第一章 王筀鵀原名王贵人,父母都是老实巴交,性子甚至有些懦弱,土里刨食的农村人,相比于飞速发展的外面,她那地处偏僻的家乡完全是以蜗牛的速度往前走,所以母亲在怀她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产检和到医院生产的意思。 母亲临近生产的时候喊了一位周边十里八乡的接生婆过来帮着接生,没想到却难产了,折腾了两三个小时都没生下来。眼看就要一尸两命的情况下,心慌意乱没了主意的父亲跑到见过“大世面”的村长兼村委书记的家里求救。 半夜三更,村长开着他家的拖拉机将她母亲连夜送到了县医院,从而救了她母亲和让她得以出生,来到这个世界上。为了感谢村长对自家的恩德,父亲特地给她起了“贵人”这个名字,并因此和村长家往来频频,当然,都是自家凑上去的。 在王筀鵀上初中的时候,村长据说犯了严重的经济问题而被公安局带走了。原本这不关她家的事,但是因为这些年她家和村长家走得很近,所以村民们都觉得她家一定没少从村长那里拿好处。不管她父母怎么辩白都没用,反而将他们的辩解当作是“做贼心虚”。因为这个,自家父母和村民们没少吵架。 想到自家明明没有从村长家得到过一分一毫的好处,而且这些年来因为感激对方救了自己的妻女,所以没少往他们家里送送东西,并帮着他们家干活,不想却因为这个,赔上了自家清白的名声。为了表示自家和村长家划清界限的意思,王父决定要给女儿改名。 王贵人早就想改名了,她和村长的女儿是同班同学,因为自家父母对村长家感恩戴德的态度,村长的女儿对她的态度一直高高在上,好像她欠了她什么似的。每次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那个阴阳怪气的模样,王贵人没少回去和父母闹,嚷着要把自己的名字给改了,一直都未能如愿,如今心想事成,她乐坏了。 只是没等她把新名字想出来,父母又改了主意,因为村长被放了回来,并且继续当他的村长兼村委书记。虽然王父对村长家不再像以前那样感激涕零,但是担心女儿改了名字会惹恼村长,所以又不让她改名了。 王贵人气的要死,赶在人口大普查的时候,到底背着家人把自己户口上的名字改成了音同字不同的“王筀鵀”这三个字。父母知道后,因为名字发音没变,觉得村里的人应该没什么人会去注意落到纸上的字和原来有什么不同,也就默认了她的改名。之所以用生僻字,主要是那个时候,才上初中不久的她“中二症”发作,觉得用特别偏僻的,别人认不出来的字来取名,显得自己有文化。 后来父亲因为出外打工,从手脚架上摔下来,跌破了头,去世了。在安葬了父亲之后,母亲带着她,和所有的亲戚断绝了关系,拿着父亲的三十万的死亡赔偿金离开了家乡,直到病逝,再也没有回来过。那个时候,她曾经想把名字重新改回来的,但是被母亲给阻止了。当时,王筀鵀只知道家里的亲戚因为父亲这笔赔偿金,和母亲都动起手来了,人脑袋都打成了狗脑袋,若非村长出面主持公道,这笔钱的归属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在母亲病逝后,收拾遗物的时候,她发现了一张收条,才知道,原来当初村长的帮忙不是没有报酬的,而且索要不菲。 王母是因为多年糖尿病引发的尿毒症去世的,因为母亲的病,王筀鵀立志学医。只是她的成绩一般,智力更是平平,虽然已经发愤图强,但是高考时还是只考上了一个普通的二本医科大学,学的是中西医结合专业。让人遗憾的是,不等她大学毕业,她母亲就病逝了。 在安葬完母亲坐长途汽车返回学校的途中,王筀鵀出了车祸,得到了一个对她来说不知道是福还是祸的机缘。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从病床上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有了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如同一个小世界一般,有白天黑夜之分,只是夜晚并不像正常世界那么黑,因为空间里有些植物到了头上那个宛如太阳一样的东西消失之后,它们就会像萤火虫一样发光,如果有需要的话,它们会将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空间有四季变化,而且非常分明,有的地方是春风送暖,有的地方是酷热难耐,有的地方是红枫片片,有的地方白雪皑皑。空间里有江河湖海、山川、森林、平原、……还有各种各样的飞禽走兽,那些常见的,珍稀的不用说了,还有已经灭绝了的,还有些她估计就算去问最博学的动物学专家,估计他们见都没见过,根本叫不上名字。 作为空间的主人,王筀鵀在空间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可以凭意念在整个空间随便移动,并控制这里的动植物生长。但是这其中有一个例外,就是在空间的中心有一个宛如透明的鸡蛋薄膜一般笼罩的圆球,圆球的最中间长着一颗松树。她拿它没有任何办法。王筀鵀猜想外面的那个鸡蛋薄膜可能是保护那颗松树的,就是它隔开了她和松树之间的联系。 那薄膜很软,轻轻一戳,就能戳出一个坑,但是韧性却很强,哪怕王筀鵀把吃奶的气力都使上了,也没能戳破。而且这个薄膜,在一个固定的时间段里,上面就会雷光飞舞,不小心碰到的话,和在外面遭受雷击没什么区别,虽然她作为空间之主,没有性命之忧,不过那个滋味并不好受。 空间里的时间流动和外界分为五个等级。她把这个分为五环,围绕着那个鸡蛋薄膜的圆球为内环,其中和外界的时间比是里面一天,外面十年;二环则一天和三年之分;三环是里面一天,外面一年;四环是一个月和一年;五环则是半年和一年。不过王筀鵀可以在这五环之间任意行走,不受其时间流逝变化的影响。 按道理说得到这么一个空间,应该是天大的好事才对,怎么说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呢。这是因为王筀鵀整个人生命指数永远停留在她出车祸的那一天,就好像她的生命长河在她二十一的时候被按暂停键一样,从此永远保持着二十一的容颜,不再发生任何变化。 因为学校一般,而且现在各大医院招收毕业生的时候,一般都要求硕士学历之上,工作不好找,所以王筀鵀选择继续念书,经过一番努力,考上了本校的中西医专业研究生。有空间在手,又考上了研究生的王筀鵀本来以为自己之后的人生将是一片顺遂,但是很快,她就在每半年一次的体检中发现了问题。因为体检后的各项指数和前一次体检的结果几乎一模一样,仅有的那点误差完全是仪器操作时产生的。 发现这一问题之后,王筀鵀利用自己医学院学生的身份,打着做研究的名号,开始偷偷的给自己做检查,从每三个月一次变成每个月一次,到半个月一次,一个星期一次,乃至三天一次。甚至不限自家所在医院,同城的,乃是外地的,全都跑了个遍。检查出来的结果非常无情的告诉她,她的没有任何生理疾病,但是她的时间就是莫名停留在了她二十一岁的某一天。 虽然长生不老是人们的梦想,容颜永驻,永远不老更是女子们梦寐以求的,但是王筀鵀知道她这种情况一旦爆出去之后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作为一个“异类”,她将要承受什么样的眼光和压力,哪怕她不会去伤害任何人,也难被社会所容,被世人接受。因此,她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的读完研究生之后,没有接受导师建议她继续读博士的建议,谢绝了她推荐的工作,离开学校,去了千里之外的一个城市。 到了另一个城市,给自己弄了多张身份证之后,王筀鵀开始了弄明白自己身上的情况之旅。她想了很多办法,寻医问药,去国外医院做检查,寻访知名的中医,甚至拜访了很多具有传奇力量的“奇人异士”,可惜都没有效果。 为了缓解自己的压力和焦躁的情绪,她收集了诸多道家和佛门的典籍,希望从中能给自己找到心灵的慰藉。花费了近十年的时间都没有得到一个结果,王筀鵀忽然于某一天醒悟,决定不在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因为担心在一个城市停留时间过久,暴露了自己不老的问题,再加上,在外国人的眼里,亚洲人长得几乎一样,她去做了“无国界医生”,从此辗转于世界各地。 多年的无国界医生生涯,将中西医结合专业的王筀鵀锻炼成了一个多面手,行政后勤人员、实验技术人员、麻醉师、助产士、正骨师、……甚至连外科手术都做过好几例,并且学会了因简就陋,在有限的条件下,充分的利用手中的资源,去救助更多的人。 在救死扶伤的过程中,王筀鵀得到了她一直追求的心灵慰藉,生命有了充实感。越是看多了死亡,她越感觉到了生命的宝贵,对自己的这条小命越发的珍惜了起来。因为所呆的地方环境简陋,大部分时间里,她都是灰头土脸的,而且不时的转移工作地点,同事也总是更换,所以王筀鵀把自己的秘密一直保护的很好,也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对这种局面王筀鵀很满意,本来她以为这种日子还能持续一段时间的,谁知道在她刚给一名肚大如鼓,皮包骨头,比小萝卜头还萝卜头的孩子看完病,就听到简单草棚子搭就的医疗室外面一阵喧哗声,听着外面嚷嚷,说似乎有持有枪械的恐怖分子混进来了。 王筀鵀掀开门口挂着的草帘子,准备出去看看情况,没想到刚走出门外,还没看清楚情况,她就觉得胸口一痛,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古代宫廷的大殿中央,身处火海中。正对面的御座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中年男子,身旁坐着一位美艳绝伦的女子,下首两旁站着王公大臣和文武百官,还有一位平民服饰打扮的皓首白须的老头立于一边。 那火对王筀鵀的皮肉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却钻进皮肤,进入到灵魂中,烧烤着她的灵魂。就好像把一团水和泥混在一起的东西通过炙烧,要烧出坚实的瓷器来似的。王筀鵀忍不住大声呼痛,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竟然沦落到被火烧的境地。她想挣扎着往外跑,结果发现自己的四肢无法动弹,随着她的挣扎,上面有金光闪过,根据她的观察,似乎是道家所用的符印。 就在王筀鵀被烈火焚烧的时候,只见那白胡子平民老头,对着她做了个手势,并说道:“陛下,雷来了,请看这妖怪的原型。”说完,双手齐放,只见霹雳交加,一声响喨,火灭烟消,原本灵魂被火炙烧难以忍受的王筀鵀觉得整个人仿佛被人用刀劈成好几瓣似的,头晕目眩,下意识的抱住脑袋,蹲在地上,蜷成一团。在大殿的人眼中,刚才那女子随着雷声消失不见,地面上现出一面玉石琵琶来。 第二章 王筀鵀被那白胡子老头使雷法轰打,失去了意识,在在场的人眼中,就是她现出了玉石琵琶的原形。等她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似乎附身在一块玉石之上,正被之前看到的那位坐在御座上美艳绝伦的女子捧在手中。 那女子一面双手捧着她上台阶,一面说道:“妹妹,你说你来看过我,安安生生的回轩辕坟修炼就是了,跑去算什么命!刚才在殿中,看着那恶人使出三昧真火将你原形烧出,我心如刀割,意如刀绞。”说话间,到了目的地,那女子左看看,右看看,挑了一个位置,把她放下,然后说道:“我现在把你放到摘星楼上,你安心的采天地灵气,受日月之精华,我算了一下,大概有五年的时间,你就能返本还元了。”跟着咬牙切齿的发誓:“放心,妹妹,我一定会帮你报这个仇的!我不杀姜尚,誓不与匹夫俱生!” 等那女子转身离开,王筀鵀缓缓的消化着她的话。那女子刚才说了那么多,最开始,她并没有从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从之前发生的事和那女子话里透出的意思来推断,她似乎来到了一个仙侠世界。但是当“姜尚”这个名字灌入她的耳中时,王筀鵀激灵一下,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那个平民老头看起来有七八十岁的模样,应该就是她知道的那个姜尚,再联系之前的事,她知道她是到哪了,是封神榜那个世界。 那么自己又是哪一位?想到刚才那貌美如花的女子提到了“轩辕坟”,再想到刚才自己在火中被烧的时候,是在皇宫中,还被那个女子一口一个“妹妹”的称呼着。王筀鵀不由得面露苦笑,她想,她就算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应该能猜出将自己送到摘星楼,发誓要报仇的美貌女子是谁了。刚才那位是她的大姐,鼎鼎大名,一代祸水,千年狐狸精苏妲己,而自己应该是轩辕坟三妖之一——玉石琵琶精。 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王筀鵀顿时觉得头大如斗。哪怕得到了一个神秘的空间,她骨子里还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小人物,只想平安无事的活到躺在床上寿终正寝的时候,按道理说,这个愿望不过分吧,但是怎么就这么难呢?先是不知道是出车祸,还是有了空间的缘故,生命指数永远的停留在二十一岁的某一天,容颜不老。为了不让世人发现她的“怪异”,她在世界各地东奔西走,最后意外丧生于异国他乡。 死了就死了吧,一了百了,结果发现事情没有这么轻松。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新生而庆幸,就被火烧,被雷劈。好不容易灵魂熬过被三昧真火炙烧和雷击的疼痛,结果发现自己竟然来到封神榜这个仙侠世界,而且自己还有一个非常悲摧的身份。 封神榜这部电视剧,老版那一版,王筀鵀倒是从头到尾的看过,只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记忆里只留下苏妲己很美丽;伯邑考很帅,死的还被剁成肉馅被父亲给吃了;姜子牙的声音特别好听,浑厚而有磁性;周武王和王后的感情很温馨。其它的就没什么印象了。至于新拍的几版,只是看了几眼剧照,然后在看电视调台的时候,瞄了那么几眼。小说嘛,也曾经翻过几页,可是那也是久远的记忆了。所以对其中的故事情节早已经模糊不清。但是,就算再怎么不清楚,王筀鵀也知道轩辕坟三妖不会有好结果。 三妖按照女娲娘娘的吩咐坏了成汤江山之后,本想回轩辕坟修炼的,但是奈何姜子牙不肯放过她们,派人捉拿她们,路遇女娲娘娘。本来三妖以为女娲娘娘会救她们一命,没想到女娲娘娘却翻脸不认人,无视她们的央告,用缚妖索将她们锁了,交与杨戬,解往周营,任由姜子牙发落。 当日,纣王女娲庙进香,题诗调戏女娲。女娲怒其亵渎于她,本想给他一个报应,但是因为纣王尚有二十八年气运气,不可造次,所以用招妖幡招来轩辕坟三妖,下密旨给她们,命她们“可隐其妖形,托身宫院,惑乱君心;俟武王伐纣,以助成功。”告诫她们不可残害众生,并向她们许诺,事成之后,使你等亦成正果。 所谓的“密旨”就是除了女娲之外,只有轩辕三妖知道。对于有一丝魂魄寄于招妖幡之中的三妖来说,等于生死都寄于女娲之手,因此就算女娲翻脸不认账,她们又能奈何?虽然女娲告诫她们不可残害众生,可是对于这个世界的妖和人的关系而言,其实就好像人对牛羊和鸡鸭鹅这些动物的态度一般,原本就是他们的食物,根本不存在什么残害不残害之说。只是随着妖族的没落,人族的大兴,渐渐的妖吃人就变成了恶行,不被三界所接受了。因此这就成了三妖的一大罪状。 面对三妖的央求,女娲“义正言辞”的指责她们:“吾使你断送殷受天下,原是合上天气数;岂意你无端造业,残贼生灵,屠毒忠烈,惨恶异常,大拂上天好生之仁。今日你罪恶贯盈,理宜正法。”,一番话说得剖白了自己,显得自己是那么的大公无私,正义凛然,仿佛三妖的所作所为全都她们自作主张,和她全无半点干系似的。 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屁股决定脑袋。既然成了玉石琵琶精,王筀鵀自然要替本主说上几句话。当初女娲下的密旨中的“惑乱君心”这句话说得含含糊糊,不清不楚的,谁能说清到底怎么做才算是“惑乱纣王”?至于‘断送成汤天下,助武王成功。’本来周身为臣,却反君,失去了大义的名分,若没有三妖屠毒忠烈,杀了一干忠心耿耿的臣子,逼反了一众良将,使其投了西岐,帮周赚尽民心,真以为就那么容易以周代商?嫌三妖手段酷烈,可是既然都是杀人,那么怎么杀不是杀?正是因为够残忍,才会引起更多的对纣王的不满,将人心更多的推向周那一边。 若不是这样做,只是迷惑纣王,使其倦朝怠政,难道就能断送成汤的天下?明朝的嘉靖和万历皇帝,二三十年不上朝,可是明朝的朝堂还不是正常运转,政事有条不紊的得以被处理,没有出什么乱子。商朝的朝堂上忠心能干的臣子不少,纵使没有纣王,他们也有能力绰绰有余的处理朝政。所以如果要灭商,纣王是关键,但是最关键的就是朝堂上那些既能干又忠心的臣子。 可以说,三妖很好的完成了任务,但是这个她们说了没用,得别人说了才能算。而这个说了算的就是用招妖幡将她们招呼出来的女娲娘娘。但是女娲娘娘在商灭周兴的结果出来后,态度也出来了。是的,这其中,三妖杀了不少和扶周灭商无关的无辜之人,比如敲骨看髓,剖腹验胎等举动。但是归根究底,女娲才是那个始作俑者。十分错处,至少要对半分,或者四六开,其中女娲占六。可是女娲却在这件事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的,一副全然无辜的模样。为了表示清白,她在追捕三妖的杨戬他们面前,忙不迭的,泾渭分明的和三妖划清界限。和杨戬说话时,提及对三妖的处置,“正法”这个词听了不免让人,哦,让妖心寒。 真出了事,本来应该为三妖大靠山的女娲娘娘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是指望不上的,王筀鵀只能选择自救。还要多谢姜子牙的那记雷,虽然劈晕了她,让她显露原形,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和原来的玉石琵琶精灵魂融合在一起。翻看玉石琵琶精的记忆,想查探一下她有什么本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看过一遍之后,王筀鵀无语了。 从跟脚上来说,玉石琵琶精算是不错的,她本是一块天生地养的玉石,天然生成琵琶的模样。也是,在这个讲究出身、跟脚和来历的封神世界,如果不是跟脚不错,她也不可能和妖狐中最尊贵的九尾狐血脉在一起,并以姐妹相称。稚鸡精是低等妖怪,按道理说是不配和她们为伍的,但是胡喜媚不是普通的稚鸡精,她有九个头,身上有上古大妖九凤的血脉,不能以寻常妖怪视之。 三妖中,虽然玉石琵琶精最小,但是资质最高。不管是九尾妖狐,还是九头稚鸡,虽然没有修炼成人的时候,比不得人的灵慧,但是到底有先天灵智在身,对外界还是有简单的反应在身的。不比玉石琵琶,是一块硬邦邦的死石头,没有任何意识。如今不比上古之时,所以类似玉石这样的死物,能开灵智都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所以玉石琵琶能够开灵智,并修炼出千年的道行,实在是难得。玉石琵琶精也知道机缘难得,因此修炼起来很是勤奋。王筀鵀搜索她的记忆,发现她在被女娲娘娘召唤出轩辕坟之前,生活非常简单,除了偶尔出去觅食之外,剩下的除了修炼还是修炼。 在看玉石琵琶精的修炼情况,王筀鵀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虽然她之前对修炼这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但是也听说过功法这种东西的存在。鸿钧老祖三次讲道,老子、原始、通天、准提、接引、燃灯、镇元子等诸如大仙都曾在座下听道。可是玉石琵琶精却连一本最简单的修炼功法都没有,只是单纯的靠着呼吸,来吸收天地灵气,采日月之精。就靠着这种方法,硬生生的把修为积累到千年道行,这种方式也同样决定了她除了会简单的驾起妖云,施展妖风这些最粗浅的道术之外,再也不会任何道术,可谓是一穷二白。 修道之人所需要的“财、侣、法、地”四样。最重要的财,不要说什么灵宝了,连件稍微看得过去的法宝她都没有,只有一口材料普通,添了几两金精炼就的绣鸾刀。拿这东西,对付普通的小妖小怪没什么问题,但是若是想要对付姜子牙手下的人,那就是笑话了。类似仙果、仙药、仙株这些东西,不要说有,她连见都没见过。 关于道侣的说法,在这个时期,并不是指夫妻,而是指可以彼此讨论,相互促进,从而所有增益的修炼之人。苏妲己和胡喜媚只能算是玉石琵琶的姊妹,作为道侣的话并不合格,因为她们无法在她的修炼上给出什么好的建议来。 至于功法嘛,这两位倒是不缺,她们的血脉中存有独属她们这一族的功法,玉石琵琶不属于两族,所以她无法修炼她们的功法,自己又没有门路找到好的功法,但又不想随便找一本粗浅的功法胡乱凑合,免得阻碍了自己的道途。 最后这个修炼之地,就是她们现在所呆的轩辕坟了。作为“三皇五帝”中的“五帝”之一,轩辕的葬身之处是个灵秀之地,算是这四样里最好的,但是什么好的地方也架不住分享的妖多,不算苏妲己和胡喜媚两人,这里面还住着不少苏妲己的狐子狐孙。轩辕坟地方并不大,和仙家洞府还有着一定的差距,这么多妖住在这里,分薄下来,和普通的修炼之地比起来,也没有多少优势了。 将玉石琵琶精的家当上上下下全部梳理一遍,王筀鵀对她除了一个“穷”字的评价,剩下的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知道自己智力平平,身为轩辕坟三妖之一,哪怕模模糊糊的知道一点剧情,但是想在这个世界活下来,难呀。幸好,她还有个空间,而且跟着她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不然,王筀鵀觉得自己想要在这个世界平安活到寿终正寝的话,还不如直接买块豆腐撞死来的快。 第三章 在采天地灵气,受日月之精华,返本还元之前,王筀鵀觉得当务之急,最先解决的应该是女娲手里招妖幡中自己的那一丝魂魄,这种被迫认女娲为主,把性命交到她的手中,生死全由她来操纵的感觉很不好。 招妖幡是妖族至宝,是上古妖族大兴时,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在三十三天外立天庭,为了控制天下群妖而炼就的一件法宝,是用来唤三界亿万妖众之物,只要一摇动,凡属妖类,都要前来。据说这个法宝炼成之后,天下间,只要修成了妖,不管身在何处,都会有一丝魂魄被这个招妖幡摄了去。 招妖幡自炼成之后,就成了妖族之主的象征。在妖皇和东皇身死之后,这东西就落到了女娲的手里。想要逃脱招妖幡的控制,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修为足够高。等修为到了一定的程度时,那丝被招魂幡摄去的魂魄,自然而然的就回归本体。 可是不是王筀鵀妄自菲薄,纵使她跟脚还算不错,但是她想要把修为修炼到脱离招妖幡掌控那个境界,哪怕是鸿钧祖师给她讲道,估计没个二三十年也达不到那个水平,但是问题是鸿钧祖师可能给她这么一个小妖来讲道吗?就算是做梦都不会有这样的美事,所以她想要赶在周代商之前修炼到能摆脱招妖幡的地步,那是绝不可能的。可是如果不能摆脱招妖幡的控制,那么不管她跑到哪里,都没用,她的生死依然主宰在女娲的手中。 难道真的无法摆脱女娲的控制,从她手里逃出生天吗?虽然王筀鵀觉得自己过来之后,不会走原来琵琶精的旧路,那么等商朝灭亡的时候,使女娲没有借口将她交出去,但是她不相信女娲,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更何况,王筀鵀不觉得女娲会放过她,因为她觉得当初女娲用招妖幡下密旨给三妖,命令她们去坏成汤江山的时候,不会没想过,要一个有许多忠臣良将的国家在不足三十年内灭亡,需要她们这些“破坏者”做的绝不是什么行善积德的好事。 所以女娲应该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想过留她们的性命,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事成之后要将她们推出去当“替罪羊”的问题了。当时那句“事成之后,使尔等亦成正果。”不过是哄三妖好好干活,外面包裹着一层蜜糖的□□而已。不然,三妖最后确实如她所言,将事情给办成了,可是她们的结局又是如何? 届时,苏妲己和胡喜媚都死了,难道女娲会留下她这么一个知情人留在世上吗?想也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在这期间她并没有像另外两妖一样,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女娲为了灭口,恐怕也会用其它的理由杀了她。更何况,像女娲这样的高高在上的神邸,真要灭杀她这么一只宛如蝼蚁一般的小妖还需要理由吗。就算她无辜枉死又如何,三界中也不绝对会有谁站出来,帮她说句公道话。 头上平白无故压座大山就已经够让人不爽的了,而且还悬着一把随时都能取其姓名的利剑,这让王筀鵀根本无法忍受。只是作为一只修为不高的小妖,要怎么才能摆脱招妖幡的控制,从中求得一线生机呢?左思右想,依然无计可施的王筀鵀忍不住唉声叹气起来,你说上清圣人通天道主创立的截教号称有教无类,门下弟子万千,而且大多都是妖怪,你怎么就没有拜进截教门下呢?虽然她知道最后截教随着封神大战的结束而风云流散,但是她想,只要她安安分分的,不出头,不惹事,以她低微的修为,想来申公豹不会看得上她,鼓动她去和姜子牙那边打擂去。 想到截教,王筀鵀眼睛忽然一亮,对呀,阐教讽刺截教“不分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皆可同群共处。”截教很多都是妖修成道,虽然其中有修为高的,但是修为低微的也有很多,据她所知,他们并不受招妖幡的控制。由此,王筀鵀想到了一则传闻,截教的这些妖类出身的弟子,因为是通天正宗门下,所以他们修的是“仙道”,并不受女娲和招妖幡的策动,但同时也算是“叛”出妖族,失去了女娲和招妖幡的庇护和承认,截教妖类出身的弟子从拜入截教的那天起,自此生死干系再与女娲和妖族无关。 说起女娲和招妖幡对妖类的庇护,王筀鵀都觉得是个笑话,自从帝俊和太一巫妖大劫中殒落,自此妖族衰落,人族兴起,天庭被鸿钧祖师身边的童子昊天大帝掌控。妖师鲲鹏带着当时天庭妖族中剩余的力量,避居终年冰天雪地,凶险异常的北俱芦洲。 招妖幡虽然落到了女娲的手里,但是她对生活在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和南赡部洲这三洲中妖族一盘散沙的现状听之任之,不见有什么庇护。涉及到三清圣人和西方佛门及女娲他们这些大能层次的争斗,王筀鵀想象不能。不过她觉得可能或许女娲的存在就是对妖族的庇护,毕竟众所周知,女娲是蛇尾人身,是妖类成道。可是人类也是女娲造出来的呀。从关系上看,似乎人类和女娲的关系要比妖类更近一点。 妖类以人族为食,人类对妖向来都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两个种族之间处于敌对关系,而且似乎是不可调和的。只是随着人族的大兴,原本妖类以人族为食这件事渐渐不被三界众生所接受。妖若是吃了人,再也不像以前一样是理所应当的事了,反而被视为不可饶恕的罪孽。不管对妖出手的真实理由是什么,就冲这一点,这妖就不无辜,该杀。所以女娲将三妖交由姜子牙“正法”的理由明堂正道。可是人类抓妖类做坐骑,任意驱使呼喝,随意屠杀妖族,抽筋扒骨,用其皮骨和血肉去炼丹药,炼器,难道就是天经地义的吗? 王筀鵀使劲的摇了摇头,曾经作为人的她,以前站在人类的角度上,没觉得人对妖的做法有什么不妥,但是如今成了妖的她,需要站在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自然不会再认为她当人的时候想法是对的。王筀鵀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片浆糊,太混乱了。她觉得自己太笨,想不通也理不顺这其中的复杂关系。但是她知道一点,那就是不管是什么妖,只要踏上了修炼一途,都盼着“修成正果”,所以女娲对三妖的许诺,诱惑不可谓不大。 三界皆知,除了身合天道的鸿钧祖师,还有太上老君、原始天尊、通天教主、准提、接引和女娲六大圣人。这六大圣人全都在在鸿钧祖师面前听道,前三位为祖师的亲传弟子,后两位则是记名弟子。女娲虽然在鸿钧祖师讲道时座位排在第四,但是她并不是靠着道统而成圣,而是靠着造人的功德成就圣人之位,而且成圣之后,就将娲皇宫搬到了三十三天外,除了身边随侍的侍女和童子,并不收徒。 至于接引和准提两位圣人他们所在的西牛贺洲,因为魔祖罗睺的缘故,西牛贺洲遭受重创,造成天地灵气比其他三洲要稀薄很多,而秉承着灵气而生的各色灵物自然也少之又少,在三界众生的眼里,西牛贺洲现在就是一个贫瘠之地,并不适合修道人居住。更何况,记名弟子和亲传弟子的身份可是天壤之别,而且这两位圣人所创立的“西方教”和三界之前流传的修炼方式大相径庭,所以三界中有志于大道的都想拜入三清门下,很少选择接引和准提两位圣人。 说拜入截教门下的妖类修的是“仙道”,所以不受招妖幡的策动,从而失去了女娲和招妖幡的庇护和承认,但是这话只能蒙蒙那些不知道道法的小妖罢了。事实上,鸿钧祖师传下道法三千,条条通大道,终点都是天道。只是哪怕大家一开始修炼的是同一条道,但是因为每个修炼者对道的理解不同,所以各自有各自的道。道不可计数,所谓的仙道、妖道、佛道、旁门左道,……不过是三界私下的划分而已,在那些修成正果,对道有深刻理解的修炼者眼中,这种划分是非常荒谬的,因为只要是直至大道的道,这些道,在最根本一点上,实际上并没什么不同。 至于那个截教妖类修仙道被视为“叛出”妖族,王筀鵀猜想,应该是通天和女娲就妖族拜入截教之后,达成什么协议之后放出的一种说法。不然,你让那些拜入截教的妖类,明明是截教弟子,却还要受女娲和招妖幡的控制,不管是女娲还是通天圣人都不会允许这种“身属两家”的事情发生。之所以放出这种说法,恐怕有女娲担心妖族一股脑的全都跑到截教门下的缘故,若是妖族全入了截教,那女娲这个妖界之主就成了笑话了,而她手里的招妖幡也没了用武之地,她显然不能接受这种结果。 不过这些都是王筀鵀的猜想,无法得到证实。想到截教那些妖类哪怕修为低微也不受招妖幡控制之后,她就开始琢磨这个摆脱招妖幡的办法。只是现在再想办法拜入截教,学习上清道法,恐怕是不可能了。作为轩辕坟三妖之一,她虽然是这场封神大战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卒子,但是既然已经受了女娲的命令,入了局,再想离开,而且还惦记着进截教,不管是通天还是女娲都不能接受她这种行为。届时,恐怕不需要等商朝灭亡,她就先身死道消了。 可是学不到上清仙法,没有正宗的玄门道法,就无法摆脱招妖幡的控制,王筀鵀只觉得郁闷的要死,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可是那一线生机却怎么也没办法抓住,这让她怎么甘心。这让她不由得埋怨起通天圣人来了,既然你“有教无类”,为什么不像太清圣人老子一样,弄本《道德经》流传在外?如果是那样的话,她不就不用这么苦恼了。 太清圣人?《道德经》?王筀鵀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顿时一亮。是了,上清道法没有流传出来,她不知道,所以学不了,但是玄门正宗不仅仅通天一个圣人呀,还有老子和原始这两位呢。原始的玉清道法她是不知道,但是老子的《道德经》她的空间可是有收藏的。三清同出一源,太清道法应该和上清道法具有一样能摆脱招魂幡控制的效果吧?不管有没有用,反正王筀鵀知道,以她的身份和地位,想要弄到三清这三位圣人的道法比登天还要难。更何况,除此之外,似乎再没有其他办法能够让她不再受招妖幡掌控。 沉吟了一会儿,王筀鵀心一横,下了决定,不管了,就这样了,大不了不成功,等商朝灭亡的时候跟着陪葬就是了。说不定她就瞎猫碰上死耗子了,让她蒙对了,从而能逃过一命呢。进入空间,来到书架前,王筀鵀才发现自己的收藏很是丰富,除了老子的《道德经》之外,她这里还有庄子的《南华经》、《太平经》、《度人经》、《三皇文》、《正统道藏》和《常清静经》等诸多道家经书。不仅如此,诸如《周易参同契》、《抱朴子》等道家丹经和《云笈七签》这样的符篆经书竟然也有收藏。 看到《黄庭经》这本书,她忽然想起在知道封神大战要起之时,通天圣人叮嘱过门下,让他们静诵“黄庭”紧闭洞,这个黄庭应该就是《黄庭经》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让门下修习上清道法,而是静诵黄庭,但是这本书当时能被通天圣人郑重的提起,应该是一本非常重要的道家典籍。将《道德经》和《黄庭经》拿在手里,目光在书架上扫过,王筀鵀的视线落在了《上清大洞真经》上面,愣住了,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上清心法。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这本书抽了出来,拿在手中。 看过自己的收藏之后,王筀鵀发现她的收藏里不仅有诸多道家典籍,而且佛门经书也有很多。想当初,她为了她的那个“不老”的毛病,因为从医学科学理论上无法解释,她开始借助佛道两方面的力量,想从中找出原因,因此收集了不少佛道方面的典籍。其中具体都收藏了些什么,她都不记得了。虽然这些书那个时候没有起什么作用,但是那是因为她当时所处的世界是仙侠神佛并不存在的时代,而在这个封神世界,这些可都是非常宝贵的财富。像她这样佛道两家的典籍这么全的,恐怕就连几位圣人都比不过。如果不是因为头上还有招妖幡随时可以决定她的生死这个威胁,王筀鵀只怕早就得意忘形,忘乎所以起来了。 第四章 有《道德经》、《黄庭经》和《上清大洞真经》等诸多道家经书在手,王筀鵀修炼不用像以前一样,只是单纯的一呼一吸来收取天地灵气,采日月精华。只是这些经书的内容相对她来说艰涩了一点,不太好理解,虽然她收藏的典籍中有对这些经书注释版本,但是各人理解不一样,所以解释也有不同的地方,让她不免疑惑丛生,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正确的的。 就在王筀鵀为此苦恼的时候,忽然想到因为每个人对道的理解不一样,所以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这些解释不同的地方,不是错误,而是他们对自己“道”的理解。她要做的,不是去生搬硬套前人的道,而是要走出自己的道来。经文难懂没关系,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吗,她资质不好,又没有基础,如果读百遍还不明白,那就读上千遍、万遍……直至明白为止。 抱着这种想法,王筀鵀手捧经书,开始了百遍、千遍、万遍……的诵读之旅。在读书之前,她先给自己设置了静音禁制,免得她读经的声音传出去,惊动皇宫里的人。王筀鵀手中的经书都是直指大道的正法,在她读进去之后,全心沉浸在经义之中时,并没有发觉,随着她的诵读,她周边的云气翻涌不停,天地灵气和日月精华一股脑的往她这边跑。 王筀鵀以自己为圆心,设置的禁制范围方圆不过一米左右,所以引起的动静并不算大,就算皇城之外有修行的人,除非是十二金仙和级别在他们之上的,不然是察觉不到的。宫里的苏妲己虽然也注意到了这股异动,但是她并不以为意,只以为这是王筀鵀返本还元,修炼时的正常现象。 苏妲己在心里暗暗称赞王筀鵀在修炼上,越发的勤奋,觉得等她恢复人身后,功力只怕会加深几分,届时对女娲交付给她们的任务帮助自然也更大。对这种结果,她喜闻乐见。原本因为摘星楼上放置了王筀鵀的原形,苏妲己早已经下令,闲杂人等不许靠近,如今更是下了严令,不经她允许,以摘星楼为中心,周遭五米内,任何人不得接近,违者死! 在苏妲己的严令下,宫里的人都对摘星楼的态度宛如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避之唯恐不及。哪怕他们有事要从摘星楼附近走过,距离摘星楼还有七八米远,并不在苏妲己的命令之内,可是他们宁愿远远的绕开摘星楼,也不肯从它旁边走过。 王筀鵀不知道苏妲己为了给她一个清净的修炼环境,竟然下了这样的命令。她这次修炼所花的时间比起那些动辄以年来记载的时长来说,很短,不过才过去七个日夜而已。但是这短短的七天,王筀鵀得到的好处甚至比她修炼七十年所得还要多。她这次修炼,自身法力并没有增加,但是精气神从里到外都有了非常显著的变化,而且原本法力之间王筀鵀曾近存在的虚浮感也都消失不见,并且道行有了明显增长。 在她身体中,还有一些王筀鵀说不出的不知名变化,虽然不知道这些变化是什么,但是她能感觉的出来,这种变化对她有益无害。更重要的是,苏妲己和她说过,她大概需要五年的时间才能恢复人身,但是王筀鵀通过这次修炼,发现她并不需要那么长时间,估计用不上一年就能重新修炼成人。这不单单是能节省下来四年多修炼时间的事,还意味着,届时她不用困在摘星楼这个方寸之间,无法动弹,而是能四处走动了。 看着东方灰蒙蒙的天色渐渐发白,王筀鵀的眼睛突然瞪大了,远处天边那抹渐渐亮起来的鱼肚白色中,仿佛闪过一丝淡淡的紫气。紫气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当东方那一抹鱼肚白逐渐被升起的朝阳之色覆盖时,就完全消失了。如果不是她心血来潮,突然起了欣赏日出的心思,目不转睛的盯着东边看,再加上作为修炼千年的妖怪,她有着惊人的目力,这份目力并没有受到她被打回原形的影响,而且她又足够专注,不然是绝对无法发现它的存在的。虽然不知道这缕紫气是什么,但是她天然觉得修炼时吸收了它,应该有着莫大的好处。 月降日升这就是天时,当天地间每日月落后的最后一缕月光与日出之时的第一缕阳光相遇,天地交感,产生共鸣,与天地大道沟通,太阴太阳之力相互结合生出一缕紫气。《易经》曰:“一阴一阳谓之道。”伏羲六十四卦认为一阴一阳就是“太极生两仪,再生四象,继之生八卦,至六十四卦,乃至成之与天高而成就万物”的道。因此不管修炼者,修的是哪条道,都知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这个道理,所以,特别是那些修炼纯阳或者纯阴功法的修炼者来说,他们需得阴阳调和,不管是阴极阳生,还是化阳为阴,达到阴阳相济之境才能有步入大道的可能,不然轻则走火入魔,修为全丧,重则身死道消。 这缕紫气同时有太阴与太阳之力,王筀鵀觉得就算没有其它好处,单吸收之后,不需要阴阳转化,而且在修炼时也不用为了追求阴阳平衡而去调配丹药什么的来调剂体内的阴阳二气这一点就足够了。因此她每日修炼的时候,都会赶在月落日升之时,吸收紫气。刚开始吸收了紫气之后,她并没有感到有什么变化,但是持续不断的吸收了半年,她开始感觉到法力似乎变得灵动了,而且自身也和以前有了一点不一样。 其实这缕紫气如果持之以恒的吸收下去,好处多着呢,王筀鵀所想到的阴阳之道不过是它最基本的功用。修为不到一定境界,灵魂是不敢离开身体的,因为元神过于微弱,一旦脱离肉身,根本承受不住外界的巽风和阴火,如果意外离魂,如果不能及时返回身体中,不消一刻元神就会消散开来,从而死去。但是这紫气却能淬炼元神,使元神变得更加凝练、厚重、稳固、结实。假使离魂的话,元神能在外支持更长的时间,进而增大了其回归身体的机会。 吸收紫气后,会不断对修炼者的身体进行洗练,虽然无法让身体脱胎换骨,达不到胎化易形的地步,但是能提高本体的资质。就好比一块糙白杂玉,虽然不管怎么做,都无法把其价值提升到羊脂白玉的那个级别。但是经过精心雕刻,佐以精美卓绝的雕刻工艺;拿在手里把玩,“人养玉”,增加其润泽通透度;再加上一系列的正确收藏保养手段,毕竟玉石如果收藏保养不当的话很容易折损自身的价值;……种种手段之下,让其价值攀升,级别升上一级还是可以的。 而紫气在其中就起了这些个“手段”的作用。资质提升之后,悟性虽然不会有提升,但是气力会变大,身体强横程度会增加,更重要的是身体和经脉对法力的容纳程度得以扩充。好比以前只是一口井水的话,那么现在则变成了一汪潭水;由小坑塘,变成了大坑塘;溪流变成了江河;或者是由一片湖泊,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 不过因为紫气对身体的改造是潜移默化的,这些改变都是需要修炼者持之以恒,长时间的日积月累下才能看到效果。最开始的改变微乎其微,不经过一定时间的持续吸收自然是无法发现其中玄机的。除此之外,它还会让修炼者衍伸出其它的神通来,具体是什么神通,难以确定,很可能不同种族的修炼者修炼出相同的神通,也很可能同一种族的修炼者修炼出的神通却不同,因为它是由修炼者的种族、资质、悟性、跟脚等多方面来决定。 虽然紫气从出现到消失的时间很短,但是王筀鵀觉得既然自己能发现它的存在,那么三界中应该还有很多修炼者都知道它的存在才是,可是在她的脑海中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记忆。可能这是因为她孤陋寡闻的缘故,但是苏妲己和胡喜媚的功法传承于血脉,来自上古大妖,修炼时吸收紫气有着这么莫大的好处,她们却也不知道,这不应该呀。对此,王筀鵀感到很是疑惑不解。 其实这是王筀鵀想差了。一般来说,有着前人打的基础,后人应该是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是,但是对仙侠界来说,却并不是这样,纵使后人中有那么一两个惊才绝艳者,但是总体来说,后人是比不上前人的。 盘古开天后,三界经历了道祖鸿钧和魔祖罗睺争斗,龙凤大劫,巫妖之战后,修行环境急转直下,已经大不如从前。再加上,其实所谓的修行,不管修的是什么,都是对三界资源的一种掠夺。因为修行环境的改变,不管是灵药、灵材、灵植、灵物、……不仅日渐稀少不说,而且质量也比不上上古之时。 同样,修炼者的资质也不如上古之时。上古之时,前人的跟脚大多是先天之属,像王筀鵀这样的,在这个时候,还能称得上一声不错,但是时间越往前推,她就好比从高处坐滑梯,一路向下。 上古人神混居,很多人出生就有灵智,会走路,会说话,众生皆视之为平常,并不当什么特殊的事情来看待。但是现在这种生而有异象,出生就能言的,就王筀鵀知道的,目前好像只有陈塘关总兵李靖的三儿子哪吒这么一位。类似哪吒这种情况,在以前,都属于是有根基,有天赋,有潜力的表现,是修道的好苗子,家人欢喜庆贺还来不及,哪会像李靖这样大惊失色,将其视为怪物的。 至于妖族,随着天地灵气的锐减,慢慢的像王筀鵀这样死物修炼成妖的越来越少。高等妖族对血脉的依赖程度是非常大的,一旦血脉弱化到一定程度,就会褪变成普通的妖兽,然后是野兽,最后整个种族变没落了下来,甚至不复存在,灭绝。不管是普通飞禽走兽,还是花草木石,想要开启灵智,成妖本就不易,都需要大机缘才行。 这些先天之属,在修炼的时候,不是没有注意到紫气的存在,对紫气的作用也不是不知道,但是紫气对他们起那一点点作用甚至可能都比不上他们一次修炼来的效果好。花费很长的时间去做一件几乎没有什么效果的事情,他们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去做这种事。因此鸿钧祖师讲道,还是三清和西方的两位圣人教徒,都没有提及到紫气这事。 至于这几位圣人的亲传弟子,少说也都修炼几千年了。他们的跟脚和资质都不错,就算发现了紫气,也看不上紫气这点作用。而有教无类的截教里面的上万弟子中,资质和跟脚一般的,他们未必有这个“慧根”和“慧眼”,就算有那么几位侥幸发现了紫气的奥妙,大多也都如获至宝,秘而不宣。所以这就是紫气对修炼大有好处这事并不广为人知的原因。 不过这事知道的人少,也不是没有好处。这紫气就那么多,知道的人越少,与之争抢的人也少,那么王筀鵀每天在吸取紫气的时候,就能多采摄一点。又是一日日出之时,王筀鵀端坐在摘星楼上,双眼死死的盯着东方,鼻间缓缓吸气,再从口中徐徐吐出,吸气绵绵、呼气微微,形成一个循环。紫气出现,她的精神完全集中起来,甚至不再呼气,只是对着东方徐缓的吸气,同时双眼紧紧的盯着那抹倏隐倏现的紫色。直到那缕紫气被王筀鵀吸收,她才缓缓闭上双眼,同时长长的呼出一口体内的浊气。一道白色气流如同匹练般从王筀鵀口中吐出,然后再徐徐散去。 静坐半晌,王筀鵀缓缓的睁开眼睛,不知是否因为那天边紫气的沾染,一道紫芒从她眼眸中闪过,随后隐匿不见。尽管这道紫芒只是倏忽而过,不注意的话甚至都以为刚才不过是眼花,其实什么都没有,但是事实上它确实是存在的。这是王筀鵀在吸收了近一年的紫芒,双眼生出的一种神通。当灌注法力后,双眼能穿云透雾,将百丈远的东西,哪怕是一只蚂蚁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宛如近在咫尺一般,而且还能看出隐藏起来的阵法禁制,并且她感觉的到,双眼应该还有一些想象不到的奇妙神通,只是因为她吸收的紫气还不够多,功力尚浅,未能展现而已。 第五章 平仰躺在摘星楼上的王筀鵀这会儿并不是琵琶形状,而是人的模样。只是她的情况看上去很不好,脸色青白,呼吸微弱,整个人昏迷不醒,躺在那里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躺在摘星楼顶,足足过了七天才苏醒。 从黑沉之中恢复了意识之后,王筀鵀缓缓的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还是人形,微微转动了一下颈部,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还是在摘星楼上,只是她返本还元时是清晨,现在是半夜时分,也不知道这次自己昏迷了多久。挣扎着坐了起来,她只觉得头昏目眩,浑身酸软,四肢无力,虚弱的几乎一阵风就能吹倒。 对自己竟然没被打回原形,还能保持人身,王筀鵀想想都觉得庆幸。当下,她什么也顾不得了,疗伤要紧。双眼微阖,端坐在摘星楼上,双腿收回,左脚脚心贴在右大腿内侧,右脚脚心反方向贴在左大腿内侧,同时调整身体重心,双腿平铺在摘星楼上,直立腰背,微收下颚,头微向后仰向上拉伸颈部;双手结印,双手拇指与食指相接,摆出一个像是花半瓣绽放的奇怪手势,手心向上,手臂、肩部保持放松垂于腿部,闭上双眼,调节呼吸节奏,从鼻间发出的呼吸变得深远绵长起来。 王筀鵀这次入定的时间比较长,足足过了九九八十一天才结束。长长的吐出一口长气,一股灰白色气流从她口中吐出,慢慢散去,她这才收功。只是这次修炼结束,并不像以往那样觉得神清气爽,精力无穷。凝神静气,内视身体,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看了遍,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她依然感觉到有些体虚气短。看来,她这次受伤,并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而这个伤势也不是单纯的靠修炼就能恢复的,需要时日慢慢休养。 之所以会造成这样情况,和王筀鵀吸收紫气,双眼炼出的神通有关。她的双眼原来有穿云透雾,近似“千里眼”的功能,并且还能看破阵法禁制。恢复人身之后,她的双眼又多了一项神通,可以辨“五色”。所谓的“五色”指的是青、黄、赤、白、黑五色,三界以此五者为正色。其中东方谓之青,南方谓之赤,西方谓之白,北方谓之黑,天谓之玄,地谓之黄,玄出於黑,故六者有黄无玄为五也。 王筀鵀辨五色的神通就是能看到人头顶的五色气运柱,这项神通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神通,应该是某种大道法则的体现,她虽然修炼出来了,但是因为因为修为低,尚未到了能触及大道法则的地步,所以动用此神通,消耗的不仅仅是她的法力,恐怕还有精气、精血、神魂等诸多东西,甚至很有可能还有她的寿命,所以这次她受的伤才会这么重,而且不易好。因此王筀鵀觉得这项神通,除非必要,绝不轻易动用,不然不用别的,只要多用几次,恐怕她就走在黄泉路上,去找阎罗王报道去了。 在这五色气运中,王筀鵀觉得和修炼者息息相关的是青、黄、黑三色。青色代表的是福德、黄色代表的是功德,黑色代表着罪孽和业力。 福德是指造桥铺路、济贫救世这些善行,善心得到的福报,不能了生死,不能脱轮回,除了自用之外,还可以转赠他人。比如在宝莲灯中,二郎神杨戬就将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福德转给了侄子刘沉香,从而使其寿命大大增加。当然,行善不为人知,一直秉承着善心,持之以恒的做善事,累积福德的同时也会有那么一丝功德在里面,但是相比得到的福德,那一丝功德就太微不足道了。 功德不能转赠他人,只能自用。至诚谓功,至善谓德,是谓功德,指的是所作所为对三界极其众生都有好处的事,比如盘古开天,四象镇四极,女娲补天,神农编百草等等。不过现在三界中,能有大功德的事,几乎没有了。功德难得,但是用处很大,很多,能帮人避灾劫,超生死;用其炼制的兵器,杀人不沾因果等诸多作用。 王筀鵀的五色气运柱上,让她意外而又纳闷的是,黄色功德柱竟然是其中最长的一个。看着绵长的功德柱,她自己都疑惑不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做了那么多至诚至善之事而攒下这么多的功德,想了半天,没想出琵琶精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最终把这个归咎到可能是她在现代做了多年“无国界医生”这件事上。 只比黄色功德柱低了一点的黑色气运柱上昭显出来的罪孽和业力让王筀鵀很是心惊。而这烟气浓稠如水一般的业力,竟然几乎是由她近三年所作所为而来。算了一下时间,正好是从她们受女娲之命,坏成汤江山起的这段日子。 哪怕是圣人,也得顺应天道行事,所以王筀鵀一直有个问题想不通,姜尚固然是以周代商的大功臣,可是这其中若没有轩辕坟三妖努力败坏成汤江山,周想那么快取代商,根本是做梦。所以轩辕坟三妖的所作所为是顺时应势,也是功臣,甚至从某方面看,并不比姜尚的功劳小,为什么最后没有像姜尚一样,享福报,反而女娲毫不犹豫的过河拆桥,抛她们出去送死? 看了五色气运柱之后,王筀鵀明白了。天地杀劫一起,身处局中,业力翻倍,天机混乱,一个闹不好,除了不死不灭的圣人之外,都可能会卷进去身死道消。截教通天教主门下二代的精英弟子赵公明、三霄丧命不说,就连四大嫡传弟子,最后也只剩下无当圣母一人。阐教原始天尊门下的十二金仙为了摆脱杀劫,找人代他们送死,其中有收徒挡劫的,或找散修替代的。 三妖在这场杀劫中,有功不假,不过因为自恃有女娲娘娘许的“成正果”做护身符,以至杀戮太多,从而造成业力缠身,哪怕事情完结,就算能活命,今后在修炼上,也不会再有进步的可能,更不要说什么得正果了。用修炼者的话来讲就是罪孽深重,所以三妖最后只能以死赎罪。因此三妖想要逃脱性命,必须要洗除身上的业力,不然纵使女娲放过她们,带着一身浓重业力的她们,就好像在炎炎烈日下暴晒的冰块,随时都有融化蒸发的可能。 知道缘由之后,王筀鵀回忆起玉石琵琶精的行为,想起她每次来找歌成看望妲己,留宿后宫中夜食宫人。御花园太湖石下,白骨现天。妖怪吃人实属正常,以前她没有入局时,哪怕吃再多的人,业力也没增加多少,毕竟妖怪食人,和人吃牛羊鸡鸭等畜生是一样的。甚至,她不在朝歌城中吃人,而是去了其他地方,可能业力也不会这么重,谁让朝歌是这场杀劫中最关键的杀戮眼呢。 王筀鵀不知道该怎么消除自身的业力,想了一下,她来到御花园太湖石旁,从空间中找出佛门的《往生咒》、《阿弥陀经》、《金刚经》、《地藏经》、《轮回经》等诸多经文对着累累白骨念了起来,虽然她并非佛门弟子,但是以她的修为,念经超度一下凡人还是可以的。足足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经,这些白骨才被她度化。 在这些白骨化为灰尘的那一刻,虽然王筀鵀感觉到身上一松,知道身上的业力花去不少,但是依然有些根深蒂固的缠绕在她的神魂之中。毕竟这些宫人都是被她所杀,他们因她而死,哪里是她念几遍经把他们送入轮回,投胎往生,就能消除掉他们无辜枉死的怨气的,因此这些业力依然牢固的跟着王筀鵀。 明白这一点后,王筀鵀无奈的吐了一口长气,起死回生这种逆天的本事她是没有,可是又该如何消除这些业力呢?由起死回生,她想到了自己在现代做医生时的职责是救死扶伤,因此跪在地上,对天发誓:“小妖王筀鵀以前不识天数,以至造成众多无辜之人枉死,如今认识到了往昔所作所为的错处,为赎清以往罪孽,在此请上天作证,吾昔日杀一人,今后救十人,不,百人,千人来赎其罪。请天地共鉴之,如有违背,或做不到之处,将神魂不存,灰飞烟灭。” 在王筀鵀发誓救人赎罪的时候,说及十人和百人的时候,神魂没有丝毫反应,直至她说到千人的时候,才感到神魂发热,说明天地认可了她的誓言。出口有愿,既然有天地认可了她的誓言,并为其作证,她对自己身上剩下的业力驱除就不担心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过如果她要治病救人,以赎罪孽,驱除身上的业力,显然不可能继续留在朝歌。 在和苏妲己和胡喜媚辞行之前,王筀鵀觉得自己以后要是游走四洲救人的话,只靠她目前手里的一把绣鸾刀,似乎不太保险。只是现炼的话,不仅没有材料,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况且她的炼器之术并不高明,只怕炼出来的东西并不比绣鸾刀高明多少。至于现成的法宝,据她所知,天地间略有点名气的法宝,目前都有主了,而且一个个要不是在大能的手中,就是背后有大能做靠山,不是她这么一个小妖能肖想的。 其实身为一只琵琶精,应该发挥自己所长,因此最适合她的现成法宝有两个,一个是伏羲琴,一个是魔家四将中老二魔礼海的碧玉琵琶。伏羲琴因为是琴,而且伏羲不仅自身身为人族三皇中的天皇,还是女娲的哥哥,所以就算王筀鵀有那个能力把琴弄到手,她也没那个胆子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既然费尽心力弄到的法宝不能用,那么就算法宝的威力再大,又有什么用?连做威慑的作用都起不了,藏起来,秘而不宣,束之高阁,这样看来,似乎和废品也没什么区别。 魔礼海的碧玉琵琶上有四条弦,按“地、水、火、风”设置,拨动弦声,风火齐至。而且虽然最后魔家四将被封为“佛门护世四大天王”,但是这会儿他们不过是受闻太师举荐,在商朝的佳梦关为官,懂得法术,拥有法宝的凡人而已。 所以可以说,魔礼海的碧玉琵琶,简直是帮身为琵琶精的她量身定做的。但是很可惜,原来的琵琶精可能精通音律,但是王筀鵀却是个不可不扣的音痴,她天生五音不全。这个先天性的毛病并没有因为她穿成琵琶精而消失,或有什么变化,反而牢牢的跟着她。这面碧玉琵琶东西就算到了她的手中,也是宝珠蒙尘,发挥不出它的最大威力,因此王筀鵀只能望着这件法宝流口水,徒呼奈何。 只是真的要这么两手空空的上路吗?王筀鵀实在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小命,毕竟这个世界太危险,而她虽然修炼千年,但是道术只是会最粗浅的那么几个,在她体内千年妖里没有彻底转换成玄门正宗的法力之前,类似于太清、玉清和上清,还有佛门的道术她是无法修习的。神通倒是有一个,只是她双眼修炼出的神通是辅助性的,并不带有攻击性。 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可能只能这么空身上路的时候,王筀鵀忽然想到了轩辕坟。苏妲己她们只是借助轩辕坟修炼,却从来没有进入过轩辕坟深处一探。不是她们不想,而是她们的妖力承受不住轩辕坟里面传来的威压,曾经有不信邪的妖去了里面,结果走了还不到三分之一,肉身就在轩辕坟的威压下炸开,连骨头都不存,血肉横飞,成了一堆碎肉。 想到自己的妖力已经在往玄门法力上转换,妖气不像以往那么浓重,王筀鵀觉得或许她现在能够承受其中的威压,若是进去看一看,说不定其中有些什么好东西呢。她决定等和苏妲己和胡喜媚辞行之后,到南门外轩辕坟中深处一探。在轩辕生活的那个年代,他们认为一般甚至不好的法宝,拿到现在都是好的。随便一件,她都发财了。 第六章 站在摘星楼上,王筀鵀在等苏妲己和胡喜媚的时候,看着下面方圆二十四丈开阔,深五丈的大坑。数万条密密麻麻的毒蛇在里面蠕动,看起来好不吓人,她觉得自己都有得密集恐惧症之嫌了。这是苏妲己想出的一种名为“虿盆”的刑罚,恶相狰狞的毒蛇在累累白骨中攀爬,扬头吐舌。她一想到那些白骨,都是把活生生的人丢进去,任由毒蛇咬食而来,不由得心中凄然。 虽然王筀鵀现在是妖,但是她穿过来之前是人,因此哪怕知道妖和人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知道妖以人为食,和杀人就和人以牛羊鸡鸭这些动物为食,宰杀它们没什么差别,不需要讲什么慈悲。但是从琵琶精记忆里看到的,和亲眼目睹,到底有着很大的不同。哪怕她曾经站在轩辕坟三妖的角度去看待和考虑问题,并在心里为三妖的所作所为做出辩解,可是在最开始看到虿盆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找苏妲己算账,心里涌上的是对她的杀意。 虽然都说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屁股决定脑袋,但是受前世为人的经历所影响,哪怕这辈子她是妖,王筀鵀想她在对待人这个种族的态度上,恐怕无论如何也永远无法像一个正常的妖怪一样去思考行事。见苏妲己和胡喜媚还没有来,王筀鵀想了想,坐在地上,念起了《往生咒》、《地藏经》等佛家经文,还有道门的《度人经》、《北斗经》、《天罪消愆经》、《解冤拔罪妙经》等经文。 将最后一句经文念完,王筀鵀睁开眼睛,看到苏妲己和胡喜媚站在远处,面带惊异之色看着她。她忙起身和两人打招呼:“大姐,二姐,你们既然来了,怎么不过来,远远的站在那里做什么?要不喊我一声也行呀,干嘛不出声?”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过来,那也要我们能靠近你才行呀!我们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你周边冒着金光,不仅把我们给弹开了,还灼伤了我们。并且我们怎么大声喊你都没用,嗓子都快扯破了,可是你就跟聋子似的,连应都不应我们一声,就好像你什么都没听到似的。”胡喜媚走过来,将刚才被弄伤的手伸出来给她看,气囊囊的抱怨道。 苏妲己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王筀鵀一番,不等她和胡喜媚说话,抢在前面,连珠炮似的问道:“三妹,我估计你差不多要五年的时间才能返本归元,可是如今还没到一年,你就恢复人形了。不仅如此,你的气息也有了很大的变化,妖气变淡,法力凝实,这是怎么回事?之前那个拦阻我们的金光是你新修炼出的神通吗?还有,你刚才对这些人的尸骨做了些什么,它们怎么全都化为尘土了?” 王筀鵀先和胡喜媚说道:“二姐,不是我不应你,实在是我真的没听到你和大姐喊我。”转头看着苏妲己,“妹妹被大姐放到摘星楼上之后有了一场奇遇,得到些东西,所以才能这么快重新修成人形。”说着将《黄庭经》拿出来给苏妲己和胡喜媚看,“大姐,二姐,你们好好看看,然后也练一下吧。” 虽然关于空间的存在,王筀鵀没打算告诉她俩,但是她还是想拉这两人一把。因为不管其他人眼中的苏妲己和胡喜媚是什么样的,她俩待自家姊妹还是很好的。感念这份姊妹之情,王筀鵀斟酌了半晌,决定将《黄庭经》拿出来给两人修炼。不是她不肯给两人更多的修炼典籍,而是因为这两人血脉中传承的功法乃是上古天妖遗留下来的,修炼到高深处,并不比三清传下来的功夫差,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一个贪多嚼不烂的问题。 之所以拿《黄庭经》出来,而不是其他的经书,则是因为这是通天教主在签订封神榜,杀劫起来之后,命门下诵读的。截教子弟众多,种类、出身、跟脚、……迥异不同,可是通天却让所有弟子都看黄庭,可见这本书适用范围非常广;而且能被圣人钦点,这书应该不是一本普通的典籍,不同凡响;并且在天地杀劫起之后,静诵这书,应该大有好处,不然通天不会放着那么多典籍不理会,而单将它挑了出来。王筀鵀为了苏妲己和胡喜媚两人考虑,思忖再三,想了又想,最终选定了《黄庭经》。 苏妲己就着王筀鵀的手中看了经书一眼,看清上面的名字,把她的手推了回去,笑道:“三妹你能有此机缘,我和二妹都为你高兴,不过这经书你还是收起来了吧,我们血脉遗留下来的功法还修炼不过来呢,哪里还有时间去修炼别的。” 胡喜媚也在一旁帮腔:“对呀,对呀,你快收起来吧,我和大姐有传承自血脉的功法,用不着这个。原本我们还说,我们姊妹三人,数三妹你资质最好,修炼最勤奋,偏没有一本好的功法来让你修炼。只能单纯的靠呼吸吞吐,收天地灵气,采日月精华,因为这个,你的前途都跟着耽误了不少,不然就凭你的跟脚,早就超过我和大姐了。” “如今有了这本经书,三妹你修炼又一向勤奋,想来后来居上指日可待。”苏妲己满脸都是欢喜之色,她真心的替王筀鵀欢喜,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道:“我知道三妹你是一片好心把经书给我们看,不过你还是赶紧把这经书收起来吧。不是我们不领情,只是你手上的这本书是道经,我和二妹修的是妖族功夫,要是修炼它的话,恐怕先要把我们的妖力化去才行。我和二妹不同于你,之前没有功法,妖力化去就化去了,我们修炼的是血脉传承下的功法,这个功夫是我们祖辈传承下来的,是根据我们这一族的天赋而来,是最适合我们的功夫。若是化去了,你让我俩怎么接着往下修炼呀?” 王筀鵀身上的妖气变淡,妖力在往玄门法力上转化,这一点她是知道。原本听了苏妲己的话,她为自己的疏忽而感到抱歉,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什么,忙说道:“差点被大姐你哄住了,我虽然是这样,但是不代表你们也要跟我一样。不要当我孤陋寡闻好不好,当初大姐和二姐你们两位的祖辈,九尾妖狐和九凤两位妖神可都是曾经在鸿钧祖师跟前听过道的,哪里有大姐你说的这个问题。” “你说的没错,但是那是要修为到了一定境界才行,而我和大姐修为还没高深到能不受道经影响的地步。”胡喜媚从旁插言道,“你还不赶紧听大姐的话把这经书好好收起来。你当这是什么,跟烂大街似的白菜一样,随手可得呀?要真是那么容易的话,你也不会修炼千年都没有功法了。” “当初鸿钧祖师传道的时候说过‘道不传非人,法不传六耳1’,虽然上清圣人创立截教,号称‘有教无类’,收了一万多名弟子,有‘万仙来朝’之美誉,但是和这三界之中的修炼者数目一比,不过是水滴和大海之比。这些修炼者,除了像我和大姐这样血脉中有功法传承的,或者有幸拜其他大能为师的,大多数都像你之前一样,根本没有功法,只能单纯的靠着呼吸吞吐灵气,或胡乱找一本粗浅的功法来修炼。你是玉石琵琶修炼成妖,寿命漫长,所以耽误一点时间还能耽搁的起,而那些寿命短的,若是不能赶在死之前修炼有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身步入轮回,所以为了一本好的功法相互厮杀的情况三界屡见不鲜,你今后可要小心了,最好将这功法藏得严严实实的,轻易不要示人,免得招来觊觎。”胡喜媚虽然不清楚《黄庭经》到底是本什么样的功法,但是单看本来大约要修炼五年才能返本归元的王筀鵀不到一年就恢复人形,而且法力变得比以前更凝实,就知道这本功法不简单,担心她得了功法之后得意忘形,露了白,从而惹来麻烦,不放心的叮嘱道。 王筀鵀没想到在修炼功法上还有这么多关窍,想到自己空间中那数量众多的典籍,若是被人知道的话,她似乎看到了自己被三界追杀的情况,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老老实实的说道:“哦,我知道了,我会把它藏好的。”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决定,以后,这次不算,她再也不会把空间里的典籍拿出一本给其他人看。就连修炼,都要事先看清周边环境,然后找个隐秘而安全的地方,并设好禁制,而不是再像在摘星楼上似的,那么随随便便了。 “好了,二妹你也在这里危言耸听,吓唬三妹了。”苏妲己嗔了胡喜媚一句,转头对王筀鵀笑道:“三妹,别害怕,别听你二妹说的那么厉害,其实事情没她说的那么严重,只要你今后行事谨慎一点就行。我们可是领女娲娘娘的命下山办事的,身后是有女娲娘娘做靠山的,三界中还没有不给女娲娘娘面子的。有女娲娘娘在,不过一本功法而已,这又算得了什么?只要办好了女娲娘娘交代下来的事,得了正果,届时还不知道娘娘怎么赏我们呢。娘娘可是从盘古祖神开天就存在的神邸,手里的好东西不知道有多少,随便漏一点给我们,都能把我们给撑到了。” “就是,我们可是女娲娘娘手下,所以三妹你倒也不用太过担心。”胡喜媚在一旁附和道,“原本我和大姐还想着,等帮女娲娘娘办完这件大事,立下功劳,求娘娘赐下一本好的功夫下来。如今你有了机缘,提前得到了功法,早早恢复了人形,就能更好的帮大姐办事,更好的完成女娲娘娘交代下来的任务。我们三姊妹同心协力将娘娘交代下来的事办好,等得正果的时候,从而在娘娘身边能有个好的位置。” 听苏妲己和胡喜媚一口一个的女娲娘娘将她挂在嘴边,心心念念的都是办好她交代下的事情。看到两人在这里畅想着女娲娘娘的许诺,事成之后得正果的美好未来,想到女娲娘娘说话不算话,出尔反尔,卸磨杀驴的行为,王筀鵀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对不起,恐怕要让大姐和二姐失望了,我虽然恢复了人形,但是我恐怕无法留在朝歌帮大姐。我这次约大姐和二姐见面就是和你们辞行来的,我不是回轩辕坟修炼,而是彻底的离开。” 苏妲己惊道:“什么,三妹,你要走?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离开?你要去哪?”不等王筀鵀回答她的问话,胡喜媚在一旁说道:“三妹,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你要离开,你怎么能离开呢?不要忘了,我们可是一同领了女娲娘娘交代下来的任务的,事情还没有办完,你怎么就能甩手离开?你就这么走了,女娲娘娘要是怪罪下来可怎么办?还是你已经想好了,怎么和女娲娘娘交代了?” 王筀鵀笑了一下,说道:“走我是一定要走的,至于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没有确定的方向和地点,可能只是随便乱走,走到哪算哪吧。至于女娲娘娘交代下来的任务,娘娘不是说‘成汤望气黯然,当失天下;凤鸣岐山,西周已生圣主。天意已定,气数使然。’吗,既然天数已定,周代商都已经是注定好的事了,那么其实有我们,没有我们想来也无关紧要。至于娘娘要怪罪,就让她怪罪好了,我一力承担就是。……” “你一力承担?你承担的了吗?你能保证娘娘不会怪罪到我们身上吗?”胡喜媚气恼的打断她,气急败坏的数落道:“你是不是被那个叫姜子牙的道士用雷劈了之后除了被打回原形之外,还将你的脑子给劈糊涂了?女娲娘娘是那么好得罪的吗?不说她是三界中六位圣人之一,她还是我们妖族之主,她手里的招妖幡可是控制着我等妖族的生死……”虽然是在责骂王筀鵀,又何尝不是再提醒她。 “二妹,不要说了,你说的这些三妹又不是不知道。”苏妲己打断了胡喜媚,看着王筀鵀,说道:“三妹,虽然可能是废话,说了多余,不过我还是要问一次,你二姐说的这些想必你应该很清楚?”王筀鵀点了点头,说道:“二姐刚才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很清楚我这么做的后果。” 叹了一口气,苏妲己问道:“既然你都明白,那么我问你一句,你要离开,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王筀鵀又点了点头,语气坚定的说道:“是的,我是经过再三考虑的,不管怎样,我都必须要走。哪怕是死,我也不会改变主意。” 听了她这话,一旁的胡喜媚张嘴欲言,苏妲己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噤声,然后深深的看了王筀鵀一眼,说道:“好吧,既然这样,那你就走吧。至于女娲娘娘那边我和二妹会尽力替你隐瞒,不过我们也不知道能瞒多久,反正能尽量多瞒一点时间就多瞒一点就是了。只盼着你是个有造化的,不会被女娲娘娘发现;若是被捉到,只能是你命不好,不要指望我们会去救你,我们本事低微,无能为力。至于女娲娘娘交代下来的任务,你无须担心,没有你,我和二妹也会把事情做好的。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走了之后就不要再回来。” 第七章 原本王筀鵀和苏妲己、胡喜媚辞行,告诉她们,她不管女娲交代下来的任务而要离开的消息,她已经做好了要大费周章,费劲唇舌的准备了,但是没想到苏妲己却没有阻拦,反而非常痛快的放她走了。 虽然“狐性狡诈”这个形容带有贬义,但是也从另一个角度表明狐狸是种聪明的动物。三姊妹中,王筀鵀资质最高,可是论脑筋转得快,则要数苏妲己。因此听了苏妲己的这一席话,王筀鵀在吃惊意外之余,不由得想到,她是不是猜出了一点什么? 只是还没等她把这个疑问问出口,一旁的胡喜媚炸毛了,说道:“大姐,你在说什么?三妹脑子糊涂了,你怎么也跟着不清醒起来?你怎么能让三妹走呢?……” “二姐,你能不能先不要说话,听我说。”王筀鵀知道胡喜媚是关心自己,但是现在的重点并不是她要走这件事,而是她想知道,苏妲己到底猜出了几分,还是她只是单纯的从姊妹之情上任由她去做她喜欢的事。不过不管哪一种,都无所谓了,因为她之前就有过这方面的打算,在走之前要提醒一下苏妲己,不要太过相信女娲,还有不要枉做杀孽,只是还没说到而已,如今苏妲己开了头,正好接着说下去。 “好,听你说,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好理由。”胡喜媚悻悻然的闭上了嘴,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喂了驴肝肺,愤愤然的看着她。 王筀鵀颇为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把看向苏妲己,说道:“大姐,你刚才那话可是有别的意思?你可是觉察到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等苏妲己说话,胡喜媚抢着说道:“大姐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想着我们姊妹一场,你不想听从女娲娘娘的命令,任意行事,念在我们多年的姊妹情分上,能帮你一把自然帮你一把。至于让你走的远远的,不要回来,不过是希望你能逃开女娲娘娘的追捕罢了。只是女娲娘娘手招妖幡在手,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都没用。能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们不是好好的吗,怎么,你一个人叛逃还不够,还想蛊惑我和大姐加入你不成?” 王筀鵀没有理会胡喜媚,把目光投向了苏妲己。苏妲己看了她一眼,说道:“二妹刚才的话就是我的意思,怎么,三妹,可是有什么不妥?” 原来苏妲己并没有察觉到什么,王筀鵀听了她的话不免有些失望。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姐,二姐,周代商,天意已定,气数使然。可是若仅仅因为凡间的一个朝代更替,女娲娘娘就把我们三人派过来,你不觉得奇怪吗?不要说,因为纣王女娲宫里进香,题诗得罪了娘娘,所以女娲娘娘才使我们出来。想要给纣王一个教训,以女娲娘娘的本事,有无数的手段,何必用这么费时又费力的法子?” 若是王筀鵀不说,苏妲己和胡喜媚不会往这边想,但是听她这么一说,再一琢磨,两人都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她俩互相看了一眼,胡喜媚性子急,迫不及待的说道:“三妹,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还不快点说出来,不要让我们糊里糊涂的被蒙在鼓里。” “阐教元始天尊门下十二弟子犯了红尘之厄,杀罚临身。天庭中昊天上帝因人手不足,故此与三教并谈,乃阐教、截教、人道三等,命三百六十五位仙首成神,称臣。成汤合灭,周氏当兴,正好恰逢其时,所以元始圣人借此机会,将门下犯戒的弟子身上的杀劫消去,立封神榜,封神以供天庭差遣。”王筀鵀搜索记忆,发现女娲娘娘交代她们任务的时候,并没有提及封神榜一事,但是这事才是周代商大战的最主要目的,因此就把这事说了出来。 胡喜媚不解的说道:“封神?神也是能封的吗?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可笑呢,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看向王筀鵀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三妹,你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流言,一听都不靠谱,偏你还把它当真,煞有其事的样子,吓了我和大姐一跳。” 看着苏妲己和胡喜媚明显不相信的眼神,王筀鵀无奈的笑了笑,解释道:“封神榜里封的‘神’和我们现在所认知的‘神’不一样。我们现在所说的神,指的是像盘古祖神、鲲鹏妖神、女娲娘娘和后土娘娘等这些上古大神,他们是先天神邸。而封神榜所封的神,和这些先天之神比起来,不过是后天伪神,是死了之后,灵魂不入轮回,受敕封而来。他们没有肉身,由魂魄归天而来,依托封神榜存在,和现在的神仙尽量避免和人间红尘产生因果纠缠不一样,他们享受人间烟火供奉,而且越多越好。” 不由得叹道:“以前大家说神仙,神在仙前。如今先天神邸几乎在三界中消失不见,等封神榜一出,这个所谓的神将慢慢代替人们原有印象中的神,慢慢的虽然还是神仙,神仙的称呼着,不过以后,实际地位,恐怕神要在仙之后了。” 不管是修神还是修仙,大家除了追求长生久视之外,还追求一个超脱自在。如果成了封神榜这样的神,神魂被封神榜所束缚,哪里还谈得上超脱自在?苏妲己想了一下说道:“这样说起来,这个封神榜的神,似乎对那些没有跟脚,没有资质,没有天赋,什么都没有的修炼者和凡人有利。” 胡喜媚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像我们这样的小妖追求的不就是一个正果吗,我们现在是没有封神榜束缚,不过还不是有一丝魂魄在女娲娘娘的手里招妖幡中。如果这个封神榜不是要求只有死人才能上榜的话,这个神倒也做的。” 苏妲己白了她一眼,叱道:“二妹,你血脉里传承自上古妖神九凤的功法,修炼到极处,有九条性命,法力无边,不在火云洞三皇五帝之下,甚至可以和圣人一战,怎么这么没志气,一个小小的伪神就让你知足了?” 作为混血,胡喜媚的修炼过程中还包含着血脉提纯这一个过程,这是很花费时间和心力的一件事。她现在修炼,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提炼血脉这一过程上。每天不厌其烦的重复做一件事,她都烦死了,偏偏这事不做不行,因为血脉纯度达不到要求,她就无法往下修炼。偏偏胡喜媚的性子并不像王筀鵀那么踏实,耐得住寂寞,因此听到有“捷径”可走,自然就不愿意在去枯燥的修炼了。 胡喜媚挨了训斥,虽然知道苏妲己说的对,但是还是不满的小声嘀咕道:“可是要修炼到那个地步还不知道哪年哪月呢?说不定等我死了那一天都没修炼到那个境界。” 苏妲己斜了她一眼,说道:“你在那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胡喜媚忙摇头否认:“没,我没说什么。”苏妲己叹了一口气说道:“二妹,你不要整天想着一步登天,就算得到太清圣人的九转金丹,能把你的法力提升到金仙之境,也不意味着你就有金仙的道行,达不到金仙的不朽真性的地步。……” 看到话题跑偏,王筀鵀忙打断她:“好了,大姐,你就别训二姐了,我们还是说正事要紧。封神榜一立,天地杀劫大起,哪怕是圣人门下都未必能逃得过,更何况像我们这样的小妖。朝歌是这个杀局中最关键的一个眼,在这里杀人的话,罪孽和业力翻倍。当日女娲娘娘交付任务给我们时,可是说过‘不可残害众生’,但是我们似乎把这句话给忘了……” 胡喜媚插话进来:“三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什么时候残害众生了?如果你指的是那些在酷刑下而死的朝臣们的话,如果他们不死的话,你觉得成汤的江山有被周代替的可能吗?我们可是领了女娲娘娘的任务在身的,如果不能完成的话,你应该知道结果。如果你是说那些血食的话,我们之前修炼了千年,也没少吃人,不都没事吗,怎么这会就不行了?” 王筀鵀吐了一口长气,说道:“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三界之前天庭还是由妖族做主的呢,但是现在呢?坐在天庭天帝位子上的是谁?曾经昌盛一时的妖族又在哪里?领了女娲娘娘的任务又怎么样?最后,我们罪孽深重,业力缠身,到了人人喊打喊杀的地步,等待恶贯满盈的我们是个什么结果,二姐你不会想不到吧?你觉得女娲娘娘会保下恶名昭昭的我们吗?” “可是,可是……我们是领了女娲娘娘的密旨,是按照女娲娘娘的命令行事的,而且女娲娘娘答应过我们的,事成之后使我们成正果的。她作为天地间的圣人,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胡喜媚慌了,将女娲的话搬出来,似在说服王筀鵀,又似在说服她自己。 王筀鵀笑了一下,说道:“二姐,你也说是密旨,天地间,除了我们三个,就只有女娲娘娘知道,她若是不承认,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再说,人家不是告诫过我们吗,不得残害众生,而我们身上的罪孽和业力表明我们显然是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单这一条,我们就死不足惜。女娲娘娘要我们败坏成汤江山,俟武王伐纣,以助成功,可是你觉得我们的所作所为,虽然是对周有利,但是你觉得武王会感激我们吗?恐怕第一个要杀我们的,就是周人。” “那,那可怎么办呀?我可不想死。”胡喜媚被王筀鵀的话说得六神无主,她惊慌失措的看着王筀鵀,又看向一边一直保持沉默的苏妲己,希望两人能拿出个主意出来。见两人都不说话,她咬了一下唇,说道:“大姐,三妹,我们跑吧,什么都别管了,赶紧跑得远远的,越远越好,跑得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 苏妲己笑了,说道:“跑?我们能跑到哪里去?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且不说三界有没有这个地方,就算有,我们躲在哪里就安全了吗?你刚才还说不管三妹走到哪里,只要女娲娘娘招妖幡在手,想把她找出来,易如反掌呢。” 王筀鵀在一旁说道:“大姐,二姐,这本《黄庭经》练下来,把妖力转化为玄门正宗法力的话,或许就能摆脱招妖幡的控制了。截教中的那么多妖类出身的弟子,他们有些人的修为还不如我们呢,却不受招妖幡的控制,空安排就是这个缘由。”说着就要把刚才收起来的《黄庭经》重新拿出来。 “不用了。”苏妲己拦住了她的动作,说道:“没用的。我们如果就这么叛逃了的话,女娲娘娘不会饶过我们的。就算能摆脱招妖幡的控制,难道我们就能对付的了女娲娘娘了吗?她根本不必亲自出手,只要用招妖幡号令天下群妖,就够我们吃不了兜着走了。” 胡喜媚原本因为王筀鵀的话而兴起的希冀目光因为她的话又黯然了下来,垂头丧气的说道:“是呀,大姐说的对,我们若是这么不管不顾的走了,女娲娘娘不会放过我们的。到时恐怕不等成汤江山完结,就先要了我们的命。” 苏妲己长叹一口气,强笑着说道:“三妹,我们三人中,你沾染的业力应该是最少的,既然你打算要走,那么你赶紧走吧,能走一个就走一个。至于二妹,去留随你,你若是要走,我不拦着;若是要留,我们就一起把女娲娘娘交代下来的任务完成,顺便看看能不能为自己挣条活路出来。” 胡喜媚左看看,右看看,面露挣扎之色,做了很长时间的一番心理斗争,最终觉得就算是死,若是留下来还能多活几年,要是逃了的话,恐怕死的更快一些,咬牙,用一种破釜沉舟的语气说道:“我留下来,我陪着大姐一起呆在朝歌。” 第八章 在王筀鵀点破了三妖危险的处境之后,不同于她决定离开到外面寻找生机,苏妲己和胡喜媚决定留在朝歌。在走之前,她看了摘星楼下面的虿盆一眼,想到最后三妖得到那个“无端造业,残贼生灵,屠毒忠烈,惨恶非常。”的评价,不管苏妲己心里是否有了定论,她还是忍不住叮嘱了苏妲己和胡喜媚一句:“大姐,二姐,我走了,你们留在朝歌今后如果能尽量不杀人还是不杀人的好,免得多添罪孽,再增业力。” 胡喜媚气哼哼的说道:“真是没有道理,明明我们是按照命令来行事的,既然是‘败坏朝纲’,我还没听说过不死人的。人族自从诞生之日起,就被当作妖族的血食,之前三界都不曾有过异议,如今怎么突然为人族张目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也说是之前,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人族大兴,圣人都对人族的态度都有了改变,日渐重视了起来,恐怕妖族将人族当作血食,视为正常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今后妖若是再吃人的话,就是错的,是罪过。”王筀鵀叹了一口气说道:“杀人有很多种杀法,一刀两断,干净利落,没有任何痛苦的让人死去,是一种杀人的法子。将人千刀万剐,折磨到活活痛死又是另外一种杀人的法子。虽然这两种死法都是一个死,但是在世人眼里,第一种要比第二种仁慈的多。” “切,真是麻烦!”胡喜媚气恼的说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为鼎镬,我为麋鹿。刀把子握在别人的手中,还不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妲己看了她一眼,说道:“二妹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又何必气恼成这个样子,发这些牢骚呢。世事如棋局局新,纵使为棋盘上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也不代表我们的命运就完全掌握在下棋的人手里。更何况,听三妹所言,这次封神榜乃是昊天上帝和三教并谈,三界众生甚至连圣人的弟子都参与进来的大事,下棋的人可不仅仅是一个人。人一多,这心思也多,我们做不了下棋的人,决定不了下一步怎么走,往哪里走,却可以施加影响,可能只是一小步的改变,不能影响到整个大势,但是让我们这几只被当作‘蝼蚁’一般的存在争出一条活路来,却未必没有这个可能。” “大姐,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们最后真的能够活命?”听说有生的希望,胡喜媚露出一丝喜色,面带希冀的问道。 不等苏妲己回答,一边的王筀鵀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苏妲己和胡喜媚被她发出的动静所吸引,忙看了过去,见她双眼紧闭,一缕殷红的鲜血从眼角流了出来,看了之后觉得触目惊心。两人忙跑到她面前,一边一个扶着她,不约而同,关切的问道:“三妹,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的眼睛怎么流血了?要不要紧呀?……” “我没事。”王筀鵀身子倚在左边的胡喜媚身上,右手扶着苏妲己说道。说句实话,哪怕有空间和空间里的那么多典籍做后盾,而且她又知道些剧情,还有不少功德在身,但是王筀鵀对自己能否逃脱成汤江山覆灭之后到来的生死大劫依然没有把握,实在是她的敌人女娲太强大了。 女娲是圣人,圣人是不死不灭,历万劫而不磨的至高存在。三界中曾经流传过“圣人之下皆蝼蚁”这么一句话,若是不信的话,请看当年以龙族为首的鳞甲之辈龙族,以麒麟为尊的走兽之属,以凤凰为王的飞禽之伦,三族鼎立,并列洪荒霸主,但是到了今日,当年威风八面的祖龙、天凤、麒麟安在?虽然现在还有龙族、凤凰和麒麟之称,不过是顶着三族血脉名头的混血罢了,和体内含有上古妖神九凤的血脉的九头稚鸡精一样,纯正血脉的天龙、凤凰和麒麟早已经在洪荒大地消失不见。 当日在紫霄宫中听鸿钧老祖讲道的三千弟子,除了已经成圣的六位,仅存在世的只有号称号称地仙之祖的镇元子大仙,创造阿修罗族、执掌阿修罗教的冥河教祖寥寥几位大神,剩下的如,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号称男仙领袖的东王公,威名赫赫曾经带领巫族和执掌天庭的妖族分庭抗礼的巫神,……他们无不是大罗金仙,甚至是准圣的修为,是修为低微的王筀鵀仰望的存在,可是他们都已身死道消,只留下一段传说供后人凭吊。 别看王筀鵀有千年的修为,并且修成人形,但是她不过是一个小妖,若是按照玄门的修炼体系划分,她现在还是肉骨凡胎。离殷商覆灭还有不足二十年的时间,她的法力哪怕是以光速的速度来增长,也达不到圣人的地步,实在是境界相差的太大了,更何况修炼到最后,并不单单是法力的增长,更讲究的是对大道的感悟。所以对自己能否逃过女娲的杀手,王筀鵀把自己这边的优势全都算上,算来算去,还是觉得没什么胜算。 因为轩辕坟三妖是一体的,命运相连,所以王筀鵀在走之前,起了看苏妲己和胡喜媚两人身上气运柱的念头。她这项神通似乎因为她修为不到,而且逆天,所以用出来有反噬的后遗症。她在看清自己的五色气运柱的时候,因为反噬,昏迷了好几天不说,并发现所受的伤不是修炼就成养好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只是想稍微看一看,没想到只是往眼睛里少少的灌注了一点紫气,尚未看清两人的气运柱,眼睛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若是她在用力一点,她这双眼睛就瞎了。这样王筀鵀不免有些后怕,像这种因为神通而废掉的眼睛,不管她的修为有多高深,都不会再有医好的可能。 不过虽然没有完全看清两人五色气运柱的模样,但是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王筀鵀瞥过去的那一眼,她在苏妲己的气运柱根本没看到其它的颜色,都被那浓浓的黑色遮挡覆盖住了。胡喜媚比苏妲己虽然稍逊一筹,但是也不予多让。想到缠在两人神魂中那浓浓的令人心惊的罪孽和业力,王筀鵀一面抹去眼中流出的鲜血,一面努力睁开眼睛,说道:“大姐,二姐,你们的修为是不是很久没有进步了?” 苏妲己愣了一下,旋即说道:“你不说我还没注意,自从我进了朝歌,入了宫之后,我的修为增长的极为缓慢,这几年更是再没有一丝增加。我还以为是因为事情冗杂,我修炼的时间少的缘故。但是现在想来,虽然比不得在轩辕坟有那么多修炼时间,但是我们现在还不需要参悟什么法则,正是凝练法力的时候,纵使修炼的时间少,可是累计下来,总不能一点增长都没有吧?三妹,是我们的修炼出了什么问题了吗?” 胡喜媚在一旁点头说道:“是呀,是呀,要是不说我还没注意,我的修为这几年也没有增长。三妹,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王筀鵀勉力睁开眼睛,在感觉到外面的光线时,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现在是黑夜,她看到的是月光和灯光,连这种刺激眼睛都受不了,受创严重,以后要注意了,那项神通能不动用就不动用,她可不想有一天变成一个瞎子。 微眯着眼睛,眼帘下垂,避免光线对眼睛的刺激,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姐、二姐你们身上的罪孽和业力太重,红尘因果纠缠太深,在这些东西没有消除掉之前,恐怕不管你们怎么修炼,修为都不会增加了。” “啊?那怎么办呀?”对于修行者来说,修为就是力量,相比于那些心机盘算,他们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力量,听说修为不会增加,胡喜媚慌了。她看向王筀鵀,双手紧紧的握住她的胳膊,说道:“三妹,你应该知道解决办法的,对吧?” 在知道修为不会增加之后,苏妲己也先是一慌,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安抚道:“二妹,你冷静一点,有什么好慌的,就算修为不能增加又怎么样?纵使修为增加,我们接下来的日子什么都不做,不眠不休,难道就能在这段时间里修成妖王,或者是妖皇吗?更何况,就算修成妖王或妖皇又如何?成不了圣人,终究不是女娲娘娘的对手。” 胡喜媚悲哀的叹道:“是呀,修为增长不增长又有什么关系?不能成就圣人,在圣人手下,不管什么样的修为还不是会化为灰飞。”话虽是这么说,但是语调中终究带着一份不甘,她安静了下来,身上散发出一股颓废而又阴郁的气息。 这是一个死结,王筀鵀也没办法解开,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大姐、二姐,你们今后少犯杀孽,多行善事,积福积德,这些能够化解你们身上的罪孽和业力。如果最后成汤江山覆灭,你们身上却没有什么恶行,或许能够逃得性命。”这是目前她能想出的唯一能够逃过周代商之后到来的杀劫的法子,不过这种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希望别人高抬贵手,饶过自家性命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胡喜媚冷笑了一声,说道:“三妹你这话哄谁呢?你刚才还说我和大姐身上的罪孽和业力沉重,就算我们之后不杀人,做好事,难道就能将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了不成?再说,如果不杀人的话,怎么败坏成汤江山,怎么完成女娲娘娘交代下来的任务?若是完不成任务,届时我们还不是一个死,反正左右都是一个死,反倒不如在死之前,随心所欲,畅快行事来的痛快!” 见胡喜媚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王筀鵀忙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前的事都是过去的事了,二姐又何必揪着不放,该往后看才是,……” 胡喜媚冷笑一声,打断她:“可惜你说的不算,过去的事过去了是不假,但是不代表就不被追究。他们想的未必和你想的一样,若是……” “二姐,你成心和我抬杠是不是?”王筀鵀气恼的看着她,说道,“西方教的两位圣人曾经说过‘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样的话,若是二姐改过,今后……”提到佛教,她眼睛忽然一亮,对了,其实还有一条生路,就是可以投到以后改名为佛教,现名西方教的两位圣人门下。 都说截教门下弟子良莠不齐,让王筀鵀说,佛教比截教更甚,而且准提和接引两位圣人为了佛门能够发扬光大,可谓是煞费苦心,广收门徒。佛门的口号是“普度众生”,佛度有缘人。入了佛门之后,之前的事都是前尘往事,俱化为泡影,不加以追究。她们三人虽然不堪,但是未必比这两位圣人在万仙阵中收走的三千截教弟子差到哪去。若是入了佛门,有这两位圣人的庇护,应该能活命吧。不过王筀鵀对佛教的观感一般,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入佛门,但是她不去,苏妲己和胡喜媚应该没有她这方面的忌讳吧。 想到此,王筀鵀说道:“大姐,二姐,没错,圣人只有圣人能够对抗。只是玄门正宗这边,哪怕是上清圣人的截教我们都够不到边,更不要说太清和玉清两位圣人了,但是天地间并不是只有他们四位圣人。别忘了,西方教还有两位圣人呢。这两位圣人可是引渡了不少妖类入其门下,对妖类的态度甚至比上清圣人还有过之而不及。西方教讲究入了他们门下,了去前尘,那么你们之前的所作所为就变成‘前尘’了。” “对呀,大姐,三妹说的有道理。”胡喜媚听了之后,面露喜色,看向苏妲己。苏妲己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茬,对王筀鵀说道:“好了,三妹,这些事就不用你来操心了,我自会考虑。时间不早了,既然你要走,就不要耽误了,赶紧走吧。” 王筀鵀深深的看了苏妲己一眼,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她所能想到的路已经全都给她指出来,走不走就看她了。相比于苏妲己和胡喜媚,她自己的麻烦也不少,大家各自挣命吧。 “大姐,二姐,我走了,你们多保重。”言尽于此,王筀鵀辞别了苏妲己和胡喜媚,驾起妖风离开皇宫,出朝歌,飞转巢穴轩辕坟。 第九章 王筀鵀驾起妖风,飞离皇宫,来到朝歌南门外,离城三十五里的轩辕坟内。轩辕坟内现在很冷清,没了苏妲己、胡喜媚和王筀鵀这三大巨头在家压阵,对他们加以约束,里面的小妖耐不住修炼的枯燥,大都跑出去玩耍去了。 留在洞里的几只还没有化形的小狐狸看到王筀鵀,迎了上来,王筀鵀和他们打过招呼之后,就直接往轩辕坟深处走去。一只青色小狐狸看到她的动作,忙拦在里面,说道:“三姐姐,那里面去不得的。你忘了,那里面传来的压力我们受不住,越往里面走,压力越大,那压力……还未等我们走到深处,眼耳口鼻中就渗出鲜血来,将我们碾压得吐血而亡,更甚者内脏被压碎,骨头被碾碎,整个人爆裂成一片血雾。” 一只红色小狐狸在一旁帮腔:“是呀,是呀,这么多年来,好多小狐狸因为好奇,没有听从大姐姐你们的告诫,到里面一探,结果都死在半路上了。当日三姐姐你可是再三叮嘱我们,告诉我们里面危险,让我们不要往里面走的,怎么今天你反而往里面跑了?” 对上几位小狐狸好奇的目光,王筀鵀笑了一下,说道:“我如今修炼略有小成,法力要比你们高出许多,所以想要试一试。”看着他们眼神中流露出的担心,她心头一暖,笑道:“放心吧,我只是去里面看一看,如果撑不住退回来就是,往里面走我走不了,难道往回走,我还走不了吗?你们听话,在外面乖乖的等我出来。就算我没出来,也不准往里面去,等大姐和二姐她们回来,你们把事情告诉她们就行了。” 说完,王筀鵀就往轩辕坟深处走去,来到一道略微破损,透着沧桑气息的石墙面前。这道墙后就是真正的轩辕坟,因为这堵墙的存在,住在轩辕坟的妖精们才没有直面轩辕坟透出的压力。绕过石墙,刚刚踏入轩辕坟,迎面就感觉到巨大的压力,正气浩然,王筀鵀只觉得心脏绞痛,宛如身上被一座大山压在头顶上似的,喘不过气来。 越往里面走,压力越大,不知不觉中,王筀鵀已经是大汗淋漓,整个人宛如从水中捞出来的一般,腿如同灌了铅一般,步伐沉重。她一面往里面走,一面打量着坟道中墙壁两边上绘有轩辕黄帝这位人皇一生功业的壁画。不知不觉中被墙壁上绘着的那场惨烈“涿鹿大战”所迷,沉溺在其中,若非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脑海中突然涌上一股清凉,让她恢复了神智,苏醒过来,恐怕魂魄就要丢在壁画里了。 想到自己刚才的样子,王筀鵀不由得冷汗涔涔。担心自己再被壁画所迷,她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去看,反正往轩辕坟里面的道路只有一条,只要直接往前走就行了,运转法力,心里默念着《道德经》往里面走去。王筀鵀一步步的往里面走去,脚步越发沉重,她的身上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红色,原来是她的毛孔在巨大的压力下已经开始渗出血来,那血不等流出,就在轩辕坟的压力下化为气体,将王筀鵀笼罩在其中。 随着轩辕坟压力的增大,王筀鵀里体内的法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而且因为轩辕坟散发出的正气威压对她体内妖力压制的缘故,她体内的妖力随着她默念的《道德经》飞快的往玄门法力上转换,转换的速度是平日里她修炼时转化速度的几倍,随着王筀鵀越往里走,压力越发,转化速度越快,渐渐变成十倍,十几倍,二十几倍,……。随着越来越多的妖里转化成玄门法力,不知不觉间,王筀鵀承受的压力慢慢的变小了。不过这其中的变化王筀鵀一无所知,因为她在轩辕坟的压力中,闭上眼睛,默念起了《道德经》,不知不觉中竟然进入了“天人合一”的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筀鵀从这种状态中退了出来。她环视自身,发现原本还需要几年时间才能转换完成的妖力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绺,等她出去之后,找个地方精下心来修炼几个月,就能把妖力全部转化成玄门法力了。等妖力全部变为玄门法力之后,届时也就知道她是不是能摆脱招妖幡的控制了。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王筀鵀叹了一口气,检查一下自身,见除了皮肤有了破裂之外,没有其他伤口,坐下来打坐恢复一下精神,起身继续往里面走。因为她身上妖力大部分都转化成了玄门法力,十不存其一的缘故,所以所感受到的压力还没有转过石墙,刚往里走的时候大。不过就是剩下的这么一点妖力,哪怕她运转浑身的法力对抗,走到轩辕坟最深处的时候,她的双腿早已经承受不住压力,站不起来了,整个人趴俯在地,眼口耳鼻全都溢出鲜血来,最后一段路,她是直接用爬的。 轩辕坟的最深处并不是像王筀鵀之前所想象的那样幽深阴冷,不下上百盏的长明灯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昼,每隔十步就巨大的火盆在燃烧,散发着温暖的气息,还有新鲜的空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流进来。置身其中,王筀鵀感觉到原本坟茔内部散发出令人心悸,要人命的巨大压力消失不见。她抹去脸上的鲜血,站了起来,打量着眼前巨大的轩辕黄帝石像。 这个石像雕刻得很粗糙,但是人皇的威严仪态却展现得淋漓尽致。感受到这份威压,王筀鵀一步步的走过去,跪在雕像面前,全心全意的拜道:“人皇轩辕在上,小妖借住轩辕坟不过想有一席安身之地,本无意打扰人皇的清净,只是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小妖所求其实很简单,就是活下去,不受控制,不受胁迫,不受威逼,……安安稳稳,自由自在的活下去,所以才有今日探墓之举,若是有唐突冒犯之处,还请人皇原谅。” 拜完之后,王筀鵀起身,开始打量起坟墓中的珍宝来。墓穴里价值连城的玉璧和金银珠宝倒是不少,削铁如泥的刀兵利器也很多,但是对修炼者有用的东西,她几乎将整个墓穴都找遍了,除了找到几块鲛人所织的鲛绡,因其轻若鸿羽,入水不湿的特性,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用处之外,再无所得。 王筀鵀失望的瘫坐在地上,叹了一口气。是她想差了,轩辕坟不过是黄帝在人间的一个衣冠冢而已,他又不同人世间死去的皇帝,还在火云洞里好好的活着呢,有什么好东西,自然要带在身边,怎么会留在这里呢。躺倒在地,她望着墓穴顶端金碧辉煌的拱藻发呆,现阶段,还不像几千年之后道行、法力和战斗力都是配套的,凡人有件厉害的法宝消灭仙人的事屡见不鲜,可惜,目前略有点名气的法宝大多有主了,她不指望着靠法宝越级挑战,只是想找一件差不多一点的法宝护身,虽然这个愿望看起来并不奢侈,但是目前来看,实现的可能性不大。 咦?那是什么?刚才王筀鵀运转法力,温养因为看苏妲己和胡喜媚的气运柱而受伤的眼睛,结果似乎在拱藻上面看到了一抹灵光。她运转目力往上面看去,果然,灵光耀眼,确实有东西藏在拱藻上。就那夺目的灵光来看,绝对是好东西无疑,王筀鵀的心不由得砰砰跳了起来。她飞身来到拱藻上,从上面拿下一个鲛绡的包袱。 打开包袱,王筀鵀忍不住面露失望之色。东西是好东西,可惜,没办法用。包袱里面最多的是一堆大大小小的骨头,轻轻一碰,上面噼里啪啦雷光闪过,让指尖发麻。想到轩辕黄帝和蚩尤作战时,曾经杀雷兽夔牛取其皮做鼓,用其骨作鼓槌,如果她所料不差的话,这堆骨头就是用雷兽夔牛做鼓和鼓槌剩下的骨头。 包袱里还有一个底部破了一个洞的盂,王筀鵀拿起来,看了半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运转法力,发现盂中里面散发着潮湿的水汽,不过好像是因为破了个洞的缘故,水汽聚不成水珠。说这只是一件凝聚水的法宝吧,似乎不太像,别看破了一个洞,散发的灵光依然不算小,若是完好的话,绝对是一件上好的灵宝。 可是这个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王筀鵀将这个盂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一直都摸不到头脑,用法力试了半天,因为这个盂坏了的缘故,除了凝聚水汽似乎也没有其它功能,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想了一下,她不顾眼睛之前受过伤,将紫气凝聚在眼中,看向这个破盂。 收回视线,王筀鵀终于知道这个盂是做什么的。当日轩辕黄帝和蚩尤大战之时,蚩尤手下请来第一代的风伯和雨师助阵。黄帝请来天女旱魃阻止风雨,杀风伯和雨师,缴获了两人的法宝风袋和雨盂。风伯的风袋完好无损,而雨师的雨盂则在激战中破了个洞,没有了唤雨的功能。 雨盂虽然不是先天法宝,但是作为雨师的伴生法宝,具有极强的特殊性。据她所知,类似这种伴生法宝,根据天地法则,三界中只会诞生一件。若是雨师还活着,他可以修好雨盂。如今他一死,想要修好雨盂,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轩辕黄帝没有这个本事,恐怕只能请圣人出手才行。为了一个雨盂去求圣人,先不说轩辕黄帝有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就黄帝而言,恐怕他不认为这是一件值得的事。毕竟这东西,不过是他的一个战利品而已,和他的法力不合,就算用,也不能发挥其全部功能,不过是鸡肋一般的存在。 由此,王筀鵀也明白了,为什么现在天庭降雨,明明天庭有雨师这一职位,但是却更多的由龙王来做这件事,这可不合昊天上帝喜欢把事情掌握在自己人手里的性子。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具有降雨功能的法宝雨盂坏了,现在这位雨师手里的法宝不过是仿照这个雨盂而炼制的仿品罢了,估计功用远远比不上正品的效果,所以最后降雨这件事就慢慢的落到了龙王的头上。 包袱里最后一件东西是面镜子,王筀鵀把镜子拿起来,包袱里最后一件东西是八边造型的一面镜子,王筀鵀把镜子拿起来,正面正中心是巴掌大小的,不知道是何物所制,不比后世的水银镜照人效果差的镜面,周边刻有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大神兽图像并二十八星宿,然后是相生相克的天地五行,最外边分别是日月星辰,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图案。背面中央是太极阴阳鱼图,在阴阳鱼的周围按照由里向外的顺序是十二生肖、天干地支、先天八卦、河洛九星、配二十四节气。 这是一件看似炼成了,但是实际上却没有完成的镜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炼完,反而把它丢掉了。王筀鵀再一次动用了她双眼的神通,看完炼制镜子的材料她无语了。这镜子除了镜面之外的主要材料竟然是巫族的骨头,主体用的是掌控时间之道的烛九阴骨头,其中还加进去了掌控雷之道的强良,木之道的句芒,金之道的蓐收,火之道的祝融,雨之道的玄冥的骨头。 王筀鵀猜测,当初黄帝可能是因为无意中收集到了含有六位巫能力的骨头,所以想利用这几位巫的骨头炼成一件法宝,只是将这些骨头炼在一起后,虽然勉强成形,但是却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最终这个法宝除了照人之外,没什么功用。所以应该说,这镜子不是没有炼完,而是一件炼废了的法宝。 虽然这三件东西都不能用,但是王筀鵀还是把它们收了起来。原本她是想把包袱直接放入空间中的,在收起的那一刹那,眼睛的余光瞄到墓穴中轩辕黄帝的那个雕像,她动作慢了一下,把包袱就在外面,拿在手中,拜别轩辕后,走了出去。 第十章 从轩辕坟里面出来,走到半路,王筀鵀遇到了步履踉跄,浑身上下宛如血人一般的苏妲己。看到脸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往外吐着鲜血,身形摇摇欲坠,完全凭着意志支撑而没有倒下,却依然坚持往轩辕坟里面走,这样的苏妲己,她不由得惊呼出声:“大姐!” 眼睛已经被鲜血糊住,全部心神都在和轩辕坟里面散发出的压力对抗的苏妲己听到她的声音,勉强睁大眼睛,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王筀鵀的身影,脸上露出一个释然而又欢喜的笑容,关切的说道:“三妹,你还好吧?看到你从里面出来,我就放心了……” 一语未了,人就直通通的倒了下去,王筀鵀上前一步,赶紧抱住苏妲己的身体,没让她摔倒在地。看着怀中伤势严重,昏迷不醒的苏妲己,她心情十分复杂。说句实话,别看她向苏妲己和胡喜媚交了底,但是那是因为当时三妖是一起被女娲召唤,接下了败坏成汤江山的任务。三妖一体,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飞不了你,蹦不了我,可能要面临一样的命运,生死与共,所以她才会选择把事情后面的真相告诉她俩,而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姊妹之情。 在她看来,苏妲己、胡喜媚和王筀鵀虽然都为妖类,但是分属不同种族,不过是千年前三妖偶然相遇,然后一起在轩辕坟修炼,并以姊妹相称罢了。虽然融合了琵琶精的灵魂,并不代表王筀鵀把她的感情一并接收,并且因为灵魂来自现代的缘故,现代的史籍资料中对苏妲己并没什么好的评价,受其影响,她对苏妲己的印象并不好。 王筀鵀觉得将周代商背后的事情向苏妲己和胡喜媚坦诚倒出,让这两人如果有机缘的话,说不定能逃脱一条性命,不然,哪怕就是死也不至于做个糊涂鬼,已经算是全了这份姊妹之情,对得起她们了。但是这会儿看着眼前苏妲己这张惨白却依然不失美丽,反而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感的脸,她不由得感慨万千。 住在轩辕坟多年的苏妲己不会不知道,身为妖类,进入轩辕坟深处的结果,可是她依然无视死亡的威胁,冒死深入墓穴,为的就是擅闯轩辕坟的王筀鵀,其实她完全可以不必理会王筀鵀的生死的。想到当日王筀鵀被姜子牙打回原形时,苏妲己在将她送到摘星楼上时也曾经说过杀姜尚为她报仇,后来她果然说到做到,借着建鹿台之事设计害姜尚,只是因为姜子牙提前识破了她的计谋,借水遁走,一直没能成功。 不管苏妲己在其他人的眼中观感如何,她对王筀鵀这个妹妹的确没话说。感念她待她的这份姊妹之情,王筀鵀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日后一定要回报她这份深情厚谊。只是现在大家生死难料,前途未卜,说什么都言之过早,如果最后不能活下去,就算说得天花乱坠都没用,不过是一句空言罢了,所以她只是把这个想法藏在心里,并没有说出来。 “大姐,你醒了?你的伤怎么样?严重吗?身体可有哪里不适?”王筀鵀看着躺在床上原本昏迷不醒的苏妲己醒了过来,她忙上前扶起她,关切的问道。 苏妲己摇了摇头,扶着头疼欲裂的脑袋,白着一张脸,虚弱的说道:“我没事。”对上王筀鵀关心的目光,笑了一下说道,“放心,我真的没事。我的伤其实只是看起来严重,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如初。倒是你,你怎么样?没事吧?你说说你好端端的跑到轩辕坟里面去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进入里面有多危险?这些年死在其中的妖怪还少吗?你不要命了?还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面对苏妲己的数落,王筀鵀乖乖低头认错,将手举起来,做发誓状:“大姐,你消消气,我知道错了。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苏妲己气恼的看了她一眼,嗔道:“还想有下一次?”王筀鵀知道说错话了,伸了一下舌头,嘿嘿的笑着,装傻,想把事情给糊弄过去。苏妲己看到她这个样子,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你呀!”,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问道:“无缘无故的你跑到里面去做什么?走到哪了,是否到了最里面?” “嗯,我了最里面看了一下。”王筀鵀辩解道:“不过我可不是无缘无故跑到里面去的,这不是想着到底是轩辕黄帝的墓穴,他可是人族三皇之一,里面说不定有什么好东西,若是能得到一件……” 苏妲己忍不住嗤笑,说道:“你也不想想人族那个德行,那些修炼者最是能搜刮了,但凡稍微好一点的东西,一丝一毫都不肯放过,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刮地三尺’,而且胆子奇大,就算这里是人皇的坟茔又怎么样,还不是该拿就拿,你以为他们会有什么顾忌不成?我们不过是一帮修为低微的小妖,能在这里安身不过是因为三界中名山秀水,比这里好的地方多多了,人家看不上才被我们占据。里面就算有什么好东西,轩辕黄帝飞升这么多年,早就被人拿走了,哪里还轮得到我们!” “大姐说的是,我倒是忘了这一点。不过我倒也不算白走一趟,还是有所收获的。”听了苏妲己这话,王筀鵀脸上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暗笑自己糊涂。是呀,谁都不傻,既然她能想到轩辕坟里可能会有好东西,别人又怎么可能想不到。不过王筀鵀想到自己在拱藻上找到的那个包袱,虽然那些东西破的破,坏的坏,但是也算得上是好东西,她此行倒也所行不虚。更何况,她在进入轩辕墓深处的路上,曾经进入过“天人合一”的境界,她现在修为和境界低微,所以还不显,但是随着她修为和道行的增高,就会知道这种情况对她以后的修行有多大好处了。而且她体内的妖力百分之九十多都转化成了玄门法力,一下子节省了她好几年的修炼时间,现在她缺的就是时间。所以真要说起来,她此行收获其实不小。要是在不知足,未免贪心不足了。 苏妲己在碰到王筀鵀的时候,虽然王筀鵀那时手里拿着包袱,但是当时她的眼睛在轩辕坟的压力下溢出血来,视线模糊不清,连站在她面前的王筀鵀都认不出,不过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人影罢了,还是从她的声音里认出她这个人来的。出了轩辕坟墓穴后,王筀鵀就把包袱收进了空间,那个时候,苏妲己正处于昏迷不醒中,所以苏妲己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王筀鵀从轩辕坟里拿到些东西。 在苏妲己看来,根本轮不到王筀鵀去轩辕坟深处“捡漏”,所以王筀鵀没说她在轩辕坟的收获,她也没问。此刻听了王筀鵀的话,苏妲己恍然想起了什么,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王筀鵀一番,惊道:“自从见到你,我就觉得有点怪异。现在我终于知道这怪异的感觉是什么了,这才分开多长时间,你身上的妖气已经变得非常微弱,淡不可闻,想来这就是从轩辕坟里面得到的好处了?” 虽然在轩辕坟里得到了些东西,不过因为都无法直接使用,所以王筀鵀没打算告诉苏妲己,因此听了她的问话,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音说道:“嗯,因为要抵抗轩辕坟的压力,所以在运转妖力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用上了玄门心法,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若是知道还有这种好处,我早就来了,不知道节省了我多少时间。” “啪!”苏妲己听了她这话,忍不住伸手拍了她一下脑门,说道:“胡说什么,这次你能安然无恙的进去并出来,妖力大部分转换成玄门法力,不过是误打误撞下的一个机缘巧合,你当回回都这么幸运呢,一个弄不好你可能就死掉了。你若是真不想活了,直接告诉我,不用你那么费劲的折腾。我给你一个痛快的,并且还提供多种花样的死法供你选择,怎么样,要不要试一试?” 想到苏妲己想出种种要人命,单听名字就触目惊心,更不要说看着就残忍至极的酷刑,王筀鵀忙不迭的摇头,说道:“不,不,不用试了。其实我不是没做考虑的,我也是觉得体内有玄门法力所以才乍着胆子一试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果然被我猜中了,轩辕坟的压力只针对妖精,对玄门中人没有任何作用。” 苏妲己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看着她,摇头叹道:“你个傻大胆,你就没想过,若是不像你想的那样,你可能就会死在里面了。” “不会的。”王筀鵀笑道:“我又不是傻瓜,虽然是想进里面看一看,但是若是进不去也不会硬闯,真要是不行,我就会返回的。”虽然她话是这么和苏妲己说的,但是之前,在被轩辕坟的压力下,站不起来,趴俯在地,却依然不肯退回去,爬也要爬过去的不知道是谁?“更何况,修炼一途本就是逆天行事,这期间还不知道要遇到多少艰难险阻,有的时候必须有敢于直面死亡的勇气,不然我们还修炼做什么?” “你总是有道理,我说不过你,以后我和二妹不在你身边,反正你好自为之吧。”苏妲己没再说什么,叮嘱了她一句后,起身往外走,说道:“我该回去了。收到小妖们传来的你进入里面的消息之后,我忙忙的跑了出来,让二妹临时变成我的样子应付大王,现在还不知道皇宫里是怎么样子的一个情况呢。如今宫里宫外的事情正是需要重新捋顺的时候,偏你还在这个时候给我添乱。” 听了苏妲己的抱怨,王筀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跟着苏妲己一起走出轩辕坟。两人站在洞口,王筀鵀回望着东洞穴里嬉笑打闹的一群小妖们,忽然想起他们原本因为苏妲己命其扮作仙人欺骗纣王,结果被比干识破,追踪至轩辕坟,然后被比干和黄飞虎堵住洞口烧死,并将皮剥下来制成狐裘的命运。虽然现在事情有了变化,但是身处杀劫之中,纵使不死于比干和黄飞虎的手中,也可能会死在别人的手中,因此说道:“大姐,这里离朝歌太近了,如今朝歌就好像一个大漩涡,一不小心卷进去很可能就是个死。大姐、二姐和我都身处在杀劫之中,避无可避,是没办法的事,但是还是不要让他们也卷进来的好,所以还是想办法让他们远远的搬离朝歌的好。” 顺着王筀鵀的目光,苏妲己看了过去,明了她言中之意,苦笑了一下叹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仓促间你让我到哪去找个合心合意,还能容纳这一大家子的地方?自从接了女娲娘娘的任务,我们就等于被困在了宫里,大家住在轩辕坟,离得近,我们还能偶尔出来照看一下,若是离得远了,真要出什么事,就鞭长莫及了。” 听了这话,王筀鵀知道自己想当然了,好地方不是没有,但是得有实力守得住才行,轩辕坟里这帮妖怪,除了苏妲己、胡喜媚和她这三妖有千年道行之外,下剩的最高不过三、五百年,或一二百年者,能化成人形的不过三、四十名,其余的大多还都维持着妖身。她觉得轩辕坟条件一般,但是若非有她们这三个千年道行的妖精坐镇,这地方还轮不到他们头上呢。苏妲己和胡喜媚因为女娲娘娘交付下来的任务不能远离朝歌,没了她叄,这帮子小妖跑出去,就是送死的命。 叹了一口气,王筀鵀又说道:“既然这样,那大姐和二姐你们告诉他们,还是把之前以人为血食的习惯改了吧,纵使要吃东西,除了人之外,不是还有很多选择呢吗,免得因此增加因果业力,从而引来杀身之祸。” 苏妲己听了这话苦笑连连,说道:“多年形成的习惯一下子改掉,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你也清楚,吃一个人不仅要抵得上我们吃十头牛的效果,而且对我们的修为大有好处。你让他们就此不吃,他们哪里忍得住?” 在人还没有创造出来之前,三界中,不管之前本体是什么,修炼有成之后,大多会变成人形,不过那时的称呼并不是“人”,而称之为“道体”。女娲不过是照其形把人类造了出来,所以人族一出生就是天生道体,要比其它生灵,在修炼上先天性的占着便宜。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若是以人族为食,对妖族的修为增长有着很大的好处,所以在发现这一事实之后,人族就成了妖族的血食。也因此人和妖形成了敌对的关系,天长日久下来,这仇越结越深,双方成了仇雠。 “忍不住也得忍。”王筀鵀语气中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的说道:“虽然我们妖族在修炼的时候,不崇尚压抑天性,但是要想修炼有成,最要紧的一条就是克制。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么顶多是有些修为在身的妖兽,而不是妖,在修炼这一途上是走不太远的。” 苏妲己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个道理明白归明白,但是做起来非常难。就是因为做不到克制自身的欲/望,从而很多妖皆修炼到半途,或废,或死,这也是为什么妖族日益稀少的一个原因。她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尽量试试吧,不过若是没有我们在身边盯着,加以约束,这事恐怕不易。” 第十一章 为轩辕坟里其它小妖的未来命运考虑,王筀鵀劝苏妲己搬家,将巢穴搬离朝歌,奈何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地点,这事只能暂时搁置。她又劝苏妲己让下面的小妖们今后不再以人族为血食,可惜依然没能得到一个令她满意的答案。 见状,王筀鵀无奈的吐了一口长气,说道:“大姐,之前这个话题我们不是说过了吗,如今人族大兴,妖族以人类为血食,视为常态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这是天数。天数如此,便是几位圣人,也不敢违逆天数,只能顺应天命行事,我们又能奈何?” “哼,天数!”苏妲己冷哼了一声,语带不屑的说道,旋即咬牙切齿起来:“天数,什么是天数?既然成汤江山的灭亡乃是注定的事,那么我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顺应天数,为什么最后却要倒霉?谁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筀鵀被问得哑口无言,这个问题她答不上来。苏妲己站在那里也是半晌不语,良久叹了一声,问道:“三妹,我这几年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全都是错的?我真的就那么罪孽深重,十恶不赦吗?” “啊?”王筀鵀被问住了,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说道:“大姐,你可是把我问住了,我也不知道你之前做的是对还是错。我无法评定,不仅仅是因为我说的不算,还是因为我们是一体的,我自然要站在你这边,以你的立场来说话。其实就我来说,如果按照女娲娘娘交代下来的任务来看,你做的很好,但是是对还是错,只能说是个人有个人的看法了。不过既然都已经做了,再在这里纠结是对是错还有什么用,毕竟,还要看最后。” “是呀,还是要看最后。”苏妲己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就是,既然都已经做了,已经容不得后悔了。三妹,你说的很对,不到最后,谁知道结果到底是怎么样呢?你刚才和我说天数使然,哪怕是圣人也要顺应天数,但是人间有句话叫做‘天意如刀,人心难测。’还有一句叫做‘成王败寇,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所以不到最后尘埃落定的那一刻,事情究竟是怎样的还未可知,现在就开始讨论孰是孰非的问题未免早了些。” 王筀鵀叹了一口气说道:“人永远都习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作为正义的一方去指责别人。其实真要说错的话,错的那个人也不是你,而是昏聩暴孽的纣王,你不过是在一旁出谋划策,推波助澜罢了,最后做决定的可是他。但是世人却把罪责更多的推到你的头上,认为是你迷惑了大王,才使大王做出一系列的错事。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为什么把罪责非要让一个其他人来承担,难道承认他们的大王是个昏庸残暴之辈就那么难吗?” “好了,我们就此分别吧,我要回宫中了。”苏妲己没有接着她的话音继续说下去,走过来抱了她一下,叮嘱道:“不用担心我和二妹,我们两个好的很,不管怎么样,至少在成汤江山没有覆灭之前,没有性命之忧,反倒是你,孤身在外要多加小心。如果你在外面找不到解决办法也不要气馁,你回来找我们,说不定我和二妹找到了解困之法。” “嗯,我知道了,我会照顾看自己的。”王筀鵀心头一热,点了点头,关切的说道:“大姐,你和二姐也要多加保重。”苏妲己点了一下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头,一跺脚,飞掠离开轩辕坟,向着朝歌的方向飞了过去。她定定的站在洞口,看着苏妲己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又站在原地良久,叹了一口气,驾起妖风,飞离轩辕坟。 离开轩辕坟之后,王筀鵀就开始了自己的消除神魂中的罪孽和业力之举。天下每每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王朝的末代,就会灾祸连连,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等情况,而且不管是在哪个时代,生病都是一件很花钱的事情,家里没钱的人根本生不起病,所以她的免费治病救人之行还是很顺利的。 扁鹊袒腹担挂街我巡。家街挝床k淙煌豕k鵀的医术尚未达到扁鹊所言的良医的地步,但是架不住她这位大夫是个全面手,从怀孕,到降生,以及死亡和其之后的一系列事情,全都能上手,包了全套,并且她在救人的过程中,丝毫没有敝帚自珍的意思,还担任着传道、授业、解惑的夫子一职,人们感激她的所作所为,对她冠以“药神”的称呼。 因为渭河泛滥,冲垮堤坝,淹没良田无数,王筀鵀收到消息后,跑来救治灾民。大水过后常常会有瘟疫,因为当地官府救灾还算得力,所以她跑过去和官府合作,将一些防治瘟疫的举措由官府发布告示和派小吏以及衙役们通知灾民。或许是因为这一举动影响深远,救治的人,而且应用范围广,不仅仅包括她所在地域的缘故,所以在她献上防治瘟疫的办法几天后,在她给一名老人包扎完伤口的时候,忽然觉得神魂中一片激荡,灵台变得清明了起来。 王筀鵀感觉到这种变化,强自按捺住激动喜悦的心情,继续救治病人,直到晚上休息的时候,她才动用双眼的神通去查探自身情况,果然,原本纠缠在神魂中的罪孽和因果业力已经消失不见。从轩辕坟深处出来之后,明明王筀鵀感觉得出,她只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就能把她身上的妖力全部转换成玄门法力,但是时至今日,有一缕妖力不管她怎么修炼也转化不成玄门法力,王筀鵀怀疑可能跟她神魂中的业力有关。如今业力根除,她忙设下禁制,盘坐在地,闭上双眼,双手结印,开始修炼起来。 感觉到最后一丝妖力转换成玄门法力,随着法力在身体里流转,王筀鵀只觉得整个人如同被清水洗涤过一般,浑身一轻。睁开眼睛,发现连眼前都变得亮堂了起来。没有比较,以前还不觉得,但是有了对比之后,她发现,以前看东西,眼前仿佛是隔了一层透明的玻璃一般,虽然清楚,但是到底隔了一层,如今这层玻璃消失不见,看起来清楚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王筀鵀终于弄清楚了自己身上这个空间的来历。盘古开天之后,洪荒流传着先天十大灵根之说。其中混沌青莲、绿柳、蟠桃、人参果树、菩提树、黄中李、苦竹、葫芦、仙杏、扶桑这九种先天灵根,大家都没什么异议。但是对最后一种灵根的归属,则存在着很大的争议。有人认为,应该是太阴星上与太阴灵脉相连的月桂树;有人认为,应该是沟通天地人神的桥梁神树建木;有人认为是所结之果内含五子对应五行,不可皆食,不然免脱飞灰之祸的五针松;还有人认为是对应地、水、风、火,只生了四片叶子的芭蕉树;有人认为,应该是能连接星光,沟通星辰,本身也有星辰之力的星辰果树;甚至还有人认为,应该是洪荒天地间第一只凤凰所栖的梧桐树;凡此种种,争论不休。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入选,剩下的几种也都是先天灵根那是不容否认得。 王筀鵀得到的那个空间,里面类似鸡蛋薄膜笼罩之下生长的那颗松树就是大名鼎鼎,在天地灵根中顶尖的存在——先天灵根五针松。类似这种先天灵根,若是被人发现,若是像蟠桃、人参果树、黄中李、仙杏等灵根,被移植到人家的园子里,成为其私有之物,这还是好的;若是像葫芦、芭蕉和苦竹似的,断了根不说,还被炼化了,那才糟糕呢。 作为植物,哪怕是先天灵根,开启灵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要在被发现之前开启灵智才行,不然,就没了开启灵智化形的机会。目前所知,洪荒中,先天灵根化形的只有西方教的由菩提树化形而来的准提圣人和掌握空间之道,并且能和鸿钧祖师争个输赢,神龙见首不见尾,踪迹难寻的绿柳道人。 先天灵根,因为本体太过强大,所以化形极为艰难,比如准提圣人,在化形的时候就取了一个巧,将自己本体分出一部分化形,然后将剩下的本体炼化成自己的法宝——七宝妙树。这样做虽然顺利化形,但是因为化形时之使用了一部分本体,所以实力会大损。 相比较而言,能和鸿钧祖师一争长短的绿柳似乎并不存在这个问题,因此开启灵智之后,四处躲藏,避免被人所发现的五针松不想像准提圣人一样化形,所以在一次偶遇绿柳道人之后,向他请教化形之事。五针松曾得到一小块破碎的不能再破碎的造化玉碟的碎片,上面蕴含着半条空间之道。正是靠着对这半条空间之道的理解,它才能顺利的躲藏这些年,不被人发现。 在和绿柳请教完化形之事后,两人论道的过程中,五针松重点请教了绿柳对空间之道的理解,最后分开时,它送了绿柳道人一些蕴含五行之道的松子,绿柳将送了它一枝带有空间之道的枝桠。五针松在琢磨透了绿柳传授的空间之道后,跑到盘古的脊梁所花的不周山上,为化形做准备。 像它这种先天灵根化形,所花费的时间绝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就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它自认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要化形的时候,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偏偏赶上共工和颛顼争斗。共工战败后,怒触不周山,不周山断,不仅打断了五针松的化形,并且因此不周山断,天地之间降下来的劫雷和业力将被无辜被牵连进去的五针松神智湮灭,使它重新变成了一颗没有任何意识的松树。 五针松这些年的躲藏,也收集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和它的本体都藏在它领悟了空间之道后开辟的空间之中。不周山倒之后,它神智被打散,和本体相连的空间,在天上劫雷的作用下,劈出了洪荒,一直在外面漂流,最后被王筀鵀所得。王筀鵀在执械劳龅哪且豢蹋蛭砩瞎Φ碌淖饔茫wx怂榛瓴幻穑淙豢占淅锏奈逭胨擅涣松裰牵撬降壮鲎院榛氖澜纾719藕榛牡钠3苷夤善18敢Φ陆鸸饨豕k鵀送到了封神世界。 好吗,这次身上的业力根除,不仅让王筀鵀将身上的妖力全都转化成玄门法力,还知道了空间的来历,并且也弄明白了她怎么会穿越到这个世界里来的。不过这些事情对王筀鵀来说,虽然重要,但是都不是最重要的,她当前的首要大事,就是检查自己是不是摆脱招妖幡的控制了。 上上下下,从里到外,特别是灵魂上,王筀鵀动用双眼的神通,将自己彻彻底底的查验了一番,脸上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她妖力全都转化成玄门法力,成为玄门修士的那一刻,原本被招妖幡摄去的那一丝魂魄已经回来了,神魂之中自从修炼玄门道经,修炼出灵觉这门神通之后,那种时时被人窥伺的感觉消失不见。 察觉到这一点,王筀鵀不由得松了一口长气,喜极而泣。这意味着,虽然在修为上,她依然不是女娲的对手,但是女娲要想借住招妖幡控制她,不管她在哪里,只要动用招妖幡就能找得到她的,性命捏在别人的手里,随时都可以要她死的可能没有了。感觉到头上时时悬着的那把要她性命的利剑不复存在,她兴奋得不能自已。她不仅仅单纯的是为这件事而高兴,而是因为从这件事上她看到了曙光,看到了她谋划成功,最终逃脱跟随成汤一起而来的死劫的可能性。 第十二章 昔日神农以赭鞭鞭草木,尽知其平毒寒温之性,分辨什么植物可以吃,什么植物不可以吃,亲尝百草,以辨别药物作用,并以此撰写了《神农本草经》这本药学著作。王筀鵀虽然没有赭鞭来识别药草,但是她有一双具有特别神通的眼睛,这一路行医救人,她这双眼睛可帮了大忙了,甚至比赭鞭发挥的作用还要大。 因为渭水水灾的缘故,王筀鵀难得的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了一个月。看到朝廷这次反应很快,非常迅速的将救灾物品,特别是大量的粮食运送过来,并且知道负责这次救灾事宜的是比干和黄飞虎这两位重臣的时候,她彻底放心了,这帮灾民在逃过大水之后的疫病之后,到现在才算是有救,不至于流离失所,或者亲人离散,卖儿卖女。 站在街口,王筀鵀啃着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一枚果子,看着排队领取粮食的一众灾民,想着自己也该到了功成身退的时候了。就在她琢磨着是不是马上就上路,离开这里,自己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一位老大娘走过来,热情的和她说道:“王娘子,今日小儿和他的伙伴们在山上捕到一只黄羊,所以我特地来请王娘子晚上去我家吃肉。” 这个时代,因为生产力低下,不管是有钱的,还是做官的,都未必能天天顿顿都吃上肉。苏妲己因为给纣王出了一个“肉/林”的主意就被当成一款大罪而被指摘,让王筀鵀不由得想到自己在现代的时候,下乡到了一个地方,因为那个地区做的熏腊肉非常有名,所以那边的家家户户房梁上挂满了腊肉,大家对此都习以为常,若是放在这个时代,可了不得了。这个时候,穷人家若是能吃上一顿肉,不亚于过年,更何况,这又才遭了灾,这肉更珍贵了。 因为难得,所以这份心意才珍贵,王筀鵀知道眼前这位大娘是诚心诚意来邀请她的,她若是推辞反而伤了对方的心,因此笑着答应了下来。只是她就这么双手空空带着一张嘴去,虽然对方不会介意,但是王筀鵀却觉得不好意思。好在之前她给人治病的时候,虽然是免费,但是总有一些人在事后送她一些东西作为感激之意,她推却不过,只能把东西收了下来。这些东西都被她丢进了空间,所以这会儿她在空间里翻出了一大块麻布,又翻出一坛酒还有二斤黍米,准备到时吃饭时,带过去。 因为黄羊是上山的人同心协力一起抓住的,所以晚上吃肉的人,不仅仅是请王筀鵀吃肉的大娘他们一家,还有一起抓羊的伙伴及相处的比较要好的邻里们。大娘一家并不宽裕,更何况才遭了灾,招待不了这么多人的饭食,所以这些上门吃肉的人都带了粮食和菜蔬过来。有他们衬着,王筀鵀带东西上门就不显眼了。要说实用,当然是她带过来的麻布和黍米,但是却都不如那坛酒受欢迎。 王筀鵀带过来的这坛酒是经过她后期加工过的。原来是病人的亲属感激她,送给她的,她在拿到手之后,想到酒精杀毒的效果,所以她使用法术提炼了一番。只是奈何酿酒的手法太过粗糙,被她提炼过后,虽然酒液变得清澈见底,度数也增加了,但是却没有达到能做酒精的地步,大概也就后世的四十度左右,不过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非常烈的烈酒了,而且满满一坛的酒最后只剩下一个酒底。见状,她就将空间里的水果摘了下来,放入酒坛中,借着那酒底酿起酒来。明明王筀鵀酿的是果酒,但是酿出来的酒度数并不比用他们用粮食酿出的低,而且因为酒水甜丝丝的,人们在吃的时候不觉得醉人,结果人在不知不觉中醉了过去。 这帮人直接将王筀鵀带来的这坛酒打了开来,现场吃了起来。酒至半酣,吃到耳热心甜之际,大家就开始天南海北的瞎侃了起来。说句实话,虽然是肉,但是这个时代的烹饪手法单调,香料和调料也不全,所以她吃了一口近乎白水煮的黄羊肉,尝了一下味道之后,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头,筷子就不再往肉上面伸了。 吃没东西可吃,她又不想喝酒,所以王筀鵀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他们侃大山。原本以为像他们这样的聊天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消遣而已,谁想到竟然真的让她听到了她感兴趣的消息。 “……唉,你们知道吗,听说这次朝廷救灾发下的粮食都是从西岐调拨而来的。”一个中年男子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反驳道:“什么从西岐调拨来的,明明是朝廷狮子大开口,向西岐索要的。这次渭水泛滥,冲垮堤岸,朝廷的钱都拿去建什么鹿台了,根本无力救灾。我听说原本大王将西伯侯和入朝歌以进贡为名,实际上是献宝以请赎父罪的世子一起囚禁在羑里,后来为了救灾,大王听取王后的建议,特准西岐那边拿粮草出来赎回自家侯爷和世子,所以这些救灾物资是西岐为了救回他们的侯爷和世子而拿出来的。” 伯邑考竟然还没有死?他入朝歌后,不仅还活着,而且还和西伯侯姬昌关押在一起?王筀鵀听到这个消息,吃了一惊。不过旋即想到,当初伯邑考之所以死亡,完全是苏妲己动了淫心的缘故,如今关于到自己的生死存亡大事,保住性命是首要的事情,她哪里还有时间去想这个,所以伯邑考没死倒也正常。苏妲己现在竟然还用他和西伯侯姬昌跟西岐做了一笔“交易”,虽然朝廷出面救灾是应有之举,但是这其中苏妲己的功劳不小,就算没有功德,应该也积下了不少福德吧?这笔买卖不亏。 其实从伯邑考和姬发这两人的个性来看,作为长子的伯邑考对“忠臣孝子”之说更为认同,所以姬发更适合做周反商的继承人。奈何伯邑考才是嫡长,而姬发是次子,如今伯邑考没死,姬发想要上位就难了。就是不知道等姬昌死了之后,西岐会不会上演一出兄弟阋墙的戏码呢?王筀鵀托着下巴,想到历史上那些因为兄弟争位,最终闹得你死我活的惨剧,不由得笑了起来。 因为提到了西岐,这帮人不由得谈论起西岐之主,西伯侯姬昌来。他们议论的最多的是姬昌的贤德,甚至将他和纣王做比。听这些人几乎将姬昌夸成一朵花,虽然没有太过贬损纣王,但是那一副恨自己怎么就不是西岐人,没能成为姬昌治下的子民的嘴脸让王筀鵀觉得很不舒服。 “啪!”其中一位山羊胡子,其貌不扬的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将酒碗重重的摔在桌案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说道:“哼,你们都说西伯侯好,说姬昌忠心不二,为国为民,实邦家之福臣;夸他‘道合天地,德配阴阳,仁结诸侯,义施文武,礼治邦家,智服反叛,信达军民,纪纲肃清,政事严整,臣贤君正,子孝父慈,兄友弟恭,君臣一心,不肆干戈,不行杀伐,行人让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四方瞻仰,称为西方圣人。’话确实是好话,可是细品之下,你们不觉得这些词用来称赞一位臣子,很是不妥吗?这些话不是应该用来称赞大王的吗,现在却用在一个臣子的身上,而且他还堂而皇之的将这些赞誉收下,不是说他乃是忠心耿耿的臣子吗,可是他这种做派,把大王置于何地?做臣子的,替大王牧守四方,管理治下的百姓,做的好,不是应当应份的事吗,什么时候变成一种值得夸赞的资本了?做臣子的贤名远播,不仅赢得朝里朝外的赞誉,还有下面黎民百姓的称赞,哼哼,这样的国之贤者可真是少有,大忠若奸说的就是姬昌这样的人,……” 一席话在场的人全都听傻了,王筀鵀看着眼前这个长相普通的中年人异彩连连。自从她离开朝歌,四处治病救人以来,一提起西伯侯姬昌,不管男女老幼,皆是满口好话,这个中年人还是她第一次听到的不同的声音。就冲这,她决定联系苏妲己,要把这位叫,想了好半晌,才恍惚记得他的名字似乎是叫褚宽,把这个人推荐给她。 商朝现在的朝堂上虽然被苏妲己弄死了不少忠臣,但是还有像闻仲、比干和黄飞虎等良臣干将,但是这些人,大都和姬昌交好,在他们的眼中,西伯侯就是一个忠心无比的好臣子。其实不怪纣王对姬昌心生忌惮,像这种满朝堂,几乎所有的臣子都众口一词称赞,为之说好话的臣子,不管王位上做的是谁,无所谓昏君不昏君,只要他还有一点脑子,都知道不妥。因此朝堂上需要一点不同的声音,只是这个职责,显然不是费仲、尤浑这种只知道谄媚逢迎纣王和苏妲己的小人能担得起的。 这个褚宽,他刚才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没见他这话一说出口,在场的人全都哑口无言了吗。希望他入了朝为官之后,依然能保持这个战力和水平,届时,就能让大家去重新审视琢磨一下西伯侯姬昌。那个时候,朝堂上下,这的思想就该有了另外一番变化了吧?王筀鵀眉眼弯弯,没想到这次跑来吃肉竟然还能有这么一大收获,这一趟没白来,真的很值! 事后,王筀鵀又打听了一下褚宽的身份,从而知道,他祖父曾经和原来的老丞相商容同殿为臣,只是后来因病辞官,如今家里败落了下来,一家人靠他在街面上给人代写书信维生,很是艰难。得知这一切,她点头,很好,出身良好,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这一点要比出身平民要好的多,他一旦入了朝,靠着祖上遗留下来的那点香火情,想来更容易融入朝臣中。而且祖上曾经阔过,她不相信,他们这一家会不怀念昔日的荣光,毕竟这个世上,视名利富贵如浮云的高人还是少数。 在王筀鵀联系上苏妲己,把褚宽的情况向她做了简单的介绍后不久,朝歌就派人将褚宽一家接走了,然后她就接到了褚宽被封为下大夫的消息。跟着之后,商朝上下就开始流传起关于西伯侯姬昌的事迹来,不过不同以往传播的贤名,这次的事对他的形象极为不利。 按照礼仪规矩,诸侯一聘九女,可是西伯侯姬昌却有二十四妃,生九十九子,并且还认了一名义子,凑足了百子之数。大王后宫,则是一后,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都说大王好色,但是大王现在后宫才有几人?而且至今不过只有姜王后所生的两名皇子。不对比不知道,一比这就比出问题来了。就算是最好愚弄的小民也觉得不对味,不是说西伯侯最为贤德吗,怎么会做出超出礼仪的事情来?而且有这么多妃子,生出这么多孩子,显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很早以前就有了。 王筀鵀听到传言后,笑了,暗道这事做的好,表面上这事是直接从私德方面入手,但是实际上,却上升到了“礼”的高度。所谓的“礼”为的就是要分出君臣来,这其中的区别就是规矩,是做臣子的不可逾越的地方,但是在姬昌这个貌似忠心耿耿的臣子身上,却早已经破坏掉了,并且证据确凿,就堂而皇之的摆在那里,不容否认,不容辩驳,无法推却。 如果说这些事因为涉及到西伯侯姬昌的后宅,所以朝堂上的那些臣子们以前都忽略过去了,没有注意到这一点,那么这下可是将西伯侯姬昌身上的那层“忠厚老实”的圣人皮扒了下来,朝堂上的那些和他交好的臣子们应该清醒一点了,该用脑子想想了吧?如果这样他们还是继续为姬昌说好话,那么就要考虑一下,这些臣子对商朝的忠心了? 这个褚宽真不错,王筀鵀点头赞道,还真没有看错人,他入朝之后,果然把这盆水给搅浑了。这才多长时间,就把西伯侯姬昌披在身上的那层“圣人”皮扒下来了一层,做的很好,希望他再接再厉,继续扒,扒掉姬昌在百姓中的那层光环,失去了民心才好呢。毕竟西岐之所以起兵反商,以臣子的身份讨伐主公,并获得成功,靠的就是民心。 第十三章 虽然推荐给苏妲己一个褚宽,不过是王筀鵀突然的一个心血来潮罢了,她并没有打算插手商朝朝堂方面的事,朝歌那边的事自有苏妲己和胡喜媚去操心,无须她去理会。 置身于绵延数千里的桃林中,王筀鵀随手从树上摘下一枚成熟的桃子,用法力去掉上面的毛,吃了起来,果肉鲜嫩,酸甜可口。吃的开心,她一面点头叹着,一面在桃林中走着,走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这片桃林似乎有点怪异。 天子无道,国乱邦倾,不仅表现在国家天灾不断上,而且在这个仙侠世界,还表现在妖生怪出,纷扰百姓上。不过这些精怪大多法力低微,不要说达到化形的水平,甚至都无法冠以妖怪的称呼,连灵智都没开,不过勉强是有些修为的妖兽罢了,王筀鵀这一路行医救人,没少碰到这样的精怪。如果杀孽不重的话,她大多是将其打昏收入空间,如果罪孽业力满身的话,那就不要怪她辣手了。 这片桃林所在之地虽称不上钟灵毓秀,但是要比她一路走过来很多地方都要好,按道理说应该有精怪在其中栖身才是,但是一路走来,王筀鵀没有看到半只。而且像这种生长年限足够长,数千里之内除了桃树之外,再没有其他一棵杂树的地方,就算没有桃树妖诞生,也该有桃花妖或者桃花瘴之类的东西,但是依然什么都没有,这让她怎么不奇怪?这让她不由得怀疑起这地方是不是有一只实力强大的妖怪盘踞在此,从而心生警惕起来。 就在王筀鵀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的往前的时候,遇到了一群抬筐背篓来采摘桃子的村民。村民看到她时,并没有像其他地方的人似的,面露戒备之色,毕竟,在荒郊野外,突然出现一个孤身的年轻美貌女子,免不了让人怀疑是妖怪什么的。虽如此,但是也不热情就是了,在王筀鵀表明自己医者的身份之后,这帮人才变了态度。 通过和这些村民的攀谈,王筀鵀知道了这片桃林的来历,原来它们是由昔日逐日的夸父手里的手杖所化。 上古时期,妖皇帝俊迎娶两位天后,其中日神天后羲和,生了十子,都是三足金乌。因为孩子太小,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身上的太阳真火,所以帝俊就将十子安置在大海极东,有扶桑树的汤谷之中生活,让他们借助先天灵根扶桑树之力修炼,收敛身上的真火之力,并安排十子每日一轮,早晨从东海出去,傍晚而回,日复一日辐照大地,以保证洪荒世界万物生长繁衍,欣欣向荣,积攒功德。 只是汤谷这个地方虽然够大,但是住久了,十只小金乌将汤谷里的各个地方全都去过,走遍之后,日日看的都是同样的风景,不免呆腻了。原本他们并不把出去这回事放在心上,如今对这份差使都争抢起来,好出去借此“放风”。只是因为人人都想出去,争论不下,最终吵闹到帝俊他们面前,最后还是只能按照原来的规矩来,大家轮着出去。 因为巫妖之间的争斗,帝俊和太一以及天后羲和都忙得分不开身,很长时间没有来探望小金乌了。这十只金乌开始还乖乖的听从父亲、母亲和叔叔的话行事,但是在看到大人们很久没来之后,不由得把他们的叮嘱抛到了脑后,商量着偷偷溜出去玩一会儿,觉得他们只要赶在长辈们没发现之前回来就行,因为谁都不愿意留下,最终决定大家一起出去。 十只小金乌出了汤谷之后,直奔洪荒而来。十日临空,因为它们无法控制身上的太阳真火,随着它们的飞过,天际被染红,大地寸寸裂开,河流干涸,生灵尽灭,草木干枯随即着火燃烧,散落居住在洪荒各地巫、妖、人因为受不了太阳真火的炙烤,死伤无数,可谓是一场浩劫。 看到自己的族人在太阳真火之下,直接化为蒸汽消失在天地间,夸父不由得大怒,运起神通,沿着踪迹追上了尚不知道他们惹下了大祸,仍在四处游玩,并未隐藏自己行踪的十只小金乌,手中的木杖直击向十只金乌中的一只。小金乌修为并不算高,而且又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此时遇到战斗经验丰富,修为高深的夸父,这差距便出来了,夸父那一杖来势极快,那小金乌躲闪不及,翅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被夸父给打伤。 这十只小金乌本就没经过什么打斗,见其中一位兄弟受夸父一击,被打伤,又看出夸父的实力高深,他们不是对手,当即心中慌乱,只想着逃离此地,忙忙的往汤谷方向飞去。十只金乌要逃,夸父却不肯善罢甘休,挥舞着手杖在其后不停的追打。金乌飞行速度虽快,但是因为要顾着翅膀被打伤的兄弟,所以想要飞快些却不容易。 幸好,夸父虽然在后面紧追不舍,但是因为不能飞行,只能在地面上飞奔追逐空中的小金乌,一时也奈何不得它们,因此双方就天上地下这么僵持着。夸父实力高超,起初还可以抵御太阳真火的炙烤下,不过太阳真火堪称洪荒第一霸道火焰,虽然碍于小金乌的实力发挥不出它的全部威力,但随着连日的奔跑追逐,疲累的夸父实力下降,开始抵挡不住太阳真火的侵袭,身体上面的皮肤慢慢的变得干裂起来。 感到干渴难耐的夸父他口渴起来,途中把黄河、渭河都喝干了,他又去喝北方的大湖喝水。就这样路上遇到河就将河水喝干,遇到大江就将江水饮尽,他一路追逐,死死跟在十只小金乌的身后,无论如何都不放弃。临近汤谷的时候,小金乌们虽然还没有回到汤谷,但是汤谷附近已经算是它们的地盘,因为先天灵根扶桑树的存在,周边的火灵气非常活跃,对它们的太阳真火有加成作用。虽然这点加成作用可能在平时不算什么,但是对小金乌来说,有振奋士气的作用,它们发出的太阳真火变得更猛烈了。对已经接近强弩之末的夸父来说,则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夸父感到身体不妙,血脉干枯,身体感觉仿佛要烧起来一般。 小金乌们看出了夸父的虚弱,更是不遗余力的挥动着身上的太阳真火,炙烤夸父。太阳真火侵入夸父的五脏六腑,他整个人头晕沉沉的,一心只想解除身上的燥热,干渴难耐,想喝水,只是不等他跑到离这里最近纵横千里的北海大泽,就支持不住,倒在地上。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夸父心有不甘的将手中的手杖抛了出去。 因为夸父的手杖是由开天辟地第一根桃树之树心所制,神木有灵,掉落后化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桃林。夸父死时对妖族充满了憎恨,他手杖所化的桃林之上也就带有夸父的法力和执念,因此以桃木作为法器,对妖族会产生额外的伤害,年份越久的桃木就越结实,其中蕴含的夸父执念也就越多,对妖族所产生的伤害也就愈大。所以,桃木就成了后世有名的降妖材料,其中千年桃木剑更是鼎鼎有名。后世之人,哪怕半分道法也不会,只要手执千年以上的桃木做的法剑就可以轻松战胜修炼几百年的妖魔鬼怪。 知道这片桃林来历的王筀鵀顿时明白为什么这里会没有妖怪诞生以及精怪出没了,既然带有夸父之灭妖执念,怎么可能会生成妖怪来?这片桃林,从夸父时代到现在,何止千年,也不可能有哪个妖怪敢在这里生存?恐怕刚一接近这里,就被这些桃树自带的灭妖之力化为灰飞了。也明白为什么这些村民看到她不会害怕了,没有把她当作妖怪什么的,想来他们也是知道这一点。对此,王筀鵀不由得庆幸,庆幸自己身上的妖力已经彻底转化成玄门法力,不然她一无所知的闯进这个桃林,恐怕无法像现在这样好好的站在这里了。 对眼前这些桃树,王筀鵀不再以平常态度视之,宛如发现了一个闪闪发光的宝藏一般。和这些摘桃的村民分开之后,她往桃林深处走去,一面走,一面动用双眼的神通,想把最开始夸父手杖所化的那片桃树找出来。越往里走,桃树在她的双眼神通的注视下,散发出的光芒越深,到了桃林最中间,看到眼前这几十棵桃树散发出的光芒最浓,最深,而且都一样,王筀鵀就知道它们就是她所要找寻的对象,挖了十几棵桃树移植到空间里。 将桃树移植完毕,王筀鵀打量着自己的这个迷你空间,来到五针松面前。这个空间虽然一开始是因为五针松修炼空间之道而产生,但是在五针松化形之时,受不周山倒塌连累,其意识被雷劫湮灭后,空间没有碎裂,完全是由它之前得到的蕴含半条空间之道的造化玉碟和绿柳道人给它的蕴含空间之道的柳枝栽种在空间里,长成的成千上万棵柳树支撑下来的。 虽然如此,但是五针松依然是这个空间中必不可少的存在,和它所结之果具有和蟠桃、人参果、黄中李和仙杏一样,吃了具有非凡的功效无关,而是因为它的五行之属功能。普通植物吸收二氧化碳,产生氧气,作为先天灵根的五针松,除了具有这个特性之外,还有将相生相克的金、木、水、火、土五行转化成灵气的逆天功能。 据王筀鵀所知,三界中目前有此能力的植物,似乎只有五针松这么一棵。她不知道五针松这个能力是生来就有的,还是遭雷劈后,意识湮灭,囚于空间中为了生存而后天生成的,她更倾向于是后者,因为如果是前者的话,五针松不可能排不进先天十大灵根中。因为五针松的这一能力,空间里没有其它生物产生意识和灵智,所以虽然有些灵植消耗了一点灵气,但是消耗的远远比不上五针松吞吐出来的,因此经过这么多年的积攒,空间里的环境要比现在三界中的好很多,据她估计,应该不比那些洞天福地里的灵气浓度低。 不周山作为天地之间的支柱,除了先天灵根建木之外,它也是从人界到达天界的一个路径。不周山倒,天倾地陷,日月星辰,山川移动,河川变流,生灵死伤无数,……这其中的因果业力大的几乎无法计算。哪怕不干五针松的事,但是既然被牵连进来了,那么自然要承担一部分业力。 虽然被雷劈的湮灭了意识,但是王筀鵀通过双眼的神通,仍然看到五针松还有着很大的业力,这些业力不除之前,它是不可能重新修炼,恢复意识,并得道的。据她估算,想要根除这些业力,没有几千,几万,甚至几十万个元会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个元会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这么漫长的时间,让她都怀疑五针松能否等到这么一天。 当然,如果把五针松吸收五行,并转化成灵气释放出来这一特性在三界中利用起来,说不定能够减少它除去身上业力所需的时间。只是恐怕王筀鵀一把五针松拿出去,五针松就算不会被炼化,也会变成那些大能园子的私有物,那样的话,就算把它从空间里出来也没用,根本发挥不了它制造灵气的作用,又谈什么减少驱除业力的时间。更何况,就算王筀鵀舍得五针松这么一件宝贝,她也打不破空间里笼罩在它外面那层薄膜,那层薄膜看似禁锢了五针松,但是何尝又不是保护它呢。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虽然五针松意识被湮灭,但是天道还是给它留下了一线生机。笼罩在它外面的那层薄膜,禁锢和保护它的同时,还有对它之前有神智时,其记忆的保存作用。这层薄膜有点类似后世电脑硬盘和屏幕的作用,只要王筀鵀忍受住薄膜上的雷光产生的雷击,将手触摸在那层如同鸡蛋薄膜一般的东西上,就可以从中查找五针松那些年在洪荒的记忆。 虽然五针松因为躲藏,所知不多,但是那要和谁比,这些内容对于孤陋顾问的王筀鵀来说,已经足够了,让她大开眼界,增长见闻,丰富了自己的知识,同时其中那些关于空间和五行之道的修炼知识真是珍贵无比。 掌握空间之道的杨柳道长能和鸿钧祖师一较高下,天地间第一只孔雀,凤凰之子的孔宣掌握了五行之道,其绝技先天五色神光无物不刷,打跑了道行法力都在阐教十二金仙之上的燃灯,战胜过哪吒和杨戬,把姜子牙的西周一系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得挂出免战牌。大罗金仙对其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西方教的接引圣人都不是对手,虽然最后被准圣人所擒,但是称之为“圣人之下第一人”绝不夸张。 五针松的五行之道,比孔宣的有过之而不及。只是不管是空间之道,还是五行之道,对现在的王筀鵀来说,都太过艰深,打个比方,她一个小学生的水平,拿着一本大学生的书,虽然知道里面讲的都是天地至理,但是不管她怎么看,怎么研究,因此层次没到那里,所以无论如何都看不懂。想自学成才,难度系数非常大,偏偏还找不到老师教,也不能找老师教,入宝山空手而归,说的就是王筀鵀现在这种情况,简直让人郁闷死了。 第十四章 现在的王筀鵀有顶尖功法和神通在手,而且又摆脱了招妖幡对她的控制,如果她自私一点,不理会苏妲己和胡喜媚的死活,钻进某个深山老林中修炼个千八百年的再出来,那个时候,人间早已经沧海桑田,朝代都不知道变了几个了。 既然商朝和周朝都没了,那么她这个当年受女娲娘娘任务败坏成汤江山,却没有乖乖听命,反而中途落跑的小妖,女娲应该不会和她计较了吧?就算她知道内情,苏妲己和胡喜媚死的冤枉又如何?还不是都已经死了,而且若是能投胎转世的话,都已经转了好几世了,事过境迁,女娲已经没有灭口的必要了吧?往好了想,当然有这个可能,但是王筀鵀觉得不可以小看女人的“小心眼”,若是女娲不依不饶怎么办? 女娲借助招妖幡控制天下群妖,虽然没有“妖族之主”之名,但是却有其权,身为妖怪的王筀鵀却在接受了女娲的任务之后,事情没办完就跑掉了,她这种做法不仅打了女娲的脸,还会被视为叛逃,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一只蝼蚁一般存在的小妖,却扫了身为圣人的女娲的面皮,女娲又岂会不恼怒?更何况,若是女娲不对她加以惩戒,以后的妖怪若是有样学样,她还怎么控制妖族? 王筀鵀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女娲的“仁慈”,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上。只是她现在虽然摆脱了招妖幡的控制,并不代表她就能打得过女娲,那可是圣人呀!三界中最顶尖的强者,不死不灭的存在,更不要说女娲手中还有威力强大的法宝,她拿什么对抗她? 虽然王筀鵀没有丧失斗志,但是现在她处于一片迷茫之中,有点不知道下面的路该怎么走了。因此哪怕神魂中的罪孽和业力都已经消除干净,她还是选择继续行医救人,哪怕就算没有什么功德,能得一些福德也是好的,等她真要是逃脱不了随着商朝的灭亡而随之而来的生死大劫,靠着福德,入六道轮回投胎转世的时候,也能投个好胎。 给村庄里生病的人看完病,王筀鵀告辞离开,看到远处的连绵不断的丛山,想了一下,往那边走去,准备到山里采些药材。虽然她的空间里种植着很多后世的中药,但是在这个和她的祖国历史类似却又有着神仙妖怪之流的世界,很多植物药材都和后世不一样,有些是她以前根本没见过,没听说过的;有些则似乎是后世药材的老祖宗,只是祖辈之间因为隔代太远,所以存在着一些差异,这其中的差异,她也说不好,是往好的方面,还是往差的方面变异,反正就是适应环境吧;有些则是天地灵药,只能由修道之人用,凡人若是用了的话,恐怕承受不住药力,就会爆体而亡;…… 在深山老林中钻了好几个月,王筀鵀已经往空间里移植了许多药材。就在她坐在树林中最高的一棵大树的树顶上修炼,吸收完天地紫气,准备离开的时候,太阳升起,冲破云霞,将万丈光芒撒向大地的那一刹那,她似乎看到远处闪过一抹金光,和太阳发出的光芒遥相呼应。这世上竟然还有东西能和太阳发出的光芒相比?王筀鵀心生好奇,往刚才看到的发出那一抹金光的方向走去。 原本王筀鵀只是好奇,但是走着走着,她就发觉不对劲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处于禁制之中。她发现这个禁制还很强大,原本她以为是自己擅闯了别人的地盘,但是在发现这些禁制并非人为,而是天然生成的时候,她的心不由得一阵兴奋,据她所知,三界中顶尖的法宝、灵物、灵材或者灵根,比如先天灵根什么的,在发现它们之前,都有天然的禁制保护着它们,这是不是意味着眼前禁制里面的东西是件了不得的宝贝。想到自己的猜想,王筀鵀不由得对禁制里面的东西充满了期待,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她的双眼有看破禁制的功能,不然对阵法一道只是有个粗浅了解的她,岂不是只能明知道有宝物的存在而无法着手,要和宝物擦身而过了。 虽然有双眼神通的帮助,但是王筀鵀曾经在被禁制困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有好几年的样子,虽然她知道,因为禁制的缘故,造成里面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样,可能里面好几年,不过是外界的几天,十几天,至多不超过一个月的样子,但是处于禁制里的人是真实的感受到禁制里时间的变化,因此还没有彻底辟谷的她,若不是空间的存在,她恐怕就要和倒在地上,已经化成白骨的其他找寻者一样,饿死在里面了。 除了干渴和饥饿之外,禁制里还有不少小妖,王筀鵀将已经卷刃的绣鸾刀丢进空间,想到雷法对妖怪先天性的威慑削弱作用,太清神雷、玉清神雷、上清神雷轮番上阵。杀死一只虫妖后,她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倒在地上,从空间里翻出药来包扎好伤口,继续前进。在心里庆幸虽然禁制中妖怪数量很多,但是实力并不算高,目前还没有超过她的,祈祷后面的妖怪实力也要在她之下,不然她应付不来,宝物虽好,但是也要有命享用才行,一旦死了,就什么都没了,所以为了小命着想,只能忍痛离开了。 或许是王筀鵀的祈祷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她的幸运值爆棚,又或许是她身上积下来的功德保佑,她在和禁制中的妖怪们厮杀了无数场,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妖怪,虽然最后出现的那几只妖怪的实力和她差不多,但是到底还和她差着一线,真的没有一只妖怪的实力超过她。靠着空间,伤痕累累,疲累无比的王筀鵀支撑了下来,来到了禁制中间。看到了禁制中的宝物,她愣在了那里,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屹立在她面前的,是一口一人多高的玄黄大钟,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钟身周围云环雾绕,烟霭沉沉,王筀鵀运足目力望过去,虽然看不真切,但是依稀能见得一些繁杂的图案出现在钟身之上,感受到钟身上传来的无上威压和古朴沧桑的气息,想到太阳升起的时候,它与之相互呼应发出的那一抹金光,就算她再没有见识,也猜出这钟的来历了。 原名混沌钟,具有镇压洪荒世界,鸿蒙万物并周天星辰,可以禁锢时间、撕裂以及镇压空间,攻防一体的特性,丝毫不弱于太极图、盘古幡、诛仙剑阵之类的法宝,乃是开天至宝,是所有法宝的极致,堪称是世间最强法宝。在上古时期,别看当时妖皇为帝俊,但是相比征战四方的东皇太一来说,帝俊更擅长统筹谋划。当时妖族的威名,大半都是东皇太一拿着此钟打下来的。此钟因随着东皇太一征伐天下而闻名三界,因而又被称之为“东皇钟”。在东皇太一陨落之后,此钟就不知所踪,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被王筀鵀给发现。 因为她乃是玉石琵琶修炼成人,王筀鵀曾经臆想过她所知的三界中的各类法宝,觉得伏羲手中的伏羲琴和魔礼海的碧玉琵琶,这两件东西都是适合她的法宝。起初她觉得自己五音不全,不通音律,这两件法宝就算在她手里和其它法宝一样,没什么区别,甚至反而有点暴殄天物,因为她无法发挥它们的音攻作用。但是后来她知道她的想法是错误的,这两件法宝相对于别的法宝来说,还是更适合她一些,这就好比尽管没学过护理,但是在先天性上,女子还是比男子更适合这方面的工作。 钟之声,乃古属八音之一金类,主远播,主震慑;上达于天,能明竭者之诚;下彻于地,幽起鬼神之敬。其实除了伏羲琴和碧玉琵琶,混沌钟也和它们一样,是适合王筀鵀的法宝,但是当时,她并没有把它算进去,不是她不知道这件法宝的存在,只是就连伏羲琴她都只是放在心头想一想,知道就算拿到手也不能用,更何况,是和太极图、盘古幡这类并肩的三界中鼎鼎有名的三件开天至宝之一——混沌钟呢。那可是连圣人都会觊觎的好东西,她就算得到了,能用吗?更何况,相比招妖幡来说,女娲有它在手,因而就无形中有了妖族之主的身份,但是它的象征意义远远比不上东皇钟,哪怕招妖幡将天下群妖的一缕神智控制在手。 所以这会儿,王筀鵀看着眼前的混沌钟,不知道该说自己是运气好呢,还是不好。说运气好,是因为自从东皇太一身陨之后,三界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大能惦记着这混沌钟,只是很可惜,他们差不多将三界上下各处都找寻遍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而这些人遍寻不获的东西却这么轻而易举的出现在她的面前,这运气简直逆天了。 都这样了,王筀鵀竟然还觉得自己运气不好,让别人听了,不知道该做何感想,简直该遭天谴。但是她真的不是矫情,而是确实做如此想,她不是不知道混沌钟是个好东西,但是这玩意实在是太烫手了。她就算得到它,也不敢将之拿出来示人,因为混沌钟在她手里,就好像一个三头身的娃娃怀抱着一座闪闪发光的金山,不是,是钻石山从闹市中走过。 不过王筀鵀虽然知道,这就是个招灾惹祸的根苗,她就算得到混沌钟也还只能藏在空间里秘不示人,一旦泄露一丝混沌钟在她手中的痕迹,等待她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可是她并没有想对其视而不见,把它依旧丢在这里,转身离开。不仅仅是修行之人天授不取,反受其咎的原因,实在是混沌钟的诱惑太大了,哪怕她知道现在把它拿到手,完全是弊大于利,可是她也舍不得放弃。 肉都送到嘴边了,就算知道里面可能裹着砒∕霜,也要把它吞下去,混沌钟就是有这样的魅力。王筀鵀绕着混沌钟走了一圈,打量着它,暗自思忖着,像混沌钟这个级别的法宝,有很多功能,比如自晦功能,它现在看起来古朴陈旧,和寺庙里用了很多年的铜钟没什么分别,并不像其它宝物一样,霞光艳艳,瑞气腾腾,一看就不同凡响的样子。所以哪怕把它丢出去,不仅仅是那些凡夫俗子们认不出来,若是双眼没有她这样神通的,恐怕就算是修道之人,也只会把它当作普通的铜钟。 除此之外,还有自我隐藏的功能,所以才能在太一身死,它跟着消失了之后,哪怕是圣人也无法掐算出其藏身之处。至于像如意金箍棒一样,随意变幻大小,不过是其最基本的功能,根本不算什么。既然如此,为什么它会变成现在三人合抱都抱不过来,一人多高的模样掉落在此地呢?王筀鵀忽然想到钟身之中似乎能藏东西,如此一来,它变成这样也就解释的通了,只是里面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竟然让混沌钟这样的至宝愿意帮着隐藏呢? 心中好奇的王筀鵀想了一下,觉得就这么在外面打开,似乎不太保险,决定把混沌钟收入空间里察看。原本她往空间里收东西的时候,虽然会消耗一些精神力和神念,但是对她来说,都无关痛痒,可是这次将混沌钟和它钟身里面的东西一并收进空间之后,做完这一切,她只觉得头疼欲裂,身体支持不住,无法站立,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发出痛处异常的阵阵呻∕吟声。足足过了一刻钟,她才勉强停了下来,面色苍白,身上冷汗连连。 拭去头上的冷汗,王筀鵀又休息了一夜,养了养精神才进入空间。进入空间之后,她使了个搬运法决将混沌钟搬开,想看看钟身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钟被挪开之后,她看着眼前身着金黄色冠冕的身影,顿时愣住了。过了片刻,王筀鵀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来,笑自己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她早就该想到的,顶级宝物有护主的功能,混沌钟这个样子,自然只有它原来的主人东皇太一才能被它护在里面。 其实怨不得王筀鵀一开始没想到,因为在三界流传下来的传说中,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在巫妖大战中为了护住妖族的后辈子孙,给妖族一脉留下种子,选择自爆,和巫族的顶尖高手同归于尽了。帝俊是不是自爆身亡,王筀鵀不清楚,但是眼前东皇太一的遗体告诉她,传说不是真的,在那场战斗中,东皇太一或许伤势很重,濒临死亡,但是他到底没有当场死亡,而是带着混沌钟逃了出来,只是很可惜,最后他还是因为伤重不治而亡。作为他曾经的法宝,混沌钟护主,将他的遗蜕收进钟身中保存起来。至于为什么传说中说东皇太一在那场巫妖大战中自爆身亡,她就不知道了。 东皇太一虽然身死,但是其遗体上散发出的皇者威压依然让王筀鵀心生畏惧,有想要对其跪拜的冲动,这是血脉的压制。因为东皇太一的存在,整个空间中都充满了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气息。就在她想着怎么处理东皇太一的遗体的时候,脱离了混沌钟的保护,原本是人形的东皇太一慢慢的发生了变化,恢复了三足金乌的原形。 变成三足金乌之后,东皇太一身上的那股令王筀鵀觉得不舒服的气息和她想要对其顶礼膜拜的想法都削弱了不少。只是看着眼前和泰山一般大小的金乌尸体,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不认为就地掩埋是个好主意,因为她取走了混沌钟之后,这里天然生成的禁制就会消散,然后这块地方就会被人发现,届时,有大能说不定就会从其蛛丝马迹中找到混沌钟的线索,从而追寻到她的身上。可是如果就这么放在空间里,未免太占地方了,而且也太不方便了,王筀鵀看着如山般大小的金乌尸体,忍不住头大如斗,叹了一口长气。 第十五章 虽然王筀鵀嫌东皇太一化为原形的三足金乌尸体放在空间里碍事,而且散发出的气息又让她觉得不舒服,但是一时之间她没有想出好的处理办法,只能暂时先这么放着了。目光从如山一般的三足金乌的尸体上移开,落到一边的东皇钟上,她走上前,把手放到了钟身上。 王筀鵀身处一片光亮之中,霞光漫天飞舞,在空中漂浮不定,在她周边缠绕盘旋。云雾散却,混沌钟露出真面目,迎风而长,横亘天际,熠熠生辉,带着凛然之气,冲天而起,散发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轻撞钟身,“咚”的一声钟鸣,浩浩荡荡,雄浑无边,刹那间传遍天上地下,定地水风火,镇压天地鸿蒙,搅碎天幕,摇落星辰,流星肃杀。 虽然混沌钟作为天地至宝,绚丽闪耀,威力强大,光芒夺目,但是和东皇太一比起来,它只能作为背景存在。那个手托古朴铜钟,身穿金黄色冠冕,神目如电,带着睥睨四方的傲气,显露无尽的威严,有着逼人的锋芒,卓然而立的身影才是真正的主角。看到他,仿佛看到强大的威势腾起,恍惚间如见天上宫阙,群仙俯,万妖叩拜,独一轮红日,耀于九天! …… 东皇钟高悬于虚空之中,钟身不动,覆地遮天。虽然身上伤痕满满,血迹斑斑,仍然不失帝王气度的身影一晃,变成一只三足金乌,浮空而立,身上太阳真火璀璨如金。一声哀绝长啼,响彻三界,金乌扇动着翅膀,带着一股义无反顾的决绝之态往钟身撞去,如有实质的声波裹挟着太阳真火,浩浩荡荡,四散而去。烈焰熊熊燃烧,万丈光芒,炽热高温,伴随着钟声,如同擎天支柱般的直通天际,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如同巨魔临世,顷刻间,改换了天地,整个世界在一片耀眼的金光中瞬间塌下崩溃。 王筀鵀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但是却蓦然一惊,猛睁双目,什么紫霄宫听鸿钧讲道;什么妖族兴盛,得以一统,妖皇东皇并称,于三十三天立天庭;什么征讨四方;什么巫妖之战;……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跌坐在空间中,大汗淋漓,吐了一口长气,心中稍平静下来,这才想起自己刚才接触混沌钟,被其上面载入的记忆碎片带入上古时期那段激动人心而又惨烈的历史中。 混沌钟集攻防一体于一身,都说天地玄黄塔防御无敌,一旦祭出便可“立于不败之地”,但是它的防御功能,就王筀鵀在记忆碎片看到的,丝毫不弱于太清圣人手中的这件后天功德防御至宝。其实东皇太一原本可以借助其强大的防御功能活下来的,只是……想到自己看到的东皇太一化为原形,撞向钟身的那壮烈的一幕,她心中不免戚戚然。 目光落到原名为混沌钟的钟身上,钟面显现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无上景象,钟体外日月星辰、地水火风环绕其上,钟体内有山川大地、洪荒万族隐现其中。五色毫光照耀诸天,盘古圣威震慑寰宇。作为三大先天至宝之一,混沌钟具有镇压“洪荒世界”之威,炼化“地水火风”之能,可以禁锢时间、镇压空间;一经敲响,钟声浩荡,三界震动,天地动摇,乾坤失色;能平息元气紊乱,直透神魂深处;……玄妙无限、奥妙无穷。 原本王筀鵀以为有了混沌钟,才有了三足金乌的辉煌,觉得威力强大,妙用无穷的混沌钟不过是因为跟着东皇太一征伐天下,随着妖族的兴盛,东皇太一的威名远播,所以才被称之为“东皇钟”,不过看了钟身上的记忆碎片之后,她不这么认为了。 混沌钟虽然不是东皇太一的伴生法宝,但是也是从太阳星中孕育出来的,哪怕天然性的和同样是从太阳星中孕育出的三足金乌更亲近一些,但是并不意味着在别人的手中,就发挥不出百分百的威力。就算他们能发挥出混沌钟的全部威力,可是到了东皇太一的手里,就不仅仅是十成了,而是十二成了,甚至更多。 东皇太一对混沌钟来说,有点类似于比尔盖茨和电脑,乔布斯和苹果之间的关系。上古时期,三界众生也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默认混沌钟被称为“东皇钟”。不然,和混沌钟同为先天至宝的太极图和盘古幡为什么依然还是以原名称呼,并没有因为它们在圣人的手中而改名? 王筀鵀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混沌钟,作为一个法宝,使用者,都希望发挥出法宝最大的威力,威力越大越好。只是东皇太一创出的使用混沌钟的法门无不和三足金乌的太阳真火联系在一起,她只是一个有千年道行的小小玉石琵琶精,虽然平时在修炼的时候,会采日月之精,但是那只是日月照入大地的那点光芒,和霸道无比的太阳真火根本无法可比,完全是一滴水和大海的比拟。 纵使她现在有佛道两大教派的无数典籍在手,王筀鵀也没有那个底气,不敢去吸收太阳真火,因为她的身体承受不住,哪怕如同火星一般那么微小的一点太阳真火,就足以把她焚烧成灰了。可是让她就这么放弃,她又不甘心。这就好像,你明知道眼前是一座宝库,并且已经掌握了开启宝库的钥匙,但是却碍于某些原因,不能进去,硬生生的被阻在了外面,只能看着宝库里面的宝贝过过眼瘾,这种情况,还不如干脆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更何况,三界中,修道者中,还是以实力为尊,特别是妖族,更是有点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的意思。再加上,她的敌人,是女娲,是圣人,在和她交手之前,能多增强一分实力都是好的,没办法还要想法设法的去增强呢,如今大好机会在眼前,又怎么舍得就这么让它在眼前溜走?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把自己的身体淬炼到能承受太阳真火的地步不就行了。不过,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不然三界中,也不会只有三足金乌才能掌控太阳真火了。当然,修为到了金仙那个地步,除非是和火行一道的木行之属,不然大多都能承受得住太阳真火。只是,既然能修炼到金仙,说明他们已经找到了自己所修炼的“道”,就没有必要再去修炼太阳真火了。 金仙,金者,坚固,不坏的意思,意思就是修炼到了金仙的级别,不仅仅是修炼出了三花五气,而且还是不漏之体。所谓的不漏之体,是指在没有达到金仙的境界,平常修炼的时候,不管是吸收灵气,还是采日月之精,都达不到百分之百的利用,会在呼吸的时候,还有身上的汗毛等多方面露出去一部分,而修成了金仙,则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了。 目前三界中关于修炼等级划分大致的准绳为,在凡人境界是练气、筑基、凝丹、化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仙人境界是真仙、玄仙、金仙、太乙金仙、大罗金仙、准圣、圣人。这里只指修行上的大致阶段,不包括具体战斗力。比如受巫族的功法启发而来的八∕九玄功走的是以力证道的路子,在近身战斗上,秒杀大部分玄门和佛门的功法。 原本在王筀鵀的记忆中,渡劫之后的飞升之说还没有流行起来,哪怕现在已经有天庭的存在了,因为这个时候的修道者,追求的是超脱自在,所以他们修炼有成之后,没有几个肯去天庭担任什么官职,为之效力,因此飞升一说,应该是封神之后的事。虽然对修道者来说,除非是肉身封神,不然入封神榜则是绝了他们的道途,但是对那些凡人来说,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后世的什么散仙、地仙和天仙之说,这种说法,目前和“飞升”之说一样,也没有流行起来,应该也是封神之后的事。修行者凡人境界合体修为功德圆满,渡劫后,被天庭接引飞升,安排去处的叫天仙。渡劫之后,成仙了,却没有选择到天庭任职的叫散仙,因和天仙相对应,又称之为地仙。不管是散仙、地仙还是天仙,其实都是真仙。 凡人会老死,天人会五衰,但是仙人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存在,所以仙人长生不老,只会碰到劫数。之所以在渡劫之后,被称之为真仙,就是因为修行者到了这一步,已经摆脱了寿命的桎梏,虽然还会碰到一些劫数,但是基本上达到了凡人所说的长生久视的境界,天地想要消灭他们,只能用劫数去打压他们了。 其实也就是现在,要是时间在前推的话,想要给修炼境界划分一个等级实在是太困难了,就是现在也有些勉强。不仅仅是因为现在修行体系比较多样化,还和修士跟脚、资质和悟性以及法宝的威力有关。比如,女娲造出的第一批人族,无需修炼,他们的寿命都有几百年,几千年。还有巫族、妖族,他们一出生就有着漫长的生命,就算不修炼,也一点都不比现在修炼之后的修炼者活的时间短。 还有像哪吒这样的,以莲花塑体的,他的莲花化身,不能说是仙体,也不能说是凡体,如果按照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立天庭时的说法,倒是可以将其归之为妖类,但是身为玉清门下,怎么可能是妖呢?其实仙家这里例子很多,比如像杨戬这样人神混血的,在他没有修炼有成的时候,你将他归之于哪一类? 上古时期人神混住,人妖杂居,人巫共同生活,他们在一起生下的混血孩子,一出生就有着强大的力量,就算不修炼,也有着比旁人漫长的寿命,又该将它们如何归类?还有云中子的徒弟雷震子,吃了仙杏,形象一下子从一个七八岁的儿童,变成一位身躯长有二丈,面如青靛,发似朱砂,眼睛暴湛,牙齿横生,出于唇外,背后生有风雷二翅的怪物。若是不说出他的仙人身份,像李靖之流,见了绝对会把其认作妖怪。 其实当年人类刚被女娲造出来的时候,因为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立天庭的时候,可是说了,所有湿生卵化之属,均属于妖族一员,人族是由“湿生”而来,因此在妖族高层眼里,将其归咎于妖族,和虎妖、狐妖、牛妖等众多妖类种族一样,视为妖类的一个种族,并加以庇护。真要说起来,反而是当时天庭的一帮高层,大多是先天神圣,反而算不得妖族了。结果到头来,天机显示,人族大兴,取代了妖族成为天地间的主角,并且还将妖族视为敌人。若是按照人类现在对妖怪的划分,三界中的诸位大能,包括六位圣人,皆是异物得道,都是妖怪才对。 那个时候,人类信仰供奉的神灵,很多都是天庭中的妖神。只是随着妖族衰落,人族兴起,再加上封神之后,天庭中对原本由妖担任的各个神职都有了安排,并告知于三界,人类开始供奉他们,取代了原来供奉的妖神,不过因为文字的缘故,还是有许多典籍记载了那个时候的事,流传了下来。综上所述,从中可以看出,越是早期的神仙越是不走寻常路,无法单纯的用仙和凡这两个字来划分,因为没有个准绳,所以想要将上古时期的修炼等级整理归类,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修炼出法力之后,修为没有渡劫的水平,走不到真仙那一步,依然是凡胎,还是会老死。比如,现在在商朝做官的魔家四将,他们的法宝很厉害,懂得道术,有神通在身,但是依然是凡人。其实申公豹从截教中请来给商朝助战的三代弟子水平,大部分都处于没有褪去凡胎,修成仙体的凡俗之境。他们能移山倒海,借助手中法宝的力量,能和仙人对峙,甚至杀死仙人,可是却不能长生不老。 其实在上古时期到现在,被拿着法宝的凡人弄死的神仙不在少数,只是随着那些威力其大的法宝有主之后,渐渐的凡人凭借法宝越级战斗,干掉仙人的事,少了起来,最后甚至变成了传说。似乎这样的事情,也是从封神之后开始的,王筀鵀突然觉得,这样算来,封神之战,应该算是修行界中一个时代终止和开始的划分。 据说,当年东皇太一手持东皇钟,可敌圣人,但是王筀鵀想了一下那个时候东皇太一的修为,再看看自己,现在不过是凡人之境的凝丹修为,和身为圣人的女娲差着十万八千里,就算有混沌钟这个先天至宝在手,真要和女娲对上,估计还不够她一根指头的呢。所以这个太阳真火是必须要修炼的,但是要想把身体变成能吸收太阳真火的地步,并且在最快最短的时间内达到这个效果,王筀鵀不由得把主意打到了一旁的三足金乌尸体上。 第十六章 想要完美的驱使混沌钟,就要掌握太阳真火,但是实力不足的王筀鵀的身体无法承受太阳真火的炙热。不想在吸收太阳真火的时候被烧成灰烬的她把主意打到了一旁东皇太一的遗蜕上。看着眼前如山般大小的三足金乌尸体,她脸上浮现犹豫和挣扎的神色。 只要一滴真龙精血,哪怕是被只小虾米得了,纵使修炼不成龙,也能成蛟。王筀鵀这手里可是有一整头三足金乌的尸体,从外到里,皮、肉、筋、骨、髓、血皆全,如果她吃了之后,还不能吸收太阳真火,那她干脆也不要想着和女娲对抗,想着逃脱周代商之后的生死大劫,直接洗干净脖子,就等成汤覆灭后引颈待戮吧。 只是王筀鵀到底是从现代穿过来的,虽然有着妖怪的记忆,现在的身份是妖怪,但是到底曾经做为人的意识占了主导地位,所以自从她穿过来之后,类似妖把人类当血食的事情就再也没做过了。因此她明知道低等妖怪若是能吃了高等妖怪的血肉,对他们有着莫大的好处,只是心里终究有那么一道坎不好迈过去。眼前虽然是三足金乌的尸体,但是她可是亲眼看到原本是由人形的状态化成三足金乌尸体的,所以她一想到它的人形状态,这心里不免有些膈应。更何况,从巫妖之战到现在,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哪怕这尸体在混沌钟的保护下,保存得非常新鲜,好像才刚刚死去一般,但是还是避免不了让王筀鵀想到“木乃伊”上去。 不过现在不是她矫情的时候,所以王筀鵀压下心中的忌讳,在心里催眠自己,把它当成一只变异了的鸡来看,来到三足金乌尸体前,绕着走了一圈,上下打量完毕,在准备分解尸体前,先将原本东皇太一穿在身上的冠冕和冕服拿了起来,将手中的冠冕戴在头上,顿时一股清凉之意从峨冠上传来,让人心生宁静之感。 王筀鵀将冠冕摘了下来,拿在手中,细细端详着,虽然没动用双眼的神通,她也知道,这是一件辅助法宝。修炼火之一道的修炼者,虽然一直说什么阴阳平衡,但是长年受火气影响,脾气大多暴躁易怒,而这个冠冕则有定神、平心、静气的作用。对修炼火之一道的修炼者来说,实在是难得的宝物,特别是三足金乌修炼的还是最为霸道无比的太阳真火。想到东皇太一的身份,她忽然笑了,可是自己糊涂了,那可是能和妖皇帝俊并肩的人物,他用的东西,又怎么可能不好。 目光落到玄金的冕服上,看着上面的花纹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缓缓地跳动着,沉凝中带着汹涌之势。仿佛随时可能从衣服上活过来,毁灭一切。伸手摸上上面的花纹,感觉着手下微微烫手的温度,王筀鵀稍微动用了一下双眼的神通,结果眼前一片金黄色的火焰,刺眼的很,不用再往下看,也知道这件冕服应该是由金乌身上的羽毛为主和其他鸟族的羽毛为辅织就而成。 虽然是男装,但是王筀鵀并不介意,只是这金灿灿的颜色,还有衣服乃是帝王样式,都让她在穿与不穿之中犹豫了起来。在没有做好决定之前,她准备先把衣服收起来,在叠衣服的时候,发现冕服的袖袋里似乎有东西。伸手将袖袋里的东西掏出来,除了两杆旗幡,还有一个类似绢帕的东西。这东西,似绢非绢,一看就觉得是非同寻常之物,果不其然,哪怕王筀鵀动用双眼的神通,都没能认出来眼前这个不过手帕大小,看起来和手帕非常类似的东西,到底是由什么材质做的,是用来干什么的。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的神通还没有修炼到高深的境界,所以才认不出。 将手中类似手帕之物翻过来,掉过去,仔细看过半天,王筀鵀还是没能看出来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她可不认为,能被东皇太一带在身上的东西是无用之物,既然用眼睛看不来,犹豫了一下,她试探着将神魂深入进去。 “轰”的一声,王筀鵀只觉得眼前一黑,跟着天地突然又亮了起来,而且太亮了,五彩交织的光在眼前闪耀,晃得她睁不开眼,本能的想闭上眼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潜意识告诉她,这个时候还是睁开眼睛的好,于是她不顾刺眼的光芒,努力睁大着眼前,打量着周围,呈现在她眼前的是由无数的星体和星云织成绚丽的景色。 只见一片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无数的星体飘浮其间,颜色各异,带着五彩光环的的星云呈现出缤纷的颜色,其色彩丰富到语言根本无法描述。上古时期或消失,或隐世不出的数以百计的妖神应龙、毕方、应招、重明鸟、鬼车、梼杌、獬豸、……出现在王筀鵀的眼前,吓了她一大跳,原本以为这里面是这些妖神的神魂,但是凝神细看过去,只是有其形而无其神,似乎只是他们的一个投影。 王筀鵀统计了一下这里面的妖神投影的数量,发现一共三百六十五位,联想到妖皇帝俊自先天灵宝河图、洛书中悟出来的,以太阳星与太阴星为主星做阵眼,合天上三百六十五星辰之力的周天星斗大阵,她差不多猜出这个类似绢帕的东西的用处了。 周天星斗大阵乃是纵横洪荒的奇阵,乃是上古天庭护界大阵,亦是当时妖族的镇族之阵,能够与它比肩的只有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甚至擅长阵法一道的上清圣人手中的诛仙剑阵和万仙阵都逊其一筹,剩下的诸如九曲黄河大阵、十绝大阵、两仪四象大阵等阵法根本没有可比性。只是在巫妖大劫中,妖族所立天庭被攻破,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及其众多上古妖神身陨,仅剩的几位妖族高手有隐遁不出,周天星斗大阵和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都已经久不面世,在三界众人的心里这两个阵法都已经失传了。 但是王筀鵀不认同这种看法,因为巫族上古时代的后土巫还在世,不过是因为退居地府不出,久而久之,三界中虽然说不至于淡忘她的存在,但是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想起她来。后土巫可是当年和妖族争斗,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中的一员,所以只要她还在,这都天十二神煞大阵就不会失传,只是因为巫族现在隐匿不出,而且原本都天神煞大阵就是作为巫族的杀手锏而存在的底牌,再加上巫族如今势微,所以为了不引起三界众生的注意,不让他们把目光落到巫族身上,因此不到巫族的生死关头,这阵法恐怕绝对不会被动用。 布置周天星斗大阵需要炼制三百六十五杆大周天星辰幡,对应天上的三百六十五颗主星辰,然后还需要一万四千八百杆小周天星辰幡,对应一万四千八百颗副星辰。再配以亿万神魔之力,一神魔代表一颗星辰,就可组成威力绝伦的周天星斗大阵。三百六十五杆大周天星辰幡为根,一万四千八百杆小周天星辰幡为干,亿万神魔为枝叶。阵法将周天星辰之力联系在一起,可见其威力和威势是多么的浩大。 周天星斗大阵威力强大,是能够让三百多个大罗金仙正面挑战圣人的阵法,虽说可以越级挑战,但是也有一个弊处,那就是所需布阵人数太多,不同于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只要有十二个人就可以布阵,这阵法最少也要三百六十五人才能布置出来。因为这个弊端,所以周天星斗大阵不能像巫族的都天神煞大阵一样,随便移动,只能作为护界大阵存在,以致在巫妖争斗中,妖族被十二人一组的巫族压制得够呛。若非当时妖族的高手足够多,而巫族的巫人修为不到一定境界,无法腾空飞翔,妖族在和巫族的争斗早就落在下风了。 针对这一问题,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苦思良久,最后受女娲手中的山河社稷图启发,想到布置周天星斗大阵的时候,周天星辰上,都有对应的妖族大神在上,决定做一张周天星辰图出来。虽然最终出来的成品,威力大概相当于发挥出原版周天星斗大阵的百分之一的样子,但是相较而言,方便携带,而且只要一人就能使用,布阵迅速,快捷,就算不敌对手,也能用它来困住敌手,以便有时间逃走,种种便利之下,那一点点瑕疵也就微不足道了。 只是很可惜,妖族天庭刚刚选好材料制出能够承受星力的东西,交到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手中。东皇太一拿到手之后,他只来得及把三百六十五颗主星及其对应的妖族大神投影在其上,巫妖最后一战就爆发了。此战中,妖族天庭被攻破,妖皇帝俊自爆身亡,除了河图和洛书两件法宝被当时的妖师鲲鹏卷走之外,剩下的东西皆化为灰飞,诸多妖神战死,东皇太一虽然没有当场身死,带着东皇钟逃了出来,但是最终因为伤重不治而亡。原本的周天星辰图计划就只剩下他身上这个只完成了三分之一的东西在混沌钟的保护下留存了下来。 虽然没有完成,只有三百六十五颗主星和妖神的投影,威力甚至不足原版阵法的百分之一,但是王筀鵀知道,这张未完成的周天星辰图最珍贵的地方并不在意它的威力,而在于她能借此研究周天星斗大阵。 不同于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因为后土巫的存在,再加上布阵所需人数比较少,所以该阵法传了下来,只是不为人知罢了。周天星斗大阵,是由妖皇帝俊从河图和洛书中悟出。别看有妖师鲲鹏和上古的几位妖族大神还在,他们很可能是当初周天星斗大阵中布阵妖神之一,但是因为这阵法布阵时所需人数众多,他们所知的也只不过是他们所在的星辰上的那一点点变化而已。帝俊既然将它作为天庭护界大阵,那么除了东皇太一,显然不可能把其中的诸多变化告诉别人,能告知其他人,只不过他们所在星辰上的变化,甚至只是让他们跟着大阵的变化生搬硬套而已,所以除了她手中这份周天星辰图可做研究周天星斗大阵的资料之外,该阵法确实失传了。 据说周天星斗大阵变化无穷,被公认为是三界中的第一阵法,都说若是能研究透了这个阵法,那么天下间的其它阵法就都不算什么了。虽然王筀鵀手中的周天星辰图并不全,只是三百六十五位主星的,但是大致脉络已经出来了,主要根基都在那里了,其它的枝枝叶叶就不需要太在意了。 对王筀鵀来说,这个周天星辰图最珍贵的地方并不在上面记载的阵法,而在里面的三百六十五位妖神的投影上。这三百六十五位妖神无一不是赫赫有名之辈,只可惜现在三界中几乎都寻不到他们的身影。他们占据一颗主星,在周天星斗大阵变化的时候,就会发出自己的神通和和道术来对敌。虽然未必是他们最得意的神通和道法,或者压箱底的绝招,但是也不容小觑。因为现在三界中几乎看不到这些妖神的身影,所以自然也见识不到他们的传承,可是她却能通过这个周天星辰图学习他们的神通和术法,哪怕有些不适合她,有些她限于修为使用不出来,但是这可是三百六十五上古妖神,上古时期的大神放到现在,哪个不是呼风唤雨的大能,她只要能从中学习个一招半势就已经受用无穷了。 将周天星辰图珍而重之的收好,王筀鵀开始拿刀分解三足金乌的尸体。东皇太一身陨的时候是准圣的修为,身体早就炼就的比钢铁还要硬上三分,眼前明明是肉,但是刀子砍到上面,发出的却是钢铁相击时的铿锵声,并且火星四溅。看着手中崩了一块的刀子,再看看脚下丢着的不是断了的,就是卷了刃,要不就是豁口连连的利刃,……再看看自己费了半天力气,对着三足金乌砍了良久,折了她不少利器,结果却连个白边都没能在上面留下,不见半点痕迹,分明是做了无用功的结果,王筀鵀欲哭无泪,这年头,没想到连想吃点肉都这么难,还让不让人,啊,不对,让不让妖活呀! 气急败坏的王筀鵀忍不住使劲对着三足金乌踢了一脚,然后捂着顿时就红肿起来的脚趾头哀号了起来。想了想,她运足法力到牙齿上,对着肥美的大腿肉咬去,虽然没有咬下一块肉来,但是看到上面留下的浅浅齿痕,她忍不住满意的点了点,看来还是有效果的,再接再厉,沿着上次的齿痕继续努力,……齿痕在持续加深中,但是却依然没能咬破皮肤。 累的满头大汗的王筀鵀再次站起身来,看着眼前费了偌大的气力却不见有什么效果的齿痕,感觉到腮帮的酸痛和牙齿的摇动,忍不住伸手碰了一下上门牙,“吧嗒”一声,上面的两颗门牙掉在了她的手中。死死的盯着手中的门牙半晌,王筀鵀将其丢在一边,运用法术长出新牙来,扫了三足金乌的尸体一眼,不打算和它死磕了,转身出了空间。 第十七章 王筀鵀出了空间,因为混沌钟被取走,原本存在的保护他的天然禁制消失,周边环境露出了真面目。看着脚下数以百计的尸体:有些是妖怪,死后恢复了兽形;有些是人类,其中不少人是僧人和道士的打扮;有些虽然外表和人类没什么差别,但是巨大粗壮的身躯又昭显着他们和人类的不同,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些人可能是隐匿不出的巫人;……。看着地面上数量众多,形形色∕色的尸体,虽然不知道他们生前的修为如何,但是王筀鵀觉得,绝对不会逊色自己,只是很可惜,他们却没有自己这份幸运,能够闯过禁制,得到了混沌钟,反而死在了这里。 修仙路上,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的局面,结局甚至比普通人还要惨上三分。王筀鵀确实应该庆幸,因为地上这些尸体的道行,最次也是凡人境的合体修为,就差一步渡劫,然后就能修成真仙了,最高的甚至修为到了玄仙的境界。她闯入这个天然禁制的时候,灭杀了很多小妖,当时她还祈祷,千万不要碰到比自己修为高的,结果果然如她所愿。其实王筀鵀不知道,这是因为这个禁制里的对手是根据闯入者的修为而来,修为越高,其生成敌手的实力越高,而她不过凝丹修为,随之而生的小妖实力自然也就高不到哪去了。 地上的尸体有些因为死的时间太久,在大自然风雨的侵蚀下,上面的肉已经化掉,就连骨头都酥了,踩上去,发出如同踩到枯枝一般,发出“嘎嘣”的声音,断成好几截;有些却还能看出死的时间还不是很长,因为是修炼者的缘故,所以死之后,在体内的天地灵气,日月之精没有散完之前,并不会出现凡人俗兽在死了之后尸体因为天长日久的搁置,而散发出尸臭、生蛆、腐烂等诸多现象。 王筀鵀一面观察着四周,一面慢慢的往外走。走着,走着,她面上突然浮现痛楚之色,抱着一只脚,呈现出金鸡独立的姿势,龇牙咧嘴之余,还不忘发出“哎哟”的呼痛声。原来她的脚刚才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硬硬的,让她刚才在空间里踢三足金乌尸体而受伤的脚伤上加伤,所以忍不出痛呼出声。等脚趾头的疼痛减弱之后,她才把腿放下,低头一看,发现刚才撞到她脚趾头的是一头身体为苍色,只有两只脚,外貌类似青牛的兽尸。 看着眼前似乎刚死不久的兽尸,王筀鵀目光异动连连,人类修行者可是没少打着“降妖除怪”的旗号,抓捕妖怪,去炼药,炼器,或者做坐骑,看守洞府,做护山神兽什么的。如同人类之间也会相互厮杀一般,妖怪之间彼此也会争斗,杀死对方之后,直接烹煮吃掉,或者将尸体有用的地方利用起来的比比皆是。王筀鵀之前在禁制中灭杀的那些小妖都是由阵法中生成的,被杀死之后,就化为灵光消失不见,没办法利用,但是眼前这些尸体,却是真的。 王筀鵀先动用神通,在地上挖了一个几个坑,然后将人类的尸体按照释、道、儒、巫还有男女之分,分门别类的放了进去,让他们入土为安,还用佛经和道经超度了一番,然后将他们的遗物将有用的,还带有灵性的收了起来,兵器什么的收入空间,护甲和宝衣就直接穿在了身上,她一面往空间里放东西,一面自语:“为了不让你们死后暴尸荒野,我给你们拾骨,并掩埋了你们,这些东西反正你们死了,也用不上了,让它们丢在这里或者跟着深埋地下也是浪费,就当时我葬了你们的报酬吧?”停了一下,又道,“既然你们不反对,那么我就当你们答应了。” 埋完人,王筀鵀又开始收整那些兽尸,想到它们活着的时候或许也是一方大能,巨擘,死后还不得安生,反而被分尸,未免太凄惨了,想到自己妖怪的身份,她犹豫了一下,动用双眼的神通,将其中灵光最亮的,也就是刚才她踢到的那具牛尸收入空间,剩下的将这些妖怪由他们身体的一部分做成的兵器,或者角这样割了也没没什么大碍的东西从它们的尸体上切下来,收入空间中。 挖了一个丈许大的深坑,王筀鵀将所有兽尸放入其中,盖上土之后,开始念起道经来。连着念了好多遍,就在她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一旁的灌木丛中传来声音,转头看过去,吓了她一大跳,一头小山般大小的巨型蜘蛛映入眼帘。此蜘蛛通体乌黑,浑身更是长满了仿佛钢针般的硬毛,一双复眼周边泛着血红色,透着一股充满了血腥和凶残的杀意。被这双眼睛盯着,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毛骨悚然。 就在王筀鵀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感到不寒而栗的时候,眼前这只蜘蛛的六足微微一动,就“噗”的一声的在原地消失不见了,她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急急往后退。在她刚离开,残影还留在原处的时候,一对长满硬毛的倒钩般尖爪从上而下,闪电般的,狠狠扎在她刚才停留的地方,泥石飞溅,地上轰然出现一个大坑,一点都不比刚才她挖的埋人的坑小。 看着蜘蛛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和利爪宛如切豆腐一般的扎入地面,王筀鵀心中一凛,眼前这头妖兽虽然没能化形,但是修为一点都不比自己低。来不及多想,知道自己的速度比不上蜘蛛,如果与之近战的话,一定吃亏,所以身形连连后退,和蜘蛛拉开距离,手一晃,从空间中拿出一道火红的镖行法器,一扬手,向蜘蛛激射而去。 那飞镖击在了丝毫没躲的蜘蛛头部,发出“砰”的一声脆响,竟被反弹了开来,连一丝痕迹都没在此妖兽的头上留下,而那个镖尖却已弯曲了,身体竟然坚实到如此地步,王筀鵀顾不得惊讶,手一扬,一件法器接连一件抛了出来,接连不断的向蜘蛛攻去,在她的操纵下,保证攻击都落在同一个地方。不仅如此,而且在攻击完毕后,她顾不上心疼,将这些法器自爆掉了,想以此做到和蜘蛛同归于尽。 巨型蜘蛛身上被攻击的各色光芒齐放,连同法器的爆炸,一时间将它的身形都掩在了强光之内,似乎将其击毙就在瞬间而已。但是在劈劈啪啪的一阵乱响后,笼罩着蜘蛛的光芒消失,重新显出身形的蜘蛛,除了在法器自爆的时候,身上溅了些泥土之外,浑身上下丝毫未见伤痕。看着不紧不慢的向自己爬过来的蜘蛛,虽然它不会说话,但是王筀鵀不会错认,对面妖兽看着自己的眼中含着一抹戏谑之色。 眼前妖兽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已经有了不低的灵智,它现在是在戏弄自己吗?看到蜘蛛的表现之后,心中有所猜测的王筀鵀一扬手,太清雷法、玉清雷法、上清雷法,对妖兽威胁巨大的雷法从手中飞出,对着蜘蛛的头顶劈了过去。“轰轰”几声后,蜘蛛的头完好无损,连一丝焦痕都未能留下,身体霹雳巴拉几道雷光闪光,它惬意的摇晃了着脑袋,充满期待的看着王筀鵀,似乎要求她再继续用雷劈它几次。 见状,王筀鵀的脸色顿时一变,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眼前这只蜘蛛似乎本身就是雷属性的,而且还能吸收雷法,当然,这其中可能也和她修为不高,使出的雷法威力不足以威胁到对方有关。虽然是妖兽,但是修为比她高,她最擅长的,对妖最具有威胁力的雷法又对它没用,王筀鵀此刻遇到了自她出来以来最大的危险。打不过就逃,她心中生出了退意,分出一缕心神来,打量着周边的环境,为一会儿逃遁做准备。 蜘蛛一只爪子抬了起来,对着王筀鵀挥了过来,她手一挥,一个扁扁的、圆圆的物体出现在她的手中,仿佛是个小盾,但细看之下表面一块块的裂开,竟是个奇大无比的龟壳。这一记利爪王筀鵀手拿着龟盾,稳稳的接了下来,除了在这个龟盾上留下了一道浅浅切痕外,其他完好无损。见蜘蛛的攻击没有奏效,让她很是惊讶,这怎么可能,它的实力可不止如此,它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用去想了,王筀鵀很快就看到了答案,在蜘蛛用蜘蛛腿攻击她的时候,它的嘴巴也没有闲着,一张大口,一股白花花夹杂着蓝芒的液体直喷出来,那液体突然在途中化为了一张巨大的晶网,围住了王筀鵀的身后、左边和右边,将她逃跑的道路封了起来。没想到这蜘蛛竟然看破了她的心思,刚才蜘蛛爪对她的攻击不过是虚晃一招而已,它实际的目的是封住自己的退路,王筀鵀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虽然已经知道这妖兽的灵智不低,但是她还是低估了,没想到它竟然高到这个地步,一点都不逊色人类。 王筀鵀将她所能想到的攻击手段全都用在围住她的蛛网上,但是很可惜受到攻击之后的蛛网依然好好的挂在那里,没有一点破损。看着依旧不紧不慢的向自己爬来的蜘蛛,她看了一下四周的蛛网,这妖兽不仅灵智很高,而且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它如果真的要杀自己的话,根本不用这么费事,恐怕轻而易举的就能解决掉自己,之所以把自己的性命留在到现在,就是要看自己临死之前的挣扎,就好比猫捉到耗子一般,并不是马上吃掉,而是逗弄着玩,看它在那里为了活命,拼命挣扎,做着无用的功,直到把老鼠累得筋疲力尽,猫也玩腻了,才一口把对方吃掉。 自从离开朝歌之后,王筀鵀虽然也碰到一些妖怪,但是全都被她随手灭杀了。这一路可谓是顺风顺水,让她的心中不免产生一些自大的情绪,如今一桶冰水从她的头顶浇落,将她淋了个透心凉。其实,这一路上,她也没少看到妖怪和人类修炼者的死尸,就在刚才她还掩埋了不少呢,而且空间里还有一位曾经修为到了准圣,甚至呼天唤地的大能者的遗蜕,这些竟然还没有让她对修仙路上的艰难引起足够的警惕,这么大意,只有生命真正受到威胁的时候才想到这些,可见今天这个亏没有白吃。不过,此刻的王筀鵀欲哭无泪,感慨眼前这个教训也未免太大了吧,这是让她给这头蜘蛛做腹中美食的节奏吗? 感到头顶处的波动,王筀鵀不加多想,一座百余丈淡黄色山峰虚影一闪而现,正好挡在了两只尖爪的前面,稍微阻挡了一下蜘蛛攻击的身影,然后,她抓住机会,手一挥,一把金锥出现在手中,准确而又精准的向蜘蛛柔软的腹部刺了进去。这次她找准了妖兽的弱点,虽然没能杀死它,但是看到金锥上面的血迹,她知道,蜘蛛受伤了。 受伤的蜘蛛忍不住“嘶嘶”尖叫了几声,几只爪子一合,正好抱住了山峰法器的顶部,然后猛一用力。“哗啦啦”的一阵乱响,那山峰法器竟然被蜘蛛轻易抓的粉碎了,无数的碎石掉落了下来。蜘蛛的身躯落地后,眼睛竟然渐渐转红,放射出了血红色的可怕光芒。满嘴的獠牙也对磨个不停,传出了可怕地“嚓嚓”之声,似乎被刚才王筀鵀伤了它的行为而将它惹怒了。 蜘蛛的几只爪子微一弯曲,接着猛一用力,身子一伏接着一挺,整个身躯直冲了过来,向王筀鵀扑了过来。“嗤嗤”声大作,竟有无数根蛛丝破空射而出,如同瞬移般的直接出现在她眼前。那些蛛丝没有任何阻挡下,只是微微一颤,爆发出一股怪异的光芒,就要直接扎入她的身体内,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措施的王筀鵀忙不迭的将空间里收的牛尸抛了出来。那些蛛丝将牛尸缠得紧紧的,如同一个茧子一般把它包裹在里面。 避开蛛丝的攻击后,王筀鵀郑重的后退了几步,想拉开些距离再用法术或者法器攻击蜘蛛。可是想法很美好,但是事情难如她的意,蜘蛛几只爪子左右一划,风驰电掣一样的冲进了她面前。只见两道白光闪起,“噗噗”两声,刚才曾经拦下蜘蛛一次攻击的龟盾被它的两只前爪一击就破,若非她见机不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后退,躲开了毙命的攻击,这会她已经死了。虽如此,但是左肩膀和右腰间还是受了伤,好不容易逃过一命的王筀鵀吓得花容失色。 蜘蛛的身体微微一晃,就化为一道黑光,激射到了王筀鵀身前,在她避开之后,庞大的身驱又是一蹿,追了上来,一张口就将她的头颅咬了去。当下,王筀鵀什么都顾不得了,一个懒驴打滚,躺在地上,避了过去。她不敢再迟疑,将所知道的法术、道术、还有从人类修炼者那里得来的法器和符咒全都一股脑的向蜘蛛砸了过去。可是蜘蛛来去如风,王筀鵀又被它用蛛丝困在一个固定的范围里,身形和速度又不如它敏捷,不管她逃到哪里,都被它追了上来,而且它的身体太过坚硬,不管是什么法术和道术,符咒还有法器的攻击都对它没有效果,而且爪子和獠牙也太过犀利,那些法器全都被它毁掉了。 随着体内法力的消耗,王筀鵀的身形不由得慢了下来,差点被追上的蜘蛛一抓掏心。她捂着只偏了那么一点,心脏就要被蜘蛛抓住的伤口,感觉到自己因为失血过多,腿软,眼前有些花的她,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看来今天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可笑自己还想着有了混沌钟之后就能和女娲这个圣人对抗了,没想到竟然连一只蜘蛛妖兽都打不过,还想着…… 原本已经等死的王筀鵀想到混沌钟之后,眼睛一亮,对呀,自己怎么把这个大杀器给忘了,她将空间里收起的剩下的符咒和法器全都丢了出来,稍微阻拦了蜘蛛一下,然后,混沌钟被她从空间里拿了出来,黄光一闪,混沌钟巨大化之后,将蜘蛛扣在了里面。 担心蜘蛛从地底下爬出来,王筀鵀接连使了几个“之地城刚”的法术,然后就急急的将连蜘蛛在内的混沌钟一并收入空间。入了空间之后,就是王筀鵀的地盘了,在这里,她的意志就是王,但是刚才蜘蛛带着她的压力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消散的,所以她谨慎的依然用混沌钟将它扣在里面,并且将钟身和周边的地面变得坚实无比,确保它不会脱困而出之后才开始疗伤。 第十八章 王筀鵀将身上的伤口包扎好,回想起刚才命悬一线的惊险情形,至今心有余悸,看着刚穿上没多久,就被弄坏的护甲和宝衣,看着上面腰腹、胸口和肩膀等地方七零八落的破洞,心中暗自庆幸,幸好她之前收敛尸体的时候,把护甲和宝衣直接穿在身上了,若非有它们保护,稍微阻挡了一下蜘蛛的攻击,让自己能够及时避开要害,从而逃出生天,不然估计这会儿她的魂魄已经去找阎王报道去了。 收拾好自己,王筀鵀坐在空间,看着身边关着妖兽蜘蛛的混沌钟钟身发愣,虽然妖兽的血脉越强硬,化形难度越高,但是这只蜘蛛的修为绝对没有超过她之前收入空间里牛尸的,所以顶天了,也就是到了玄仙的层次。虽然依然是让她仰望的存在,但是比起圣人的境界,还差远了。更何况,这只蜘蛛,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她认真,估计连本身实力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发挥出来,不过是把她当作一个玩意逗弄而已,若非她手里有混沌钟和空间这两个大杀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将它禁锢在钟身内,再来十个她,加起来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不过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还是有点道理的,这次的事给了她一个非常深刻的教训,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的缺点。虽然她口口声声要和女娲对抗,而且并不是仅嘴上说说而已,是需要付诸于行动的,只是她所做的,和她所想的,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当然,她也不是什么也没做,不过她的步伐给人一种不紧不慢的感觉,似乎好像还有很长的时间似的,不需要着急,而不是还有不到二十年的时间,相对于她将来所要面对的,从头到尾都缺少一种紧迫感。 这可能和她的灵魂到底是来自一个大体上还是很和平的世界有关。虽然在做无国界医生的时候,她去的地方可能不是很和平,但是像她这种医护人员,属于后勤,不会安排他们去前线,而且国际组织为了保证他们这些志愿者的安全,也采取了很多措施,更何况,因为他们职业的缘故,当地的人对他们充满了感激,也会在诸多方面给予方便,并提供多方面的保护,所以她并没有真正亲眼见识过争斗和战争。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她之前的那个世界里,神仙妖怪只是传说,猛然到了这个仙侠世界,虽然她接受了穿成妖怪的事实,但是固定的思维模式和原来按部就班的生活习惯一时之间却没能及时改过来。再一个原因,就是,虽然她知道自己的敌人是女娲,是圣人,是不死不灭的存在,但是对女娲到底有多强大,她并没有一个深刻的认识,琵琶精的记忆里没有这些,东皇钟的记忆碎片里虽然出现过女娲的影像,但是并没有记录下来她战斗的场面。 还有她自穿过来之后,虽然磕磕绊绊,有一些小沟小坎,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很顺遂的,但凡王筀鵀所想,最后基本上都达到了目的,甚至还有意外之喜。虽然还有女娲这个大敌压在头上压着,但是在摆脱招妖幡的控制,知道空间五针松的来历,通过褚宽摆了西伯侯姬昌一道,又在短时间内将修为提升到凝丹境界,虽然凝丹的修为依然是凡人境,不过都说“修仙求长生,唯从金丹起。”,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表明只有凝丹期的修士才算是真正踏入了求仙问道一途,练气和筑基期的修士根本不算真正的修炼者。王筀鵀之前没有一本好的功法,在前两个境界上蹉跎多年,如今成就金丹,固然是有得自她空间的诸多典籍的作用,也是琵琶精之前多年的积累,成就了她现在的厚积薄发,水到渠成的就凝成了金丹,她把这一切都当成了自己的功劳,……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这让她不免得意忘形了起来,终于在今天栽了一个大跟头,差点把命搭进去。 虽然吃了大亏,但是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让王筀鵀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虽然看起来资本雄厚,但是实际上却是不堪一击,连一只还不能化形的妖兽都打不过,被它弄得手忙脚乱的,差点死在它的攻击下,还说什么要在女娲的手下逃脱生天,不仅是自己,甚至还想要带着苏妲己和胡喜媚两个,简直是大白天睁着眼睛说梦话,要知道,那可是圣人,可以说差不多是修炼的尽头了。 会的法术和神通少,攻击手段单一,没有战斗经验,……没关系,这些都可以想办法补足。至于法宝的问题,混沌钟虽然好,但是在她没有足够的实力确保拥有它的时候,它不适合露面,周天星辰图这个东西,在她没有将周天星斗大阵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之前,用它布阵不仅简直是暴殄天物,而且也发挥不出它多少威力,更何况,它对她最珍贵的地方,并不仅仅是其中的阵法,还有里面三百六十五妖神使出的法术。 刚才埋尸的时候,王筀鵀收入空间的不少符篆、法器和神兵利器,但是在和妖兽对战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毁了个七七八八,剩下大多是一些炼器材料和从妖怪身上得到的材料了,还有一些丹药。虽然这些丹药有增进修为的,但是因为她现在是妖怪,哪怕是太清圣人炼就的丹药,除了九转金丹这种无论是妖还是人皆可食用之外,很多丹药还是有针对对象的,妖怪能吃的,人类未必能用,同理,人类能吃的,妖怪未必能吃。其实以前并没有这个区分,至少王筀鵀从混沌钟的记忆碎片中没看到有这种分别,在上古时期,那时炼就的丹药是可以混吃的,好像是自巫妖之战,人族大兴,神农尝百草之后,慢慢的有了这个分别。 想到从周天星辰图中,王筀鵀看到的那些妖神,并没有使用什么法宝,随手用出的法术和神通,威力奇大无比,正适合她现在这种一穷二白,没有法宝在身的情况。接下来的日子,她开始琢磨周天星辰图中三百六十五妖神的神通和法术,准备将它们学到手。在学习神通的同时,王筀鵀顺便翻了一下她埋葬尸体之后留下来的遗物,里面有些炼器和阵法典籍,在一篇教授如何炼就阵旗的炼器玉简后面,修行者留下了批注,记录了他用法器或者法宝代替阵旗,布阵的想法。 看到这一构想,王筀鵀眼睛一亮,这些日子她在学习周天星辰图里妖神神通的同时,也没忘了研究周天星斗大阵。阵法这个东西,什么九宫八卦的,其实最后就是算来算去的东西,这些和数学关系最大。在推演一道,王筀鵀可能不如伏羲和姬昌这两个土著,但是她数学的水准,绝对秒杀大多数土著,而且又有从她帮着收敛尸体的修炼者身上得到的阵法典籍做基础,周天星斗大阵就算再复杂,她也入了门,研究出一二来了。 只是越研究,王筀鵀的脸色越苦,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周天星斗大阵为什么会失传了。她不相信那些曾经见识过周天星斗大阵威力,活到现在的上古大能就不眼馋它的威力?没想到将它还原出来?其他人或者没有这个条件,但是妖族兴盛,帝俊悟出周天星斗大阵的时候,女娲和伏羲那个时候都隶属妖族阵营。这两位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他俩现在一个是圣人;一个精通演算一道,三界中再没有能比得上他的,又是人族三皇五帝的中的天皇,而且当初妖皇帝俊从中悟出周天星斗大阵的河图和洛书两件法宝又在他的手中,两人又是亲兄妹的关系,若是联手的话,说不准就能让周天星斗大阵重现出来,但是他们却没这么做。原本王筀鵀还不解,但是现在她明白了,不是他们不想,实在是布周天星斗大阵的条件太苛刻了,现在三界中的资源远远比不上上古时期,就算他们费尽心里将周天星斗大阵重新推演出来,没有布阵的材料,也枉然,所以他们也就不去浪费那个时间和精力了。 连这两位大能都布不出周天星斗大阵,更何况王筀鵀这么一个小卒子。原本她也没做此想,不过看到以法器或法宝代替阵旗这一想法之后,她想到,当初和周天星辰图放在一起的还有两杆旗幡,一杆是太阳星幡,一杆是太阴星幡,布阵的两个阵眼旗幡有了,剩下的虽然旗幡虽然不出来,但是可以用法器或法宝代替,虽然最后布出来的周天星斗大阵比不上原版的威力,但是足够她使用了。 用法器或法宝代替阵旗的想法是好,但是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件法器或法宝就能代替的,炼器材料最好能是和星辰相关的材料。王筀鵀不可能,也没那个能力将星辰炼就成法器或者法宝一类的东西,不过倒是可以打一下星核的主意。 所谓的星核就是在孕育成星星的过程中,最后一步出现了意外,没有成功,就好比女子十月怀胎,在生产的时候,生下的是死胎,和活的婴儿相比,除了差一口气,什么都不差;又或者是原本星辰上的大能陨落或者上面活的生物全都死亡,变成了一颗死寂废星,打个比方,比如地球上生活着的所有生物,不管是植物,还是动物,又或者是微生物,又或者是其它,……或死亡,或消失不见,总之没了生命迹象,它就会渐渐的变成一颗废星。 这两种情况下的星星无法向三界提供星辰之力,但是它们本身却是一种非常好的炼器材料,被称之为星核。她手中的太阳、太阴星幡就是拿星核及其其它珍贵的炼器材料炼就的。天庭立于三十三重天,而形成星核的地方在三十三重之上,即圣境四天中。对于圣境四天的情况,王筀鵀一无所知,不过从混沌钟的记忆碎片中,她看到第三十六重天乃是当年道祖鸿钧紫霄宫的所在,那里的世界是一片混沌。 由鸿钧祖师,王筀鵀想到了他当年紫霄宫的三次讲道,想到了三清、女娲和开创西方教的准提和接引两位圣人都是他的弟子,想到了他在最后一次讲道后,将诸多法宝放到分宝岩上,让当时听道的三千修炼者去那拿宝。 鸿钧祖师之所以没有在紫霄宫里给众多听道者分宝,不仅仅是宝物少,听道者多,僧多粥少,无法做到一位一件的缘故,还因为他偏心。在座的听道者中,数他的六位弟子修为最高,所以他们几个能够在混沌中相比别的修炼者先一步到达分宝岩,先到者先拿,能拿多少就是多少,并没有数量限制,因此最后这些宝物,大多被他的六位弟子拿去了。而他的偏心,却显得那么光明正大,因为谁让其他人修为不如人呢,当然,为了安抚那些没能拿到宝物的修道者,他给出了一句句“宝物和他们有缘”作为解释。这句话后来被准提学了过去,每每垂涎什么东西,准备从别人的手中抢夺的时候,都要先说上一句“此物和我有缘”,可谓是将鸿钧祖师的那句话发扬光大。 在混沌钟的记忆碎片中,因为有混沌钟不下于天地玄黄玲珑塔的防御力,所以东皇太一赶到分宝岩的时间并不比三清晚多少,甚至在女娲和接引、准提前面。只是当时好的东西大多都被三清拿走了,剩下的那些被混沌钟养刁了目光的东皇太一都看不上,因此并没有拿,不过分宝岩上所发生的一切他倒是从头到尾都看在了眼里。分宝岩上的宝物被分光之后,众人纷纷离开,没有人去注意和理会丢在那里的分宝岩。 原本看到这一幕的王筀鵀并没有什么想法,不过这会儿细细寻思起来,觉得能够承载那么多先天和后天,威力不一,属性不一法宝的分宝岩应该也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宝物。她手里的混沌钟虽然威力奇大,也适合她,但是在她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这钟暂时无法现世,而其它她所知道的法宝,基本上都有主,想要从原来的主人夺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现在却有一件现成的,无主的法宝在眼前,正适合她用,这完全是老天赐予她的。所以王筀鵀想了想,决定去三十三天外,找星核炼就替代周天星斗大阵阵旗的法宝,顺便去第三十六重天,找寻分宝岩。 第十九章 若是被其他修炼者知道,不过凝丹修为的王筀鵀竟然准备去第三十六重天,要么认为她是在异想天开,痴人做梦,要么就是她脑子糊涂了,要么她就是在吹牛,……反正这是没有一个修炼者会相信,都会把它当作天方夜谭。 怨不得他们不相信,实在是第三十六重天不是那么好去的。不说在去往第三十六重天上的一路艰辛,就算是费劲心思,勉强到了地方,第三十六重天也不是她一个凝丹境的小辈能停留的地方。第三十六重天还被称之为“大罗天”,顾名思义,就是要呆在那里,至少也要大罗金仙的修为。 不过王筀鵀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混沌钟的防御性一点都不弱于号称一旦祭出便“立于不败之地”,防御力被视为位列天道第一的后天功德第一至宝,太清圣人的防身至宝——天地玄黄玲珑塔。有混沌钟的保护,再加上她若是法力不济,或者遭遇应付不了的危险时,还可以避入空间。这样算下来,她至少有九成的几率抵达第三十六重天,剩下的那一成,则要看天意了。毕竟她根本没去过三十六重天,虽然从混沌钟的记忆碎片中看到过一点,但是东皇太一的遁速太高,她在画面里只看到一线金光,然后就是第三十六重天了,对它到底在哪里没什么头绪,所以希望在去的路上,不要迷失方向的好。 不过在用混沌钟之前,要先处理一下被关在里面的妖兽蜘蛛。虽然王筀鵀自称自己是空间里的王,但是她只能用意念去控制空间里生物的繁殖情况,却无法决定他们的生死,更不能用意念去杀生。空间里原有的生物对王筀鵀态度就算不亲近,但是也不会敌视她,但是从外面收进空间的,如果是她的敌人,并不会因为被带进空间就改变立场。就凭王筀鵀现在的修为,因为是在空间,所以蜘蛛奈何不了她,但是她想动手杀死它,也很难。就在她想着是不是用意念将蜘蛛远远的移走的时候,忽然想到自己研究出一点皮毛的周天星斗大阵,她决定拿这只蜘蛛做个试验。 以得自东皇太一的太阳和太阴两杆旗幡做阵眼,拿移植到空间里的夸父身陨后手杖所化的桃树做了三百六十五把法剑,按照周天星斗大阵的布阵方式布出一个阵法来。因为空间里没有星光,无法牵引出星力来,所布置出的阵法把“星斗”两个字去除掉,应该称之为周天大阵。因为缺少星力,而且她所布置出的阵法又不是完整版本,只是三百六十五颗主星的排列位置,所以王筀鵀也不知道这个周天大阵威力如何,不过以桃木剑对妖怪的压制作用,想来困住蜘蛛应该是没问题的。 布完阵之后,王筀鵀将妖兽丢到阵中,看到蜘蛛四处乱撞,阵法发挥出威力,以至它从头到尾做着无用功,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这个用桃木剑布成的周天大阵威力不错,若非因为桃木降妖除魔的特性,注定了这个阵法有很大的局限性,只有对着妖魔才能发挥出其最大的作用,王筀鵀都想直接用它来代替星辰幡了,不去找星核,话费偌大的心力去炼就什么法器或者法宝了。脑海里浮现出这个念头后,她赶忙“呸呸”了好几声,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赶走。修炼本是逆天行事,所以不能有丝毫懈怠,要有一颗勇猛精进之心,更何况,她还有这一个生死大劫要过,和一位身为圣人的敌人,绝不能松懈。 安排好了妖兽后,将收存的护甲和宝衣又挑了几件灵光最亮的出来,穿在身上,然后王筀鵀将混沌钟拿在手里,出了空间,运转法力,开始往天上飞。随着她越飞越高,附近虚空中狂风骤起,耳边呼啸声大盛,一道道近似透明风刃,在空中若隐若现的浮现而出,带着“嗤嗤”的破空声中,向王筀鵀激射而来,刚刚来到她的身前,就被她的护体灵光挡在外面。 风刃越来越密,密密麻麻宛如雨大沙坑一般,开始王筀鵀还能支持的住,但是随着她飞得越来越高,周边温度越来越低,她不仅要抵挡侵入身体的寒气,还要承受虚空中传来的压力,如此一来,抵挡风刃的袭击不免有些吃力起来,一个不留意,衣袖被风刃划破了一道口子,不过并没有受伤。见此,王筀鵀将混沌钟丢了出来,人躲在钟身中,靠着神识指路,继续往上飞。不过因为担心,在空中遇到其他修行者,所以她掐了一个法决,将从周天星辰图中的无影鼠的隐身法术使了出来,将混沌钟隐藏了起来。 密密麻麻的风刃宛如暴风一般的斩在了混沌钟钟身之上,钟身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将风刃尽数挡在了外面。王筀鵀就这样一路往上飞,在离地万丈时,忽然感觉身体一震,体外压力猛增,身边光环环绕,周边不仅有风,而且还感受到零星散乱的罡气,她虽然不清楚自己现在是飞到了哪重天,但是从感受到的罡气中,猜到自己应该是飞到了九天元罡层中。 越往上走,罡气就越纯粹,越浓厚。几十种罡气在周围此去彼来,迅捷无比,犹如龙蛇乱舞。因为王筀鵀的闯入,原本就不稳定的九天元罡层□□起来,几十种罡气纵横,如同同时受几十上百个炼罡高手攻击,一般人也承受不了。不过有混沌钟的保护,她一点事都没有,安稳的穿梭在罡气之中。虽然在法力不济的时候,可以进入空间休息,但是王筀鵀不想太过依赖空间,因此一面继续往上飞,一面运转心法,吸收周边的灵气,来补充身体里的法力。 一开始的时候,王筀鵀以为是错觉,觉得她这会儿吸收的灵气品质似乎要比她在凡间的好,但是随后,她就知道了,事实确实如此,开始她还有些疑惑,旋即就明白了,不管是人还是妖,是飞禽还是走兽,是生活在陆地上还是江河湖海里,……除了天庭,几位圣人,还有一些大能们,大多是修行者,都生活在陆地上,不管地上的灵气多雄厚,也禁不起这么多的人消耗呀。 王筀鵀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封神之后,那么多修行者都在飞升之后,直接留在天庭了。他们其实也未免愿意弯腰屈膝奉别人为主,何尝不想逍遥自在的生活,但是不说那些洞天福地,就说三界中稍微好一点的修炼地方,都早已经被占了去,他们如果想更进一步,继续修行的话,需要资源,需要灵气,……而这些天庭都能提供。刚刚飞升的他们,修为不算高,纵使在其他地方找到一个好的修行地点,没有足够的实力也保不住,哪里比得上留在天庭修炼来的安稳,所以比较来比较去,他们也只能选择低头了。 在吞吐吸收灵气时,王筀鵀发现,附在灵气上的零星罡气也被她吸摄体内。这一发现,让她欣喜若狂。随着巫族在三界的隐匿不出,关于修行中的炼体法门也渐渐消失,造成现在的修行者,修炼的时候,不再像以前一样,注重炼体,反正,每次修为增长一个境界的时候,都会洗毛伐髓,身体素质都会上一层楼,更何况,妖怪的体质本就比人族强横。殊不知,炼体对修行有着莫大的好处,好比,原本只是一个水瓮,经过炼体后,就会变成一个水缸,经脉和身体对法力的容纳程度都会增加。 不过三清和西方教倒是保存着一些炼体的修行之法,比如八、九和九九玄功,还有金刚不坏体,只是这些修行之法,并不轻传,而且就算传授,也是他们内部的事情,像王筀鵀这样的无门无派的散修是基本上没什么机会能一窥真法的。虽然她不知道炼体的修炼法门,但是大名鼎鼎的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总是听说过的,前者就和这罡气大有关联,刚才吸摄罡气到体内的时候,她也检查过了,身体并没什么不妥,因此为了让自己的实力更进一步,她就没有理会附在灵气上的罡气,选择继续吸收了。 其实不仅仅是王筀鵀知道,几位圣人的门下也知道在高空中修炼的好处,但是与好处相伴的是更大的危险和难度。越往上飞,空中的压力越大,罡气比下面散逸的要多太多了,变得越多越粗壮,由开始的零零散散,丝丝缕缕,变成如同云朵一般,大团,大团的,其威力也变得越来越大。面对诸多罡气的攻击,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好的防护方法,是不可能飞到更高层来修炼的,因此就算很多修行者都知道,在高空中修炼有着莫大的好处,但是没有这个能力,也只能望着高空徒呼奈何,无奈的叹气。 王筀鵀一路向上,一边往上空飞,一边吸收吞吐灵气的同时吸摄罡气,把附近的罡气搅成了一团乱麻。又往上飞了足有千丈的高度,她所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罡气的攻击也变得越发猛烈,若非混沌钟的保护,她估计自己这会儿已经被罡气撕成了碎片。无边无际的罡风中,几十种乾天罡气混杂,修行界中号称有三十六种天罡,但是在她看来,这个数字并不准确,不过是个约数,所谓的三十六种,指的不过是修行界中所能够利用到的罡气罢了。 最开始王筀鵀往高空飞的时候,还曾经遇到过修行者,但是随着她越飞越高,渐渐的就看不到修行者的踪迹了。又飞了有几千丈高,这一路上,王筀鵀再没有碰到一个修行者,就在她以为这里也不会有修行者的时候,视线里看到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隐约可见一位男子的身影,这个漩涡应该是中间的那位男子修炼什么功法而产生的。而且她还发现,四周的罡气受漩涡吸引,都在往那男子那边流动。罡气到了漩涡附近,就被全部是由罡气而组成的漩涡卷入,然后融入其中。 看到这男子,这么毫无顾忌的吸摄罡气,而且不分种类,王筀鵀哪里会猜不对来对方身怀专门的、高明的炼罡法门。像这种修行者正在修炼,其他修行者如果误闯,都不会停留太久,并且会保持一定的距离,免得被对方误会心怀不轨。她也知道这一忌讳,更何况,她也清楚,自己能来此,不过是仗着混沌钟和空间,乃是取了巧,而对方绝对是实打实的实力,所以如果动手的话,自己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因此转身就想离开。就在她忙不迭的想避开的时候,漩涡中的男子也发现了她的存在,收了功法,显露出真容来。 这是一位仪容清俊,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身着淡鹅黄色锦袍,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额阔顶平,皮肉天仓饱满。眉似卧蚕,眼如丹凤,目光清朗,唇方口正,器宇轩昂。如果没有看到他额头上的那只眼睛,王筀鵀未必知道眼前这位英挺的男子是谁,但是看到他的第三只眼,她要是在不知道对方是哪位,也未免太孤陋寡闻了,她在心里不由得暗叹,都说二郎神杨戬是位美男子,果然没有说错。 就在她在心里称赞对方果然不负美男子之称的时候,看到杨戬投过来的戒备中带着审视的目光,她忙拱手和对方打招呼,解释并致歉:“道友,我没有恶意,只是无意中路过此处,被道友修炼时产生的漩涡所吸引,因此驻足观看,若是不小心打扰了道友修炼,对不起了,真的很不好意思。我这就离开。” 其实相比杨戬对她的戒备,王筀鵀觉得自己才是应该更应该对其戒备万千的那一个好不好。她虽然不知道杨戬现在是什么修为,但是一定远远超出她没错。杨戬看出她的修为,就能猜到她能来此,一定是身怀宝物,若是他起了抢夺之意,她虽然有混沌钟和空间,也未必能逃脱得掉。虽然传说中,杨戬的品性和操守还是不错的,但是涉及到自己的身家性命,这会儿王筀鵀可不敢赌。 见王筀鵀话说的通透漂亮,杨戬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中带着几分狐疑之色,神色淡淡的说道:“道友无需道歉,也谈不上什么打扰不打扰,这里又不是什么私人地界,任何人皆可以在此走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来如自如。道友若是想离开,尽请自便,不需要告知于我。” 见他这么说,王筀鵀忙不迭的拱手,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辞了。道友,后会有期。”说完,她调动全身法力,恨不得把身体中的最后一分气力都使出来,以最快的速度,一溜烟的离开了。虽然王筀鵀觉得她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是在杨戬看来,她的速度依然很慢,慢得几乎和蜗牛没什么差别。 对王筀鵀能安然无恙的来此,杨戬心中确实有几分怀疑,不过他虽然不认识王筀鵀,但是看出她一身正宗的玄门法力,猜她应该是上清圣人截教的门下。他是阐教的三代弟子,玉清圣人门下,若是说起来,和王筀鵀修炼的都是玄门道法,同出一源,因此他心中虽然有疑惑,但是在看出王筀鵀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后,也就没了追根究底的心思,放她离开了。已经跑远了的王筀鵀不知道,她能逃出来,固然是杨戬品性不错,但是她身上所流露出的正宗玄门道法气息救了她一命,以至让杨戬误会了她的身份。 第二十章 辞别杨戬后,王筀鵀继续往上飞,飞了一段时间后,看到云霞笼罩下,若隐若现、层层起伏、宏伟壮丽的宫殿群。只见飞楼杰阁,琳宫贝阙,玉宇琼楼,雄伟瑰丽,不可胜言。朱甍耀日,碧瓦标霞,映彻辉煌,心目俱夺,霏霏融融,照耀远迩。王筀鵀知道自己这是飞入天庭所在的第三十三重天了,别看天庭远远看上去金光万道,瑞气千条,明霞幌幌,一派缥缈富丽的景象,但是她不会忽视隐藏在这片安静祥和下的杀机。 望着高大巍峨,峰峦雄伟的天庭,王筀鵀心里暗自琢磨,当初妖族立天庭的时候,是以周天星斗大阵为护庭大阵,只是巫妖大战时,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以及众多妖族高手全都陨落,周天星斗大阵就此失传,不知道现在天庭所用的护庭大阵是什么,应该比不过周天星斗大阵,不知道有它几成的威力?自从她开始钻研周天星斗大阵,越钻研,越佩服当初悟出这阵法的妖皇帝俊,心中不由得畅想起当初妖族的辉煌来,再对比一下妖族现在的没落境况,心里颇不是滋味。 看着眼前这座原本由妖族建立,如今落到他人手中的天庭,她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后世,除了原本截教中上封神榜的妖族在天庭里任职之外,修炼有成的妖族反而很少到天庭担心什么职务,不仅仅是歧视和妖族桀骜不驯的问题,而是但凡知道天庭的来历,有点气性的妖族,都不会来天庭供职。像现在,虽然王筀鵀现在的身份是妖怪,但是从后世穿来的她,妖族的事,对她来说,不过是一段历史,明明不干她的事,但是这会看着天庭,心里不知道怎么地,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若非实力不足,她都有心学一下孙悟空,大闹天宫,见识一下这护庭大阵的威力了。 又看了天庭一眼,王筀鵀继续往上飞,飞出第三十三重天后,眼前变成另外一副景象。到处都是混沌之气,苍茫一片,昏昏暗暗,神识伸出去没多远就被狂暴的元气给绞碎,一时间王筀鵀没有了方向感,茫然望着前后左右,不论朝那里看去,眼中尽是苍白之色,无天无地。随着她的闯入,周遭元气受到震荡,混沌翻滚,仿佛受到刺激一般,滚滚灰白色气流狂暴的朝着她倒卷而来,仿佛要把闯入的她灭杀绞碎一般。 被混沌钟护住的王筀鵀宛如海上风暴中的一艘小舟,颠来倒去,在海浪和狂风的袭击下,随时有船翻人亡的危险;又如一片落叶,身不由己的随着龙卷风上上下下,起起伏伏,飘来荡去,不知道落在哪里。这种情况下,王筀鵀丝毫不敢离开混沌钟的防护,努力支撑着,体内法力消耗得飞快。混沌钟被狂暴的元气吹得东倒西歪,法力不足的她急忙躲进空间,在空间里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王筀鵀知道自己将第三十三重天之外的世界想的简单了,但是这个时候,已经不容她后悔,她也没有了后退的余地,只能继续往上飞。 虽然在混沌钟的保护下,王筀鵀避免了被混沌气流冲击,身死道消的命运,但是她的法力一刻钟的时间都支持不住,于是,飞上一会儿就要回空间恢复一下法力,出来,继续飞,然后,再进空间,就这样周而复始,算下来,她呆在空间的时间比在外面的还要多。身处混沌之中,无法计算时间,王筀鵀也不知道自己飞了有多久,若非每重天之间都有一层隔膜,不起拦阻的作用,而是一个标记,在从这一重天到另外一重天的时候,能够感受得到,恐怕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继续在第三十四重天晃荡,而不是来到了第三十六重天。 到了第三十六重天,王筀鵀看着眼前似乎能把闯进来的一切生物都绞碎的狂暴混沌之气,心里暗自叹息,尽管知道条件恶劣,但是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来第三十六重天的目的,硬着头皮在漫无边际,广阔无垠的环境中找寻起来。原本她的目标只是分宝岩和星核,但是顶着混沌钟,在混沌气流中走了一圈之后,她发现,能够在混沌之中留存在的东西,应该都是好东西,所以一路上,她将看到的东西,都收入空间中。只可惜,好东西太少,大多都被混沌气流给绞碎了,她飞上十天半个月,甚至都看不到一件。除此之外,她自身也得到了很大的好处,修为有了很大的提升,从一开始的坚持不了一刻钟,到现在她已经能在外面停留一刻钟还多的时间了。 看着混沌气流这么厉害,王筀鵀心中一动,将空间里东皇太一化为原形的三足金乌尸体拿了出来,想要借助其力量将它分割开来。看到几乎可以把大部分东西都绞碎的混沌气流竟然拿三足金乌尸体也几乎无可奈何,半天才割破几个小口子,她一面将割下来的肉屑和伤口流出的鲜血一点不漏的收集起来,心中暗自纳闷,在混沌钟的记忆中,她可是看到当时东皇太一到第三十六重天紫霄宫听道的时候,用混沌钟护身,一路走来可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混沌气流伤到自己。虽然那个时候东皇太一的修为离它身死时准圣的境界还差着距离,但是也不至这样吧? 不是王筀鵀小瞧诸位圣人,就算是圣人他们来这里,若是不用法宝护身的话,也不可能像东皇太一一样,在混沌气流的袭击下这么长时间只受了一点点小伤,她不觉得,东皇太一准圣修为的身体的坚固度会超过几位圣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想到化石的形成,她觉得自己似乎猜到了一点真相。 东皇太一死了之后,本来存在他身体内里的天地灵气和日月之精应该散去的,但是在混沌钟的保护下,从他身体里出来的灵气和日月精华被圈在钟身里,某种程度上来将,等于将东皇太一的身体“浸泡”在天地灵气和日月之精中,天长日久,东皇太一的身体慢慢的晶化了。想到东皇太一的身体,变成了类似化石的存在,坚固得连混沌气流都拿他没什么办法,王筀鵀觉得自己被崩掉两颗门牙,也就不算什么了,这心里平衡多了。同时,原本就对吃掉东皇太一心存芥蒂的她,如今心中更是添了一层芥蒂,实在是有点下不去嘴呀! 吃东皇太一的事暂时先放到一边,先顾眼前要紧,王筀鵀一面看着天空中的三足金乌不被混沌气流带走,收集其被切割下来的碎肉和鲜血,一面睁大眼睛,放开神识,在混沌气流中寻觅没被其绞碎,留存下来的东西。就在她将好不容易找到的一颗磨盘大小的星核收到空间的时候,身后传来惊讶的声音:“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一个小家伙,咦?怎么修为这么低,什么时候,第三十六重天变得这么安全了,竟然一个刚刚能化形的小妖就能来了?”声音一开始听起来似乎好在很远的地方,但是到了后面,似乎就在她耳边说话一般。 王筀鵀闻声手一挥,赶忙将三足金乌的尸体收入空间,然后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位身着棕色镶浅绿色袍服,下巴有三缕长须,一副道骨仙风的修行者向她走来。她回头看的时候,那个身影还在远处,还是一个黑点,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就来到了她的眼前,非常贴切的表现出,什么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而且让她惊讶的是,虽然她的眼睛清楚的看到对方从远处走来,整个人确凿无误就站在她的眼前,但是神识探出去,却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仿佛站在她眼前的不过是个投影,不是真实的存在。 不仅如此,令王筀鵀更吃惊的是,她蓦然发现,任凭她睁大双眼,不管怎么努力去凝望对方面孔,竟然只能看到一片翠绿光霞在眼中闪耀不已,始终无法看清楚对方容貌分毫。见状,她瞳孔微微一缩,对对方这种藏头露尾,遮遮掩掩,不肯露出真面目的做法很不满,一时之间忽略了彼此之间强大的实力差距,调动身上的法力,下一刻眼睛中紫芒闪动,动用起双眼的神通,准备强行看清对方的长相。没有让她失望,在她使用神通的情况下,笼罩在对方面容上那一层绿霞竟真被其渐渐透视而过,在她眼中迅速变得稀薄起来。她心中一喜,目光一凝,就想向对方脸上看去,但是还未等她看个清楚,忽然对方脸上绿光一闪,光芒刺眼夺目,她双目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王筀鵀从眩晕中清醒了过来,双眼变得又红又肿,流泪不止,看向对方的目光中不禁流露出一丝骇然之色。这时,她如何不知,刚才那道绿光,是对方给自己的一点小教训。看到对方没有任何法宝护身,一派悠闲的站在她对面,狂暴的混沌气流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在他周边三尺左右经过一番震荡之后,地水火风迸发,然后化作元气,散入混沌之中。这副气定神闲的姿态恐怕几位圣人也没法做到,鸿钧祖师已经身合天道,不可能是他,那么……猜出对方的身份,王筀鵀的眼角骤然跳动两下,望着对方的目光变得惊疑不定起来,不明白这位大神怎么出现在这里? 对面的身影看了她一眼,王筀鵀只觉得浑身一凉,自己似乎从里到外都被对方看了个清清楚楚,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那身影打量完她后说道:“我说你这个小家伙怎么会这么胆大,原来当初小鸟的那只小铃铛落到了你的手中。可是不对,单凭小鸟的小铃铛你也来不了这里?你的修为太低,法力支撑不住,你应该……”就在对方觉得纳闷的时候,忽然又惊道,“咦,我怎么在你身上感觉到似乎有我的气息在里面?嗯,还有一位似乎很久未见的一位小朋友的气息,这是怎么回事?小家伙,你修炼的是空间之道?这怎么可能,你修为这么低,就找到了自己的道?你修为这么低,资质不过一般,难道我不过一段时间没有出世,修行界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修行者这么早就可以修炼出‘道’了?” 听了对方的话,王筀鵀确认自己对对方身份的猜测无误。既然对方就是大名鼎鼎的先天灵根绿柳化形,那么他在她身上感觉到和他相同的气息一点都不奇怪,空间里种植的含有空间之道的柳枝是从他身上分离出来的,和他同根同源,所以他感觉到它们的气息很正常,而且他修炼的就是空间之道,修为只有到了金仙的境界才能开辟小空间,不过那个空间只是死物,只有储物的功能,并不是“道”,只是一种术法。而她现在不过凝丹修为,自然无法开辟空间,况且她身上的空间和用法术开辟的只能储物的空间不同,里面含有生命气息,因此感受到她身上的空间波动,绿柳将和她神魂绑定的空间误以为是她修炼的“道”,并不让她觉得意外。 对方可是能和鸿钧祖师一较高下的大能,自己就算有一百二十个脑袋也惹不起,刚才自己对他的冒犯,他没有弄瞎自己的眼睛,只是略微小惩大诫一番已经是高抬贵手了。王筀鵀态度恭敬的向对方躬身施礼,说道:“小妖王筀鵀见过绿柳大仙。仙长在我身上感受到你的气息,还有空间之道,是因为小妖得到了五针松前辈修炼空间之道遗留下的空间,里面种植有当日大仙赠送五针松前辈的柳枝。小妖不过是侥幸得了五针松前辈的遗泽,修为低微,连凡俗之身都还没超脱,哪里敢说自己在修什么道。” “哦,我说呢,原来如此。”绿柳大仙并没有因为王筀鵀认出他的身份而表示惊异,他听了她的解释,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叹了一口气,问道:“既然你得了松老弟的遗泽,那么松老弟是陨落了?” 王筀鵀顿了一下,说道:“小妖也不知道五针松前辈是活着,还是陨落。他本体现在好好的生在在空间中,只是没了意识。”她将五针松不周山准备化形,结果受共工和颛顼争斗连累,因为共工怒触不周山,支撑天地的不周山倒塌,造成天倾之祸,从而天上降下大劫,以至五针松不仅未能化形,反而意识湮灭,被打回原形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了绿柳大仙。 绿柳听完,深有感触的叹道:“天道对我们这些先天灵根极为苛刻,恨不得我们一个个都不要生出灵智,只要按照它的意思,梳理天地元气就行了。纵使产生灵智,但是在不能化形之前,为了不让自己暴露在那些修为高深的大能之前,免不了东躲西藏。原本我以为松老弟能够得到超脱,没想到它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闻言王筀鵀沉默不语,什么都怕比较,和眼前的绿柳大仙以及成圣的接引圣人来说,是不如,但是和那些被炼成法宝的先天灵根相比的话,五针松的运气已经算是不错了。虽然意识湮灭,但是只要身上的业力消除掉,就有重新生成灵智的那一天,虽然这一天可能需要漫长的时间,但是终究是个希望,比那些被断了生机的灵根来说,命要好多了。 第廿一章 绿柳大仙衣袖一甩,围绕在他身边的混沌气流猛的一颤之后,溃散开来,化作一缕缕霞光流彩的气流飘荡在天地间。他伸手将一绺气流抓在手中,看着它在手中随意变幻形状,叹道:“因为先天灵根有梳理元气的作用,其实最适合我们这些先天灵根生长的地方就是混沌之地。松老弟在天地劫雷下,不仅意识湮灭,而且还受了重伤,你这只小妖胆大妄为,不知死活的跑来这里,误打误撞之下,倒是做了一件好事。这的环境对他伤势的恢复可是大有裨益,你现在和松老弟所在的空间以神魂联系在一起,算是共生的关系,它得到了好处,在你进入空间后反哺到你的身上,你也跟着受益……” 听了他这话,王筀鵀忙检查自身,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变化。她知道像绿柳这样的大能根本没有必要说谎话,来欺骗她,因此从上到下,又非常仔细的检查了一遍,依然没发现有自身什么变化,她心中不解,满眼疑惑的看向绿柳。绿柳笑道:“你不用看了,这里天道不显,混沌之气笼罩,气息晦涩难辨,你的修为太低,而且你得到的好处是一点点累积出来的,变化缓慢,现在看是看不出来的。” 绿柳大仙伸手一招,顶在她头上的混沌钟就到了他的手里,然后一挥手,在失去了混沌钟保护的王筀鵀周边设置了一个防御混沌气流冲击的结界,让她无需为自己的安全担心。他一面把混沌钟拿在手中把玩,一面摇头叹道:“你这个小妖还真是胆大,仗着得到小鸟的混沌钟,才刚刚化形就跑来这里,该说你是无知者无畏,还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呢,你当第三十六重天是什么?不过你也还算有点运道,有小鸟的铃铛保护,还有松老弟给你做后盾,而且你来的这片区域我刚刚清扫了一遍,将混沌兽斩杀一空,不然……,咦?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怎么还有一点西方教的气息在里面?” 让他这么一说,王筀鵀这才想起,自己主修的是太清圣人的《道德经》这本功法,但是因为空间里典籍众多,所以也挑挑拣拣的修炼了一些其它法门。相比道家那些晦涩难懂的典籍来讲,佛门的一些典籍比较通俗易懂,所以她更多选择佛门神通来修炼,所以她也算是身兼道佛两家了。 到了圣人境界,一法通,万法同,所以什么妖术、道经、佛法、……在他们眼里都是一样的。但是在王筀鵀这个境界,这几种法门则是泾渭分明,互不相容,这也就是为什么她在修炼道德经的时候,要先将体内的妖力转化成玄门道法的缘故。所以像她这样胡乱修炼,还没有出事,是因为她幸运的选对了主修的功法。 王筀鵀现在修炼的《道德经》是在封神之战结束后,看到截教“万仙来朝”的局面风云流散,不复存在,阐教一半的弟子叛教,加入由西方教改名为佛教而来的佛门,面对佛教将要大兴的这一局面,太清圣人骑青牛,西出函谷关,将上清圣人门下的大弟子多宝道人送入佛门,想通过“入胡化佛”的手段,从内部分裂佛教而创出来的道经。经过“西胡化佛”之事后太清圣人创造出的这本经文是道教中唯一一本能和佛教的修炼法决相容,而不产生冲突的法门,所以她就成了那个可以在很低的修为中兼修其它门派的功夫而不会走火入魔的那个幸运儿。 想通了关节的王筀鵀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绿柳的问题了,因为她所修炼的经书现在太清圣人还没有创出来。询问别的修行者修炼的功法,其实是一种禁忌,绿柳把话问出来之后,也觉得不妥,看出她的为难,忙摆摆手说道:“算了,我就这么一问,既然不好说,那你不用说了。反正不管是现在的玄门道法,还是西方教的修炼法决,都是鸿钧那个家伙传下来的东西,你兼具两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绿柳将手中的混沌钟丢还给她,问道:“小鸟的这个铃铛落到你的手里了,那他的遗蜕是不是也在你手中?” 王筀鵀手忙脚乱的将绿柳随手丢过来的混沌钟抱在怀里,这东西,到了他那个境界,可以不放在眼里了,但是她可做不到。若是没接住这钟,让它掉了下去,她可不认为自己能够非常好运的再一次把它给找到。“在,在我手中。”听到绿柳的问话,她忙不迭的点头答道,一面将混沌钟收好,一面将空间里东皇太一化形的三足金乌尸体拿了出来。 绿柳看到三足金乌的尸体,深有感触的叹道:“我曾和这小子有一面之缘,那个时候,他意气风发,很有一股纵横天下无人能挡,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气势,没想到最终还是拗不过天数,身死道消……”看到尸身上的伤口,他愣了一下,想到妖族之间有互相吞噬,增加实力的习俗,转而问道:“这上面的伤口是你借助这里的混沌之力,分割出来的吧?” 王筀鵀知道自己瞒不过他,因此老老实实的承认道:“是。因为东皇的尸体太过坚固,我想尽了办法都无法分解,来到第三十六重天之后,见识到了混沌之气的厉害,所以就想出借助其力的法子来。” 听到王筀鵀间接承认确实有吃了东皇的心思,绿柳的眼睛微不可察的眯了一下,捻须说道:“我虽不知道你修炼的是什么功法,但是看得出来,你的基础极为扎实,而且功法非常高明,若是按部就班,勤勤恳恳,老老实实的修炼下去,未必没有直指大道的那一天。我不是说你吃小鸟不对,只是你如此做,未免太急功近利,短时间内你的实力确实增加了,但是这种靠吞噬他人,不是自己修炼而来的法力宛如空中楼阁,虚浮得很,这种类似拔苗助长的方法,对你的修行并没有好处,如果你不能将其消化掉,甚至可能会绝了你的道途,难道你不知道吗?” 王筀鵀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哪怕妖族有互相吞噬,增强实力的习俗,但是以东皇太一在妖族心目中的地位,这个念头,就连想想都是罪过,是不可饶恕的,若是被妖族知道她犯了大不讳的罪过,吃了东皇太一,恐怕这麻烦不会少。更何况,虽然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身陨,但是不代表这世间就没有金乌了,别忘了妖皇帝俊和妖后羲和曾经生有十只小金乌。这十只小金乌因为贪玩,惹出十日临空的祸事,被后羿射死了九只小金乌,可是还剩下一只小金乌,虽然他踪迹不显,但是东皇太一是他的叔叔,若是被他知道,自己将东皇吃了,这其中的后果可想而知。 吃了东皇太一,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可是随之而来的,弊处也多多,但是王筀鵀又有什么办法?生死大劫近在眼前,又有女娲这么一个圣人作为敌人,当下,她几乎无路可走,只剩下这么一条路了,就是知道前方坎坷,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她苦笑了一下,说道:“知道又如何?眼下连命都快要保不住了,哪里还顾得了其它?只要能提高修为,就算是饮鸩止渴,也照喝不误,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不然没了性命,何谈以后?” “哦,是怎么回事?”绿柳态度轻慢,随口问道。其实他并没有把王筀鵀所说的什么劫难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向王筀鵀这样修为低微的小妖能遇到什么困难,在她眼里的过不去大难,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化解的。想着,王筀鵀空间里的五针松和从他身上分离出来,如今已经种满空间的杨柳,觉得她和他也算有缘,念在这份渊源上,因此想着帮她一把。 王筀鵀就将纣王女娲庙进香,题诗惹恼了女娲娘娘,然后女娲本来想给他一个教训来着,但是看到周代商,纣王还有二十几年的气运,因此用招妖幡将她和苏妲己、胡喜媚这三位轩辕坟三妖唤来,命三妖入朝歌,进皇宫,迷惑纣王,顺应天数,败坏成汤江山。她将自己的穿越,说成是在被姜子牙用三昧真火和玉清雷法劈出原形的时候,无意中窥探到她们轩辕坟三妖的命数。因此她想着改变三妖随着成汤江山覆灭而身死的命运,所以才会想着吃掉东皇来增加修为。 听了她的话,绿柳沉默良久,过了好半晌才开口说道:“难怪你修为这么低就跑到第三十六重天来,是到这里找寻机缘来的吧?”抬眼望天,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悲哀,“小家伙,你知道什么是天道吗?所谓的天道,好比天地间有无数的丝线连接成网罩在这洪荒世界,而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我们就是被这个网黏住的飞虫,想要挣脱,何其艰难,至今我还没见到有谁能成功。鸿钧那个小子在知道不管怎么努力都飞不出这个网之后,选择以身合道,希图得到大自在,结果,成了一块没有喜怒哀乐,不带半点情绪的石头。表面上,他是成功了,是可以在网中自由来去了,但是实际上,这根本不是他所求的超脱。”指着眼前的东皇太一的三足金乌尸体,叹道:“这个小家伙,当年纵横捭阖,俾睨众生,傲视群雄,绝对是一代天骄,我所见过的修行者,哪怕如今修成圣人的这几个,都比不上他的风姿,结果在天数之下,什么雄心壮志还不是灰飞烟灭,自己也落个的身死道消的下场,……” 王筀鵀反驳道:“虽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是‘天地至仁,万事皆留一线生机’。我虽为蝼蚁,也有求生的资格!天道之下,大势不能改,不代表小势不可逆,更何况只是我这么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枝桠。我不相信,天数之下,连我这只小蝼蚁都计算在内,而且说起来,我们的所作所为,也是顺应天数。更何况,我们不过是遵从女娲娘娘之命行事,天道要算账的话,也该先从女娲开始,然后才算到我们身上。” 这些时日,王筀鵀将轩辕坟三妖的命运想了又想,她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最后连始作俑者纣王都封了个天喜星的位置,而轩辕坟三妖却落得一个形神俱灭的结局。后来,想到杀劫一起,阐教门下收弟子或者找人代他们度劫的行为,她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什么,因此沉声说道:“女娲遣了我等入朝歌,蛊惑圣聪,颠覆殷商天下,……只是圣人不该沾染因果,因此等到日后论起因果报应之时,这位圣人娘娘免不了要把我们推出来以了解因果,保全自身,免得折损她的道途。所以我的敌人,说起来,并不是天数,而是女娲这个圣人。” 从她的话里,绿柳已经明白女娲为什么一定要她们死的原因了,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如果是这样,我到可以帮你一把。我传话给女娲,让她放过你,饶你一条性命就是了。我想,她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的。你回去后,觅地潜修,等凡间事情彻底了结,尘埃落定之后再出来,我保你平安无事,女娲绝对不会再和你计较前事。” “那我现在这里谢过大仙了。”王筀鵀想到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掉了女娲这个大敌,喜上眉梢,忙不迭的施礼向绿柳道谢,然后问道:“那我的两位姐姐,苏妲己和胡喜媚呢?”想到这两位的结局,还有和自己的姊妹之情,央求道:“大仙如此帮我,我感激不尽,本不该不知进退,再提要求,但是苏妲己和胡喜媚两位是我的异姓姊妹,她俩和我的遭遇一样,我们三位一体,大仙既然救人的话,就救到底,一并救救她俩吧。” 绿柳伸手划破空间,往下看下去,然后回过头来,说道:“我救不了她俩。她俩不同于你,已经卷入杀劫之中,无法脱身,而你的神魂之中并没有多少因果业力,相反,还有很多功德在身,我给你一个表记,你带着它,去娲皇宫,去向女娲认错,再有我的面子……” 听绿柳说还要向女娲认错,王筀鵀笑了一下,打断了他,声音虽轻,但是语气非常坚决的说道:“大仙不用为我费心了,也不必舍下脸面去和女娲娘娘商量我的生死去留了。因为我不认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我不会去向女娲屈膝认错的。” 叹了一口气,眼中泪花闪闪,“我虽没有和苏妲己、胡喜媚两位姐姐同生共死的想法,但是我能离开朝歌,跑到这里来,这份自由是两位姐姐将我在纣王身边那份差事接了过去而换来的,而且也是她俩在女娲那里帮我遮掩,让我这个不听她号令,中途落跑的小妖能逍遥至今。这份情谊我不能视而不见。让我自己独自偷生,看着她俩赴死,我做不到。如果我真这么做了,我会瞧不起我自己的,就算还能活着,也和死了没什么差别,也别说追求什么大道了,我这辈子的修为也就到此为止了。” 王筀鵀嘴边露出一丝微笑,眼中露出坚毅之色,“如果是这样,我宁愿选择拼一把,就算失败,哪怕就算是死,轰轰烈烈的死去也比一人苟且偷生来的好,至少我不悔!我做人,不,作妖的信条是: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第廿二章 “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绿柳玩味的看着王筀鵀,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微笑,说道:“话说的很有气势,可惜修为太低。你知道吗,就你这样的,不管来多少,都不够女娲那丫头一个手指头的。大话谁都会说,也要有那个实力才行!你视女娲那丫头为生死大敌,但是在她的眼里,你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只蝼蚁而已,连让她正眼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更不要说被视为对手了。” “我知道,大仙所说的我都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蚂蚁瞧着不起眼,还有咬死大象的时候呢。”王筀鵀神色淡淡的说道:“我知道自己修为低微,不入圣人女娲的眼,可是这不代表她就可以仗着修为主宰我的人生。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愿意有这么一个敌人,但是这根本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也由不得我来选择。” 叹了一口气,她叹道:“或许大仙你会说我是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但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是一种勇气,这就是我的道。既然我自己所选择要走的路,那么不管前面是什么,是酸,是甜,是苦,是辣,……纵使伴随着讥笑嘲讽,不管滋味如何,我都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就如飞蛾补火,它未必不知道是死,但是它依然义无反顾,因为这个世间,有些事可以妥协,有些事却不能。” 指着眼前东皇太一三足金乌的尸身说道:“大仙,我曾经在混沌钟的钟身上看到过东皇的一些事,其中就有他最后身陨的那一幕。作为妖族的王者,东皇是妖族心中的精神领袖,在巫妖大战最后,局势不妙的时候,他明明可以靠着混沌钟天下无双的防御力而活下来,但是在看到妖皇帝俊和妖族众多妖神为了保存妖族一脉,选择和巫族里的高手同归于尽,他并没有像妖师鲲鹏一样选择逃跑,说什么保存有用之身,以图东山再起,而是化作原形撞上混沌钟钟身,以生命为代价,敲响了混沌钟,发出最后的绝响。” 语气中带着一丝惆怅,“我虽然没有亲眼目睹过东皇的风采,但是从钟身的碎片中也能看出一二,确实无有修行者能比。东皇的实力,虽然没有达到圣人的境界,但是只要混沌钟在手,纵使圣人也拿他无可奈何。如果东皇不选择赴死的话,而是活了下来,以他的能力和实力,妖族纵使衰落,也不会变成势微成现在这个样子。以他之才,我不相信他会想不到,刚刚经历过大战,损失惨重的妖族,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会被压制成什么样子?但是他依然没有选择偷生,还是选择了死亡,而且是一种决绝的、壮烈的死法。你说他做的对,还是不对?” “其实到了那个时候,东皇是生,还是死已经无关大局,因为天数中妖族衰落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他就算活下来也没问题。就算是在妖族,将他奉之为神的那些妖类,也未必赞同他当时的选择,觉得他不该就这么丢下满目疮痍,百废待兴的妖族而不管,可是这是东皇自己的选择,这说明,天数之下,依然可以有自己的意志。我虽然无法和东皇相比,甚至连他的一个零头都比不了,但这是我注定要走的路,无法更改,或许也可以用所谓的天数来说,就是天意如此。我虽无可奈何,但是不代表就没有回旋的余地。”由东皇太一的生死说到自己身上,王筀鵀表明,哪怕是注定的命运,她也要努力挣扎,或许可以死中求生呢。 “天数之下,依然可以有自己的意志?”绿柳看着眼前的东皇太一遗蜕,因为王筀鵀的话,脸上的神情变得若有所思,过了良久,他说道:“既然要和女娲那个女娃娃敌对,除了你手中得自小鸟的这个小铃铛,你还做了些什么准备?” “啊?”王筀鵀被问得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说到:“我在东皇的身上得到一份周天星辰图,我来这里,想找星核,炼制法器,布周天星斗大阵。我还听说,当年鸿钧祖师紫霄宫讲完道后,于分宝岩分宝,当时众修行者将分宝岩上的宝物都拿了一干二净,而将分宝岩丢下不理。我想那分宝岩既然能够承载那么多的宝物,应该也是一件宝贝……” 绿柳神色不耐的打断她:“你说的这些都是外物,如果你的对手不是女娲那个女娃娃,而只是一位其他仙人,那么靠着这几样厉害的宝物,取胜估计没什么问题。但是女娲那个丫头,她可是圣人,到了她这个境界,单靠外物,你和她对阵是不足以取胜的,最终比拼的还是修为,而你在修为上就没什么打算吗?没想过怎么提高……”看到王筀鵀随着他的话,视线非常直接的落到眼前的三足金乌的尸体上,他想到她之前的谋划,后面的话自动消音了。 看着眼前东皇太一化为原形的尸身,绿柳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小子生前到底也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一方大能,而且还是你们妖族的皇者,陨落之后不能入土为安也就罢了,若是让他就这么成为你腹中餐,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未免太可悲了。况且你也属于妖类,若是被其他的妖类知道你吞噬了他,今后还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烦事找上你,再说,这世间还有其他三足金乌存在,你这么做,可就是和这一种族结下不死不休的死仇了。罢了,罢了,谁让我和你,还有这个小鸟,有那一点缘分呢,而且我也想看看,天数之下,是不是真的大势不可改,小势却可逆,我倒想看看你这个小丫头能做到什么地步!能不能真的对抗天数?” 说完,手一挥,从头到背部,沿着脊柱,将三足金乌的尸身捋了一遍,然后,拍了一下三足金乌脊柱的尾巴骨最后一节,三滴金黄色,散发着炙热温度,拇指肚般大小的血滴凭空出现在空中,他手一扬,三滴鲜血就从王筀鵀的额头进入她的身体,然后伸手点了她一下的额头。在血液进入身体的刹那,王筀鵀只觉得身上如同火烧火燎般的疼痛,不过在绿柳点上她的额头之后,那股如同烈火灼烧一般的疼痛顿时消失不见,身上泛起一股清凉之意,仿佛刚才那一刹那身上的那股疼痛是错觉似的。 “我刚才从小鸟的脊髓中取得三滴精血给你,不过你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所以我先把它们给封印了,等你实力到了,封印就会自动解锁,届时你吸收了它们,融血换体之后对你大有好处。”绿柳看了王筀鵀一眼,又将三足金乌三只爪子上的皮施法褪了下来,然后炼成一根丝线,又从自己的身上掏出一把棕色的宛如树皮一样的东西,把它们也炼成了一根丝线,并说道:“小丫头,你将松老弟这些年褪下来的树皮给我。” 王筀鵀赶紧打开空间,将五针松这些年褪下来的树皮拿给他,因为不知道他需要多少,所以她几乎将存货的三分之一拿了出来。绿柳只取了一半,然后把它们炼成一根丝线,将三根丝线拿在手里,他摇了摇头,伸手在袖子里掏了半晌,掏出一只一半身体是青蓝色,一半身体看上去是透明的,头似马,但是满口的獠牙,说明它绝对不是吃素的,而且脑门上还长了一只看起来像犀牛角的角的兽尸,他看了一眼这头兽尸,说道:“这是风隐兽,是生活在盘古大神天地初开的时候的一只先天生灵,如今三界中早已经不见其踪影,这只还是我刚刚修炼有成的时候斩杀的呢,”边说,边将其身上的筋抽了出来,炼成一根丝线。 绿柳手里拿着四根丝线,伸手对着王筀鵀的头上拍下去,受此一击,她不由自主的显露出玉石琵琶的原形,手一挥,原本在他手里的四根丝线变成了琵琶上面的四根丝弦。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有了这四根弦,你的实力将会增长一大截,好好练习,争取早日熟练掌握弦音,也好用来对敌。” 四根弦,一根是从东皇太一身上而来,一根是五针松的树皮,绿柳最开始拿出的那一团棕色的东西,看起来和五针松的树皮相仿,如果她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他的树皮,剩下的那一根,也是从先天之兽风隐兽而来。能有这四样东西做琵琶弦,恐怕是天下修行者梦寐以求的事情,只是……,这种有宝却不能使的感觉实在是糟透了。听了绿柳的话,王筀鵀硬着头皮说道:“大仙,我虽然是玉石琵琶化形,但是先天五音不全,不通音律。” “什么?”绿柳闻言,大惊,不敢置信的说道:“这,这怎么可能?”王筀鵀苦笑了一下,说道:“到了这会儿,我可有欺骗大仙的必要?”绿柳定定的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神色颇为无奈的说道:“不通音律就不通音律吧,反正单个琴弦发出的声音也不是不能用来对敌,只是可惜了,这样一来,对女娲这丫头就不能奏效了。”伸手在旁边划了一个圈,掐诀,将王筀鵀丢了进去,说道:“这是我设置的空间,你在里面将这四根琴弦炼化掉。不然,它们只能算是外物,而不是你自己的东西。” 猝不及防下,王筀鵀被绿柳丢进一个小空间。听到绿柳的话,她茫然的看着空间,这个空间似乎独成一界,上空风雨雷电交加,下面地火风水皆备,几乎没有她立足之地,根本无法静心去炼化什么。但是绿柳既然这么说了,并将她丢了进来,说明在这个空间,自然是能做他所说的事的。将她所知道的道家和西方教的相关法门都想了个遍,也没想出办法来,期间她还要不时的躲着头上的雷电,和脚下的地火风水,觉得这里不适合静心修炼,但是却是一个巫族炼体的好地方。 想到巫族炼体,王筀鵀的眼睛一亮,明白绿柳的意思了,是了,不管她怎么按照道门或者佛门的方法去炼化身上的四根琴弦,纵使炼化到了随心的地步,依然是外物,只有巫族的炼体方法才能将其变成自己的。想明白之后的她也就不躲避天上的风雨雷电和脚下的地火风水了,反而迎身而上,借助它们的力量,淬炼起身体来。 外面绿柳看到王筀鵀的动作,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他知道,这种炼体方式很是痛苦,但是痛归痛,这是见效最快,时间最短的炼化方法了,王筀鵀没有时间可以浪费,更何况,一般像这种短期速成的方法都有后遗症,而这种炼体方式,除了当时痛一点,之后对其修行没有任何不良影响,这样说来,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挨一挨,熬一熬,就挺过来了。更何况,王筀鵀的身体,在他看来,实在太孱弱了,也确实需要好好炼一炼。 原本一开始看到王筀鵀进入空间之后,竟然躲着天上的风雨雷电和脚下的地火风水走,绿柳误以为她怕痛,觉得她不堪造就,想着若是连这点苦痛都受不了,还谈什么和女娲为敌?如今看到她迎难而上,觉得她这个小妖还行。其实绿柳这是误会王筀鵀了,她根本不知道绿柳将其丢进来就是为了炼体。在绿柳得道的时候,那个时候,三界有巫族,而且是非常兴盛的一支,哪怕鸿钧祖师紫霄宫传道,也无法忽略巫族。见识到巫族身体的强横,因此那个时候,三界的修行者,修炼的法门中都有炼体的法决。 自从巫族避世不出之后,三界炼体法门百不存一,而存下的那些法决也大多在几位圣人的手里,这个时期的修行者,哪怕是圣人门下,除非是九转玄功或八∕九玄功这样对身体的强度有特殊要求的修行功法,不然大多都不注重炼体。像王筀鵀这样无门无派的小妖,根本没地方去弄炼体的法门,要不是她是穿越而来,又后世的记忆,误打误撞之下猜对了绿柳的想法,不然这误会可就大了。 第廿三章 王筀鵀在绿柳设置的小空间,经受着地、水、雷、电、风、火的锤炼,在淬炼自己身体的同时,将他给的四根琴弦炼化成身体的一部分。头上风雨雷电,脚下的地水风火,上下夹击,虽然仅仅是几秒钟,她就觉得犹如一辈子那么漫长。重水的挤压;风刃的侵袭;火焰由里到外,由外到里的炙烤;……其它的都还能承受,唯独对妖怪有克制作用的雷击之力,让她叫苦不迭。 小空间里的雷,是第三十六重天特有的混沌之雷,也是三界中威力最大的雷,哪怕绿柳在设置的时候,已经考虑到她的承受力,将雷击之力控制到她能承受的范围里了,但是挨上一下子,也不是那么好受的。雷电之力通过皮肉进入到身体中,化成无数条细流,沿着血液和经脉往身体内部蹿,先是冲击七窍,随后就迅速侵入血脉肌体乃至骨骼五脏六腑之中,一时之间,麻,痒,痛,酸,涩,刺,百般滋味,简直要让人崩溃欲死,再加上其它之力的夹击,王筀鵀完全就是凭着一口气死死支撑! 本来王筀鵀以为自己咬牙撑下去没问题的,但是很快,她就发觉高估自己了。她利用小空间里的自然力量力量炼体,在打磨身体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受伤,这其中伤势的恢复除了看她的自愈能力,剩下的就靠她的法力了。每次恢复后,她的身体强度都会增加一点。而她的身体就是在不停地受伤,恢复,受伤,恢复,……这样周而复始的过程中一点点变得强横起来。 如果能这样修炼下去,自然好,可是绿柳和她自己都高估了她,她的身体恢复速度跟不上受伤速度。或许绿柳并没有高估她,而是想着她身上有空间,受不住了可以躲进空间,但是王筀鵀却不想进空间。虽然不可否认,空间帮了她不少,但是她总觉得自己有些过于依赖空间了,而这种依赖性对修行不利。只是如果不进空间的话,她看到自己身上尚未愈合的伤口上又添新伤,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似乎她没得选择,不管是不是产生了依赖性,还是得躲进空间。 进了空间,王筀鵀吐了一口长气,听到远处用桃木剑布成的周天大阵中传来的霹雳巴拉的雷声,她的神识投了过去,见妖兽蜘蛛正在破阵,但是似乎没什么效果的样子。看着蜘蛛身上的雷光,她心中一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在心里计算着事情的可行性。发现没什么大问题之后,休息完毕的她准备出空间,目光落到空间里原本从东皇太一化形的三足金乌身上收集的碎肉和鲜血上,眼睛一亮。 虽然因为东皇的尸身已经晶化了,哪怕混沌之气对它都很费力,但是在绿柳将其尸身要走之前,王筀鵀还是借助混沌气流之力切割下来大概有二斤左右的碎肉,收集到大约五百毫升的鲜血。这点东西对宛如泰山一般大小的三足金乌来说,微不足道,但是对她来说,若是能够吸收了的话,裨益不小,而且因为她现在正在炼体,吃了它们,对她的修炼很有帮助,而且绿柳所说的吞噬其他妖怪的血肉的后遗症也会降到最小。 从空间里出来后,小空间的混沌之雷再次向王筀鵀击来,她这次没有去承受雷击,反而将其引入空间,劈在妖兽蜘蛛的身上。虽然混沌之雷威力巨大,但是它终究还是雷力,而且因为绿柳考虑到她的实力,所以将混沌之雷控制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妖兽蜘蛛实力要比她高很多,而且本身是雷属性的,因此这点混沌之雷对它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反而被它吸收。看到空间里妖兽蜘蛛吸收了混沌之雷,摇头晃脑惬意的模样,王筀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于是,接下来,小空间里的混沌之雷,全都被她引入空间,劈到妖兽蜘蛛的身上,然后被它吸收。 少了对妖类威胁最大的混沌之雷,虽然还有风雨水火的侵袭,但是这些攻击王筀鵀足以应付,所以接下来她在小空间的炼体变得一帆风顺起来。锤炼身体的同时,她将一块三足金乌的碎肉从空间里拿了出来,忍下心中的膈应,闭上眼睛,放入嘴中吃了起来。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吃生肉,哪怕是在现世,岛国的生鱼片那么有名,王筀鵀都不肯吃,至于牛排什么的,三分熟的向来是敬谢不敏,七分熟的都不接受,从来都是九分熟。她也没想到自己到了这里,竟然会吃起生肉来,而且吃的还是已经死了几千万年的老古董的肉。 没办法,不是王筀鵀不想将其烹熟,而是不能。虽然到了凝丹境,她能使用丹火了,将肉做熟并不难,但是在烹煮的过程中,肉里蕴含的大部分元气将会流失掉,这样一来,吃肉所想要达到的效果就没有原来那么高了,比较下来,得不偿失,所以她只能捏着鼻子,压下不喜,吃生的。妖族在吃血食的时候,之所以大部分都吃生的,并不像人类以为的那样,就算化形之后,仍然是茹毛饮血之辈,其实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这个方法并不适用于人类,因为人类的胃要比妖类的娇贵,承受不了生食。 这点三足金乌的肉和喝那点血,和王筀鵀体内封印的绿柳给她的三滴来自脊髓中的三足金乌精血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那三滴精血虽然少,而且小,但是浓缩的才是精华,特别还是来自脊髓中,除了三足金乌的本源精血,绝对是其身上最强大的精血了。在这三滴精血强大的气息掩盖下,她吃一点三足金乌的肉和喝一点它的血,不会被其他修行者,特别是妖族发现。当然,这是数量不大的情况下,如果数量过多,还是遮掩不了的,因为数量一旦过大,量变就能引起质变了。 吃生肉,喝生血,虽然明知道有那么多的好处,但是对王筀鵀来说,她心里那一关还是很难迈过去。在吃第一口三足金乌生肉的时候,她因为心里的芥蒂,呕吐了半天,将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不过吐了之后,她继续吃,再吐,再吃,……这样浪费了大概有二两三足金乌的肉之后,她终于不再吐了。一口三足金乌的肉,足够她消化三天的,这还是她在炼体的情况下,一口血,也需要十二个时辰才能炼化,不过好处也是多多,每多吃一口肉,多喝一口血,经过炼化吸收后,再加上小空间里的风雨地火的锤炼,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素质的提升。身体变得强横的同时,在视力、听觉、反应力、爆发力、承受力、耐久力、等方面上都有了提升,而且相当巨大。 在王筀鵀觉得自己炼体小成的时候,她打开空间,察看一直吸收混沌之雷,妖兽蜘蛛的情况。在王筀鵀引来混沌之雷后,雷属性的蜘蛛开始吸收起来。刚开始,情况很不错,它的修为甚至随着雷力的吸收而攀升起来,只是五针松所构筑的空间虽然是一个小世界,但是并不是一个完整的小世界,这里没有天道法则,因此蜘蛛的修为一直增高,却没有遇到什么劫数,所以它的修为不扎实,很是虚浮,似乎只是单纯的将雷电之力积聚在一起,并没有炼化,到了后面,虽然它是雷属性的,但是就好比人的胃有个最大容量的问题,超过这个量,就会吃撑,甚至出现撑死这种现象,而蜘蛛就出现了这个问题。 看到妖兽蜘蛛因为吸收了过多的雷电之力,身体忽大忽小,这里鼓一个包,那里凸起一块,王筀鵀猜测它似乎到了极限了,因此集中了几缕混沌之雷送入空间,劈到它的身上。这几缕雷力就好比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妖兽蜘蛛忽然变得狂暴了起来,在桃木剑布成的周天大阵中一点章法都没有的乱跑了起来,并且开始发动雷击的功能,似乎想把身体里多余的雷力释放出去。王筀鵀怎么可能让它得逞,一面发动周天大阵,一面源源不断的引混沌之雷进来,终于,妖兽蜘蛛的身体到了极限,“砰”的一声,发出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身体从中间炸裂开来。早有准备的王筀鵀手一挥,将它的尸身和鲜血收集了起来,一点血液和肉渣都没有浪费。 确认妖兽蜘蛛死亡之后,王筀鵀来到它庞大的尸体前,挥舞着匕首,分割起它的尸体来。蜘蛛的尸体经过初步分割,大卸八块后,她将其吐丝的丝囊挖出来,放到一边,然后发现蜘蛛的心脏处有一颗雷光闪耀的珠子,上面噼里啪啦的雷光不断,仍然很有灵性的样子。她伸手将珠子取出,诡异的是,随着这颗珠子的离开,眼前妖兽蜘蛛的尸体迅速发生变化,除了丝囊完好无损,心脏化成一团浓稠的鲜血之外,肉和皮,连同骨骼在内,转眼间就化为齑粉。 面对这种奇怪的现象,王筀鵀不由得将那颗类似雷珠一样的东西拿到眼前,运起双眼的神通,看个清楚。这才发现,这个珠子并不是因为从刚死不久的尸体里拿出来,所以还保有温度,而是触手生温。包裹在外面的这层半透明的壳,和后世药外面裹着的胶囊有点类似,软中带硬,里面似乎是由雷电所化的水。雷水之中有个迷你版的,和妖兽蜘蛛外形一模一样的蜘蛛神魂影子,影影绰绰的,并不是很清晰,而且雷水中的这个小蜘蛛的身影似乎并没有受到妖兽蜘蛛的死亡的影响,能看到它是活的,还在动。 王筀鵀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液,看着这个类似雷珠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中升起了一股很想吃掉它的想法。虽然她一开始培养妖兽蜘蛛,确实没怀好意,有想吃掉它来提升修为的意思,但是这个珠子看起来很诡异,她犹豫再三,将它放到了一边,将妖兽心脏化的那一团鲜血拿了过来,一口气喝下了肚。鲜血一入口,她就蹦了起来,张着嘴,宛如小狗一般,往外吐着舌头,滋滋的哈着气,整个人如同雷电导体一般,噼里啪啦的不住往外放着火花,有点后世干冷天气中,穿着涤纶的衣服,产生静电的意思,只是要比那恐怖的多了。 虽然早知道这血是妖兽蜘蛛的一身精华所在,但是王筀鵀没想到里面蕴含的雷电之力这么恐怖,舌头一接触,就被劈麻了。随着鲜血入肚,整个人从里到外,全都宛如被雷劈了一般,思绪都变得迟钝了起来,而且肠胃在雷电的作用下,宛如得了绞肠痧一般疼痛难忍,痛得王筀鵀忍不住躺在地上打滚,周边的花草树木在她身上放出的雷电作用下化为焦土。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又回到了刚得到混沌钟,一出来结果碰到妖兽蜘蛛的那个时候,并且又和它打了一架,这次,没有混沌钟和空间的帮助,但是她依然打赢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痛得意识模糊哦,浑身被雷劈得焦黑的王筀鵀清醒了过来。她艰难的移动一下手指,然后是手臂,胳膊,再然后是身体,只觉得浑身酸痛,疲累得要死,宛如刚才她不仅仅是遭雷劈,还经过一场艰苦大战似的。而且她头疼欲裂,神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消耗殆尽,总之,浑身上下就没有一个好的地方。 坐在空间中休息良久,王筀鵀觉得自己恢复了一些,抬起皮肤颜色宛如面包烤糊的手,发现原本她拿在手里那颗类似雷珠,其中还有蜘蛛神魂影子的珠子不见了。她忙起身将周边左近,仔仔细细的找了个遍,都不见其踪影。想到当时看到那颗珠子时,自己脑海中升起来的那股强烈的想吃的欲∕望,虽然她不知道这颗珠子是什么东西,但是绝对是好东西,因此她又将附近仔细的翻找了一遍,依然没找到。 失望的王筀鵀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纳闷,作为空间的主人,在自己的意识笼罩下,不可能找不到呀,除非它上天了,又或者不在空间里了。上天是不可能的,不在空间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她整个人都在空间里,又没出去,所以不可能把这颗珠子带出去,那么它不在空间又在哪里?忽然,王筀鵀想起自己意识不是很清醒的时候做的那个和妖兽蜘蛛大战的梦,她猜到了一种可能,或许是自己在迷迷糊糊中将那颗珠子放到了嘴里,吃了下去? 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越大,想到那颗珠子的诡异性,王筀鵀担心自己的身体有异,忙不迭的将身体上上下下,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发现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好,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仅如此,而且自己的身体似乎多了一种雷属性,从玉石琵琶变成了雷石琵琶。这个情况是她在吞噬了妖兽蜘蛛的精血和那颗珠子之后才有的,那么是不是说她继承了妖兽蜘蛛的雷能力?王筀鵀推测着,为了证实她的猜想,出了空间,在混沌之雷劈过来的时候,她挨了一下,结果发现,确实如此,她的身体可以吸收雷电之力了。 原本王筀鵀以雷养兽,除了因为她炼体时,承受不住那么多的力量,所以想着转移混沌之雷之力外,还因为想到妖兽蜘蛛的修为也不错,要比她高很多,若是吞吃了它,虽然比不上吃了东皇太一,但是也能提升修为,没想到竟然连它的雷能力也一并夺了过来。这种只有千万分之一机会的概率竟然被她碰到,实在是意外之喜,值得庆贺。若非情形不对,还有女娲这个恐怖的敌人及其生死大劫要面对,她都要觉得自己是天道的幸运儿了。 第廿四章 王筀鵀欣喜自己在吃了妖兽蜘蛛后,竟然有了雷属性,她高兴,不仅仅是因为在三界中威力强大的攻击手段中雷法排名第一,而是因此对雷劫就不需要那么畏惧了。凡人境界修炼圆满后,需要渡劫才能成为真仙,而所谓的渡劫其中就有雷劫;成了真仙之后,在神仙所要面对的三灾五劫中,依然要面对雷劫。 雷劫是每个修行者都要面对,无法跨过去的劫难,每年死在雷劫下的修行者数不胜数,特别是那些异类成道的,雷电之力对它们具有天生的克制作用,因此每年死在雷劫下的修行者,近八成都是妖怪。很多跟脚不错,资质和天赋都不错的妖怪都是在雷劫中丢掉了性命,没能成长起来。王筀鵀作为妖怪,自然也不可避免的对雷电具有恐惧之心。在她具有雷属性之后,不仅多了一种威力奇大的攻击手段,而且在对抗雷劫的时候,渡过去的把握要比以前大了几分。 因为这里天道不显,气息晦涩,所以王筀鵀除了知道自己在吃了妖兽蜘蛛之后,具有了雷属性,视觉、听觉、嗅觉、经脉、骨骼、力量、耐力、承受力、……身体各方面的素质得以加强之外,看不出自己的修为增长了多少。王筀鵀知道,像这样吞噬对方,提高自己修为的方法有隐患,因此她出了空间之后,就忙着利用小空间里的自然之力淬炼身体,加紧吸收劈在身上的雷电之力,想着进一步提高身体的素质,希望能将这种后遗症降到最小。 雷属性妖兽蜘蛛的死亡,就是缘于雷电吃多了,结果把自己撑死了。很快,王筀鵀也面临着这一境况,不过她觉得对自己身体的锤炼还没有到极限,因此并没有停下来,但是却不敢再吸收雷电之力了,而是将雷电之力导进了空间,虽然这次没有妖兽替她承受这个,不过五针松外面类似鸡蛋薄膜的那个壳,还有她从轩辕坟得到的夔牛的骨头,都含有雷电之力,所以她将混沌之雷,转移到这两样东西上面。 这两样东西不比妖兽,特别是前者,王筀鵀总有些不放心,因此神识不时的往里面看去,察看情况。笼罩在五针松上面的那层薄膜,每次在受到雷击之后,都是将整个雷击之力以雷击的那个点为圆心,四散开来,由整个薄膜来承受雷电之力,这样将所受之力分散开来,再加上薄膜本来就很结实,因此一点要破的意思都没有。至于那些夔牛的骨头,在混沌之雷的作用下,好像如同精炼过一般,缩小了一圈,而且比原来细腻洁白,上面还有一圈又一圈的蓝紫色雷纹。这两者,都很好,一点事都没有。 因为王筀鵀的神识探入空间,察看里面的情况,这么一分神,没能及时将外面的混沌之雷引入空间,被其劈到头上。受这么一劈,原本绿柳封印在她额头上的那三滴得自三足金乌的精血,其中一滴的封印解了开来。其实就算没有这道雷,因为王筀鵀吞吃了妖兽蜘蛛,身体素质有了提高,特别是修为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所以这个封印也差不多快要解封了。封印解开后,一滴金黄的精血流了出来,王筀鵀只觉得整个人被精血的热量炙烤着,整个身体慢慢的由微红,变成红色,赤红、深红、……。她周边的温度升高起来,掀起一股逼人的热浪。 整个过程简直就是在受酷刑,王筀鵀整个人都像是被放在火堆上炙烤一样。特别是精血随着血液,分散流到身体各处的时候,好像滚烫的岩浆从血管中流过,痛得她的脸忍不住抽搐起来。而且这精血威力其大,热气逼人,同时还散发着一种至高无上,凛冽的气势,让神识无法轻易接近。感受到精血中的意念,王筀鵀不由得一愣,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残存在精血中的意念竟然还如此强盛,让她不由得畅想起当年东皇俾睨众生的风采起来。 不过因此三足金乌的精血中残存着东皇的意志,给王筀鵀的炼化无形中增加了难度。要想炼化这精血,必须要能够降服这意志。若是降服这股意念,对神识的好处很大,可是一旦失败,被其精血中的意志占据上风,她的识海就会崩溃,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保住性命,只是她却疯癫了;最糟糕的情况则是脑袋如同摔烂的西瓜一般,炸掉了。在和三足金乌中残存的意念争斗的时候,王筀鵀感觉自己的意识犹如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幸好,这些年下来,精血中的意念已经消散不少,东皇太一又已经身死多年,又只是一滴精血,因此这股的意念后继无力,而这里是王筀鵀的主场,再加上之前和妖兽蜘蛛做过一场,有经验,所以虽然费了她好一番气力,但是终于赢了。 大汗淋漓的王筀鵀来不及擦汗,就开始继续吸收熔炼这滴精血,她的肤色因为精血散发的高温而变得红彤彤的,脸不时的抽搐一下。一会功夫,整个身体就像一个大蒸笼,不停的冒着热气。外面原本锤炼她身体的雨和水尚未接触到她的身体,刚刚到其附近都已经被她散发出的高温变成蒸汽,散发掉了,身体附近都被蒸汽所笼罩。王筀鵀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丢到烧烤架上用大火炙烤一般,血液、骨骼、法力、真元、神识、……全都在这股大火的烧烤下,蒸发掉了。 王筀鵀像是一个煮熟了的大虾米,蜷曲倒在地面上,整个人的皮肤上,一根根的血管暴起,身体跟着一抽一抽的。小空间里的风雨雷电和地水风火对她的攻击,她根本没法躲避,全都承受了下来,明明意识清醒,但是却什么都做不了,有心无力,连动一下手指的气力都没有了。原本她的身体承受的雷电之力已经饱和,之前她将其转入空间中,如今她转移不了,那些混沌之雷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很快,她的身体开裂了起来。原本那两滴被封印的三足金乌精血还没到封印打开的时候,但是因为她的身体出了问题,封印破掉,这两滴精血顺着她的血管流进她的身体。 感受到这两滴金黄色的三足金乌精血进入身体,王筀鵀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根本不等她做出什么反应,那精血已经尽数没入她身体之中。短短几秒中,王筀鵀便感觉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如同江河泛滥,肆无忌惮,奔流咆哮,而她的身体血肉则是变成了那堤坝,紧紧地拦住。两种力量瞬间展开生死对决,连她自己都无法控制——仅仅一息之间,就有不知道多少血管崩裂,全身上下血肉模糊,已经是不成人形。这股力量太强大了,而且在不断不断地汇聚,成倍成倍地增长,她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嘭!嘭!”转眼间,王筀鵀的一条手臂就炸裂开来,露出里面白惨惨的骨架,然后是另外一只手,眼看着,就要蔓延全身。这情景无比骇人,但她只能心中干着急,毫无办法。 想到前一刻自己还因为有了雷属性而高兴,结果乐极生悲,弄出这么大的纰漏来。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这里?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死了也好,只是不知道自己死了,苏妲己和胡喜媚两个能不能逃脱生死大劫?王筀鵀在意识陷入黑暗之中,脑海中最后浮现的是苏妲己和胡喜媚两人的脸。在她昏过去之后,她的身体就在琵琶原形和人形之间不停的转换,变成琵琶原形的时候,虽然上面布满裂纹,但是好歹还能看出琵琶的模样。变为人形之后,除了跳动的那颗心脏之外,其他地方在三滴金乌精血和外界的风雨雷电、地火风水的侵袭下,根本看不出人样来。 虽然王筀鵀看着情形不好,但是从她心脏有力的跳动和身上的鲜血并没有飞散开来,说明她还有着生机。果然,存在她法力中的紫气冒出头来,在一缕缕紫气的带领下,暴烈的三足金乌精血开始变得顺服起来,和她的鲜血慢慢的融合起来,在紫气的修复下,她的身体慢慢恢复,生出血肉来。王筀鵀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身体还没有恢复,但是慢慢的她开始有了意识。恢复意识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调动神识,上下左右,前后一一察看,看到自己的身体虽然破碎,但是心脏却还在跳动。她简直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那种情况下,她竟然活了下来。 其实王筀鵀真的很幸运,一般像她这种情况,纵使有紫气的修复功能,基本上也活不成了,但是因为她的神魂和五针松所在的空间联系在一起,和这个空间算是共生的关系,所以她和五针松所在的空间,只要其中一个没事,另一个不管受多重的伤,都不会死。王筀鵀不清楚自己能活下来的原因,她也无心去追究这个,对她来说,只要还活着就好。 虽然王筀鵀看不到身体的变化,但是从显露的琵琶原形上,她看到原本上面布满裂纹,仿佛稍微碰一下,就碎裂的一片一片的琵琶上面的裂纹开始慢慢减少,并且变得越发细润油滑,质地似乎更上一层楼,不,不是更上一层,而是好几层,而且上面还布满一圈一圈,大大小小的紫色雷纹。看到上面的雷纹,她知道,自己这次是因祸得福,真的从玉石琵琶变成雷玉琵琶了。 原本她说自己从玉石琵琶变成雷石琵琶不过是句调侃,虽然王筀鵀因为吞噬妖兽蜘蛛而掌握了雷电之力,但是如同在空间里妖兽蜘蛛吸收混沌之雷,修为提升一样,根基并不扎实而显得虚浮,她所掌握的雷电之力也这样,所以她的琵琶原形上,并没有雷纹显示。不过这次因为吸收炼化三足金乌的精血,身体经过从头到尾,从里到外,一场大改造,整个人宛若从母体中重新孕育出来一般,这样一来,原本身体因为吸收妖兽蜘蛛留下的后遗症,就这么给消除了。不过要想彻底掌握雷电之力,她还要如同牙牙学语的孩童一般,虽然声带没有毛病,但是还是要经过努力学习,才能把话说清楚。 随着王筀鵀身体的修复,她化为原形的时间越来越少,恢复人形的时间越来越多。只是在她彻底维持人身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似乎因为吸收三足金乌的精血而出现往三足金乌轻微转化的现象。眼睛周边长出一圈金色的绒毛,头顶上长了几根金黄色的翎毛出来,鼻子上的皮肤有点角质化,双手上的指甲长了很多,黑中透金,变的极其锋锐坚硬,完全可以当成利器来使用。 看到自己的这种变化,王筀鵀不由得慨叹起三足金乌精血的强横起来,她只是吸收了三滴三足金乌的精血,虽然脊髓中的精血不同其它地方,但是并不是三足金乌的本源精血,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若是吸收了三足金乌的本源精血,发生的变化应该更大吧?再一想到,自己还想吃了东皇太一,如果真把整个三足金乌都给吃了,恐怕她的血脉会被完全同化,天地间将不会再有玉石琵琶精王筀鵀,而是多了一只名为王筀鵀的三足金乌吧? 这次炼化精血,虽然危机重重,但是在将三滴金乌的精血全部吸收之后,王筀鵀整个人都有一种新生的感觉,体质的改变也很明显。对整个身体是一次大的改造。虽然改造的过程中的疼痛,麻痒,无以言表,甚至还伴随着死亡的危险,但是变化非常巨大,从内到外,从皮肤血肉,到筋骨内脏,都经历了一次强化。整个人就好像是涅槃重生一般,全身上下都仿佛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听力,视力,甚至触觉,感知力都天翻地覆。 虽然因为身处混沌之中,王筀鵀依然没感觉到修为境界的提高,但是她能感觉的出,身体能存储的灵力多了好几倍,丹田内的法力增加了将近一倍,神识也强大了很多。更重要的是,她丹田存储法力的真元漩涡中心燃起一朵金色的火焰,虽然比不上太阳真火那么纯粹,但是也是由三足金乌的精血而来,所以她给它起了一个“太阳精焰”的名字。 因为那三滴金乌精血来自东皇的脊髓,除了本源精血,就是它们了,因此这精血里不仅含有东皇的意念,并且还有一些记忆传承,虽然王筀鵀不是三足金乌,但是因为炼化吸收了它们,所以这些记忆传承被她给得到了。身体恢复了之后,王筀鵀的身体素质得以增加,但是她觉得自己还有提升的余地,因此有开始利用小空间里的自然之力炼起体来。在锤炼身体的同时,她根据得到的记忆传承,修炼起太阳精焰来。 第廿五章 等绿柳撤掉小空间的禁制,看到眼前的王筀鵀时,感受到她的气息,顿时一怔,上下打量了她半晌,犹自不敢置信的说道:“你做了什么,怎么会从后天成就先天了?” 听了绿柳的话,王筀鵀也是不敢置信,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从后天变成先天了。虽然她对后天和先天到底有什么分别没有太大的认识,但是从绿柳的话音中她听出,自己应该得了很大的好处。洪荒中目前她所知道的那些大能们都是先天出身,而且还听说,先天生灵只要走上修行一途,只要中途不死,修炼到金仙一点问题都没有。 因为王筀鵀自己也是糊里糊涂的,所以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老老实实的将自己在小空间的遭遇说了出来。绿柳听了之后,看到她懵懵懂懂的模样,了然的点了点头,叹道:“你倒是有点造化。本来受了那么重的伤,必死无疑,只是你的神魂和松老弟所在的空间是共生关系,再加上你身上的功德及时护住了你的神魂,让你没有马上去投胎转世,而你体内吸收炼化的天地阴阳交泰时产生的紫气很快的修补好了你的身体。那紫气虽然疗效上略逊色三界中被誉为‘洪荒第一疗伤圣药’的三光神水,但是却能改善修行者资质,这一点,远非三光神水能比。我将你禁锢到小空间里锤炼身体,本来就有借助这里的混沌之力改进你身体素质的作用,你若是能将那四根琴弦炼化成自己的,借助它们的力量,你的资质能达到后天上上属,和女娲那个丫头造出的第一代人族水平差不多。火云洞里人族的三皇五帝,差不多都是第一代先天人族出身。” “本来按照我的设想,你就算能吸收太一那小子的精血,大概要到你从小空间里出来的时候,那个时候也只能吸收一滴而已。以太一先天神属的强横血脉,虽然你只是炼化吸收了三滴精血,但是等你将三滴精血全部吸收,资质还能在上一层楼,虽然达不到先天,但是绝对是后天第一人。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还在空间里藏了一头修为有玄仙境界的妖兽,并且还是雷属性,而且你竟然还用混沌之雷喂养它。偏偏松老弟所在的空间并非完整的世界,里面的大道法则不完整,而这只妖兽在吸收混沌之雷之后,最先影响的就是它的神魂,因此你吞噬的那颗里面有妖兽蜘蛛神魂类似雷珠的珠子,它实际上是妖兽蜘蛛在吸收了混沌之雷之后,将一生的精华聚集在一起的半颗先天之物。” “好巧不巧的,你吃了它,修为和身体素质因此得到很大的提升,以至提前解开了我设置在精血上的封印。……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紫气在给你疗伤的时候,等于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将你整个人上上下下全都梳理了一遍。这也就罢了,偏偏你所在的地方是第三十六重天,这里充满混沌之气,经过松老弟的转化,变成先天灵气注入到你的身体;再加上小空间里的风雨雷电和地水风火皆含有混沌之力,本来你是受不住的,但是却被我削弱了力量,因此在你身体重组的时候,它们也出了大力气,还有东皇的三滴金乌精血以及四根先天之物所做的琴弦,还有你身上所居的功德帮助,……凡此种种,机缘巧合之下,竟然成就了你先天之属。” 虽然没看到事情的发生过程,但是绿柳根据她的话,将她成就先天的原因推测了出来,然后叹道:“先天之身哪里是那么好成就的,这种事,哪怕再重新演绎一次,纵使所有的条件都齐备,可是却未必能有你这次这么幸运,大多都是身死道消的结果,就如同你吞噬了妖兽蜘蛛从而得到雷属性一样,千万分之一,甚至是亿万分之一的几率,这种幸运事竟然都能让你碰到,不免让我怀疑你是天道的宠儿了。原本我对你和天数对抗,和女娲那丫头为敌,并不看好,如今看来,就冲你这份运气,说不定你真的会成功。” 运气很好吗?照绿柳他们看来,她运气确实很好,但是王筀鵀却一点都不这样认为。相反,她觉得自己的运气一点都不好,如果不是倒了八辈子霉,她怎么会穿到这里来?明明她在现代生活的好好的,虽然因为空间的存在有那么一点点小问题,但是她已经想出了解决的办法,而且照着那个办法生活,并没什么纰漏,结果,眼一黑,再一睁,就跑到这个仙侠世界来,头上压着女娲和天数两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大山,自从醒过来之后,就为了挣命而忙碌着!明明她这个年纪,正该享受生活的时候,却把活下去变成了生活唯一目标,谁能体会到她的那份无奈和疲累? 绿柳递给王筀鵀一根和现代的铃兰有些相似的藤蔓,说道:“这是你在炼体的时候,我炼的,藤蔓是我和松老弟的树皮炼制,上面的铃铛是以星核为主要材料炼就。表面上这藤蔓上一共有三百六十五颗,仿照太一那个小子的小铃铛炼制的悬钟。但是实际上,只要你运转法力,每个悬钟又可以变幻出三百六十五颗悬钟,如果你的法力足够,周天星斗大阵所需要的一万五千一百六十七颗主星和辅星全可以显示出来。” 王筀鵀心情复杂的接过这根藤蔓,看着上面星辰点点的类似钟状的铃铛,运转法力,原本不过酒盅大小的铃铛,一下子变成了一人多高的大钟,她收回法力,反手插在头上,对绿柳施礼:“谢谢大仙。大仙的这一番恩德小女子实在是无以为报,我知道大仙法力高深,像我这样修为低微的小妖,就算是给大仙做侍婢都不合格,而我在十几年后又有一场生死大劫,还不知道能不能度过,所以也无法对大仙允诺什么,不过如果我能度过死劫,以后大仙但凡有所遣,纵使赴汤蹈火,小女子也绝不推辞。” 绿柳手一挥,不以为然的说道:“这不算什么,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我帮你,只是想看看你是否能够打破天数的束缚。”语气中带着一抹怅然,“我虽然是先天灵根成道,但是早早的就开启了灵智,并且躲过先天神魔的搜寻,修炼有成之后,虽然在洪荒中声名不显,但是却能和鸿钧这个被你们称之为‘道祖’的家伙一争长短。对此,我很是自傲,原本我以为我已经获得了大自在,结果发现,我不过是天数下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而已,和你们其实没什么分别,甚至还不如你们呢,因为我的修为高,所以天道对我的束缚也要比你们高的多。鸿钧那家伙发现自己被天道紧紧束缚,百般筹谋也无法挣脱之后,选择以身合道,想着能为天道的一部分,从而求个大自在,结果,大自在我倒是没看见,但是却看到一块不带半点感□□彩石头的诞生过程。” 长叹了一口气,“让我像鸿钧那家伙似的,我不愿意,可是除此之外,似乎再没有摆脱天道的法子。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是斗不过天数了,但是我恨这个贼老天,所以……”对王筀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如果能够给它找点麻烦,我还是很愿意的。所以你不用谢我,我帮你并没怀什么好意。” 听他这么说,王筀鵀这才理解了为什么绿柳会出手帮她。她就说嘛,单凭五针松和绿柳的那点交情,还有他和东皇的一面之缘,他就这么大方的帮她,未免有点说不过去。她又不是五针松的弟子和后人,而且还要吃了东皇。王筀鵀有自知之明,自己又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虽然不能用人族不足百年的寿命去理解这些有着千万年寿命的修行者的想法,纵使是举手之劳,但是如果没什么原因,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绿柳“举”着手的。 “不管大仙帮我的原因是什么,对我来说,帮了我就是帮了我,我不想去追究背后的理由,我依然感激大仙的援手。”不管怎么样,虽然其中有阴差阳错,机缘巧合,但是如果没有绿柳,她不可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因此她还是非常真诚的向他道谢。 绿柳看了她一眼,说道:“行了,小丫头,别在这里废话了。我要离开了,你也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赶紧回去吧。这里说到底,并不是你能呆的地方,哪怕你现在已经是先天之属。那个分宝岩你就别找了,那东西虽然是件宝贝,但是神物有灵,它的所在不是那么好找的,而且你就算找到,也破不开保护它的天然禁制。况且,它也比不上你手里的原来属于太一那个小家伙的小铃铛,有了它,其实你根本无需其它宝贝,你现在需要的做的,就是把修为提升上去。” 虽然王筀鵀在第三十六重天呆的看似很安全,但是绿柳的出现让她明白,她之所以没遇到什么大的危险,原因就在他身上。如今绿柳要离开,她自然也不敢在第三十六重天多做停留,她一点也不想见识一下绿柳口中被他所杀的混沌兽是何模样,她连一只玄仙修为的妖兽都对付不了,更何况,能在第三十六重天生存的混沌兽。 辞别了绿柳,王筀鵀转身就要走,又被绿柳叫住。他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有一事要告诉你。你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能活过来,神魂和松老弟所在空间的这份共生关系大有关联,只要你们其中之一不死,另一个不管受多重的伤都不会死。只是松老弟当年受不周山倒所累,受了很重的伤,甚至伤到了本源,它自己还没恢复,帮得了你这次,帮不了你下一次。原本你是后天之属,这份共生关系对你只有好处,并没什么妨碍。只是如今你也成就先天之体,这份共生关系对你就不单单是好处了,因为松老弟要疗伤,外部灵气不足,说不得要从你身上抽取真元,虽然不会伤到你的本源,但是对你修为增长大有妨碍,偏偏你现在耽误不得。不过如果你保留这份共生关系,回头若是女娲那个丫头打杀了你,纵使你的身体没办法重塑,但是你可以走鬼道,大道三千,鬼道虽然是偏门,但其实也是直指大道的一门修行法门。” 虽然知道保存这份共生关系有着类似“不死”的好处,但是王筀鵀沉吟了一下,说道:“不知道大仙,能不能出手帮我解除这份共生关系?” 绿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道:“小丫头,你可想好了,若是解除这份关系,等你和女娲那丫头对阵的时候,若是不敌,被她打杀了,估计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而且一旦解除了这个共生关系,就没办法再连上了,届时你就算想反悔都不成,后悔了可不要怪我。” 走鬼道?那也要女娲答应才行,貌似“杀不死”,又不是真的杀不死,绿柳都说了,五针松受伤颇重,本源都受损,一次杀不死,多杀几次,连五针松一块毁去不就行了。她可不觉得女娲是会给自己留后患的人。想到此节,王筀鵀没有丝毫迟疑的摇摇头,语气异常坚定的说道:“我不会后悔,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不管是好,还是坏,我都认了,没什么好后悔的。”非常恭敬的对绿柳施了一礼,“还请大仙出手。” “既然这样,那我动手了。”绿柳手掐了一个法决,一挥,然后说道:“好了。少儿了这一层共生关系,等于从一棵大树上砍掉一个枝桠,对你和空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以前怎么样,以后你还怎么样。还有,我刚才顺便切断了从我身上分离出的,种植在空间中,已经长成的柳树和我之间的联系。今后,它们就单独立出来了,你用它们做什么,不需要考虑我。” 听绿柳说好了,王筀鵀忙不迭的检查了一下自己,若非知道绿柳不可能骗自己,她都不相信这事就这么简单的就完了,因为她并没有在神魂中发现少了什么或多了什么。听到绿柳后一句话,她怔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忙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谢谢大仙。” 其实绿柳真的脑补过头了,她没去动那些柳树,不是什么“打狗也要看主人”,碍于绿柳不敢动,不过是因为炼器技能不到家,而且要忙的事情很多,顾不上罢了。不过对于绿柳将其切断联系的做法,她还是理解的,因为这些柳树和从绿柳身上分离出来的,所以算是子树,气运和其相连,如今分开,它们就享受不到分享绿柳气运的好处了。 “小丫头,我走了,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一天。”绿柳身形一晃,整个人就消失在王筀鵀的视线中,声音虽然隔着十万八千里从远处传了过来,但是仿佛就和他站在眼说话一般。 绿柳走了之后,王筀鵀也不敢在第三十六重天多做停留,忙往下飞去。这次,她不需要混沌钟的保护了,单凭强横的身体就能承受住天空中的罡气和风刃。不过虽然没把混沌钟拿出来,但是她依然把学自影鼠的隐身法使了出来。原本这个法决,是她在用混沌钟保护自己往天上飞的时候,为了不让混沌钟被发现而隐藏它的,现在则是隐藏自己的踪迹。 飞到第三十三重天的时候,王筀鵀停了一下,站在云端,看着远处的琼楼玉宇,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这次第三十六重天之行,她收获颇丰,但是除了表面上这些,还有隐藏的收获。从东皇的精血获得的传承记忆中,她不仅获得了太阳真火的修行之法、混沌钟的御使之法和洪荒记事,还对天庭有了一些的了解,和他们在巫妖大劫的时候,为妖族留下的一些后路,其中就有一条通往天庭的隐秘通道。这些隐秘,只有帝俊和太一这两位妖庭之主知道,可惜,这两人还没来及得及将秘密告诉其他足以托付的妖神,就死在那场大劫之中。原本这些秘密随着这两人的身死,成了永久的秘密,结果,王筀鵀得到了东皇的遗蜕,并得到三滴精血,炼化吸收之后,虽然不是全部,但是其中的一些秘密就这么被她知道了。 虽然传承记忆中并没有详细说明帝俊和太一给妖族安排的这些后路的具体情况,只是一些地点,但是王筀鵀知道,能被这两位妖族之主看中,并当作后路来安排的东西,一定是好东西。她这回可是占大便宜了,她也不贪心,只要能得到其中的百分之一,就足够了。 不过兴奋过后,想到接下来的生死大劫和女娲这个大敌,王筀鵀忽然又没了兴致,就算这些东西很好,那又怎么样?更何况,再好,又能比得过她手里的混沌钟吗?这可是先天至宝,这个洪荒只有三件,三界中的那么多大能,连同六位圣人在内,也没能做到人手一件的宝贝。如果度不过那场随着成汤江山覆灭而来的劫难,就算把整个洪荒中的至宝全都捧在她的眼前,又有什么用?没了性命,何谈其它,结果还不都是一场空,因为这样的想法,因此王筀鵀高兴了没一会儿,就变得意兴阑珊起来。 第廿六章 前一刻王筀鵀还沉浸在发现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安排的秘密后路,畅想着里面藏着的好东西的喜悦中,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当前的问题,就算有好东西,也得有命享用才行,因此兴致大减,转而将心思放到吸收天空中的罡气上来,不仅往身体里吸收罡气,在外,还借助如钢般的罡气锤炼起身体来,使身体强度再上一层楼。 在九天上淬炼完身体,王筀鵀回到了地面,极力压制丹田中蠢蠢欲动的法力,阻挡自己修为的晋级。不是她不想升级,而且因为她感觉到自己这次修为的提升,绝对不是一个小级别,两个小级别的问题,甚至是跨境界的大提升,而且所需时日不会短,她必须找一个安全、隐秘、可靠,并且能够提供她足够灵气的地方晋升。 只是这样的地方,并不好找,无奈之下,王筀鵀动用起了由参详周天星斗大阵而悟出来的先天神卦,掐指算了起来。说起卜算之道,修炼玄门道法的大多会点,但是说到精通,就没有几个,三界中,伏羲在这方面的道行最高,特别是在他得到妖皇帝俊的先天灵宝河图和洛书之后,更是如虎添翼。其实在他之前,应该是妖皇帝俊在这方面的造诣更高,甚至在他之上,只是如今帝俊已死,再说这个就没意思了。 关于卜算之道,学得好,学不好,不仅仅是道行和资质的问题,还涉及到一个“天机不可泄露”的问题。因为如果泄露天机,会遭致天道反噬,但是天道所认为的“天机”和修行者所认知的未必一样,打个比方,很可能,修行者认为这个秘密很重要,珍而视之,涉及到天机了,但是天道却认为微不足道,并把它不当回事;而修行者认为无足轻重的事情,说不定反而被天道认为是举足轻重的大事,应该重视。因为不知道这其中的分寸,所以如果一不小心,无意中泄露天机岂不糟糕,因此就算会卜算的,一般情况下,也不轻易为他人占候卜筮,因为这可能消耗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法力,还有寿命和气运等等其他东西。伏羲也是有河图和洛书在手,能够帮他镇压住反噬,所以才可以为他人卜算,不过如非必要,而且没付出足够的报酬,他是不会去掐算的。 因此在凡间,做算卦占卜这一行的,大多先天有缺,不是鳏寡孤独,就是五官有缺失,这就是因为他们做这个所要付出的代价。但是这其中西伯侯姬昌是个例外,他虽然也精通易术,但是因为他是这场周代商的天数之下的人,所以不受这方面反噬的影响,因此不仅得享福贵荣华,而且父母双全,妻妾成群,子女众多,可谓是圆满之极,不过像他这样的,三界中,也只出了这么一位,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过不为他人掐算,不代表不可以为自己占卜。王筀鵀掐指算了几遍,虽然没能算出具体方位,不过全都指向西南方向,因此她想了一下,运转法力,往西南方向飞去。飞了大半天,横亘在远处的一条连绵不断,蜿蜒起伏的山脉映入她的眼帘。王筀鵀以前对“此物与我有缘。”这句话,一直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修行者想抢夺之前,掩盖自己无耻行为的一个借口罢了,但是看到远处山势雄伟壮观,在雾霭中若隐若现连绵不断,巍峨起伏山峰,她的心不由自主的“砰砰”跳了起来,神魂中发出欢呼,对这座山脉情不自禁生出亲近之心,……种种迹象表明,这山确实和她有缘。 到了近前,发现此处,山势雄伟,层峦叠嶂;坡陡谷深,群峰高耸;溪流纵横,飞瀑悬泻;清泉怪石,随处可见,古木参天,藤萝茂盛,鸟语清鸣,花香脉脉,林荫清凉,令人心旷神怡。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浓浓灵气,王筀鵀顾不得欣赏旖旎迷人的风景,此刻因为山中灵气的引动,她已经快要压不住丹田内法力的暴动了,忙飞到这处山脉的最高峰,将手中的太阳星和太阴星阵旗和周天星辰图丢出,然后端坐在阵法中心,时间紧急,仓促之间,无法做好防护措施,想了一下,她又将混沌钟丢了出来,将自己倒扣在里面,开始晋级。 王筀鵀保持心境空明的状态,一口灵气吸入体内,随着这口灵气的进入,立刻如同一滴水掉进了油锅中,引发了她全身上下,每一处血肉,每一处骨骼,每一处经脉的异变。几乎在这一瞬之间,她的血肉,骨骼,乃至于经脉都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丹田真元漩涡中的那簇不过豆粒大小的太阳精焰一下子变大,覆盖了她整个身体。毫无阻挡的烈焰高温,炙烤着她的血肉、骨骼、经脉、……这种又痛又麻的感觉,好像有无数只蚂蚁一般,在噬咬着她,那种痛苦的感觉简直比死了还要恐怖。但奇怪的是,王筀鵀居然没有晕过去,甚至她的意识和思维保持着绝对的清醒,似乎像是被某种力量给禁锢住了一般,又好像她的意思和思维已经剥离了出来,宛如一个旁观者一般,静静的看着她身体里发生的一切。 在这种恐怖的煎熬中,王筀鵀不敢有丝毫停歇,运转起体内的法力,但她仅仅是运转了一个周天,这种控制权就立刻被蛮横地掠夺过去。不,这么说也许不太正确,应该说她原本是在划船,依靠自己的力量让小船在海面上行进,可是这平静无波无浪的海面上突然变得波涛汹涌起来,掀起了大风浪,于是她只看着小船不受她的控制,在风暴之力中起起伏伏,瞬息千万里,她握在手里的船桨几乎没了作用。她体内此刻法力犹如煮沸了开水,沸腾起来,又似万马奔腾,在经脉中流淌,外面海量的灵气被吸收进来的,浩浩荡荡地汇聚入这大潮之中,随后风驰电掣地在她体内快速运转一个又一个的周天。在海量灵气冲刷下,王筀鵀的法力运转速度疯狂的提升,原本极其坚韧的经脉,在这种如飞一般的速度冲击下,开始微微扩张,在一些脆弱的地方,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痕。 好在这种情况刚一出现,王筀鵀体内的紫气立刻开始向经脉上集中,同时太阳精焰也催动法力滋润经脉。在这双重的保护下,虽然法力的冲击越来越猛烈,但经脉却一直稳定,并且处于被强化的状态。而随着法力的飞速提升,控制法力的神识也随着这种疯狂的速度而迅速提升着。王筀鵀的元神更是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的凝实。随着神识的大幅提升,也让她对法力的控制能力加强,对灵力的压缩,也增强很多,可以进行更深厚的蓄力。在此过程,王筀鵀体内的金丹从指甲肚大小变成鸡蛋大小,丹成九转,颜色也慢慢的变得金光灿灿,完整无暇,没有一点杂质。 在这种堪称恐怖的周天运转下,王筀鵀渐渐淡忘了被太阳精焰炙烤的那种煎熬的烈焰高温,原本就是空明的心境越发的沉下去,有几分“菩提本无树,明镜亦无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意思,又如初生的胎儿一般,安静无比。王筀鵀此时没有多想,只是按照玄门心法,一遍又一遍的运转法力,从而使身体里每一处血肉骨骼经脉都浸润其中。让她在第三十六重天因为妖兽蜘蛛的生命精华和三足金乌精血而更改的血脉,洗髓易筋,每一处骨骼血肉的提炼,每一滴精血的纯化,都做到了极致,将其身体的资质提升到新的高度,使其后天返先天的效果没有白费,不知不觉间,她竟是生出浩荡江水,漫卷四方,天地迢迢,永无止境的感觉,这种神奇的浸润让一切都水到渠成。 法力运转的度越来越快,吸收灵气的度也越来越快,与此同时,王筀鵀丹田内聚拢的灵力也越来越多,而金丹上太阳精焰的火焰,也慢慢的蔓延开来,布满了整个金丹。在这股火焰的灼烧下,原本吸收灵气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她疯狂的吸收着填充入丹田的灵力,在真火的灼烧下,灵力迅速被淬炼,进行着提升。经过二十七天的积累,王筀鵀在真元运转度达到一个疯狂的地步,同时丹田内的灵力达到了最大程度的饱和,这个积累,几乎是其他结婴修行者的数倍,这些被压缩的法力元将王筀鵀的丹田牢牢塞满。尽管她已经全力进行压缩,但丹田已经到达了极限,实在是无法再压缩了。 感觉到自己丹田中的蓄力已经到达了极限之后,王筀鵀深吸一口气,开始转动法力,手中法决变换。当一连串的法决完成之后,丹田中金光灿灿,没有任何瑕疵的金丹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碎裂声,原本坚不可摧的金丹,在王筀鵀的丹田中碎裂开来,一个小小的人形在金丹中出现。刚刚碎裂开的金丹在法决的作用下,迅速旋转起来,形成一个金色的漩涡。 这个漩涡刚一形成,丹田内积累的灵力就如同流水一样飞一般的投入到了漩涡中。几乎在片刻之间,金色漩涡就将丹田内的灵力吸收殆尽,并且稳定了下来。金色漩涡一稳定下来,立刻占据了整个丹田,同时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这股吸力之大,根本是人力无法阻挡。于此同时,在王筀鵀修炼晋级之地,附近一百多里内的灵气同时感应到了这股吸力,迅速向其所在的地方汇集。没过多久。就在王筀鵀的上空,形成了一个方圆两里多的灵气漩涡,和她丹田中的漩涡应和。无数的灵气凝聚成精纯的灵光,不断的投入到她丹田内的漩涡中,然后再转而补充她的元神,元神在这种滋润下,不断的凝实,丹田中的金丹破裂后出现的小人身形也越来越清晰,眼耳鼻口虽然细小,但是相貌容颜和王筀鵀一般无二。 随着小人身体的凝实,除了大小尺寸不同之外,其余和真人看上去无疑,天空中的灵气漩涡突然发生了变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王筀鵀的头顶出现了一望无际的五色霞光,和灵气漩涡凝聚在一起,将它染成了一个彩色的漩涡。与此同时,霞光里面雷声隐隐,片片彩霞随着雷鸣声滚滚翻腾起来,随后从四面八方向中心处飞快汇聚。听到头顶上传来的雷声,王筀鵀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不过结婴就引动了雷劫,不过她没有惊慌,双手一掐法决,身上也隐约有雷鸣声传来。天上的劫雷对着王筀鵀劈了下来,她没有任何动作,就靠着身体硬抗,前几道劫雷都被她吸收,后面几道劫雷劈下来时,她双手掐诀,无数雷球从她手中飞出,往空中一抛,霹雳之声大作,随后分离迸射,和天下劈下来的劫雷交汇在一起,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然后同时消散溃亡。 雷劫过后,天上的五彩霞光化作一股液体落到王筀鵀身上,然后从头顶百会穴进入她体内,虽然分给了元神一部分,但是大部分都被丹田中的元婴吸收。吸收掉这股不知名的液体后,王筀鵀只觉得从头到脚,从五脏六腑到每一根汗毛孔,都舒畅之极,整个人好像是飞起来一样。成婴,度过雷劫后,汇集在王筀鵀头上的灵气漩涡并没有散去,周边的灵气依然往这边聚了过来,如同一个大漏斗,灌注到她身体里。 王筀鵀的修为在以一种其他修行者无法想象,她自己都惊讶的速度在飞速增长,很快就到了出窍境界,然后是分神,到合体,灵气得到保证,一路提升,没有丝毫障碍,这一切看似出人意料,实际却是在情理之中。修行,说到底,就是看身体对灵气的容纳度,一个境界的提升,说明身体能容纳的灵气变多了,她的身体在第三十六重天重塑,后天成就先天,并且经过第三十三重天的自然之力淬炼身体,全部的根基都变得非常踏实,非常稳固,以她的身体坚固程度,容纳合体修为的灵气没有丝毫问题,那么法力够了,她的修为自然也就提升到合体境界,这一切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王筀鵀体内的法力凝实厚重,达到了合体境界大圆满,她只需要再向前迈出一步,就将正式踏入仙人境界。所有的法力,完全按照神识的指挥,有序而整齐的流动着,随着体内周天的运转速度疯狂提升。吸收灵气的速度,也在飞速的提升。月华如水,在这安静的夜色之中,王筀鵀心境如水,意念如铁,没有感慨,没有激动,没有忐忑,心境空明,平静无波,外来的灵气,如同一枚石子,丢在法力浩瀚的丹田中,荡起一圈圈涟漪,转眼间和丹田中的法力汇聚在一起成汪洋大海,似乎将一切吞噬,只剩下她自己的意识。她的心境依然空明,平静无波,任由那汪洋掀起一道道骇浪狂潮,不动如山。 仅眨眼间的功夫,王筀鵀上方的风云陡变,晴空之中,忽然有风雷之声,一朵乌云聚拢在了她的头顶。随即方圆万里骤然狂风大作,朵朵乌云凭空出现,转眼间,不仅天上的圆月消失不见,就连天幕上稀稀落落闪烁的星子也不见踪迹,整个天空变得漆黑异常,给人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面对眼前这种疯狂的天像,王筀鵀不敢懈怠,忙将混沌钟举了起来,并将簪在头上的星钟藤拿在手里,只是让她意外的是,没想到自己从凡人境到仙人境的雷劫摆出这么大的阵势,结果确实雷声大,雨点小,除了数量多了一点,雷电的颜色由元婴所承受的银色变成紫色之外,威力和她成婴时的雷劫差不多,纵使稍微强了一点,也没强多少,根本不需要动用任何法宝,凭借身体的强度,她就能全部接下来,并且吸收掉了。 当空中雷劫停止之后,乌云中传来一股奇异的香味,原本消失不见的明月突然又显露踪迹。皎洁异常,如玉盘般的明月周边有一圈晕黄,散发着乳白色的淡淡光芒,那股奇异的香气正是从圆月中传出来的,随着越来越浓的香气,一道银色光束从月中垂直射下,将王筀鵀笼罩在其中,然后,圆月表面泛起一层水光,跟着一团拳头大小的白色液体从月亮上面滴落下来。这液体一离开月亮,就化作点点白光,顺着笼罩王筀鵀的光束往她身上落去,期间有些白光离开光束,飘落到外面去,落到王筀鵀身边的花草树木上,以及被香气吸引过来的飞禽走兽身上。这些白色光点一接触到实物,就没入其中,那些花草树木还没什么变化,但是那些飞禽走兽随着白色光点的吸收,脸上呈现出拟人化的神情。 王筀鵀知道这些白色光点就是三界中鼎鼎大名的帝流浆,帝流浆的确是好东西,众所周知,它可以开启妖兽灵智,除此之外,它还对妖族的塑体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吸收之后,还可以扩充身体经脉,对身体大有益处的。如今三界中都以为这东西六十年一次,于庚申夜月华而来,早忘记了,如果是先天之属或者体内有浓厚的龙凤这种先天妖神的妖兽,在渡劫的时候,也会引动月华之力,使帝流浆降下,因此,王筀鵀的这次渡劫,她身边的这些植物和闻香而来的动物,可谓受益良多。 据王筀鵀所知,越是跟脚和资质出众,大有来历的妖,渡劫越困难。她从后天成就先天,本来都已经做好了雷劫会不好过的准备了,没想到七十二道劫雷数目不算小,但是威力却不大,让她轻而易举的就度过了。起初,王筀鵀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想了半晌,推测从凡人到仙人这一步的雷劫,虽然有消除修行者身上的凡俗气息的意思,但是更主要的是判断修行者是否有成仙的资格,就好比阎罗殿里的功德薄似的,由这个来决定转生者下辈子投什么胎,所以雷劫的大小由修行者身上的因果业力强弱来决定。她的雷劫这么弱,应该和她身上因果业力不仅很少,而且还身居功德有关。虽然没人解答,只是王筀鵀的胡乱猜测,但是却八、九不离十,近乎就是真相了。 第27章 三章 合一 度过雷劫成就真仙之后,王筀鵀感觉到自己血肉骨骼的强度,是凡人境的十倍,丹田中的那簇太阳精焰发生变化,由豆粒大小变得布满她整个身体,因此血液、经脉和法力中都带着一丝炙热的太阳精焰气息。在她的血液之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很强大的力量,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带着力量爆发的质感,这力量让她感到无比的敬畏,带着一种似乎可以毁灭一切,傲视一切,无视一切,俨然是上天,凌驾一切之上,众生皆是蝼蚁的感觉。 这感觉来得很突然,但又是如此的自然,王筀鵀知道这是太阳精焰带来的。她体内的太阳精焰由东皇太一的金乌精血而来,在她看到的记忆碎片中,东皇太一体内的太阳真火,普照大地,给万物带来生机的同时又透着一种代天刑罚,烈日横空,曝晒大地,灭绝天地万物生灵的酷烈无情的意境。相比东皇太一带着帝王霸气的火焰,王筀鵀知道自己就算继承了太阳真火,也不会有他那样至高无上凛冽的意境。刚才那一瞬间,她体内的太阳精焰露出了一丝继承东皇体内太阳真火的气息,王筀鵀这才知道,原来这簇由东皇精血而生的火焰并没有完全驯服,她还需要将它再炼化一次才行。 除此之外,王筀鵀还觉得自己修为增长太快,根基不稳。和苏妲己、胡喜媚分开不久,她就超过这两人,凝丹了,这并没有让她感到意外,毕竟这琵琶精,不管怎么说,也修炼了千年,因为之前一直没有一本好的功法,所以耽误了,因此得到道经之后,厚积薄发,凝丹是水到渠成的事。可是从凝丹到真仙,这中间可是隔着好几个大境界,她就这么跨了过来,心中不免惶恐,因此王筀鵀在吸收炼化完帝流浆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闭目端坐在那,双手掐诀,大声诵读起《黄庭经》来。 王筀鵀渡劫时引来帝流浆,吸引了很多飞禽走兽过来,它们跟着沾光,得以开启灵智。它们虽然吸收的帝流浆没有王筀鵀多,但是炼化速度和她一比,完全是老牛和飞机,因此不等它们离开,又听到她在诵读《黄庭经》。这些才开启灵智的动物,出身普通,大多没什么好的跟脚,因此血脉里也就没什么传承记忆,所以也谈不上什么修炼心法,而且因为“法不可轻传”,所以像他们这样意外开了灵智的妖怪,若是没有修炼法门,则只能像王筀鵀之前的那样,单纯的靠呼吸来吞吐天地灵气和采日月之精,又或者吃血食来增长修为,如今得以聆听道韵,顿时都乖乖的呆在原地,老老实实的听了起来,没有一个肯离开。 对自己修为提升过快的忧虑,其实王筀鵀是多虑了,她的根基扎实的很,一点都没有虚浮之感。虽然妖族和人族比起来,同样的修炼时间,因为人族先天道体的缘故要比妖族速度快得不行,妖族可能需要修炼几百年才凝丹,而这些时间,用在人族身上,说不定都能飞升了。再加上在巫妖大劫中,妖族精英基本死伤殆尽,侥幸逃过一劫,留下一命的,都跟妖师鲲鹏似的,藏身在北俱芦洲不再露面。如今血统纯净,一出生就有灵智的先天妖神在三界已是难觅其踪,就算有,类似龙、凤和麒麟一般的存在,他们根本不将自己视为妖类。现在三界中的妖怪,大部分都是从兽类通灵进化而来,像苏妲己和胡喜媚一样,体内含有先天妖神一丝血脉的混血都已经算是跟脚不错的,它们一开始是没有灵智的,因为某些原因,开启了灵智,但是正如人类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在长成之前,要经历学说话,学走路等过程,妖族开启灵智之后也一样,但是因为妖类的寿命要远比人类漫长,所以他们长成所需要的时间也比人类需要的时间要多,有人类比较着,就显得妖类比较笨拙了,而且因为具有血脉传承的妖类越来越少,所以没有拜入截教的妖类因为没有功法的缘故,纵使修行个几百年,甚至几千年,还不如人类几十年高明,因为这些原因,所以哪怕妖类诞生在人类之前,可是它们在人类眼里却是低一等的存在。 不过王筀鵀的情况不能按照常理来看。身为妖类,原本资质越高,根基越厚,越不容易化形,她现在是先天之属,如果她不是由后天成就先天的,而本来就是先天之身,就三界现在这个情况,估计她将永无化形之日,她的结局,不被大能发现拿去做炼器的材料就已经很好了。她在后天之身之时就已化形,那个时候的她,资质和根基虽然一开始不错,但是也仅限不错而已,和现在的先天之属根本没法比。之所以说先天之属,走上修行之路,只要中途不出岔子,修炼到金仙一点问题都没有,这是因为先天之属修行者,身体坚固程度一开始就差不多达到了金仙的境界。这就好比,她的身体原本就能容纳一个大海,所欠缺的就是把水引进来而已,所谓的修行就是将法力引进来,填满身体而已,就这么简单。 王筀鵀现在成就先天之身,手里又有道门和佛门两大门派的诸多典籍,修行的是正宗的玄门道法。《道德经》作为顶尖的太清真传仙法,一点都不比龙凤这些先天妖神血脉传承的法决差。她又在第三十六重天经过绿柳所构筑的小空间淬炼身体,体内又炼化了东皇太一这位顶尖先天妖神的三滴精血,还有三足金乌、绿柳、五针松和风隐兽这四只先天生灵身上之物做琴弦,并将它们变成了如同四肢一样,是长在自己身上的存在。这几样东西,不管哪一样,被其他妖怪得到,修为都会提高一大截,她不过是从凝丹到真仙,就吓成这个样子,若是她这个样子,被绿柳看到后,一定会笑她没用。其实她得了这么多的好处,纵使到不了金仙,但是到修为到了玄仙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如今不过真仙,比玄仙还差一个大境界呢,完全不用自己吓自己,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便宜了围在她身边听道的那些飞禽走兽。 其实王筀鵀想想她刚穿过来时候的事,就不会这么担忧了。她穿过来时,正是玉石琵琶精被姜子牙擒下,用三昧真火灼烧,用雷法劈出原形的时候。那个时候虽然玉石琵琶精没有一本好的功法,但是怎么说也修炼千年了。而姜子牙呢,资质驽钝,被元始天尊判定“生来命薄,仙道难成,只可受人间富贵”,在昆仑山上学道四十年,每日挑水,浇松,种桃,烧火,搧炉,炼丹,……做的都是仆佣之役的活计,凡人上来,凡人下去。姜子牙下山后,于十年后再上昆仑山,碰到师弟申公豹。申公豹当时大概是凝丹修为,虽然丹成九转,龙交虎成,但是还没有成婴,修为却在姜子牙之上,那么以此来推断,姜子牙修为最高也不过凝丹,可是他却轻而易举镇压了玉石琵琶精。要知道,琵琶精可是修炼了近千年,而姜子牙不过在昆仑山呆了四十年,只是因为他修炼的是玉清仙法,是玄门正宗的真传妙法,哪怕她修炼的时间是他的几十倍,还是不是他的一合之敌。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如今王筀鵀修炼的是和其一个等级的太清仙法,灵慧方面因为她传过来的缘故,也大有增加,又有前面千年积累下的基础,而且又成就先天之身,还炼化了不少先天之物增益自身,修为飞速提升也就不算什么了。 因为绿柳和她说过修行一途,根基扎实的重要性,所以王筀鵀才会有这样反应。不过她现在这个懵懂无知的样子,和她是从末法时代穿过来的有关。她之前生活的那个世界,世人虽然对什么修仙和神仙之流有很多猜测,但是其实他们都是不存在的,因此她所知道的,都是到世界才有的记忆。除了原本的琵琶小妖的记忆,就是五针松还有东皇精血以及混沌钟的一些记忆碎片,只是原本的琵琶精,孤陋寡闻,所知寥寥;而五针松在有灵智之后,因为怕被发现,一直躲躲藏藏,可以说哪里偏僻往哪里钻,所以对这方面的情况也所知不多;而东皇太一,据说一诞生就是大罗金仙的修为,身为妖族之主,要忙的事很多,他哪有那个时间去关注金仙以下修炼的事,更何况,也根本不值得他关注,所以他和当时在他手里的混沌钟对此基本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因此王筀鵀对修行这方面的事,其实只是知道个大概皮毛,稍微具体一点,详细一点,就不清楚了,这就是没有老师和道友的坏处了。 在诵读《黄庭经》的时候,王筀鵀顺便炼化了丹田中的那簇不怎么驯服的太阳精焰。她体内的火焰,并不是吸收太阳之火而来,而是秉承东皇的精血而来,不仅继承了太阳真火的暴烈霸道,而且还拥有东皇那股唯我独尊,俾睨众生,傲视四方的气势,这两种意志不是不好,只是和她的脾气秉性不合,就好比她明明是厨房里做白案的,结果却让她做红案,虽然不是做不了,但是终究不顺手,别扭,发挥不了百分百的实力。 足足花费了诵读了七七四十九遍《黄庭经》的时间,那簇太阳精火才被王筀鵀炼化完全,消除了其中的那股不可一世的傲气和霸烈,变得醇厚绵长,温暖明亮,然后她发现,可能是因为在第三十六重天绿柳的设置的混沌小空间中她身体重塑,这簇太阳精焰暴露在外面的缘故,竟然沾染了一丝混沌之气,虽然她不知道这股气息对太阳精焰有什么影响,但是也知道这是好事,只是这其中的好处还没有展现出来罢了。 诵读完《黄庭经》,王筀鵀眼皮微颤后,终于睁开了双目,露出了一双温莹内敛的明眸,清澈异常。醒过来的她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面带一丝古怪、狂喜掺杂一起的复杂神色,就在她刚才从入定中醒过来的那一刹那,她发觉,她的视觉,听觉,触觉,感知,反应能力,都是在原来的基础上一连翻出几十倍,周遭世界,似乎在她眼前放大,时间放缓,世间万物都在此刻停滞。她的自己的眼睛宛如那显微镜,不动用任何法力和神通,都能清晰地看到千米之外小草上的一只瓢虫身上的花纹;自己的耳朵仿佛一下子伸长了几百米,几千米之外,听到了极其遥远的地方微风拂过的声音,虫蚁的鸣叫,草木的轻摇,气流的变幻,感应到泥土里生机的萌动,一切一切,尽在掌握,好似完全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情形虽然仅仅持续几个呼吸,又恢复了原状。不过这般变化让王筀鵀知道,在自己成就真仙之后,世界就大不一样了。不知道是她反射弧太长,或者是反应迟钝的缘故,哪怕到了现在,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整个人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心中依然还是有一点不真实感。她忽然伸起一只手掌,在眼皮底下翻来覆去的看了数遍,忽然又单手一抬,往自己的头顶上摸了一摸,脸上全是不可思议的神情,足足过了一盏茶工夫后,王筀鵀面孔上地兴奋表情,才渐渐隐去,终于恢复了常态。 回过神来的王筀鵀看着围坐在自己周边,弯腰低头,态度非常虔诚的向她道谢的飞禽走兽,笑了一下,不以为意的说道:“你们既然能遇到帝流浆下降,得以开启灵智,又聆听大道之韵,是你们的机缘,不用谢我,赶紧下去觅地潜修去吧。”虽然她这么说,但是这些动物的机缘乃是从她身上而来,又岂有不拜谢她的道理,又恭恭敬敬的谢过她,这才散去。 看着这些飞禽走兽中,食草和食肉的动物走在一起,和平共处的怪异景象,王筀鵀笑了一下,这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奇景。将混沌钟和布阵的器具及周天星辰图收了起来,感觉到神魂和这座山脉相互呼应,想到自己至今东奔西走,也没个落脚之地,她心中一动,开始查探起周遭的环境来。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整座山脉山势雄伟,层峦叠嶂;千峰排戟,万仞开屏,重重谷壑,处处巉崖,坡陡谷深;溪流纵横,飞瀑悬泻;山水倒影,远山清淡,近水碧澄,万壑争流,千崖竞秀,扑朔迷离。拔地而起的孤峰窄脊,仪态万千的奇山异石,巨大的岩廊洞穴和优美的深谷幽溪,与参天古树、飞瀑流泉相映成趣。矗矗堆螺排黛色,巍巍拥翠弄岚光。人行其间,感到精神振奋,心旷神怡,令人如醉如仙。 山草发,野花开,悬崖峭嶂;薜萝生,佳木丽,峻岭平岗。气候宜人,鲜花似锦,远树近草,犹如深浅浓淡不同的碧玉。鸟啼人不见,花落树犹香。涧边双鹤饮,石上野猿狂。山脉层次分明、对比强烈、浓淡相间、疏密有序,构成一副千姿百态、峥嵘奇伟的山岳地貌景观。上段以雄奇见长;中段舒缓平展;下段清幽神往;透着“一折青山一扇屏,一湾绿水一条琴”的诗情画意,鸟语花香,令人流连忘返,堪称是人间仙境,仙家之居。 将整座林城山脉仔细看过,王筀鵀站在林城山山峰最高处,往下看过去,只见山水如画,尽收眼底。她低头沉吟不语,心中暗自思量,这地方灵气不错,据她估计,虽然赶不上那些知名的洞天福地,不过也逊色不了多少,只是,若是真要将此地作为洞府所在的话,面上不由露出迟疑之色。这里有一处天河潭,和天上的天河相连;又有龙宫天池,据说住着里面的龙太子,母亲是吞天蟒,父亲是四海龙王中的一位,现在正是蜕皮期,所以她没能与之相见;这里还有一座奈何桥,桥下是深不可测、阴风阵阵的寒泉,尽头与地府的冥河相连;这么一个地方,连接着天上,地下,人间,能沟通三界,住在这里,想也知道,以后的麻烦事不会少。 只是三界中知名的山川河流,大都有主了,王筀鵀想要再寻一处差不多的地方安家,实在不容易,更何况,她站在山峰上,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脚下这座林城山的脉动和自己的呼吸隐约相合,并且似乎还能感觉到这山以及山上生灵对她到来的喜悦之情。就在她犹豫不定的时候,在山上的另一处发现,让她下了决心,决定无视天河潭、龙宫和奈何桥的存在,将洞府就定在这里。不过她心中很是纳闷,这里虽不是南瞻部洲的中心,但也不是什么偏僻之地,又不是天之涯,海之角,为什么会和天庭、地府还有龙族大有关联呢? 而且这处山脉,灵气充沛,按道理说就算没有什么修行者安居此处,但是也应该有山精妖怪才是,但是王筀鵀绕了一圈,除了龙宫天池里有一位蜕皮休眠的龙太子之外,除了刚刚从她渡劫的时候得到帝流浆从而开启灵智的生灵之外,再没有开启灵智的生物。不过那个龙太子既然还要蜕皮,说明修为并不高,它实力不足以霸住整座山脉,龙族子孙众多,而且如今势微,所以就算四海龙宫中的一位龙王是它的父亲,也不可能给它撑腰。王筀鵀心中不解,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她不是个钻牛角尖的性子,把疑问丢到一边,既然想不通就不想了,没有大能更好,正好便宜她。 林城山景色最美,和最高峰比邻的无皋峰山顶长着一棵枇杷树,该树原本应该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棵果树而已,但是因为它一根根部生长的位置恰好是日月星三光汇聚之地,自开天辟地以来,生成的三光神水成就了它的仙根,不过也因此,它无法诞生灵智,只能是类似王母娘娘蟠桃园中的蟠桃一般的存在。 三光神水中的三光分别指的是金色的日光神水、白色的月光神水和紫色的星光神水。日光神水消磨精血骨肉;月光神水腐蚀元神魂魄;星光神水吞解真灵识念;无一不是对修行者大有弊处之物,但是日光神水、月光神水和星光神水一旦合三为一,那么便是洪荒第一的疗伤圣药。只是这东西,非常罕有,除了三界中的日月星三光汇聚之地,经历不知多少年的自然演变,凝聚出一点三光神水来,就只有玉清圣人元始天尊动用手中的盘古幡,专门牵引三光,凝聚出三光神水来,其他大能,哪怕是专修造化一道的女娲都没有这个能力。 元始天尊能够凝聚出三光神水,靠的就是他手中的开天至宝盘古幡。盘古幡乃是盘古大神手中的开天神斧的斧刃所化,幡体上,盘古都天神煞之气勃然而发,似要将混沌毁灭,将天地重开,攻伐位列天道第一。由于盘古幡的威力实在太大,就连不死不灭的天道圣人也对盘古幡有几分忌惮之意,故而鸿钧祖师在将诸天庆云赐给元始天尊后,曾言道:“盘古幡,不可轻易祭出”。作为攻伐利器,盘古幡主“灭”之奥义,可谓是达到“死”之极致。生和死本是正反两面,因此将“死”做到极点的盘古幡反过来,则能牵引三光,凝聚出充满“生”之力的三光神水来。 只是知道元始天尊能凝聚三光神水是一回事,能不能有那么大的脸面从他那里把东西求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反正王筀鵀自知自己是没那个本事的,因此只能对三光神水这种神物暗自兴叹,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里遇到三光汇聚之地。虽然这处三光汇聚之地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才能凝聚出的一滴三光神水,但是天地初开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积累之下,数量并不算小,就算有枇杷树的消耗,但是它原本不过是非常普通的一棵果树,虽然经过吸收三光神水,成了灵根,但是跟脚在那里,所以也不敢吸收太多,因此三光神水还剩下有大半碗的模样。 除此之外,王筀鵀还在林城山上发现了诸如肉芝之类的诸多药材的踪迹,至于普通人食用之后延年益寿,食一粒历年不饥的清肠稻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将整座山脉的植物和动物从头到尾,细细察看过之后,她不得不说,这座山脉,除了连通三界,还有和四海的龙族有关系这点瑕疵之外,其他地方无一不合她的心意,简直是按照她的想法打造的。想到自己晋级之前用先天神卦卜算的结果,王筀鵀不得不承认,这座山和自己有缘。 这天下事就没有十全十美的,这林城山已经给了王筀鵀不少惊喜,她已经很满意了,至于那点瑕疵,就忽略不计了。既然决定将林城山里作为以后的安居所在,她自然要好好布置一番,在防护自己家园的同时,顺便告诉其他修行者,这里是有主之地,不可乱闯。将空间得自夸父手杖所化的桃树移植出来,按照九宫八卦的方位,种植在山脚下,然后在山腰,又按照周天大阵的布阵方式,将桃树种了下去。 将自己目前所知最厉害的阵法布置完毕,王筀鵀看着郁郁葱葱的桃树,不是很满意的轻叹了一口气。按道理说,布置周天星斗大阵应该用能够牵引星力的星辰树最好,只是她手头没有,所以只能布出一个简化版本的周天大阵凑合着先用了。不过,她现在有了绿柳给她炼的星钟藤,那么从第三十六重天得到的星核,就不需要炼布阵的法器或法宝了,将其炼成阵旗,用来布成护山大阵挺不错的。王筀鵀看了空间里的星核一眼,估算一下数量,觉得足够布阵的,因此点了点头,决定马上开始炼阵旗,争取早点将周天星斗大阵给布出来。 既然有了落脚之地,王筀鵀决定回朝歌一趟,将住在轩辕坟中的那些小妖们接过来,让他们远离朝歌那个是非之地,免得引来杀身之祸。想到此,她马上就往朝歌赶去,一面赶路,她一面用太阳精焰将星核融解,为炼阵旗做准备。修成真仙的她,虽然并没有修习东皇的化虹之术和绿柳的空间之道,但是遁速早已经今非昔比,更何况,她还炼化了先天灵兽风隐兽的一根筋做琴弦,所以速度可谓是风驰电掣,很快就来到了朝歌南门离城三十五里的轩辕坟前。 看到轩辕坟前乌漆墨黑,火烧火燎的景象,王筀鵀顿时就是一愣。她心中升起一股不妙之感,忙忙的进洞,洞里不见一只小妖的身影,也没有生活的迹象,反倒是依稀可见被烟熏过的模样,她抱着一线希望,神色慌张的跑到野外,找遍了平素小妖们喜欢玩乐嬉戏的地方,依然没看到它们的身影。她站在轩辕坟洞口,看着上面火烧火烤的痕迹,驻足良久,而后起身飞往朝歌皇宫,在皇城中找寻了一遍,没发现苏妲己和胡喜媚的踪影,她心中纳闷,动用起神通,在北门附近感觉到苏妲己的气息,忙飞了过去。 到了附近,王筀鵀在一座民舍后面降下身形,刚从墙后走了出来,苏妲己的声音,一句“人若无心,即死!”传入耳中,接着就看到一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闻言大叫一声,从马上栽倒在地。看到眼前这一幕,想到自己之前听到的那句话,再看站在路旁,变化成卖无心菜农夫,正对着地上尸体冷笑的苏妲己,她又怎么会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轩辕坟里的小妖们都被烧死了,比干被挖心而死,到底朝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似乎有些事又回到了原点,依然按照原来的轨迹走了下来? 王筀鵀追上查验比干确实死了之后就遁走的苏妲己,见左右无人,她出声喊住了她:“大姐。”见苏妲己听到声音停了下来,一脸警惕之色,她忙说道:“是我,我是三妹。”在苏妲己面前显露身形,忙不迭的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苏妲己看到她,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语带讥讽的说道:“怎么回事?你刚才应该都看到了,就是你看到的那回事喽。” “大姐,我在和你说正经的呢。”王筀鵀看到苏妲己的反应,神色不悦的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走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千万不要再犯杀孽,那比干他是个忠臣……” “比干是朝廷里有名的忠臣,我就是杀了他,犯了杀孽,那又怎样?”苏妲己冷冷的打断她,“你可知道那老匹夫做了什么?那个老贼一把火将我的子孙尽灭,不仅如此,他竟然还将它们的皮都剥了去,制成衣服送了过来。既然他能杀我的子孙,为什么我就不能杀他,报复回去?他的这一番作为,对我来说,如同刀剜肺腑,火燎肝肠,不杀他,难消我心头之恨。既然如此,我也要让他尝尝剜心之痛,一报还一报,天经地义。其实让他就这么死了,没把他千刀万剐,已经够便宜他的了。”面带嘲弄之色,嘲讽道,“怎么,我的好三妹不是发了慈悲之心,想为他讲情,觉得我不该杀了他?只是很可惜,你晚了一步,人已经死了,回天无力,你没能救得了他。” 王筀鵀被苏妲己的态度弄得很是无奈,她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抱怨,说道:“大姐,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给比干说情了?我从头到尾也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有些事不清楚,问一下你,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么阴阳怪气的做什么,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似的。” “好像你做错了什么似的?”苏妲己重复着她的话,深深的看了王筀鵀一眼,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伸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冷声说道:“合着我的好三妹原来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无辜呀!” 看到苏妲己状似疯癫一般的反应,王筀鵀心中忐忑,忙问道:“大姐,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狐疑的说道,“听大姐你话里的意思,好像我做错了事,可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大姐,你告诉我,总不能让我在这里糊里糊涂的,什么都不清楚吧?就算是死,也该让我做个明白鬼。若是我真的做错了,我向你认错……” “王贵人!”苏妲己厉声打断她,一双眼睛赤红,死死盯着她,一步一步的逼近她,语带恨意的说道:“不是所有的事都一句‘对不起,我错了’就可以一笔勾销,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你向我道歉?你道歉,难道就能让轩辕坟里的那些被一把火给烧死,连皮都被人剥了去,我的子孙他们活过来吗?” “啊?”在苏妲己的逼迫下,王筀鵀下意识的后退,听了她的话,脸露茫然之色。苏妲己看到她这副模样,再次大笑起来,用手指着她,说道:“到这会了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处,觉得我冤枉你了,给你乱扣罪名,是不是?”不等王筀鵀回答,她又放缓了语气,说道:“我的好三妹,我问你一件事,你一定不要隐瞒我,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可以吗?”王筀鵀被她的变脸弄得满心迷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就听到苏妲己问道:“当日我到轩辕坟深处去找你,你从坟冢深处出来,和我说过让大家搬家的话,那个时候,你是不知道有一天,轩辕坟里的小妖们会死?” 王筀鵀被问得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忙解释道:“按照原来的轨迹是这样的,但是那个时候我想,我已经把周代商和封神榜的内情告诉你和二姐了,而且我们当前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去完成女娲娘娘交付下来的任务,去祸害成汤江山,而是想办法逃过随之而来的死劫才是。我们自己忙着脱身,若非已经陷入这个漩涡之中,恐怕对朝歌和这个皇宫避之唯恐不及,我们陷进去了,那是没办法,但是知道内情的我们自然不会将他们牵扯进去,那么只要他们老老实实的呆在轩辕坟中,不惹事,自然没有性命之忧……” 苏妲己冷笑了一下,神色不耐的打断她,说道:“不用说那么多废话,我也不想听你的解释,你现在只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就行了。” 本来还有好多话要说的王筀鵀这个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理屈词穷起来,过了半晌才说道:“是,可是我也说了,当时觉得事情有了变化,他们的命运自然也跟着发生变化,那么……”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苏妲己看着她的目光宛如噬人一般,恨恨的说道:“你果然承认了。原来你早就知道,既然这样,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告诉了我,他们就不会死?”她朝王筀鵀扑了过来,双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使劲的晃着她的身体,神色疯狂的说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和我说清楚?亏我还将你当成亲妹妹一样看,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就算没有我们之间的姊妹情谊,好歹大家也同住同一屋檐下那么多年,少说也有百余年,就看在这份同居一室的情分上,你怎么也该出言提醒一下呀?可是你却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就算你对我有不满,但是那些小妖们他们待你一直都很好的,整日‘姐姐姐姐’不离口的叫着你,你怎么忍心就看着他们命丧黄泉,却什么都不说?你怎么忍心,你的心难道是铁石心肠吗?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被苏妲己死死掐住脖子的王筀鵀只觉得呼吸困难,脸色红涨,双眼翻白,伸手去掰她的手,可是却怎么都掰不开。眼看她就要被苏妲己给掐死了的时候,和苏妲己约好,等她过来汇合的胡喜媚久等之后,不见苏妲己的踪影,不放心找了过来,见状,忙过来帮忙,两人合力,将苏妲己的手掰开。 “大姐,你这是干什么?你真要杀了三妹不成?我们三姊妹在一起生活了近千年,虽然不是同族,但是彼此之间的感情并不下于一母同胞的亲姊妹……”胡喜媚将苏妲己的手掰开后,扶着她,忍不住说道。 “哼,你在这里傻了吧唧,掏心掏肺的把人家当成亲妹妹,也得看看人家有没有把你当姐姐看!”苏妲己横了她一眼,伸手拍了她一下,给她使了个定身法,将她定住,并说道:“你给我闭嘴,这是我和老三两个人的事,你老实给我在这呆着。别多嘴,不然我不介意让你变成哑巴。” 脱离苏妲己的辣手后,王筀鵀使劲呼吸了几口空气,看到胡喜媚面对苏妲己的威胁,眼中流露出恐慌之色,乖乖的闭上嘴巴,不敢在说话。看到这种情况,她心中纳闷,什么时候苏妲己的话竟然这么有威慑力了,让胡喜媚害怕成这样?从胡喜媚的表现来看,她似乎真的是说道就能做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胡喜媚和苏妲己之间似乎并不像是姐妹之间的关系,反而掺杂进去了上位者和下位者的关系,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王筀鵀感觉到喉咙火辣辣的痛,手不由得抚上脖子,心中暗自感叹苏妲己的手劲竟然这么大,差一点就把她……,倏地,她抬头往苏妲己那边看去,事情不对劲,她现在可是真仙,苏妲己虽然血脉里有九尾妖狐的传承功法,修炼千年,要比玉石琵琶精的功力高深,但是两人在轩辕坟分手的时候,那个时候她顶多也就是凝丹修为,现在撑死也就成婴,她修为低她好几个大境界,她怎么可能掰不动她的手呢? 王筀鵀凝神细看苏妲己,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见她双眼赤红,瞳孔周边隐约带有一圈黑色,身上泛着淡淡的黑烟,双手指甲变长,宛如铁爪一般,泛着黑色。动手双眼的神通看过去,见苏妲己整个人被一团浓浓的黑雾包裹着,根本看不清她的相貌,而且她身上的那股黑气越来越浓,还好像龙蛇一般缠在她身上,有生命一般,不住的动着,更让她惊讶的是,苏妲己的修为竟然也到了真仙之境。这根本不可能,且不说因为因果业力的原因,苏妲己的修为已经很久没有增长,就算有增长,她按部就班的修炼,修为也不可能增长的这么快,除非是走了捷径,可是天下又有哪一种捷径,看起来这么诡异?想到一种可能,她忍不住惊叫出声:“大姐,你入魔了?你疯了吗?魔道是那么好走的吗?你怎么会走上这条路,你难道不知道……” 苏妲己冷笑一声,打断她:“我知道,我清楚的知道,魔修在三界中是被修行者喊打喊杀的境地,但是那又怎样?就算我不修魔,又何尝不是被喊打喊杀的存在?如果我不修魔,就凭我之前的那点本事,你让我拿什么和女娲对抗?不修魔,你让有一丝元神被在招妖幡里的我,如何能摆脱招妖幡的控制?又怎么逃脱之后的死劫?”对着王筀鵀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说道:“我的好三妹,修魔还有一个好处,你知道吗?那就是我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有任何顾忌。所以你看我,我想吃人就吃人,想杀人就杀人,也不需要去理会什么因果业力。”伸出舌头,在嘴角一舔,双眼放光,露出一个血腥的笑容,“杀的人越多,怨气越深,因果业力越大,……这些都是丰富的养料,我的修为增加的越快。你知道吗,像比干这样的忠臣,而且又是七窍玲珑心,这样的心肝,吃下去,可是大补,对我益处多多。像他这样的人,杀一个,顶得上那些凡夫俗子几十个,可惜,西伯侯姬昌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回到西岐之后,不管大王怎么下旨召唤,借病托辞,死活都不肯来了,宁肯让儿子来送死,不然若是能吃了他的心肝,恐怕我就修成金仙了。啧啧,还真是心狠呀,不过也是,他有一百个儿子呢,死一两个,也不会心疼到哪去。” 千算万算,王筀鵀也没想到苏妲己会入了魔,作为食肉类的妖类,本性凶残,入了魔之后,本性这一面就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现在又正处于天地杀劫之中,被天地之间弥漫的杀气所迷,苏妲己只怕会顺着本性,杀戮成性,做出很多残忍之极的事来。此刻听了她的话,她心中暗叫不好,忙问道:“你做了什么?你又杀了西岐里的谁?”心中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是她所猜想的那样。 苏妲己举起手来,翻来覆去的端详着,闻言,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笑道:“还能有谁?当然是西伯侯姬昌的长子伯邑考了。怎么说那也是他的嫡长子,既然周代商是天数,那么姬家人应该身居帝王之气,作为姬昌死后的继承人,伯邑考身上的紫微之气应该是最浓的一个,吃了他,可是让我的修为增长了不少。”叹了一口气,“只可惜,姬昌的儿子太多,足有一百个,纵使伯邑考身上的紫微之气要比别的人多,但是到底他还不是西岐之主,所以大头都在姬昌身上,分到他的这些儿子身上,又分薄了不少,不然,我的修为就不止这些了。”手握成拳,恨恨的说道,“可恨朝堂的那帮子老顽固,竟然因为伯邑考的死和大王争执不休,死活拦在里面,不肯让大王在将姬昌的儿子招来朝中,不然,再来一两个,那我修成金仙就指日可待了。” 果然如此,自己果然没有猜错,王筀鵀神色悲哀的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无语。她没想到事情兜兜转转,差不多又回到原点,有那么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就是被蜘蛛网网住的小虫子,不管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蛛网,逃脱不了既定的死亡命运,她的心不由得灰了起来。就在她被苏妲己言语所打击,意志动摇的时候,她头上的星钟藤无风自动,响了起来,将她从迷障中惊醒。看着眼前的苏妲己,她眼神复又清明了起来,是,就算有些事情重新回到原有的轨道上又怎样?至少她王筀鵀的命运轨迹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没有按照原来的命运走,那么她又何必去在意别的呢,只要她的路发生改变,最后脱离原有的轨道不就行了。 至于苏妲己,看着眼前入魔的她,王筀鵀叹了一口气,难怪元始天尊不喜妖族,确实,妖类本性难改,根基浅薄,心性不定,容易坠入迷障之中。按照原来世界的轨迹,苏妲己在尘世间生活多年,最后贪恋红尘富贵,陷入了红尘迷障之中。而现在,因为自己将事情早早点破,她要追求强大的力量来对抗既定的命运,竟然入了魔,坠入魔道的迷障之中。 看着眼前已经沉迷在强大的力量中不能自拔的苏妲己,王筀鵀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恐怕都无法劝她回头,不过她还是想试一试,因而说道:“大姐,我不是说魔道不好,但是三界这个环境,并不是修魔的好地界,而且……” 苏妲己将手一摆,说道:“你不用往下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想听。你也别说什么适合不适合修魔的,我告诉你,其实三界中,只要有贪、嗔、爱、恨、痴、恶、欲这些情绪在,魔就不会消失,因为这些都是修魔的养料。至于你,在我的子孙被烧死的那个时候,我们之间的姊妹情分就已经消失殆尽,不复存在。如今,你修道,我修魔,走的又不是一条路,从此之后,大路朝天,我们各走一边,各顾各的吧。念在我们之间以前的那点情分上,今天我就放过你。” “我现在放你一马,你赶紧离开,给我滚得越远越好。还有,你给我记住,今后你不许踏入朝歌城半步,给我远离朝歌城五十里之外,一旦越了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苏妲己手一挥,旁边的一间富丽堂皇的宅邸顿时灰飞烟灭,算是对王筀鵀的警告。不等房屋倒塌的尘土散去,她拉着一旁身体被定住的胡喜媚,身形一晃,就消失在王筀鵀的眼前。 如果是之前的苏妲己,王筀鵀相信她所说的,但是现在,她对她的话半信半疑,觉得苏妲己之所以放过她,恐怕是因为感觉到了自己的实力和她不相上下,她没有必赢的把握,而且一旦两人动手的话,动静过大,会惊动旁人。王筀鵀不居住在朝歌,被人看到就看到,反正无所谓,但是苏妲己不行。更何况,宫里还有个纣王要应付,苏妲己为了杀比干,偷空出来,但是却不能再外停留太久,她急着回宫,所以冲她丢下几句狠话,忙忙的离开。 只是听到旁边倒塌后的府邸里传来的阵阵呼痛声和□□声,王筀鵀不由得暗自叹息,为了给她一个警告,就不惜人命,弄毁房屋,牵连到无辜的人,苏妲己行事未免也太张狂肆意了。苏妲己可以无视无辜之人的性命,但是她不可以,因此并没有按照苏妲己的话行事,马上离开朝歌,而是上前去救人。 第廿八章 被苏妲己以示警告,随手击毁房屋下的伤者,虽然有些人伤势严重,但是幸好没有人当场死亡,以如今王筀鵀的手段,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从阎王那里将人给抢回来。忙碌了半天,将所有人都救治妥当,她直起腰,轻叹了一口气,面对伤者们不绝于口的道谢声,感觉到他们满眼满心的感激之情,很是不好意思,若非自己,他们也不会受这个无妄之灾。 因为歉疚,所以王筀鵀想给他们一些东西做补偿,只是她伸手在身上摸了半天,都没能拿出什么来,不是她吝啬,实在是她手里的东西大多不适合普通人。最后,她想了一下,将从林城山上那棵借助三光神水而成就灵根的枇杷树上摘下的枇杷果拿出一枚出来,将其丢入府中的水井中。因为得三光神水滋养的缘故,这棵枇杷树上结出来的枇杷果也有三光神水的一些作用,不过只有其百分之一的效果。就这样,王筀鵀还不敢将整枚果子给普通人吃,怕他们吸收不了里面的灵气,而撑爆身体,所以将其丢到水井里,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喝了这水井里的水,将会无灾无病平安活到百岁而终,这对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忙碌了大半天,王筀鵀从伤患之家辞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交亥时之际,谢绝了对方热情满满请她留宿的挽留,在众人不住口的道谢和感激中离开。走在街道上,她抬头看着天上的一弯月牙和满天的繁星,想起白天发生的事,转头看向在夜色下越发显得幽深,没有尽头的重重宫阙。 白日里,在阳光的照耀下,皇宫因为色彩和装饰,看起来巍峨华美、光彩夺目,可是到了晚上,剥去粉刷在表面的灿烂辉煌表象,一道道高耸的宫墙和殿宇楼阁宛如包裹在华美锦缎中的腐朽沉重的尸体,没有半分活力,每一个墙角都似乎透着沉重,带着沉沉死气。想到里面的苏妲己和胡喜媚,王筀鵀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走过一条巷子,感到身后似乎有人跟踪,王筀鵀顿时停下了脚步,转头向后面看过去,虽然没有看到人影,但是她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周身做好防御的同时,伸手将头上的星钟藤摘了下来,法力在身体中运转,做好了随时发动攻击的准备,然后厉声问道:“谁在那里?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三妹,别动手,是我。”巷子阴影处缓缓走出胡喜媚,轻声说道。看到是她,王筀鵀一怔,并没有收回手中的星钟藤,而是往周边看去。胡喜媚看到她的表现,说道:“不用看了,只有我一人,大姐没来。每天这个时间,大姐都要陪大王饮宴,看歌舞。酒宴要到半夜才能散,她脱不开身。我是偷溜出来,专门来找你的。” “特地来找我?”王筀鵀看了她一眼,问道:“大姐要陪大王,和他在一起,走不开,那你呢?难道你就不需要跟他们在一起吗?你就这么跑出来找我不怕被大姐发现吗?” 胡喜媚自嘲的笑了一下,说道:“我被大姐引进宫介绍给大王的时候,大姐和大王说,我是自幼出家,拜师求道,于洞府名山中修行,所以我在进宫之后,虽然陪侍在大王身侧,但是每日从戌时一刻,到亥时三刻都是我修行的时间,雷打不动。原本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了避开大姐,尽量减少和她相处的时间,没想到今日反而帮了我一把。而且三妹你也知道我是九头稚鸡精,身上有上古妖神九凤的血脉,所以我有九条命。我的传承血脉中有一个法子,分出其中一条性命来寄在灵物身上,可以装扮成我,因为是从我身上分离出去的,所以气息什么的都和我一模一样,除了我之外,再没人能分辨的出来。我在出来之前,已经做好了这样一个替身,代替我坐在静室中修行,就算大姐亲自前去查看,也看不出端倪来。” 涉及到自身的功法隐秘,胡喜媚就这么没有一丝隐瞒的告诉王筀鵀,固然是相信她,但是此时此刻也有用来取信于她的意思。而且从她话里的意思,可以听出她对苏妲己的惧怕和恐惧,其言语之间虽然没有明着露出离开苏妲己的意思,但是潜台词已经透出这个意思来了。王筀鵀听了之后,低头沉吟片刻,然后抬头问道:“我离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大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什么时候入的魔,二姐,你把你所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而且有些事,因为我之前并没有和大姐在一起,在轩辕坟那里修炼,只是偶尔来皇宫这边一趟,所以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胡喜媚苦笑了一下,将她所知全都说了出来:“在你走之后的一段日子里,大姐一直都很正常,而且她也听你的话,行事收敛了很多,还利用大王做了很多好事。大概是在你推荐的那个褚宽给大姐前后的那段时间,大姐好像因为西伯侯姬昌的事情和大王起了争执。详细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据我后来从宫女那边打探到的消息,好像是因为西岐那边拿出了大笔钱粮帮朝廷救灾,上书请求大王放了当时被囚禁在羑里的西伯侯姬昌和伯邑考,大王在众臣的劝说下答应了,而大姐不同意。大姐因此对大王起了杀意,动手杀他未果,却被大王身上的龙气反噬,受了很重的伤,然后大姐打坐疗伤,再出来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听了胡喜媚的话,王筀鵀顿时就明白了。人无头不行,周代商虽然是天数,但是西岐那边,如果他们的首领,西伯侯姬昌一直被扣在朝歌,回不去,不管西岐上下对朝歌和纣王如何不满,他们也不敢举起反旗。哪怕姬昌的一百个儿子都在,不管伯邑考和姬发他们多么优秀,西岐那边的小朝堂里的官员们多么看好他们,他们也只是作为西岐的继承人而存在,并不是西岐之主。只有在姬昌死了之后,他们才能成为西岐之主。 姬昌在来朝歌朝见纣王之前,通过卜算已经知道自己此行有遭囚禁之难,因此安排事情的时候,对朝臣们说:“孤此去,内事托与上大夫散宜生,外事托与南宫适、辛甲诸人。”并叮嘱长子伯邑考:“你在西岐,须是守法,不可改于国政,一循旧章;弟兄和睦,君臣相安,毋得任一己之私,便一身之好。凡有作为,惟老成是谋。” 从西伯侯姬昌的言语中,可以看出,不管他是不放心儿子,还是因为其它原因,反正在他不在西岐的时候,伯邑考并没有被他安排“监国”理政,而且手里也没有摄政大权。所以,在姬昌还在的时候,哪怕他并不在西岐,伯邑考他们虽然是姬昌的儿子,未来西岐的继承人,但是却无法越俎代庖的,对国家大事做出什么决定。更何况,在姬昌被扣留在朝歌的情况下,西岐这边的人,不管是姬昌的儿子,伯邑考他们;还是大臣,散宜生他们;如果举起“周代商”的反旗,他们这样做,岂不是等于送在身在朝歌的姬昌去死,那么他们的前途不仅就到此为止,而且还会被指着鼻子骂,被认为是不忠,不孝,不义之辈。 所以如果一直将西伯侯姬昌扣留在朝歌,不放他回西岐,那么西岐想要起事反殷商,只有等姬昌老死朝歌,西岐那边从姬昌的诸子中推出新主来。苏妲己并没有延续殷商的寿命的意思,只是想通过这个方法,推迟西岐反商的时间,她会有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只是没想到一向对她百依百顺,但凡她有言皆顺从的纣王竟然会不赞同她的意见,答应放姬昌离开,让他回西岐去。 身为妖类,本性凶残,哪怕是截教门下,修炼正宗玄门道法的他们,修行没到一定的境界,争持杀伐心都半点不减。苏妲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进宫迷惑纣王,造炮烙,造虿盆,以宫人为血食,……种种行为皆体现了她凶残的本性。原来纣王受她所惑,对她千依百顺,言听计从,所以她没能对纣王表露出本性来,但是这一次,纣王却没有听她的话,自然让她很不高兴。关系到自己的性命,苏妲己当然想着劝服纣王,但是没想到不管她怎么说,纣王都不肯听她的话,她急了,和纣王起了争执,并对他生出杀意来,倒也可以理解。 只是纣王身为天子,哪怕是亡国之君,在商朝还没有灭亡之际,身为一国之君的他身上有龙气护体,纵使像女娲这样的圣人对其动手,都会遭其反噬,更何况是苏妲己这样不入流的小妖。要不然,为什么女娲因为纣王题淫诗调戏她,想要给纣王一个教训,结果看到纣王还有二十八年的气运时,自己不肯出手,而是用招妖幡将她们这三只轩辕坟的小妖找来,让他们去迷惑纣王,颠覆成汤江山,就是因为害怕殷商剩下这些年的气运和纣王身上的龙气反噬。女娲若是动手杀了纣王,这其中的因果业力,哪怕她是圣人,纵使能承受得了,这其中要耗费的功德和付出的代价也足以让她肉痛三分,她可舍不得。这还是亡国之君,若是新建王朝的天子,那其中的红尘业力,说不定就能将女娲打落圣人之位。 所以,对苏妲己杀纣王未果,在其龙气反噬的情况下还能保住一条小命,让王筀鵀十分惊讶,甚至都不敢置信、若非之前她还亲眼看到苏妲己,她果然好端端的,她会以为胡喜媚在说谎骗她。不过从中也可以看出纣王身上龙气的虚弱,而且王筀鵀猜想,苏妲己能够保住一条小命,应该和她乃是秉承女娲的法旨,“托身宫院,惑乱君心;俟武王伐纣,以助成功”顺应天数行事有关,如今事情还没有办完,所以不能就这么死去;可能也和她整日和纣王在一起,身上沾染了一些他的气息有那么一点关系。 帝王身上的龙气会保护他诸邪不侵,万法不沾,因此可以看出,纣王身上的龙气出了大问题,不然,就算轩辕坟三妖奉了女娲这位圣人的命令,她们也无法接近纣王。当初,千年狐狸精为了进宫,迷惑纣王,还是借了冀州苏护之女苏妲己的肉身,可是现在,从胡喜媚的话可以听出她能直接接近纣王,这说明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胡喜媚上前,一把拉住王筀鵀的手,哀求道:“三妹,求求你,你帮帮我吧。”顿了一下,说道,“你不知道,大姐,大姐……她现在变得很可怕,根本不容许有人违逆她的意思。有的时候她看我的目光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感情,在她眼里,宛如我是一具尸体一般,让人心底发凉。她为了提高修为,利用我做诱饵,用我身上的妖气吸引人类的修行者,进而诱杀他们,但是却无视我的死活,若非我还有一两招保命的手段,恐怕你这次回来都看不见我了,我已经死在那些修行者的手下了。我现在已经损失了三条性命,若是这种情况下持续下去,剩下的这五条命恐怕也要填进去了,只是只怕,就算如此,也不是个了局呀。” 人类修行者身上的血肉充满了灵气,所以比单纯的拿普通人做血食要更好,所以听到胡喜媚说苏妲己现在以人类修行者为食,王筀鵀并没有感到有多意外。毕竟苏妲己修为提高这么快,哪怕魔道修行速度要比其他修行方法快得多,但是也没有这么一个快法,而且修为低微的时候,以普通人为血食是可以达到增长修为的效果,但是成就元婴之后,再吃普通人就没什么效果了。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苏妲己竟然选择猎杀人类修行者,并且她竟然还用胡喜媚做诱饵,果然是不同了,若是以前的苏妲己,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无视胡喜媚的安危,拿她来做饵这种事来。 “这也就罢了,可是大姐她现在不仅仅吃人,朝歌城周边的妖怪也都被她杀了吃了。你不知道,每次看到她在背后打量我的那个眼神,我心里都毛毛的,生怕有一天她把我也给吃了。”胡喜媚面带惊惧之色,眼神中透着惶恐,伸手摸着自己的脸,担忧的说道。 这也不无可能,据说修行者入魔了之后,六亲不认,连父母、手足和孩子都杀了,吃了的比比皆是,吃了胡喜媚这么一个义妹又算得了什么。王筀鵀听了她的话,想了一下,问道:“那么你想我怎么帮你?带你离开朝歌?”见胡喜媚不答,她试探着问道:“又或者是杀了大姐?” 见胡喜媚因为她的话神情瑟缩,目光闪烁,依然没有答话,她明白她的意思了,叹了一口气,说道:“二姐,你若是想要我杀了大姐,那可真是给我出难题了,我做不到。大姐、你和我是秉承女娲的谕令行事,我们仨,以大姐为首,如果大姐死了,会出现什么结果,你应该能明白。更何况,虽然之前我和大姐碰面的时候,我们没有动手,但是我能感觉得到,她的实力不下于我,想悄无声息的杀了她,我力有未逮,可是若是动静大了,不免会惊动旁人,那么就更不能杀了她了。” “那怎么办呀?”胡喜媚慌了,六神无主,神色焦灼的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她紧紧拉着王筀鵀的手不放,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苦苦哀求道:“好妹妹,我求求你了,看在我们之间多年的姊妹之情上,你就想法子帮帮我吧。我不想死,我还不想死,而且我也不想像大姐似的,坠入魔道。” 对此王筀鵀也没什么好办法,入魔好像是因为心性不定的缘故,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家和魔道在这方面似乎是死对头,她想了想,从空间里拿出一本佛门典籍《般若心经》递给她,说道:“二姐,这本经书你拿去,每天诵读几个时辰,应该能帮到你。” 第廿九章 胡喜媚偷溜出来之前,为了不让苏妲己发现她不在宫里,安排了后手,虽然她自认安排妥当,几乎没有被发现的可能,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被苏妲己看破呢,所以她不敢在外面多做停留,拿着王筀鵀给她的佛经,向她道了声谢,并没有和她再多说什么,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望着胡喜媚远去的背影,王筀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的发呆。 不知道站了多久,王筀鵀终于回过神来,飞离朝歌。出了朝歌城之后,她立在半空,使用望气之术,并动用双眼的神通,看向西岐的方向,只见那边金光万道,瑞气千条,紫雾升腾,云遮雾绕中,隐约可见一条生机勃勃的幼龙身影在其中嬉戏玩耍。这条幼龙的头对着朝歌的方向,不时的张嘴吞吐着什么,随着它的动作,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的长大。而盘旋在朝歌城上空中的金龙,虽然体型上要比西岐那边的大上不少,但是相比于幼龙有生气,有活力的模样,双目无神,趴俯在那里半天都不动一下,呈现出一副无精打采,半死不活的模样。 每次幼龙对着这边吞吐之后,金龙身上的金光就会减弱一点,它身上的鳞片颜色斑驳不堪,已经有脱落的现象。对幼龙对自身龙气的掠夺,朝歌城上的金龙也不是听之任之,期间也有挣扎,只是那份反抗的气力在王筀鵀看起来,太过微弱,很容易就被西岐那边的幼龙抢夺了过去。随着两边强弱对比越来越大,金龙这边的挣扎变得越来越微小,幼龙那边攫取这边龙气的过程变得越来越容易。 看了一会儿朝歌这边龙气的流失和西岐那边龙气壮大的过程,王筀鵀收回了视线。说句实话,对周代商,她并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对有着“西方圣人”之称的西伯侯姬昌这个人,哪怕世人把他夸成了一朵花,她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当初,冀州侯苏护不肯送爱女妲己入宫,起兵反商。纣王命四大诸侯派兵讨伐,姬昌按兵不动,在苏护屡次战败之后,派上大夫散宜生送信给苏护,劝他献女,并言道“兵者凶器也,人君不得已而用之。今因小事,劳民伤财,惊慌万户,所过州府县道,调用一应钱粮,路途跋涉,百姓有征租榷税之扰,军将有披坚执锐之苦,可怜无辜遭枉。请苏公以百姓众生为念,息烽烟,罢兵戈,进女入王廷,不失一殿股肱之意。” 在给苏护的信中,不仅有“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之辞,而且还说苏护之女被天子看中,选入宫中乃是美事;认为苏护为爱一女,和天子相抗,失君臣大义,是忤君之举,其罪已在不赦;并声称苏护若进女王廷,有三利,反之则有三害。劝苏护身为大丈夫当舍小节而全大义,万不要因小节而自取灭亡。说什么同为商臣,不得不直言上渎,摆出一副我全心为你考虑,都是为你好的模样。 当时,苏护因为连败了几场,连儿子都被擒了去,心知自家不是朝廷派来的大军对手,若是等自家兵败,冀州城被攻破,不仅一家老小沦为阶下囚,并且女儿依然保不住,会被送往朝歌,权衡之下,以姬昌的书信为台阶,答应休兵,并送女朝商赎罪。苏护此举在不明内情的世人眼中,则是西伯侯姬昌以一书罢兵戈,再次成全了他的“仁义”之名。只是到了他自己起兵反商的时候,不知道他可还记得当日自己站在大义的名份上,以一副忠心爱国的立场,居高临下的指责苏护,劝他不可反商的言语? 西伯侯姬昌之后的作为和他之前的言行不一,根本是伪君子一个。这也就罢了,反正这世上说的和做的不相符的人多的去了,也不多他一个,让王筀鵀无法接受的是他明知道儿子伯邑考被纣王下令剁成肉酱,做成肉饼,送给他吃,他当着纣王派来的使命官面,一连吃了三个,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使命官从他的表现中,一点“他已知情”的端倪都没看出来,因此回复纣王,从而打消了纣王对他的怀疑,为他逃脱囚禁生活创造了机会。 是,姬昌如果不吃由伯邑考的肉做成的肉饼的话,就会性命不保,但是他这份表现,这份心性,这份城府,……绝对当得起“枭雄”这两个字的评价。只是人家嫌弃“枭雄”这个词含有贬义,不肯接受,他要做的是“德配阴阳,心地仁爱宽厚”的圣人。相较其他人对他皆是溢美之词的夸赞而言,费仲对他“外有忠诚,内怀奸诈”这八个字评价可谓恰如其分。姬昌的所作所为,让王筀鵀联想到后世武侠小说中的一个名为“岳不群”的人物。只是他很幸运,并没有像岳不群一样被人戳穿真面目,而是一直带着那张“圣人”的面具到死。 不过这次因为有王筀鵀从中插了一手,推荐褚宽入朝歌为官,将西伯侯姬昌塑造的完美无缺的形象撕破了一角,使白玉有暇,但是似乎影响不是很大,朝歌朝堂上该和他交好的依旧和他交好,还是会在纣王面前极力维护他,这或许就是作为天数之下,命定之人之人的好处吧。原本可以继续想办法扒掉他身上披着的那层“圣人”皮,只是苏妲己作死,坠入了魔道,从而行事比以前还要残忍,纣王在她的唆使下,越发荒∕淫无道,在他们的衬托下,姬昌显得越发的高、大、上起来,至于之前形象中的那点瑕疵也就微不足道了,被世人有志一同的选择“忘记”了。 想到此,王筀鵀忍不住又是一叹,心里琢磨着,要不要想想办法,救救坠入魔道的苏妲己。虽然对现在的王筀鵀来说,在她眼中,此时黑夜和白昼,没什么区别,不过她不是夜猫子,习惯使然,终究不怎么喜欢在夜里活动,因此飞了一会儿,看到前面有座山,就落下云头,打算在下面歇歇脚。脚踏实地后,她下意识的用神识扫了周边环境一眼,结果在不远处的一人多高的大石头后面看到两个畏畏缩缩的身影,笑了一下,说道:“不用躲了,我都看到了,出来吧。” 一个十岁左右的童子抱着一只似乎有青鸾血统的鸟,战战兢兢的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走到她近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口的说道:“仙子饶命,仙子饶命。我和青鸾不是有意要打扰仙子的,我们原本就生活在这里,此次出来是寻找食物,看到仙子的云光,本来不想惊扰仙子,就忙躲了起来,不想还是扰到了仙子,我们知错了,还请仙子饶命。” 听到那小童不住的告饶,王筀鵀有些莫名其妙,看着这小童和他抱在怀里的鸟,一人一鸟身上都有淡淡的灵光,也有修为在身,不过修为极其低微,也就刚踏上修行路的模样,见他们磕头如捣蒜的模样,神色有些不耐的说道:“行了,快别磕了。我又没怪你,也没说要杀你,你一直求什么饶呀?难道我看起来就是那么凶神恶煞,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要杀人的人吗?” 啊?那小童双眼含泪,看起来可怜巴巴的,闻言怔了一下,旋即反应了过来,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忙不迭的说道:“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是我误会了,仙子看起来慈眉善目,一点都不像会杀人的人。” “别跪了,赶紧起来吧。”王筀鵀席地而坐,示意小童坐到旁边,说道:“我看你也有修为在身,虽然修为低微,但是不管怎么样也算是踏上了修行路,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你膝盖怎么就这么软呢?你刚才说你就生活在这山上?你叫什么名字?这山上除了你和你怀里的这只鸟,还有其他修行者吗?” 那小童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答道:“小童不敢当仙子这句‘同道中人’的称呼。我名为‘彩云’,本是天上的一缕彩云,是由我家娘娘施展仙家的点灵之术点化而来,不过是娘娘洞府里看门的一个童儿罢了。虽然蒙娘娘不弃,把我当作徒儿一般看待,并传授了一些修行法门,但是终其一生也未必能够得叩仙门,哪里配和仙子相比,更不要说和仙子相提并论了。” 听彩云一口一个娘娘的,王筀鵀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女娲,旋即觉得自己想多了,不过虽然知道可能性不是很高,但还是问了一句:“你家娘娘的名讳你可知道?”然后笑道,“既然这山有主了,我这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怎么也该去前去拜见一下才是,你帮我通禀一下你家娘娘吧。” “哇——”王筀鵀的话触到了对方的伤处,彩云哇的一声,咧着嘴哭了起来,一面哭,一面抽噎道:“我家娘娘名讳为‘石矶’,不过你见不到我家娘娘了。她已经不在了,被一个臭道士给杀死了……” 通过彩云童子断断续续的描述,王筀鵀弄清楚了事情的缘由始末。彩云童子口中的娘娘就是他们身处的这座骷髅山里白骨洞的石矶娘娘,是截教门下的弟子。因为徒儿碧云童子,携花篮出门采药,来到山崖下,被哪吒动用自从轩辕黄帝大破蚩尤,传留至今的镇陈塘关之宝,乾坤弓和震天箭,箭射咽喉,误杀而死。石矶娘娘为了给碧云讨个公道,找到陈塘关总兵李靖头上,然后找到了罪魁祸首哪吒。 只是不等石矶娘娘想好怎么处置哪吒的时候,哪吒竟然抢先动手,打伤彩云,然后跑到干元山金光洞求寻求师傅太乙真人的庇护。太乙真人秉承元始天尊护短的个性,虽然明知道此事是徒儿哪吒没理,却没理硬辨三分,先是将哪吒是三教佥押“封神榜”指定的先锋官这一身份拿出来说事,说哪吒伤了碧云童子乃是天数;然后又将玉虚宫元始天尊,自己的掌教老师抬出来,来压石矶娘娘,见石矶娘娘不买账,最后干脆直接上手,数落石矶“根源浅薄,道行难坚”,用法宝九龙神火罩杀了她。 其实不用彩云的诉说,王筀鵀也知道石矶娘娘死的冤,她本是一顽石成精,生于天地玄黄之外,经过地水火风,炼成精灵,采天地灵气,受日月精华,得道数千年,没想到一朝身丧于太乙之手。而且虽然三教佥押“封神榜”,但是此刻尚未到封神榜出世之机,因此石矶死了之后,不入轮回,也无法上封神榜,就这么身死道消,消散于天地之间。 纵使石矶身死后显露出的那块顽石真形,以后还有机会开启灵智,重新走上修行路,也不是石矶了。这就好比树上开的花,去年的和今年的,虽然名字一样,看起来也相似,但是无论如何也不是同一朵。 更何况,王筀鵀怀疑石矶那块顽石原形不可能会有再走上修行之路的机会,不是太乙不允许,担心她重走修行路后会报仇的问题。都不是一个人了,哪里还有什么仇怨,而是他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一块炼器材料,丢置在那里不理。要知道,如今三界的资源被搜寻的差不多了,想要从中寻找一块上好的炼器材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石矶的枉死,完全是由“熊孩子”哪吒引起来。说起哪吒来,在王筀鵀穿来的那个世界,小的时候,她不懂事,还将哪吒看成少年英雄,当作学习榜样,视为偶像。不过大了之后,再看哪吒的故事,就是另外一种感觉了。谁家要是有哪吒这么一个能闯祸的孩子,不仅有操不完的心,而且绝对会未老先衰。 看看他做的那些事,于九龙湾东海口打死灵霄殿御笔点差巡海夜叉李艮。明明是哪吒用混天绫洗澡,以至东海水晶宫宫殿愰摇,所以龙王派李艮来察看,无可厚非,结果哪吒用乾坤圈将其打死,然后在龙王三太子敖丙前来质问之时,不仅将其杀死,连筋都抽去了。为了不让东海龙王敖广前去天庭告状,抢先一步去南天门拦截住他,将其打个半死,并从身上抓下四、五十片鳞甲,鲜血淋漓,狼狈不堪。最后敖广忍不住疼痛,不得已不住告饶。 之后,他擅自动用乾坤弓和震天箭,误杀了石矶的徒儿兼童子碧云。石矶找上门讨个公道,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并没有说要哪吒给碧云童子偿命,但是哪吒却来个打人不过先下手,不等石矶说话,抢先出手打伤彩云童子,然后和石矶动起手来,打不过之后,赶紧跑到师傅处求救,一句“石矶娘娘赖弟子射死他的徒弟,提宝剑前来杀我,把师父的乾坤圈、混天绫都收去了。如今追赶弟子不放,现在洞外。弟子没奈何,只得求见师父,望乞救命!”颠倒黑白,将责任全都赖在石矶身上,从而导致石矶惨死太乙手下。 后面看到四海龙王对自家的威逼,这个时候哪吒倒表露出“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气魄来了,当众自剖其腹,剜肠剔骨,割肉还母、析骨还父,表示不累双亲。只是他死了之后,并不消停,又托梦于母亲,让她在翠屏山为自己建造行宫,受人间香火。在神庙中金身被李靖打碎,行宫烧毁,无处栖身之后,求到师傅太乙真人头上,借助莲花化身复生后,跑去找李靖算账,虽然被文殊广法天尊拦阻,挨了金吒扁拐的打,但是依然不依不饶,直到燃灯道人赐给李靖一座能威胁到他的玲珑宝塔护身,他这才罢手。 从中可以看出哪吒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熊孩子,胆子大的几乎能把天捅破一个窟窿,不是一般的人家,根本兜不住他。不过哪吒能变成这个样子,其中作为他的师傅——太乙真人功不可没。 太乙拿了九龙神火罩杀石矶时,被哪吒看到了,他来了一句“早将此物传我,也不费许多力气。”言下之意,若是有这件法宝在手,就不会被石矶追着逃了,早就将她杀了。而太乙听了,并没有训斥他,只是说他顽皮,还露出一副徒儿看见此罩,果然开口要了意料之中的神情,并且没说不给,只是说“如今你还用不着,待子牙拜将之后,方可传你。”太乙真人的护短,简直让人无法言说。 石矶是截教门下,太乙是阐教门下,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是师兄弟,按道理说,石矶和太乙都是玄门一脉,怎么也该有几分香火情吧?而且明明过错是在哪吒这边,石矶只是为自己无辜死去的徒儿兼童子讨个公道而已。她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后自己不仅公道没有讨成,还将性命送掉了。 太乙真人明知道哪吒惹祸不嫌大的个性,却一意护短到底,听听他对石矶说的话,什么伤了你的徒弟,乃是天数。你迟早飞升,似你等无忧无虑,无辱无荣,正好修持,何故轻动无名,自伤雅道。这话说得多气人,好像碧云童子该死,而且死了正好,好让石矶心中没有挂碍,专心修行,这话让石矶听了,又怎么会不生气? 明明是他们师徒两个联手来气的石矶,结果太乙却怪石矶妄动无名,并且在杀了石矶之后,还来个什么今日天数已定,故你今逢大劫,气数已尽,无法避躲,本像难存,合于此地而死,故现其真形。此是于吾该开杀戒之类的言辞,好像他杀石矶是多么不得已似的,而且石矶的死,乃是天数使然,不过是借他的手罢了,和他没多大干系似的。 太乙杀石矶,和哪吒对巡海夜叉李艮、东海三太子敖丙和东海龙王敖广的态度,及其言行和所作所为上,赤∕裸∕裸的体现了不管有理没理,修仙界实力为尊的事实。王筀鵀从来没有一刻有过这么深刻的体会,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之前她曾经为女娲过河拆桥,将奉她的命令办事的她们交到姜尚手上,任由他们将其处死,和姜尚他们要杀她们这三只出身轩辕坟的妖怪找出诸多她们必死的理由,但是现在她明白了,其实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实力在她们之上就可以了。 第三十章 都说熊孩子坑爹,哪吒是熊孩子不假,表面上李靖被他坑得不轻,但是实际上,反正成就了李靖。若非他,李靖也不可能遇到燃灯道人,得到能够治得了他的玲珑宝塔,从而成就“托塔李天王”之名。人族求仙修道,求得就是长生不老,李靖自幼访道修真,拜西昆仑度厄真人为师,因仙道难成,故下山辅佐纣王,官居总兵,享受人间之富贵。 只是李靖虽然在人间得享富贵,但是心中对自己不能成就仙道还是很遗憾的,每次哪吒闯祸之时,他和殷夫人抱怨,说生下这等冤愆时,总是要将自己仙道未成这句话提上一遍,这话听起来好笑,什么时候生孩子和修仙求道联系在一起了? 不同于姜子牙生来命薄,又是天数之下,命定封神之人,所以仙道难成,只可享人间之福禄,李靖虽然求仙修道,但是心里还是贪恋红尘富贵的。哪吒断臂剖腹,割肉剔骨,还于父母,自戕而死之后,托梦给母亲殷夫人,请她于翠屏山上为其建行宫。李靖听了之后,大怒,坚决不允许。殷夫人偷建哪吒行宫,被他发觉后,将行宫里哪吒的金身打碎,并放火烧了庙宇,回到家中对殷夫人大发脾气,怪哪吒生前遗害他许多,并说什么“替他造行宫,煽惑良民,是要把我这条玉带送了才罢!如今权臣当道,况我不与费仲、尤浑二人结交,倘有人传至朝歌,奸臣参我假降邪神,白白的断送我数载之功。”,言语中露出他怕因此事而导致自己丢官的恐惧,透出他对红尘富贵的贪恋之情。 其实不仅李靖的师傅西昆仑度厄真人说他仙道难成,就连被莲花化身的哪吒追杀时,救下他,并赠他玲珑宝塔护身的灵鹫宫元觉洞的燃灯道人也说他修炼未成,合享人间富贵。结果被两位神仙都断定于仙道一途上没有未来的李靖,最后却肉身成圣,上了封神榜,在天庭中享有崇高而又重要的地位,被人称之为“托塔李天王”。 上了封神榜之后,就要受封神榜掌控,情况和招妖幡控制天下妖族有点类似,而且绝了仙道,只能走神道,但是也有例外,这就是肉身封神的。但是满打满算,肉身封神,上了封神榜的除了李靖,就只有杨戬和雷震子这两位,哪吒是莲花化身,情况特殊,不算在内。 至于金吒、木吒和韦护,这三位阐教二代弟子的徒弟,虽然也在周伐商中立下了功劳,保住了性命,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有肉身封神的资格,这点从他们转投佛门之后的待遇就能看出来。金吒和木吒依然跟在师傅身边,作为童子,不过是一个行者的身份。道行天尊的弟子韦护因为师傅留在玄门,他虽然被封了个护法神的名号,但是在佛教中,诸神的地位是远低于诸佛的,而且佛门正常称呼都是佛祖、佛、菩萨、观音、罗汉、金刚、揭谛、尊者、伽蓝、优婆塞、优婆夷、……,他这个护法神的称号和孔宣入了佛门后,得的那个“明王”的封号一样,不伦不类,不过为了是安置他,临时想出来的一个名号罢了,有点和孙悟空在天庭中“齐天大圣”那个听起来风光,实际是个空衔的名号类似。 因此李靖的比较对象是杨戬和雷震子,这两位,一位是人神混血,是玉帝的亲妹妹瑶姬和凡人所生之子,又是阐教玉鼎真人的亲传弟子;一位是天地间,雷过生光,雨过雷鸣,应运而生的将星,是西伯侯姬昌这个天数之下,天命之人的第一百子,又是阐教福德真仙云中子的亲传弟子。两人出身、跟脚和资质皆不凡,又都是有真本事在身的,并且在周伐商中立下了大功。和他俩相比,李靖一无是处,虽然有位住在西昆仑的散仙度厄真人是他的师傅,但是像他这样,被下了仙道难成判语的,能在其门下做个记名弟子就已经不错了,多数就和姜子牙在元始天尊面前的一样,只是挂着一个师徒之名罢了,只是姜子牙是天定封神之人,他有什么?嗯,倒是有三个好儿子,特别是作为破纣辅周先行官的哪吒,在周代商的过程中,可是立下了赫赫战功。 李靖何德何能能够肉身封神?只是因为他是金吒、木吒和哪吒的父亲?不过将他身后的关系理了一下,王筀鵀觉得自己似乎恍惚明白了些什么。金吒的师傅文殊广法天尊在封神之战结束后,入西方教,成为佛教的文殊菩萨;木吒的师傅普贤真人在封神之战结束后,入西方教,成为佛教的普贤菩萨;而他的师傅度厄真人则入西方教;成了佛教的灵吉菩萨;再加上,在哪吒追杀他,救了他一命,并对他有赠宝之恩的燃灯道人后来也入了西方教,成为佛教的燃灯古佛。这么一看,李靖这个人和西方教,也就是后来的佛教牵扯颇深。 但是那都是在封神尘埃落定之后的事,眼下,李靖的三个儿子,可都是阐教门下的亲传弟子,他背后靠着的是阐教。因此王筀鵀对他这个原本被认定“仙道难成”,根行浅薄,心性眷恋红尘富贵的人,为什么突然打破其命定的断语,肉身封神,入了天庭做了高官而能够理解了。和他比起来,其实姜子牙的个人条件和比他要强很多,而且对修道的追求也要比他虔诚得多,但是却没有他这么幸运,相较之下,真是可怜呀。 王筀鵀无意去探究封神榜背后的隐秘,对那些大能们之间的角力和谋划也不感兴趣,她只是从李靖身上忽然想到一件事。燃灯道人救下他,并赐他玲珑宝塔护身,令哪吒重新以“父亲”来称呼李靖,弥合了他们父子之间表面的关系之后,还对他说了“今商纣失德,天下大乱,你且不必做官,隐于山谷之中,暂忘名利。待周武兴兵,你再出来立功立业。”这样的言语。因此纵使李靖权力心炽,但是面对像燃灯这样的大能吩咐,他也不敢不从,所以就此辞官隐居了。现在的陈塘关总兵是谁,王筀鵀不关心,她关心的是那把自从轩辕黄帝大破蚩尤,传留至今的镇陈塘关之宝,乾坤弓和震天箭是否还在陈塘关?李靖辞官隐居之时,应该没把它们带走吧? 想到在她的记忆中,哪吒的诸多法宝中,似乎并没有乾坤弓和震天箭的存在,而李靖还有金吒、木吒似乎是拿不起来它们的,而且它们属于镇陈塘关之宝,并非李家之物,所以李靖他们一家纵使离开,应该也不会将它们带走。作为武器,王筀鵀觉得那把弓箭就这么束之高阁未免太可惜了,因此她决定到陈塘关转一圈,去看看乾坤弓和震天箭是否还在,若是还在的话,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她要将它们带走,让它们发挥出作为武器应有的作用,而不是宝物蒙尘,被当作摆设一般,就那么被闲置在那里。 不过在去陈塘关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王筀鵀把目光转向眼前的彩云童儿和他怀里抱着的带有青鸾血脉的鸟身上。这骷髅山虽然不是什么知名的灵山宝地,但是石矶既然能将自己的洞府安置在这里,可见也是一个好地方,如果石矶还在的话,在她的庇护下,这一人一鸟的生活倒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如今石矶已死,已经无法护佑它们。它俩修为低微,从它俩看到自己的时候,那个畏畏缩缩,惧怕不已的模样,而且竟然白天不敢出来,只能在夜晚出来寻找食物,可见过得并不好,这一人一鸟这会儿还活着,但是以后会怎么样,可就说不定了。自己如今定下在林落山安居,但是看守洞府的童子还没有,原本王筀鵀打算是从那些在她渡劫时得到帝流浆开启灵智的生物中挑出一个来,现在看起来似乎不用了,眼前不就是现成的人选吗? “我在林落山有一座洞府,如今还缺少一位平日做洒扫之类活计和看门的童儿,你和你怀里的鸟要不要跟我走?”王筀鵀看着一旁脸上因为刚才的哭泣,在用手擦抹的时候留下几道脏污,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她,眼底带着几分惊惧,几分惶恐,几分戒备,……紧紧抱着怀里的鸟,似乎要从它身上汲取力量,看着她的彩云童儿,问道。 “什么?”彩云童子一开始好像没听清楚她说什么似的,一双眼睛睁得滴溜圆,满脸惊讶的问道,旋即反应了过来,忙不迭的抱着怀里的鸟,“扑通”一声对着她跪了下来,满脸欢喜的说道:“小童多谢仙子收留,多谢仙子收留。”将手里的鸟举起给她看,“不要看这只鸟修为低微,不过它身居青鸾血脉,而且体内蕴含的青鸾真血并不低,所以飞得很快,用它来做代步的坐骑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王筀鵀知道,彩云童儿告诉她这些,是担心她觉得他怀里的这只鸟没用,笑了一下,说道:“放心吧,我既然说要收留你们,就算它什么用都没有,我也会养它的,不会让你们分开的。” 说完,跟着彩云童儿回到白骨洞,王筀鵀看着他将石矶留在洞府里的一些东西收拾好,带着彩云童儿,坐着那只身居青鸾血脉的鸟,往陈塘关飞去。 第三一章 不过片刻的功夫,王筀鵀就来到陈塘关,她使了个隐身诀,然后示意脚下的青鸾停在陈塘关的城楼。来到城楼上,她一眼就看到西南方向,摆在兵器架上面比她身量还高,黑黝黝的长弓,运足目力望过去,只见上面红光缭绕,瑞彩盘旋,不会错了,这就是那把乾坤弓。 王筀鵀上前,伸手将弓拿了起来,只觉得一阵森冷的杀气和无边的煞气扑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眼前浮现出当年轩辕黄帝大破蚩尤时战场上的一幕幕。这场面,当日她闯轩辕坟的时候,曾经看到过,那个时候,她功力不够,会迷失其中,但是现在吗,她轻哼一声,神魂一荡,显现在眼前的战争场面顿时消失不见。 将手中的乾坤弓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王筀鵀又掂量了一下它的重量,并且试着拉开它的弓弦,做出射箭的姿势,觉得很趁手,决定将其收纳手中。不过就在她要将乾坤弓和震天箭带走的时候,忽然想到,这两样东西作为镇陈塘关之宝,自轩辕黄帝期间传留至今,不可能没有人打它们的主意,根据李靖的说法,因为无人能拿得起来,所以才一直留到现在,但是从轩辕黄帝到现在,已经多少年了,他才活多少岁,这个理由说不过去,无法让人信服。 虽然王筀鵀不清楚哪吒拿起弓箭那个时候的修为有多高,但是从他后来成为莲花化身之后,在周伐商的战斗中大多是靠着众多厉害的法宝取胜,真要和那些修行左道旁门之术的练气士动手的话,能斗个旗鼓相当就不错了,很多时候还是不敌的。比如和魔家四将的交手,若非杨戬赶来,西岐这边还不知道要将“免战牌”挂多久。而魔家四将,并没有成仙,依然还是凡人境界,所以对哪吒这个时候的道行到底有多高,王筀鵀心里大概也就有个数了。三界中修为超过哪吒的不知道有多少,他们又怎么会拿不起这乾坤弓呢? 若是这乾坤弓和震天箭只对一定修为的修行者有作用,修为太高就失去效用了的话,那么王筀鵀还可以理解为什么这些年它们会一直留在这里,但是她看到的实物明显不是这样。虽然她不知道轩辕黄帝是拿什么材料炼的弓箭,不过如果她所料不差的话,这把弓的威力纵使比不上当日后羿用来射下十只小金乌的射日弓,但是也不予多让。那么它们为什么放在这里这么些年,一直没有被拿走?是因为没有修行者知道它们被放在这里吗?王筀鵀觉得这个理由不足以为说服她,想到被称之为“镇陈塘关之宝”中的那个“镇”字,她忽然觉得明白了什么。 王筀鵀绕着放置乾坤弓和震天箭的兵器架端详了半晌,发现这个兵器架上面刻着几个小阵法,所以才能承受得住这么重的弓箭放在上面,而且还有千年不腐、不蠹、不锈等诸多好处,在世俗凡间也算是一件难得的宝贝了。又细细观察了半天,并动用双眼神通,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她不免怀疑自己是否对那个“镇”字猜想错了。不过她透着紫色的双眼看到陈塘关里的百姓居民的时候,看到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好像有正气护体,诸邪不侵的模样,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个“镇”字镇的是什么。 借助乾坤弓和震天箭的杀气和煞气来镇压邪魔,不失为一个方法,但是真要镇邪,还要说佛门那一套最管用。王筀鵀在空间里翻出材料,刻上佛门的大光明咒,然后按照九宫八卦布了一个镇魔除祟的阵法,之后想到出关不过一里有余就是九湾河,是东海口上,若是河水泛滥,东海灌进来,陈塘关就要患水患了,因此想了想,又布了一个防护阵法,想了一下,她又布了一个坚固城防的阵法,免得没了乾坤弓和震天箭的杀气和煞气震慑,有什么妖怪和异兽想不开,跑来屠杀城里的人类,然后将这三个阵法按照小三才阵的方式布置出来,施法打入地下。她所用的材料虽然不是什么稀缺之物,不过如果阵法运转正常,没被故意破坏的话,大概能运转千年,和周朝的国运差不多一样长。 做完这些,王筀鵀将乾坤弓和震天箭收起,带着等在一边的彩云童儿坐着青鸾离开。坐在飞得平稳的鸟身上,她把玩着一支震天箭,想着这副弓箭放在陈塘关镇魔除祟作用,进而想到了入魔的苏妲己身上,又想到拿了她一本佛经的胡喜媚身上,琢磨着,要不要去西牛贺洲西方教的大本营走一趟。虽然现在西方教还没有改名为佛教,而且说不定还没创出克制魔道的诸多手段,但是他们手里有很多克制邪魔的宝物。 接引圣人手中那根由先天灵根苦竹所炼的,能封人六感的先天灵宝六根清净竹她不会去奢想,那个什么八宝功德池中的金莲和白莲她也不觊觎,她只是谋划着,想得到一根苦竹的竹子竹孙们,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可惜这个时候慈航道人还在阐教门下,并没有成为佛教的观音菩萨。据说她入了佛门之后,得赐苦竹的竹子竹孙一根,被她种在居所,从而形成了一道非常美丽的风景——紫竹林。从她那里谋取竹子,应该要比去西方教大本营容易的多。 不过想到因为西方贫瘠,准提和接引养成的那个自家的一根草都是好的,不能外流,从其他三部洲搜刮东西丰富自家的吝啬性子,王筀鵀觉得要好好谋划一番,不成功也就罢了,千万别把自己给搭进去。要知道,这两位,特别是接引圣人,不仅是在其他三部洲四处搜刮好东西,还因为西牛贺洲相比其它三大部洲贫瘠,不仅灵物不多,而且灵气也相对不足,所以在修行者看来,西方完全是不毛之地,不仅其他三部洲的修行者很少到这边来,就连本地的修行者到了一定修为,外出基本能保证其安全之后就往外跑,所以他在外面看到资质好的修行者也都极力想办法拐带回来。 看着手中的震天箭,王筀鵀不由想到那个胆大包天的熊孩子哪吒身上。哪吒本是灵珠子转世,哪怕借李靖之妻殷夫人的肚子脱化成李门之子,不过是借其精血罢了,其魂魄依然是灵珠子的魂魄。不管之前的哪吒是宝贝化现,还是之后莲花莲藕化身,说起来和她的情况很相似,都是具物化形。若是按照现在三界中对妖类的看法,他也是妖类成道。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也确实符合妖类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凶残本性。虽然一样是妖族,只是因为他身后站着阐教,有太乙真人这么一个极为护短的师傅做靠山,哪怕闯下弥天大祸都无所畏惧,不比王筀鵀,活得这么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人比人,哦,不,妖比妖,要气死妖呀!没有靠山的妖不好混呀! 因为姜子牙这个时候隐于西岐磻溪,垂钓渭水,所以还没到哪吒下山的时候。他和李靖两看两相厌,不过是迫于无奈,碍着李靖手里的宝塔,和李靖这个父亲维持着表面父子关系而已,所以不太可能和隐居的李靖一起生活,那么应该是在乾元山金光洞和师傅太乙真人一起。不过以他好动的个性,显然不会那么老老实实的待在洞府中,大多会在乾元山周边活动。 王筀鵀不由得在心里琢磨起将他拐骗出来,跟自己一起去西牛贺洲西方教的大本营走一遭的可能性有多高。越琢磨,越觉得事可行,若是将哪吒拉上她的贼船,好处可是多多,不仅多了一个实力高强的打手,而且做坏事就算被发现了,也有个背黑锅的。要知道,其实太乙真人的护短是一脉相乘的,阐教的大巨头,玉清圣人,元始天尊才是那个最护短的。更何况,哪吒是天数下命定的辅周讨商的先行官,身上是有大气运的,有这样气运的人,遇事不仅逢凶化吉,而且还能增加事情的成功率,就算最后事有不协,也能顺利脱身,不至于会有性命之忧。 虽然带着哪吒一起行事益处多多,不过王筀鵀还是要好好琢磨一下该怎么将他拐带到她的船上,并且隐藏好身份。不过在做这事之前,她要先将身边的彩云童儿和身下的鸟安置好才行。给身下的鸟指路,飞向林落山,到了地方,她将这一童一鸟往无皋峰的织金洞一丢,吩咐这两个家伙守好洞府后,没再多说,直接转身离开。 来到乾元山附近,本来王筀鵀准备要观察一阵子才能看到哪吒呢,结果来的第一天就看到他跑出乾元山,飞到附近的村落和村里的小孩们兴致勃勃的玩起打仗的游戏来。看着哪吒这个将东海龙宫三太子抽筋,并且暴打东海龙王敖广的熊孩子,明明身居偌大的法力,却装成一个普通的小孩,每天混迹在真正的孩子们中,津津有味的和他们玩耍嬉戏,笑得那么单纯,神色很是满足,仿佛真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一般。 是了,虽然哪吒的真实年纪不可记,但是他以前不过是一颗珠子而已,哪怕有了灵智,可是因为跟脚深厚,而三界现在的情况又无法和上古时期相比,以至于迟迟不能化形,赶上天地大劫,封神之事,成为周代商中天定之人中的一位,在元始天尊的谋划下,不得已取了巧,借李靖之妻殷夫人的肚子脱化成李门之子,终于得以化形。 一颗珠子,不管它存在多长时间,纵使有灵智也不过是懵懂孩童,并没有人肯去教导它些什么。等它借着殷夫人的肚子出生后,虽然比人类正常的婴儿要懂得多一些,但是他所知道的,更多的是关于修行方面的事,至于人情世故和做人的诸多道理等等,虽不至于一窍不通,但是所知并不多。因为在这方面,不仅是他所知不多,就连那些修行有成的大能们,他们其实也不是很懂。活得越久,越不耐烦那些弯弯绕和繁文缛节,行事手段越简单粗暴,真要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直接动手就是了。手底下见真章,以实力定高下,谁赢了,道理就在谁那边。所以这样看来,其实哪吒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七八岁的孩子,具有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的特质,爱玩,爱闹,坐不住,顽皮,猫嫌狗厌的。 既然知道哪吒和真孩子一般,想要诱拐他就容易多了。王筀鵀运用变化之术,将自己变成一个面貌普通的年轻道士,再用这些日子琢磨出的太阳精焰中的那一丝混沌气息遮掩了自己的气息,然后拿着自己做的转盘游戏来到哪吒每日都会来的那个村庄外面等他。在她守株待兔的时候,她摊子上的糖人、面人、泥人、陀螺、竹蜻蜓、风筝……一大堆玩具吸引得村上的孩子围了上来,里里外外,将摊子围了个密不透风。 看着摊子上众多精致的玩具眼馋的孩子们不由得玩了起来,只是王筀鵀在炼制这个转盘的时候,虽然没在上面用什么仙家手段,也没设置什么机关和障碍,但是这个转盘却是九曲十八道弯,想要转到东西,就算是王筀鵀自己动手,不用法术,也只能撞大运。因此这些村里的小孩,除了两个转到皮影和弹弓的,剩下的大多转到都是竹哨,若是平常,手里有这么一个哨子,这些孩子们都欢喜不尽了,只是现在看着摊子上那么多漂亮好玩的东西,这个竹哨自然也就不稀罕了。 虽然一文钱转十次,已经非常便宜了,但是这帮孩子们,手里能有个一两文的零花钱已经很不错了,再多就没有了,所以很快,就将手里的钱都花光的他们只能站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摊子上精致的玩具望洋兴叹。就在这个时候,哪吒来了,最外围的孩子们看到他,一股脑的跑上前,热情的和他打招呼,并将王筀鵀的摊子指给他看,鼓动他来玩转盘。 第三二章 王筀鵀在这里摆这个摊子的目的就是哪吒,看到他在村里孩童的簇拥下往她这边走了过来,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只要哪吒过来,她不相信他会不上钩,感谢这个时代孩子们少之又少的玩具,就算哪吒对这些玩具没有兴趣,还有他身边的那些孩童呢,再说,这个游戏虽然没涉及到输赢,但是东西有好坏,以哪吒那个好强的性子,他自然是想要赢得最好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王筀鵀还是动用双眼神通,偷偷窥探了一下哪吒的修为和五色气运柱。结果差点被他身上那浓厚稠密得简直快要变成液体的气运给闪花了眼。想到自己身上的气运,王筀鵀心里不由得暗自叹一口气,十个自己加起来也比不过他,这就是天道对天数之子的眷顾,真让人嫉妒呀。不过哪吒的修为比她低这一点安慰到了她,幸好不出她所料,他的修为在她的估算之中。不然若是谋算成功,拐带着他一起同行,做事的时候,他要是突然闹起脾气来,不听话,自己修为不如他,就制不住他,那岂不麻烦了。 本来王筀鵀还想着坑哪吒几件法宝来着,但是没想到这孩子身上竟然带有金银,让她有些惊讶,不过转而一想,就明白了,好歹哪吒也在陈塘关总兵府长了七年,并像那些从出生就在深山老林中的修行者一样不食人间烟火,更何况,他每天跑来和村里的孩子们玩耍,想来从他们的口中也应该知道银钱的存在,那么身上带有钱财也就不足为怪了。 虽然哪吒身上有大气运,但是玩转盘,他身上的气运似乎对此没什么帮助,每次都是在竹哨那里停下。听着身边其他孩童一次次加油鼓劲和失望的声音,转了一堆竹哨的哪吒,脾气上来了,竟然用上了法力。看到他手摸到转盘时微不可察的光芒,王筀鵀笑了一下,刚开始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被他一连转去了一套泥娃娃、两只陀螺、一只由七只大雁连在一起的风筝、几个毽子。 看到他将这些东西大方的分给身旁的孩子,在其他孩子的喊声中,挥动着胳膊,一副准备将摊子上剩下的东西一网打尽的模样,王筀鵀在哪吒再次伸手去转动转盘的时候,手上掐诀,对着转盘一弹,转盘这次又停在了竹哨那里。开始,哪吒并没有在意,但是随着转盘一次又一次的停在竹哨那里,哪吒的脸色变了,他不由得抬头看向原本他并没有加以注意,被他视作普通人,坐在摊子后面的道士。王筀鵀汇给他一个会意的微笑,接下来的时间,哪吒加大了手上的法力,但是很可惜,不管他用多大的力量,都被王筀鵀压了下去,所以后面的转盘停下的地方依然是竹哨。 几次三番下来,哪吒的脾气不由得上来了。看到他一副要把自己的摊子拆了的模样,王筀鵀笑道:“这位小哥,你这会儿的手气似乎不怎么好,你要不要先停下来,让其他人试试,转换一下运气?其实你也不要太过焦躁,你已经不错,之前可是赚去了不少好东西。普通人中能有你这样好手气的可没几个。”特意在“普通人”这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并且目光意有所指的扫向一旁的孩子们。 哪吒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听懂了她言语中暗藏的威胁,脸不由得一黑,一双盯着王筀鵀的大眼睛冒着火气。不过他也知道王筀鵀说的有道理,围着摊子的孩子们都是普通人类,他若是和她动起手来,法力之下,天崩地裂都不算什么,可是却会波及到这些孩子,而且估计就连整个村庄都会被铲平,不复存在。 在哪吒的心里,没有什么无辜不无辜之说,但是他和这些孩子们玩得很好,这些孩子们其实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怪异之处,毕竟附近村庄哪家有几个孩子,叫什么,他们都一清二楚,所以知道哪吒不是周边村庄的孩子,但是他们并不在意,依然和他一起玩闹。若是他们因为他和王筀鵀动手而就此死去,这几乎等于是他下手杀了他们,别看哪吒小小年纪就可以凶残的将打杀了巡海夜叉,之后不仅将东海三太子敖丙杀死,还抽了它的筋,但是不代表他就能看着自己的这些玩伴在自己眼前死去,而且其中很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这事他做不到。 有气撒不出来,憋了一肚子气的哪吒将转盘让给了其他孩子,站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看着王筀鵀。看着他盯着自己,眼冒凶光的模样,王筀鵀不免觉得好笑,说他还是个孩子,还真是个孩子性子,他心里想的什么,从他脸上的表情一眼就能看出来,估计这会儿,他心里已经把自己大卸八块了。 头顶上的太阳升到当空,村庄里的农家屋舍,家家升起了炊烟,围着摊子的孩童们被父母叫回去吃饭,最后村口只剩下哪吒和王筀鵀两人。等最后一个孩童离去,哪吒立刻变了嘴脸,用手指着他,气势汹汹的质问道:“喂,看你的样子似乎也是一个练气士,你是什么来历?是我三师叔祖截教门下吗?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王筀鵀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的说道:“小鬼头,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我不过是路过而已。”顿了一下,上前,伸手使劲摁了一下他的脑袋,语气十分亲昵的说道,“我知道你有师傅做靠山,这里离你师傅太乙真人的乾元山很近,你真要出了什么事,太乙真人眨眼间就能赶到。不过太乙真人是太乙真人,你是你。‘喂’什么‘喂’,不管我身份如何,我的修为比你高,你说话是不是该礼貌一点,是不是至少也该称呼我一声‘道友’才对?” 在王筀鵀的手往他头的方向伸过来时,哪吒偏着头,侧着身子,往旁边迈了一步,想躲开,结果却没有躲过去,还是被她摸上了头。哪吒心中一凛,看向她的眼神不由得带上几分慎重之色。心高气傲的他到了这会儿眼里才算了有王筀鵀这个人存在,正视起她来。不过虽然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道士修为要比自己高,但是哪吒并没有太过担心,这是因为他并没有在王筀鵀身上感觉到敌意;再者,哪吒是莲花化身,情况特殊,所以不能以表面的修为境界来衡量他的实力。 虽然刚才哪吒没能躲过王筀鵀的手,这说明王筀鵀的修为高出他不是一点半点,不过就算如此,也并不代表着他就不如王筀鵀,因为真要动起手来,决定争斗胜利的因素有很多,看得不仅仅是修为,还有战斗力和手中的法宝等其它方面。他修习的虽然不是九转玄功这种专门用来与人争斗的功法,但是他的近身战斗力可是一点都不弱,而且手里还有很多非常厉害的法宝,真要争斗起来,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哪吒在王筀鵀的手离开后,伸手摸上自己的头,横了她一眼,嗔道:“讨厌,说话就说话,摸我的头做什么。”斜着眼看着她,说道,“还有,不要想着给我打马虎眼,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虽然语气听上去依然凶巴巴的,但是到底因为刚才王筀鵀亲切而又自然的动作和说话语气,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让他话中对王筀鵀敌意大减,更像是小孩子和认识的人发脾气。 王筀鵀态度悠闲的答道:“游历呀。”看向哪吒,语气嘲弄的说道,“我不过是游历路过这里而已。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专门为你而来的吧?小鬼头,你又不是什么修行高深的大能,又不是吃了就可以增加修为和道行的什么灵丹灵果,要说我为你而来,我图什么?你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手托下巴,上下打量了哪吒一番,眼中带着几分嫌弃,“嗯,你若是一个美若天仙的仙子,我若是为你而来倒也说得过去。”手比划了一下哪吒的高度,摇头叹道:“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我可没有带孩子的癖好。” “你——”虽然哪吒跑来和村庄里的孩童们嬉戏玩耍,但是他自己愿意装小孩是他自己的事,并不代表他喜欢被别人当作小孩子看待,因此被王筀鵀的话气得脸色涨红,怒道:“我才不是小孩子!还有,我有名字,我叫‘哪吒’,不要‘小鬼头,小鬼头’的叫我。” “哦,我知道了,你不是小孩子,是大人了。”王筀鵀态度马虎的点了点头,随手掏出一枚碗口大小的桃子,递了过去,问道:“那这位名为‘哪吒’的道友,你吃吗?” 原本哪吒因为王筀鵀敷衍态度而生气,正想说什么,不过在看到她递过来粉红色的大桃子时,注意力顿时被转移,直接接了过来,咬了一口,汁水四溢,顿时被甜软多汁的上佳口感给征服,埋头大吃起来。看着哪吒吃桃的模样,王筀鵀笑了起来,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可是他的表现明明和小孩子没什么分别,不过她聪明的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免得把哪吒惹炸毛了,她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孩子,那就是头顺毛驴,看哪吒吃得香甜,她又拿出一枚桃子,也吃了起来。 在普通人的想法里,修成了神仙之后,就不食五谷,不需要吃东西了,而是吸风饮露。其实这种想法是错误的,不管修为的高低,哪怕是圣人都要吃东西的,不过是吃的多寡和吃什么的区别罢了。成了修行者之后,虽然口腹之欲大减,但是并不意味着就不思饮食,不过属性都变成了骆驼,吃一顿能管好长时间,修为越高,抗饥忍饿的本事越高。随着修为的增高,普通人吃的五谷,在他们嘴里,慢慢的就没了味道,味如嚼蜡,到了金仙的时候,再吃人类的食物感觉就和锯末没什么区别。所以那些大能们再吃东西,非蕴含灵气的食物不动。 上古时期,人神混居,那个时候,大家吃一样的食物,但是随着三界灵气的减少,人神慢慢的分开,两者吃的东西也跟着分开,蕴含灵气的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只能被修行者所拥有。到了现在,存世的灵物越来越少,灵食不管是从数目,还是种类亦或者是质量上,都开始变少,很多灵植甚至已经灭绝。不过王筀鵀因为有五针松所在的空间缘故,还是保存了一些上古时期的灵植,以前她修为不到,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不能吃,免得被里面的灵气给撑爆了,如今成了真仙,就没有这个顾忌了。 虽然太乙真人待哪吒非常好,但是他毕竟修行多年,到了他这个境界,对口腹之欲已经是淡的不能再淡了。再加上,像他这样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修行者,身边虽然有童儿侍奉,只是这种童儿,基本上没有下山和人类接触过,他们能将东西做熟就不错了,烹调手段根本无法和人类相比。而哪吒之前在总兵府里呆了七年,这七年没少吃人类烹调手段丰富的食物,虽不说养刁了嘴,但是却有了口腹之欲,因此回到乾元山金光洞之后,不免惨了点,想吃都没得吃,偏偏自己又不会做,哪怕想指点童儿一二都做不到。更何况,他现在的修为,吃人类的食物并没有问题,能吃得津津有味,而太乙却不行。因此跟太乙生活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两人吃不到一起,作为徒弟的哪吒只能忍耐,或者在下山和村民里的孩童们玩耍的时候,顺便偶尔到酒楼饭馆里打打牙祭。 跟王筀鵀认识了之后,哪吒可谓是吃得非常满足,因为王筀鵀不仅有着比现在的人类还要丰富的烹调手法,而且所用的材料大多含有灵气,因此在感受到王筀鵀对他没有敌意,也觉得自己没什么主意可让她打的,他也不在和她保持距离。哪吒现在三五不时的从金光洞跑出来除了和村庄里的孩童玩耍嬉戏的同时,还不忘去找王筀鵀,然后和她一起吃吃喝喝,并听王筀鵀讲述四大部洲的奇闻异事。两人就这样,很快熟悉,并亲近了起来。 第三三章 王筀鵀在没有见到哪吒之前,因为他之前的“丰功伟绩”,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好,但是真的接近他,和他熟识之后,发现他其实没有她所想象的那么凶残,只是想法直接,喜怒分明而已。“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八个字在后世有贬义的意思,但是它们用来形容这些本体非人类的修行者真的是再贴切不过了,哪怕到了上清圣人通天教主那个境界,从他的作为来看,似乎也没逃脱这几个字。 对上这份直白和纯粹,让王筀鵀对自己的满腹心机和谋算不由得有些惭愧,因此给自己找出种种理由劝说自己放弃利用哪吒。说服自己,其实就算没有哪吒在侧,自己也不是去不了西牛贺洲西方教所在的灵山,只不过没有哪吒那份浓厚的气运庇护,可能危险性大了点,但是自己有混沌钟、空间和星钟藤在手,真要事有不协,逃脱一命应该没问题的。再者,若是被太乙真人发现是自己算计哪吒,以他极度护短的个性,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结下这么一个大敌,实在不智。将原本诱哄哪吒跟自己走的好处丢到一边,开始列举其坏处来。 因此在一日和哪吒聚过之后,王筀鵀告诉他,自己要离开,继续游历去了。当时哪吒正在吃喷香扑鼻的烤乳猪,皮肉香酥,红亮诱人,肉质细嫩焦香,吃得满嘴流油,闻言,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说什么。看到他吃得眉开眼笑,一副大吃特吃的饕餮样,王筀鵀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的摇摇头,觉得自己似乎培养了一个吃货出来,看他现在专注的盯着摆在面前食物,眼里再也放不下其它事物的样子,她猜他或许根本都没听清她说什么,只是顺着话音点点头而已。 等哪吒吃饱喝足离开之后,王筀鵀收拾一下东西,启程赶路,往西牛贺洲奔去。因为修为到了,而且身体炼化了一根先天灵兽风隐兽的筋做琴弦的缘故,所以她驾云的速度并不慢。不过王筀鵀觉得还不够,不管是三足金乌的化虹之术,还是绿柳大仙的空间纵提、缩地成寸之术,都是三界中一等一的腾云之法,甚至五针松的五行遁速若是修炼到精深之处,也比她现在的速度要快。 三足金乌的化虹之术是以太阳真火为基础的,王筀鵀身体里的太阳精焰是从东皇的精血而来,照真正的太阳真火到底逊色一筹,虽然在吸收了东皇的三滴精血和炼化了一根三足金乌身上的东西所制的琴弦,并且得到了一些东皇修炼的记忆,她也能吸收太阳中的火焰,但是到底并不是金乌之身,而且因为体内的太阳精焰在先天性上就弱了太阳真火一头,基础上就差了下来,所以最终她吸收炼化的火焰也越不过太阳精焰这个等级,因此就算是修习化虹之术,哪怕修到最高深的境界,速度也无法达到瞬息几十万里。 对绿柳的空间之术,王筀鵀可谓是连皮毛都不知道,但是因为她身上有一个和她神魂相连的空间,这个空间炼化了半道含有空间之道的造化玉碟,还种植有很多蕴含空间之道的柳树,因此她不需要明了空间之道,就能使用,虽然这种“知其然而不知其所然”的方法对她的修行没有一点好处,但是并不妨碍她使用空间之术,这就好比她做数学题,对书上的那些公式定理的由来一无所知,但是不妨碍她做题的时候将它们拿过来用。 风隐兽,虽然绿柳大仙对这种三界中已经灭绝的先天灵兽并没有向王筀鵀多做介绍,只是说了一个名字。不过从名字中,她可以猜出这种先天灵兽的一点特质。风的速度很快,而且飘忽不定;隐有隐藏、遮掩、藏匿的意思,如果王筀鵀所料不差,应该和她周天星辰图中的先天妖神影鼠的隐身术有点联系。而由风隐兽的筋做成的琴弦近乎透明,也从侧面证实了她的猜测。 综上所述,王筀鵀打算将火光、空间和风这三者结合在一起形成一门新的遁术。虽然这并不是无中生有,但是想将这三者不露痕迹的揉和在一起,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何况,王筀鵀并不是一个多聪慧的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不管是在读书时,还是步入工作岗位,按照固有的模式,按部就班的做事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能很好的完成任务,不过却严重缺乏创新精神,所以这个工程对她来说,不仅浩大,而且很难。直到她进了西牛贺洲的边界范围,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怪不得西牛贺洲这个部洲没有修行者愿意来,接引和准提两位圣人为之四处奔波,从其他部洲搜刮灵物和修行者回来,王筀鵀一踏入西牛贺洲的边界,就感觉到了,确实无法和其他部洲相比。按道理说,三界现在灵气比起上古之时,已经锐减很多,而且其他部洲,经过这么多年无数修行者的掠夺,不管是灵气,还是资源都骤减,纵使西牛贺洲贫瘠一些,也该差不多拉平了,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王筀鵀一进入西牛贺洲,就发现这里的灵气要比其他地方稀薄很多,那种感觉,和后世人从平原到高原后缺氧状况类似。西牛贺洲和其他部洲的境况,和历史上农耕民族所在的中原和游牧民族所在的大漠情况相似,虽然大漠中大大小小也有不少绿洲,不过整体还是沙漠这种不毛之地居多,到底不能和富庶的中原相比。 连飞了三天,目光所及都是穷山恶水,到了晚上,王筀鵀觉得累了,降下云头,从空间里抓出两只鸡出来,杀死之后,并没有褪毛,而是用荷叶包裹好后,糊上一层黄泥,准备做叫花鸡。就在她将两只鸡身上糊好泥巴,丢到火里的时候,就听到哪吒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殷大哥你多做几只呗,就这两只还够我塞牙缝的呢。” 王筀鵀闻声惊讶回头,看到哪吒将脚下踩着的风火轮收起,态度自然,仿佛他原本就和王筀鵀在一起,只不过是出去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一般,挨着她坐下,点头说道:“嗯,殷大哥你说的很对,一味在洞府里苦修,闭门造车对我们这些修行者来说,修为虽然增长了,但是对心境来说,并非好事。出来走走,四处看看,开开眼界,增长一下见识,免得成了井底之蛙。” “你怎么来了?”王筀鵀震惊的看着哪吒,惊讶的问道,听了他的话,嘴角抽搐,像他这种走战斗路线的修行法门,和她走的修行道路不一样,根本不需要什么心境修行,他说这话是糊弄谁呢?她想了一下,追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该不会从我们分开的那个时候就跟上我了吧?” 王筀鵀用来做叫花鸡的火并非凡火,因此说话的功夫,叫花鸡就已经做好了。哪吒伸手从火堆里将两块泥巴拿了出来,敲碎外面的泥壳,露出里面鲜香扑鼻、肉质速嫩的叫花鸡,无视烫手的温度,直接拿起一块肉放入嘴中,一面吃,一面说道:“嗯,殷大哥你和我说你要离开之后,我回乾元山金光洞收拾一下东西,给师傅留了一封书信,说出来玩,就追你而来了。”对着王筀鵀露出一个无赖的笑容,“我知道殷大哥未必愿意带着我一起同行,所以我原本也没有打扰殷大哥你的意思,只是我头一次出门,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对四大部洲的情况也不如殷大哥你熟悉,因此这才想着跟在你后面。有你在前面引路,图个方便省事。”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只是我没想到殷大哥会跑到西牛贺洲来,这个鬼地方,整整三天,不仅连个人烟都没有,就连花草树木和动物也看不见,实在是无聊死我了。刚才又看到殷大哥你要做吃的,所以我就忍不住冒出头来了。” 哪吒脚下的风火轮速度要比王筀鵀的遁速快,所以他不担心追不上她,因此虽然跟在她的后面,但是他只是远远的坠在她的身后。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在王筀鵀面前露面,哪吒担心自己被王筀鵀发现后,她不肯带上他,就算赶不走他,不代表甩不掉他。再者,哪吒是个贪玩,爱新鲜,不喜欢受拘束的性子,他不想跟在王筀鵀身边,被她管东管西的,而且若是和她一起走的话,若是途中看到什么好玩的,估计也玩不成,所以哪吒虽然在王筀鵀说要离开的时候,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跟她走,但是却没露口风,也没往王筀鵀跟前凑。 听了哪吒的话,王筀鵀这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他的跟踪,除了她分心琢磨新的遁术的原因之外,还因为哪吒离得远,而且中途没少被途中的新鲜事物吸引而停下来,只不过最后都被他追了上来了。她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和哪吒分开之后,并没有恢复原貌,依然是那副年轻道士的伪装,所以没有被跟上来的哪吒发现破绽。只是想到自己本来已经放弃拐带哪吒的想法了,为此还修改了自己的计划,没想到他自己却送上门来,让她不由得感叹万千,这算是什么?算是冥冥之中有所注定吗? 见两只叫花鸡眨眼间被哪吒吃了个一干二净,王筀鵀又从空间里拿出好几只鸡,重新做了起来,并拿出几枚灵果,递给哪吒,叹了一口气,问道:“你就这么离开,追我而来,虽然说留信给你师傅了,但是你师傅就这么放任你,任由你离开,他就不担心,万一你出什么事怎么办?再说,你既然想出来玩,天南海北,随便哪里都可去的,为什么非得跟着我后面呢?” 哪吒拿起一枚灵果放入嘴中,说道:“殷大哥,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没事的。我这次出来,将师傅最厉害的法宝九龙神火罩带了出来,有了它,安全基本无忧。而且我身上还有师傅给我保命用的,一枚由师祖炼的遁符,这东西,听我师傅说,速度是我风火轮的几十倍,天下间能追得上它的,估计只有几位圣人了,真要打不过,我还可以逃跑。有这两大保命利器,我师傅才不会担心我。而且我在信里并没有提到你,只是说我静极思动,想出来走走,所以师傅不会怪到你头上的。” 吐掉嘴里的果核,将手里果核丢得远远的,说道:“其实我也不是非要跟着殷大哥,只是我一个人出门在外,总觉得有些无聊。虽然有的时候途中也有好玩的人或事,但是就像现在,一连三天,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想找个人说话都找不到,多寂寞呀,身边有个伴,至少孤单的时候,还可以说说话,要比一个人赶路有意思的多。再说,我长这么大,除了陈塘关和乾元山周边也没去过其它地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对什么地方好玩,什么地方有什么都一无所知,而且也没有在外面游历的经验,跟在殷大哥你身后,总比我两眼一抹黑,四处乱走的好。最差的时候,像现在这种情况,还有好东西可以吃。” 听了哪吒的话,王筀鵀无语了,合着就是赖上自己了是吧?什么把九龙神火罩给带出来了,明明太乙已经说了,这件法宝等他下山辅助西岐的时候再给他,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偷出来的。原本她还说哪吒是个心思简单的人呢,只是这简单的人狡猾起来,耍起赖来,更让人无法招架。不过她对哪吒没把自己的存在透露给太乙真人知道,对他这份细腻的心思,心中存了几分感激。毕竟自己偷跑出来玩,和被人诱拐,是不一样的。 哪吒都把话都说成这样了,撵是撵不走了,是跟定自己了。王筀鵀叹了一口气,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原本我已经放了你一马,但是或许你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偏又赖了上来。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她笑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这样,那哪吒以后你就不要远远的跟在后面了,我们一起走吧,只希望你以后不要怪我。” 不明白王筀鵀打算的哪吒当然听不出她意有所指,兴高采烈的说道:“殷大哥肯带我一起游历,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你。”伸手拍上王筀鵀的肩头,“我知道出外游历不可能一路平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遇到什么危险,之前我不知道殷大哥你是否遇到了妖怪,反正我遇到了一些精怪,都被我给打杀了。这些精怪不是我的对手,不代表没有修为比我高的妖怪。就算遇到什么我应对不了的危险,这也不是殷大哥你能预测的,也不是你安排的,我不会那么不通情理,怪到殷大哥你头上。还有,如果真出现这种状况,殷大哥你也应付不了的话,届时不要管我,你尽管先逃,我身上有师祖赐下的遁符,保住性命绝对没问题。” 王筀鵀见哪吒误解了她的话,笑了笑,没有解释,听了他后面的话,对他感激的笑笑,并没有说什么,心里思忖着自己的计划,如果实施得当的话,哪吒应该不会发现自己对他的利用,希望一切顺利,届时,两人就算做不成朋友,也不至于反目成仇。虽然她心中对哪吒有愧疚之情,但是此行去灵山,为的是苏妲己和胡喜媚,比起她俩来,哪吒就只能往后排了。她将熟了的叫花鸡从火堆里拿出来,分给了他,看着哪吒在那吃得香甜,心中决定,冲他刚才最后说的那句话,在两人到达西方教大本营之前,要对他好一点。 第三四章 跟哪吒一起上路之后没几天王筀鵀就后悔了,实在是哪吒不是一个很好的旅伴。他好奇心强,而且从小长到现在,就只在陈塘关和乾元山这两个地方打转,所以这一路上看见什么都很新奇的样子,问个不停,除了入定之外,哪怕吃东西都堵不上他的嘴,聒噪的让她恨不得将哪吒的嘴给缝上。 王筀鵀心中纳闷,他怎么就那么多问题,之前,哪吒自己一个人跟在她后面的时候,他也这么好奇嘛?那个时候他找谁问去?这也就罢了,更让她受不了的是,若是哪吒在路上看到什么新奇的,好玩的事,就会停下来,虽然不是彻底过瘾了再走,但是怎么也得差不一二了才肯上路。这么耽误下来,原本计划十天之内走的路程,一个月还没有走完,偏偏因为她是打着“游历”的幌子,这游历嘛,就是随心所欲,走走停停,没有什么具体的目的,所以不好说什么。 看到哪吒和一个熊罴怪打了好几天,因为没有分出胜负,不肯就此罢手上路,王筀鵀无奈之下,揪着他的衣领,强把他带离,飞了老远,估计哪吒不会返回去再找那只熊罴怪了之后,这才松开手,抚上额头,满脸无奈的说道:“别闹了,哪吒,我说你也差不多点,这一路上你算算你打了多少架了?这些修行者好好的呆在自家的地界上,你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上门,他们也真够倒霉的,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幸好遇到的都是我们能对付的,而且他们也不傻,从你满身顶级的法宝上,猜到你绝对不是无门无派的散修,估量着惹不起你身后的势力。而且一般像你这样的亲传弟子出门游历,师门不放心,不仅会赐予你们保命的东西,并且你真要出了什么危及性命的危险,你师门那里还差不多马上就能知道,甚至能够查探出是谁动的手,他们不想‘打了小的,引来老的’,所以对你这种直接打上门的无礼行为不予计较,不然你当他们真是那么宽宏大度,就这么轻易的放过我们呀?” 叹了一口气,“就算他们让我们走了,你当他们心里真的一点都不记恨我们?设身处地的想想,你在乾元山金光洞修炼的时候,被别人打上门来,你心里是什么感觉?哪吒,你要是再这么鲁莽行事,我们这一路还不知道要结下多少仇怨。纵使你再厉害,法宝再多,也要知道‘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狼多’这个道理。真要犯了众怒,我们这会儿又是踩在人家的地界上,就算我们是过江龙,也难惹地头蛇呀。如果你不改改你的行事作风,我开始有点担心,我们会走不出西牛贺洲了。” 哪吒双眼发光,摸着手里的火尖枪枪身,一面回忆着刚才和熊罴怪的交手情形,一面说道:“我刚才第三十八招的那一□□出去的角度应该再往上一点,还有之前的那一招,不用该用‘撩’,而应该用‘挑’才是。”点头叹道:“嗯,难怪师傅说我的枪法虽然练得精熟,但是还差着几分火候,不过这已经不是私下里练习就能长进的了,‘百练不如一战’,要想在枪法上再有所精进,就要在战斗成长。这话果然没说错,哪怕只打一架,对枪法的体悟就要比之前在洞府里练上千万遍还要管用,我这一路打过来,枪法长进可不是一点半点。不仅如此,我在其它方面也有所长进。”兴奋的看着王筀鵀,喜滋滋的说道,“殷大哥,你说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之后就不要一味地在洞府里闭门修炼,要出来游历,这话真的很有道理,我这次偷溜出来,跟你四处游历果然没做错。等我回去之后,师傅看到我有了这么大的进步,一定很高兴。” “他高兴了,可是我不高兴!”王筀鵀听了哪吒的话,在心里默默的说道,看到他手持火尖枪,一副再找一个对手大打一场,满脸跃跃欲试的样子,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得,合着自己刚才的那一番话算是白说了,他根本没听进去,看样子,之前的这种情况还要继续上演下去。 虽然知道自己可能是白费唇舌,但是她还是忍不住说道:“哪吒,我们现在所处的地界是西牛贺洲,是西方教两位圣人的地界。因为西牛贺洲相比其他三大部洲贫瘠,安居在这里的修行者少,而且西方教的这两位圣人非常团结,共同创立的西方教教义内容和我们平常所知的玄门道家那一套可谓是南辕北辙,大相径庭,因此这里的情况和其它三大部洲不太一样,所以我们之前遇到的精怪和练气士,虽然没有拜入西方教,但是既然定居在西牛贺洲,就算是散修,或多或少应该都和西方教有所关联。” “你这样一路走来,遇到修行者就打上门去,虽然用的是‘切磋’的名义,不牵涉生死,但是你性子好强,非要赢了对方才行,就算近身战斗上没了赢的可能,之后也要从法宝上找回来。阐教门下十二金仙名声赫赫,太乙真人待你再没有话可说,可以说是拿法宝将你从头装备到脚。和你交手的这些修行者,有些孤陋寡闻,见识短浅,没认出来,但是不代表所有的修行者都这样,估计现在很多妖怪和练气士都知道你的身份了。阐教第三代弟子,太乙真人门下跑到西牛贺洲西方教的地盘,上门挑战这里的修行者,并且只有赢了才罢手。如果你是西方教的两位圣人,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这件事?会把你的所作所为单纯的认为是你自己的主意,和阐教,和其他人没有一点关系?就算你告诉他们,你不过是出外游历,随意走到这里而已,这话你觉得他们会相信吗?” 王筀鵀心里现在是欲哭无泪,她之前只想着拐带哪吒一起来西牛贺洲的好处,就算后面她放弃计划时,给自己找的那些理由其实都不是真正的理由,在她谋划着诱骗哪吒上她这条贼船的时候,其实都已经考虑到了。但是她忘了,哪吒既然被称之为“熊孩子”,自然不会按照常理出牌。她此行是为了谋取西方教种植的苦竹的竹子竹孙,根据西方教两位圣人的行事风格,直接索取是不可能的,她也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只能走旁门左道,既然这样,那么她的行动应该是悄无声息,越不引人注目越好,结果被哪吒这么一闹,就算她想低调也低调不成了。 就算这一路上和哪吒交手的这些修行者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怎么会不引起西方教的注意?一旦引起西方教的注意,哪吒的真实身份也就暴露在他们眼前了,那么和他在一起的自己自然也入了他们的眼。更何况,王筀鵀不知道,哪吒就这么从乾元山偷溜出来,太乙真人真的放心,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听之任之?万一要是这期间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当初太乙送灵珠子投胎时,估计也不会想到哪吒会闯出那么多的大祸,剔肉析骨还与父母,自戕而死,之后想走香火神道重塑身体,复活未果,最后成了莲花莲藕化身,并和父亲李靖闹得不可开交,在李靖手中宝塔的威胁下,两人维持表面的父子关系。若是真有修行者不识天数,不顾庞大的因果业力和哪吒过不去怎么办?再者,哪吒的闯祸能力也不能小觑,他胆大包天,都敢把天都捅破一个窟窿,三界中比哪吒修为高,能打杀他的存在有不少,真要出了事,届时到哪里再去找一个辅周伐商的先行官出来? 作为哪吒的师傅,太乙真人想要掌握哪吒的踪迹还是很容易的,这方面不仅有法宝可用,而且还有探查法术,所以王筀鵀怀疑,其实太乙对哪吒离开金光洞之后的所作所为虽不说的上一清二楚,但是至少对他跑到了哪里,现在身处何地,有没有危险,……大概情况是知道的。因此王筀鵀在心里庆幸,庆幸自己做了伪装,使用的是假身份和假姓名,身上的气息又被她用体内太阳精焰中的那一丝混沌气息给遮掩,现在又逢天地大劫,天机混乱,哪怕是圣人也无法掐算什么,不然自己这只带着“变数”的小妖不等到了殷商覆灭之时,就暴露在他们面前了。那个时候,等待她的是什么,连她自己都猜不出来,不过就算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出来,反正结果不会很好就是了。 看着身边兴致高昂的哪吒,王筀鵀只觉得自己此刻如同吞了黄连一般,一肚子苦楚,偏说不出。原本按照她的计划,是坑了哪吒,但是西方教的灵山还没到,事情还没开始做,她就被哪吒无意中反坑了一把。照这种情形下去,他俩之间到底谁坑谁可就说不定了。之后的旅途中,因为她的修为比哪吒高,所以她仗着自己的神识比他强,又动用双眼的神通,比哪吒早一步发现前路的修行者,然后带着他绕到而行,尽量避开他们,免得按照哪吒的想法,就这么一路打上灵山。 虽然西牛贺洲的修行者少,但是架不住它贫瘠呀,因此但凡好一点的灵山秀水大都有修行者居住,所以王筀鵀带着哪吒这么一绕行,触目所及,都是穷乡僻壤,荒山野岭。哪吒跟着她走了一段日子,所见都是这种地方,举目四顾,叹道:“原本殷大哥你说西牛贺洲这边穷苦,我之前觉得除了灵气不如我们那边之外,其它的倒没有多大感觉,但是现在一看,你所言不虚,我们这一路走来,有近半个月了吧,却不见半点人烟,荒野千里,确实穷困。” 吐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身侧的王筀鵀,不解的问道:“殷大哥,你虽然有过多次游历的经历,但是我听我师傅说,四大部洲的任意一个部洲,哪怕我们这些修行之辈,不说想要将其走遍,单从这头走到那头,也要几百年,所以我猜你应该并没有走完我们所在的东胜神州。虽说游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没有固定的目的地,但是你也说游历的目的之一就是增长见识,西牛贺洲在各方面相比东胜神州都要差得多,你到这里来,远不如留在东胜神州。而且这一路上,我见你也不寻访道友,也不去找什么灵物,只是一心赶路。”顿了一下,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所以殷大哥,你特地跑到这个贫瘠之地来游历,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目的?” 王筀鵀知道哪吒虽然有的时候行事看起来像是个小孩子,但是他到底不是真的小孩子,因此对他能够感觉到此行中的问题并没有什么意外,况且她也没有想着隐瞒他,因此直接点头承认:“不错,我到西牛贺洲是有专门目的的。”对哪吒将她早已经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我辈修行乃是逆天行事,期间不知道也要遇到多少劫难。度过去了,不仅平安无事,而且道行说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度不过去,走火入魔,身死道消都是常见之事。相比走火入魔,我宁愿身死道消,因为一旦入魔,神智尽失,变成只知道杀戮的疯子这样进算是好的了,至少还有入轮回的可能,但是就此坠入魔道,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了。我听说西方教有防止走火入魔诸多的手段,比如莲花所做的莲台什么的,所以想着谋取一个方法,以此来防止修炼时走火入魔。”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哪吒听了之后,不以为意的说道:“不就是莲花吗,殷大哥你早点和我说呀,根本不用跑这么远,我师傅那里有一塘五莲池,我也不瞒殷大哥,我现在的身体就是我师傅用他洞府里五莲池的莲花做成的。你若是需要,回头我摘几朵给你就是了,何必千里迢迢,费劲巴力的跑这里来寻求,舍近求远了吧。” 王筀鵀笑了一下,说道:“谢谢你的好意,只是这不单单是莲花的问题。我之前和你说过,西方教的教义内容和玄门道家的不一样,他们在克制魔道这方面有特殊的手段,效果和玄门的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我所需求的,正是西方教所擅长的那一面。再说,也不仅仅是莲花,还有苦竹、菩提木、舍利子等诸多克制魔道的材料。” “原来如此。”哪吒听了之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忽然想了什么,贼兮兮的笑了一下,凑到王筀鵀身边,压低声音说道:“不过殷大哥,我可是听我师傅说,西方教的两位圣人吝啬的很,除非是他们的门人,不然其他人别想从他们手里得到什么好处,你不会是想拜入西方教吧?” “暂时我还没有这个想法。”王筀鵀摇了摇头说道,和哪吒对视了一会儿,两人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后面的话虽然没有往下说,但是彼此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她指着前方,欲擒故纵的说道:“如果我们就加紧赶路的话,大概还有十几天的路程就能赶到西方教的灵山所在。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在一起再同行几天,就分开走吧。本来我们就是半道遇上的,如今分开也正常,免得你跟着我,走得离灵山太近,我这边事有不协,连累到你。” “殷大哥你在说什么,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这么好玩的事,怎么可能少了我!”哪吒急急的反驳道。见王筀鵀不说话,一副事情就这么定了,不容更改的模样,他眼珠一转,机上心头,说道:“殷大哥,你不带我去,就算将我赶走,难道我自己就不能去了?我自己可长着腿呢。你带着我,我不会带累你,说不定还会帮到你呢,因为我是莲花化身,所以在收敛气息上有一套独特的功夫,真要施展起来,哪怕是圣人都不会发现,感受不到我丝毫的生命气息。只会把我当作一朵莲花。你可别不信,当初,我可是在师祖面前施展过,我就那么明晃晃的站在他跟前,他来来去去,一点都没发现。” 王筀鵀很是意外,没想到哪吒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就算哪吒没有这个本事,原本她的计划也是要带着哪吒的,只不过如果她主动要求带上他,担心引起他的怀疑,所以才故意说要和他分开的。果然以哪吒天不怕,地不怕,闯过不怕事大的个性,怎么肯就这么离开,死活赖活的非要跟着,她表面上迫于无奈,答应了下来,实际上心里则乐开了花。毕竟哪吒本就气运深厚,又有这么一个连圣人都无法发觉的收敛气息的功夫在身,事情的成功可能性又比原来大了几分,想到成功的前进,让她如何不兴奋。 不过碍于哪吒在眼前,所以王筀鵀只能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嘴角不往两边咧,在心里偷笑。不过很快,她就笑不出来。看着哪吒从怀里络绎不绝掏出来的七宝千叶金莲、净世白莲、清净紫竹、寂灭法幢、……她的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问道:“哪吒,你该不会把西方教里的莲花还有降魔克魔的东西全都偷出来了吧?” “没有。”哪吒一面继续往外掏东西,一面说道:“要说西方教里面克制魔道的东西,应该还属那座八宝功德池,不过那个池子不知道被西方教的两位圣人用什么手段将它和灵山整个炼制在一起了,我搬不动,不过我把里面种植的莲花、莲叶和莲藕差不多都捞上来了,还有那个白莲,只要开花的我都给采了。我估摸着这些莲花就足够你用了,所以剩下的竹子什么的,我就随便采了一点。” 看着眼前一丛丛的苦竹竹子竹孙,王筀鵀想到自己进西方教之后,采得已经被她种在空间里的那根竹子,对哪吒口中的“随便采了一点”,有点理解不能,这还是一点,那种在她空间的那根清净紫竹算什么?听哪吒的话,他几乎将西方教的金、白两种莲花给采了个一干二净,这么大的因果,虽然她不是经手人,但是作为他的同伴,而且还是主谋,恐怕大部分都要着落在她身上。王筀鵀看着哪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欲哭无泪,在心里暗自问自己,本来她是想坑哪吒的,但是现在来看,还不知道是谁坑谁呢! 第三五章 据说,昔日鸿钧道祖在紫霄宫讲道的时候,虽然当时听道的共有三千多红尘客,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座位的,所以有坐着听道的,也有站着听道的。也不是所有坐着听道的都能被道祖收为徒弟,只有坐在第一排最前面的六个座位上的修行者,才有资格入道祖门下,进而得到道祖的赐予,从而成就圣人之位。 王筀鵀还听说,最开始坐在那六个座位上的修行者并不是现在的这六位圣人,除了三清和女娲,剩下的两个座位上坐着的一位是名为红云的大罗金仙,另一位则是现今隐居北俱芦洲不出的妖师鲲鹏。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红云大仙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西方教两位教主中的一位,并且还劝说鲲鹏一并把座位让了出来。 不过一个座位而已,本来以准提和接引在其他部洲四处搜刮宝物填充自家的厚脸皮,赖到手就赖到手了,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让他们不得不改变态度,慎重对待。如果说坐在那个座位上,代表着成为道祖的门下,这份因果准提和接引还能想想办法还给红云大仙的话,但是后面的成就圣人之位这份因果大的,除非能帮红云大仙也能成就圣人,不然根本还不起,很可惜,他俩没有这个本事。 相比准提和接引的纠结,红云大仙倒是很有几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豁达,并没有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和他相比,同样失去座位的鲲鹏却无法做到不在意此事,他或许对拜道祖为师没有太过强烈的意愿,但是不意味着他不想成圣。鲲鹏拿已经成就圣人之位的接引和准提无可奈何,怎么样不了他们,但是不代表他奈何不了红云。柿子捡软的捏,鲲鹏把一腔怨恨和所有的事情全归咎到了红云大仙身上,恨死了他,觉得如果不是他,自己就不会没了座位,从而失去成圣的机会。这事成了鲲鹏的心魔,困扰着他。心魔不除,他的修为不仅不得寸进,而且还慢慢消褪,所以哪怕不是为了前事,单为了心魔,鲲鹏和红云就注定不死不休。 虽然鲲鹏和红云之间注定其中一个死去之后,这事才算得以解决,但是这两位修为相当,而且也都没什么特别厉害的法宝,虽然鲲鹏有着水中鲲鱼和空中鹏鸟两种形态,但是鲲鹏要找红云的麻烦,所以纵使在水中交手更利于鲲鹏,可是平白无故的红云不会跑到水里去,因此鲲鹏只能选择在陆地上偷袭红云。纵使他俩修为不相上下,但是以有心算无心,红云一照面就被打伤。不过红云大仙虽然受了重伤,但是靠着压箱底的保命手段,在鲲鹏的伏击之下逃了出来。 面对鲲鹏的追杀,重伤之下的红云向着西牛贺洲奔逃而来。虽然红云逃跑时,根本没辨方向,完全是无意中跑到西牛贺洲来的,但是在知道自己身处准提和接引两人所在的西牛贺洲之时,他未尝心里没想着这两人出手帮他一把的意思,因此振奋起精神,和鲲鹏纠缠了很长一段时间,期盼着两位圣人能够在这期间救下他。只是很可惜,直到他被鲲鹏杀死,红云也没有盼到接引和准提这两位圣人的援手。 明明准提和接引两位圣人,只要说句话,就能从鲲鹏的手底下救下红云的性命,但是他们并没有这样做。他们是不知道红云被鲲鹏追杀吗,显然不是,而是因为他俩欠红云的因果太大,这两人知道还不起这份因果,所以在红云大仙被记恨的鲲鹏追杀的时候,选择袖手旁观。因为只要红云一死,他们欠他的因果也随着他的死亡而消失,再也不需要还了。 虽然因为哪吒的举动,让王筀鵀欠下了西方教很大的因果,这份因果和两位圣人欠红云的一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但是这两者有着不同,前者是她欠西方教的,而后者是两位教主欠别人的,人在对别人和对自己的要求是不一样的,哪怕是圣人也不例外。更何况,在红云大仙之死的事情中这两位圣人表现的冷酷无情和心硬狠毒让她想想就不寒而栗,她不同哪吒,不仅是天定的辅周伐商之人,而且身后还有阐教这个大靠山,若是自己暴露在两位圣人面前,恐怕抽筋扒皮,挫骨扬灰都是轻的。纵使自己的身份不被发现,欠下这么大的因果,自己若是不赶紧还上的话,恐怕自己要为西方教做牛做马了。 就在王筀鵀在心里盘算着,这么大的因果该如何了结,而又不被接引和准提两位圣人发现身份的时候,哪吒又掏出一件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说道:“殷大哥,你看,这个琉璃盏海灯里面的灯油是不是就是你和我讲的那个老鼠精炼就三昧神风的东西?殷大哥你知道怎么修炼那个三昧神风吗?是不是只有这个琉璃盏里的清油就行了,还需要其它的吗?” “你,你……怎么把这琉璃盏海灯给拿出来了?”看着哪吒手里的琉璃盏,王筀鵀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旋即反应过来为什么哪吒会把这琉璃盏给拿出来了,伸手抚额,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深悔自己之前的多嘴,心里慨叹,摊上这么一个不省心的熊孩子,到底还让不让她活了?这会儿她忽然觉得,当初自己那个借助哪吒气运来谋取西方教克魔之物的计划根本不是个好计划,绝对是个错误,是个大大的无措,可是现在木已成舟,她已经没有纠正错误的机会了。 原来在后面的路程中,因为王筀鵀不想哪吒继续挑战西牛贺洲这边的修行者,所以她特地带着他绕路走,只是这样一来,途径之地都是荒无人烟的地界,哪吒不免觉得无聊。为了安抚住哪吒,不让他折腾出些事来,她搜肠刮肚,讲一些三界中的奇闻趣事给他听,只是哪吒对三界中的那些上古之事并不怎么感兴趣,因此她想了想,将自己记下的西游故事,改头换面,讲给他听,讲了一点之后,见哪吒依然不怎么感兴趣,她也就不讲了。但是让她没想到哪吒虽然对故事不感兴趣,但是却对她之前所讲的那个灵山脚下,自称“黄风大王”的老鼠精偷了西方教琉璃盏内的清油,练成的吹天地暗,善刮鬼神愁,裂石崩崖恶,吹人命即休的“三昧神风”那个神通感兴趣,正好,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就是西方教的灵山,所以在潜入西方教,他拿了莲花等克魔之物后,一并将这琉璃盏海灯给拿了出来。 哪吒才不会去理会什么因果,在他看来,只要能够对修炼有好处,能够增强自身实力,纵使结下一些因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他这个思想才符合三界修行者的想法,而王筀鵀哪怕已经极力像本土土著们靠拢,她的想法还是不免和他们格格不入。因此面对她的疑问,哪吒不明所以的看了看手里的琉璃盏海灯,问道:“怎么了,殷大哥,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事。”王筀鵀摇了摇头,欲哭无泪,看了一眼挥了挥手,一脸无所谓的说道:“算了,既然拿出来了就拿出来了吧。不过拿它怎么修炼三昧神风我不清楚,回头你自己摸索着来吧。”她拍拍脸颊,吐了一口长气,竭力让自己心情轻松一点。她想通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西方教种植的莲花差不多被摘了净光,再拿一个琉璃盏海灯算什么,左右也不差这一点。 哪吒将手里琉璃盏举起,看了里面差一线就是满盏的清油一眼,撇了撇嘴,语带不屑的说道:“这西方教还真穷,有两位圣人坐镇,结果除了那点花花草草,就只有香花、宝烛、海灯这一类的物件,再没其它能够入眼的东西,那个八宝功德池倒还勉强拿得出手,结果还把它和灵山炼在了一起,行事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难怪西方教里没什么人。除了灵气比我们金光洞浓郁一点,其它地方,根本没法和师祖所在的玉虚宫相比,甚至我觉得还不如我们金光洞呢。” 听了他的话,王筀鵀忍不住侧目,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此行不过是寻求克制魔道的物品罢了,得个一两件就知足了,你将西方教里的莲花摘了这么多,我还没说你呢,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西方教要是有什么好东西的话,你要把它们拿走似的?”虽然知道事情不该怪到哪吒的头上,但是她话里还是忍不住带着一丝责怪之意。 切!哪吒对她的话嗤之以鼻,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摇头叹道:“殷大哥,你也太纯善了,你这样子是不行的。”转头看向灵山方向,小脸板着,一脸严肃的说道,“你以为你取一根清净竹或拿一朵莲花就没事了吗?西方教的两位圣人就不会和你计较了?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在他们的眼里,一和许多没什么区别,因为不管怎样,你的行为都冒犯了他们,让他们脸面无光。既然如此,那么又何必那么扣扣索索的呢,好不容易潜进去一次,自然要不虚此行。” 其实不用哪吒说,王筀鵀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存侥幸罢了,但是这份侥幸这会儿却被哪吒给戳破。她叹了一口气,犹自不服气的说道:“那么大的一片竹林,我只取一根,又怎么会被人注意?如果不被发现,那不就没事了。反倒是你,差点没把人家的莲花断了根,要是找上我们,还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呢!” 哪吒嗤笑了一声,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王筀鵀,说道:“你傻了吗?虽然西方教的两位圣人对自家地盘的事物未必事无巨细的都知道,但是看护这些灵物的童儿你当他们是戳在那里当摆设,看着好看的?不要说少了一根,哪怕掉了一片叶子,或者灵植不精神,出现萎靡不振的情况,他们都要上报的。”手一晃,一朵莲花出现在他手中,跟着王筀鵀浮现一大片莲花,手又是一挥,一片竹林出现在她眼前,“你当我跟你一样,一点准备都没有就那么潜入西方教吗?难道你就不纳闷,不疑惑,我拿了那么多东西出来,为什么至今西方教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着眼前栩栩如生的莲花和竹林,听了哪吒的话,王筀鵀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上去,结果让她意外的是,眼前的莲花和竹林并非幻境,而是真实存在的,她的手收回来的时候,甚至还能嗅到手上沾染的莲香和竹香,她面露惊色,诧异的说道:“竟然是真的?”看向哪吒,忍不住问道,“这,这是什么法术,竟然能够以假乱真?” 看到王筀鵀脸上的神情,哪吒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并没有告诉她刚才使用的法术是什么。其实倒不是他故意不说,而是这一招,并没有名字,就算说了王筀鵀也不知道,其实不仅她没听说过,就连三界中其他修行者也不知道。这招是他成就莲花化身之后自动生出来的,可以仿造天下大部分的灵植,他只是稍微练习了一两次就熟练掌握了。原本哪吒并没有把这一招放在眼里,因为这招没有任何攻击性,所以他把这招丢到了一边,连个名字都没起,也没告诉他师傅太乙真人,但是没想到在潜入西方教,摘取莲花的时候,他灵机一动,把这招用在了这里,结果效果出乎他的意料,好得不能再好。 哪吒将风火轮拿了出来,踩在脚下,拉着王筀鵀腾空,准备往前飞,说道:“这个法术大概能够支撑二十天的时间,我们很幸运,潜入西方教的时候,两位圣人并不在,因此我也不知道它们能不能蒙蔽圣人的眼睛,所以殷大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有什么话等离开西牛贺洲再说。” “稍等一下。”王筀鵀拉着哪吒停了下来,将旁边的一座小山侧面削平,想了一下,写了几个后世佛教比较出名的故事,不过因为此时西方教尚未改名为佛教,所以她删减了其中的一些佛教用语,而其中的“佛”字更是用其它字眼来代替,虽然这样做,可能削减了其蕴含的真意,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现在还不是佛教出世的时候。她做这些,不过是还欠西方教的因果罢了,但是如果“佛”字自她这里泄露出去,在此时机未到的时候,就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她这种行为属于泄露天机,欠的可是天地的因果。这因果可就大了,比当初西方教的两位圣人欠红云大仙的那个成圣的座位因果还大,她根本还不起。 第一个故事:有风吹幡动,两个修行者争论起来,一个说是幡在动,一个说是风在动。就在他们争论不休的时候,一位大能路过,听了说:“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而是仁者心动。” 第二个故事:有一年轻练气士拜访另一位年老练气士,为了表示他的悟境,他颇为得意地对独园说道:“心、神仙,以及众生,三者皆空。现象的真性是空。无悟、无迷、无圣、无凡、无施、无受。” 当时那位年老练气士并未答腔。但他突然举起戒尺将前来拜访的年轻练气士打了一下,使得这位年轻的练气士甚为愤怒。 “既然一切皆空,”年老练气士问道,“哪儿来这么大的脾气?” 第三个则不是故事,而是两则后世非常有名的偈语:第一则偈子是:“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教惹尘埃。” 第二则偈子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第四个不是故事,也不是偈子,而是佛家一些核心经典内容摘抄。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若不以心生心,则心心入空,念念归静,从一世界至一世界。若以心生心,则心心不静,念念归动,从一地狱历一地狱。 心欲静,而欲不止。心中无冷热,欲风自然止。人间如泥潭,唯有莲者出淤泥而不染。莲乃觉者善乃藕无藕花难开。善乃觉者种的土壤。万法本无法,无法变有法;何为法?心为法;何为心?净为心;何为净?知悟明。尘埃到处是,菩提常拂拭。空无思想空为事,事无思想事为空。烦恼本无门,皆由人招至。真也空假也空本来无真假,何处有真空? 在写第四个佛家经典语句时,写到一半的时候,王筀鵀灵觉中感受到了她的作为将她所欠的西方教的因果还清了,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虽然说不清,但是她就是知道,因此将后面的语句写完,她停了下来。然后将写满字的小山稍微炼制了一下,用太阳精焰中的混沌气息遮盖住上面自己的气息,使了个法决,将其送往灵山。 第三六章 将写着佛家经典经义的山峰上面自己留下的气息祛除掉,看着它灵山方向飞去,王筀鵀只觉得浑身一松,转头对上哪吒若有所思,打量她的眼神,她笑了一下,伸手摸向他的头,哪吒在她的手伸过来的时候,把头一歪躲了过去,使得她摸向他头的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说道:“怎么这样看我,不认识我了?” 出乎意料,哪吒难得的没有反驳她,反而点了一下头,神色非常认真的说道:“确实,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认识你?因为我所知道的,都是殷大哥你告诉我的,或者是你愿意表露出来给我看的,但是这真的是你真实的来历吗?就连你的姓名是否是真的,我都不清楚,你说我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你呢?” 听了他的话,王筀鵀吓了一跳,以为哪吒看出什么破绽,自己暴露了,心中很是慌乱,不过面上还是强自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强笑着说道:“真不知道你这个小鬼头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想一出是一出,怎么,没有其他修行者给你捉弄,就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不说我们现在同坐一条船上,就说好歹你偷跑出来,是我收留了你,而且这些日子我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就冲这,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恩将仇报’之嫌?想要捉弄我,我可不上当。再说,现在也不是玩闹的时候,趁着两位圣人没有回来,我们在灵山的所作所为没被发现之前,赶紧离开西牛贺洲才是。” 哪吒斜了她一眼,板着脸,非常严肃的说道:“我不是在捉弄你,而是有感而发。我的道行和修为虽然不如你,但是好歹也是阐教第三代亲传弟子,见识还是有的,就你写在山峰上的那些经义,就算我师傅都没有这个道行,恐怕我师祖见了都要为之动容。原本我以为你是我三师叔祖截教门下,但是很显然,你并不是,那么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不要告诉我你是名散修,就算撒谎骗人也要能找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 听到哪吒是从自己刚才写的经义中看出的问题,王筀鵀松了一口气,也是,虽然哪吒投生为人后,现在年纪不大,但是他作为灵珠子已经存在了很长时间,而且他身为阐教这样的名门弟子,和这个世界里的散修相比,在见识方面,先天性就有着很大的优势,和后世大城市里的孩子们和偏僻的乡村的情况类似,眼界在一开始就有着很大的不同,随着年龄的增加以及成长轨迹,彼此之间拉开的距离越来越大。哪怕王筀鵀有后世的记忆,而且又从五针松和东皇精血中了解到了一些事,但是她都不敢说自己知道的要比哪吒多。 面对哪吒的质问,王筀鵀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微笑,说道:“哪吒,我知道阐教是名门大派,也知道太清、玉清和上清三位圣人的名头很响,但是除了这三位,不代表三界中没有其它大能。就算鸿钧道祖那样的至高无上的存在,还有一位不下于他的绿柳大仙能和他分庭抗礼呢,只不过绿柳大仙行事低调,声名不显,所以三界中所知者寥寥。不过我想,你应该从你师傅太乙真人那里听到过绿柳大仙的名字吧?当日道祖紫霄宫讲道,可是有三千红尘客前去听讲,这些年里,虽然有些陨落,但是有些依然在世,他们并没有像几位圣人一样,立教派,名头也不向几位圣人一样广为人知,但是不代表他们没有真本事,所以不要瞧不起散修,这其中或许也有卧虎藏龙之辈。你孤陋寡闻是你的事,但是请你不要在我面前一再暴露你的无知好不好?” 数落了哪吒一通,她吐了一口气,叹道:“至于这些经义,你以为我愿意拿出来呀?当年道祖讲道的时候可是再三强调‘法不传六耳’,为的就是让三界众生知道,求道并非易事。这些经义都是振聋发聩,发人深省的经典之言,若非你这个小鬼头,拿了人家那么多东西,害得我欠下那么大的因果,我又不像你,玉清圣人手中的玉虚琉璃灯里的那团名为‘万灵古燚’的金色火焰,又名‘洗业金火’,具有消除业力之能,所以无需担心身上的因果业力。我不想以后给西方教做牛做马来偿还这份因果,可惜手里的东西,除了传下来的典籍之外,再也没有其它有价值的东西能够抵消这份因果的了,无奈之下,只能忍痛泣血拿了出来,结果你还在这里得了雪上加霜,往我伤口上撒盐,你是来专门来气我的吗?” 说到后来,王筀鵀忍不住伸手捏住哪吒的两腮,使劲往两边一扯。本来按照她的打算,不引人注目,低调进入西牛贺洲,然后悄无声息的潜入灵山,摘取一朵莲花或者采植一根清净竹,然后在悄悄的离开,就算最后被准提和接引两位圣人发现,也无伤大雅,为了他们的脸面,也会把这事悄悄的遮掩下去。至于欠下的那点因果,微不足道,不值一提,所以不虚在意。结果,好好的事情,就因为他,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其实王筀鵀的手中不是没有其他能偿还因果的东西,但是相比经义来说,暴露身份的可能性更大,所以她只能选择这个办法,不过看到哪吒听了她的话,虽然还有怀疑,但是并没有再继续追问,半信半疑的模样,心中松了一口气,幸亏哪吒阅历不足,让她勉强给糊弄过去了,若是换成杨戬这样的,纵使身份没有暴露,也不会就这么简单的放过她。 虽然两人有志一同,都想尽快离开西牛贺洲,但是在上路之后,他们为了不引起西方教两位教主的怀疑,并没有一味闷着头赶路,而是像来时一样,在路途中碰到什么精怪,哪吒都要上门挑战一番。不过打归打,按照王筀鵀的想法,因为是做做样子,所以不需要像之前一样,不争个输赢不罢休,可是后面的剧本依然没能按照她的想法来上演,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哪吒这个熊孩子,是该说他心大呢,还是该说他没心没肺呢,又或者他是因为自恃背后有靠山,所以并没有把灵山之行之事放在心上,反正,最后,哪吒依然是遵循来时的那个套路,碰到好的对手,非要打个过瘾才行,哪怕有王筀鵀在一旁提醒,哪吒稍微收敛了那么一点点,但是在一个地方停留个五、七、八天的是常事,所以两人走的并不快,以至在离开灵山,若是按照两人的正常脚程,大概十天左右的距离时,听说了西方教灵山被盗之事。 其实依照准提和接引两位圣人本心,是想把这事压下来的,毕竟大本营被人潜入,悄无声息偷走东西,这事说出来太打脸,但是无奈,哪吒这个熊孩子下手太狠,西方教灵山拥有的最有价钱的那几种灵植,金、白两种莲花,从根到茎,到叶,到花,到果,几乎被摘个一干二净;清净竹也被挖走了近三分之一;这几种灵植,虽然不是蟠桃和人生果这样的先天灵根,但是从发芽到长成所需的时间也要个几千年。哪吒这一出手,虽然没有断根,但是几乎将西方教从立教之后的这些年积攒全给拿走了,让两位圣人心疼的几乎没晕死过去都算是好的,也把这两人给气疯了,因此两位圣人也顾不得遮掩了,直接宣告三界,只要有人提供这个“小偷”的消息,他们不仅会奖励先天灵宝一件,如果没有师门,还会将其收为亲传弟子。若是有师承,会再加一件先天灵宝,并且允许其入灵山,观看教内典籍三年。 彼时,哪吒刚和一只黄鼠狼妖怪打完,因为和这位黄鼠狼精不打不相识,所以打完架,他邀请他一起吃东西。他们过来的时候,王筀鵀的鹿肉刚烤好,三人坐在一起,边吃边聊,听到黄鼠狼讲起西方教的灵山遭盗和准提和接引两位圣人关于这事的悬赏,哪怕胆大如哪吒眼底也不由升起一抹惊惧之色,王筀鵀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比她所想的还要严重。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又把目光移开,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不约而同,两人的心里都暗暗做出一个决定,关于他俩之前的灵山之行,从今往后,这事就咽在肚子里,打死他们也不会再提一个字。身后有阐教做靠山,而且又有一个极其护短的师傅,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哪吒才知道圣人发怒之后有多恐怖,因此他在心里决定,他在成就莲花化身之后伴生的那手化物成真的虚幻法术,既然以前没有告诉任何人,那么以后,除了他和王筀鵀,也不会再有人知道,而且这个法术,他也不会再用。 之后的路,不需要王筀鵀提醒哪吒不要和那些妖怪纠缠不休了,他自动收敛起来,不过没等王筀鵀松一口气,因为没过几天,他又故态复萌了。看着眼前活蹦乱跳,向她抱怨,刚才和那个老虎精打得不过瘾,就被她硬给拉走的哪吒,王筀鵀只觉得自己满身、满心、满脸全是一个“囧”字,她算是服了眼前这一位了。不过转而想到,或许正是因为哪吒这种正常的态度,所以才没有引起准提和接引两位圣人的怀疑吧? 虽然王筀鵀修为不过真仙,纵使神识因为穿越的缘故,或许较旁的练气士大一点,不过和圣人也是无法相比的,但是她的灵觉就是能感觉到,自己和哪吒这一路上,可是没少受西方教的两位教主圣人关注。从两位圣人那浩瀚如海的神识上,王筀鵀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和圣人之间的差距,想到空间里收藏的哪吒从灵山采回来灵植,若是被这两位圣人发现,她这心就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每次两位圣人的神识扫过来的时候,王筀鵀心中都是一颤,觉得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对比一旁没有感觉,一无所知的哪吒,她头一次发现,这灵觉太灵敏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好不容易大概还有三五天的路程就能走出西牛贺洲了,王筀鵀正想催哪吒加快速度,赶紧飞的时候,就听哪吒叹道:“哇,好山,虽然比师祖玉虚宫所在的昆仑山差那么一点,但是这里可是贫瘠的西牛贺洲,估计都不弱西方教的灵山,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这么好的灵秀之地。”纳闷道,“奇怪,怎么我来的时候,没看到这山?殷大哥,小心,这里面住着的妖怪实力应该非常强大,估计我们未必是对手……” 在哪吒慨叹的时候,王筀鵀已经看到前面的高山,只见山高雄伟峻极,大势峥嵘。日映晴林,迭迭千条红雾绕;风生阴壑,飘飘万道彩云飞;山峰重迭,巍巍凛凛放毫光;奇石多姿,突突磷磷生瑞气;好一所仙山真福地。看到眼前这不弱于灵山所在的高山,她顿时就知道这是哪位大能的所在了。来的时候,为了不惊动这位大仙,王筀鵀可是特地绕道而行,哪吒是跟踪她而来,所以自然就没看到这山。 听了哪吒的话,王筀鵀忙打断他:“胡说什么,什么妖怪,这里住着的是当初和你师祖一同在紫霄宫里听道祖讲道的一位大仙,道号‘镇元子’,天、地、人三书中的地书就在他的手中,所以号称‘地仙之祖’,你应该听你师傅太乙真人讲过吧?” 其实不管是之前王筀鵀所讲的和道祖鸿钧不相上下的绿柳大仙,还是现在这位地仙之祖镇元子,哪吒都没听说过,因为他对这方面的事情根本不感兴趣,所以太乙真人想要和他讲述这些事的时候,往往才开了一个头,他就跑了。而太乙真人是个宠徒弟的,想着,哪吒碰到这些大能的机会不大,见他不愿意听也就不讲了。不过哪吒虽然不知道,但是之前王筀鵀曾经数落过他“浅见薄识”,因此不肯在王筀鵀面前露怯,硬着头皮,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啊,原来是这位老前辈呀,我听师傅讲过,只是我不知道,他竟然住在西牛贺洲。” 王筀鵀听了他这话,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纳闷的说道:“怎么,太乙真人在讲述镇元子大仙的时候,没和你讲过吗,他从一开始就将洞府安置在了西牛贺洲。不可能吧,太乙真人不可能没讲这个,还是真人讲了,你没记住?”她倒是没怀疑哪吒根本不知道镇元子这事上去。 哪吒打着哈哈说道:“啊,可能师傅讲过,不过我当时走神了,没往心里去,所以不知道镇元子前辈就在西牛贺洲。不过,我倒是没想到,西牛贺洲,除了灵山之外,还有这么一块钟灵毓秀之地。” 王筀鵀笑了一下,赞同的点了点头,解释道:“此山名万寿山,三界中比得上万寿山的名山没几座,能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皆是镇元子大仙手中的地书之功。” 第三七章 王筀鵀和哪吒在回程的路上,路过镇元子大仙居住的万寿山。两人走在西牛贺洲的地界上,一路上经历许多山水,都是那嵯峨险峻之处,皆不似此山好景。哪吒看着眼前幽趣非常的高山,慨叹没想到贫瘠的西牛贺洲除了西方教的大本营灵山之外,竟然还有能和师祖玉虚宫所在的昆仑山相媲美的灵秀之地。 见哪吒似乎对这万寿山五庄观一无所知的模样,王筀鵀觉得很奇怪,告诉他,这万寿山乃是曾经和三清一起在紫霄宫听道的镇元子大仙的居所,这万寿山作为西牛贺洲屈指可数的福地灵区,镇元子大仙手中的地书居功至伟。 虽然神仙翻山倒海不在话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使用手段,人为的造就一个清灵地来做洞府。谁都知道,身为练气士,修炼时需要吞吐灵气,所以洞府必须建在灵脉所在之地,而且灵气越浓郁越好,因此一些大能,不是没想过抽取其他之地的灵脉来补充到自己的洞府,结果,纵使洞府的灵气浓厚甚至成雨,但是因为抽取灵脉之举而造成的因果业力太大,哪里身为圣人都偿还不了,所以这些人修为不仅不得寸进,最后还因为这份因果业力而身死道消。 在他们死了之后,有些“机灵”之士想着接受他们的洞府,占个便宜,但是这样做的修炼者并没有因为洞府里浓郁的灵气而加快修炼速度,反而都出了事,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踏入轮回。究其原因,还是原来抽取的灵脉惹出的事情。原来抽取灵脉这事所造成的因果业力并不仅限当时抽取那一刻,影响深远,有点类似后世核泄漏事故出现的危害,几十年,甚至百年之后还存在,而抽取灵脉的行为,不仅毁掉了灵脉原来所在地的地气,而且还对周遭生物圈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牵一发而动全身,这可不是小事,其中的因果业力是要叠加的,所以只要吸收抽取灵脉的修炼者,都要承受其中的因果业力。 鉴于前车之鉴,后来的修炼者再也不敢做出抽取灵脉,想着增加洞府灵气浓度,进而增加修炼速度这样的蠢事了。太乙真人可以不告诉哪吒三界中的奇人、奇闻、奇事,但是和道途有关的事,他不会不和他说,因此哪吒知道,不仅仅是师伯、师叔和师傅,甚至还有师伯祖、师叔祖和师祖这样的,在他眼中无所不能的圣人大能,所居住的地方,也只是挑选三界中天生的灵福地,顶多用阵法将灵脉中散逸的灵气聚集在洞府之中,而不敢使用仙家手段人为的造成洞天福地。 所以听了王筀鵀的话,哪吒很是惊讶,举目往万寿山看过去,眼中带着钦佩敬服之色,叹道:“没想到这万寿山并非天生,而是人为造就的洞天福地,原本殷大哥你说三界中藏龙卧虎,还有一些不下于几位圣人的大能,我还不信,结果眼前就出现这么一位。”旋即又不解的说道,“只是既然这位镇元子大仙有这份改天换地不受因果业力影响的手段,干嘛窝在西牛贺洲这个贫瘠穷困之地?东胜神州乃是四大部洲中的祖脉灵秀之地,若是在那选择一处清灵福地,加以他的手段,恐怕所居之处,甚至要胜过师祖所在的昆仑山。” 王筀鵀笑了一下,说道:“傻了吧,修为到了一定境界,还想再进一步,就不再是吸收灵气打磨法力的问题了,靠的是机缘悟性。悟性和天资有关,或灵光一闪,或因为某人、某事、某句话、某个行为、……触类旁通,从而有所得。至于机缘这东西,更是可遇不可求。不过你应该听说过功德却可以对其有所帮助这事吧?” 见哪吒点了点头,她继续说道:“其实西牛贺洲原来虽然比不上身为祖脉之地的东胜神州,但是就算差,也没差多少,而不像现在这样,有着天壤之别。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西牛贺洲出了一位魔祖,他意图将三界变成魔界,因此鸿钧道祖和魔祖罗睺一场惊天大战,将西牛贺洲的灵脉和地气打碎不少,虽然战后,道祖竭力修整,但是到底没有回天手段,无法将西牛贺洲恢复如初。镇元子大仙手中的地书有梳理地气的作用,虽无法让西牛贺洲恢复原状,但是对西牛贺洲也大有裨益,况且到了他这个境界,灵气的多寡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因此他明知道西牛贺洲灵气稀薄,还是定居于此。如今三界中,福德易得,功德难得,可是镇元子大仙却靠着手中的地书,在西牛贺洲不知道得了多少功德在身。只要西牛贺洲没恢复的那一天,地气不稳,靠着他手里的地书,这功德就源源不断。让你选,你是选东胜神州,还是西牛贺洲?” “当然是西牛贺洲了。”早被太乙真人科普过功德的重要性的哪吒不假思索的答道。在话脱口而出之后,他对上王筀鵀似笑非笑,带着调侃目光的眼神,不由得脸红起来。 看到哪吒的窘状,知道他脾气不好,怕自己若是继续说下去,他就会炸毛的王筀鵀轻笑着转移话题:“除了地书之外,镇元子大仙的五庄观里还有一件异宝,乃是混沌初分,鸿蒙始判,天地未开之际,产成的先天十大灵根之一——人参果树。天下四大部洲,惟西牛贺洲万寿山五庄观独有,国名唤作‘草还丹’,又名‘人参果’。此树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经过三千年才得以成熟,似这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果子,近乎一万年方才能吃。人若吃了,可得长生。” “果子的模样,和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官皆备,只是与五行相畏,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摘取时必用金器,方得下来。打下来,盛放的盘儿需用丝帕衬垫方可。若感受到木器之气,就枯了,哪怕吃了也不得延寿。吃它须用磁器,清水化开食用,遇火即焦而无用。遇土而入,一旦掉落在地上,即钻下土去了。而且这人参果不像其他灵果,凡人受用不了,吃了就会被果子里蕴含的灵气撑爆,人若有缘,得那果子闻了一闻,就能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所以……” 不等王筀鵀把话说完,哪吒双眼放光,急切的打断她,神色激动的问道:“殷大哥,此话当真?那个人参果普通人也能吃,而且没有任何后遗症?” 王筀鵀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有什么好激动的,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骗你做什么?”纳闷的问道,“你不是说你师傅和你讲过这些事吗,他若是和你提起过镇元子大仙,没道理会不和你说这个,你怎么反而一无所知?” 叹了一口气,她带着一点羡慕嫉妒恨的说道,“拜托,小鬼头,既然有这个福运得拜名师,不要整天只顾得打打杀杀的,也要在别的事上下点功夫好不好?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拜师而不得其门而入,偏偏大好机会放在你眼前,你却不珍稀……”话说到一半,想到哪吒刚才的反应,她突然停了下来,神色突变,心中浮现一个猜想,看着眼前的哪吒,试探着问了出来:“哪吒,你该不会是想要谋取一枚人参果吧?” 哪吒对着她露出一个大大的明亮的笑容,点头说道:“不错,我和殷大哥果然心灵相通,心有灵犀呀,我还没说出来,你就猜到了。怎么样,你要不要也弄一枚果子尝尝味道?” “你疯了?”猜想得以证实,王筀鵀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气急败坏的叱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要作死,别拉上我!你以为你是谁?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阐教门下第三代亲传弟子的身份是不错,但是在镇元子大仙那里一文不值,哪怕是你师傅太乙真人来,都要在他面前执弟子之礼,近万年才结那么三十个果子,要知道,那人参果,就算是金仙吃了,也大有裨益,三界中那么多大能,镇元子大仙门下又有众多弟子,哪里够分?就算是你师傅前来,镇元子大仙都未必肯拿出来给他尝一个,更何况是你?” “不用殷大哥你说,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哪吒语气非常平静的说道,“我没想去拜见镇元子大仙,让他给我一枚果子。他不给我,不代表我就拿不到手,反正我自有办法将其拿到手就是了。” 虽然哪吒没有明说,但是王筀鵀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就是和之前潜入灵山一样,潜入五庄观偷一枚人参果就是了。她被哪吒这个样子气的胸脯一鼓一鼓的,磨着后槽牙,气恼的说道:“如果你脖子上的那个东西还是脑袋,里面装的是脑汁而不是豆腐的话,拜托你动一动,好好想一想,现在是什么时候?西方教的两位圣人正高额悬赏潜入灵山偷盗的小偷,虽然一点线索都没有,但是出现在西牛贺洲的我们未必不会被两位圣人列为怀疑对象。之所以没将我们抓回去审问,我猜,一是没有证据;二是顾忌你身为天定的扶周伐商命定之人;三是这事一出,估计玉清圣人也把目光投了过来,护着你,所以西方教的两位圣人不敢轻举妄动,这才没有动手。” 顿了一下,又道,“但是同样,身为怀疑对象的我们,行踪就暴露在了诸位圣人及其他大能之前。我们现在在西牛贺洲的所作所为估计这些人,包括镇元子大仙在内都一清二楚。这种情况下,你还想潜入五庄观偷取人参果,恐怕果子没偷到手,就被镇元子大仙给抓住了,而且之前西方教灵山的事也会被翻出来,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哪吒张口欲言,被王筀鵀抢在前面,一脸严肃的说道:“不要自恃天数之下,你辅佐姜子牙道长灭成汤的身份能一直护着你,因为天数之下伐商的先行官是灵珠子的化身,灵珠子可以有无数化身,但是并不意味着这化身就一定非是哪吒不可。现在离封神榜出世还是一段时间,而姬周还没有举起反商的大旗,只要玉清圣人愿意,不嫌麻烦,出手抹去你的神智,将你打回灵珠子原形,重新做一个化身出来,然后使用天材地宝,提升新化身的修为,完全来得及赶上周伐商。届时,就算你师傅太乙真人在护短,也不能说什么。虽然新化身依然是灵珠子转世,但是却不是你,那个时候,哪吒这个人已经在三界中消失了。” 听了她的话,哪吒不由得神色一凛,他知道,像他这样化物为人的,真要由元始天尊出手抹去神智,就算重新修炼,再化人出来,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从某种角度上说,灵珠子等同于哪吒,但是哪吒却不是灵珠子。自从出生之后,行事天不怕地不怕,哪怕闯了那么多的大祸也不以为然,从未把这些事放在心上的哪吒头一次有了恐惧之意,潜入灵山之事若是暴露的话,西方教两位圣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就算师祖护短,但是奈何架不住是他这边理亏呀,一对二,未必能护得住他,说不得,届时将他抛出来,来安抚两位教主的怒气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想到此,哪吒如同打了蔫的鹌鹑,没了精神,蔫头耷拉脑起来,垂头不语,没有再闹着要将人参果弄到手了。 看到哪吒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王筀鵀反而有些不习惯,她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的劝道:“哪吒,你年纪不大,修为就已经这么高了。虽然你师傅太乙真人用来作你身体的五莲花不是先天灵根,但是也是三界中难得的灵植。如果我没有看差的话,你至今尚未完全炼化吸收掉五莲中蕴含的灵气,若是将其中的灵气完全吸收,你的修为至少也要跨一个大境界。从你现在的情况来看,修成金仙不再话下。再加上你辅周伐商之后得到的功德,更上一楼也不足为虑,甚至大罗都可期,那你又何必这么急着谋得什么人参果呢?要知道,哪怕吃了人参果再怎么没有后遗症,借助外力而来的法力和修为到底不如自己修炼来的好,这方面,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哪吒神色不悦的反驳道:“我才不是用它来增长法力呢,若是要精进修为,我自己修炼就是,别人愿意借助外力,那是他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当我稀罕它不成?我之所以想要一枚人参果,是为我凡世间的母亲所求。” 恨恨的叹了一口气,讲述道:“我是灵珠子转世,借原陈塘关总兵李靖之妻殷夫人之腹而降世,因为母亲怀我时,怀胎三年零六个月,被父亲视为非妖则怪,再加上我之后闯了一些祸事,所以和李靖的关系闹得很僵,不过是维持表面的父子之情罢了。后来,我剔肉析骨还了父母恩情,被师傅拿五色莲做成身体后,曾经追杀过李靖,结果他不仅被一名名为燃灯的道人所救,而且还赐他一座玲珑金塔来镇压我。当时那名道人还说了一句‘你父子久后俱系一殿之臣,成其正果。’这样的话。原本,李靖那人已经被判定‘仙道难成,合享人间富贵’,不过从那位道人的话来看,想来封神榜上应该有他的名字。只要能长生不老,对李靖这样的凡人来说,他才不在乎是走仙道,还是走神道呢。” 哪吒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继续说道:“李靖和我母亲连我在内,一共有三子,我大哥金吒拜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为师;二哥木咤,拜在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门下;连我在内,皆仙道可成,但是母亲她却将在百年后入轮回。凭什么连李靖那样的都能长生不老,而母亲却要轮回转世,我出生之后,母亲待我很好,在我身死之后,更是为我在翠屏山建造行宫,塑造金身,希望我能重新活过来。虽然最后行宫和金身皆被李靖那匹夫给毁了去,但是母亲待我的这份心我永记在心,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么老去,进入轮回,所以想为她求取一个长生不老的机会。” “我听说,当年王母娘娘还没有嫁给昊天大帝,入住天庭,居住在西昆仑的时候,后羿曾经从她那得到过一包不死药,据说吃了那药,即刻就升天成仙,如今在广寒宫的嫦娥就是吃了那药飞离人间,到了天庭的。我原本打算是向王母娘娘求取的,只是我虽然身为阐教第三代亲传弟子,但是却没什么机会上天庭,去面见王母娘娘,而且之前还因为东海三太子敖丙以及龙王敖广的事,扫过天庭的面子,并且母亲不过是一普通凡间民妇,不比十日升空之时,射日的后羿,拯救三界,立下大功,所以就算开口向王母娘娘求取,她肯不肯给还不一定,因此听你说道人参果的效用,就动了心,没想到还是一场空欢喜。”哪吒皱着眉,面露愁容,叹了一口长气。 哪吒借助李家精血,化物为人,自然不可避免的有了人的情感,只是李家现在这几口,李靖,哪吒和他虽为父子,实际上不过是维持一个表面上的父子关系罢了,私下底,彼此不视对方为仇敌就已经不错了。至于金吒和木吒这两位哥哥,早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拜师学艺去了,所以相互之间也没什么感情。而他的母亲,殷夫人却大不同,且不说三年零六个月的孕育,单他出生之后,闯祸之时,对他的维护,在冷血无情的李靖衬托下,越加显得珍贵,因此他想着回报母恩无可厚非。更别说,这里面还有一个明明已经被判定仙道难成,结果却“成其正果”的李靖,所以哪吒想着让殷夫人也跟着一起长生不老也就可以理解了。 听了哪吒的诉说,看着他小脸上攒起的眉头,愁眉苦脸的模样,想着他的一片爱母之心,王筀鵀跟着叹了一口气,嘴唇翕动了几下,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第三八章 哪吒为母亲殷夫人谋求人参果从而得以长生未果,再加上被王筀鵀警告,天数之下的命定之人是灵珠子的化身,而不是哪吒,所以在之后的旅途中,他的兴致不是很高,不仅没了和妖怪打架的心思,就连话都变得很少。若是之前,王筀鵀看到他这副沉默寡言,郁郁寡欢的模样,一定会从旁加以劝解,出言宽慰他,但是此时,她的脑海中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自己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哪里还顾得上他。 两人就这样在诡异的气氛中,一路沉闷的走出西牛贺洲。离开西方教接引和准提两位圣人地界之后,他俩并没有马上分开,而是又同行了好几天,确定远离西方教两位教主的视线之后,这才分开。将要分离之际,看着哪吒踏着风火轮远去的身影,王筀鵀经过一番激烈而又复杂的心里斗争,终于做出了决定,叫住了他:“哪吒,你等一下。” 哪吒不明所以的回头,目光中带着几分狐疑看着她,心中很是纳闷,不明白这会儿她叫住他做什么,疑惑不解的问道:“殷大哥,你还有什么事吗?”若是一路同行,他知道王筀鵀不是心狠手辣之人,而且她如果想要杀他,以绝后患,之前有太多机会了,可是她都没动手,他都怀疑王筀鵀叫住他,是想要杀人灭口了。 王筀鵀吐了一口长气,上前拉住哪吒就往高空中飞,一面飞,一面说道:“你之前想要你母亲殷夫人长生不老的心愿,我能帮你完成。”见哪吒面露怀疑之色,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她赶紧解释道,“其实除了镇元子大仙的人参果,凡人吃了可以长生不老之外,这世间还有其它可以让人得以长生久视的东西,比如你之前所说的王母娘娘给后羿的‘不死药’,又比如,王母娘娘在天庭蟠桃园中种植的蟠桃。” 此时,虽然天庭中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中种有蟠桃,但是却并没有像西游中所描述的那样开什么蟠桃会,而且王母虽没把蟠桃藏起来,秘不示人,不过因为所知者寥寥,所以她手中的蟠桃尚未传扬开来,不曾广为人知,估计只有曾经在紫霄宫听道的三千红尘客中依然存在世间的几位大能知道。 只是就算阐教的玉清圣人知道蟠桃的存在,但是这东西对已经是圣人的他来说,只不过是满足口腹之欲的一种果子而已,而且他虽然护短,但是在徒弟面前从来都是一副严肃,不苟言笑的面孔,因此他是不会去和徒弟们讲述他吃过的东西的。所以不要说像哪吒这样的第三代弟子,就算是二代亲传弟子,知道蟠桃存在的,也没几个,而且还不是从元始天尊那里得知的,是从也曾经在紫霄宫听过道,如今拜入阐教的燃灯道人那里听说的。因此哪吒并不知道蟠桃的存在,随着她的讲述,他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一把揪住王筀鵀的胳膊,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没有骗我,说的是真的?” 因为过于激动,哪吒的手劲不免大了些,胳膊被揪痛的王筀鵀掰开他的手,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当然是真的,我吃饱了撑得,闲着没事,无端端的我骗你做什么?涉及到殷伯母的将来,这是能开玩笑的事吗?” 哪吒不由自主的咧开大嘴笑了起来,旋即想到虽然彼时天庭的地位并不高,但是王母娘娘和镇元子大仙一样,也是从上古时期存活到现在的大能,而且在三界中的名头要比镇元子大仙响亮得多,又有天庭做后盾,就算知道王母娘娘手里有可以使凡人长生的蟠桃,和之前他听说的“不死药”一样,也不是那么好求的,因此脸上的笑容凝固,眼中的神采又黯淡了下去,摇头说道:“没用的,就算知道蟠桃的存在也没用。且不说我们根本没办法进入天庭,见不到王母娘娘,就算见到了,我向她求取一枚蟠桃,她也未必肯给,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欢喜。” 王筀鵀用“你傻了吧”的眼神看着哪吒,说道:“你这个小鬼头看着挺灵透的,但是其实蠢笨异常,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犯起傻来;不该机灵的时候偏偏机灵起来了;我什么时候说去向王母娘娘求取蟠桃来着?” “啊?”哪吒听了她的话,惊讶万分,难得的露出目瞪口呆的一面,半晌反应了过来,宛如身后有狗追咬一般,跳了起来,面露迟疑之色,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该,该不会是打算,打算……” 王筀鵀打了一个响指,笑着点了点头,答道:“猜对了,正如你所想,我就是那么打算的。” 哪吒听了,宛如火烧火燎一般,一蹿三尺高,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急急的说道:“殷大哥,之前你还说我疯了,我看你疯了才对。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不是谁谁的洞府,而是天庭,是上古时期妖族兴盛时建立而留存下来的天庭。” 因为曾经想着向王母娘娘为母亲求取“不死药”,所以关于天庭的事,他除了向师傅,还向众多师伯和师叔们打听了不少,因此说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底气能够不把天庭放在眼里,但是不要忘了,昊天大帝和道祖的关系,他曾是道祖身边的童儿,而且能坐上天庭之主的位子,也是道祖指定的,你这么做,不仅是打昊天大帝的脸,也是扫了道祖的面子,你知道吗?” 王筀鵀听懂了哪吒话里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说,昊天大帝身后站着道祖吗,所以不看僧面看佛面,冲着道祖也不能这么做。想到在第三十六重天里碰到的绿柳大仙对鸿钧道祖的评价,她轻笑出声,说道:“我知道,但是那又怎样?巫妖之战已经结束多年,道祖也早已经身合天道,昊天大帝也不是小孩子,作了多年的天庭之主,难道这种芝麻绿豆般的小事还需要惊动道祖,麻烦他,靠他帮扶才能度过吗?尘世间的小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向大人哭诉,并将他们搬出来,为其撑腰,难道昊天上帝学习小孩子的做派,自己找不回场子,做出和他们一样的事来吗?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恐怕三界中都要笑掉大牙了,他也没脸在做这个天庭之主了。” 哪吒看着她一副云淡风轻,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气的直跳脚,嚷嚷道:“你懂什么,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说别的,单说天庭之外的守护大阵就不是那么容易过的。虽然上古时期,因为巫妖之战,天庭的守护大阵周天星斗大阵被打破,失传,但是如今天庭的守护大阵乃是昊天大帝从道祖那里求来的,威力未必弱于妖族之前使用的周天星斗大阵,你以为是那么容易就能潜进去的?更不要说里面的一环套着一环的阵法了,有些甚至是从上古时期留存下来的,在天庭里,是不能随便乱走的,不然若是不小心触动了阵法,被困上一段时日这已经算是好的,说不准就会把命给送掉。” “而且天庭就算人手再怎么不足,看门的天兵天将还是有的,想要瞒过他们的眼睛,进入天庭,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年,我因为东海三太子的事,和东海龙王敖广结了仇,敖广准备到天庭告状,师傅在我身上化了一个‘隐身符’,告诉我,如果我不能在南天门外及时将敖广给拦住,那么千万不要跟随敖广进去,不然,哪怕是师祖出手就未必能救下我。”哪吒叹了一口气说道:“昊天大帝是道祖指定的天庭之主,师祖他们给他面子,不仅仅是看在道祖的面子上,还因为他们弄不清楚昊天大帝底牌,对此有所顾忌。毕竟谁也不清楚道祖合道之前到底给了昊天大帝什么好东西,毕竟昊天大帝的修为虽然比师祖他们低,但是如果有什么威力奇大的至宝的话,还是可以把这个差距给补上的。” 第三九章 王筀鵀和哪吒最终的目的地是天庭所在的第三十三重天,虽然自从离开西牛贺洲之后,那些大能们投注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已经转移开来,但是她担心其中这些人,特别是西方教的两位圣人,心血来潮,偶然间,关注了一下他们的去向,注意到他们的行踪,所以两人在往上飞的时候,她和哪吒商量好,做出一副借助九天罡风来淬炼身体的姿态来。 哪吒是莲花化身,因为还没有彻底吸收塑造他身体五莲里的灵气,到了九天之上,在罡风的压力之下,他根本来不及吸收罡气,反而全力炼化起莲花里的灵气来。看着哪吒在这种时候竟然入定了,王筀鵀忍不住失笑,摇了摇头,并没有打断他,而是呆在一旁,一面往身体里炼化吸收罡气,一面为他护法。直到她身体炼化吸收的罡气都到了饱和的程度,哪吒还没有行功完毕,感受着淬炼后身体的强度和力量,王筀鵀陷入了沉思。 种植在天庭蟠桃园中的蟠桃,不仅凡人吃了有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作用,对她这样的修道者来说,还有增加法力的作用。只是这东西只有吃第一枚的效果最大,之后再吃,效用减半,递减下去,最后就和吃普通的灵果一样了。随着修为的增加,每提高一个层次,需要的灵气比达到上一个境界所需的翻倍,所以她想要修到玄仙境界,需要的灵气庞大无比,就算吃了蟠桃,也无法把法力推至玄仙,离殷商覆灭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就算这期间她不眠不休,天材地宝不断,能修到玄仙大圆满,至金仙顶天了。 二十多年的时间,修到玄仙大圆满的境界,这个修炼速度,就算放到上古时期,虽然无法和那些天之骄子的妖神相比,但是也不算慢了,更何况是现在这个远远不如上古时代的修仙界,绝对是一件值得自豪和炫耀的事情,只可惜,王筀鵀头上还压着女娲这个实力强劲的大敌,以及悬着一把随着成汤江山覆灭的生死大劫的利剑,让她高兴不起来。 就算王筀鵀手里有混沌钟和星钟藤这两样大杀器,但是对上圣人修为的女娲,她心里没底,修为相差悬殊,百分之百的依然是敌不过。只是到了玄仙大圆满,想要修成金仙,就不仅仅是吸收灵气,打磨法力的问题了,而是要“领悟”自己的道之所在。可是想要悟出自己的道,修成金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三界中很多修炼者就是卡在这道门槛上,迈不过去,这其中不乏跟脚和资质皆出众之辈,不然,阐教元始天尊门下的十二名弟子全都修成金仙也不会那么让人羡慕了。 王筀鵀知道自己的情况,哪怕自己资质上从后天成就先天,但是她的个人悟性并没有增加多少,依然是后世那个智商平平的她,所以想要悟出自己的道,成就金仙,绝非短期内就能达成的。只是很可惜,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既然此路不通,那么只能换一条路了,因而她决定试一试当初能和兴盛的妖族分庭抗礼的巫族的修炼道路。不过如今三界中巫族隐匿不出,比起妖族来说,更难觅踪迹,所以王筀鵀希望此次天庭之行,能从当年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的收藏中找到巫族的修炼法门,不然,说不得,她只好入地府去找三界中唯一知道踪迹的后土巫了。想到糟心事,王筀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哪吒从入定中出来,眼睛尚未睁开,听到她的叹气声,一面睁开双眼,收功,一面随口问道:“殷大哥,好好的,你叹什么气呀?是因为我吗?”起身向她致谢,“我竟然在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入了定,若非殷大哥帮我护法,在这九天之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多谢殷大哥的殷殷爱护之情。” “和你没关系,不要自作多情,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王筀鵀斜了他一眼,摆了摆手,“哪里需要你这么郑重的道谢,这根本不算什么,不值得一提。既然是同伴,自然要互相帮助,相互扶持。你跟我怎么突然这么客气起来了,这可不像你的行事风格。”见哪吒张口欲言,她打断他,“废话少说,因为你的入定耽误了不少时间,如今你既然醒了过来,赶紧抓紧时间赶路才是,有什么话边走边说。” 给哪吒和自身加了一道隐身符,然后两人飞到三十三重天,看着远处金光万道吐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的天庭所在。哪吒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王筀鵀,指着笼罩在烟霞雾霭中的天庭和门口四下站列着的数十位执戟悬鞭,持刀仗剑的金甲神人,说道:“看到了吗?别看天庭看起来金光闪闪,瑞气万千的模样,但是这里面包含着的杀机比表露在外的神仙气象更好看。我师傅说,想进天庭,除了从各个宫门而入之外,想从其它地方进去而不惊动任何人,根本是做梦,就算是我师祖来,他能够做到不从门而入,但是想要悄无声息的潜入,都是不可能的事。而从门口进入,想要守在门口的那些金甲神人放你过去,要么你是在天庭里担任职司;要么你是被昊天大帝宣召;不然想都不要想。若是硬闯的话,就算不被这些金甲神人所杀,也会被天庭的守护大阵而绞杀。” “就算进去之后,也不可以随便乱走,不然触动阵法,被其所困,这还算是好的,若是被其所杀,死也白死,没处说理去。那些在天庭任职的人之所以能够在天庭里安然无恙的到处行走,则是因为他们手中的玉笏能够保护他在天庭里的安全,但是仅限于个人,其他人就算抢夺在手也没用。”这会儿,哪吒把自己对天庭的所知全都告诉王筀鵀,希望能够对她有所帮助,然后问道:“殷大哥,你想好怎么进去了吗?进去之后,我们又该如何行事?” 王筀鵀没有说话,运足目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打量了天庭一番,和得自东皇精血中天庭的模样相互印证,见和记忆中的天庭没什么差别,心中有了底,然后看向身边的哪吒,问道:“哪吒,你相信我吗?” 哪吒奇怪的看着她,不明白这个时候她怎么忽然天外飞来一句和眼前他们所要做的事半点不相干的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为什么这么问?我当然相信殷大哥你了,如果我不信你的话,我就不会这一路和你同行,并一起去灵山,还来这里了。” “既然这样,那你接下来不要害怕,只要一如既往的继续相信我,拉住我的手,跟我走就行了。”王筀鵀一面说,一面出手封了哪吒的五感,然后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里,让其握紧。她虽然想要满足哪吒让其母长生不老的心愿,肯带他潜入天庭,摘取蟠桃,但是并没想着将那条天庭和下界隐秘相连的通道暴露在他眼前,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通过那条秘密通道,王筀鵀带着哪吒成功的潜入天庭,然后将他被封的五感解开。哪吒看着眼前的千年不谢的名花,万载常青的瑞草;见柱上缠绕着金鳞耀日赤须龙;长桥上盘旋着彩羽凌空丹顶凤。一宫宫脊吞金稳兽;一殿殿柱列玉麒麟。金钉攒玉户,彩凤舞朱门。复道回廊,处处玲珑剔透;三檐四簇,层层龙凤翱翔。金阙银銮并紫府,琪花瑶草暨琼葩。 哪怕哪吒出身名门大派,除了师傅、众位师伯和师叔的洞天福地之外,还到过昆仑山,见识过元始天尊所居住的玉虚宫,但是仍然为眼前的仙宫美景而迷醉,只觉得目不暇接,点头叹道:“比起灵山和玉虚宫来说,天庭要多了一份威严和辉煌大气。确实,只有眼前所在才配作为统领三界内外,主宰十方万灵之宰的阙庭之地。原本我以为自己已经算是有见识的了,没想到今日看到天庭一角,恍然觉得自己原来以前不过是井底之蛙,一直都在坐井观天。” 虽然从东皇精血中看到过天庭的景象,但是当看到实物的时候,王筀鵀还是不可避免的失神了。不过她很快就从天庭对她的冲击中回过神来,眼前的天庭虽然令她震撼,但是和记忆中的天庭比起来,却逊色一筹。当年的那场打得惊天动地,天昏地暗的巫妖大战,实在是太过惨烈,不仅妖族的大部分精英和有生力量在这场大战中死亡殆尽,就连妖族的大本营,哪怕有三界第一之称的周天星斗大阵守护的天庭都被攻破,所以战争结束后,经过战火的天庭不可避免的很多损毁之处,昊天大帝入驻之后,虽然加以修复、修葺和修建,但是修仙界经过几次大战以及修炼者的掠夺,今不如昔,所以重修后的天庭无法和之前妖族兴建出来的相比。不过对那些没看过妖族时的天庭修炼者来说,眼前的天庭已经足够好了。 听到哪吒的慨叹,想到记忆中东皇俾睨众生、傲视群雄的身影,还有妖皇帝俊,虽然王筀鵀在东皇精血和混沌钟的记忆碎片中的妖皇帝俊的记忆不多,只有寥寥的几个画面,因此妖皇帝俊的形象并不清晰,但是他能够让那么骄傲的东皇太一为其鞍前马后的辅佐他,甘为尾骥,统一妖族,并让众妖族为之拜服,认其为皇,显然不是因为只是单纯是东皇太一兄长这个身份,其风采和人物魅力更在东皇太一之上。因而她深有感触的说道:“这是上古时期妖族最兴盛的时候,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统一妖族之后,集中妖族之力而建造的。妖皇和东皇虽然身死道消,但是他们确实是一代之雄,眼光、格局和胸中的沟壑远非一般大能能比,所以建造出的天庭自然也不同凡响。当时兴建天庭所用的材料,有些哪怕是在上古时期,都珍稀异常,很多如今在三界中已经找不到了,灭绝了;就算是当时的普通材料,拿到现在,也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哪怕现在把三界众生的力量全都集合起来,再想建一座天庭出来,不说所用材料一模一样,就算是用次一级的材料仿建,都不能够。” 其实王筀鵀的话已经说得很隐晦了,但是哪吒还是听懂了,叹道,“殷大哥,你知道的真多。”转了转眼珠,狡黠的问道:“听你的语气似乎对现在的天庭之主有些鄙薄呀,你口中的一般大能是指‘昊天大帝’吗?你的意思是说,昊天大帝不如曾经的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吗?” 王筀鵀没想到哪吒竟然这么机灵,听出了她话里的潜台词。虽然确实如此,但是面对哪吒的质问,她并没有回答,转移话题说道:“好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正事要紧。你都说了这天庭里面危机重重,我们在这里多停留一刻就多一重危险,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到蟠桃园所在,将蟠桃拿到手才是。” 哪吒虽然知道她说的有道理,但是对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转移话题有些不满,小声嘀咕了一句“狡猾”,然后跟在王筀鵀的身后,在她的带领下,在天庭中找寻起来。虽然王筀鵀有关于天庭格局的记忆,但是在妖族为主的天庭是没有蟠桃园的,所以她也不知道王母娘娘把这个蟠桃树种在了哪里,因此只能一点一点的探寻过去。 看着王筀鵀带着他一路上小心翼翼,边走,边思忖,表现得对天庭很陌生的样子,但是在行走的时候,她却又总能提前一步避开危险,选择安全的道路前进。王筀鵀并没有预知的能力,那么她这个样子,应该是对天庭的格局就算不是很熟悉,至少也不是一无所知。不要说天庭这样庞然大物的所在,就算是一只修为低微的小妖的巢穴,不管是从安全的角度,还是其它方面来考虑,都会竭尽所能将自家的防护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会让外人对自己的家了如指掌。为此,哪吒的心中不免升起疑惑。 作为天庭之主,昊天上帝把自己的家经营的固若金汤还来不及,哪怕是他的心腹臣子,他都会留一手,不可能向他们泄露天庭各处的机关。而其他人,哪怕是几位圣人,也不能知道天庭这边的情况,那么,王筀鵀是从哪里知道天庭的内部情况的?除了昊天大帝之外,似乎还有一个人选对天庭的情况很熟悉,这个人选就是他的伴侣——王母娘娘,但是,王筀鵀时从她那得知的吗?想到此行的目的,哪吒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一想法。若是她和王母娘娘的关系到了能告诉她天庭隐秘的地步,那么他们也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潜进来,偷取蟠桃了,直接向王母娘娘求取就是,想来,王母娘娘是不会吝惜一枚果子的。 想到这一路上,王筀鵀给他讲述的那些上古时期的奇闻异事;还有从灵山出来后,她为了了结因果业力而写给西方教的那些经义;又想到她对万寿山五庄观镇元子大仙的熟悉情况;虽然自己对除了修炼之事,不感兴趣,但是好歹也是从阐教这样底蕴深厚的名门大派出来的,可是和王筀鵀一比,处处不如她,而她却说自己是散修出身;又想到眼下两人潜入危机重重的天庭,其中王筀鵀的种种表现;哪吒神色复杂的看着走在前面的王筀鵀背影,不由得再一次对她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第四十章 带着哪吒在天庭里四处找寻蟠桃园的王筀鵀还不知道自己对天庭的熟悉程度再一次引发了他对她身份的怀疑,不过就算知道,这会儿她也顾不得了。再一次在天庭的种植园中扑了空的王筀鵀皱起了眉头,天庭面积巨大,若是将整个天庭走马观花的走一遍,少说也要几个月的功夫。她虽然对天庭的情况有所了解,但是她和哪吒到底是偷偷潜进来,正如她之前对哪吒所言,在天庭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所以为了不被发现,耽搁不起太长的时间。 按下焦灼的心,王筀鵀吐了一口长气,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在脑海里将天庭的平面图调出来,在其中画出几处蟠桃园所在的可能之地,但是让她失望的是,将这几个地方找过之后,都不是蟠桃园所在。站在她画出的最后一块天庭种植园外面,失望的她努力舒展沮丧的心情,平复受打击的情绪,振奋精神,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给疏忽了,不然,怎么会找不到呢? 要知道,王筀鵀画出的这几个地点都是原来妖族打理天庭时,用种植灵草、灵花、灵树等诸多灵植的地方,不管是水、土还是灵气等条件都是天庭中最适宜灵植生长的地方。按道理说,王母娘娘若是种植蟠桃树的话,优先选择的地点就是这些地方,但是偏偏她找过来之后,发现,虽然这些种植园种着不少灵植,但都不是他们所要寻找的蟠桃树。 王母娘娘把这蟠桃树藏得够隐秘的呀,不过也是,这蟠桃树不仅仅是先天灵根,还有镇压天庭气运的作用,所以藏得隐秘一点实属正常,王筀鵀不由得在心里慨叹了一句。“镇压天庭气运”?这几个字从脑海中走过,她灵光一闪,忽然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也知道该到哪里去找蟠桃园去了。拉着哪吒改道,他俩不再往周边走,而是往天庭中央钻。 “殷大哥,我们是不是走错了?王母娘娘怎么可能将蟠桃树种在天庭中心呢?”哪吒见王筀鵀拉着他往天庭中间走,觉得不靠谱,不由得出声说道。 王筀鵀信心十足的说道:“没错,你就跟我走吧。”回望了他一眼,见他小脸上满满的担忧之色,眼中满是质疑,似乎并不相信她所说的,因而又说道,“你就放心吧,这次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不会弄错的。”指着前方所在,“再往前走就是瑶池。过了瑶池,绕过五云宫和宝光殿,就是寿星台,移步至至宝阁,再沿着右璧厢走一段路,就能看到蟠桃园了。” “你确定吗?”哪吒面带怀疑之色的问道,“我总觉得有些不靠谱,王母娘娘怎么会将蟠桃树种在这里?我们还是不要在这白浪费时间,到别处找找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靠近瑶池的时候,见里面立着的宫娥、侍女和守卫,看到人群中心帝后打扮的两人。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昊天大帝和王母娘娘,王筀鵀忙将右手食指放到嘴边,示意哪吒赶紧“噤声”,下巴朝瑶池方向扬了扬,让他看向那边。两人藏好身形,凝神细听王母娘娘和昊天大帝说话。 “……陛下再经过一世转世轮回,估计当年陛下和刑天巫交手所留下的伤应该就能痊愈了。只要陛下的转世轮回之身归位,届时说不得陛下的修为还能更进一步,我在这里就先恭喜陛下了。”王母娘娘将一枚灵果递给一旁的昊天大帝,嘴角含笑,眉眼弯弯的说道。 看着王母娘娘眉眼中的神情和她看向昊天大帝的眼神,王筀鵀心中暗道,王母娘娘和昊天大帝之间的感情似乎很好,而且看昊天大帝的风采和气度,虽然比不上东皇太一,但是和后世中封神中那个单薄如同纸片,淡漠的仿佛不存在一般,几乎没给人留下什么印象,或者西游中那个软弱无能的形象,一点都不一样,还是很有帝王气势的。若是拿后世的人间帝王做比的话,可能比不上秦皇汉武,但是还是可以和汉文帝以及宋仁宗一较高下的。 昊天大帝接过王母娘娘递过来的果子,咬了一口,点头说道:“嗯,这一世历劫归来,大概需要十几年的时间,那个时候,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封神之事也该尘埃落定了。届时天庭中就有了人手,不会像现在这样紧巴巴的,各个职司都有了人选,天庭内外气象皆为之一新。只是不知怎地,我心中有点担心,担心这次的劫难不好度过。”将手中的果子放下,轻叹一口气,“不知道这次的劫难是什么?我这次转世轮回,苦历劫难是为了疗伤,想要功德圆满,最后一劫必须要圆满度过,只是这最后一劫虽然不是最厉害的,但是却是最难度过的,因为这一劫难直接针对的是其弱点所在,而且不仅外人无法相帮,就连我都不能出手,只能靠转世的自己来度过。” 王母娘娘笑着劝道:“陛下未必杞人忧天了。你自幼修持,苦历过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经历了这么多的年数,方能享受此无极大道。什么劫难没经过,没见过,如今不过是借助转世轮回疗伤而已,比起之前你经过的那些大风大浪,眼前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算什么。”伸出双手一上一下握住昊天大帝的一只手,轻拍着他的手背,安慰道,“前面九十九步都走得好好的,怎么会在最后一步出差错呢?” 、 带着哪吒在天庭里四处找寻蟠桃园的王筀鵀还不知道自己对天庭的熟悉程度再一次引发了他对她身份的怀疑,不过就算知道,这会儿她也顾不得了。再一次在天庭的种植园中扑了空的王筀鵀皱起了眉头,天庭面积巨大,若是将整个天庭走马观花的走一遍,少说也要几个月的功夫。她虽然对天庭的情况有所了解,但是她和哪吒到底是偷偷潜进来,正如她之前对哪吒所言,在天庭多停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所以为了不被发现,耽搁不起太长的时间。 按下焦灼的心,王筀鵀吐了一口长气,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在脑海里将天庭的平面图调出来,在其中画出几处蟠桃园所在的可能之地,但是让她失望的是,将这几个地方找过之后,都不是蟠桃园所在。站在她画出的最后一块天庭种植园外面,失望的她努力舒展沮丧的心情,平复受打击的情绪,振奋精神,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给疏忽了,不然,怎么会找不到呢? 要知道,王筀鵀画出的这几个地点都是原来妖族打理天庭时,用种植灵草、灵花、灵树等诸多灵植的地方,不管是水、土还是灵气等条件都是天庭中最适宜灵植生长的地方。按道理说,王母娘娘若是种植蟠桃树的话,优先选择的地点就是这些地方,但是偏偏她找过来之后,发现,虽然这些种植园种着不少灵植,但都不是他们所要寻找的蟠桃树。 王母娘娘把这蟠桃树藏得够隐秘的呀,不过也是,这蟠桃树不仅仅是先天灵根,还有镇压天庭气运的作用,所以藏得隐秘一点实属正常,王筀鵀不由得在心里慨叹了一句。“镇压天庭气运”?这几个字从脑海中走过,她灵光一闪,忽然明白自己忽略了什么,也知道该到哪里去找蟠桃园去了。拉着哪吒改道,他俩不再往周边走,而是往天庭中央钻。 “殷大哥,我们是不是走错了?王母娘娘怎么可能将蟠桃树种在天庭中心呢?”哪吒见王筀鵀拉着他往天庭中间走,觉得不靠谱,不由得出声说道。 王筀鵀信心十足的说道:“没错,你就跟我走吧。”回望了他一眼,见他小脸上满满的担忧之色,眼中满是质疑,似乎并不相信她所说的,因而又说道,“你就放心吧,这次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不会弄错的。”指着前方所在,“再往前走就是瑶池。过了瑶池,绕过五云宫和宝光殿,就是寿星台,移步至至宝阁,再沿着右璧厢走一段路,就能看到蟠桃园了。” “你确定吗?”哪吒面带怀疑之色的问道,“我总觉得有些不靠谱,王母娘娘怎么会将蟠桃树种在这里?我们还是不要在这白浪费时间,到别处找找吧……” 说话间,两人已经靠近瑶池的时候,见里面立着的宫娥、侍女和守卫,看到人群中心帝后打扮的两人。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昊天大帝和王母娘娘,王筀鵀忙将右手食指放到嘴边,示意哪吒赶紧“噤声”,下巴朝瑶池方向扬了扬,让他看向那边。两人藏好身形,凝神细听王母娘娘和昊天大帝说话。 “……陛下再经过一世转世轮回,估计当年陛下和刑天巫交手所留下的伤应该就能痊愈了。只要陛下的转世轮回之身归位,届时说不得陛下的修为还能更进一步,我在这里就先恭喜陛下了。”王母娘娘将一枚灵果递给一旁的昊天大帝,嘴角含笑,眉眼弯弯的说道。 看着王母娘娘眉眼中的神情和她看向昊天大帝的眼神,王筀鵀心中暗道,王母娘娘和昊天大帝之间的感情似乎很好,而且看昊天大帝的风采和气度,虽然比不上东皇太一,但是和后世中封神中那个单薄如同纸片,淡漠的仿佛不存在一般,几乎没给人留下什么印象,或者西游中那个软弱无能的形象,一点都不一样,还是很有帝王气势的。若是拿后世的人间帝王做比的话,可能比不上秦皇汉武,但是还是可以和汉文帝以及宋仁宗一较高下的。 昊天大帝接过王母娘娘递过来的果子,咬了一口,点头说道:“嗯,这一世历劫归来,大概需要十几年的时间,那个时候,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封神之事也该尘埃落定了。届时天庭中就有了人手,不会像现在这样紧巴巴的,各个职司都有了人选,天庭内外气象皆为之一新。只是不知怎地,我心中有点担心,担心这次的劫难不好度过。”将手中的果子放下,轻叹一口气,“不知道这次的劫难是什么?我这次转世轮回,苦历劫难是为了疗伤,想要功德圆满,最后一劫必须要圆满度过,只是这最后一劫虽然不是最厉害的,但是却是最难度过的,因为这一劫难直接针对的是其弱点所在,而且不仅外人无法相帮,就连我都不能出手,只能靠转世的自己来度过。” 王母娘娘笑着劝道:“陛下未必杞人忧天了。你自幼修持,苦历过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经历了这么多的年数,方能享受此无极大道。什么劫难没经过,没见过,如今不过是借助转世轮回疗伤而已,比起之前你经过的那些大风大浪,眼前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算什么。”伸出双手一上一下握住昊天大帝的一只手,轻拍着他的手背,安慰道,“前面九十九步都走得好好的,怎么会在最后一步出差错呢?” 第四一章 王筀鵀带着哪吒在天庭中央找寻蟠桃园,来到寿星台前,往至宝阁走的时候,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捂着胸口,往至宝阁相反的方向看去。那个方向似乎是凌霄宝殿、凌虚殿所在,是天庭的中心,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似的,让她神魂为之激荡,跟着神魂相连的空间也随着发烫,心跟着砰砰跳个不停,不停的鼓动着她,让她到那里一探究竟。 “怎么了,殷大哥?”走在她身后的哪吒虽然不知道她的神魂受到的冲击,但是从她的动作上看出了不对劲,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是心口疼吗?” 面对哪吒的关系,王筀鵀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凌霄宝殿和凌虚殿那边的召唤,继续往至宝阁走去。她已经想明白了,就算那里有什么和她有缘的好东西,哪怕不考虑跟在自己身边的哪吒,无法甩开他单独行事,她这会儿的主要目标也应该是蟠桃,因为她现在欠缺的就是提升自己修为的灵丹妙药和灵果之类的东西,而和她的神魂相呼应,连空间都起反应,招呼她的那个东西,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是法宝的可能性居多。虽然有一件和自己神魂相合的法宝是一件好事,但是对已经有先天至宝混沌钟和星钟藤在手的她来说,并非必要,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比起蟠桃对她的作用来说,要退后了。 这次王筀鵀果然没有猜错地点。经过一番东绕西走,两人终于找到了蟠桃园。站在园外,哪吒看着里面郁郁葱葱的蟠桃果树,面露惊讶之色,不由得问道:“这就是先天十大灵根之一的蟠桃果树吗?这么多,这些全都是蟠桃果树吗?” 王筀鵀答道:“嗯,这些全都是蟠桃果树,不过这个蟠桃园里的蟠桃果树并非先天十大灵根中的那株蟠桃果树,而是由先天十大灵根中的‘先天壬水蟠桃树’化来,一共三千六百株。前面一千二百株,花果微小,三千年一熟,人吃了成仙得道。中间一千二百株,六千年一熟,人吃了举霞飞升,长生不老。后面一千二百株,紫纹细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 “多少?”哪吒惊叫出声:“你说有多少?三千六百株?”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敢置信的说道,“殷大哥,你不是在和我说笑吧?”指着偌大的蟠桃园,叹道,“就算这些蟠桃果树已经不是先天十大灵根,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好歹也是先天灵根呀。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先天灵根居然不珍稀到这个地步了,竟然可以以千来计算了?” “确实,这蟠桃果树的数目是多了一点。”王筀鵀点了点头,对哪吒的话表示赞同,看着眼前的蟠桃园,说道:“就算是先天十大灵根,这其中有强,也有弱。所谓的先天十大灵根,划分标准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不过我个人认为,其中有些名不符其实。” 王筀鵀带着哪吒在天庭中央找寻蟠桃园,来到寿星台前,往至宝阁走的时候,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捂着胸口,往至宝阁相反的方向看去。那个方向似乎是凌霄宝殿、凌虚殿所在,是天庭的中心,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似的,让她神魂为之激荡,跟着神魂相连的空间也随着发烫,心跟着砰砰跳个不停,不停的鼓动着她,让她到那里一探究竟。 “怎么了,殷大哥?”走在她身后的哪吒虽然不知道她的神魂受到的冲击,但是从她的动作上看出了不对劲,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是心口疼吗?” 面对哪吒的关系,王筀鵀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凌霄宝殿和凌虚殿那边的召唤,继续往至宝阁走去。她已经想明白了,就算那里有什么和她有缘的好东西,哪怕不考虑跟在自己身边的哪吒,无法甩开他单独行事,她这会儿的主要目标也应该是蟠桃,因为她现在欠缺的就是提升自己修为的灵丹妙药和灵果之类的东西,而和她的神魂相呼应,连空间都起反应,招呼她的那个东西,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是法宝的可能性居多。虽然有一件和自己神魂相合的法宝是一件好事,但是对已经有先天至宝混沌钟和星钟藤在手的她来说,并非必要,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比起蟠桃对她的作用来说,要退后了。 这次王筀鵀果然没有猜错地点。经过一番东绕西走,两人终于找到了蟠桃园。站在园外,哪吒看着里面郁郁葱葱的蟠桃果树,面露惊讶之色,不由得问道:“这就是先天十大灵根之一的蟠桃果树吗?这么多,这些全都是蟠桃果树吗?” 王筀鵀答道:“嗯,这些全都是蟠桃果树,不过这个蟠桃园里的蟠桃果树并非先天十大灵根中的那株蟠桃果树,而是由先天十大灵根中的‘先天壬水蟠桃树’化来,一共三千六百株。前面一千二百株,花果微小,三千年一熟,人吃了成仙得道。中间一千二百株,六千年一熟,人吃了举霞飞升,长生不老。后面一千二百株,紫纹细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 “多少?”哪吒惊叫出声:“你说有多少?三千六百株?”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敢置信的说道,“殷大哥,你不是在和我说笑吧?”指着偌大的蟠桃园,叹道,“就算这些蟠桃果树已经不是先天十大灵根,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好歹也是先天灵根呀。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先天灵根居然不珍稀到这个地步了,竟然可以以千来计算了?” “确实,这蟠桃果树的数目是多了一点。”王筀鵀点了点头,对哪吒的话表示赞同,看着眼前的蟠桃园,说道:“就算是先天十大灵根,这其中有强,也有弱。所谓的先天十大灵根,划分标准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不过我个人认为,其中有几株名不符其实。” 王筀鵀带着哪吒在天庭中央找寻蟠桃园,来到寿星台前,往至宝阁走的时候,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捂着胸口,往至宝阁相反的方向看去。那个方向似乎是凌霄宝殿、凌虚殿所在,是天庭的中心,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似的,让她神魂为之激荡,跟着神魂相连的空间也随着发烫,心跟着砰砰跳个不停,不停的鼓动着她,让她到那里一探究竟。 “怎么了,殷大哥?”走在她身后的哪吒虽然不知道她的神魂受到的冲击,但是从她的动作上看出了不对劲,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是心口疼吗?” 面对哪吒的关系,王筀鵀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凌霄宝殿和凌虚殿那边的召唤,继续往至宝阁走去。她已经想明白了,就算那里有什么和她有缘的好东西,哪怕不考虑跟在自己身边的哪吒,无法甩开他单独行事,她这会儿的主要目标也应该是蟠桃,因为她现在欠缺的就是提升自己修为的灵丹妙药和灵果之类的东西,而和她的神魂相呼应,连空间都起反应,招呼她的那个东西,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是法宝的可能性居多。虽然有一件和自己神魂相合的法宝是一件好事,但是对已经有先天至宝混沌钟和星钟藤在手的她来说,并非必要,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比起蟠桃对她的作用来说,要退后了。 这次王筀鵀果然没有猜错地点。经过一番东绕西走,两人终于找到了蟠桃园。站在园外,哪吒看着里面郁郁葱葱的蟠桃果树,面露惊讶之色,不由得问道:“这就是先天十大灵根之一的蟠桃果树吗?这么多,这些全都是蟠桃果树吗?” 王筀鵀答道:“嗯,这些全都是蟠桃果树,不过这个蟠桃园里的蟠桃果树并非先天十大灵根中的那株蟠桃果树,而是由先天十大灵根中的‘先天壬水蟠桃树’化来,一共三千六百株。前面一千二百株,花果微小,三千年一熟,人吃了成仙得道。中间一千二百株,六千年一熟,人吃了举霞飞升,长生不老。后面一千二百株,紫纹细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 “多少?”哪吒惊叫出声:“你说有多少?三千六百株?”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敢置信的说道,“殷大哥,你不是在和我说笑吧?”指着偌大的蟠桃园,叹道,“就算这些蟠桃果树已经不是先天十大灵根,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好歹也是先天灵根呀。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先天灵根居然不珍稀到这个地步了,竟然可以以千来计算了?” “确实,这蟠桃果树的数目是多了一点。”王筀鵀点了点头,对哪吒的话表示赞同,看着眼前的蟠桃园,说道:“就算是先天十大灵根,这其中有强,也有弱。所谓的先天十大灵根,划分标准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不过我个人认为,其中有些名不符其实。” 第四二章 王筀鵀带着哪吒在天庭中央找寻蟠桃园,来到寿星台前,往至宝阁走的时候,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捂着胸口,往至宝阁相反的方向看去。那个方向似乎是凌霄宝殿、凌虚殿所在,是天庭的中心,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似的,让她神魂为之激荡,跟着神魂相连的空间也随着发烫,心跟着砰砰跳个不停,不停的鼓动着她,让她到那里一探究竟。 “怎么了,殷大哥?”走在她身后的哪吒并不知道她的神魂受到了冲击,不过从她的动作上看出了不对劲,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是心口疼吗?” 面对哪吒的关心,王筀鵀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凌霄宝殿和凌虚殿那边的召唤,继续往至宝阁走去。她已经想明白了,就算那里有什么和她有缘的好东西,哪怕不考虑跟在自己身边的哪吒,无法甩开他单独行事,她这会儿的主要目标也应该是蟠桃,因为她现在欠缺的就是提升自己修为的灵丹妙药和灵果之类的东西,而和她的神魂相呼应,连空间都起反应,招呼她的那个东西,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是法宝的可能性居多。虽然有一件和自己神魂相合的法宝是一件好事,但是对已经有先天至宝混沌钟和星钟藤在手的她来说,并非必要,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比起蟠桃对她的作用来说,要退后了。 这次王筀鵀果然没有猜错地点。经过一番东绕西走,两人终于找到了蟠桃园所在。站在园外,哪吒看着里面郁郁葱葱的蟠桃果树,面露惊讶之色,不由得问道:“这就是先天十大灵根之一的蟠桃果树吗?这么多,这些全都是蟠桃果树吗?” 王筀鵀答道:“嗯,这些全都是蟠桃果树,不过这个蟠桃园里的蟠桃果树并非先天十大灵根中的那株蟠桃果树,而是由先天十大灵根中的‘先天壬水蟠桃树’化来,一共三千六百株。前面一千二百株,花果微小,三千年一熟,人吃了成仙得道。中间一千二百株,六千年一熟,人吃了举霞飞升,长生不老。后面一千二百株,紫纹细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 “多少?”哪吒惊叫出声:“你说有多少?三千六百株?”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敢置信的说道,“殷大哥,你不是在和我说笑吧?”指着偌大的蟠桃园,叹道,“就算这些蟠桃果树已经不是先天十大灵根,但是不管怎么说,这好歹也是先天灵根呀。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先天灵根居然变得这么不珍稀了,竟然可以以千来计算了?” “确实,这蟠桃果树的数目是多了一点。”王筀鵀点了点头,对哪吒的话表示赞同,看着眼前的蟠桃园,说道:“不过就算是先天十大灵根,这其中有强,也有弱。所谓的先天十大灵根,是怎么一个划分标准,我并不清楚,不过我个人认为,其中有些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原本王筀鵀以为,先天十大灵根中,三界只是对最后一种有争议,对其余的九种没有异议,不过,现在她不这么看了。之前,她对修仙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的时候,不觉得仙杏成为先天十大灵根之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如今她对仙杏能上榜不免觉得奇怪。 雷震子吃了仙杏后,由一名七岁的孩童,变成身躯长有二丈,青头红发,眼如铜铃,上下獠牙,又长出风雷两只肉翅的模样。看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模样,但是实际上,从雷震子在后来参加武王伐纣的战役中,可以看出他的实力并不算太高,赶不上哪吒,大概和黄天化差不多。 黄天化作为黄飞虎之子,三岁之时被青峰山紫阳洞清虚道德真君带走,在他门下学艺十三年。雷震子乃是雨过雷鸣,雷过生光,应天地之间感应,天降将星,跟脚远胜黄天化这个世俗凡胎,而且吃了先天十大灵根之一的仙杏,拜得是阐教门下的云中子,从他斩杀太师闻仲来看,也是一名实力高超的名师,可是雷震子的最终水平才和黄天化相当。在凡俗界,七岁和十六岁似乎不能比较,但是在修仙界,这短短几年的差距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比如苏妲己作为修炼千年狐妖,却被姜子牙这么一个修道不过四十年的老头压制。 不要说上古之时,就算是现在的修仙界,也有很多灵丹妙药和灵花、灵果等灵植能够让人模样大变,提升修为。至于生出一对风雷双翅,说句实话,这双翅膀,在没有修成真仙之前,还有那么一点用处,等成就真仙之后,作为神仙一流,已经能够腾云,朝游北海暮苍梧不再话下,哪里还用得上翅膀。至于使用炼器手段,给自己装上一双翅膀,也绝非难事,只不过除了化虹、空间和风遁、雷遁等特殊遁法之外,还有五行遁术这种适用任何修炼者来赶路的遁法,有没有翅膀都无所谓,而且真的有用翅膀,在天上飞,要比用遁法显眼,所以雷震子生出的这对翅膀不免有“鸡肋”之嫌。综上所述,这仙杏作为先天十大灵根存在,不免辜负了其鼎鼎大名。 不过这个时候,雷震子还是一个七岁的孩童模样,所以王筀鵀无法拿仙杏作例讲述给哪吒听,只能将这方面的话题匆匆带过后,又说道:“其实最适应先天灵根生长的地方乃是混沌之地,这先天壬水蟠桃树自盘古大神开天之后,被鸿钧道祖所得,之前一直被种植在第三十六重天的紫霄宫中,得其混沌之气滋养,要比其他长在三界中,吸收灵气而生的先天十大灵根长得都要好,根基深厚。之后,又被道祖赐给王母娘娘,让她用来镇压天庭气运。王母娘娘将其种植到蟠桃园后,显化为三千六百株先天灵根。变成这样,有道祖的手笔在内;也有蟠桃果树因为镇压天庭气运,从而和天庭气运相连,天庭乃是统领三界内外,十方万灵之宰所在,气运之浓厚三界中,哪怕将西方教和三清之教派气运加在一起,都无法比拟,蟠桃果树借其气运而生,因而衍生出这么多株来也就不足为奇了。” 其实哪吒对为什么蟠桃园里会有这么多株蟠桃树的原因并不怎么感兴趣,因此王筀鵀讲的这些,他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往心里去。此时他正打量着园子里一株连着一株的蟠桃果树,说道:“早知道有三千六百株这么多,我们何必这么费劲巴力的偷潜进来,直接向王母娘娘求取一枚蟠桃不就行了。我也不贪心,六千年一熟的就行。” “你倒是真敢想,还六千年一熟?”王筀鵀看了哪吒一眼,冷笑道:“你以为这三千六百株蟠桃果树数量很多吗?你知道每株结多少枚果子吗?哪怕是前面一千二百株,三千一熟的,每次能结五、六个果子就已经不错了;中间六千年一熟的,则是三、四枚果子,成熟之间越久的,所结的果子越少,九千年一熟的,最好的情况,每株也不过是能结两枚果子,年景不好的时候,只开花不结果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是的,比起其他先天十大灵根只有一株的存在来说,三千六百株是不少,但是你要知道,天庭是三界内外十方万灵之宰的天庭,连几位圣人都归属天庭管辖。你可知道,三界中一共多少修炼者,这么分派下去,所结的那点果子根本不够分,也就有名头的能摸到那么一两个。你以为你是谁?向王母娘娘求取蟠桃她就会给,相比求取蟠桃,反倒不如将‘不死药’求取到手的可能性更大。”王筀鵀衷心的向哪吒给出自己的建议。 闻言哪吒不服气的说道:“是,每株蟠桃果树结的果子数量确实很少,但是架不住果树数量不算少呀。就算每株结三枚果子,一千两百株,那就是三千六百枚,我求取一枚怎么就不行了?我好歹也是阐教的第三代亲传弟子。” 听了他的反驳,见他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的样子,王筀鵀忍不住摇头,说道:“我听说,先天十大灵根之一的黄中李在你师祖玉清圣人的手中,相传此树一元会一开花,一元会一结果,一元会一成熟,一元会才可食用。其花形状好似莲花,其果形状好似珠蕊。花果之上皆有”黄中”二字。纵使是神仙若是闻一闻花香可得‘万载道行’,若是凡人有幸吃一颗果子可瞬间成为‘大罗金仙’。据说,太清圣人炼就的吃了能成就大罗金仙的‘九转金丹’就是研究黄中李而来。你既然是阐教第三代亲传弟子,那么何必舍近求远,费尽周折的去寻旁人,直接去求你的师祖,让其帮你母亲殷夫人成就长生不老不就行了。就算没有灵果,想来像他这样从上古时期到现在的手中也有能让凡人长生的灵丹妙药吧。” 若是能求元始天尊,哪吒早就求了,他又何必四处奔波,因此他好像没有听见王筀鵀后面的话一般,神色诧异的说道:“你从哪里听来的传言,瞎说什么,谁说黄中李在我师祖的手里,明明是在王母娘娘的手中。” 王筀鵀忍不住笑道:“谁说我是瞎说。王母娘娘手中确实有一颗黄中李果树不假,不过那不过是当年她和你师祖玉清圣人在昆仑比邻而居的时候,黄中李成熟,她恰逢其会,你师祖摘了一枚果子请她品尝,她吃了果子之后,将果核留下,回到西昆仑,将果核种下,花费了偌大的气力使其发芽,长成的一棵黄中李树。虽然这株黄中李也是先天灵根,不过就和这蟠桃园中由先天壬水蟠桃树化来的蟠桃果树一样,却无法被称之为先天十大灵根,更不要说,黄中李的母树还在。玉清圣人手中有黄中李之事,哪怕在上古时期,所知者就寥寥,如今,从上古时期存活到现在的大能所剩无几,就算有知道的,也不会冒着得罪圣人的危险,多那个嘴。而相反,当年王母娘娘嫁给昊天大帝,从西昆仑搬家,入驻天庭,她将所有的家当全都搬入天庭,原本种在西昆仑的那株黄中李子树也被她移植到天庭中去了,移植过程被很多修炼者看到,所以王母娘娘手中有黄中李一事就渐渐传扬开来。可惜,这些人并不知道王母娘娘手中的黄中李并非真正的先天十大灵根,而知情的也不会往外说,所以真相就这么被掩盖了下来。” 关于先天十大灵根之一黄中李的归属,王筀鵀言之凿凿,非常肯定的说在元始天尊的手里,这可不是无的放矢,她是从炼化吸收的东皇精血中知道的。当年,东皇太一作为上古大能,妖庭之主,在黄中李成熟的时候,也是有份能吃到一枚果子的。 其实哪吒心里已经相信了王筀鵀的话,不过嘴头上却不肯认输,犟道:“你上下嘴唇一碰,就靠着你空口白牙这么一说,也没个证据,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反正你如果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所说的是真的,我是不会相信的,只当你是编撰。” “你爱信不信。”王筀鵀才不和哪吒打这个嘴仗,目光落在蟠桃园外面的守护阵法上,琢磨着如何在不惊动人的情况下破阵,悄无声息的进入蟠桃园。开什么玩笑,她如果能够拿出证据来,也不会偷偷摸摸的潜入天庭,想着怎么将蟠桃偷到手了,早就光明正大,大摇大摆的从天庭的大门而入,而且也根本不需她开口,恐怕王母娘娘就将蟠桃摆在她眼前了。 第四三章 妖皇帝俊昔日创出的转换灵气的阵法被王筀鵀发现,不过很可惜,经过研究发现,这阵法无法被复制,乃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存在。对妖皇帝俊为什么没有将这阵法公布于众,以换取功德,对此,她心有疑惑,很是不解,只是当时是怎样一个情况,已经不为人知,掩盖在逝去的时光里了。过去的事已经过去,她虽心生惋惜之情,但并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刨根问底,非要弄个一清二楚不可。 不过王筀鵀无意去探究过去,不代表她不想弄明白她凌霄宝殿和凌虚殿这两个地方隐隐有东西吸引她的原因。只是虽然她潜意识中,感觉到这里的东西对她很重要,但是研究了半晌,也没找出到底是什么。就在她一无所得,失望的想要放弃的时候,感觉到和她神魂相连的空间又隐隐发烫起来,她下意识的将空间打开,一面没有任何人操纵的镜子,就这么显现在她眼前。 看着眼前这面得自轩辕坟,由第一代巫族中大巫的骨头炼制,上有太极阴阳鱼、四象八卦、二十八星宿、天地五行、十二生肖、天干地支、河洛九星、二十四节气等诸多铭刻符咒,但实际上除了照人之外,没有任何效用的镜子,王筀鵀愣住了。自从得到这面镜子,因为炼制它的材料稀少、珍贵而又特殊,所以她在拿到手后,不知道研究了多少遍,最后得出的结论都是,不管当初轩辕黄帝想把这面镜子炼成什么,但是最后并没有成功,是一件炼废了的法宝,没想到,这个时候它竟然跑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这面镜子显露在王筀鵀面前之后,悬在半空,无风自动,慢慢旋转起来,凌霄宝殿和凌虚殿上面灵气转换的阵法随着这面镜子的出现,明暗相间,一闪一闪的,似乎在和镜子相互呼应。王筀鵀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着镜子上面铭刻的太极阴阳鱼,四象中的青龙、白虎、玄武、朱雀,二十八星宿,十二生肖,天上的日月星辰,风雨雷电自然景象,洪荒大地的三山五岳,五湖四海,……栩栩如生,呈立体形状,以镜面为中心,绕着它如同走马灯一般旋转,一一闪现在她眼前。 看着眼前这一幕,王筀鵀心中明白,当初这炼废了的镜子应该是缺了什么,才没有炼制成功,因此炼制到最后的结果就好像“炼废了”一样,如今这镜子机缘到了。想到此,她心中一动,在镜子下端布了一个九宫八卦炼火阵,不仅将带有洪荒气息的太阳精焰放置在炼火阵的阵中心,并且还取了一滴心头血一并滴在阵中心。随着心头血的滴下,只见原本在炼火阵阵中心不过豆粒大小的太阳精焰火苗宛如掉进了油锅一般,火势呼啦一下子就蔓延开来,布满了整个炼火阵,而且那火焰的气息虽然依然带着一丝洪荒气息,但是却比王筀鵀拥有的太阳精焰更猛烈霸道,正是鼎鼎有名的三足金乌驱使的太阳真火。 看到眼前散发着炽烈而又危险的气息,仿佛能将靠近它的一切都烤焦,尽数化为灰烬的太阳真火,因为取了一滴心头血脸色有些发白的王筀鵀扯动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她果然没有料错,尽管自己炼化吸收了东皇太一的三滴精血,但是太一身为妖族东皇,又是三足金乌,实力高超,虽未达到圣人之境,但是也有准圣修为,远在刚刚成为真仙的她之上,因此她所谓的“炼化吸收”,其实并没有完全消化,东皇太一的精血大部分积存在她心头血中。 她体内的太阳精焰是由太阳真火转化来,虽然比太阳真火弱了一筹,但是如果遇到合适的条件,还是能再次转化成太阳真火的。因为她体内的太阳精焰是在炼化吸收东皇太一精血的过程中,由其蕴含的太阳真火得来,所以王筀鵀猜测,东皇太一的精血应该能担当转变的“催化剂”,眼前的事实证明她的猜想没错。只是她仅炼化吸收了东皇太一三滴精血,而且修行者的心头血并不是那么好取的,不仅伤身损寿,还有损道行,所以注定了这个方法不能轻易动用。 看着镜子在熊熊燃烧的太阳真火灼烧下没有丝毫变化,王筀鵀愣了一下,就在她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时候,她再次感觉到空间隐隐发烫,打开空间,宛如有人告诉她似的,从收存的炼器材料中挑拣出一些材料扔到炼火阵里,看着它们在太阳真火中变成一团团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液体,围绕着在完好无缺的镜子周边。将积攒下来的炼器材料中用得上的都扔光了之后,王筀鵀看着眼前在太阳真火中没有任何变化的镜子和周边化成液体,已经看不出模样的各色炼器材料,看到它们没有丝毫融合的迹象,怔了一下,心有所感,抬头往至宝台那边望去。 王筀鵀将从灵山得来,哪吒分给她的琉璃海灯拿出来,取太阳真火点了灯,然后端着灯从凌虚宝殿屋顶飞下,来到至宝台西北一个偏角,按照从东皇太一记忆中得来的手法,对着虚空双手结印,随着她手上的动作,一个蓝濛濛的晶璧显现在眼前。在晶璧出现之后,她高举琉璃海灯,取太阳真火的灯花,利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招法术,悄无声息的打开晶璧,露出后面的藏宝洞。 这个藏宝洞就是当年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为妖族准备的后手之一。不过里面并没不像王筀鵀一开始所想的那样,有着琳琅满目的宝物。相反,这里面成型的法宝并不多,只有寥寥几件,而且大多都是辅助型的,就算有那么一两件攻击性的法宝,威力一般,连王筀鵀都看不上眼,更何况是在上古时期,所以这些法宝应该是他们弃之不用的。藏宝洞的一角还收藏着一些炼器材料,珍贵的,稀少的,常见的,普通的,……就那么杂乱无章,胡乱的堆放在一起。从其摆放的方式看出,虽然它们被丢到藏宝洞,但是将它们放入藏宝洞的人并不是太在意它们。 藏宝洞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排排经过精心保存,外面设有除尘、防潮、防蠹、……防护阵法的诸多典籍,这些东西才是这个藏宝洞的重中之重。王筀鵀开始时还有些不解,但是很快她就想明白藏宝洞为什么会是这样了。 修为才是修行者的根本,法宝这些东西本就是外物,更何况,三界中,使修行者能够越级战斗的法宝大多有主了,剩下的那些,不过是“鸡肋”而已,并不值得收藏。再者,巫妖大战马上就要开始,就算有威力强大的法宝,装备妖族,加强他们和巫族交战的实力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将其束之高阁,收纳起来呢。而且妖族相比其它种族,所用的法宝大多是他们在修炼的时候从身上脱落下来,加以其它炼器材料炼制的,因为曾经是身体一部分的缘故,所以使用起来,如役臂使,但是这样一来,也注定了这件法宝除了本人之外,就算落到其它修炼者手中,也发挥不出十足的威力,所以也就没了收藏的意义。综上所述,这就是为什么在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为妖族准备的后手——藏宝洞中成型的法宝没有几件的原因。 相反,因为鸿钧祖师传道的时候曾经说过的“法不可轻传”和“道不传六耳”这话,造成洪荒中有心修炼的,除非拜师或进门派,不然想要在修炼一途中有所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一甲子的“帝流浆”虽能给妖族开智,但是妖族通过血脉传承有修炼法门的,都是那些祖辈显赫,有先天神兽存在的妖族,相比庞大的妖族基数,不过是沧海一粟,大多都是没有修炼法门的。 修为才是修行者的根本,法宝这些东西本就是外物,更何况,三界中,使修行者能够越级战斗的法宝大多有主了,剩下的那些,不过是“鸡肋”而已,并不值得收藏。再者,巫妖大战马上就要开始,就算有威力强大的法宝,装备妖族,加强他们和巫族交战的实力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将其束之高阁,收纳起来呢。而且妖族相比其它种族,所用的法宝大多是他们在修炼的时候从身上脱落下来,加以其它炼器材料炼制的,因为曾经是身体一部分的缘故,所以使用起来,如役臂使,但是这样一来,也注定了这件法宝除了本人之外,就算落到其它修炼者手中,也发挥不出十足的威力,所以也就没了收藏的意义。 相反,因为鸿钧祖师传道的时候曾经说过的“法不可轻传”和“道不传六耳”这话,造成洪荒中有心修炼的,除非拜师或进门派,不然想要在修炼一途中有所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一甲子的“帝流浆”虽能给妖族开智,但是妖族通过血脉传承有修炼法门的,都是那些祖辈显赫,有先天神兽存在的妖族,相比庞大的妖族基数,不过是沧海一粟。 第四四章 虽然看不见,但是王筀鵀就是觉得天上有一只眼睛盯着她,散发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恐怖气息,周边的空气似乎凝固了起来,不要说走,就是举手投足都变得非常吃力。王筀鵀脸的肌肉抽搐着,脚仿佛被糨糊给粘住了一般,根本动不了,一条手臂微微一颤,仿佛想要举起来,但是只抬起一半,就已花费了全身的气力,累得满头大汗,最终只能无奈的把手放下。 这绝不是法力方面悬殊的问题,而根本是一种境界上的绝对压制。那颗看不见的诡异眼珠,似乎只要一个念头,就足以让她魂飞魄散。王筀鵀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难看,这种性命完全操于他人之手,在其面前如同蝼蚁一般,根本没有能力抗拒分毫,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的无力感,虽然让她心生挫败,但是更多的是愤怒。她就不明白了,自己不过是炼个器而已,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虽然身体不能动弹,但是并不妨碍王筀鵀用脑,就在她转动脑子琢磨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威压降临到王筀鵀身上。她只觉得全身一沉,一股威压如同泰山压顶一般从天而降,若非她大惊之下,急忙全身灵力一提,勉强稳住了身形,不然已经在这股压力下半跪在地上了。虽勉强站稳,但是王筀鵀双膝微微颤抖,额上青筋跳动,一副勉强之极的样子。 王筀鵀举目四顾,入目的情形让其愕然异常,脸上更是花容失色。不过一呼一吸之间的工夫,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一声霹雳传来,随即方圆百里内的骤然间狂风大作,朵朵乌云凭空浮现,整今天空转眼间就变得滚黑异常,并在雷鸣声中下起了波天大雨来。空中的乌云中蓦然剧烈翻滚起来,一道道手臂粗电弧在乌云中浮现而出,每一下闪动,都发出轰隆隆的惊人雷鸣。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一道紫色水桶粗细小大的雷光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划破天际,拨开乌云,对着下方的她狠狠劈来。 尽管王筀鵀现在是先天之身,还在第三十六重天经过混沌气流淬炼过身体,并且炼化了吸收了好几样上古时期的好东西从而大幅度的提高了身体的强横度,又炼化吸收了不少罡气,自认身体坚固如钢铁。虽然她现在不过是一名真仙,但是自认身体强度不输于大多数金仙,而且还有吸收雷电的能力,但是猝不及防之下,王筀鵀被紫雷劈了个正着之后,以她的身体强度还是受了一点内伤,并吐了血。 天上雷鸣声密集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程度,在震耳欲聋的霹雷声中,一道道紫雷接二连三的向王筀鵀劈了下来,凌霄宝殿和凌虚殿方圆十余里范围内全都笼罩在了雷电之中。王筀鵀一面抵御着接踵而来的雷劫,感受着雷电中那股肃杀,抹去雷电下一切的气息,一面在心里咒骂着,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竟然降下雷劫,而且竟然还是三界中最为恐怖,最厉害,在其雷电下,生物存活的概率极低,九死一生的紫色雷劫? 这种紫色雷劫虽然有三界第一劫雷之称,但是它的恐怖程度只是在修行者中口头流传,并没有多少修行者亲眼目睹过,堪称是传说中的存在,没想到今日她竟然见识到了,并且还亲身经历,这个“奖”中的可真大。据说,当年盘古大神于混沌中开天地的时候,虽然他的行为对三界众生大有裨益,但是不利天道,所以天上降下这种紫色劫雷来拦阻他,王筀鵀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享受和盘古大神一样的待遇,如果这紫色劫雷没有那么恐怖的话,她还能叹一声,真是与有荣焉。不过现在吗,她首要任务是怎么在劫雷之下活下来,其它的等她渡完劫再说。 虽然王筀鵀已经有所准备,但是紫色劫雷不亏为三界第一劫雷之称,果然厉害,第二道劫雷不仅劈到了她的身上,并且还进入到了和她神魂相连的空间中,而且是对着五针松劈去的,不过因为五针松外面有一层保护膜,所以并没有伤到五针松。有一就有二,随后,劫雷接二连三的往五针松那里劈去,忙着抵御劫雷的王筀鵀明知道空间被劈得乱七八糟,但是她却顾不过来,甚至还庆幸,若非有空间里的五针松帮着分担,她恐怕真的要死在这场雷劫之下。哪怕是现在,她也不敢说有多少度过的把握,只能尽力而为。 原本王筀鵀感受到凌霄宝殿和凌虚殿这边对她的召唤才跑过来的,说句实在的,其实她是过来“捡便宜”来的,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个便宜一点都不好减,可谓是“蜜糖背后藏着□□”。想到此,她不由得面露苦笑,早知道如此,哪怕是八抬大轿请她,她都不来,千金难买早知道!老话说天上掉馅饼未必是好事,这可是前人的经验之谈,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哪怕她现在已经成了什么神仙,依然做不出后悔药来,自己做的事,只能自己担着。 王筀鵀如今专心抵御劫雷,自然无法分心它顾,更何况,像这种天象变化,哪怕是圣人也没有好的遮掩办法,所以天庭这边声势浩大的阵仗就这么暴露在三界眼前。其实就算她分出身来也没用,像雷劫这种自然现象,哪怕是圣人都无力遮掩,更何况她一个小小的真仙。 天庭之内的仙人,上至昊天大帝和王母娘娘,下至仙官、仙吏、仙女、力士、童子自然也将这边的情景看个一清二楚。不过,这些修士身处其中的滋味可并不好受,修为低微的虽然知道雷劫的恐怖,但是感受不到那股毁天灭地的气息,所以除了身体有些不适、觉得六神无主之外,还能勉强保持着镇定。修为越高,越能明显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灵压,无一例外的微微气喘,修为更高深些的连呼吸有些困难了,在这股灵压下,两股战战,甚至心理有一种想要跪服的冲动,这些仙人心里恐惧之下,也顾不得追究此天地异兆到底代表什么意思,纷纷运转法力,尽量抗拒这种让他们都有些毛骨悚然的异变。至于昊天大帝和王母娘娘,他们在竭力抵抗威压的同时,还要分出心来,想要弄明白凌霄宝殿和凌虚殿那里发生的天地异变是怎么回事?是自然发生,还是人为,又或者是什么异宝引起? 不说天庭里面的修士,至于天庭以外的修行者,虽然无法目睹此景象,但由紫色雷劫引起的天地灵气剧烈震荡,他们或多或少的纷纷感应到一些。有些修为高深之极的修仙者,比如几位圣人,还有镇元子、后土巫这样的大能,甚至远在千里万里之外,带着骇然、好奇、惊愕等情绪的目光投向了天庭所在的位置。 虽然有很多修行者对天庭中这种天兆的出现很是好奇,心里起了探究之心,想要知道是什么引起的,但是没有一个,包括天庭里的修行者,肯飞到近前去看个究竟,只是密切的关注雷劫。因为三界中的修行者都知道,不管什么样的雷劫,都必须由承受者自行抵挡下每波雷击才行,可以请由别人在一旁守护,但是不要想着让他们帮忙,出手消减雷劫的威力。 如果这样做了,雷劫会将帮忙的人也算在里面,从而雷击威力加倍。雷劫增加的威力和出手相帮的人实力密切相关,修为越高,雷劫的威力也随之增高,并且每多一个人,威力翻倍:一人,变为四倍;两人,变为九倍;三人,变十六倍;四人,二十五倍;……以(n1)几何倍增的方式来增加。 因此哪怕是请人在一旁护法,这人也要离得远远的,站在劫雷不会波及的范围内,免得一不小心被劫雷算了进去,届时可就是笑话了。帮人护法,结果反而死在雷劫下,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所以就算有些修行者度不过雷劫,身死道消后留下不少东西,有修行者想着乘机捡便宜的,也都是躲得远远的在一边看着,并且确认雷劫已经完全过去才敢露面,然后出手抢夺度劫者的遗物。这是每个步入修行者都知道的修行常识,所以尽管这些修行者好奇,却不会往跟前凑,毕竟这可是三界中最厉害的紫色劫雷,要是一不小心沾上了,谁知道会不会无辜枉死在其中,真要是倒霉中了头彩,可是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找不到。 况且,这劫雷发生的地点是天庭,天庭那个地方,别看没有圣人坐镇,但是那里是昊天上帝和王母娘娘的主场,而且他俩联手,背靠天庭,和圣人对抗起来,并不落下风,所以有些修行者虽然想前往天庭一探究竟,但是掂量了一下自身的实力,就把那份蠢蠢欲动的心思给掐灭了。至于几位圣人、镇元子和冥河老祖这样的大能,对他们来说,是在千里万里之外,还是就在天庭天宫门口,都无所谓,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所以他们虽然密切关注着天庭发生的一切,但是人却呆在原处,按兵不动。 正在度雷劫的王筀鵀就算想不到会将整个三界都惊动了,但是也知道这个劫雷的动静一定瞒不过天庭里的人。她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昊天大帝和王母娘娘是否发现天庭这边有人潜入?她这边雷光电舞,整个凌霄宝殿和凌虚殿全都笼罩在一片雷光中,不走到近前,根本发现不了下面的她,但是碍于雷劫的可怕性,这个时候根本没有人敢靠近,但是等雷劫结束了,想要不暴露的可能微乎其微。那时,她想要不惊动天庭里的人,悄无声息的离开恐怕不可能了,而且因为度雷劫,实力大损的她不知道她能不能从昊天大帝和王母娘娘以及天庭中的修行者的围剿中顺利逃脱? 不知道,蟠桃园里守着蟠桃成熟的哪吒现在怎么样了,他被发现了吗?是离开了,还是留在蟠桃园里等着桃子成熟?王筀鵀一面抵抗雷劫,一面胡思乱想着,但是,很快,她就没功夫去想哪吒怎么样了,因为劫雷变得越发的厉害,那阵仗仿佛要将她整个人从三界中抹去一般。感受天上一道连着一道劈下来的紫色劫雷想要抹杀掉她的意思,王筀鵀自忖自己自到了天庭之后,从头到尾都没有做什么逆天之事,为什么会降下劫雷,并且想要将她在这世上的一切全都抹去? 王筀鵀脑海中不由得冒出一个想法,猜测是不是天道发现了她的穿越,发现她不肯认命,想要挣脱注定的命运,和玉石琵琶精既定的轨迹背道而驰,所以才会降下劫雷,想要将“不规矩”的她除去?不过不管答案是不是这个,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不想就这么憋屈的死去,她要活下去。既然让她来到了这个世界,不管原来的玉石琵琶精是什么命运,她都不在乎,因为现在,玉石琵琶精的命是她的,她的命运她做主!我要活下去,要活到正常老死,寿终正寝的那一刻! 第四五章 既然王筀鵀想要活命,那么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度过眼前的雷劫。一道水缸粗细的巨大紫色雷光蓦然从乌云下浮现而出,足有二十余文之长,紫光连闪几下后,仿佛一只头角狰狞的巨大紫蛟,直奔下方的王筀鵀狠狠扑来,尚未真的落下,从巨蛟身上发出的紫色电光,就几乎照亮了大半的天空,声势着实惊人之极。 见此情形,王筀鵀脸色大变,来不及作它想,一张口,一颗金黄色的圆珠喷了出去,滴溜溜的在她的头顶处旋动不停,将性命攸关的妖丹吐出之后,扑向她的紫色电蛟被妖丹挡在了前面。 巨大电弧击在妖丹上,让圆珠颤了一颤,但却悬浮在原地纹丝不动,挡下了雷击。紫色电蛟一击无效后,并没有溃散消失,反而对着妖丹继续雷击起来,不过每击一下,紫蛟的体形就小上一圈的样子,当一连十几击后,紫蛟已经只有原先一半的大小了。随着紫蛟体积的缩小,最后化为点点紫色雷光消散在天空中。 空中一道仿佛擎天巨剑的电弧从乌云深处传出,到了半空中,从中间分开,变成两部分,对着王筀鵀的妖丹击来。在王筀鵀抵挡住之后,天上的紫色雷电,化为四部分,八部分,十六部分,……对着她劈来。以王筀鵀为中心的那一片范围,紫色电弧落下的密度和雷鸣声密集地仿佛天上下大暴雨一般,让她根本避无可避。此刻,若是有人从外面看的话,根本看不到她的身影,只能看到一片被团团紫光淹没了起来的大茧。 不等围绕在王筀鵀身上的紫光消失,空中的雷鸣声一低,暂时停了下来,她凝神望去。只见一道道紫色电弧开始往下掉落,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她先后就经历了六波雷击,一波比一波可怕,一波比一波惊人,到了第三波时,掉落的电弧足有半丈长,仿佛一条条的紫色长虹,从空中直扑而下,因为连绵不断的雷击,她吐出来低语雷劫的金黄色妖丹颜色明显的黯淡了下来。 既然王筀鵀想要活命,那么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度过眼前的雷劫。一道水缸粗细的巨大紫色雷光蓦然从乌云下浮现而出,足有二十余文之长,紫光连闪几下后,仿佛一只头角狰狞的巨大紫蛟,直奔下方的王筀鵀狠狠扑来,尚未真的落下,从巨蛟身上发出的紫色电光,就几乎照亮了大半的天空,声势着实惊人之极。 见此情形,王筀鵀脸色大变,来不及作它想,一张口,一颗金黄色的圆珠喷了出去,滴溜溜的在她的头顶处旋动不停,将性命攸关的妖丹吐出之后,扑向她的紫色电蛟被妖丹挡在了前面。 巨大电弧击在妖丹上,让圆珠颤了一颤,但却悬浮在原地纹丝不动,挡下了雷击。紫色电蛟一击无效后,并没有溃散消失,反而对着妖丹继续雷击起来,不过每击一下,紫蛟的体形就小上一圈的样子,当一连十几击后,紫蛟已经只有原先一半的大小了。随着紫蛟体积的缩小,最后化为点点紫色雷光消散在天空中。 空中一道仿佛擎天巨剑的电弧从乌云深处传出,到了半空中,从中间分开,变成两部分,对着王筀鵀的妖丹击来。在王筀鵀抵挡住之后,天上的紫色雷电,化为四部分,八部分,十六部分,……对着她劈来。以王筀鵀为中心的那一片范围,紫色电弧落下的密度和雷鸣声密集地仿佛天上下大暴雨一般,让她根本避无可避。此刻,若是有人从外面看的话,根本看不到她的身影,只能看到一片被团团银光淹没了起来的大茧。 既然王筀鵀想要活命,那么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度过眼前的雷劫。一道水缸粗细的巨大紫色雷光蓦然从乌云下浮现而出,足有二十余文之长,紫光连闪几下后,仿佛一只头角狰狞的巨大紫蛟,直奔下方的王筀鵀狠狠扑来,尚未真的落下,从巨蛟身上发出的紫色电光,就几乎照亮了大半的天空,声势着实惊人之极。 见此情形,王筀鵀脸色大变,来不及作它想,一张口,一颗金黄色的圆珠喷了出去,滴溜溜的在她的头顶处旋动不停,将性命攸关的妖丹吐出之后,扑向她的紫色电蛟被妖丹挡在了前面。 巨大电弧击在妖丹上,让圆珠颤了一颤,但却悬浮在原地纹丝不动,挡下了雷击。紫色电蛟一击无效后,并没有溃散消失,反而对着妖丹继续雷击起来,不过每击一下,紫蛟的体形就小上一圈的样子,当一连十几击后,紫蛟已经只有原先一半的大小了。随着紫蛟体积的缩小,最后化为点点紫色雷光消散在天空中。 空中一道仿佛擎天巨剑的电弧从乌云深处传出,到了半空中,从中间分开,变成两部分,对着王筀鵀的妖丹击来。在王筀鵀抵挡住之后,天上的紫色雷电,化为四部分,八部分,十六部分,……对着她劈来。以王筀鵀为中心的那一片范围,紫色电弧落下的密度和雷鸣声密集地仿佛天上下大暴雨一般,让她根本避无可避。此刻,若是有人从外面看的话,根本看不到她的身影,只能看到一片被团团银光淹没了起来的大茧。 既然王筀鵀想要活命,那么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度过眼前的雷劫。一道水缸粗细的巨大紫色雷光蓦然从乌云下浮现而出,足有二十余文之长,紫光连闪几下后,仿佛一只头角狰狞的巨大紫蛟,直奔下方的王筀鵀狠狠扑来,尚未真的落下,从巨蛟身上发出的紫色电光,就几乎照亮了大半的天空,声势着实惊人之极。 见此情形,王筀鵀脸色大变,来不及作它想,一张口,一颗金黄色的圆珠喷了出去,滴溜溜的在她的头顶处旋动不停,将性命攸关的妖丹吐出之后,扑向她的紫色电蛟被妖丹挡在了前面。 巨大电弧击在妖丹上,让圆珠颤了一颤,但却悬浮在原地纹丝不动,挡下了雷击。紫色电蛟一击无效后,并没有溃散消失,反而对着妖丹继续雷击起来,不过每击一下,紫蛟的体形就小上一圈的样子,当一连十几击后,紫蛟已经只有原先一半的大小了。随着紫蛟体积的缩小,最后化为点点紫色雷光消散在天空中。 空中一道仿佛擎天巨剑的电弧从乌云深处传出,到了半空中,从中间分开,变成两部分,对着王筀鵀的妖丹击来。在王筀鵀抵挡住之后,天上的紫色雷电,化为四部分,八部分,十六部分,……对着她劈来。以王筀鵀为中心的那一片范围,紫色电弧落下的密度和雷鸣声密集地仿佛天上下大暴雨一般,让她根本避无可避。此刻,若是有人从外面看的话,根本看不到她的身影,只能看到一片被团团银光淹没了起来的大茧。 既然王筀鵀想要活命,那么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度过眼前的雷劫。一道水缸粗细的巨大紫色雷光蓦然从乌云下浮现而出,足有二十余文之长,紫光连闪几下后,仿佛一只头角狰狞的巨大紫蛟,直奔下方的王筀鵀狠狠扑来,尚未真的落下,从巨蛟身上发出的紫色电光,就几乎照亮了大半的天空,声势着实惊人之极。 见此情形,王筀鵀脸色大变,来不及作它想,一张口,一颗金黄色的圆珠喷了出去,滴溜溜的在她的头顶处旋动不停,将性命攸关的妖丹吐出之后,扑向她的紫色电蛟被妖丹挡在了前面。 巨大电弧击在妖丹上,让圆珠颤了一颤,但却悬浮在原地纹丝不动,挡下了雷击。紫色电蛟一击无效后,并没有溃散消失,反而对着妖丹继续雷击起来,不过每击一下,紫蛟的体形就小上一圈的样子,当一连十几击后,紫蛟已经只有原先一半的大小了。随着紫蛟体积的缩小,最后化为点点紫色雷光消散在天空中。 空中一道仿佛擎天巨剑的电弧从乌云深处传出,到了半空中,从中间分开,变成两部分,对着王筀鵀的妖丹击来。在王筀鵀抵挡住之后,天上的紫色雷电,化为四部分,八部分,十六部分,……对着她劈来。以王筀鵀为中心的那一片范围,紫色电弧落下的密度和雷鸣声密集地仿佛天上下大暴雨一般,让她根本避无可避。此刻,若是有人从外面看的话,根本看不到她的身影,只能看到一片被团团银光淹没了起来的大茧。 既然王筀鵀想要活命,那么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度过眼前的雷劫。一道水缸粗细的巨大紫色雷光蓦然从乌云下浮现而出,足有二十余文之长,紫光连闪几下后,仿佛一只头角狰狞的巨大紫蛟,直奔下方的王筀鵀狠狠扑来,尚未真的落下,从巨蛟身上发出的紫色电光,就几乎照亮了大半的天空,声势着实惊人之极。 见此情形,王筀鵀脸色大变,来不及作它想,一张口,一颗金黄色的圆珠喷了出去,滴溜溜的在她的头顶处旋动不停,将性命攸关的妖丹吐出之后,扑向她的紫色电蛟被妖丹挡在了前面。 巨大电弧击在妖丹上,让圆珠颤了一颤,但却悬浮在原地纹丝不动,挡下了雷击。紫色电蛟一击无效后,并没有溃散消失,反而对着妖丹继续雷击起来,不过每击一下,紫蛟的体形就小上一圈的样子,当一连十几击后,紫蛟已经只有原先一半的大小了。随着紫蛟体积的缩小,最后化为点点紫色雷光消散在天空中。 空中一道仿佛擎天巨剑的电弧从乌云深处传出,到了半空中,从中间分开,变成两部分,对着王筀鵀的妖丹击来。在王筀鵀抵挡住之后,天上的紫色雷电,化为四部分,八部分,十六部分,……对着她劈来。以王筀鵀为中心的那一片范围,紫色电弧落下的密度和雷鸣声密集地仿佛天上下大暴雨一般,让她根本避无可避。此刻,若是有人从外面看的话,根本看不到她的身影,只能看到一片被团团银光淹没了起来的大茧。 第四六章 虽然对于天上降下紫色劫雷的原因,经过一番思考之后,王筀鵀有所怀疑,但是就算找到了原因,并不代表就能马上解决,更何况,她还不能十足的把握确定就是这个原因。况且也根本没有时间让她来琢磨这些,因为天上的劫雷又降下来了。 看着声势浩大的劫雷,王筀鵀不由得面露苦笑,星钟藤和妖丹都已经不能再用,如果不想死在劫雷之下,似乎只能动用混沌钟了。虽然明知道如果动用它的话,后患无穷,只是不管什么后患,也要她从雷劫中活下来再说,保命要紧,所以也就顾不得了。 王筀鵀手一扬,原本不过水杯大小的混沌钟在天空中滴溜溜直转,每转一圈,钟身就大一圈,最终变成一人高大小。混沌钟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原本她应付吃力的雷光,在混沌钟无双的防御之下,没有对她产生一丝一毫的威胁。 紫色雷光劈到混沌钟钟身上,发出“嗡嗡”之声,声音不大,但是响彻三界,仿佛这钟就是在耳边敲响似的。原本一直密切注意天庭这边异变的大能听到这钟声,无不失色,就连一直喜怒不行于色的玉清圣人元始天尊也忍不住脸色大变,失手打碎了茶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往天庭那边望去。而一直老神在在,山崩地裂也不见变色的太清圣人更是手一抖,炼废了一炉珍贵的丹药。 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一阴一阳就是两仪。而两仪又生一阴一阳既是四象(少阳、老阳、少阴、老阴)。是天地阴阳在自然界中的变化,也代表春夏秋冬四时。东西南北四方天帝,各监一方;并委以辅佐大神,顺应道法,分管四季,他们是:东方青帝太昊伏羲,佐神春神木神句芒。主春南方赤帝神农,佐神夏神火神祝融。主夏西方白帝少昊,佐神秋神金神蓐收。主秋北方黑帝颛顼,佐神冬神水神玄冥,主冬。 虽然对于天上降下紫色劫雷的原因,经过一番思考之后,王筀鵀有所怀疑,但是就算找到了原因,并不代表就能马上解决,更何况,她还不能十足的把握确定就是这个原因。况且也根本没有时间让她来琢磨这些,因为天上的劫雷又降下来了。 看着声势浩大的劫雷,王筀鵀不由得面露苦笑,星钟藤和妖丹都已经不能再用,如果不想死在劫雷之下,似乎只能动用混沌钟了。虽然明知道如果动用它的话,后患无穷,只是不管什么后患,也要她从雷劫中活下来再说,保命要紧,所以也就顾不得了。 王筀鵀手一扬,原本不过水杯大小的混沌钟在天空中滴溜溜直转,每转一圈,钟身就大一圈,最终变成一人高大小。混沌钟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原本她应付吃力的雷光,在混沌钟无双的防御之下,没有对她产生一丝一毫的威胁。 紫色雷光劈到混沌钟钟身上,发出“嗡嗡”之声,声音不大,但是响彻三界,仿佛这钟就是在耳边敲响似的。原本一直密切注意天庭这边异变的大能听到这钟声,无不失色,就连一直喜怒不行于色的玉清圣人元始天尊也忍不住脸色大变,失手打碎了茶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往天庭那边望去。而一直老神在在,山崩地裂也不见变色的太清圣人更是手一抖,炼废了一炉珍贵的丹药。 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一阴一阳就是两仪。而两仪又生一阴一阳既是四象(少阳、老阳、少阴、老阴)。是天地阴阳在自然界中的变化,也代表春夏秋冬四时。东西南北四方天帝,各监一方;并委以辅佐大神,顺应道法,分管四季,他们是:东方青帝太昊伏羲,佐神春神木神句芒。主春南方赤帝神农,佐神夏神火神祝融。主夏西方白帝少昊,佐神秋神金神蓐收。主秋北方黑帝颛顼,佐神冬神水神玄冥,主冬。 虽然对于天上降下紫色劫雷的原因,经过一番思考之后,王筀鵀有所怀疑,但是就算找到了原因,并不代表就能马上解决,更何况,她还不能十足的把握确定就是这个原因。况且也根本没有时间让她来琢磨这些,因为天上的劫雷又降下来了。 看着声势浩大的劫雷,王筀鵀不由得面露苦笑,星钟藤和妖丹都已经不能再用,如果不想死在劫雷之下,似乎只能动用混沌钟了。虽然明知道如果动用它的话,后患无穷,只是不管什么后患,也要她从雷劫中活下来再说,保命要紧,所以也就顾不得了。 王筀鵀手一扬,原本不过水杯大小的混沌钟在天空中滴溜溜直转,每转一圈,钟身就大一圈,最终变成一人高大小。混沌钟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原本她应付吃力的雷光,在混沌钟无双的防御之下,没有对她产生一丝一毫的威胁。 紫色雷光劈到混沌钟钟身上,发出“嗡嗡”之声,声音不大,但是响彻三界,仿佛这钟就是在耳边敲响似的。原本一直密切注意天庭这边异变的大能听到这钟声,无不失色,就连一直喜怒不行于色的玉清圣人元始天尊也忍不住脸色大变,失手打碎了茶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往天庭那边望去。而一直老神在在,山崩地裂也不见变色的太清圣人更是手一抖,炼废了一炉珍贵的丹药。 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一阴一阳就是两仪。而两仪又生一阴一阳既是四象(少阳、老阳、少阴、老阴)。是天地阴阳在自然界中的变化,也代表春夏秋冬四时。东西南北四方天帝,各监一方;并委以辅佐大神,顺应道法,分管四季,他们是:东方青帝太昊伏羲,佐神春神木神句芒。主春南方赤帝神农,佐神夏神火神祝融。主夏西方白帝少昊,佐神秋神金神蓐收。主秋北方黑帝颛顼,佐神冬神水神玄冥,主冬。 虽然对于天上降下紫色劫雷的原因,经过一番思考之后,王筀鵀有所怀疑,但是就算找到了原因,并不代表就能马上解决,更何况,她还不能十足的把握确定就是这个原因。况且也根本没有时间让她来琢磨这些,因为天上的劫雷又降下来了。 看着声势浩大的劫雷,王筀鵀不由得面露苦笑,星钟藤和妖丹都已经不能再用,如果不想死在劫雷之下,似乎只能动用混沌钟了。虽然明知道如果动用它的话,后患无穷,只是不管什么后患,也要她从雷劫中活下来再说,保命要紧,所以也就顾不得了。 王筀鵀手一扬,原本不过水杯大小的混沌钟在天空中滴溜溜直转,每转一圈,钟身就大一圈,最终变成一人高大小。混沌钟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原本她应付吃力的雷光,在混沌钟无双的防御之下,没有对她产生一丝一毫的威胁。 紫色雷光劈到混沌钟钟身上,发出“嗡嗡”之声,声音不大,但是响彻三界,仿佛这钟就是在耳边敲响似的。原本一直密切注意天庭这边异变的大能听到这钟声,无不失色,就连一直喜怒不行于色的玉清圣人元始天尊也忍不住脸色大变,失手打碎了茶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往天庭那边望去。而一直老神在在,山崩地裂也不见变色的太清圣人更是手一抖,炼废了一炉珍贵的丹药。 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一阴一阳就是两仪。而两仪又生一阴一阳既是四象(少阳、老阳、少阴、老阴)。是天地阴阳在自然界中的变化,也代表春夏秋冬四时。东西南北四方天帝,各监一方;并委以辅佐大神,顺应道法,分管四季,他们是:东方青帝太昊伏羲,佐神春神木神句芒。主春南方赤帝神农,佐神夏神火神祝融。主夏西方白帝少昊,佐神秋神金神蓐收。主秋北方黑帝颛顼,佐神冬神水神玄冥,主冬。 虽然对于天上降下紫色劫雷的原因,经过一番思考之后,王筀鵀有所怀疑,但是就算找到了原因,并不代表就能马上解决,更何况,她还不能十足的把握确定就是这个原因。况且也根本没有时间让她来琢磨这些,因为天上的劫雷又降下来了。 看着声势浩大的劫雷,王筀鵀不由得面露苦笑,星钟藤和妖丹都已经不能再用,如果不想死在劫雷之下,似乎只能动用混沌钟了。虽然明知道如果动用它的话,后患无穷,只是不管什么后患,也要她从雷劫中活下来再说,保命要紧,所以也就顾不得了。 王筀鵀手一扬,原本不过水杯大小的混沌钟在天空中滴溜溜直转,每转一圈,钟身就大一圈,最终变成一人高大小。混沌钟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原本她应付吃力的雷光,在混沌钟无双的防御之下,没有对她产生一丝一毫的威胁。 紫色雷光劈到混沌钟钟身上,发出“嗡嗡”之声,声音不大,但是响彻三界,仿佛这钟就是在耳边敲响似的。原本一直密切注意天庭这边异变的大能听到这钟声,无不失色,就连一直喜怒不行于色的玉清圣人元始天尊也忍不住脸色大变,失手打碎了茶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往天庭那边望去。而一直老神在在,山崩地裂也不见变色的太清圣人更是手一抖,炼废了一炉珍贵的丹药。 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一阴一阳就是两仪。而两仪又生一阴一阳既是四象(少阳、老阳、少阴、老阴)。是天地阴阳在自然界中的变化,也代表春夏秋冬四时。东西南北四方天帝,各监一方;并委以辅佐大神,顺应道法,分管四季,他们是:东方青帝太昊伏羲,佐神春神木神句芒。主春南方赤帝神农,佐神夏神火神祝融。主夏西方白帝少昊,佐神秋神金神蓐收。主秋北方黑帝颛顼,佐神冬神水神玄冥,主冬。 虽然对于天上降下紫色劫雷的原因,经过一番思考之后,王筀鵀有所怀疑,但是就算找到了原因,并不代表就能马上解决,更何况,她还不能十足的把握确定就是这个原因。况且也根本没有时间让她来琢磨这些,因为天上的劫雷又降下来了。 看着声势浩大的劫雷,王筀鵀不由得面露苦笑,星钟藤和妖丹都已经不能再用,如果不想死在劫雷之下,似乎只能动用混沌钟了。虽然明知道如果动用它的话,后患无穷,只是不管什么后患,也要她从雷劫中活下来再说,保命要紧,所以也就顾不得了。 王筀鵀手一扬,原本不过水杯大小的混沌钟在天空中滴溜溜直转,每转一圈,钟身就大一圈,最终变成一人高大小。混沌钟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原本她应付吃力的雷光,在混沌钟无双的防御之下,没有对她产生一丝一毫的威胁。 紫色雷光劈到混沌钟钟身上,发出“嗡嗡”之声,声音不大,但是响彻三界,仿佛这钟就是在耳边敲响似的。原本一直密切注意天庭这边异变的大能听到这钟声,无不失色,就连一直喜怒不行于色的玉清圣人元始天尊也忍不住脸色大变,失手打碎了茶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往天庭那边望去。而一直老神在在,山崩地裂也不见变色的太清圣人更是手一抖,炼废了一炉珍贵的丹药。 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一阴一阳就是两仪。而两仪又生一阴一阳既是四象(少阳、老阳、少阴、老阴)。是天地阴阳在自然界中的变化,也代表春夏秋冬四时。东西南北四方天帝,各监一方;并委以辅佐大神,顺应道法,分管四季,他们是:东方青帝太昊伏羲,佐神春神木神句芒。主春南方赤帝神农,佐神夏神火神祝融。主夏西方白帝少昊,佐神秋神金神蓐收。主秋北方黑帝颛顼,佐神冬神水神玄冥,主冬。 第四七章 对自己所受有着三界第一之称的紫色劫雷,还有天上降下的劫雷一波连着一波,连续不断的原因,经过一番思考之后,王筀鵀有所怀疑,觉得这一切应该都是她从轩辕坟深处得到的那面镜子,在凌霄宝殿和凌虚殿的太阳真火重新炼制下引起的,但是就算找到了原因,并不代表就能马上把问题解决掉,更何况,她还不能十足的把握确定就是这个原因。况且也根本没有时间让她来琢磨这些,因为天上的劫雷又降下来了。 看着声势浩大的劫雷,王筀鵀不由得面露苦笑,星钟藤和妖丹都已经不能再用,而且她的身体虽然强硬,还有吸收雷电之力的能力,但是在连续不断的雷击之下,也已经到了身体极限,想靠着身体硬抗过去,明显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想死在劫雷之下,似乎只能动用混沌钟了。只是如果动用了混沌钟,可能会引来非常可怕的后果,她面上露出一丝苦笑,就算此时动用混沌钟的话,后患无穷,但是不管什么后患,也要她从雷劫中活下来再说,不然,人死,万事皆休,保命要紧,所以也就顾不得了。 想到此,王筀鵀不再犹豫,将空间中的混沌钟拿了出来,手一扬,原本不过水杯大小的混沌钟在空中如同陀螺一般滴溜溜直转,每转一圈,钟身就大一圈,最终变成一人高大小。混沌钟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原本她应付吃力的雷光,在混沌钟无双的防御之下,没有对她产生一丝一毫的威胁。 紫色雷光劈到混沌钟钟身上,发出“嗡嗡”之声,声音不大,但是响彻三界,仿佛这钟就是在耳边敲响似的。尽管王筀鵀猜到混沌钟一旦面世,会引来诸位大能的注意,但是她还是低估了混沌钟在三界修行者中心中的地位,混沌钟的出世,引起的波澜要比她想象的大的多。原本因为天庭这边接连不断,似乎永不停歇的紫色雷劫,已经让密切注意天庭这边异变的大能很是吃惊了,听到这钟声,更是无不失色。 昆仑山玉虚宫中坐在八宝云光座上正在品茶,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玉清圣人元始天尊也忍不住脸色大变,失手打碎了茶盏,蹭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往天庭那边望去;一直老神在在,山崩地裂也不见变色,首阳山八景宫中,坐在八卦炉前正在炼丹的太清圣人听到钟声后手一抖,以至原本应该晚一会儿才能放进去的药材就这么掉进了丹炉中,丹炉中腾的一下,冒起一股青烟,花费不少心血、气力和时间才收集齐全药材,眼看就要炼成的丹药炼废了,他顾不上心疼,无视废了的丹药发出的刺鼻气味,把目光投向天庭;金鳌岛碧游宫中九龙沉香辇上原本合目打坐的上清圣人被钟声惊醒,分辨出钟声传来的方向,交代门下弟子静诵黄庭,不同于还在观望之中的太清和玉清圣人,急忙起身,直奔天庭而来。 西牛贺洲西方教接引和准提两位圣人因为之前被王筀鵀和哪吒潜入,偷走不少灵植,虽然在发现后,为了捉拿偷盗贼,发出了高额悬赏,但是两人也意识到了灵山防护阵法中有漏洞,所以这会儿正在补牢。听到混沌钟的钟声,分成两个方向加强灵山禁制的两人不约而同的迅速放下手中的事情,汇合到一起,相互看了一眼,没有说话,却默契非常的直接往天庭方向飞去。 在火云宫中和哥哥伏羲讲道的女娲娘娘听到钟声,面露惊讶之色,迟疑道:“这钟声,这钟声……好像是东皇钟的钟声。”凝神又细听了几声钟声,面露肯定之色,惊喜交加的说道,“错不了,是东皇钟,就是东皇钟!”确认了是东皇钟之后,急忙迈步往外走,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对伏羲说道:“哥哥,你不和我一起到天庭看看吗?那可是三界中仅有的三件先天至宝之一的东皇钟呀。” 伏羲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语带无奈的说道:“我知道那是大名鼎鼎的东皇钟,三界中但凡听说过它名字的就没有不动心的,我也不例外。只是妹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虽然被尊为‘人族圣人’,但是实力并没有达到圣人之境,东皇钟重新面世,因为争夺它,必然会引起一场风雨,我有自知之明,实力不足,又何必白跑一趟,就不去了。” “哼!”女娲语带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带着几分气恼说道:“我辈修炼之人,讲究不畏艰险,勇猛精进,逆天行事,看哥哥你这话说道,真是没志气。难怪当年明明你的修为不下于三清,甚至还在准提和接引之上,但是却让西方教的两位教主后来居上,五人都成了圣,而你不仅没修成圣人,还落得一个转世重修的结局。若非我护持你神魂入轮回,帮你筹谋,从妖师鲲鹏手中夺来当年妖皇帝俊手中的河图和洛书,助你修成人族三皇中的天皇,不然这会儿你恐怕和当年的东王公,曾经和王母娘娘齐名,赫赫有名的‘男仙之首’东华帝君一样,还在不停地轮回转世呢。” 面对女娲的训斥,伏羲好脾气的笑了笑,没有说话,自己的性子自己清楚,比不得妹妹争强好胜。不过妹妹确实不同一般女子,不然,也不会以一介女子之身,成就圣人之位。 看着伏羲脸上温和的笑容,本来没气的女娲也不由得有了三分气,忍不住又说道:“像东皇钟这样的宝贝,虽未通灵,能自己择主,但是也讲究‘有缘者得之’,绝不是由修为的高低来决定它的主人是谁。不然,它也不会在东皇太一过世之后,就消失不见。况且,哥哥,你现在已经是准圣的修为,手里又有伏羲琴和河图、洛书这样的宝贝,虽然不敌圣人,但是真要交起手来,也不是马上就会落败,还是有一战之力的。而且你当我是个摆设吗,如果你得到了东皇钟,其他圣人出手抢夺,难道我会袖手旁观?再者,东皇钟的威力你也不是不知道,当年东皇太一拿着它,在三界中打下了多大的威名,当时,就连我们这几位圣人,也不敢轻易掠其锋芒。东皇太一也不过准圣修为,但是手持东皇钟的他,可是能和我们圣人分庭抗礼的,你若是得到了东皇钟,难道会逊色东皇太一不成?届时,我们兄妹两个联手,哪怕是三清,他们三兄弟只怕也要忌惮我们几分,在三界中再无敌手。” “退不一步说,就算你拿不到东皇钟,难道就不能在我抢夺东皇钟的帮我一把?”女娲眉宇间带着几分狠厉说道:“当年,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在的时候,拿着招妖幡就能号令天下妖族,哪怕是妖师鲲鹏这样的桀骜之辈都心甘情愿的听其号令。等这两人身死之后,明明招妖幡落到我的手中,但是神魂不在招妖幡中的妖族,哪怕我有着圣人的尊位,肯听从我命令的根本没有几个,妖师鲲鹏他们根本都不屑理会我。” 顿了一下,她踌躇满志的说道:“经过巫妖大劫,妖族衰落了下来,现在这个四分五裂的情况,实在是不像个样子,我有心整顿妖族,奈何力不从心。虽然河图和洛书是妖皇帝俊的法宝,但是因为妖皇帝俊大多坐镇妖庭,居中指挥,隐身幕后,不像东皇太一,一直站在前面,征战四方,所以东皇太一手中的东皇钟,在妖族的心中的地步甚至还在招妖幡之上。如果我能得到东皇钟,又有招妖幡在手,再加上我身为圣人,结束妖族分裂的状态,统一妖族,从而使妖族慢慢恢复元气,大有可为,所以哥哥,你一定要帮我。” 虽然伏羲现在是人族之身,并且是人族“三皇”中的天皇,但是相比对人族的感情,他对妖族的感情更深厚,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最初的跟脚——妖族出身。所以他对妖族的情况还是很关切,只是他面对妖族现在的处境有心无力,而且他现在经过轮回转世,成了人族,以人族和妖族的紧张关系,就算妖族有事,他也不方便出面。不同于他,哪怕人族是由女娲创造的,但是在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统一妖族,建立天庭的时候,尊称已经成圣的女娲为“娲皇”,虽然不过是一个名义上,表示尊荣的封号,两人并没有在自己头上立一个“太上皇”的意思,所以女娲并不插手妖族的事物,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封号都是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在的时候敕封的,是得到妖族认可的,所以她可以以这个身份来插手妖族的事情。 喜欢音乐,个性温和的伏羲对打打杀杀,争斗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但是作为他的妹妹,女娲知道他在意什么,所以她的这一番话说服了伏羲。伏羲也知道女娲的话要对半听,她让他和她一起去天庭的理由不仅仅如此,还有她的私心,甚至她的私心占了主要原因,只不过并没有说出来而已,但是就女娲说出来的明面的理由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因此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我们走吧。” 伏羲收拾了一下,和火云宫中的炎帝、轩辕打过招呼,然后跟女娲一起出了火云宫,往天庭这边飞去。和伏羲一样人族三圣中的另两位,炎帝和轩辕在伏羲和女娲走了之后,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了心动,但是两人却谁都没动。 第四八章 昔日东皇太一仗以横行天下的随身法宝,三界中三件先天至宝之一,混沌钟,又名东皇钟,在巫妖大劫中随着东皇太一身死而隐遁消失,众多大能在事后找寻许久,都没有找到。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丝线索都没有,众人渐渐放弃了找寻混沌钟的动作,觉得混沌钟说不定是在巫妖大战都被毁掉了,不然怎么会这么些人找都找不到。 要知道,对这些大能来说,搜千山,查四海,探九幽,……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不仅仅是他们亲自寻找,还有他们的诸多徒子徒孙们,和众多想要高等道法不得门而入的散修们。修为低微,数量众多的散修们知道,就算他们得到混沌钟也保不住,但是不妨碍他们去搜寻有关混沌钟方面的消息,因为他们可以以此为“敲门砖”,作为进入大能门下学习的拜师礼。只是很可惜,最终没有一人能够如愿。 穷尽三界修炼者之力,花费很长时间一点混沌钟的音讯都没有,这事就渐渐的被诸位大能放在了脑后,如果不是今日又重新听到混沌钟钟声,恐怕他们对混沌钟的印象只能停留在记忆中了。确认了是混沌钟之后,对其有点心思的,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觉得有一争之力的大能们或前或后,全都跑到了天庭外面,除了明面上类似六位圣人和燃灯道人、冥河老祖,以及妖族和巫族中的高手之外,甚至一些早早就隐匿不出,已经成为传说中的存在,比如四象中的朱雀、玄武、青龙和白虎,还有重明鸟、毕方、獬豸、角端等如果他们不现身,三界中误以为早已经不存于世的先天神邸。 诸位大能到了天庭外面之后并没有急着进入天庭,而是等在外面。他们不进去,并不是因为昊天上帝和王母娘娘将天庭的守护大阵打开的缘故,而是因为惧怕劫雷的威力,担心一旦进入天庭,天上的劫雷感受到他们这些高手的气息,将他们算进去。他们此行可是来抢东西的,并不是来平常雷劫滋味的。至于这守护阵法,诸位大能并没有放在眼里,如果他们单独前来,这守护阵法或许能将他们拦阻在天庭之外,但是现在三界中顶尖的高手,除了寥寥几位,几乎可以说是一网打尽。就算他们无法以正常的手段破解阵法,以暴力破阵,众人联手的威力足以将这守护大阵打开一个口子,让他们进入。 其实将天庭守护大阵打开,严阵以待的昊天大帝和王母娘娘未必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们还是选择将禁制打开,除了求一个心安之外,还有能将这些人拦在外面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心理。再有,昊天大帝和王母娘娘同样对混沌钟有觊觎之心,想将其据为己有,只是就算天庭是他们的主场,两人到底实力不足,就算是夫妻联手,也未必能从这些大能们手中将混沌钟抢到手,因此就想着看能不能想办法削减敌人的实力。按照他俩的想法,混沌钟毕竟只有一件,而来的这些人注定只能有一人如愿,其他人则是空手而归。若是外面的这些人,起了内讧,争斗起来,必然有人落败离去,到时候,大家争起混沌钟来,对手岂不就少了。因此明知道这守护阵法就算打开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阵法若是被破坏的话,修复起来,不仅要花费很大的气力和时间,还有很多珍贵的材料,但是夫妻两人商议之后,还是决定把阵法打开,为的就是赌诸位大能们在外等候的时候会不会动手的那一丝可能。 不过很可惜,让昊天大帝和王母娘娘失望了,事情并没有按照他们的意愿发展下去。这些大能倒未必看穿了他俩的那点小心思,只是他们活的时间比较长,久经场面,都属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们虽然知道在场的人是对手,见面之后看向对方的目光中带着警惕和戒备,但是在没有亲眼见到混沌钟之前,才不会起内讧,动起手来。况且,天上的劫雷一重连着一重,能引动三界中最厉害的紫色劫雷,并由混沌钟来守护的东西,他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以他们的阅历和见识,觉得一定是非常了不得的东西,说不定是不下于混沌钟这样的至宝,这种情况下,自然要保存好实力,哪能什么都不清楚就开打呢。 昔日东皇太一仗以横行天下的随身法宝,三界中三件先天至宝之一,混沌钟,又名东皇钟,在巫妖大劫中随着东皇太一身死而隐遁消失,众多大能在事后找寻许久,都没有找到。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丝线索都没有,众人渐渐放弃了找寻混沌钟的动作,觉得混沌钟说不定是在巫妖大战都被毁掉了,不然怎么会这么些人找都找不到。 要知道,对这些大能来说,搜千山,查四海,探九幽,……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不仅仅是他们亲自寻找,还有他们的诸多徒子徒孙们,和众多想要高等道法不得门而入的散修们。修为低微,数量众多的散修们知道,就算他们得到混沌钟也保不住,但是不妨碍他们去搜寻有关混沌钟方面的消息,因为他们可以以此为“敲门砖”,作为进入大能门下学习的拜师礼。只是很可惜,最终没有一人能够如愿。 穷尽三界修炼者之力,花费很长时间一点混沌钟的音讯都没有,这事就渐渐的被诸位大能放在了脑后,如果不是今日又重新听到混沌钟钟声,恐怕他们对混沌钟的印象只能停留在记忆中了。确认了是混沌钟之后,对其有点心思的,估量了一下自己的实力,觉得有一争之力的大能们或前或后,全都跑到了天庭外面,除了明面上类似六位圣人和燃灯道人、冥河老祖,以及妖族和巫族中的高手之外,甚至一些早早就隐匿不出,已经成为传说中的存在,比如四象中的朱雀、玄武、青龙和白虎,还有重明鸟、毕方、獬豸、角端等如果他们不现身,三界中误以为早已经不存于世的先天神邸。 诸位大能到了天庭外面之后并没有急着进入天庭,而是等在外面。他们不进去,并不是因为昊天上帝和王母娘娘将天庭的守护大阵打开的缘故,而是因为惧怕劫雷的威力,担心一旦进入天庭,天上的劫雷感受到他们这些高手的气息,将他们算进去。他们此行可是来抢东西的,并不是来平常雷劫滋味的。至于这守护阵法,诸位大能并没有放在眼里,如果他们单独前来,这守护阵法或许能将他们拦阻在天庭之外,但是现在三界中顶尖的高手,除了寥寥几位,几乎可以说是一网打尽。就算他们无法以正常的手段破解阵法,以暴力破阵,众人联手的威力足以将这守护大阵打开一个口子,让他们进入。 其实将天庭守护大阵打开,严阵以待的昊天大帝和王母娘娘未必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们还是选择将禁制打开,除了求一个心安之外,还有能将这些人拦在外面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心理。再有,昊天大帝和王母娘娘同样对混沌钟有觊觎之心,想将其据为己有,只是就算天庭是他们的主场,两人到底实力不足,就算是夫妻联手,也未必能从这些大能们手中将混沌钟抢到手,因此就想着看能不能想办法削减敌人的实力。按照他俩的想法,混沌钟毕竟只有一件,而来的这些人注定只能有一人如愿,其他人则是空手而归。若是外面的这些人,起了内讧,争斗起来,必然有人落败离去,到时候,大家争起混沌钟来,对手岂不就少了。因此明知道这守护阵法就算打开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阵法若是被破坏的话,修复起来,不仅要花费很大的气力和时间,还有很多珍贵的材料,但是夫妻两人商议之后,还是决定把阵法打开,为的就是赌诸位大能们在外等候的时候会不会动手的那一丝可能。 不过很可惜,让昊天大帝和王母娘娘失望了,事情并没有按照他们的意愿发展下去。这些大能倒未必看穿了他俩的那点小心思,只是他们活的时间比较长,久经场面,都属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们虽然知道在场的人是对手,见面之后看向对方的目光中带着警惕和戒备,但是在没有亲眼见到混沌钟之前,才不会起内讧,动起手来。况且,天上的劫雷一重连着一重,能引动三界中最厉害的紫色劫雷,并由混沌钟来守护的东西,他们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以他们的阅历和见识,觉得一定是非常了不得的东西,说不定是不下于混沌钟这样的至宝,这种情况下,自然要保存好实力,哪能什么都不清楚就开打呢。 第四九章 作为曾经在人间大权在握,说一不二的人族共主,处于金字塔最顶端的轩辕黄帝不甘心自己成仙之后,像伏羲和神农似的,困坐在火云宫中,不理外物,所以想增加自己在修行界的话语权。只是在修行界,说到底,以实力为尊,因此他在提升自身修为的同时还准备炼制一件威力巨大的法宝,来进一步增强自身的实力。 轩辕黄帝深知“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的道理,所以在准备炼制法宝之前,他一面派手下人到各处收集各种炼器材料,一面和手下谈论要炼制出什么样的法宝。别看这个时候的轩辕黄帝和他的手下除了一些普通的人族,还有应龙、风伯、雨师和天女这样的神邸。况且,普通人族的才智并不因为仙凡之别而比神仙来的蠢笨,甚至因为寿命要比神仙来得短暂的缘故,所以他们更敢想,想得更深,更远。何况,在完成人族统一大业的过程中,他收拢了不少惊才绝艳的凡人人才,比如造字的仓颉。最终,以凡人的想法为主,神仙作补充,集合仙凡两族之奇思妙想,几个法宝的构想就这么成型了,其中镜子这个构想,位列其中。 听了众人的构思之后,轩辕黄帝出人意料的并没有选择众人商议之后,排在第一位的想法,而是对被几乎放在最末端的镜子这个构思大感兴趣。关于镜子这个构思是仓颉提出的,其实相对于修仙界中正统的法宝,镜状法宝比较偏门,一般要么是威力奇大,要么是平平无奇,泯然于众。若是按照仓颉的想法炼制出来的镜子,其实威力在众人所提出的几个法宝构想中,并不是最高的,但耗费的材料却是最多的,而且有几种不仅珍贵,还很罕见,想要收集齐全并不容易,不过他的想法非常大胆,和现在三界中所知的镜状法宝作用大不相同,可谓是独辟蹊径。如果真能炼制成功的话,轩辕黄帝有此宝贝在手,谁也不敢再小觑他。 不过除了这个构想的提议人仓颉之外,其他人并不怎么看好这个想法,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还因为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虽然可能会品尝到美味,但是也可能会被毒死。可是轩辕黄帝却不这么想,因为在决定炼制法宝的同时,他也有意识的收集仙界方面的消息,对仙界的各方面势力和这些势力中大能手中的法宝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 经过一番打探,轩辕黄帝得知,太清和玉清手里有两件先天至宝,其余几位大能至少也都有一两件先天灵宝在手。他虽然不曾知道这些法宝的威力如何,但是广成子手中有元始天尊拿断掉的半截不周山炼制的番天印,这件法宝有后天炼制的法宝威力第一之称,他曾经以开眼界的目的,请广成子驱使这件法宝给他看看。因为不是拿它对敌,广成子不过只发挥出两、三分的威力,就将几十里外,百余丈高的高山轻而易举就被削平,并在地上砸出几十丈深的一个大坑,形成一个湖泊。 虽然有炼制材料的原因,但是不得不承认,番天印当得起后天法宝第一这个称呼,甚至和有些先天灵宝比起来都不弱。不过一个后天炼制的番天印就这么厉害,更不要说那些大能们手里面威力强大的先天灵宝和先天至宝了,和它比起来,自然是只强不弱。见识过了番天印的威力后,轩辕黄帝对众人想出的那些法宝就不怎么看得上眼了,或许它们炼制成功之后,威力不错,但是却未必能比得过番天印,更不何况其它。想靠它们争取话语权,不过是笑话一场,还不如白日做梦来得快。 周天星斗大阵虽然在巫妖大劫之后失传,但是关于一些星辰的作用还是流传了下来。比如北斗星主司生司杀,养物济人之都会也。其实我们平常所说北斗七星,应该是北斗九星才是。按照北斗九星七现二隐的规律,在我们所熟知的七星以外,还有左辅右弼两颗暗星,一颗名曰“玄戈”,一颗曰“招摇”,合称九星。 七星对应人的七窍,即双眼、双耳、双鼻孔及嘴巴。两颗暗星,也就是所谓的隐星,则是暗指尿道和□□。北斗九星分别对应人身九窍,所以北斗主生主死,所谓人死九窍不畅,就是这个意思了。当然,更多的时候,尘世间凡人看到的都是北斗七星,至于左辅右弼两颗暗星隐藏得比较深,一般人看不到,自然比较少人提起。不过在传说之中,如果有凡人能够看到两颗隐星,那算是碰上大时运了,以后必然大吉大贵。 开阳重宝,故置辅翼,易斗中曰北斗:第一曰司命,第二曰司禄,第三曰禄存,第四曰延寿,第五曰益算,第六曰度厄,第七曰上生。从以上七星职司中就可以看出北斗星的延寿解厄,富贵官禄的作用。所谓斗柄指东,天下皆春;斗柄指南,天下皆夏;斗柄指西,天下皆秋;斗柄指北,天下皆冬。七星的变化,已经把一年四季包涵其中了。因为“凡诸有情之人,既禀天地之气。阴阳之令,为男为女,可寿可天,皆出其北斗之星命也。”的原因,所以由若干个阵法组成的周天星斗大阵中的这个天罡北斗九星星光阵法并没有失传,而是留存了下来。 仓颉从春、夏、秋、冬四季轮回,想到了植物的荣枯和动物的生死,进而想到了北斗星司命主生主杀的作用,以及由它而来的天罡北斗九星星光阵法,从而设计了这个镜状法宝。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一阴一阳就是两仪。而两仪又生一阴一阳既是四象(少阳、老阳、少阴、老阴)。是天地阴阳在自然界中的变化,也代表春夏秋冬四时。木之道的句芒,金之道的蓐收,火之道的祝融,雨之道的玄冥四位第一代大巫的骨头,和春夏秋冬四季相对应,辅以天干地支,十二时辰,十二生肖,二十八星宿,配二十四节气,从而和北斗七星中的斗柄指东为春;斗柄指南为夏;斗柄指西为秋;斗柄指北为冬,相互呼应。 天罡北斗九星星光阵法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在九星齐聚,施展神通之时,星光过处,可消长人之寿元。一道星光,引九天之星辰,定人之生死命数。后世蜀国的诸葛亮就曾经摆过北斗七星阵来为自己续命。不仅凡人看重自己的寿命,神仙也不例外。修炼者在追求超脱自之外,看重的就是自己不与草木同朽的漫长寿数。 北斗七星排列成斗(或勺)形,由斗口至斗杓连线顺序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和瑶光。前四颗称组成为斗身,古曰魁,又称“璇玑”;后三颗为斗柄,又称“斗杓”,古曰构。北斗星也指引季节,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在北斗之斗柄变换方位之时。洒出的那些星光及处倏忽暖春,须臾炎夏。顷刻金秋,刹那寒冬!这种四季之变化,浓缩在转瞬之间,感觉上,就好像倏忽之间。百年光阴,逝者无踪。 虽然说成就了真仙之后,已经达到了长生不老之境,但是这个所谓的“永恒”寿命是相对的,北斗七星阵,针对的就是这点。天罡北斗九星星光大阵发动之后,充盈的星辉如有实质地在七颗明亮的星辰之间联络着,构成了一个清晰的北斗形状。在七星的旁边,还有两颗星芒在闪烁,光芒若隐若现,似有若无。九星一起幻化成生死之意境,福禄寿之凝聚。星光凝成光柱,幻化出无限的迷蒙光华,微微转动着,每一次转动。斗柄变换方位,都会发出若有若无的星光,照在修炼者身上,自那一刹那开始,好像时间似乎被按了“快进”键一样,飞速地流逝着。 北斗九星,司生司杀,主寿主天,璀璨星辉之下,每一闪烁,天地秋凉,似经历了无穷岁月,可实际上星斗摇摆,不过是一瞬的功夫。北斗星沟通天地,星光大作,每一次星辰闪烁,皆有生死间变化,或骤然生机盎然,遍布绿意,俨然亿万年繁衍,万物生息所致;或刹那死气沉沉,恍如天降雷霆,灾劫灭世,无边死机沉闷。 当修炼者在顷刻间被浓缩四季变幻的北斗七星阵法的星光照射的同时,在修炼者的身上,三盏虚幻的明灯浮现出来。这被逼出的三盏明灯可非等闲之物,乃是代表生灵本身命数的“福禄寿”三星凝聚。修炼者修炼,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延长身上这福禄寿三灯存在的时间。幻化司主生死之北斗星辰,借着浓缩四季光阴流逝的星光,星辰变幻中带着无尽的生机与萧瑟,将修炼者身上的“福禄寿”三盏本命灵灯逼出,加以削减,来达到主生或主死的目的。当福禄寿三灯其中一盏灭掉之时,就代表着其生命已经走到尽头,杀人于无形。 这面镜子若是炼成,功能和天地间的“人书”有些相似,不过比地府的生死薄要厉害多了。毕竟地府里的那本人书,可是有很多生灵都不上榜的,甚至有些原本在榜上,但是修为到了金仙之后就跳出了三界之外,五行之中,不再受生死薄约束,但是这面镜子却没有这方面的问题,绝对能做到说让你当下就死,不会多留一秒钟,而且它可是将天下生灵全都算在了里面,甚至连圣人都包括在内,实在是可怖可畏! 掌控世间生灵的生死,之前不是没有修炼者想过,他们也不是做不到,但是不值得。因为人为的该变别人的寿命,是逆天之举,这么做的结果,等于是拿自身的寿元去换敌手的寿元,所以削减敌手一年的寿命,代价是消耗自身十年的寿命;削减对手十年的寿命,则消耗自身百年的寿命。以此类推,修炼者的寿命很长,其实是相对于凡人而言,如果和其他修炼者相比,大家半斤八两,寿命差不多。如果采用这种手段来对敌,不等对方寿元枯竭,自己就先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寿元折损,死了,得不偿失。若是和寿命远远大于人类的妖怪对敌,那更是亏死了。 因为仙凡之别,所以神仙修改凡人的寿命,并不受此限制,但是神仙给凡人增寿,如果不是采用灵药手段的话,消耗的就是自身积攒下来的福德和气运。比如,后世杨戬给外甥沉香添寿,用的就是他在灌江口作为显圣真君时为周边百姓排忧解难时积攒下来的福德。至于孙悟空大闹地府时,篡改了天下猕猴的寿命,损失的就是他自身的气运。虽然大闹天宫有他自身的原因,但是之后被镇压五行山下五百年,饥时,与他铁丸子吃;渴时,与他溶化的铜汁饮。除了是他闹事的惩罚之外,还有他之前损失了气运的缘故,所以才有此劫。 别看地府里十殿阎王,手持生死薄,看似掌握着天下万物的寿命。其实不然,他们只是按照生死簿上所录来行事,实际上不过是人书的执行者罢了。因此在仓颉提出这个构想之后,凡人并没有异议,但是轩辕黄帝手下的神仙则觉得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不过在仓颉和其它凡人将法宝的炼制方法都琢磨了出来后,这些神仙看过之后,觉得这个构想并非不可行,因此也加了进来,帮着完善。 上古时期众星之主斗姆元君在龙凤大劫之后,不知是陨落,还是隐匿避世,突然消失,造成群星无主。之后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统一妖族,建立天庭,创出周天星斗大阵,将众星收归天庭所有,由众妖神掌控。巫妖大劫之后,昊天大帝入主天庭,因为人手不足,所以对众星辰疏于管理,除了一些重要星辰之外,其它的暂时放到了一边。不过,不管是谁来做这个星辰之主,都不会疏忽二十八星宿,北斗星自然也包括在内。 只是自斗姆元君之后,纵使是星辰之主,在动用星光时,总是觉得有些阻碍,无法发将星光的全部威力发挥出来。这其中,不知道是斗姆元君在消失前对星辰做了手脚的原因,又或者是后面的星辰之主并没有得到所在的星辰认可的缘故,就好比元始天尊的证道法宝三宝如意,他可以将其借给太清、上清和其他大能使用,但是这法宝,在他们的手中,终究无法发挥出十成的威力,无关法力和道行,只是因为他们不是三宝如意真正的主人。 不过相对昊天大帝这边,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这边对星辰的掌控力要大一些。和人手多寡无关,同一颗星星,妖皇帝俊的手下能发挥出八、九成的威力;而昊天大帝这边,少说则要比他少半成或一成,多者甚至达到三、四成。究其原因,除了有妖皇帝俊研究出周天星斗大阵,增加了对星辰的掌控程度的原因之外,还和修仙界日益衰落的环境和修仙水平,以及修炼者的资质整体水平一代不如一代有关。 在仓颉的构思中,利用阵法,将北斗九星的威力凝聚在了一起,炼制带着北斗的生杀之玄奥的法宝,从而掌控天下生灵的生死。但是在星主都无法动用全部力量的这种情况下,到底炼制出来的法宝能借用到北斗星多大的力量,轩辕黄帝手下的神仙门对此表示怀疑。若是不痛不痒的,对敌人根本造不成伤害,那岂不是白费了这番心思,因此他们又将二十八星宿中的南斗星提了出来。 有北斗自然就有南斗。南斗六星的名字分别为天府星、天梁星、天机星、天同星、天相星、七杀星。六颗星在南天排列成像斗杓形状,与西北方向的北斗七星遥相呼应。因其所在区域在二十八宿中属于斗宿,因此南斗六颗星又名斗宿一、斗宿二、斗宿三、斗宿四、斗宿五、斗宿六。相比北斗司命主生主杀,南斗的作用就单一了一点,就是司命主寿:第一司命,第二司禄,第三延寿,第四益算,第五度厄,第六上生。所以轩辕黄帝手下的那帮神仙,建议将北斗主生主杀的作用分离开来,变成“南斗主生,北斗主杀”。这样的话,因为功能单一,所以天罡北斗九星阵法凝聚出来的星光就不需要再分散开来,一分为二,从而减弱其威力了。经过诸位神仙的补充,这面镜子法宝的构想彻底成型,但是众人心里都没底,毕竟想法是好的,谁也不敢肯定能否炼制出来,就算炼制出来后,是否能达到他们所期望的效果犹未可知,因此这种不确定,他们一开始都不想将这个想法说给轩辕黄帝听,但是因为他们在这个想法上费了不少心血和脑汁,就此否定了,又有些不甘心,再加上这个想法实在是新奇大胆,所以他们最终还是将其写了上去,只是并没有将其列为首选。 其实经过众人的完善后,仓颉的这个构想并非不可行,就算炼出来的镜子威力达不到所想那样完美,不过只要有一半以上的效果,就足够了。有这面镜子做威慑,虽然轩辕黄帝无法和几位圣人比肩,但是至少他的意见不会被忽视,差不多可以和镇元子、燃灯道人这样的大能平起平坐,甚至能和昊天大帝平等对话。只是很可惜,因为这面镜子最终炼制失败,所以一切都变成了镜花水月,化为泡影。 因为之前没有经验,也没有成型的法宝模型可供参考,所以炼制这面镜子时众人战战兢兢,可谓是摸着石头过河。不过炼制期间,确实出了很多问题,最后都让大家绞尽脑汁给克服了,不过人力有时穷,这面镜子炼制失败,非众人之过,要怪,只能怪轩辕黄帝贪心不足,有一还想二,却没想过镜子的炼制材料质量能不能承载他这么多的要求。 炼制这面镜子的材料有部分是巫的骨头,其中除了代表春季,掌握木之道的句芒巫;代表夏季,掌握火之道的祝融巫;代表秋季,掌握金之道的蓐收巫;代表冬季,掌握水之道的玄冥巫这四位巫族的骨头之外,还添加了掌控时间之道的烛九阴巫,以及雷之道的强良巫。前面木、火、金和水四位巫和烛九阴巫,他们的能力,对天罡北斗九星星光阵来说,不仅起辅助的作用,并且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强阵法的威力。 但是轩辕黄帝收集到的这几位巫的骨头,不仅质量参差不齐,而且还不是同时代的巫。巫族的人死去之后,他们生前的能力会遗留在他们的血肉和骨头,不过不同的部位,残存的能力大小不同。这个问题还可以以留存能力最少的那份材料为基准来解决,不过关于时间不一致这个问题,就有些棘手了。 巫族一共分为十二个部落,各个部落第一代首领的名字分别为帝江(空间速度),句芒(木),蓐收(金),共工(水),祝融(火),天吴(风),强良(雷),翕兹(电),烛九阴(时间),奢比尸(天气),后土(土),玄冥(雨)。作为第一代部落首领,他们在族人的心中地位非常高,族人们非常尊敬他们,因为他们被冠以“祖巫”的称号。 在第一代首领过世,第二代首领继位之后,族人为了表示对祖巫的尊敬,有些部族会保留他们的名字,自此部族里不会有任何一名巫再起这样的名字,第一代首领的名字作为独一无二的存在,就这么保存了下来;有些部族,则在第二代首领继位之后,不管他们以前的名字是什么,都会改成会第一代首领的名字,通过这种方式以此来纪念祖巫,表示他们永远不会忘记他。比如共工这个名字,就已经传了几代了。和颛顼大战,以至不周山倒的共工并不是第一代共工,祖巫共工已经陨落在之前的那场巫妖大战中了。如今三界中,巫族中从上古时期活到现在的祖巫,只有身处地府,主掌六道轮回的后土巫了。正是因为她的存在,所以虽然现在巫族式微,而且已经久不现世,但是知情的也不敢小觑了巫族去。 轩辕黄帝收集到的巫族骨头,有祖巫的,有第二代巫,甚至还有第三代的,而且并不是所有骨头都来自部落首领。相比修仙界,巫族更为现实,想要成为部落首领,首要条件就是实力高,是部落的第一高手。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生活的洪荒大地危险更大,还因为巫族想要提高自身修为水平,必须不停的战斗,战斗,再战斗,……所以巫族的人,每一个都是战斗好手。玄门就曾经根据巫族的修炼方法,创出了八、九玄功,作为护教功法,被视为近战第一功法。因为骨头所处时间不一,所以在炼制时,这个配比,可是很是折磨了众人一番,为此,不知道耗费了多少脑细胞,不过还好,最终这个问题到底还是在大家同心协力下,得以解决。 第五十章 虽然仓颉只是一个凡人,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才智惊人,三界同时代的人物中,连各路神仙都算在内,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借助天罡北斗九星星光阵法的威力,从而以北斗星司命主生主杀的功能来掌控天下万物的生死的目的,这就是他想出来的法宝。阎王手里的生死薄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后由天地自动生成,这个镜子却是后天炼制,而且不像生死薄似的受限制,实在强悍。这对希望自己成仙之后,在神仙们处理三界事物中自己能有一席之位,让自己不至于像神农他们顶着一个看似荣耀的名号,实则是“小透明”的轩辕黄帝来说,至关重要。 在仓颉提出构想,由他手下神仙的补充完全之后,确认这个的法宝方案有很大的可行性。虽然炼制它需要的材料比较多,而且有几种比较罕见,但是因为轩辕黄帝的身份是人族共主,有大批人手可供驱使,再加上这个时候,仙界和人间还有联系,沟通两界的建木还在,神仙对人类的态度还不是高高在上,所以虽然费了一番周折,但是炼制镜子的各式材料还是收集齐了。 轩辕黄帝的这些手下都知道他们所要炼制的这面镜子对轩辕黄帝的重要性,也知道,如果这次这件法宝不能炼成,就算还有材料,也已经没有时间再去炼制下一件了,因为离轩辕黄帝飞升的时间不远了,而且他们也想看看这件法宝炼成之后的威力,因此他们在炼制的时候非常小心,虽然其中出现了不少困难,但是都被他们一一克服了,可是最终的结果还是让他们失望了,这面镜子炼废了。 这面镜子之所以会炼废,对外的说辞说是材料的问题,其实究其根本原因,则是轩辕黄帝贪心所致。仓颉虽然聪明绝顶,但是到底是凡人,哪怕和轩辕黄帝手下的神仙相处的还算和谐,也听说过一些神仙的事,但实际上,他看待神仙的事,终究是雾里看花,隔了一层,所以他的构想就有些不符合实际的地方,不过这些地方最后都被加进来的神仙帮着修改了。比如自从原来的众星之主斗姆元君消失之后,后继的星辰之主再也无法将全权掌控星辰,发挥出十成的星力,因为这件法宝是借助北斗星的一些星力,他们担心威力不够,所以将北斗星司命主生主杀中主生这一份分离出来,交由南斗星来承担。 这些修改之处,都是那些神仙们从实际角度出发来考虑的。为了增加北斗星的星力,除了仓颉提出用天罡北斗九星星光阵法的构想,他们还根据北斗星的功能,建议在镜子上铭刻太极、两仪、四象、五行、二十八星宿、先天八卦、河洛九星、二十四节气等图案。轩辕黄帝在看到这些图案的时候,想到了北斗星不仅有着司命主生主杀的功用,还有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指寒暑,设节度,定诸纪等作用。镜子上铭刻的这些图案和北斗星的功能都能一一对应起来,因而他觉得,只要稍微调整一下炼制方案,这镜子就不仅仅能掌控万物的生死了,所以他向手下提出了修改要求。 类似法宝,众人皆是第一次炼制,不知道结果如何,而且成败只此一次,他们没有第二次的机会,因此本来是不想节外生枝的,所以一开始对轩辕黄帝的要求是拒绝的,但是在轩辕黄帝的坚持下,最终只能无奈的妥协。因此王筀鵀在得到这面镜子的时候,查验炼制材料的时候,看到除了有木、火、金、水和时间这几名巫的骨头,还看到有雷之力巫的骨头和其它材料,并且在镜子上,看到了日月星辰,三山五岳,五湖四海、十二时辰、十二生肖和天干地支等图案。这样加持的结果,就是镜子成型之后,发现除了照人的功能之外,再没其它功用。 炼制法宝期间,纵使仓颉有着绝顶的才智,但终究是一介凡人,所以无法插手此事,只能由轩辕黄帝那帮神仙手下动手。平常大家相处的时候,仙凡之别并不是那么分明,但是这会儿却明显的体现出来了。作为一名凡人,如果说对成仙没有半点想法的话,那是假的,不说别的,单那漫长的寿命就足够他羡慕的了,更何况还有排山倒海等诸多在凡人看来不可思议的手段了。 但凡聪明人,心中都有一份不可言说的骄傲,不想承认自己有不如人的地方,仓颉也不例外。他平时将对神仙的渴慕掩藏的很好,和轩辕黄帝手下那帮神仙相处的时候,呈现出一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态度,竭力将自己放在和他们平等的地位上,因此,像这种露怯的,暴露自己短板的地方,如非必要,他是不会出现的,所以在那些神仙开始炼器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他们面前露过面,仿佛这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为此,仓颉给出了充足的理由,他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是□□无术;更何况,就算他过去,也只能在一边干看着,什么忙也帮不上,又何必大老远的跑到那里去浪费时间呢,溜腿呀,他没有这个爱好。仓颉并没有说谎,他确实很忙。轩辕黄帝飞升在即,作为人族共主,他要在离开之前,不仅要将手头上的事交代出去,还要选好继承人,并且确认继承人能够上手才行。作为凡人,在轩辕黄帝成仙之后,仓颉他们这些手下不会跟着他去火云宫,要继续留在凡间,作为曾经轩辕黄帝不可或缺的臣子,在这新旧交替的时候,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很多,而且如果不想出现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局面,他还要和下一任继承人打好关系才行,所以他每天忙得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被占用不少,确实无暇它顾。 再加上,事情未成功之前,轩辕黄帝不想泄露出去,所以炼制法宝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秘密进行的,因此炼制镜子的地点被安置在一个非常秘密的地方。相对那些神仙来说,不过是飞上一个时辰的路程,但是对普通人来说,则很远了,来回就算是骑马也要好几天。那帮神仙,因为身份的缘故,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不常在普通人眼前出现,族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因此他们为了炼制法宝,消失一段时日,大家并不会觉得奇怪。可是,作为凡人,仓颉因为平日里协助轩辕黄帝处理族内事物的缘故,几乎每天都要露面,如果他突然消失好几天,不免引人注意了。 基于以上几个理由,在镜子炼制完成之前,仓颉都没有去炼制地点看过,从头到尾也没有过问过一句。等这帮神仙回到部族居住地后,他从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中猜出结果可能不太好,惊讶之余,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他对自己的构想非常有自信,并曾经推演过,只要按部就班的炼制,失败的几率非常小,但是偏偏,这种几率很小的结果却出现了。他的骄傲让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因此询问众人,想要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一开始,听众人说,失败的结果可能是因为炼制材料出了问题时,仓颉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几乎不敢置信,满口的“不可能”。如果是别的地方出现问题,他还可以接受,但是在材料方面,他实在是无法相信,因为在方案最终确定下来之后,关于炼制材料,他可是斟酌又斟酌,和几位神仙讨论又讨论,因为听说阐教教主元始天尊擅长炼器,他甚至拐弯抹角的向广成子询问和打听过和这方面有关的问题,可谓是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这种情况下,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纰漏?这根本不可能,一定有其它原因,只是他们没有发现罢了。他不相信是自己的方案错误,所以细致无比的向众人打听了在炼器期间发生的事,准备找出众人忽视的地方。 结果他在听到众人按照轩辕黄帝的要求,选择增加法宝的功能之后,整个人变得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质问他们怎么会如此胡来,竟然答应轩辕黄帝的要求?已经确定好的方案岂是能乱改的?众人不服气,说他们也是经过仔细讨论之后才确定增加哪几个功能的,不是胡乱添加的。 见状,仓颉颇为无奈的说道,当初他提出这个构想的时候,你们因为担心法宝调动的北斗星星力不足,从而达不到所要求的效果,进行了修改,从而有了“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各任一职的局面。那个时候,法宝不过主生和主死两个功能,你们都担心星力不足,怎么后来又多了好几个功能之后,你们就不担心这么问题了? 面对仓颉的质问,众人面面相觑,心中也疑惑连连,对呀,怎么在轩辕黄帝要求增加法宝功能的时候把这一点给忘了呢?若是一个人忘了还好解释,但是所有人都没想起来就不免有点说不过去了。这个问题他们无法解释,也无法回答,相顾无言。 其实众人给出的法宝炼废了,可能是炼器材料出了问题这个答案时,他们心里也是有着疑问的,因为如果真的材料出了问题,那么法宝最后又怎么会成型?所以他们对这个结论并不完全信服,只是在找不到其它原因的情况下,这一个答案算是比较合理的答案。在仓颉指出问题所在之后,众人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法宝炼废了的原因所在。因为炼制这法宝的材料其中有几样珍贵而又罕见,非常难得,尽管轩辕黄帝最后将其收集到手,但是不过将将够用罢了,所以炼制时,各项材料是经过精准计算的,确认在那几样有限材料的基础上,炼制出来的法宝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因此纵使有那么一点点富余,但是也不足以其基础上,增加那么多的功能,顶多再多负担一两项就差不多了,再多就压垮了。 这就好比,一个只能拿得动五十公斤重量的人,在手里拿了四十五公斤物品之后,虽然还有五公斤的余力,但是若是再增加十公斤,还是吃力,不过勉强还是能拿得起来的,可是如果增加的不是五公斤、十公斤,而是四十五公斤,就算把吃奶的气力都用上,无论如何也都拿不起来呀。这种情形下,镜子还能成型,没有崩溃,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这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仓颉的构想其实还是很靠谱的。只是很可惜,好好的一件别出机杼,功能另类而又强大的法宝,最终被轩辕黄帝“不靠谱”的要求给毁了。 明明手里面只有五十块钱,因此在买米、买采、买肉时,都要计算着用,偏偏还想着去买油、盐、酱、醋等各种调料。拜托,做这些之前,请看看手里金钱的数额,然后再去做其它好不好?这也想要,那也想要,都不想放手的结果就是一场空,仓颉因为轩辕黄帝和他这一众神仙手下的行为怄得要死,没吐血都算好的了。 因为轩辕黄帝要求炼制出来的镜子,不仅仅有主生主死的作用,还要有分阴阳,建四时,均五行,指寒暑等诸多功能,最后造成的结果就是想用手扶拖拉机的动力系统去带动保时捷顶级跑车,结果跑车趴窝,罢工了。认真论起来,既然镜子成型,那么说明这次炼器并没有彻底失败,因此这镜子只能说是炼废了,还有补救的余地。但是如何补救,哪怕是仓颉这个构想的首创者,都一筹莫展,其他人更是没有丝毫头绪,直到轩辕黄帝飞升之时,都没想出办法来。 虽然在轩辕黄帝飞升时,他的手下建议他,将其带入仙界,说不定天上的神仙们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将这面镜子修补完全,进而能够正常使用,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并没有将它带到火云宫,也没有丢掉,而是将其收藏在自己在凡间的墓穴中。后来,这面镜子被王筀鵀得到,并且带着它来到天庭,与凌霄宝殿和凌虚殿屋顶上妖皇帝俊留下的阵法相互呼应,从而被重新炼制。 当年关于炼制这面镜子法宝的知情者,轩辕黄帝的那些手下,凡人身份的,早已经化为黄土一抔;而神仙身份的,在协助轩辕黄帝完成统一人族大业之时,在和以蚩尤为首的不甘寂寞的巫族,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中死去,只剩下轩辕黄帝一人,不过他自然不会把这种隐秘的事情告诉他人,因而这件事就变成了永远的秘密。 其实,当年,轩辕黄帝虽然没有将这面镜子带上天,但是并不代表他就这么放弃了将其修复的心思。在入住火云宫后,他虽然没有实权,但是到底顶着一个人皇的名头,所以还是能和三界中处于顶层的大能们说上话的,因此他以喜欢炼器为名,向他们打听将炼废了法宝修补好的办法,都问到了三界中炼器第一的元始天尊头上。一开始他还采用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的方式,不肯明说;到了后面,话就变得直白多了,除了没说出镜子的功用,其它的差不多能说的都说了,只是让他失望的是,还是没找到解决办法,最终,轩辕黄帝只能无奈的死心。 在王筀鵀看来,这面炼废的镜子,和后世说的死火山有点类似,看似已经丧失了活动能力,不再喷发,但是如果碰到合适的条件,复活过来,形成活火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想要满足它复苏的条件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应该很苛刻,因为地球上,人类所知道的数以万计的死火山,有记录的,重新喷发的,在人类历史上,几千年来只有一座。 轩辕黄帝不会想到他一直以来耿耿于怀,多年来孜孜以求,想尽了办法都无没能成功的事最终在王筀鵀手里实现了。不过如果想让王筀鵀把事情说清楚的话,那恐怕要失望了,因为她自己也处于糊涂中。她到天庭,来到凌霄宝殿和凌虚殿之后发生的事,虽然一切就发生在她眼前,似乎很清楚很明白,但是其中的关键所在,比如,镜子和凌霄宝殿、凌虚殿屋顶上的阵法发生呼应,镜子吃各种炼器材料和五针松树皮,吸收真火,引动雷劫等种种怪异之事的缘由,她根本说不上来。 不过王筀鵀是个心大的,弄不明白就弄不明白呗,干嘛所有事非要刨根究底,一定要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只要知道,对自己没有坏处就行了。当然,这也和她忙着渡雷劫有关,此刻她想的都是怎么在紫色雷劫下保命,其它的根本没时间,也没那个心思去想。 原本在连续不断,一波比一波更厉害的紫色雷劫下,一个不小心,王筀鵀就会有性命之忧,但是在她拿出混沌钟之后,就没有这方面的担心了。混沌钟果然不愧先天至宝的偌大名头,天上降下的紫雷全都被它给挡在了外面,名不虚传,诚不欺她。原本难捱的雷劫,在它的保护下,变得容易多了。 其实王筀鵀之所以遭受雷劫,完全是受镜子的连累,因为从头到尾,引动雷劫的事它,天上的雷劫劈的也是它,只不过她和它距离太近,所以雷劫一并将她也包括在里面。再加上,王筀鵀只听说灵物化形引动雷劫,再没听说有其它雷劫,可是这镜子是炼废了的法宝,并没有通灵,一点懵懂的意识都没有,完全是死物一件,而且眼前的这场雷劫,明显不是化形雷劫,所以她一开始才会误会,以为这雷劫是朝她来的。 等到她后来明白过来,再想抽身已经晚了。一则是她已经挨了这么多的雷击,就算一开始她不是雷劫的目标,后来屡劈无功的劫雷也不会放过她了,因为她身上已经沾满了劫雷的气息,不是她走开就能算了的;二来,这镜子在重新炼制的过程中不明原因的和她产生了联系,有变成她伴生法宝的迹象,所谓的“伴生”,在王筀鵀的理解里,就算做不到有福同享,也要做到有难同当,如今它在这里挨雷劈,自己怎么好意思躲到一边逍遥,所以只能一起承担了;三来,这镜子既然能引动雷劫,说明它炼制成功之后,就算不是威力奇大无比,想来功能应该也非常独特,甚至有可能逆天,这样的宝贝,王筀鵀自然要好好守护,等它炼制成功。若是就这么毁在雷劫之下,她可要心疼死了;四则,后世修仙界有从伴生法宝而来的本命法宝之说,和血炼法宝的做法,为的是增加法宝的威能,修炼者与法宝之间的联系,之前,王筀鵀在雷劫之下受了伤,吐出一大口心头血,结果恰好喷到镜子上,被镜子给吸收。她这口心头血,可不是普通的心头血,里面蕴含了大半心头精血,所以她感觉和镜子之间,又有本命法宝和血炼法宝的感觉。她和镜子之间有着这么多的紧密联系,她怎么可能就这么将镜子丢到雷劫之下,自己却避而远之呢。 在混沌钟的帮助下,天上的雷劫虽然依然连绵不断,并且威力越来越大,但是王筀鵀一一挨了过去。此时,眼前的镜子又发生了变化,在将五针松枝桠和庞大的树皮全都吃下去的之后,放在她空间里的,得自轩辕坟的夔牛骨头;第一代雨师陨落的后,留下的那个坏了的水盂;从东皇太一身上得到的冕服以及那张周天星辰图;由杨柳大仙的一株柳枝发展来的空心杨柳树林中最早长起来的那几棵杨树;从第三十六重天中得到的炼制阵旗后剩下的星核;她才从至宝阁那里,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为妖族准备的后路——藏宝洞中得到的一些炼器材料,以及那几件威力一般的法宝中的一件;还有空间里原本就有的,五针松收集的一些异兽和灵植;全都仿佛有了意识一般自动从空间里跑了出来,按照某种王筀鵀不知道的顺序排着队,等着被镜子吞噬。 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王筀鵀由之前的目瞪口呆,因为惊讶而张大了嘴,合不拢,变得熟视无睹,习以为常,觉得这镜子就是个“奇葩”,有它在,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不会吃惊了。说嘴打嘴,她才表明自己已经不会因为镜子引发的事而大惊小怪,这会又因为镜子引发的动静儿惊愕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原来,在将最后一件拳头大小的果子状灵植吃掉之后,悬在半空中的镜子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宛如一把利剑,直插天际。随着镜子的光芒射入天空,天上黑压压的乌云一下子散了开来,各处飘来点点七彩光芒,汇集在一起,湛蓝的天空中布满五彩云霞,虽然云层中依然雷声滚滚,但是却不见有雷电劈下来。之后,一道如同碗口粗的玄黄色光芒从天际中直射下来,落在镜子上;一道拇指粗的玄黄色光芒落后几秒,落在王筀鵀的身上。 如果说,一开始,她没认出这道玄黄色的光芒是什么,等光芒落到身上之后,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是功德玄光。认出这光芒是什么之后,王筀鵀的下巴差点没因为惊讶而掉下来,这,这……也实在太让她震惊了。三界但凡是修炼者,就没有不知道功德这东西存在的,也都知道功德的好处,但是自从女娲补天之后,修炼者想得到功德,是难之又难,除了日复一日,持续不断的做好事和做善事,得到万千福德的时候得到的一丝微弱的功德办法之外,再没有功德显形,从天而降这回事了。王筀鵀没想到今天她竟然会见识到了,而且这功德明显给镜子的,她不过是因为在炼制镜子的时候出了大力,又是提供材料,又是帮着挡雷什么的,并且又算是它的主人,所以也分到了一点。 王筀鵀虽然是沾了镜子的光得的功德,而且不过是拇指粗细,看似不多的样子,但是架不住功德降下的时间不算短,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所以总数量还是很可观的,和她穿越之前,做无国界医生那些年得到的功德比起来,只多不少。这些功德是明面的好处,暗中,她亦是收获多多。在功德落下的那段时间里,这段日子,王筀鵀在修炼上遇到的难题一一从脑海中掠过,她仿佛突然受到名师点拨了一般,又或者题目由证明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变成了计算一加一等于几,以往不明白,不清楚,觉得艰难滞涩的地方,忽然一下子,很多内容都变得非常容易理解了。 在来天庭的路上,王筀鵀一直在琢磨如何将金乌一族特有的化虹之术,和风遁、雷遁,还有杨柳大仙的空间之术结合起来,创出一道新的遁法。不过这四种遁法,已经是三界中鼎鼎有名,速度很快的遁法了,而且各有独到之术,她一个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道之所在的小小真仙,想要将其结合起来,并在其基础上进一步提高速度,未免有点自不量力。 不过在接收功德的过程中,虽然她并没有完成此术法,但是不管是对化虹之术,还是风遁、雷遁和空间之术,都有了进一步的理解,并且因为身体中有金乌精血和曾经炼化了两根具有风、雷属性的琴弦的缘故,这三道遁法她能够非常容易的使出来,虽然她没有试过,但是应该不亚于修为和她相当的本族之修炼者的水平。至于空间之道,因为实在是太过高深玄妙,而且虽然有一个空间和她神魂相连,不过这空间从根本上来说,是属于五针松的。更何况,之前,在第三十六重天的时候,她请杨柳大仙出手,将她和五针松之间的联系斩断了,这给她在体会理解空间之道上,增加了不少难度,所以对于空间之道,她只有一点模模糊糊的认识,虽然只是一点皮毛,但是比起以前毫无头绪,不知道从何处着手已经强很多了。 第五一章 在镜子炼制完成之后,天上降下大量功德,虽然大部分都被镜子给吸收了,但是也有一小部分落在了王筀鵀的身上。在功德的帮助下,之前她修炼过程中遇到的那些难题大多得以解决。对此,王筀鵀当然开心,但是最让她高兴的就是困扰她很长时间的遁术这个问题也跟着一并解决了。这事若是放在平常,并不值得特别拿出来说,但是当下情况不一样,她现在的处境,最需要的就是这个。 前前后后经过这一番动静颇大的折腾,又是引动雷劫,又是降下功德的,就算不想惊动其他人都难。此刻,就算她再没见识,也知道眼前炼制完成的镜子绝对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当初,她拿出混沌钟抵御雷劫的时候,就想过这钟一拿出来,后患无穷,不好收尾。毕竟混沌钟实在是太有名了,它一响,只怕三界震动,届时,那些大能一定会被钟声吸引过来,想要争夺它。刚才天上降下功德的场景他们一定也都看到了,因此,只怕他们想要争抢的目标又多了一个。 其实王筀鵀还是低估了这帮大能的见识,在没有降下功德之前,能引动雷劫,并且是三界中威力第一雷劫的这面镜子早已经被他们列为争抢的目标,如今,不过是把原本混沌钟排在第一位的顺序调换一下罢了。对功德的认知,这些从上古时期活过来的大能们比王筀鵀这只小菜鸟的认识要深刻得多多了。 三界中,除了道祖鸿钧和杨柳大仙这样在圣人之上的大能,一共有六位圣人。这其中三清的关系类似于一棵树砍伐后的树根分成三份嫁接移植,是一脉而出,手足相连的兄弟,在封神榜之事出来之前,被视为三位一体;西方教准提和接引两位圣人虽然不是兄弟,但是他俩自出生后,就同心协力,相互扶持一路走到现在,感情深厚甚至要超过了三清;女娲身为一名女子,先天性上就要比男子弱上一筹,虽然有一个哥哥伏羲,但是相比其他几位圣人的帮手也是圣人,伏羲的实力不过是准圣,而且个性不喜争斗,所以这么算下来,相比其他五位圣人,她是实力最弱的一个。 但是这五位圣人,不仅不敢就此小觑于她,甚至对她还有几分忌惮,究其原因是因为女娲是功德成圣。之后,因为补天的功劳,她又得了很大的一份的功德。其他五位圣人身上也不是没有功德,甚至太清圣人手里还有一件纯粹由功德凝聚的法宝——天地玄黄玲珑塔,但是和女娲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所谓圣人的不死不灭,也是相对的。圣人之下的练气士杀不死他们,不代表同等级的他们彼此之间若是动手的话,杀不死对方。更何况,就算杀不死,也可以像昊天大帝处理刑天巫一样,将其身体分割后选择名山大川镇压,让其不死不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是如果对女娲动手的话,要警惕她身上的功德反噬,因为这份反噬足以让他们跌下圣人之位,并且还不是之后,想重新修炼就能重新修炼上来的。 功德的诸多好处就算当下的修炼者知道的不像从上古时期活到现在的那些大能们知道的那么详细,但是也知道是对其大有裨益的东西,并且极其难得。功德法宝更具有杀人不沾因果的作用,这里所说的“人”并不单指人族,而是将三界中的生灵全都包括在内。 在人族没有出现之前,这个“人”字,指的是三界中最适合修炼的先天道体,也是鸿钧祖师在紫霄宫给三界众生讲道时所显化在众生面前模样。女娲造人时,其人族的形象就是据此而来。人族在被创造出来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居于弱势,甚至因为本身是先天道体的缘故,炼器时加入他们,炼制出来的法宝具有独特的伤敌效果;作为食物,和其它灵物比起来,不仅更能增加饱腹感,还能加快修炼速度,因此人族成为其他种族狩猎的对象,为此差点灭族,不得不依附其他强大的种族,靠着他们的庇护,才能在洪荒大地生存下去。 上古其实,因为灵气充沛,所以修炼的生灵不需要考虑灵气的问题,许多部族的生灵,在一出生,尚未开启灵智,便具备许多强大的能力。他们开启灵智的时间和人族差不多,甚至比人族更早,因此只要稍稍修炼,便强大无比,他们的天赋,在当时非常出色。而人族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因此哪怕一出生就是先天道体,也不占什么优势,所以一直被其他种族压制。 随着修仙界资源的消耗,环境的衰落,修炼变得困难起来,其他种族生灵天赋强大,在灵气变稀薄之后,天赋必然被削弱。而对人族来说,这种损失反而没有其他生灵来的大,并且因为是先天道体的缘故,要远比其他种族要经过修炼才能变成先天道体,更容易适应环境的变化。而且人族新生婴儿的灵智,不像其他种族那样,对灵气的要求高,少说也要十年八年的,甚至几十年、百年,也有可能一辈子都不开启,人族不一样,在这方面占了很大的便宜,哪怕灵气减弱,灵智照常开启,只是和上古时期相比,开启的时间往后推迟了那么一两年而已,因此修炼速度要比其他各族都要快。 再加上,人族的繁衍能力远远超过其他种族,是他们的几倍、十几倍、几十倍、甚至百倍、千倍,因为人族基数太大,哪怕他们不像其他种族一样,全员修炼,在修炼者的数量上也远超其他种族。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三界中新晋的练气士中,人族出身的占了一大半还多,慢慢的,人族的地位在其他种族还没有觉察的,一点一点的发生着变化。 在龙凤大劫和巫妖大劫之后,不仅修炼环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生活在三界的其他种族也发生了变化。各种族要么已经灭绝,在三界中彻底消失;要么已经衰落了下来,重新兴盛无望;要么就是已经隐匿,不在三界现身;要么繁衍困难,虽然单个实力强横,但是族群总数稀少,无法和擅长生育,基数庞大的人族争锋;要么……;皆无法和人族一较长短。人族大兴,成了天地之间的主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这个字就变成特指人族了。不过有的时候,对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话语,比如“功德法宝杀人不沾因果”中的这个人字,如果不是特别说明的话,还是要按照那个时期的意思来理解。 其实比起功德来,功德法宝更是难得,因为只要你坚持不懈的作好事,做善事,只要你活得足够长,在日积月累的情况下,终究会积攒下来一些功德。但是功德法宝,从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到现在,目前三界中的,众人所知的只有两件。开天至宝都有三件,由此可见功德法宝的稀少、罕见、及其宝贝程度。 两件功德法宝中的一件就是之前提到的太清圣人的那件防身至宝——盘古开天后,天地玄黄元气与盘古大神开天功德融合在一起而形成的天地玄黄玲珑塔。不过严格说起来,这件法宝是盘古大神遗留下来的,并不算是诞生在三界中,因为它上面的功德来源,是盘古大神的开天辟地的功德,和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后,这片天地所诞生的生灵以及事物没有什么干连,因此三界其实只孕育出一件功德法宝。 天地玄黄玲珑塔这件后天第一功德至宝是牺牲了其他功能,主攻防御,也就是说只求防御于是才有了此塔无视任何宝物神兵的攻击,免疫一切玄通法术的伤害,立于头顶万法不破,也就是一经祭出便是“立于不败之地”,其防御力号称位于三界第一。当然,说的天地玄黄玲珑塔只有防御功能也只是相对而言,如果把它当作番天印一样来使用,对着对手砸过去,也是可以的,而且也未必不能克敌。不过对于有太极图的众多法宝在手的太清圣人来说,这样使用,未免太暴敛天物了。 另外一件功德法宝在女娲的手里,是她用来造人的那根葫芦藤。当年,长在不周山上的先天十大灵根之一的葫芦藤被几位神仙发现,当时,其藤上结了七个先天葫芦。第一个紫金红葫芦为太清圣人所得,因为他擅长炼丹,所以这个葫芦,就被用来平日盛丹,炼好的丹药放在里面,万年不坏;第二个,紫红色的葫芦,被已经陨落的红云大仙得到后炼成九九散魂红葫芦,后来红云大仙死于妖师鲲鹏之手,不知道这个葫芦是被鲲鹏所得,还是像原来的东皇钟一样,随着红云大仙的身亡而隐遁了去;第三个紫白色葫芦,被东皇太一所得,据说后来被他炼成斩仙葫芦,在封神中,在散仙陆压手中大放光彩,是封神一战中最令人害怕的法宝;第四个紫青色葫芦,妖皇帝俊拿到手后将其炼成了可控制天下妖族的招妖幡,他死了之后,这东西落到女娲的手中;第五个紫黄色葫芦为通天教主所得,他根据葫芦的属性,炼成水火葫芦,并且放入两只水火麒麟精魂用来御敌;第六个紫绿色的,在道祖鸿钧手里,可孕育天下后天宝物,使其更上一个台阶,后被道祖赐给昊天大帝;第七个紫黑色的葫芦,在玉清圣人手里,据说这个葫芦成熟后内部可自成混沌,构成一个小世界,但是因为摘下的时候,尚未成熟完全,所以只能使用里面的混沌之气来炼器,当不得大用。 葫芦藤上结的七个先天葫芦被几位神仙摘下,剩下的葫芦藤也没有被放过,落入女娲之手。之后,她用这根葫芦藤来体悟她所悟出来的造化之道,从而造出“人”这一生灵,这根葫芦藤也因此被称之为“造人鞭”,并成了女娲的证道法宝。因为女娲是以造人的功德而成圣,作为造人鞭,葫芦藤也分到不少功德,所以变成了一件功德法宝。 当初纣王题淫诗惹恼女娲,女娲用招妖幡招来轩辕坟三妖,命她们入朝歌,进皇宫,迷惑纣王,败坏成汤江山。对有功德法宝在手的女娲来说,她这番作为似乎是多此一举,用造人鞭直接将纣王打死,干净利落,多省事。但是她却没有这么做,这是因为虽然功德法宝杀人不沾因果,但是并不代表可以因此大开杀戒,有些方面还是需要避讳的。比如,不能擅杀凡间一国之君。 尘世间的帝王,虽然是一个凡人,但是却不可等闲视之。凡间的帝王不同普通人,他们身系一国国运,有龙气护体,杀了他,将会受到一国气运和护身龙气的反噬。届时,不仅仅是功德法宝褪回去变成普通法宝的问题,还要牵连到法宝的主人。至于法宝主人受到伤害的大小,则根据反噬的厉害程度来判定。很显然,杀死一名末代帝王的反噬,要远比开国皇帝的小得多。不仅仅是造人鞭这件功德法宝会出现这种结果,其他功德法宝也一样。而且不管手里有没有功德法宝,修炼者为了避免因果业力,都不能对凡间的帝王出手,所谓的避讳其实是对修炼者的警告,是为了他们好。当然,如果修炼者能承受得起杀死一名帝王的反噬,和所受的因果业力,或者愿意付出代价去承受这些,那就没问题了。 女娲没有拿手中的“造人鞭”杀纣王,不单单是因为修行界修炼者都需要避讳的原因,还因为她就算想杀人,也不能用造人鞭这件法宝来杀人族。因为女娲和造人鞭都是靠着创造出人族而得的功德,所以虽然功德法宝杀人不沾因果,但是造人鞭可以被看成是孕育出人族的子宫,所以不能用它杀人族,哪怕杀的是一个凡人,都要削减它和女娲身上的功德,更不要说人间帝王了。不过不是所有的功德法宝都有这个限制,造人鞭是个特例,谁让人类这一种族是它创造出来的呢。用造人鞭杀其他人,像燃灯道人、镇元子大仙,甚至圣人这样从上古时期活到现在的大能,都没有这方面限制,不沾因果。但是杀火云宫里的三皇,则不行。 其实女娲手里法宝无数,就算不能用造人鞭杀纣王,还有其它法宝,再说,她一个圣人,杀一个凡人,哪怕是凡间的帝王,终究也是一个凡人,哪里还需要用法宝,只要抬抬手就能杀死他,不比碾死一只蚂蚁难多少。但是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要承受纣王身上的国运和龙气反噬,是要消耗她身上功德的,而且需要的功德很多。哪怕女娲有浓厚的功德在身,也承受不起损失的功德。更何况,如今三界,想要赚取功德并不容易,损失的功德,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弥补回来,为纣王这么一个家伙,实在是不值。 因此女娲宁愿麻烦一点,也不愿意拿那么多功德去换一个命中注定要死的人的性命,凡间的二十几年或许在凡人看起来,很漫长,大约是生命的三分之一,但是对从上古时期活到现在的女娲来说,不过是弹指间的事。真要说起来,其实如果她直接动手将纣王杀死,那么之后死在她所差遣的轩辕坟三妖手中的人,以及商周之战中死的那些战士和无辜的黎民百姓,还有那些在封神大战中死去的修炼者,或许都能幸免于难,但是她却没有舍一人,为大家的想法,所以别看她和轩辕坟三妖说什么,不得残害众生,其实不过是一句场面话而已,她并没有真正怜悯众生的慈悲之心。 刚才天上降下那么多的功德下来,若是落在法宝上,这件法宝也成了一件功德法宝。除了杀人不沾因果之外,功德法宝在手,对修炼者修炼悟道有着很大的好处,更快更好的凝神静气,缩短进入入定的时间,还能加快修炼速度,并且不会有邪魔歪道侵扰之忧,自然也没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而且,还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好处多多,所以,现在守在外面的诸位大能们虽然依然觊觎混沌钟,但是这面具有大量功德镜子已经上升到了第一高度,变成了他们虎视眈眈的第一对象。 第五二章 又是三界威力第一的紫色雷劫,又是先天至宝混沌钟出世,又是天降功德,不用看,王筀鵀也知道这一番动静实在是太过引人注意了。如果她所料不错的话,估计这会儿三界中数得上的那些大能们正守在雷劫的范围之外,等着瓮中捉鳖呢。她只是觉得很奇怪,这会儿天上降下来那束玄黄色的功德之光已经消失,为什么守在外面的他们还没过来抢夺混沌钟和这面镜子,难道他们现在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起了内讧,打起来了? 对这些修为不知道要比她高深多少大能,她不敢使用神魂来探查他们的情况,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没办法查探外面的情况了。要知道她的眼睛可是有一项比千里眼还要厉害的特殊神通,因此当下法力运转,双眼中紫芒闪过,黑色瞳仁外面有一圈淡淡的紫色,向着周边望去,只见几十道脸盆大小不一的五彩光柱冲天而起。从那些屹立不动的光柱来看,这些大能们并没有进行厮杀,他们似乎还是在等待,那么他们在等待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王筀鵀把目光收了回来,看着眼前炼好的镜子,伸手去拿,结果,和雷劫之前她想要拿的结局一样,明明镜子没有任何凭依,就这么半悬在空中,但是就仿佛被生铁浇铸在那里一样,纹丝不动。这是怎么回事?王筀鵀满眼疑惑,若不是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和镜子之间那缕隐隐约约的联系,她都会怀疑这面镜子已经认了他人为主,因为她不是它的主人,所以才拿不起来它。 其实还是王筀鵀见识太少的缘故,如果现在就能争抢,这些大能早就过来了。别看平时这些大能们摆出一副云淡风轻,不为外物所动的高人模样,那是因为眼前的利益不够大,打动不了他们,所以他们自然是一副不沾半点尘埃的高洁之姿。一旦遇到令他们觊觎的宝物,那嘴脸其实并不比凡间的狗聚在一起抢肉骨头的模样好多少。 当年因为西牛贺洲贫瘠,西方教接引和准提两位教主,可是没少到其它三大部洲,特别是祖脉之地所在的东胜神州,搜刮各种灵物添补西牛贺洲。那个时候,他们那个贪婪、惫懒的嘴脸,可比不凡间的市井无赖强多少。现在三界中流传在修炼者那句“此物和我有缘”,作为争抢宝贝时的理由就是从这两人口中传下来的。因为这两位的“吃相”太过难看,所以其他大能就不显了,但是昔日紫霄宫中听道的三千红尘客,如今还存活的还有几位?不超过十位数,这些修炼者,很多都是死于当日一起听道的道友之手,比如红云道长和曾经的男仙之首东王公。 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后,随着修炼者的出现,他们开始大肆搜刮修炼资源。在巫妖大劫之后,三界的好东西大多有主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修炼环境又是一天不如一天,三界的灵物也变得越来越差,经历这么多代的繁衍发展,再多的好材料,经过历代人的瓜分,留到现在自然剩不了多少。曾经在上古时期没人要的东西,都被现在的修炼者视若珍宝,不过对于从上古时代过来的修炼者来说,这些东西未免不够看。 因此尽管西牛贺洲依然比不上其他部洲富足,但是从上古时期过来的两位教主,不管怎么说,终究是见识过不少好东西的,现在又屹立在修仙界的最顶端,所以眼光还是很高的,看不上次货,所以将之前的做派收了起来,摆出一副高人风度。只是他们如今到各处不再搜刮宝贝了,而是开始抢人了。因为他们现在的这副高人姿态,还是很有欺骗性,因此还真被他们拉到西方不少人。所以西方教也从一开始创教的小猫三两只,教众变得多了起来。只是西牛贺洲到底太过贫瘠,这边又有一个有教无类的截教做选择,所以资质和跟脚好一点的修炼者还是更倾向拜入截教。因此费劲巴力才划拉了几十人的准提和接引,羡慕的望着数量众多,号称“万仙来朝”的截教,直流口水。 其实能从上古时代活到现在的众大能,哪个都不是吃素的,哪位手底下没沾上其他修炼者的鲜血,没几条性命。都说魔修凶残,杀人不眨眼,其实真要论起来,修道的,也未必比他们杀的人少到哪去。所谓的魔就是放大心中的欲∕望,选择随性行事;而修道者,则要求有一颗克制之心;因此有“道魔不两立”之说。不过又有“道魔一体”的说法,虽然三界修炼者表面上,对这一说法嗤之以鼻,叱之为荒谬之语,但是实际上,他们的行事,很多时候都是这一句话的体现。 修行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其实对于道魔之别看的就不是那么分明了,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虽然三界都说当年道祖鸿钧和魔祖罗睺的那场大战,是为了正邪之争而打的,但是他们清楚,与其说是正邪之争,倒不如说是道统之争。不过因为如果真实的原因被爆出来,未免有损道祖鸿钧一直以来的高、大、上的形象。 毕竟,洪荒中两大最顶尖的高手争斗,不仅将洪荒大地给打碎,而且西牛贺洲诸多灵脉被毁,地气紊乱,当时生活在洪荒大地,特别是西牛贺洲的生灵更是死伤无数。其生灵涂炭的惨状,比昔日妖族十日凌空造成的结果还要惨重十倍,而原因却是道祖为了独霸洪荒大地的道统。仅仅是因为这么一个理由,道祖就无视天地三界内外十方万灵的死活,未免让三界的生灵无法接受,所以自然要粉饰一番,给一个冠冕堂堂,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oss道祖鸿钧都是这样一个姿态,对下面的修炼者的德行就不要有太高指望了此刻这些三界中的顶尖高手,仿佛嗅到了肉香味的鬣狗一般,聚在了一起,眼巴巴的守在天庭之外。清楚的知道东西明显不够他们这些多人分的,这些大能们何尝不想比其他人抢先一步,这会儿可不是讲究谦让的时候,要知道,对他们这样一瞬千里,或者万里的大能来说,比别人早一步,就意味着把东西抢到手的几率要大几分。 不过他们之所以没有立即动手,是有原因的。虽然天上降下了功德,但是并不代表这雷劫就过去了,没听到云层中的雷声响吗。这个时候冲上去,完全是找死。到时被天上的劫雷算在里面,就等着挨劈吧。别到时候,东西没抢到手,反而将命丢在了劫雷之下,那可就是笑话了。况且,这件功德法宝,还没有完全炼制完成,因为要看它能否度过最后一次雷劫。王筀鵀不知道其中的端倪,他们这些从上古时代走过来的人物,又怎么会不清楚,所以并没有急着进场。 王筀鵀不知道这面镜子还有一场雷劫要过,还已经事情就此为止了呢。她虽然不知道这些大能忌惮即将到来的雷劫威力,所以才没有跑过来,但是既然他们不来,她正好利用这个空闲时间为自己谋划一下逃生之路。之前,在她拿出混沌钟的时候,曾经有过见事不好,就把混沌钟交出去保命的想法,但是在知道雷劫是由这面镜子而起,并且功德的降下也和它有关之后,她就放弃这个念头了。 关于法宝的威力牵涉到的问题相当复杂,除了等级和修炼者祭炼时间长短有关之外,还和修炼者和法宝之间的关系大有关联。这面镜子,和王筀鵀现在的关系虽然不太好界定,似乎和上古时期的伴生法宝,后世修真界研究出的本命法宝,血炼法宝都沾一点边。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说明这镜子和她联系紧密,就算她不是它的主人,在她手里,这面镜子发挥出的威力要远比在其他人手里要大。 如果这面镜子没有引动雷劫,没有引发功德,那么不管它和她有什么样的关系,对那些大能来说,一件新炼制成功的法宝,并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毕竟,和混沌钟这样的先天至宝比起来,他们手里的先天灵宝都不够看了,这镜子就算再好,也不过是后天炼制的东西,在当下这个修仙环境下,又能炼出什么好东西来?从上古时期走过来的他们,又怎么会看得上这面镜子,所以她之前的打算未必不能成功。毕竟她很识趣,已经乖乖的将混沌钟交了出来,留她一命,倒也没什么。 如果,今天只是他们其中的一位来了,抬手将王筀鵀杀了也杀了,不过一个修为低微的小妖,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就不好出手了。毕竟,到了他们这个地位,不管私底下行事如何,大面上,还是维持一派高人风范的。王筀鵀这边已经摆出了态度,将混沌钟交了出来,他们再出手杀她,未免有点说不过去了,有失他们的脸面,让人觉得难为情。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到了他们这个地位,有的时候,争得就是一张脸皮。况且这些大能们虽然手底下人命不少,但是并不代表他们就喜欢杀人,不过现在情况变得不一样了。这些大能们抢到镜子之后,如果想要用起来得心应手,如役臂使,发挥出它全部的威力,就不能将和镜子关系亲密的王筀鵀留在这世上。 王筀鵀就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放弃了舍宝求活命的做法。只是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想要赶来的诸位大能手里,带着镜子逃脱的几率微乎其微。要知道,以她现在的本事,连女娲这么一个圣人都搞不定,更不要说,六位圣人齐至。何况,除了这六位,还有其他大能呢。但是如果不逃的话,她的结局已经注定,就是一个死字。蝼蚁尚且贪生,何况她哉?她对自己的这条小命还是很爱惜的,她不想死,只是似乎她的命不怎么好,似乎一直处在离死亡很近的境况。 刚来到这个世界,王筀鵀就发现自己虽然穿成了一个寿命悠长的妖怪,按道理说,作为一个修炼成人形的小妖,虽然修为并不高,但是也应该能活很久,可惜,实际上却是个短命鬼。她不想像本尊一样短寿,想要活得长一点,结果给自己找个一位圣人做敌人。这会儿更是了不得了,将三界中数得上的大能都吸引了过来,不算别的大能,单圣人就六位,由原来的一位,一下子上升到六位,可真了不起,古往今来,从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至今,估计像她这样的奇葩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她这也是创记录了。想想,自从她穿越过来,已经中了多少前所未有的大奖了。她这是什么体质,怎么不管她走到哪,麻烦都能找到她头上来。难道这就是因为她想要摆脱原来的玉石琵琶精命运轨迹,所要付出的代价吗? 看着眼前将自己陷入这般进退不能,生死一线境地的镜子,王筀鵀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据说身居功德的修炼者,就算碰到什么沟沟坎坎,也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她不知道这种说法靠不靠谱,也无从去验证,但是从她之前的经历看,她磕磕碰碰的走到现在,这一路上也不是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甚至有几次,几乎有性命之危,但是最后都转危为安,最终的结局都还算如意。只是不知道,这其中,她身上的功德起了多大的作用? 此时,王筀鵀衷心的希望关于功德的那个说法是真的,原来,她身上只有穿来之前,在现代做无国界医生那些年积攒下来的功德,这些功德就能让她屡次化险为夷。如今她沾镜子的光,又得了不少功德,身上的功德已经翻倍,那么它起的作用是不是也翻倍?这次能不能帮上她,让她绝处逢生,从而逃出生天? 第五三章 王筀鵀觉得在帮助她逃跑这件事上,功德这东西吧,就和运气一样,虚无缥缈,你说它有用,它就有用;你觉得它没用,它就没用。这世间的事,拼搏和实力加在一起占了九分,还有一分是运气。但是如果把希望全都放在功德上,想靠着它来觅得生路,她觉得自己还不如洗洗脖子,引颈待戮的好。 虽然王筀鵀拿定了逃跑的主意,但是也要跑得掉才行,她在心里翻来覆去,想了半晌,觉得除非道祖鸿钧或者杨柳大仙这样的高手出手帮忙,将她从诸位大能的包围中捞出来,不然,靠她自己的力量,想要逃脱,除非这些人全都中了*散,又或者那个时候正在打盹,又或者她现在站的地方脚下突然裂了一条缝,她钻进去之后又合上了。 想到后一种可能,王筀鵀心中突然一动,冒出一个想法,虽然脚下没缝,但是不代表天庭没有不被这些大能们发现的藏身之处。她的目光往凌虚殿后面的至宝阁看去,那里可是有一个非常隐秘的藏宝洞,是当初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为妖族留的后路中的一个。 当年巫妖大劫,妖族和巫族损失惨重,双方中的顶尖高手几乎死伤殆尽,最后,两败俱伤的双方,一方让出天庭,隐居在北俱芦洲;一方退出洪荒大地,龟缩于地府。道祖鸿钧身边的贴身童子捡了个便宜,入主天庭,成了昊天大帝;人族登上历史舞台,成为今后洪荒大地的主角。 昊天大帝虽然是道祖鸿钧的童子,但是好歹也有准圣修为,而且虽然不像六圣一样,是道祖的徒弟,但是他在道祖身边呆的更久,不仅道祖当年在紫霄宫的三次讲道,一次也没有错过,日常修炼的时候,有什么疑问也可以向道祖请教,所以,关于阵法一道,他的造诣虽然可能比不上被誉为三界阵法第一的上清圣人,但是也不会输给其他大能。 况且,天庭是他今后的家,作为主人,他自然要对自己的家了如指掌。所以昊天大帝在进驻天庭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弄清楚妖族建的这所天庭的情况,像凌霄宝殿、凌虚殿和至宝阁,这种地方,是天庭的主要建筑,而且也是他日后活动的主要场所,更不能给自己留下什么不知名的隐患,所以是重点排查地段,对妖族留下的禁制什么的,能弄懂,并确定掌控得了的,就留下;不明白的,或没把握掌控得了的,则想办法拆毁。在昊天大帝将自己的家里里外外察看并熟悉的期间里,他并没有发现藏在至宝阁后面的那个藏宝洞;之后,在给天庭设置防护阵法的时候,他将天庭内外又重新走了一遍,这回边边角角全都没有放过,那个藏宝洞依然没有被发现;由此可见这藏宝洞的隐秘性之高。 这种情况下,如果她藏在那个藏宝洞里,应该不会被那些大能们找到,会很安全吧?就算她怀疑昊天大帝的实力,也该对妖皇帝俊的阵法造诣有信心才是,想想他创出来的那个转换灵气的阵法,功能逆天,如果当时他能及时告知三界,妖族的历史恐怕就此会改写。这藏宝洞可是妖皇帝俊未雨绸缪,为妖族预留的后路,因此布置的守护阵法,虽然不像那个转换灵气的阵法那么逆天,但应该也是他苦心孤诣想出来的,是妖皇帝俊的顶尖水平。 要知道,虽然上清圣人现在号称三界阵法第一,但是实际上,在妖皇帝俊在的时候,第一的实际是他。就冲妖皇帝俊创出的周天星斗大阵除了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之外,至今三界中还没有一座阵法能与之相比,哪怕上清圣人手中威力最大,号称“一位圣人布阵,非四位圣人联手不能破”的诛仙剑阵都比不过。毕竟诛仙剑阵,之所以厉害,更多的是在诛仙剑、戮仙剑、陷仙剑、绝仙剑这四把威力巨大的先天灵宝身上,而且对布阵之人修为要求高,必须是圣人才行,不像周天星斗大阵,只要是大罗金仙以上的修为就能主持了。而且诛仙剑阵这个阵法,并不是上清圣人所创,乃是鸿钧道祖所赐。所以,哪怕妖皇帝俊已经死了,他的阵法造诣也在现在的上清圣人之上。因此,王筀鵀觉得这个藏宝洞只怕不破掉守护它的阵法,就绝对不会被发现。 再者,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也担心其藏宝洞被妖族以外的人发现,所以在藏宝洞外面的守护阵法上留了后手。想要进藏宝洞,就要破除它的守护阵法,而想要破阵,不仅要求有特殊手势,更要求必须有太阳真火在手才行,而且必须还是金乌一族特有的驱使方式。 如今三界中掌握真正的太阳真火,三足金乌一族中的人物,除了当年十日临空中,在后羿巫的箭下侥幸逃脱一命的十太子,其他由其它飞禽修炼而来的三足金乌,所掌握的太阳真火,就和现在的四海龙族虽然号称龙族,但是其实不过是留着龙族的混血而已,威力恐怕还不如她的太阳精焰呢,用这种火焰来破阵,是糊弄不过去的。 不过,就算世间唯一掌握着太阳真火的十太子听到了混沌钟的钟声,恐怕也不会来凑这个热闹。虽然混沌钟当年是他叔叔东皇太一的随身法宝,并且在妖族的眼里有着极其特殊的意义,他不会想不到三界的大能们在知道混沌钟出世之后的反应。这些大能们可不会因为这钟原来是东皇太一的,在东皇太一身死之后,由他这个侄子接收理所应当,就这么将它拱手想让。所以就算他和他们一样,想将混沌钟拿到手,但也要有实力拿到手才行。说到底,修仙界终究是以实力为尊。 其实,作为妖皇帝俊和日神羲和两大先天神邸的后代,十太子资质不凡,又有父亲、叔叔、母亲和妖族众多妖神指点,还有整个妖族的资源给他做后盾,修为可谓是一日千里。如果他就此按部就班的修炼下去,现在说不定已经是大罗金仙的修为,再联合妖族的势力,说不准还真能和这些大能们争上一争。只是很可惜,当年,他因为贪玩,和九位哥哥偷偷跑出汤谷,因为十日临空,造成洪荒大地生灵涂炭,十太子的九个哥哥,当场被后羿巫给射死,他虽然活了下来,但是他们给洪荒大地造成的惨状而产生的因果业力从此纠缠在他的神魂中。 在十太子没有将这些因果业力化解掉之前,他的修为不会再有增长,只是不等妖皇和东皇他们想办法将他身上的因果业力祛除掉,巫妖大战就爆发了,十太子的父母和叔叔,以及亲近的妖族长辈,全都陨落在这场大战中。妖族实力大减,并且分崩离析,分裂成好几部分。就连他的家,天庭都被人给占了。一夕之间,十太子的处境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几乎失去了所有,从昔日的天之骄子沦落到只比散修稍微强那么一点。虽然妖族看着他曾经是妖族太子的份上,或许会给他一些帮助,但是对十太子来说,他未必会愿意接受这样带着“怜悯”的好意。况且,妖族里的人物,也未必全都是对他抱有善意。 曾经受过神魂中有因果业力纠缠之苦,并深知祛除掉之难的王筀鵀,虽然没有亲眼见识到当日十日临空时洪荒大地的情形,但是在她吸收炼化的东皇太一精血和混沌钟的记忆碎片中,有这方面的一点点记忆,从那些零零碎碎的场景中,她能大概估量出十太子身上的因果业力的数量。十位太子做的错事,所结下的因果业力,最后全都着落在十太子一人身上,这数字实在是惊人呀。况且这么多的因果业力,在功德这么不好得的情况下,想去驱除干净,绝对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就算十太子这些年已经将身上的因果业力驱除干净,并且修为还有所增长,现在的他,也没有和这些大能们争抢的实力。毕竟哪怕出事的时候,十太子手边还有些修炼物资,但是和整个妖族的供应来说,差远了。再加上,失去了长辈的指点,只靠他自己摸索修炼,估计他现在修为能到太乙金仙就已经不错了,曾经纠缠在他身上的因果业力到底是耽误了他不少。所以,就算王筀鵀不清楚除了六位圣人,其他来者都有谁,也能够非常确定,外面的来人中一定没有他。 只是没有真正的三足金乌驱使的太阳真火,这些大能就算发现天庭里的这个藏宝洞,对其防护阵法也无可奈何,想要破阵,只有暴力破解这一途径。但是关于这一点,妖皇和东皇也早就考虑到了。一旦使用暴力破解,整个藏宝洞和里面的所有东西就全部都会损毁,灰飞烟灭,一丝痕迹不留。而且在藏宝洞被毁掉的同时,洞外破阵的人也会受到波及,轻则,弄个灰头土脸的,受伤;重则,丢掉性命也不是没有可能。届时,王筀鵀就算跟着藏宝洞一起化为灰飞,她也认了,反正落到那些大能里,也是一个死。左右都是死,与其被杀死,这个死法在她看来,还算体面。 况且,王筀鵀觉得被发现的几率还是微乎其微,不仅仅是因为妖皇和东皇的安排非常周全,更是因为她觉得不管昊天大帝是出于什么心思,他都不会让这么大能们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将天庭各处都仔细搜查一番。作为自己的家,一辈子的安身所在,没有谁肯让外人到自己的家随便走,随便察看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利用在天庭各处走的时候,留下什么后手呀。这次,王筀鵀和哪吒偷偷潜入天庭,如果不是王筀鵀的神魂受到凌霄宝殿和凌虚殿的召唤,跑了过去,闹出一个大动静来,被发现,昊天大帝都不会知道有人偷偷进了天庭。这种事,有一次就够了,他可不想来第二次。再者,虽然天庭是他的大本营,又有王母娘娘做帮手,但是他从这些大能们手中抢到宝贝的几率并不大。如果,王筀鵀没有离开,就藏在天庭中的某处,他完全可以等这些大能们走了之后,关上门,在天庭里的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细致入微的搜过去,将人给找出来。这样的话,王筀鵀手里的东西不仅落到他的手里,他手里多了一件宝贝,而且他还可以从她的嘴里得知,她是怎么不被天庭里的人发现而潜进来的。 王筀鵀不怕昊天大帝这么做,相反,还怕他不这样做,又或者,他虽然有此心,但是却做不到让局面如他所想的那般。那样的话,她不知道要在藏宝洞里藏多久了。不过从破除藏宝洞的守护阵法必须太阳真火这一设定,可以看出,其实当年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实际上已经选定了十太子作为妖族的继承人。如果妖族在巫妖大战中失利,他俩希望十太子靠着藏宝洞里的东西,带领妖族东山再起。只是不知道是他们没来得及告诉十太子,关于他们为妖族留下后路的消息;还是十太子虽然知道这消息,但是自知自己实力不足,威望不够,就算有藏宝洞,也担负不起来父亲和叔叔留给他的重担,所以并没有像他们希望的那样去做;又或者是十太子觉得妖族衰落是在天道的安排下,天数使然,他不能逆天行事,因此放弃了振兴妖族的念头;又或者这其中有王筀鵀不知道的原因;……。不过不管是什么理由,她都无从得知,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身份不够格,还因为自从巫妖之战之后,十太子就失踪了。据说,十太子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女娲娘娘的娲皇宫,不过,王筀鵀可没那个胆子去询问女娲。 关于十太子的失踪,妖族流传着很多说法,有的说他和父亲妖皇帝俊一样,死在了那场巫妖之战中;有的说他并没有死,只是身受重伤,所以躲在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养伤去了;有的说,他自知实力不足,所以觅地潜修去了,准备修为大成之后再露面,然后重新统一妖族,再现妖族上古时期的辉煌;有的说,经过父亲和叔叔,还有诸多妖族顶尖高手的死,以及在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身死之后,妖族不仅实力大减,而且分崩离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想着齐心协力共渡难关,反而彼此之间内斗不休,他因此大受打击,心灰意冷,从此隐匿不肯出世了;凡此种种,众说纷纭,王筀鵀也无从判断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不过,王筀鵀倒是希望如果可以的话,能够见十太子一面。就算没有混沌钟,没有藏宝洞这些秘密,她还炼化吸收了东皇太一的三滴精血,并因此有了从太阳真火中脱胎而出的太阳精焰这一威力不小的火焰。假如,假如十太子不知道妖皇和东皇两人为妖族安排的后路的话,她想把这事告诉给他,算是身为妖怪的她,为妖族出的一份力。毕竟,且不说十太子是妖皇和东皇两位妖族皇者认定的继承人,承载着两人的希望,单他是妖皇帝俊的儿子这个身份,对妖族的事先天性的就比她这个不知名的小妖更有发言权。至于他要怎么利用藏宝洞里的东西,是否按照妖皇和东皇两人的想法,来振兴妖族,那就不是她该管的事了。至于要不要让十太子知道,混沌钟在她手里,并把这口钟给他,她还没有考虑好。 不过现在不用去考虑这个问题了,因为如果一会儿她不能在这些大能的眼皮子底下,不被发现,而躲进藏宝洞中的话,不管她想和十太子说什么,都没机会了。虽然躲进藏宝洞中来摆脱诸位大能是个好主意,可是如何跑到藏宝洞处,是个大问题。毕竟至宝阁和王筀鵀所在,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虽然不过区区几十米远,以前或许她不放在眼里,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外面可还有虎视眈眈的一帮大能呢,这几十米,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个事。而且她到了藏宝洞,打开外面的阵法,怎么也需要几秒钟,这点时间的耽搁,足以让诸位大能将她抓住好几次了。 就在王筀鵀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想着如何让自己不被那些大能抓住,从这里跑到至宝阁,然后顺利逃进藏宝洞中藏起来的时候,天上因为功德的降落而缓了一下的劫雷终于再次降了下来。这次的雷劫声势依然浩大无比,而且威力和之前雷劫降下的最后几道劫雷差不多,甚至有过之而不及。虽然她对这雷劫怎么没完没了了而感到有些奇怪,但是因为有混沌钟在手,所以她并不怎么担心。不过她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大能们依然守在外面,没有过来。 第五四章 这面镜子需要再度过一场雷劫,功德才圆满,被引来的大能们都知道这件事,因此他们耐心的等在雷劫范围之外,准备等着雷劫过去,好出手抢夺。王筀鵀深知自己就算是将混沌钟和这面镜子都交出去,也无法保住性命,因此一面用混沌钟抵御劫雷,一面琢磨着,如何能在这些大能们的眼皮子底下,不被发现的逃入距此有一段距离,隐藏在至宝阁后的隐秘非常的藏宝洞中。 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王筀鵀看到天上的水缸粗细的紫色雷电劈到混沌钟钟顶,顺着钟身,来到钟沿,最后变成丝丝缕缕,极为微小,哪怕对蚂蚁都产生不了威胁的紫色电弧在钟边散去,想到金属导电的功能,心中暗想,若是在后世,和人说,用金属做的钟来防御雷电,一定会被当成笑话。 修行世界里的事情,不能以凡间的常理来看待。就在王筀鵀心里这么慨叹的时候,忽然她眼睛双眼一亮,虽然眼前的混沌钟抵御劫雷之事,和她在后世所受的教育相悖,但是金属能导雷电的功能其实依然是存在的,若是想办法将这两件似乎南辕北辙的事合在一起,说不定能帮上她的忙。 越琢磨,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王筀鵀手往上一抛,混沌钟迎风而长,俨然钟山,横亘天际。高空中巍峨耸立的钟山,不仅守在外面的大能和天庭里以昊天大帝和王母娘娘为首的众仙都能看到,甚至连洪荒大地各处的生灵都能看到那个高大的钟影。没有到天庭来,散落在洪荒世界各地的练气士,有些听到钟声之后,对其有所猜测,但是却不敢确定,看到那座高大的钟影,忍不住叹道:“是东皇钟,果然是东皇钟!” 妖族里的修炼者认出来混沌钟之后,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神色激动对着天上的钟影跪拜起来,嘴里念念有词:“东皇钟出世了,当年东皇的随身法宝东皇钟出世了!我们妖族要重新兴盛起来了!”原本,妖师鲲鹏他们聚在一起,去天庭抢夺混沌钟的消息是保密的,但是这会儿不知道怎么传扬开来,一众妖族又是一阵兴奋。 那些准备争抢混沌钟和镜子的大能们,他们是听到了钟响,被这钟声吸引而来,但是因为王筀鵀用它抵御雷劫的时候,之前一直将它放在身侧,她所处的地方正是雷劫最密集的地方,外面的人就算想看,除了看到一团紫色风暴,什么都看不到,所以直到这会儿他们才看到混沌钟。 虽然他们以前已经多次见到过混沌钟的模样,特别是这些大能们更是都见识过当年东皇太一手持混沌钟征伐天下的英姿,不管是人,还是物,印象都非常深刻。看着眼前和昔日一模一样,没有一丝变化的混沌钟,他们不由得想到它曾经的主人一-身陨多年的东皇太一,那个意气风发,一派皇者风范,让人看了,不由得打心里拜服和敬仰的身影。原本有混沌钟之处必有东皇太一,有东皇太一必有混沌钟,只是如今混沌钟仍在,但是那个睥睨天下、雄姿勃发的身影却再也看不到了。想到此,从上古时期活到现在,活得太长,看得太多,经历得太多,心已经变得古井无波,基本上没什么事能够引起他们太大的情绪波动的这些大能们的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眼中带出一抹怅然。 诸位大能在回忆往事的时候,王筀鵀正在埋头布阵,而且布的是应用最多的聚灵阵。这个阵法在三界中广泛流传,但凡是修炼者,哪怕对阵法一窍不通,甚至是没门无派的散修,都知道。他们居住的洞府,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一般都会布上这个阵法。不过她现在布得这个聚灵阵,聚的不是灵气,而是天上降下来的紫色雷电。 混沌钟防御雷劫的手段之一,就是将天上劈下来的劫雷,通过钟身分散开来,好比一条宽阔无比、奔腾汹涌的大江,被分成数以百计的河流,每条河流再细分成数以千计的小溪,之后小溪又分流出去,……变成一滴水滴,最后消散在空中。现在王筀鵀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本来消散的水滴用阵法收集起来,虽然最后还原出来的雷电未必能赶上原版的威力,但是她原本的目的就是这个,不过是想着用这阵法积攒下来的雷电,阻挡一下过来争抢宝物大能的脚步,不需要多长时间,只要够她从这里跑到藏宝洞藏起来就可以了。 凌霄宝殿和凌虚殿的屋顶有以星核为主材料炼制的琉璃瓦,这些按照一定规律放置的瓦片上刻有转换灵气的阵法,如今这些琉璃瓦被镜子给吃了,以至于这两所宫殿的屋顶,仿佛生了秃疮一般,难看的要死,跟着又遭受雷劫,哪怕当初妖族建这些建筑的时候没有偷工减料,用的都是实打实的好材料,但是也架不住三界中威力第一的紫色劫雷,这么连续不断的劈呀,所以现下,这里一片狼藉。 不过因此也省了王筀鵀不少事,不用她来拆房子了,而且因为时代不同的缘故,有些材料可能当时只被当作建筑材料,但是现在却可以用来做布阵材料,所以王筀鵀布阵的时候,直接就地取材,三两下,不过几秒中的时间就不布出一个最简单的聚灵阵来。然后试验了一下,发现她的设想没有问题,跟着,王筀鵀就忙了起来,要想将这些大能们拦住,这个聚灵阵收集到的雷电可不能少,而且她还有赶时间,真是一点功夫都耽误不得。 第五五章 王筀鵀一个闪身躲入藏宝洞,将外面的气息全挡在洞外,确认自己安全了,捂着胸口仿佛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跳得比平时快许多的心脏,双腿发软,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关的严严实实的洞门的身体滑落下来,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庆幸、喜悦、后怕等种种复杂的情绪在脸上一一闪现,头上的冷汗来不及擦,沿着额角,顺着脸颊,从下巴处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形成暗褐色的水渍。 不等她彻底松口气,王筀鵀只觉得嗓子痒痒,虽然明知道藏宝洞的洞门一关,只要里面的人不把藏宝洞给炸了,在里面弄出什么动静,外面的人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但是她还是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嘴巴,压低了咳嗽的声音。原本觉得呼吸困难,有些疼痛的肺部因为这阵咳嗽,变得越发疼痛起来。 感受到嘴里的腥甜,王筀鵀将捂着嘴巴的手拿开,手掌心中那一点殷红在雪白的肌肤衬托下,显得那么的刺眼。她用力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呼吸时肺腑那里的疼痛,伸手摸上肺腑所在,轻轻摁了一下,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痛得王筀鵀嘴角抽搐,脸上露出痛楚神情的同时,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倾斜着身子,含泪倒在地上,蜷着身子,调整自己的姿势,努力让自己舒服一点,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虽然逃出生天,但还是受了伤,而且是最不易治愈的内伤。这伤势不轻,想要彻底养好,估计要一段时日了。 不过虽如此,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一抹骄傲自得的笑容,自己不过一名小小的真仙,竟然能够在三界中数得上的顶尖高手大能们的手里逃出一条性命,虽然不是直接交手,但是恐怕三界中,古往今来,她恐怕也是创历史的第一人了。要知道,不算其他人,单圣人,就有六位。这么大的阵仗,估计不周山倒,天塌的时候,人都未必这么齐全。这份功绩绝对值得王筀鵀自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可惜这份自得之情,只能躲在暗处自我陶醉,不能与人分享。 从空间里掏出一颗疗伤药放入嘴中,等身上的疼痛稍微减轻些,王筀鵀坐了起来,将之前揣在怀中巴掌大小的镜子拿出来把玩。从这件功德法宝的身上,她想到被她留在外面,作为阵眼的混沌钟,进而又想到围截她的那些大能们。这些大能们这次丢了这么大的脸,恐怕未必就此善罢甘休,况且混沌钟虽然留了下来,但是镜子却被她带走了。 她逃跑的时候,已经用体内含有混沌气息的太阳精焰遮掩住了自己的气息,不过谁也不清楚这些大能们有没有什么手段,能从中将她的真实气息分离出来?又蛘撸谒永氲氖焙颍庑┐竽苊撬淙幻挥胁蹲降剿恼媸灯3侨纯吹搅怂谋秤埃呐旅挥兴恼嫒菝玻还桓霰秤埃沧阋愿春芏嗦榉沉恕 王筀鵀想到了被她丢在蟠桃园的哪吒,不知道他赶在她逃走之前离开天庭了没有?若是没有的话,不知道那些大能们有没有发现他?虽然之前和哪吒同行的时候,她并没有向哪吒泄露一丝一毫的真实情况,但是毕竟她和哪吒呆的时间比较长,或多或少的还是露出不少马脚出来。为此,哪吒心生疑虑,曾经就此质问过她,不过被她给搪塞过去了。和他们要做的事情比起来,那点点疑虑无关紧要,而且哪吒也没有感觉到王筀鵀有害他之心,所以,虽然当时就算哪吒未必相信她的话,不过他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但是若是心性直白的他被那些大能们发现,事情可就变得不一样了,谁知道他们会从那些蛛丝马迹中发现什么,因此王筀鵀不由得担心起来,希望哪吒早早见机不好,就离开了天庭。 可惜,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愿,哪吒并没有早早的离开天庭。一开始,是哪吒舍不得眼看就要成熟的蟠桃,只要再等上两三天,这蟠桃就成熟了,届时,他凡间的母亲殷夫人长生可期。后来,则是他见事情不好,想走了,但是已经走不了。不说天庭外面守着的那些被混沌钟的钟声吸引而来的大能们,单天庭这边,昊天大帝和王母娘娘也将天庭的人手都调动了起来,他这个时候跑出去,不是自投罗网吗。就算他手里有太乙真人给的元始天尊制作的遁符又如何? 不要忘了,这会儿,他的师祖元始天尊就在外面,而且外面不仅仅有他,还有其它诸位大能,特别是,之前高额悬赏捉拿潜进灵山的小贼,西方教的准提和接引两位圣人也在。既然走不了,倒不如老老实实的待在蟠桃园,虽然不知道以后怎么样,但是这个时候,蟠桃园还是安全的,所以直到那面镜子跑到王筀鵀的手里,一起度雷劫的时候,哪吒还在蟠桃园。 不过事情也没有她想得那么糟糕,哪吒并没有落在这些大能的手里。不管怎么说,哪吒都是天数之下,辅周伐商命定之人,因此他身上虽然没有功德在身,但是对危险和避开危险都有一种非常敏锐的直觉。出于这种直觉,他觉得自己如果被抓住,下场一定很糟糕。他没有忘记之前王筀鵀说的那句“灵珠子才是天数之下命定的辅周伐商之人,哪吒不是,灵珠子是哪吒,但是哪吒不是灵珠子。”话,因此,在知道外面西方教两位教主都在的时候,他趁着这些大能们用暴力破掉天庭外面的守护阵法那一刹那,天庭里以昊天大帝为首的神仙注意力都放在这件事上的时候,顾不上只要还有一点点时间就能成熟的蟠桃,使用元始天尊赐下的保命遁符,逃出天庭。 哪吒能够顺利离开,没有吸引任何人注意,除了天庭守护阵法被破,吸引了天庭里所有神仙的注意力之外,还因为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在凌霄宝殿和灵虚殿里弄出那么大动静的王筀鵀身上,他们并没有想到,除了王筀鵀之外,她还有同伴,而且这两人并没有在一起,竟然是分开的。毕竟,王筀鵀都在天庭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了,按照常理猜想,她若是有同伴,两人当然应该是在一起了,谁知道,他俩偏偏不按常理出牌。当然,元始天尊赐下的保命遁符符篆威力强大,使用时没有任何动静也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元始天尊帮他遮掩,将他留在天庭中的气息给清除掉了,因此才没有被众人发现。 作为三界第一攻伐法宝,元始天尊手里的盘古幡拥有撕裂鸿蒙混沌的作用,所以在天庭守护阵法被破掉后,他比其它大能早半步进入天庭。就在他先他们入天庭的那一刹那,他感受到自己门下三代弟子哪吒的气息一闪而过,他下意识的一甩袍袖,将哪吒和他使用的符篆留下的气息一并清除掉了。 元始天尊之所以这样做,护短只是其中一个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不管哪吒和天庭这边发生的事情是否有所牵连,他都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若是没有,但是偏偏哪吒这会儿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天庭,哪里是他说没关联就能关联的,也得要其他人相信才行呀,所以这事不是那么好解释清楚的。更何况,看昊天大帝和王母娘娘他们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哪吒在天庭,那么不管他是怎么潜进来的,这事就更不能暴露了。若是有,那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众人都不清楚,都想弄个明白,他也好奇,一会儿若是争夺宝贝的时候,就算没得手,他还有哪吒这么一个知情人在手,届时,不仅能从他口中得知事情的始末,说不定还另有收获呢。怎么做对自己的好处更大,元始天尊又不是傻瓜,当然知道要怎么选择了。 第五六章 靠着得自东皇太一对天庭的记忆,王筀鵀在藏宝洞养好伤后出来,得以顺利离开。不过为了保险,她并没有走来时那条路,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她之所以这么小心翼翼,并不是防备哪吒。当初,她带哪吒进天庭的时候,封住了他的五感,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怎么进入天庭。她这样做,是防备那些被她摆了一道的大能们。 这些被王筀鵀折腾出来的动静而引来的大能们,虽然她把混沌钟留给他们争夺,但是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混沌钟,可是他们却连那件功德法宝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被人给带走了。而带着这件功德法宝逃走的王筀鵀,明明修为远远不如他们,却在他们堪称三界最顶尖的高手们的眼皮子底下活生生的溜走。 王筀鵀的这一举动,等于是把巴掌打在他们的脸上,而且打得够脆,够响。他们的脸丢大了。她如此下他们的脸面,这些颜面尽失的大能们自然不肯就此善罢甘休。这会儿,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找到那件功德法宝,将其据为己有,还有抓到王筀鵀这个他们曾经不放在眼里的蝼蚁,从而挽回丢掉的颜面。 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躲进藏宝洞中的王筀鵀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安生的呆在里面将身上的伤养好。毕竟,就算这些大能们从天庭离开,不代表他们没有其他办法监视天庭这边的动静。况且天庭之主,昊天大帝和王母娘娘这两位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之所以不肯让这些大能们在天庭各处一一搜查,也不肯让他们在天庭里停留过久,并不仅仅是防备他们,还因为他们打着关门缉盗,独吞宝贝的主意,所以不管这些大能们在还是不在,王筀鵀都不能掉以轻心。 对自身处境非常清楚的王筀鵀知道,只要自己能逃离天庭,离开第三十三重天,就好比鱼入大海,就不需要惧怕这些大能们的抓捕了,就连这面镜子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拿出来使用,谁让他们对她和这件镜子法宝都一无所知呢。只是这事说起来简单,若是没有东皇太一留下来关于天庭的记忆做后路的话,实行起来并不容易,所以顺利离开天庭的王筀鵀心里对东皇太一充满了感激,自己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承受他留下的遗泽了。可惜,他早已经身死,让自己就算想报答他一二,也没了机会。 原本王筀鵀千里迢迢的跑到西牛贺洲,偷入灵山,为的是入魔的苏妲己和从她手里拿走一本佛家典籍的胡喜媚。本来从西牛贺洲出来的时候,她就该和哪吒分道扬镳,回朝歌的,只不过中间出了一点岔子,两人又往天庭走了一趟,如今天庭的事已了,自然要回到原来的计划上,所以脚踩在实地没多久的王筀鵀,辨了一下方向,又腾空而起,驾云往朝歌方向飞去。 晨光微晞,赶了一整晚夜路的王筀鵀远远地看到朝歌城的影子,为了不引起注意,她降下云,宛如普通人一样从城门走入朝歌城。来到皇城外,因为不知道胡喜媚住在哪个宫殿,她又懒得一间一间宫殿找过去,所以直接动用双眼的神通往里面看去,反正这里面只有苏妲己和胡喜媚两个修炼者。但是这么一看,竟然看到了第三名修炼者的五色气运柱,王筀鵀大吃一惊,待看到那细小的气运柱中代表皇家的金色占了一大半,意识到这其中代表的意思,她惊怒交加,面露恐慌之色,忙不迭的飞到天空中,运转目力看向皇城上殷商气运凝聚的金龙。 只见,原本盘旋在朝歌城上那只无精打采的金龙,虽然依然萎靡不振,但是却不像之前她看到的那次那样半死不活,在西岐那边的幼龙抢夺它的龙气时,不像之前那样没有了还手之力,虽然在和幼龙的争抢中,十次中只有一次成功,但是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身上的鳞片颜色金光黯淡,斑驳不堪,不过细细看过去,就会发现,鳞片的边缘隐隐发黑,不过并不是腐朽了的黑,而是那种健康的黑,黑得发亮,黑得炫目。 “我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今后不许你再踏入朝歌城,给我远离朝歌城五十里之外,一旦越了界,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看样子,你的记性似乎不怎么好呢,这才多久,你就给忘了,又跑到朝歌来了。看样子,我应该给你一个教训,让你记得牢固一点,至少不能这么快就忘了。”苏妲己在她身后冷声说道。 听到苏妲己的声音,王筀鵀花容失色,苏妲己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她都不知道,忙转过头来,对上她不含半点感情,充满寒意的双眼,心中一凛。眼前的苏妲己明明容貌和以前一模一样,但是给她的感觉,却仿佛如同陌生人一般,她下意识的后退几步,和她拉开一定的距离,这才急急的问道:“大姐,大王的修炼功法是你教他的吗?你是从哪得来的功法?大姐,难道你不知道,作为凡间的帝王,是不允许走上修炼一途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怎么可以如此胡闹,这样做会天下大乱的,你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以人族强大的繁衍能力和聪明才智,如果他们的国君又有着长生不老的寿命,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不管是英明神武,是昏聩无能,还是残暴不仁,……都不利于三界的发展。所以自三皇之后,人族共主,一国之君,再也没有修仙问道、长生不老的可能,这是天道之下,三界中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其实三皇之所以能够成仙,那也是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顺应了天道,得以功德加身,又享受了人族的气运,需要他们待在火云洞中帮着人族,镇压人族气数。他们这种成仙方式,和通过修炼得以成仙的这种正常方式是不一样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和西方教、阐教镇压教派气数的法宝等同。 毕竟,三界中能够镇压一教派,一种族气数的法宝就有数的那么几件,在人族大兴的时候早已经分派完毕,所以在人族兴起之后,几位圣人商量之下,不得不采用人族“吉祥物”的这种方法来帮着人族镇压气数。这事,也是步入修炼一途的修行者必知的常识,除了三皇以外的那些君王,哪怕是天上神仙的后代,依旧生死有命,谁也不敢真的叫他们长生,那可是要遭天谴的。所以王筀鵀在看到纣王走上修炼一途时,才会那么惊慌,因此在见到苏妲己之后,顾不得别的事,忙就此事质问她。 “哼!”苏妲己冷哼一声,嗤笑道:“天下大乱?难道大王不走上修炼一道,天下就不会大乱了吗?封神榜和西岐反商,这两件事哪一件发生了,不是天下大乱?大王不修炼,它们就不会发生了吗?结果还不是依然会发生,既然这天下已经注定要大乱,就算大王修炼,还能乱到哪里去?” 王筀鵀一时语结,回答不上来了,但是她知道,苏妲己这么做,绝对并不是为了殷商,也不是为了纣王,她想了一下,面露惊色的问道:“大姐,你该不是打龙气的主意吧?你怎么可以如此胡闹,龙气的主意是那么好打的?没有帝王的命格,是无法吸收龙气的,况且,你知不知道,你教大王修炼,会遭天谴的?你就算胡闹,也该有个度,你这不仅是在拿你的命在玩,你这是想把整个三界都卷进来吗?你到底想做什么?” 苏妲己轻笑一声,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并没有胡闹,也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相反,我很清醒,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其实我想的很简单,和你一样,就是在成汤江山覆灭之后,好好的活下去而已。我做这些事,最终的目的就是这个。” “至于你所说的什么天谴,什么龙气反噬,你放心,这些事都不会发生。”苏妲己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说道:“好妹妹,你有没有想过,当年轩辕黄帝明明已经成仙,入住火云宫了,这事三界皆知,但是他为什么还要在凡间大费周章的为自己修一个衣冠冢呢?” 打了个响指,她像王筀鵀解释道:“人皆有私,这位人皇,毕竟不是靠着正常修炼的方式修仙得道的,他成仙之后,对红尘俗世的牵挂可是有很多,特别是自己的子孙后代。要知道之后凡间‘五帝’中的少昊、颛顼、帝喾、尧这四位皆是黄帝的后代。若非尧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恐怕这五帝之位,全都被轩辕家给包了。其中少昊和颛顼还成了天上五方天帝之一,少昊是五方天帝中的西方天帝,为秋神。颛顼是五方天帝中主管北方的天帝,为冬神。再加上身为中央天帝的轩辕黄帝,天上的五方天帝之位,黄帝一家就占去三个名额。这样一看,黄帝家的子孙后代成才的几率真是大的惊人呀,黄帝的遗泽未免太过后深厚了吧,你不觉得这其中大有蹊跷吗?” “我们不和别人比,单说火云宫里其他两位皇者,天皇伏羲乃是由上古妖神伏羲转世而来,所以他对留下凡间的子孙后代感情不深,没有留下什么遗泽福德庇佑他们,倒也可以理解。但是地皇神农和人皇轩辕一样,他俩都是人族出身,甚至地皇的排名还在人皇的前面,可是神农的子孙后代和黄帝的比起来,简直是子孙不肖的典范了。这其中的差别就在于黄帝在飞升之前,给自己在凡间建造了一个衣冠冢,就是我们之前作为栖身所在的轩辕坟。” “你的意思是,是说轩辕黄帝在轩辕坟中留了后手给子孙后代?”王筀鵀听懂了苏妲己话里的潜台词,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这,这不可能吧?这,这怎可能,天道不会允许他这样做的……” “哈哈——”听了她的言语,苏妲己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放声大笑,笑得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好半晌,她才收回笑容,一面拿出手帕抹去眼角的泪水和鼻涕,一面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着王筀鵀,说道:“天道不允许他这样做?他又没有明张目胆的把东西直接留给他的子孙后代,有什么不可以?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些修炼者身死之前,因为之前没有收徒,不想一身所学就这么消失在天地之间,通过种种手段保存下来,然后被后来者得到,从而其所学传承下去。这种事,从上古时期到现在,屡见不鲜,也不见天道有过拦阻,怎么到了轩辕黄帝这里就不行了?” 三界中所说的“天道”其实就好比一个规则,犹如后世的法律条文,如果你遵纪守法,那么则平安无事,一旦你犯了事,触犯了法律,将会按照法律法规对你给予处罚。但是不管怎么严密的法律法规都有死的,而人是活着,这就注定了有漏洞可以钻。轩辕黄帝就是钻了天道的漏洞,从而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笔丰厚的“遗产”。 苏妲己一面走近王筀鵀,一面说道:“凡间中‘五帝’中的四位都是黄帝的后代,有一位在天上做人皇的老祖宗为靠山,稍微操作一下,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少昊和颛顼不仅都成了仙,并且还成了天上五方天帝之一,这不免引人深思。三界中有灵丹妙药,灵花灵果等等,吃了可以成仙,只要黄帝肯费心,在三界中找一找,求一求,助他们成仙,倒也不算太难,但是让他们成仙之后,成就天帝之位,这可不是轩辕黄帝能够决定的,这得要他们身上具有帝王之气才行。在凡间是一国之君,拥有帝王之气,但是不代表到了天上依然如此,除非……” “除非他们修炼道法本身就是帝王之道。”王筀鵀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然后问道:“你在轩辕坟里找到了轩辕黄帝留下来的修炼道法,拿给了大王?” 苏妲己摆了摆手说道:“错,你可不要在这瞎说,把我没做过的事扣到我的头上。我只是一只修为低微的小妖,可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因果之力,应对不了引导凡间帝王走上修炼之途的天谴。什么修炼道法,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更不要说拿给大王了,是大王自己发现的,从头到尾,都是大王自己的功劳。我不过是向大王进言到轩辕坟拜祭一下轩辕黄帝,人族的这位‘人皇’罢了,就像下面的臣子进言大王因为女娲的功绩而到女娲庙里进香一般。” 王筀鵀冷笑道:“可是没有你,大王根本走不上修炼之路。你想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但是很可惜,你撇不清的,你终究还是要承担一部分责任。这天下已经够乱的了,你又何必再跟着添乱,这么搅和来,搅和去,何必呢?有意思吗?” “添乱?我可不这样认为。”苏妲己轻扯嘴角,露出一副志得意满的笑容说道:“我现在是大王的王后,乃凤命之身,和大王身上的龙气相对应。大王如今也是修炼者,龙凤呈祥,我俩双修之际,不用像以前一样,惧怕龙气的反噬,不敢吸收炼化龙气。现在的我不仅可以大大方方的吸收炼化龙气,修为更是在龙气的帮助下,一日千里,而且没有任何后遗症,这样的好处,作为一个修炼者,岂是可以拒绝的?更何况,我不想因为成汤江山的覆灭而陪葬,因此对我来说,修为越高,活命的几率越大,这其中的道理,我想你也是清楚的,不需要我多费唇舌了吧。” 苏妲己眉眼中满满的轻蔑,斜睨着王筀鵀,语带不屑的说道:“至于承担的那一部分因为大王走上修炼之路的因果业力,算得了什么?再大,难道还大的过祸乱成汤江山,以至殷商覆灭的罪责吗?更何况,我现在修的是魔,走的是魔道,讲究随心做事,对玄门道家那一套,什么因果业力,什么红尘罪责,并不需要太过理会。就算有,那也无所谓,只要能度过殷商覆灭之后的那场生死大劫,之后完全可以在想办法慢慢化解。现在,就算是饮鸩止渴,我也喝。只要能让我活下去,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没什么可害怕的,反正我现在除了这条命之外,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语气中透着苍凉,带着一丝哽咽,王筀鵀知道,苏妲己应该是想起了被比干和黄飞虎烧死的那些徒子徒孙,心中不免跟着凄然,说了一句:“对不起,当时我离开的时候应该把话和你说明白的,这样的话,他们也许就不会死……” “对不起?不要和我说这个,我不想听这句话。”苏妲己怒气冲冲的打断她:“你现在再说这些有什么用?根本于事无补。一句对不起就能让他们活过来吗?你现在向我道歉,求得我的原谅,不过是想让自己心安罢了,但是我为什么要原谅你?” 苏妲己眼中泪花闪闪,这一刻,她仿佛又变回了原本的苏妲己,语带悲意的说道:“你知不知道,那可是上千条的性命,原本只要你一句话,也许他们就不用死,但是你却没说。他们虽然和你不属于同一种族,但是不管怎么说,少说都和你生活了几百年,多多少少也该有些情分吧?就冲这份香火情,难道就换不来你一句话,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这么硬?” “是你,是你,是你害死他们的!”苏妲己双目赤红,仿佛要滴出血来一般,死死的盯着王筀鵀,咬牙切齿,带着十二分的恨意说道:“你偿命来!”说着,伸手就向着王筀鵀的心窝掏去。 虽然王筀鵀急忙闪躲,但是猝不及防之下,还是被苏妲己欺上身来,胸口的衣服被她给撕去了一大块,身体经过锤炼之后,因为坚硬程度不下于钢铁,所以苏妲己的指甲只是在上面划出几道白印,并没有受伤。她伸手拍开苏妲己攻来的手,身子后退,说道:“大姐,我知道你因为徒子徒孙的横而伤心死,所以对于你之前的那些话,我只当是迁怒之语,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如果你继续这么不依不饶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哼,我不需要你给我客气。尽管放马过来,让我看看我的好三妹,出去的这段日子都学了些什么回来,也长长见识!”苏妲己冷声说道,手里的攻击一点没有放慢的意思,招招致命。 王筀鵀一面招架,一面说道:“我承认,他们的死,我是要付上那么一点责任,但是如果你把主要责任都推到我身上的话,这个罪名我不认。真要说起来,害死他们的应该是大姐你吧?要不是你向大王吹嘘什么鹿台能够招来什么神仙,结果鹿台建成,神仙却没来,牛皮吹大了,圆不了了,不得不让你那些徒子徒孙们扮成神仙来赴会。如果他们安安心心的留在轩辕坟修炼的话,根本不会死,所以真正害死他们的是你,不是我。……” “你胡说,你胡说!”听了她的话,苏妲己又气又怒,使劲的摇着头,打断她,状若疯癫的嚷道:“不是我,不是我,是你,是你才对,就是你,是你害死他们的!就是你!” “事实到底怎么样,你我心里都有数,你可以不承认,但是这不是你把责任全都推到我身上就能推卸得了的。如果这样做,你的心觉得好过一点的好,那么随你,只是我不知道你要掩耳盗铃到什么时候?你才说你已经没什么可害怕的了,为什么他们都已经死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连面对事实的勇气都没有?这可不像我所认识的苏妲己!”看到心性这样软弱的苏妲己,王筀鵀忍不住说道。 苏妲己停下了攻击,盯着王筀鵀看了半晌,才笑道:“果然是长进了。以前的你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看来外面的风雨锻炼人呀。”不等王筀鵀说话,她又说道,“可惜,我们已经不是一条路上的了。我不管你今天来朝歌是为了什么,我只想告诉你,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来朝歌了,我和你之间的姊妹情分,犹如此绢。”伸手拿出一块绢帕,一撕两半,其中一半丢给王筀鵀,“从今往后,你我就是陌路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不想见到你,所以希望你能够识趣一点,不要在我面前出现。因为我也不知道我们再见面后,会发生什么。虽然我们之间姊妹情断,但是我真的不希望我们之间走到兵戎相见的那一天,可是似乎每一次我们见面的结果都不是很愉快,所以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说完,宛如掸灰尘一般,对王筀鵀挥挥手,转身跳入皇城中,消失不见。 看着苏妲己远去的身影,王筀鵀咬着下唇,只觉得脑中如同一片乱麻,她还有很多话要和她说,还有很多问题要问,特别是关于纣王修炼的事,想知道苏妲己这么做,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费心谋划,特地布局来的,但是她已经摆明了态度,根本不想和她多说什么,就这么甩手走了,把千头万绪都丢给了她,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三妹妹,你不要想那么多,大王修炼也好,不修炼也好,都是他的事,顶多再加上一个大姐,和我们无关,所以,也不需要我们去操心。再说,真要有事的话,我们这些小胳膊小腿的也当不了什么用,自然有大能出面解决。”等苏妲己离开后,胡喜媚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她说道。 “二姐,你根本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三界中自三皇之后,严禁人间帝王修炼,这条规矩,在我们步入修行后,一有了修为就直接出现在我们的脑海里,可见其严重性,你又不是不清楚。如今天机混乱,那些大能的目光都放在封神榜上,对凡间的事,不太关注,所以才被纣王混了过去,但是,这事瞒不了多久的,一旦露馅,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王筀鵀见胡喜媚这副不干己事的样子,眉头紧锁,面带愁容的说道。 胡喜媚不以为然的说道:“发现就发现呗。这修炼心法是大王在轩辕坟中找到的,真要追究起来,也找不到我们身上,你管它怎么收场呢。就算要发愁,也是那些大能们的事,我们这些小兵小卒,就算想担,你也要看自己能不能担得起来。你还嫌自己的事不够多了,干嘛把它揽在自己身上。” “我们当初是奉女娲娘娘之命潜入皇宫的,虽然娘娘只是让我们迷惑纣王,祸乱成汤江山,但是如今纣王步入修炼一途,是不是要告诉她一声?”王筀鵀也知道她们的肩膀担不起这样的大事,但是她们是和纣王在一起的,纣王的一举一动她们都非常清楚,所以像纣王作为人间帝王,竟然开始修炼起来,这样的大事不管怎么说,都该告诉女娲一声,免得事情被发现的那一天,她们落得一个知情不报的罪责。 “这个不用你担心,大姐做事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的,她已经把这事给报上去,只是女娲娘娘那边还没有反应罢了。”胡喜媚告诉王筀鵀,然后看了天色一眼,说道:“这会儿大王应该找我了,我先走了。三妹妹,晚上我们轩辕坟见。”和王筀鵀定下见面的时间后,她转身飞入皇城中。 果然是早就谋划好的吗?听胡喜媚说这事已经报上去了,王筀鵀心中纳闷,既然这样,那怎么还不见回应呢?不应该呀?按道理说,像这种事应该很快就有回音才是。她不知道,这事之所以还没有结果,和她还有那么一点关联,因为她之前在天庭闹出来的动静,把他们的目光都吸引到那去了,女娲根本没回娲皇宫,因此还不知道此事,所以也就谈不上什么回应和要怎么处理。 第五七章 朝歌城南门外的轩辕坟前如今大变样,昔日荒凉无人烟的情况已经是昨日黄花,一座庙宇轩昂,十分齐整的轩辕黄帝行宫耸立在这里,四方远近居民,俱来进香,祈福禳灾,纷纷如蚁,日盛一日,往往不断,热闹非常。王筀鵀看见眼前来行宫中拜祭黄帝的进香男女,扶老携幼,往往来来,络绎不绝,人烟凑积,形成一个集市的稠密景象,回忆往昔,心中滋味莫名。 随着太阳西沉,集市上如织的人烟散去,原本的热闹喧哗渐渐变得沉寂起来。直至月上中天,胡喜媚才来,她到了之后就忙不迭的向王筀鵀道歉,并解释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对不起,白天的时候我分不开身,大姐和你见过面,回去后,就托辞身体不舒服躲在房间里,让我来陪伴大王,直至晚饭的时候才露面。本来等大姐出来后,我就想过来的,偏临出门的时候又出了点事,耽误到现在,以至这么晚才过来,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王筀鵀笑着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指着眼前的轩辕黄帝行宫说道:“这是大王命人建的吧?是什么时候建的?” “就在你上次来朝歌后没多久,大姐就鼓动大王来这里拜祭黄帝,然后大王就在轩辕坟深处得到了修炼功法。大王回宫之后就命人在这里给轩辕黄帝建了这座行宫,花了大概半年的时间才建成。轩辕坟里如今空无一物,里面的东西全都被搬空,就连墙上刻着的那些壁画都没放过,都被大王下令给搬到了皇宫里。至于里面究竟有什么,大王秘而不宣,我问过好多次都没有问出来。”胡喜媚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全都说出来给王筀鵀听。 且不说,单昔年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留下的好几个藏宝洞,王筀鵀还没有探查过,就算没有,不管纣王在轩辕坟里得到了什么好东西,她都不羡慕,因为轩辕坟中最好的宝物就在她手中。她手中的功德法宝虽然是在天庭里炼制成功的,但是底板却是得自轩辕坟,没有得自轩辕坟中的那面炼废的镜子,根本谈不上其它。况且,她曾经进去过轩辕坟深处,当时虽然没能发现轩辕黄帝留下来的修炼功法,但是对里面大概有些什么,还是清楚的,别看纣王将整个轩辕坟都搬空了,其实真正对修炼有用的东西根本没几件。 不过她不感兴趣,不代表别人不感兴趣,尽管胡喜媚将她的那份欣羡之情掩藏得很好,但是王筀鵀还是听了出来。想到当初她刚穿过来时盘点玉石琵琶精的家底,其寒酸的境况让她叹为观止,虽然胡喜媚身负上古妖神九凤的传承,但是和玉石琵琶精一样,都是穷人,手里除了和琵琶精手里的绣鸾刀一个级别的两把宝剑,再没什么好东西。想到此,王筀鵀将以得自灵山的灵植和她手中,以及空间里的各色材料,专门为她炼制的法宝——六方宫灯拿了出来,递给胡喜媚:“二姐,这是给你的。” 这件六方宫灯,是用六根清净竹、菩提木和空心杨柳的徒子徒孙做骨架,再镶上由得自轩辕坟的鲛人纱和得自灵山的金、白两种莲花的茎、叶、花经过太阳精焰炼制而成的纱绢而制成,共有六个对称的面,分为上扇、下扇两层。上扇宽,六角有六根短立柱,上边成双成对的雕刻着龙头、风头和麒麟头,六角悬有由得自藏宝洞的炼器材料和金、白两种莲花的莲蓬和莲子炼制而成的两色穗坠,短立柱之间还镶着六块小画屏;下扇窄,有六根长立柱,立柱外侧都有镂空花牙,内侧镶着六块长方形画屏。每块画屏上都画着一只形状各异、神情大不同的九凤。 宫灯里的烛台是一只翘首斜卧的三足金乌,口中喷吐的并不是太阳真火,而是镜子吸收的由灵气转换阵法在日月交替时生出的赤色火焰。王筀鵀不知道这种火焰的名字,不过单凭它能够和她在炼制镜子使用的聚火阵中的太阳真火在一段时间内分庭抗礼,就知道威力不小,并且带着一股光明正大的气息,什么阴魔鬼祟在这火焰下都烟消云散。因为宫灯里的这一缕火焰乃是从王筀鵀的镜子中的母焰分离出来的子焰,原则上,母焰不熄,子焰不灭,所以胡喜媚不需要担心灯油的问题。 因为考虑到里面有些材料是得自灵山,所以在炼制的时候,为了不被看出来,王筀鵀将得自灵山的那些灵植,全都彻头彻尾的变换了外貌,甚至因为莲花造型是西方教,特别是后来改名为佛教之后,常用的造型,她都不敢用。其实除了西方教,三界中有很多法宝都和莲花有关联,就算用莲花造型,也未必会让人联想到灵山丢失的灵植,而且因为功法的缘故,莲花对胡喜媚修炼《心经》大有好处,但是王筀鵀在炼制宫灯的时候,不仅刻意避开了和莲花有关的一切,并且还将原本的莲花灵植毁掉,重铸。其中固然有防着被人发现灵植由来的缘故,不过也有那么一点做贼心虚的原因在里面。 胡喜媚不知道这盏宫灯法宝炼制的时候还有这样的内情,看到眼前灵光闪耀的宫灯,又听王筀鵀说是给她的,眼睛顿时一亮,眉开眼笑,一面伸手将宫灯接了过来,爱不释手的上下左右翻看着,一面犹自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问道:“三妹,这,这……真是给我的?” 王筀鵀点了点头,说道:“当然是给你的。这可是我特地为你炼制的,不仅可以拿来对敌,修炼的时候,点燃放在身边,能帮你更快更好的宁心静气,降低走火入魔的几率。” 听了这话,原本对这宫灯就很满意的胡喜媚笑得见眉不见眼,拿着它的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轻拿轻放,那架势仿佛她拿的不是可以胡打海摔的法宝,而是一件凡俗间制作精美、但是一不小心就会碰碎碰坏的宫灯似的。 看着胡喜媚的动作,王筀鵀轻笑着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眼前的轩辕黄帝行宫上,心中一动,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问道:“二姐,无端端的大姐怎么想起让大王去拜祭轩辕黄帝的?大王从轩辕坟中得到的修炼功法是什么样的,你知道吗?大王每天修炼多长时间,他现在的修为如何?大姐如今入了魔道,性子也钻了牛角尖,无视事情的严重性,不理会修仙界的规矩,任性胡来,你该想办法劝阻她才是。” 闻言胡喜媚将恋恋不舍的目光从宫灯上收回,说道:“你也说,大姐自从走了魔道之后性子变了不少,我肯劝,也要她肯听才行呀。至于大王走上修炼之路这事,三妹你不需要太过担心,你什么时候见大姐做过赔本的买卖。大姐引导大王走上修炼之路,为的不过是能够顺利吸收龙气,增长自身修为。大王的修炼资质本就一般,又不是什么勤勉的性子,每日修炼出的那一点点修为,大多都被大姐在吸收炼化龙气的时候一并给吸收掉了。纵使有一国之力来支持他修炼,到了成汤江山覆灭的时候,大王都不可能筑基。所以纵使他有修炼心法,并开始修炼,修炼到最后,和修炼玄门流传出来的除了强身健体在没有其他功用的修炼法门没什么区别,还是凡人一个,福禄、寿命等方面都不会有什么改变。大王走上修炼之路,其实不过是为大姐做嫁而已,所以三妹你,无须担心,也不要把这事想得有多严重。” “至于劝阻大姐?”胡喜媚苦笑了一下,说道:“虽然大姐还称我一声二妹,但是从她的所作所为来看,她心里是否真的还把我当妹妹看犹未可知。若非三妹你给我的那本《心经》,我差点被大姐给同化,险些也坠入魔道。三妹,你不知道,其实私下里,我和大姐已经动过好几次手了,虽然算不上生死相搏,但是动手的时候,手下也没留情,只不过碍于女娲娘娘和大王,不得不维持表面的和睦罢了。且不说大姐独断专行的性子,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有事,她也不会和我商量,更不会提前告知于我。要去拜祭轩辕黄帝这事,我还是从大王的口中得知的,是在拜祭的正日子前一天晚上知道的,就算当时我有心想拦阻,这么短的时间里,又有大姐在一边看着,根本想不出办法来。” 没想到苏妲己和胡喜媚竟然私下里打了起来,王筀鵀大惊失色,当初,三姊妹排行是按照修为的高低来的,苏妲己本就是三人中修为最高的,等她入了魔之后,修为更进一步,胡喜媚明显不是她的对手,因此忙关切的问道:“二姐,你和大姐交手,没事吧?” “我没事。”胡喜媚眉眼冷厉的说道:“大姐虽然修为比我高,但是还没到全面压制我的地步,我还是有还手的余地的,因此她不敢把我逼得太狠,她知道,我的血脉传承中有几招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手段,真要惹急了我,大不了一命换一命。她为了活命,不惜坠入魔道,又怎么舍得和我一起死呢!况且,她一个人在宫里,有些事孤掌难鸣,还是需要帮手的,不管怎么说,我和她一样,都是奉了女娲娘娘之命行事,在没有真正撕破脸之前,有我帮着分担,总比她一个人在那里忙活要轻松得多;而且,她又和大王说,我是她义结金兰,生死与共的好姊妹,既然她把这话说在前面,她在大王面前,总要做出一个好姐姐的样子,不会让大王看到她心狠手辣的真面目,所以虽然她有时恼了我,出手打伤我,却也不敢下死手。” 她满眼感激的看着王筀鵀,说道:“之前,我和大姐交手,除了靠同归于尽来威胁她,在没有其他办法,还要防着被魔化。自从修炼了三妹你给的《心经》之后,虽然修为依然低于大姐,但是你给我的心法似乎对魔修有专门的克制作用,修炼了一段日子之后,不仅不再惧怕被魔化,而且和大姐交手,也不像以前那么窝囊了,打到大姐身上,甚至还能伤到她,对她产生威胁。因此大姐对我不再像以前一样不放在眼里,当作手下一般呼来喝去了,现在也有了几分忌惮之情。这一切多亏了三妹你给我的心法,谢谢你。” 王筀鵀摇摇头说道:“这算不了什么,能帮到你就好,二姐你不用放在心上。”轻叹一口气,颇有感触的叹道,“只是没想到,我们三姊妹竟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才多久,三只小妖,全都抛弃了妖路,如今自己修道,苏妲己修魔,胡喜媚修佛,虽然还不知道彼此今后的际遇如何,但是千年来的姊妹之情不复存在,分崩离析是肯定的了。 胡喜媚想到她们三妖,近千年来同吃、同住、同玩、同闹,一起生活,一起修炼的日子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但是转眼间,物是人非,也深有感触的叹道:“是呀,世事多变,谁也没能想到,不过奉女娲娘娘之命做事,我们三姊妹之间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因为这番感触,一时之间,两人皆沉默了下来,面对面,静静地站在那里,心中心潮翻涌,感慨万千,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想说。相比于胡喜媚,穿越而来,占了玉石琵琶精壳子的王筀鵀还好点,不至于像她那么伤感。 第五八章 话题转到三妖现在的关系上,不管是王筀鵀,还是胡喜媚都不由得沉默了起来,回忆往昔,对比现在,心绪复杂,感慨万千。良久,胡喜媚开口打破沉默,说道:“三妹,你这次回朝歌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吗?你是怎么打算的,是看一看就走,还是留下来呆一段时日?” “没什么特别的目的,原本只是过来看看你们,顺便把这盏宫灯给二姐你送来。”王筀鵀想到朝歌的现状,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是打算看过你们之后就离开的,不过现在可能要留一段日子了。”对上胡喜媚不解的目光,解释道,“大王走上修炼之路这事你们已经报给了女娲,不管他是否能修炼有成,三界中人间帝王不得修炼这个规矩他毕竟破掉了,所以女娲绝对会派人来查探,届时,不管是女娲亲来,还是她派手下来,我不好不在。” 胡喜媚点了点头说道:“也是,我们现在实力不足,还不是和女娲娘娘翻脸的时候,所以不能被她发现我们有了异心。这样的话,少不得恐怕三妹你要在朝歌多停留些时日,以待女娲娘娘那边的人过来,只是……”面露迟疑之色,“只是不知道女娲娘娘那边什么时候有人过来,三妹你如果留下来的话,你呆在哪里?你和大姐目前的关系闹得这么僵,大姐恐怕未必愿意你在宫里住下。”伸手拉住王筀鵀的手,“不过三妹你放心,我会站在你这边,劝一下大姐的,相信有女娲娘娘这个压力在,大姐应该会答应让你和我们呆在一起。” “不用了。”王筀鵀摇头拒绝,“我虽然留下,但是不一定非要住在皇宫不可。这么大的一座朝歌城,难道我还找不到一处安身之处?只要到时候,女娲那边来人,我们一同出现就好了,想来他们才不会管我们是不是住在一起,是否都陪在大王身边。二姐你不用担心我,我这边没事的,相反,倒是大姐那边有点小麻烦,她如今走了魔道,女娲那边若是来人,也不知道她可有遮掩的办法,若是隐瞒不过去,被发现了,可就糟了。”说到苏妲己的事,她忍不住眉头紧锁,面露愁容。 王筀鵀不肯住进皇宫,除了苏妲己这一原因之外,还因为纣王。她容貌虽然比不上苏妲己的美艳妖冶,不如胡喜媚的娇媚妖娆,但是也另有一番动人之处,特别是她转修玄门,并小有所成之后,少了身为妖怪的魅惑之气,多了几分圣洁、凛然不可侵犯之姿,反而比之前更勾人。如果说苏妲己是芍药迎风,胡喜媚是海棠醉日,那么王筀鵀则是梨花初绽,各有各的美。纣王是个爱色如命的,她担心自己入了宫之后,被他纠缠上,虽然不是不能应对,并脱身出来,但是到底麻烦。 况且这里还涉及到一些修行密事,王筀鵀从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收藏在藏宝洞中的典籍中知道,修炼者,如果有志于大道的,不管男女,在没有成就金仙,至少也是真仙之前,最次,也要在修出元神,修为达到凡人境的分神境界之后,才能失去元阳和元阴。在知道这一事实之后,王筀鵀对女娲不满又多了一点。轩辕坟三妖修为低微,孤陋寡闻,不知道这方面修炼的忌讳,但是她不相信身为圣人的女娲会不知道。 可是女娲却依旧派她们入皇宫,去迷惑纣王,而三妖那个时候,虽然能够化为人形,但是却连凡人境的凝丹境界都还未到。王筀鵀想到女娲当初将她们派出去说的那句“事成之后,使你等亦成正果”,这话现在听起来,真是讽刺。修炼者失去元阳和元阴的时间越早,离成正果的方向越远,除了事后能找到什么天才地宝将这份损失补足,但是这天材地宝,在现在这资源越发匮乏的修炼界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况且就算找到,也未必能够一下子就补足。这就和养小孩一样,出生之后,就要好生养育,不然,到了后面,不管怎么精心弥补,到底之前底子亏了,消耗一百份本源,恐怕身体中只能留下一份,想要将之前的亏损补全,难呀。 像苏妲己这样利用纣王,炼化吸收龙气,来增强自身实力;以及后面西游开始,唐僧往西天取经,途中众多女妖要和他拜堂成亲,借以长生不老,成仙得道的;还有后世的什么借助“鼎炉”方式来提高修为的;都是歪门邪道,不是正统的修炼方式,并非捷径。不管用以上几种方法哪一种方法修炼,虽然一时之间修为提升的快了,但是不免会留下后患,将来还不知道要费多少气力来弥补呢。 三妖中,王筀鵀比较幸运,在苏妲己入宫,才站稳脚跟不久,不等她帮忙,就被姜子牙给打回原形了,所以还保留着元阴之身。而胡喜媚则在她离开朝歌,轩辕坟中的其他小妖被比干和黄飞虎屠戮一空后,被苏妲己引荐给纣王,从此和苏妲己一起陪侍在纣王身侧。王筀鵀逃过一劫,她不打算把这事告诉她俩。可是如果她住进皇宫之后,面对纣王的求欢,她如果没有一个好借口的话,是难以说服苏妲己的,可是如果将这事告诉她们,还不知道苏妲己会是怎样一个反应,所以为了避免麻烦,还是远着纣王为妙,那么她就不能去皇宫。反正不管她在哪,做了什么,就算她和苏妲己有隙,但是在女娲这个共同的敌人面前,她是不会拆她台的。 对王筀鵀说不去皇宫,胡喜媚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之色,想来,她已经猜到了王筀鵀不愿意和苏妲己共处同一屋檐下,因此点头说道:“不住在一起也好,免得我在一旁提点吊胆的,担心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动起手来将皇宫给拆了。至于大姐身上的魔气,这事三妹你无需担心,大姐吸收的龙气完全可以将其掩盖住,哪怕是女娲娘娘亲自来,都不会发现大姐修魔。当初,大姐引导大王走上修炼之路,固然有利用大王吸收龙气,提高修为的想法,但是更主要的原因,就是随着大姐的修为越来越高,她身上的魔气越发的浓重,大姐担心被人发现,所以才将脑筋动到龙气上面,想借助它来达到掩饰身上的魔气目的,目前来看,效果很好。” 王筀鵀闻言恍然大悟,难怪,苏妲己又不是不知道人间帝王走上修炼之路的忌讳和吸收炼化龙气的弊病,但是她还是干冒大不讳这么做了,与她修魔被发现的后果比起来,不过是两害取其轻罢了,因此点了点头,眉头舒展,神情放松了下来,说道:“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你和大姐都闹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把她的事放在心上。都说‘患难见真情’,不管什么时候,天下生灵大多是可以共富贵,但是却难共患难的。你们之间走到这一步,并非是不能共患难这一原因。难道真的是因为‘道魔不两立’这一理由吗?”胡喜媚看到王筀鵀因为苏妲己的事前后露出的两副模样,又想到她们三妖现在亦敌亦友的关系,忍不住叹道。 “你和大姐之间变成这样,可能有道魔不两立这方面的原因。但是我和大姐弄成现在这副局面,则和这方面的没什么关联。”王筀鵀轻叹一口气说道。 对此,王筀鵀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在她刚穿过来的那一段时间里,轩辕坟三妖之间的关系亲密无间,身为大姐的苏妲己还是很有姐姐风范的,对胡喜媚和王筀鵀这两个妹妹关爱有加,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变化的呢? 表面上看,似乎是苏妲己从王筀鵀那里知道周代商的真相,不过是天数之下,一场关于三界中生灵上封神榜的杀劫,她不想被世人认定为是成汤江山覆灭的罪魁祸首,不想作为女娲了结纣王对她亵渎的过河棋子,死中求活,想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因此为了尽快增加自己和女娲对抗的实力,入了魔;并且因为怨恨早知道内情的王筀鵀没有明言告诉她,以至她的狐子狐孙被比干和黄飞虎屠戮一空,所以和王筀鵀闹崩了。 实际上,却不是那么一回事,苏妲己和王筀鵀之所以姊妹情断,究其原因,最根本的在于两人不是一路人,苏妲己是妖,而王筀鵀则是披着妖怪皮子的人,因此两人的人生观、世界观、生活理念、考虑问题角度等各方面大不同。 比如,其实王筀鵀接受不了苏妲己想出的“虿盆”刑罚,因此在她在摘星楼重新化形后,下楼的时候,不仅特地念经超度了枉死在虿盆里的人,而且还拐弯抹角的劝诫了苏妲己一番。只是她当时急着离开,而且因为不想被苏妲己和胡喜媚发现她并非玉石琵琶精,所以话说得半含半露的,和后面她劝苏妲己将洞府搬离轩辕坟一样,并没有明言,对之前彼此说话一向直来直去,不绕弯子三妖来说,恐怕苏妲己没能听明白,自然也没能领会她的意思。等到苏妲己入了魔之后,更谈不上什么慈悲,不枉杀无辜了。 又比如,之前王筀鵀得到东皇钟,连带着的还有东皇太一的尸体。她从东皇钟钟身上得知妖族当年的风光,敬佩开创出妖族如此盛世的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这两位首领,但是并不妨碍她想吃东皇太一的尸体。这其中固然有她急于提高自身实力的原因,但何尝不是她并没有将自己真正的当成妖,视为妖族中的一员呢。在她心里,一直把自己当成人,和东皇太一是两个不同的种族,就好比她是狮子,东皇太一是老虎,她这只狮子敬佩东皇太一这只老虎,但是并不妨碍她以他为食。 因此,就算没有轩辕坟的狐子狐孙被屠一事,苏妲己和王筀鵀也走不到一块去,早晚都会闹崩,现在看似是事情赶在了那里,以至矛盾提前爆发。其实如果王筀鵀在重新化为人形后,不离开朝歌的话,和苏妲己生活在一起,估计早就吵起来了,根本等不到轩辕坟众妖被比干他们烧死的时候。 而苏妲己和胡喜媚的关系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和苏妲己入魔之后,急着提升自身的实力,行事急功近利,不管不顾有关。当然,也和这个世界流传的“道魔不两立”的观点有很大的干系。 毕竟她俩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土著,是受这个观点熏陶的长大的,哪怕苏妲己入了魔道,对这句话,也还是很认同的。因此苏妲己在入魔之后,哪怕胡喜媚是和她在一起生活近千年的金兰姊妹,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天然对她有了一份防备之心,而胡喜媚不是傻瓜,又怎么会觉察到她的这份心思呢。如果胡喜媚同样入了魔道,两人关系还有恢复如初的希望,但是胡喜媚不肯走魔道;再加上,苏妲己不顾胡喜媚的安危,利用她去“钓”修士以增加自己的修为;种种原因之下,两人的关系不由自主的疏离起来。这其中的缘由,王筀鵀因为身在局外,看得分明;聪慧的苏妲己也明了一二;只有胡喜媚,因为千余年来,不是依赖苏妲己这个大姐,就是靠着王筀鵀这个三妹,不是很清楚。 明白归明白,但是王筀鵀却不准备和胡喜媚说清楚,这是因为,一则,说了也没用,她俩的关系已经无法恢复如初了;再者,有些事,也该胡喜媚自己去想想了,不能事事都由别人来告诉她。 她轻笑了一下,接着之前的话题,分辨道:“还有,二姐,我关心大姐的事,并不是担心她,而是因为如果大姐那里出了什么纰漏,可能就会将我们的杀身之祸提前引动。毕竟,当初我们是一起被女娲派出来,所以在没有上交完成女娲交付的任务之前,我们三位一体,是一根藤蔓上的瓜,少不了我,也少不了大姐和你,牵出一个,就引出来另外两个,谁也逃不掉,躲不开。” 说话间,远处传来鸡鸣声,胡喜媚看了一下东方,已经微微透出白色,说道:“三妹,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既然你要留在朝歌一段时间,那么回头我再找时间和你再聚。”转身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叮嘱王筀鵀,“三妹,你安顿下来后,记得联系我。” 第五九章 送走了胡喜媚,王筀鵀站在原地出了一会儿神,看到发白的东方,太阳要出来了,忙随手在周边布了一个禁制,准备开始吸收起紫气来。行功完毕,就在她栖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轩辕黄帝行宫中一个人影闪过,心中惊疑,藏于广袖中的手一伸,镜子法宝出现在手中,凝神望过去,出声问道:“谁在哪里?” “不错,你这只小妖修为不算高,倒是挺警醒的!”伴随着一个虽带着几分调侃之意,但是一听就是立于顶端,高高在上,俯视王筀鵀的声音,从行宫中走出一位身着鹅黄色镶金边宽袍大袖锦服的年轻男子,举手投足中透着桀骜和尊贵,如刀刻出来般棱角分明的脸,凤目金睛,神目如电,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轻抿,嘴角似笑非笑的微微勾起,浑身透着一股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散发着傲视天地的强势。 对方的出现,不管是从气势上,还是在实力上,都不自觉的给王筀鵀带来一种压迫感。因为这男子是背对着阳光而立,初升的太阳照在他身上,给他披上一层耀眼的金光,仿佛是从太阳中走出来的一般。看着眼前这卓尔不群的男子,王筀鵀神情恍惚,好像看到了上古时期那个手持东皇钟,纵横三界,俾睨众生,仿佛这个世界已经臣服在他的脚下,而他早已经凌驾于众生之巅,浑身带有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王者气势,曾经的妖族皇者东皇太一的身姿,二者身影重合,情不自禁之下,嘴微张,上下翕合,吐出几个字:“啊,东皇……” 对上对方锐利深邃的目光,王筀鵀仿佛大冬天的被人从头上浇了一盆冰水,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拉回神智,不过还是不由自主的看了一下周边的环境,确认自己并没有身处幻境之中,而是在真实的世界。这会儿她已经反应过来了,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人是谁,但是绝不可能是东皇太一。东皇太一早已经死去多年,纵使神仙手段再怎么神秘莫测,甚至能做出凡人眼中的诸多逆天之事来,但是涉及到生死这个问题,也无法让死去的神魔死而复生。 虽然不认识眼前这男子是谁,但是王筀鵀能够清楚的感觉出对方的修为深不可测,他若是对她不利的话,她不仅绝不是对手,恐怕连逃离的可能都没有。虽然没有感知到对方的敌意,但是她也不敢掉以轻心,满脸堆笑,恭恭敬敬向对方施了一个大礼,说道:“小妖王筀鵀拜见大人。” 那男子看到王筀鵀的动作,玩味的一笑,说道:“你这小妖倒也识趣。”对她招了招手,“你过来,昨天听你和你那个二姐说话,似乎殷商朝堂上这几年的风雨和你们有着莫大的关系,而且似乎和女娲娘娘还有关系,这是怎么回事?你把你知道的,不得有任何隐瞒,一一给我讲来。只要你识时务,说的事情让我满意,少不了你的好处。” 在知道对方的实力不可敌的情况下,王筀鵀明知道对方偷听她和胡喜媚的谈话这种行为是不对的,但是她也没有勇气去谴责对方。而且,面对这男子的威逼利诱,她很没有骨气的妥协了,走了过去,从纣王到女娲庙进香,被女娲的美貌所迷,写艳诗亵渎女娲开始讲起。她一面讲,一面在脑海里搜索自己所知的练气士资料,想从中找出眼前这男子的身份。 虽然现在修炼有成的练气士,不讲究斩断尘缘什么的,和红尘俗世有牵扯,但是却甚少和帝王将相,特别是凡间的国家有什么联系,因为这等事情,或许会有莫大的好处,也有大因果。比如,如果练气士和凡间国家的国运联系在一起,那么在这个国家初建,蒸蒸日上的时候,借助这个国家的气运对修炼大有裨益,但是等到这个国家走向衰败,甚至灭亡的时候,同样也会跟着受牵连,轻则损失一些修为,重则可能会跟着这个国家一起陪葬。 虽是如此,但是有些练气士在遇到瓶颈之后,在现在获取功德极为困难的情况下,和诸多道友探讨交流,求大能指点,访灵丹妙药,……想过诸多办法,皆无效之后,走投无路中也会用这个法子来突破瓶颈。所以王筀鵀在述说的过程中,见这男子一再追问有关殷商是否气数将尽,还有多长时间就覆灭的事情,不由得猜测他和成汤江山国运相连的可能性来。 只是虽然有了这方面的猜测,但是想要猜出这男子的身份,对王筀鵀来说,依然是一件难事,线索实在是太少了。就在她继续往下讲述的时候,目光无意中落在轩辕黄帝行宫上插着的殷商旗帜上,看到上面绣着的抽象的鸟图,“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这句话浮现在脑海中。王筀鵀心中猛然一震,猜出了眼前这男子的身份,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他就是那个“玄鸟生商”中的那只玄鸟,天地间第一只孔雀,孔宣。 昔日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后,混沌初开,天地交合,万物皆生。飞禽以凤凰为长,三界中的第一只凤凰得交合之气,产下两子,分为为目细冠红孔雀和金翅大鹏鸟。凤凰不落无宝之地,因此其产卵之处,有先天五行之气和阴阳二气,其子孔宣,天地间第一只孔雀,在出生后将先天五行之气炼化己身中。 其母乃是天地间第一只凤凰,他又是天地间第一只孔雀,其诞生之处又有先天五行之气,按道理说,孔宣应该身居大气运才对,奈何,身为凤凰之子的他,受龙凤大劫中凤凰一族因果业力的牵连,以至他比正常出生的日子晚了很久才出生。因为诸多练气士对修仙资源的掠夺,造成三界修仙环境日益衰落。对孔宣这样的先天神子来说,晚了一步,之后就晚了很多步,想要追上去,不仅仅是付出努力就能做到的。 因为修仙环境的缘故,再加上先天五行之气炼化艰难,所以虽然孔宣跟脚和资质都是顶尖的,但是他能够修成金仙就不错了,在往上,太乙金仙就到顶了。他不甘心止步于此,因此在无法获取足够功德的情况下,又不想像弟弟羽翼仙一样,将先天五行之气抽取出来炼成单独的法宝使用,所以明知道借助凡间一国的国运修炼有弊处,依然这么做了,因而有了这句“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身为凤凰之子,天地间的第一只孔雀,以身份来说,孔宣确实是能够和身为三足金乌的东皇太一相提并论。想到他在作为殷商三山关总兵之时,大发神威,兵阻姜子牙大军于金鸡岭。把姜子牙统帅的西周大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逼得姜子牙被迫挂出免战牌。不仅战胜了哪吒和杨戬;还打跑了道行、法力都在阐教十二金仙之上的燃灯道人;就连在姜子牙这边和申公豹请来的能人异士斗法中大放异彩,出了大力的陆压在面对他时,也只有逃跑的份;甚至连西方教的圣人接引道人都在他手里吃了亏。大罗金仙跟他对上,根本赢不了他,虽然他最后被准提道人给降伏,但是却是公认的“圣人以下第一人”。在实力上,也足以和东皇太一相提并论。而且他是在这种修炼环境远不如上古时期的情况下修炼到这个境界的,所以他确实有足够高傲的资本。 在猜出了孔宣的身份之后,王筀鵀提着的心稍微落下了一点,虽然不至于全然放心,但是总比一头雾水,茫然无知的时候要好。她一面向孔宣讲述着她所知道的一切,不仅仅是轩辕坟三妖奉女娲之命,入皇宫后做的一切,连带她从后世传说中知道的一些东西,挑挑拣拣的,捡能说的也都说给了他,一面在心里胡思乱想着:他怎么会这会儿来朝歌?是修炼有成出来走走,而来的朝歌,还是感觉到了成汤气运的衰落,特地而来的呢?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任三山关总兵的?虽然他是在姜子牙领兵伐纣,到三山关的时候才出现的,但是他应该在那之前就已经在殷商任职了吧?在原来的历史上,他也是这会儿出现在朝歌的吗?…… 在王筀鵀将她所知道的一切讲述完毕之后,孔宣冷哼一声,语带不屑的说道:“哼!哪怕成就了圣人之位,已经是圣人之尊了,女娲的格局也就那样了,行事间终究脱不了女子的那些鬼蜮伎俩手段。她一介圣人,对付一位凡人,纵使是人间的帝王,就算是明枪执仗的动起手来,难道他还会是她的对手不成?背后使阴招,算什么本事,她还是个圣人呢,真丢我们修行者的脸!” 听了孔宣对女娲的评价,王筀鵀心里很是认同,但是却不敢说什么,低头不语。不过他的话,让她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或许女娲也知道她一个都已经成圣了的神仙,对付一个凡人,却使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虽然是因为纣王题诗亵她在前,而且打着顺应天数,以助武王伐纣成功的旗号,但是说起来,不仅不光彩,还惹人耻笑。所以在最后,女娲才要轩辕坟三妖死,因为只要她们三个活着,三界的人看到她们,就会想起女娲所做的这一切来。这种证明她“黑历史”的证据,女娲自然要将其从时间湮灭。 孔宣看着低着头的王筀鵀的头顶,说道:“昨天你听你和那只野鸡精说话,说是你大姐在吸收炼化龙气,这又是怎么回事?我看到朝歌城上空的金龙似乎变得有生气起来,但是鳞片却有变黑的迹象,她是不是走了魔修这条路?” “啊?”闻言王筀鵀一惊,抬头看向孔宣。对苏妲己入魔这事,她并没有说出来。她不说,并不是因为对苏妲己有什么情谊,而是因为魔修不容于三界中的地位,担心孔宣出手除魔,届时她在对付女娲的时候,少了一大助力。不过既然孔宣已经发现了,她不敢弄鬼,只能老老实实的答道:“是的。大姐是魔修,大王走上修行之路,她是通过大王来吸收炼化龙气,因为大王有了修为,所以朝歌城上方代表殷商国运的龙气有了变化。” 孔宣看出了她的担心,说道:“我是因为借助殷商的国运来修炼,有此联系,所以才能看到朝歌城上空金龙的变化,其他人,哪怕是圣人,都看不出来。”解释完后,轻挑了一下眉,脸上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魔修?引导凡间的帝王走上修行之路?你大姐的胆子蛮大的嘛。” 她和苏妲己弄到现在两人都无法共处同一屋檐下,几乎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之所以没有闹出一个你死我活的局面来,就是因为顾忌到女娲的存在。为了这个共同的大敌,所以两人之间维持着极为一个微妙的关系。王筀鵀无法从孔宣的表情和语气上看出他的想法,涉及到自己的未来生死存活,乍着担心,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是要斩妖除魔吗?” “嗤!道魔不两立,说的是道祖鸿钧和魔祖罗睺不能共处,我修的既不是道,又非魔,关我什么事?”孔宣虽然出生的比较晚,但是接受了母亲传承记忆,以及尚未孵化出来的他早就有了意识,所以很清楚鸿钧和罗睺之争,争的到底是什么,因此对鸿钧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排除异己的行为,生性高傲的他很是看不上。 虽然王筀鵀不知道孔宣放过这件事的原因是什么,但是听她这么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中为苏妲己逃过一劫庆幸不已。只要孔宣不管,苏妲己修魔的秘密就不会泄露。虽然和苏妲己的关系闹得很僵,但是王筀鵀不得不承认,在迷惑纣王,惑乱君心这方面,尽管轩辕坟三妖都领了命令,而且容貌各有千秋,但是主力是苏妲己,如果没了她,不管是胡喜媚,还是她,都担负不起来这件事,所以,在没有和女娲翻脸之前,苏妲己绝对不能死。 第六十章 原本王筀鵀的打算是不入皇宫,在朝歌城中找个地方住下,但是现在她作为侍女一般的存在,跟着孔宣住在城外轩辕坟这边轩辕黄帝的行宫。起初,王筀鵀心里对孔宣是有几分惧怕的,但是和他相处一阵子之后,她发现他为人虽然倨傲,但是并不难相处。他对待王筀鵀的态度,和三界中那些实力高的对待比自己实力低的,一模一样。对此,王筀鵀也挑不出什么来,谁让修行界,以实力为尊呢。 天之骄子,修炼者又以实力为重,不管是出身,还是个人条件,各个方面,都是顶尖的,所以孔宣态度有些高傲也可以理解。和他接触,并相处一段日子之后,王筀鵀发现孔宣可能因为专注修行的原因,在人情世故上并不是很擅长,而且可能因为一直是一个人生活的缘故,在和人相处上也比较笨拙,不太会说话,再加上他高傲的态度,从而给人一种他很不好相处的印象,其实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表面上,王筀鵀给孔宣做侍女,是吃亏了,但其实她和孔宣在一起,是占了大便宜。自从修行以来,一开始,玉石琵琶精是没有功法的,等她穿过来之后,有了功法,但是却没有人指导。她又一直东北西走的,没有一个安定下来的时候,所以也谈不上和道友交流,一直以来,除了在第三十六重天碰到杨柳大仙的那几天,剩下的时日都是她自己一个人摸索。虽然之前在天庭,沾了镜子的光,得了不少功德,从而解了不少她修行上的疑难,但是修炼一道,和前世做学问一样。 知识就象一个圆,圆内是知道的,圆外是不知道的。当知识越多,圆就越大,知道的也越多,同时,不知道的越多。所以这阵子,王筀鵀又积攒下不少疑问。让她消耗功德来解疑,不免有些舍不得,就在此时,正好遇到孔宣,她忙向他请教。孔宣态度虽然有些不好,但还是都一一给她解答了,而且讲解得还很详细,并且怕她不懂,是从最基本的修仙基础上给她讲起,这对基础薄弱的王筀鵀来说,简直是久旱逢甘霖。这种情况下,不过是让她端茶送水,做些侍女的活计,王筀鵀做的心甘情愿。 在她跟着孔宣住在轩辕黄帝行宫,女娲那边还没来人期间,胡喜媚三五不时的从宫中跑出来和她相会。这日,胡喜媚又来看她,王筀鵀端出茶果摆在桌上,招待她。胡喜媚拿了一块茯苓糕在手,咬了一口,说道:“我本来以为你会在朝歌城中,靠近皇宫的地方选一处住下,没想到你竟然住在城外,而且还是住在轩辕黄帝的行宫里。轩辕黄帝虽然是人皇,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天上的神仙,我们不过一介小妖,你就这么大大咧咧的住在他的行宫里,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王筀鵀苦笑一下,若是可以选择,她当然不会住在轩辕黄帝的行宫中,但是她没得选呀,谁让孔宣就住在这里呢。身为凤凰之子,又是天地间的第一只孔雀,作为先天神子,他的地位不能按照现在的神仙等级划分,他能住进轩辕黄帝的行宫中,对轩辕来说,是一种荣幸。不要说,是凡间众多行宫中的一所,就算是火云宫,他要住进去的话,轩辕也不会有什么异议,反而要倒履相迎。 不过孔宣明显不想让胡喜媚知道他的存在,在胡喜媚过来的时候,从来没有在她面前露过面,因此王筀鵀自然不能将孔宣这个理由说出来,笑了一下说道:“这胆子就大了?那当初我们住在轩辕坟中近千年,那是轩辕黄帝的阴宅,和行宫相比,并不差什么。况且,轩辕坟可是只有一座,而行宫却是有无数所,对轩辕皇帝这样的神仙来说,凡间的一切,不管是阴宅,还是行宫,都是一样的。我们就这样在轩辕坟安了家,这又该怎么说?” 王筀鵀一面端起茶壶将胡喜媚面前的喝得只剩下一个底的茶盏添上八分满,一面在她说话之前,抢着开口,转移话题,问道:“二姐,你这阵子频频往我这跑,哪有那么多的好借口可用?你就不担心大姐起疑?” 胡喜媚轻挑着眉反问道:“你当大姐是傻瓜呀,她会不知道我来你这里?”见王筀鵀小吃一惊的模样,她忍不住失笑道,“其实大姐早猜出我出来是来找你的。别看她和你闹得不可开交,大姐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在我们的生死大劫没有度过去之前,她清楚的知道还需要你和她联手对敌呢。偏偏她和你现在的关系这么僵硬,又没有缓和的余地,真要把你给惹急了,你撂挑子不干了,届时岂不糟糕。”语带无奈的叹道,“你现在可以无需理会女娲娘娘,潇洒的走人,天南海北随便去,但是我们却不能。要知道,我们可是还有一丝神魂被女娲娘娘手中的招妖幡所控制,不管藏在哪里都会被她找到。” 在王筀鵀还没有和苏妲己闹翻的时候,她在摆脱了招妖幡的控制后,兴奋的不能自已的她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就与苏妲己她们分享,在告诉苏妲己这个消息的同时一并将褚宽这个人才推荐给了她。所以,苏妲己她们知道,王筀鵀已经摆脱了招妖幡的控制。对此,对自家生死依旧掌握在女娲手里的千年狐狸精和稚鸡精这两只妖怪来说,可谓是羡慕妒忌恨。 三界中的妖怪,除了玄门道家的通天教主门下,剩下的只有修成金仙才能将留存在招妖幡中的那一丝神魂收回来。截教门下的妖怪之所以不受招妖幡控制,是因为他们走的是仙道,放弃了妖怪的身份。可是苏妲己现在也不是妖修,而是魔修呀,因此王筀鵀有些意外的说道:“大姐不是转修魔道了吗,怎么,她的神魂还有一丝在招妖幡里面吗?她依然不能摆脱招妖幡的控制吗?这么说来,招妖幡对修魔的妖怪也依然起作用?” 胡喜媚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从大姐的境遇来看,似乎是这个样子。不过也说不准,毕竟谁也说不清当初妖皇和东皇是依据什么炼制招妖幡的,反正大姐的神魂依旧有一丝在招妖幡中就是了。我也弄不清大姐这种情况是个例,还是普遍现象,毕竟修魔的妖怪,目前我知道的,只有大姐这么一个,而且大姐又是中途转修的,难以就此下结论。” 吃惊之后的王筀鵀心里现在又庆幸了起来,幸亏苏妲己的生命还处于招妖幡的掌控之下,不然,她还真担心,转修魔道,变得自私自利,已经没有姊妹情谊的苏妲己在发觉自己不受招妖幡控制之后,会丢下朝歌城里的一切,藏了起来。这是大有可能的,如果是那样的话,届时,事情可就变得难以收拾了。纵使,王筀鵀已经不受招妖幡的控制,但是她也不觉得自己会逃得过女娲的追捕。而且她和胡喜媚不比苏妲己,在三界存身不住的话,还可以去魔界。 明知道屋里只有王筀鵀和她两个,胡喜媚还是左右看了看,将头探出去,伸到王筀鵀面前,压低声音问道:“三妹,你给我的那本《心经》是玄门顶级仙法吧?我修炼之后,再和大姐呆在一起,不仅不再惧怕被她魔化,而且还能感觉到神魂和招妖幡中的那一丝神魂的联系,随着修为的增加,能感觉到两者的联系越发的紧密,甚至能感觉到招妖幡中的那丝神魂在我的神魂感召下蠢蠢欲动。我有一种感觉,随着我的修为精深,招妖幡中的那丝神魂早早晚晚会被我收回来。我曾经就此拐弯抹角的询问过大姐,明明大姐的修为要比我高多了,她却没有这方面的感觉。” 她把身子缩了回去,端坐好,对着王筀鵀诚心诚意的拱手道谢道:“二姐在这里谢过你了。我的好三妹,你的这番情谊,二姐感激不尽,我现在一无所有,而且就连这条命也不属于我,因此只能在这里空口白牙的对你说些感谢的话,如果将来我真的有幸能逃过一命,到那时我们再说以后。” 闻言王筀鵀一愣,当初她将那本《般若心经》给胡喜媚的时候,完全是因为佛魔属于死对头,对于魔修,佛家的手段要比道家更有克制作用,因此才拿了本佛经给她,没想到竟然还会有此效果,倒是令她有些意外。 不过随即她就明白过来,佛教的前身是西方教,是由西方教改名而来。西方教的两位教主,准提和接引两位圣人,不仅曾经在道祖鸿钧的紫霄宫中听道,并且还被道祖收为记名弟子。他俩虽然不像三清一样,是亲传弟子,承其衣钵,但是作为记名弟子,学得不管是三千大道中的哪一部分,终究都是一个师傅所传,万变不离其宗。 因此,后改名为佛教的西方教,其经义法门很多都是从道家心法中脱胎而来。说到底,不管是称之为西方教,还是佛门,终究都是玄门一脉。因此,胡喜媚在修炼心经之后,就和她,以及截教门下的妖怪一样,也走上了修仙之路,所以在她身上的妖气被心经全都炼化完全之日,就是她摆脱招妖幡控制之时。 想明白的王筀鵀没想到自己帮胡喜媚,无心栽柳竟然弄出这样的意外来,不过如果胡喜媚能就此摆脱招妖幡的控制,倒也是一桩喜事。虽然她不吝于将胡喜媚想得很坏,但是如果在成汤江山覆灭之前,胡喜媚就将留存在招妖幡中的那一丝神魂收回来的话,说不准她真的能做出丢下苏妲己和王筀鵀,逃之夭夭的举动来。不是胡喜媚不顾多年的姊妹情谊,而是不是三界中的生灵,能有胆子和女娲为敌的屈指可数,这其中显然不包括胡喜媚。 树的影,人的名,要知道,女娲不仅是不死不灭的圣人,而且,在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身死之后,手执招妖幡的她,等于是妖族名义上的领袖。双重威压下,胡喜媚还能做出反抗女娲的举动来,完全是因为知道不反抗的话就是死,而且女娲有招妖幡在手,有一丝神魂在招妖幡中的她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反抗的话虽然会死,但是比起不反抗,直接等死来说,说不定还有一丝活的可能。既然左右都是个死,倒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能够挣出一条命来呢。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不甘心引颈待戮,所以胡喜媚才踏下心来肯反抗女娲。而一旦知道自己有了退路,以她的胆量,就再也做不出破釜沉舟的事来。因此王筀鵀说道:“能帮到二姐你就好,不过二姐你估量需要修炼多久才能将招妖幡中的那一丝神魂收回来?” 胡喜媚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兴奋的眼神黯淡了下去,神情沮丧的说道:“我也说不好,我修为不如你和大姐,体内虽然有上古妖神九凤的血脉,但是稚鸡的血脉太过低级,严重拖后腿,因此少则也要百、八十年,多则几百年,反正在殷商覆灭之前,是不要想了。” 王筀鵀没有说什么来安慰胡喜媚,她也不需要,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复杂的神情。被招妖幡控制的苏妲己和胡喜媚是没得选,如果不想死的话,只能选择与女娲为敌,竭力为自己争得那一线生机。 而她生死已经不操纵在女娲手中,表面上看,完全可以不用趟这趟浑水,但是如果不想以后活得如同老鼠一般,整日躲躲藏藏,不见天日,她还是要和苏妲己她们并肩作战。表面上,她好像比苏妲己和胡喜媚多了一个选择,或许其他人可以接受另一个选择,但是王筀鵀的心性决定了她无法龟缩于地底下,窝窝囊囊的活着。其实根本没得选,从头到尾,她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选择和女娲一战。她们三个不管是谁,都没得选。 第六一章 月华如水,屋内打坐修炼的王筀鵀睁开双眼,看着放在盘膝而坐的腿上,捧在手里的镜子法宝,看着它吞吐月之精华,将之转换成灵气,见它放出无数毫光,霞彩迸迸,云气满室,忍不住叹了一口长气,不是说宝物自晦嘛,可是看这镜子宝光潋滟的模样,哪有半点自晦的模样。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这是件宝贝,就等着人来争抢吧。 她将镜子举到眼前,翻来覆去的看着,轻弹了一下镜面,听着指节和镜面接触时发出清脆的声音,叹道:“你还嫌我身上的麻烦不够多是不是,能不能不给我添乱了?”奈何镜子是面死物,根本无法回应她。她不满的伸手又弹了它几下,然后说道,“对了,三界中的法宝,不管好坏,都有名字,你好歹也是三界中为数不多的功德法宝之一,总不能一直‘镜子、镜子’的称呼你吧。嗯,给你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吧。” 摩挲着下巴,王筀鵀转动脑筋,想着给眼前这面镜子起个高大上的名字,想到它主死的功能,将一名刚刚呱呱坠地的婴儿,眨眼间变成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儿童,长成青葱少年,走过正值好年华的青年、意气风发的中年、垂垂老矣的老年及至死亡,于一瞬间完成人的一生,他们身上流逝的时间,一秒做一年、十年、几十年、百年,……使用。 脑海中浮现出“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这句诗,王筀鵀笑着说道:“行了,你就叫‘流光镜’吧。”这句话说完,她心中一动,“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如雪。”和“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涌上心头,手一挥,在镜子上的四象图案周边,将这两句诗采用昔日道祖鸿钧在紫霄宫讲道时的道韵方式刻在了上面。 短短两句诗,总共三十几个字,虽然是用道韵的手法刻到镜子上,但是王筀鵀好歹也有真仙境界的修为,按道理来说,对她并不算什么,可是刻完最后一个字最后一笔时,她只觉得心神耗费巨大,神魂俱疲,身上的灵气消耗一空不说,经脉因为抽取灵气过度而隐隐疼痛,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差点没晕了过去,心头一口血涌了出来,忙捂住嘴,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不过她这一番付出还是有意义的,原本金灿灿,宝光四溢的流光镜一下子变了一个模样,虽然颜色没变,但是却仿佛蒙上了一层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带出的磨损陈旧,猛地看上去变得一点都不起眼了,但是若细看,则透着古朴大气,而且在转换灵气的时候,也变得消无声息起来。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王筀鵀觉得,似乎在刻完这两句诗之后,这流光镜才算真正炼制完成。 这才像点样吗,王筀鵀满意的看着眼前的流光镜。就在她将其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把玩的时候,孔宣从她身后伸出手来将流光镜拿到了手。王筀鵀一惊,猛地回头,盯着被他拿在手中的流光镜,神色紧张。 她不知道,当日被东皇钟引去天庭的大能中有没有孔宣,虽然她自信,就算有,她在逃离的时候,将流光镜藏得好好的,那些大能们连它的影子都没看到,所以根本不知道新出世的功德法宝是什么一个模样。虽然孔宣看不出它是功德法宝,但是这并不妨碍流光镜依然是一件比较好好的法宝这个事实,她还是担心孔宣看中它,将其据为己有。要知道,为了这面流光镜,她可是将先天至宝东皇钟都舍了,若是被孔宣抢走的话,她可要心疼得哭死。 孔宣将流光镜拿在手里看了看,用将法力灌注进去,观其反应,眼角的余光看到王筀鵀的眼睛死盯着他手中的镜子不放,心中所想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却非常直白的反应在脸上。她的想法,对孔宣来说,自认是一种亵渎。 将诞生之地的先天五行之气炼入自身尾羽之中,孔宣由此修炼出来的绝技——五色神光,对敌时无物不刷,这一功能几乎秒杀三界中的法宝,而且他的修行之道和道祖鸿钧传下以法宝证道的方法大不同,走的是将先天五行之气修炼至大成,自成空间的路子,所以他对法宝并不怎么看重。 不管怎么说,孔宣也是凤凰之子,虽然他没有遗传母亲凤凰不落无宝之地的本事,但是遗传了凤凰的眼界和秉性。这流光镜虽好,但是对他来说,就算得到了,也没什么大用,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以他高傲的性子,自然不屑去抢这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鸡肋般的东西。他随手将流光镜丢还给她,语带不屑的说道:“不过一面破镜子,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什么好东西,值得你这么宝贝,你以为我还会抢了它不成?白送给我都不要!” 虽然明知道以流光镜的坚硬,就算掉在地上也不会什么损坏,但是在孔宣将其丢过来的时候,王筀鵀还是手忙脚乱的忙上前将其接住,对孔宣的话,宛若未闻一般,低头看着手中的流光镜,摩挲着镜面不说话。 “法宝这东西,对我们修行者来说,如果你有志于大道的话,那么威力强大与否则在其次,更重要的是适合你。而且我辈修行者,修为才是根本,法宝这东西乃是外物,是要看重,但是也不可以太过依赖。”或许是这阵子王筀鵀总向他请教问题的缘故,孔宣突然变得好为人师起来,教导起她来。 “多谢大人指教,我知道了。”王筀鵀面上做出一副点头受教的乖巧模样,老老实实的应答道,其实内心忍不住对孔宣翻了一个白眼,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当谁都和你一样那么幸运呢。 孔宣这话说的对,也不对。说对,是因为确实,法宝是外物不假,不能一味的追求威力的强大,也不能太过依赖,的确要适合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比如混沌钟在东皇太一的手中。不过,想找到一件适合自己的法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像孔宣这样的先天神子,他诞生之地的先天五行之气和他结成了伴生关系,所以在他尚未孵化的时候,就已经指明了他的大道所在,他出生之后,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炼就行了。而王筀鵀,修炼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自己的道之所在,所以,又怎么知道,哪件法宝适合自己,哪件不适合自己?三界中这么多修炼者,能在一开始就找到适合自己的法宝,只是少数。 想到刚才自己将法力灌注到流光镜时,这镜子的反应,孔宣奇怪的问道:“对了,你这件镜子法宝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看着和伴生法宝有点类似,但是又不太像。好像认你为主了,是只能由你驱使吗?但是这法宝并没有灵性,我也没在里面发现有自主意识诞生,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蛮奇怪的。”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它并没有认我为主,不过我猜想,可能是因为它和我的关系,和伴生法宝、本命法宝以及血炼法宝都沾了一点边,所以才会变成这样。”面对他的疑问,王筀鵀忙答道。因为本命法宝和血炼法宝乃是后世才出现的名词,这个时期还没有这种说法,所以她专门就这两个词又给孔宣解释了一遍。 孔宣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将流光镜这个话题放到一边,说道:“你和你那个二姐,就是那个野鸡精的关系似乎很好,怎么今天她没过来看你?”纳闷的说道,“你那个二姐虽然传承了几分上古妖神九凤的血脉,但是身上混杂着低等稚鸡精的血脉,不管是资质还是跟脚都照你差远了,而且为人唯唯诺诺,胆子不大,遇事没主见,实在是平常的很,这种资质的妖怪,三界中一抓一大把。不说修为的高度,单以你的出身和根基,她照你就差着十万八千里,你当初怎么会和她结拜,并且还认她当二姐的?是她使什么手段糊弄住了你吗?可是我看她似乎没这个本事呀。”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妖族中,这方面阶级和层次的划分要比人族更明显。王筀鵀虽然是妖,但是现在是先天雷玉琵琶之身,按照时间划分,她应该和阐教第三代弟子,哪吒他们是一个时代的人物,但是她的跟脚远超同时代中的生灵,可以和阐教第二代弟子广成子他们相媲美。这样的话,不要说胡喜媚,就连苏妲己都无法和她并肩,就算要结拜,她也应该做大姐才对。这就好比后世,百万富翁和百万富翁做朋友,如果有一个千万富翁过来,他纡尊降贵和他们结交,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附骥在后,自然要做头。 王筀鵀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的跟脚还算过得去,勉强能入孔宣的眼,他恐怕连理会都不会理会自己,更不要说指点自己修炼了。从他待胡喜媚就可看出一斑,因为看不上,所以不要说说话,根本全当看不见,没有她这个人存在似的。 轻笑了一下,她说道:“我原本不过是后天一枚普通的玉石琵琶精,机缘巧合之下,成就了现在的先天雷玉琵琶之身。作为一个玉石琵琶精,虽然我在跟脚和资质比混合了稚鸡血脉的二姐高那么一点,但是我开智和化形都在她后面,而且我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功法,只是单纯的靠日常呼吸吞吐灵气,采日月之精,因此修为在三姊妹中,是最低的。这种情况下,纵使出身稍微比二姐好那么一点,其他方面的不足让我只能退居为三妹了。” 王筀鵀和苏妲己的矛盾,主要问题,不仅仅在苏妲己坠入魔道这方面,还在于两人的人生观和世界观背道而驰。她和胡喜媚其实也存在着这个问题,只不过因为作为大姐的苏妲己太过强势,将和王筀鵀的矛盾冲突都抢了过去,而且她刚刚入魔的时候,脾性不稳,待胡喜媚不同以往,和她不免疏离起来,无形中将她往王筀鵀这边推了一把。 再加上,胡喜媚在没有开启身上的上古妖神九凤血脉之前,作为一只小小的稚鸡精,处于妖怪的底层,是从低等妖精爬上来的,对事情的容忍性要比身为大姐,带着一帮狐子狐孙生活的苏妲己高的多。所以在和王筀鵀相处的时候,如果遇到什么产生歧见的事,她都尽量求同存异,若是不能,也都想法设法将其绕过去,放到一边不再提起,免得影响她们之间的感情。其实胡喜媚不仅仅是现在和王筀鵀相处的时候这么做,之前千年姊妹之间相处,她都是这么做的。只不过那个时候,王筀鵀还没过来,还是玉石琵琶精,她们之间还没有产生不可调和的分歧。 王筀鵀神色淡淡的说道:“还有,我和二姐的关系称不上很好,至少不像大人你所想象的那么亲密。只不过二姐性子温吞,在实力比自己强的人面前没有脾气,刚好,我和大姐的实力都远在她之上,而且我们现在有着共同的大敌,哪怕是携手,也未必是其对手,所以必须联合在一起,因此二姐就担负起了我和大姐之间润滑剂的作用。我已经和大姐闹翻,并且没有了和好的可能,自然不能再和二姐闹崩了吧,不然我们彼此之间岂不是没了缓冲的余地,还谈什么联手对敌?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有着千年相处的情谊,既然没有翻脸,那么相处的时候自然是一团和气,可能就是这样才会给大人你一个错觉,觉得我们关系很好,其实我们心里都心知肚明,有一层看不见的隔阂在我们中间,只是我们都有很有默契的不去碰触它罢了。” 王筀鵀是穿越而来的事是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因此由此和苏妲己、胡喜媚产生隔膜的这个原因,她自己知道就可以了,不会告诉孔宣,只会捡能说的和他说。因为有些事不能说,所以这话不免有些不明不白,不过虽如此,但是孔宣却听明白了,因为他有类似的体会,感同身受。 当初,凤凰感天地交合之气产下两枚卵,其中一枚是孔宣,另外一枚是金翅大鹏鸟,出生在他之后,算起来,是他的亲弟弟。两兄弟应该亲密无间才是,但是很可惜,兄弟两个感情并非如此,要说不好吧,也不是;但是要说有多好吧,也没好到哪去,反正并不像人所想的那么亲密就是了。因为相似的遭遇,不免让孔宣对王筀鵀产生一种同病相怜之情,从而无形中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步。 第六二章 轩辕黄帝行宫外,王筀鵀站在高处,双眼蒙上一层紫芒,看着朝歌城上空老态龙钟的金龙和西岐那边生机勃勃的幼龙因为争夺龙气而上演着无形的厮杀,若有所思,尽管胡喜媚说苏妲己考虑周全,已经将引导纣王走入修炼之路的危害性降到了最低,但是她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不然三界不会将人间的帝王走上修炼之路当作禁令,其中一定除了因为人间帝王长生不老带来的危害之外,应该还有一些不广为人知的理由在里面,只是她们的层次太低,无法知道这些隐秘。 看着朝歌这边原本对幼龙争夺龙气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的金龙,再看西岐那边如今幼龙再争夺龙气不仅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而且偶尔在争抢中还会被朝歌这边的金龙得手,虽然百不存一,但是朝歌这边的金龙到底不像之前那么有出无进了。看到这一幕,王筀鵀脑海中灵光一闪,似乎有什么想法闪现,但是一时之间却抓不住。 就在她转动脑筋,努力想将脑海中刚才闪过的想法找出来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南边闪现一道白光,其大如线,高四五丈有余。王筀鵀不由得转头,好奇的往那边看过去,只见白光之上,悬出一首旛来,光分五彩,瑞映千条。 “这是谁这么不开眼,竟然跑到朝歌来祭炼法宝来了?不过这件法宝看起来倒是挺眼熟的!”看到这一幕,王筀鵀在心里嘀咕着,旋即反应了过来,脸色大变,“是招妖旛!是女娲在动用招妖幡,女娲来了!”她来不及多想,赶忙往皇宫方向飞去,途中收到苏妲己和胡喜媚的传书,告诉女娲娘娘来了。和苏妲己、胡喜媚汇合后,三妖一起往女娲宫来。 途中,王筀鵀发现走在前面,入了魔之后,浑身充满阴森之气的苏妲己整个人气息变了,身上弥漫着淡淡的妖气,哪怕她动用双眼的神通,也只看到她身上散发着血光、黑气和夹杂着无尽怨气的煞气,最外面是一层淡淡的带着粉红色的金光,那是她通过交合从纣王身上得到的龙气,无法就此判断她修了魔。苏妲己掩饰的好,王筀鵀也不落人后,身上的修为随着前进,一层一层的往下掉落,很快就掉落到金丹境之下,气息也跟着发生变化,仙家清妙之气消失不见,变成了带着血色的妖气。 在赶到女娲宫之前,三妖将自身的破绽掩饰完全。王筀鵀跟在苏妲己和胡喜媚身后来到朝歌南门殿宇齐整,楼阁丰隆的女娲宫。女娲宫内香烟霭霭,遍地氤氲,三妖进去后,忙不迭的对着宫中的女娲圣像参谒,口称:“娘娘圣寿无疆!”女娲并没有亲身前来,派她身边碧云童儿手持装有招妖旛的金葫芦骑着青鸾来到女娲宫,不过她也并没有把事情交托给童儿,而是投影于神像上。 因为一直都是女娲和苏妲己在问答,从头到尾都没有胡喜媚和王筀鵀说话的地方。不同于胡喜媚老老实实,恭恭敬敬的跪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一动不敢动,王筀鵀用眼角的余光偷眼看向上面的女娲圣像,只见她容貌端丽,瑞彩翩跹,国色天姿,婉然如生;真是蕊宫仙子临凡,月殿嫦娥下世。单论容貌的话,苏妲己和女娲不相上下,甚至在风情上还要胜出几分,但是身为神仙的女娲,像高山上的雪莲,可远观不可亵玩焉去,那种高洁出尘之姿,却不是尘世间的女子能有的。 目光落到一旁的洁白无瑕的粉墙上,王筀鵀想到了那首纣王提写在墙壁上的诗:“凤鸾宝帐景非常,尽是泥金巧样妆。曲曲远山飞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虽然事后,行宫里的金童玉女们已将这诗句涂抹去,并且将墙壁重新粉刷,不过想来,三界中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毕竟,在这杀劫起,封神榜出之时,作为圣人的女娲,一举一动必然会引人注意,而这时,她派三妖入皇宫,三界的修行者们又怎么会不将事情的缘由打听清楚呢。 由此,王筀鵀想到,在周代商,事情尘埃落定之后,轩辕坟三妖被杀之际,武王姬发旗下的那些练气士,都是有来历的,未必不知道轩辕坟三妖行事是奉了女娲的命令行事,其实是协助武王的,特别是身为阐教元始天尊的弟子,命定封神者,扶周伐商的姜子牙,但是他们还是毫不犹豫的对三妖举起了屠刀。 按道理说,不应该呀,难道他们就不怕得罪了女娲这位圣人?正常的做法是,就算轩辕坟三妖犯了错,但是她们并没有耽误正事,相反,她们将女娲交付的任务完成的很好。功是功,过是过,就算三妖无法将功补过,但是在女娲没有给轩辕坟三妖论罪之前,他们不能不禀告女娲,就私下处置三妖,不管三妖做了什么,都应该交由女娲来处置才对,但是他们却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想取了三妖的性命。他们敢这么做,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轩辕坟三妖已经是弃子,女娲不仅不会回护她们,反而巴不得他们取了三妖的性命。 这么清楚而又浅显的事实,三界的修行者恐怕早就明白了吧,只有三妖看不清,一直傻傻的继续为女娲卖命。有些事经不过推敲,越想越发让人心寒,王筀鵀越为三妖既定的命运而感到不值。听着女娲和苏妲己的说话声,看着神座上高高在上的女娲圣像,她眼中浮现一抹厌恶之前,遏制住心中的怒气和怨恨之情,低下了头,放空心思,不让自己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不然,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将这个女娲宫给砸了。 好不容易苏妲己回完了话,女娲投身在圣像中的神影抽离,三妖恭敬地送碧云童儿驾着青鸾离开。出了女娲宫之后,苏妲己看了一眼王筀鵀,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直接飞身走了。胡喜媚拍了拍胸脯,吐了一口长气,说道:“真不容易,这事终于了了。幸亏只是女娲娘娘的神影投身,而不是亲身前来,不然我就算不被吓死,也一定会被吓出个好歹来。”将手摊开给王筀鵀看,“三妹,你看看,我这手心里全都是汗,一攥一把水。” 王筀鵀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次把纣王修炼的事情糊弄过去后,二姐,我们和女娲娘娘再见面的话,应该就是成汤江山覆灭的那一天了吧?按照殷商的气数来说,还是十几年的时间,这期间不会再出什么意外了吧?” 胡喜媚忙摇手,将手摆成了拨浪鼓,说道:“别问我,这事你别问我。我当然巴不得这十几年时间什么事都不发生,平平安安的过去呢,但是我说的不算。反正我除了陪伴大王之外,就是老老实实的修炼你给我的那本心经,尽力提高自己的实力,不会去惹事。至于你和大姐,我就不敢保证了,你俩都是能折腾的,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再弄出什么事来?” 王筀鵀苦笑了一下,说道:“不管我们怎么折腾,最终的目的还不是想为自己争一条活路。不想法设法的提高实力,增加修为,到时和女娲摊牌的时候,若是没有还手之地,就只能等死了。”从身上拿出一张锦帕来,递了过去,“这是我琢磨出的小三才阵,你拿回去和大姐一起看,研习一下,这个一定要掌握,将来是要有大用的。” “还是你想的周全。”胡喜媚眉眼舒展的将锦帕接了过来,笑道:“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在想,你和大姐现在的修为虽然比起以前提升了好几个台阶,但是和圣人比起来,就什么也不是了。而我又照着你们差一大截,届时,动起手来,恐怕不仅帮不上什么忙,还要拖后腿。我们都知道,这修炼,越往后面越难,虽然还有十几年的时间,但是就算再快,你和大姐的修为到了金仙也就顶天了,离圣人境界还差得远呢。纵使你和大姐修炼的功法能越阶对敌,但是对上圣人恐怕依然不是敌手。况且在你们联手对敌的时候,而我也不能在旁干看着吧?因此我就琢磨着在旁的方面,比如阵法和符篆这方面下下功夫。” “之前,大姐入魔后,吞噬周边人类修行者修为的时候,我跟着一起行动,发现这些东西用好了,发挥的作用还是很大的,威力一点都不比多一个同等级修为的帮手逊色,只不过是一次性的。不过我们之前对这些一窍不通,也从来没想着着去学,临时到用的时候,手头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典籍,原本我琢磨着,等应对完女娲娘娘这边,就去人类那里找找呢。没想到你这边竟然都准备好,而且标注的这么详细。原本我还担心,就算把典籍弄到手,没人指点,未必能看懂,这下可是省了不少事。”胡喜媚将锦帕摊开了看,看到上面的小三才阵从步法、站位、位置转换、……各个角度,一步步拆分的非常详细,只要不是傻瓜,对着这上面的描述按部就班的做,虽然不懂其原理,但是想要掌握它,哪怕一点基础都没有,也非难事。 面对胡喜媚的赞语,王筀鵀笑笑没有说话。蚂蚁仗着人多咬死大象,这种事在修仙界底层或许还有可能,但是随着修为增高,可能性越来越小,更何况,那可是历经无量量劫都不死不灭的圣人。迄今为止能够在圣人手下逃过一命的,除了修为同样是圣人的之外,就只有东皇太一和孔宣两人。这两人一个手持先天至宝混沌钟,一个身怀大道之下,无物不刷的五色神光绝技,而且是先天神子出身,并且修为在大罗金仙之上。她不过一个小小的玉石琵琶精,就算现在成就了先天之身,也无法和这两位相比。就算有苏妲己和胡喜媚这两个帮手又怎样,女娲高超的实力足以碾压一切,所以逼得她,不得不从其他方面想办法了。这小三才阵不过是她相处来对付女娲的手段之一,后面还有呢。 不过刚才胡喜媚的话提醒了王筀鵀,她的修为照着苏妲己和自己可是差了很多,虽然现在她在修炼的是她给的心经,要比修炼她的血脉传承功法快,而且因为起点低,所以修为提升的速度要比她们快,但是想要赶上她们,是不可能的。因为胡喜媚的资质本就是三姊妹中最低的,如今苏妲己转修了修炼速度快得多的魔道,王筀鵀又成就了先天之资,所以,不仅仅是在殷商灭亡之前,就算在期后,如果没有碰到什么逆天际遇的话,她想要追上这两人的可能性也不大。 作为三妖中的短板,正像胡喜媚自己所说的那样,到了和女娲交手的那一天,她就是拖后腿的存在。就算有了这个小三才阵,依然不能忽视她修为低这一事实,因为这很可能会变成阵法的破绽所在,而女娲绝对会抓住这个破绽不放。原本胡喜媚修为的高低与否和王筀鵀没有关系,所以她并没有在意,如今却不得不重视起来。若是以前,她或许没什么办法,但是前不久,她才从天庭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中偷了几棵蟠桃树种到空间中,并且是种在了和外界时间比例最大的内环中。有这先天壬水蟠桃树在手,应该能够将胡喜媚的修为推上去。 只是,王筀鵀算了一下时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虽然原本空间里的时间流逝在王筀鵀从末法时代穿越到这个仙侠世界之后,时间比例都增加了十倍,但是距离殷商灭亡只有十几年的时间了,而且还要给给胡喜媚留下吸收炼化的时间,不要说是九千年和六千年一熟的蟠桃了,就连三千年一熟的都等不到。 想到此,她颇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届时,恐怕只能将未熟的蟠桃摘下来用了。不过,这蟠桃是见不得光的存在,还不能明目张胆的拿出来给胡喜媚吃,恐怕要将其炼成丹药才成。只是这样一来,为了避免蟠桃被人认出来,她是不是还要学一门炼丹术呢?又或者绑架一名炼丹师,将其囚禁在空间里,让他(她)为她炼丹,不见天日直至到死?可是这样未免太残忍了吧? 左思右想之下,王筀鵀都未能想出一个稳妥的主意出来,心烦之下,咂了一下嘴,伸手拍了一下脑门,真是头疼死了。算了,先不想了,反正种在空间里的蟠桃树连花还没开呢,离花落结果还有一段日子,不用这么着急,先放放,说不定到时就有解决办法了。 第六三章 除了要帮胡喜媚提高修为之外,王筀鵀忽然发现,她至少还要准备一些补充法力的丹药,因为真要和女娲动起手来的话,就算她们这边有小三才阵法辅助,战斗也不是短时间就能结束的,她们明显没有女娲的法力深厚,所以补充法力的丹药或者灵物是必须的。不想这事也就放在那里了,一想吓一跳,需要准备的东西好多。不管苏妲己,或者胡喜媚她们想没想到,王筀鵀这边都要准备,毕竟,多准备了没有坏处,要是少了,或者没有,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不过她身边的一个童儿,修为尚未到金丹境,你们这里最弱的那只小野鸡精只要伸伸伸手,就能碾死他。看你们对着他,卑躬屈膝,自动矮三截,直不起腰的模样,就这,还想着和女娲为敌?”孔宣鄙薄不屑的声音在王筀鵀的耳边响起。 低头想着心事的王筀鵀猝不及防之下被吓了一跳,抬头看到孔宣站在身侧两三步远的地方,他什么时候来的,而且还离自己这么近?幸亏孔宣不是自己的敌人,若不然,被敌人这么欺到身前,她早死一千八百次了。只是,就算自己没有察觉,一旁的二姐怎么也不说提醒一下?她在心里不满的抱怨着,下意识的看向四周,去找胡喜媚的身影,想看看她在做什么?孔宣不带敌意,不代表他就可以信任,怎么一点警觉心都没有,就让他靠近呢? “不用找了,那只小野鸡精早已经离开,回皇宫去了。”孔宣看到她举目四顾,猜出她在找胡喜媚,因而出声说道,随即又补充一句,“她是在你走神的时候走的。” 闻言王筀鵀斜着眼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在陈述事实,还是在挑拨?也顾不得是否会惹怒孔宣了,没有好声气的说道:“你怎么会跑来这里?你偷窥我们和女娲见面,难道就不怕被女娲娘娘发现?” 带着几分自得,孔宣说道:“若是女娲亲身前来,或许我会有几分顾忌,不过一个神魂的投影,勉强有本体十分之一的实力,且不说不是我一合之敌,就凭她,想要发现我,怎么可能?”轻蔑的看了王筀鵀一眼,“当谁都跟你似的,近千年的时光白过了,修为全都就饭吃了?” 王筀鵀虽然不认为之前近千年玉石琵琶精没有修炼功法的那段日子算是白过,但是孔宣显然不这么认为,而这种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彼此出发点,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自然结论也不同。关于这一点,她深知和他是辨不明白的,干脆不说话,转过头,将后脑勺留给孔宣。 “本来以为你们与女娲为敌,有什么杀手锏呢,结果过来一看,呵呵——”孔宣摇头失笑道:“三妖中你是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才真仙。难道你以为就凭着那个小三才阵就能是女娲的对手?你也未免太小瞧圣人了。就凭你们三妖这点水平,就算有阵法的辅助,撑死了能给女娲造成一点困扰就不错了,和被蚊子叮了一口差不多,而她只要抬抬手,就能一巴掌拍死你们。就这样,还大言不惭的要和女娲斗法,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难道你们就不怕死吗?”竖起大拇哥,点头叹道“真是够有勇气的,让人佩服!” 虽然孔宣的话不好听,但是他说的是事实,而且王筀鵀从中听出了淡淡的关心之意,因而猜想他或许是不放心她,担心她在觐见女娲的时候出事,所以特地跑过来,从而正好解释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过对上孔宣那高傲不屑的眼神,王筀鵀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笑了一下,说道:“大人你不用讽刺我,更不必反话正说,我承认,我们确实不自量力。比起实力强大的女娲来说,我们弱小的不值一提,但是没办法,有些事不管我们愿不愿意,都是必须要做的,不由我们的意志来决定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们和女娲这一场争斗注定无法避免。” 孔宣冷哼一声,说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愚蠢!不要和我说你们不怕死,因为不仅是你二姐,那只小野鸡精,就连你大姐,甚至是你身上,我都没看到一往直前,义无反顾的勇气。你还在这里跟我说什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觉得虚伪吗?” 苦笑了一下,王筀鵀说道:“或许大姐和二姐在选择和女娲为敌的时候,是有些胆怯,但是因为有一丝神魂在女娲手中的招妖幡中,所以天下之大,却无处可逃,所以她们别无选择,明明心中万分恐惧,却只能背水一战。我虽然摆脱了招妖幡的控制,但是并不代表就此得到了自由。我很想潇洒的说一句‘心意已定,何惧生死’,来证明我一点都不害怕,但是却说不出来,我害怕,害怕得不得了,恨不得和女娲对上的那一天永远都不要到来。可是害怕没有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相反,我们正是因为怕死,所以才选择了这条路。” 叹了一口气,“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愚蠢吗?或许吧?当初盘古大神打破混沌,开天辟地的时候,他会不知道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违反了天道,从而送命吗?我猜想他应该是知道的,但是他还是没有丝毫犹豫,当仁不让的去这么做了。因为盘古大神的举动,从而有了我们现在所生存的世界。在我们看来,盘古大神的举动令人敬仰,但是在和盘古大神一起生活在混沌空间的那些魔神眼中,何尝不是愚蠢呢?” “我不敢和盘古大神相比,只是在三界生灵的眼中,圣人不死不灭,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所以对他们的话,不敢有任何违逆,但是圣人的言语和举动就一定都是对的吗?就因为他们的修为高,所以就可以随意主宰实力比他们低的生灵的生死吗?当年,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还在的时候,他们并没有因为实力不如圣人,而就此向圣人低头。我虽不堪,但是却极为仰慕这两位妖族之主的风采,想着效仿前辈,学习一二,纵使最后沦为笑话一场,也心甘情愿。都说蚍蜉撼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但是这种不妥协的精神还是值得我们学习的,毕竟人人若是都量力而向,遇难而退的话,这个世界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举得例子不错,不过盘古大神不是你能比的,盘古大神的所作所为乃是舍己为人,而你们不过是为了自己罢了,所以不要亵渎盘古大神了。至于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这两位,确实不错,敢于和圣人争个高低,可惜,最后都死了。”孔宣语气中带着一点感慨,非常无情的说道。 “是,他们都死了。”王筀鵀点头说道:“但是他们活着的时候,面对圣人,不卑不亢,挺直了脊梁,而且连带着他们的手下,一众妖族,脊梁都是挺直了的。脊梁能挺直并不容易,但是弯下去却非常简单,而且一旦弯下去,再想挺直,更难了。对我来说,弯下脊梁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 “大人出生之后,修炼遇到瓶颈,明知道借助凡间国运修炼虽然能突破瓶颈,但是因此自身气运和其国运相连,在尘世间的国家国力蒸蒸日上的时候还好,一旦走了下坡了,就糟了。与得到的好处相比,同样弊处多多,但是大人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借助国运修炼,最终的原因是什么呢?还不是为了不在别人面前低头吗?我虽然修为低微,比不得大人,但是同大人之前的心理一般无二,将心比心,我想大人应该能明白我。”王筀鵀干脆将孔宣自身的经历搬出来,作为她所作所为的理由。 孔宣听了她的话,一愣,看向王筀鵀的目光带有异色,重新审视起她来。之前,他看王筀鵀,不过是一个修为低微,因为资质和跟脚在这个时期是顶尖的,潜力出众,只要成长期间不死,未来可期的小妖,还算入他的眼,所以就在他停留朝歌期间,以前辈的身份,将其带在身边,指点一二。此刻,因为她的这一番话,他不免要对她重新定位了。 在以实力为尊的修仙界,能有王筀鵀这般心思的寥寥无几,他们更信奉,修为到了什么地位唱什么歌。特别是妖族,自从巫妖大劫之后,因为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两位皇者,和众多实力高超妖神的死亡,群龙无首,妖族实力大减不说,而且分崩离析,妖族的地方不复往昔,从凌驾于各族变成和各族平等,甚至隐隐低了一头。 因为这个缘故,妖族中对实力的看重要比其它各族还要严重,而且因为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在的时候,曾经尊称女娲为“娲皇”,又因为女娲乃是人首蛇身,虽然她创造了人类这一种族,但是在妖族的心理,女娲这个圣人是妖族的,所以妖族上下,对女娲在帝俊和太一这两位皇者死后,执掌招妖幡,没有任何异议。当然,也可能有异议,只是实力不是女娲的对手,被镇压了。因此,现在的妖族奉女娲为尊,对女娲不敢有半点违逆。 尽管王筀鵀没有说反抗女娲是她第一个提出来的,但是孔宣在看到苏妲己和胡喜媚之后,又听了她的这些话,又怎么会想不到呢。在现在这种现况下,王筀鵀起了这个念头,并将其付之于行动,不仅仅是“大逆不道”的问题,还极其珍稀罕见。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是想是一回事,但是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实际上,大多数人都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与之相比,王筀鵀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言行合一,非常难得。 王筀鵀的所作所为,颇有几分“亦余心之所向兮,虽九死其尤未悔。”的意思,这让孔宣为之动容。王筀鵀没有说错,他真是因为不肯就此放弃,所以才不理会其弊处,借助殷商的国运来修炼。自从他修炼有成,出山之后,也曾经遇到了不少修炼者,但是结识之后,相处下来,总觉得不是很投机。现在想来,他们所差的就是王筀鵀的这份心气,从而不投孔宣的心思。 进而,孔宣想到了他的弟弟金翅大鹏鸟的身上。有些事就怕比较,虽然孔宣没有瞧不起王筀鵀是个女子的意思,但是不得不说,因为女性先天性的弱势,在修行方面,大多都不如男子走的远,可是比起王筀鵀来,他弟弟金翅大鹏鸟的各方面条件都要胜她一筹,但是迄今为止修为不过高她一线,才真仙大圆满,尚未到玄仙境界。若是他有王筀鵀这份不服输的心态,这份不随意低头放弃的韧劲,何尝大道不成? 孔宣高傲,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出身,他的实力,还因为他的思想。对他来说,圣人并非高不可攀,也是可以踩在脚底下的。他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将圣人的话奉为圣旨,以圣人的言行为标杆,对圣人的命令不打半点折扣的遵从,……。反正在他看来,圣人不过就是实力比他高一点的修行者,不会将他们放在神坛上膜拜就是了。他这种想法其实也挺大逆不道的,和三界中对圣人的态度,主流思想相比,可谓是离经叛道。因此,他在实力上,还能找到道友交流,但是在精神上孤独的。而这份孤独,让他变得更加高傲,不好相处起来。但是现在,他找到了一个同伴,那就是王筀鵀。 王筀鵀现在修为远不能和孔宣相比,但是因为她的想法和他相仿,以至孔宣虽然依然从高处俯视她,却因为意气相投,在思想上,不由自主的把她放到了和自己对等的地位上,感情上对她变得亲近了起来。 原本孔宣对王筀鵀和女娲之间的事,只是当做一件打发他在朝歌闲暇时间的趣事而已。王筀鵀是死,还是活,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在一旁看个热闹,没想着插手。不过现在,他的想法有了改变,下意识的不想让王筀鵀死去。毕竟,能找到一个和他思想差不多,可以进行交流的人,并不容易。若是就这么让她死在女娲的手里,未免有些可惜了。 第□□章 之前王筀鵀在孔宣的眼里,不过是一个跟脚还算不错,有几分潜力,未来如果能够成长起来,在妖族中应该能有一席之位,修为不算高,勉强还算过得去的小妖而已,对她的生死并不在意,但是现在,她被他认定为能和他进行精神交流的同伴,对她的性命自然轻忽不起来了。 只是孔宣虽然有心帮忙,但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帮她。到了她和女娲动手的时候,他出手帮忙,和她联手对付女娲,在他看来,这是下策。而且虽然他对王筀鵀另眼相看,但是还没到他愿意为她结下女娲这个圣人大敌的地步。 孔宣修炼有成之后,感知到殷商国运的衰落,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他在最初借用殷商国运修炼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按照他的计划,他的打算是在武王伐纣的时候,来朝歌讨一个官职在身,替殷商守关,出一份气力,虽然不能就此将借国运修炼的因果了结清楚,但是凭此,差不多能还个七七八八的了,至于剩下的那点因果反噬,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承担的住。 因为西岐那边还没有起兵,原本孔宣不需要这么早就来朝歌的。但是他在外面游历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殷商国运发生了变化,竟然有了回升,这种事可谓是前所未见,心中不免好奇,左右他现在也没什么事,因此就跑来朝歌了,从而碰到了王筀鵀。 按照孔宣原来的打算,他不会马上就出仕,还要四处逛逛,等西岐大军攻打过来时,再来朝歌要官。不过现在他改变想法了,决定剩下的这段时间跟王筀鵀呆在一起,虽然他在别的方面可能暂时帮不了什么忙,但是至少可以在她修炼上指点一二。 拿定了主意之后的孔宣走出轩辕行宫,看到王筀鵀并没有修炼,和之前几天一样,站在高处,望着朝歌城上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大步流星的朝她走了过去。 按道理说向女娲应对完关于纣王修炼的事之后,王筀鵀就该离开朝歌了,但是因为之前她在看殷商的金龙和西岐那边的幼龙争夺龙气的时候,脑海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就在她想将这个念头抓住的时候,偏女娲用招妖幡召唤她们,打断了她的思路。因此,她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继续停留了下来,盯着商周两边,隔空无形厮杀,代表两国气运幻化出的金龙,想将脑海中的那一抹闪过的灵光找出来。 孔宣将王筀鵀的举动收到眼底,见她好几天都重复着这个行为,忍不住带着几分怒气教训起她来:“王筀鵀,既然你已经认定了女娲这个敌人,那你还不赶紧抓紧时间想办法增强自己的实力,不管是闭门修炼也好,还是修习阵法和符篆这些辅助对敌手段,总之能增加一分实力是一分。这才是当下你最应该做的事,结果,你倒好,竟然还有闲心,好整以暇的在这里望气,你以为你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吗?” 王筀鵀不知道孔宣对己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但是并不妨碍她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关心之情,将目光从朝歌城上空收回,说道:“大人,我之前再看这两边的气运之龙争斗的时候,心有所感,想到三界中关于禁止人间帝王修炼的禁令,觉得应该不仅仅是如果人间帝王走上修炼之路,长生不老后,可能会在人间引起大乱的原因,应该还有其它理由……” “就算有别的原因,又关你什么事?”孔宣不耐烦的打断她,“不管有多少个理由禁止人间帝王修炼,帝辛都已经走上了修炼之路,而且你们也将此事禀报给了女娲,并且她也派人来看过了,剩下的就算有什么事,自有人出面来管理,还轮不到你这么一只修为低微的小妖在这里操心。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宽了吗?有这个闲心,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提升自身的实力,对你来说,这才是最紧要的。” 王筀鵀不服气的辩道:“不用你告诉我,我有自知之明,当然知道那个层面上的事不是我管得了的。只是当日我们三妖因为奉女娲之令入朝歌,以至卷入这场杀劫中,从而气运相连,三位一体,在这场杀劫结束之前,我们仨姊妹的命运连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开。帝辛走上修炼之路,不管女娲看没看出来,是大姐暗中设计的,我们和帝辛生活在一起这事不容否认。我这不是担心,若是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我们三姐妹被当成‘背锅’的。我可不想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孔宣被她的最后一句话都都乐了,笑道:“都已经死了,哪里还要计较那么多,况且,有的时候做个明白鬼反而不如做个枉死鬼的好。”顿了一下,又道,“放心吧,既然你们在觐见女娲的时候,她没有发作你们,就说明她没有看穿这事是那只狐狸精暗中引导的。成汤乃黄帝之后,帝辛去拜祭轩辕黄帝实属正常,至于他在轩辕坟中发现修炼功法,那就是轩辕黄帝的问题了,就算你们和帝辛生活在一起,和你们也没什么干系,牵涉不到你们身上。” 咦?王筀鵀面露诧异之色,如果孔宣不说,她都没注意到原来殷商是轩辕黄帝的后代建立的。想到之前苏妲己和她说的,关于天上的四方天帝和人间“三皇五帝”中的五帝,轩辕黄帝及其后裔在其中所占具的席位,进而想到,既然连苏妲己这么一直小妖都能发现的事,那么天上的那些神仙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呢?或许他们一开始没注意到,但是日子久了,谁也不是傻瓜,自然看出了轩辕黄帝的心思。 在轩辕黄帝入住火云宫之后,他的后代还能接二连三的成仙,自然是他在上天之前给这些子孙后代们留下了后手。如此一来,帝辛在黄帝的衣冠冢——轩辕坟中发现了修炼功法也就不足为奇了。恐怕那些知道帝辛走上修炼之路的大能们,都将其原因归咎到了他的祖宗轩辕黄帝身上了吧?谁让他早就有“不良记录”呢!虽然轩辕黄帝这次是替苏妲己背锅,但是只是恐怕他自己都说不好,关于帝辛走上修炼之路这事,是别人暗中设计,还是帝辛真的在轩辕坟中找到了他遗留了自己子孙后代的东西。 苏妲己的这次算盘打得真不错,不留半点把柄,将罪责推得一清二楚。只是,王筀鵀并没有就此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在想苏妲己在设计纣王的时候,是早就想好了要将事情推到轩辕黄帝身上,还是只是凑巧呢?如果是前者,相比苏妲己联络费仲废姜皇后,造炮烙,制虿盆,害伯邑考,……这些事中的直白手段,心思一下子变得好深沉。变化太大,不由得让王筀鵀对其有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想法。 “要说一点干系都牵扯不到你们身上也不对。”前面的话,话音刚落下不久,孔宣竟然推翻了前辞:“成汤这边的国运也就这样了,纵使帝辛走上了修炼之路,也无力回天。但是西岐那边,国运之龙正处于幼年,需要吸收成汤这边的龙气成长壮大。可是因为那只修魔的小狐狸吸收炼化和殷商国运相连的龙气缘故,殷商的龙气不免沾染了魔气,而西岐那边的龙气在吸收成汤这边的龙气时,也跟着沾染上了魔气,虽然因为转了几次手,再加上西岐这边的国运蒸蒸日上,光明浩大,不需要他人出手,自身就能将魔气炼化。只是这样一来,不免有些气运折损,待西岐立国以后,国祚将会受到影响。” 王筀鵀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孔宣这话的意思,因此一面思索着,一面慢慢的说道:“西岐气运折损,在它立国后,国祚应该是变短了。之所以会这样,是受到魔气的影响,虽然这事和大姐有关,不过我们三妖气运相连,有什么事要共同承担。大人,你口中所说的干系,指的是不是就是这个?” 孔宣摇了摇头说道:“是,也不是。这事和你们有关系,但是如果不是帝辛走上修炼之路,你大姐也不可能吸收炼化殷商的龙气。不管帝辛修炼,是否和你大姐有关,反正他就是殷商和西岐两边龙气产生变化的因就对了。这还是次要,更重要的是,因为西岐立国之后国祚变短,这意味着,在西岐所建立的国家灭亡之后,新的一统国家建立起来之前,会有一个混战时期。这个乱战时期的因果也是你们所要担负干系之一。” 闻言,王筀鵀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西岐建立的国家,国号为“周”。如果这个世界人间的历史是按照她所穿来的人类历史发展的话,正常情况下,西周和东周加起来,大约有八百年的国运,之后就是春秋和战国时代,然后是秦一统。春秋时期,虽然是是属于东周的一个时期,但是春秋时代周王势力减弱,诸侯群雄纷争,战争连绵不断。到了战国时代,各国更是混战不休。这段时间足有五百五十年,因为兵灾战祸而死之人,不计其数。在正常的历史中,这已经很恐怖了,若是时间再延长,岂不是雪上加霜,这因果可够大的。因而她知道了三界中禁止人间帝王修炼的另一个理由,因为如果都照这样发展,那人间将没有和平的时候,战争永无休止,永远处于战乱之中。 “呵呵——”王筀鵀干笑两声,神色僵硬的说道:“大人,这其中因果全都算在我们身上吗?这事和帝辛也有关联,他是不是也要背负一些?还有,可能是因为帝辛走上修炼之路的缘故,朝歌上空的气运金龙似乎比以前有生气多了,在和西岐的气运金龙争抢龙气的时候,不再像之前那样,没有一点反抗余地就被对方把龙气抢走,甚至偶尔还能从对方嘴里抢回来一点,这是不是意味着殷商的国祚可能会延长?” 之前,王筀鵀希望成汤江山的灭亡时间能够往后拖延,是因为她希望能够多一点修炼时间,让她的实力再增高些,从而和女娲动手的时候,获胜的把握变得更大一点。现在又多了一个理由,如果帝辛能够多坐几年皇位,那么西岐立国的时间就往后推迟了,这样的话,就算春秋和战国的时间变长,但这个混乱时期还是变相的还是缩短了几年不是。至于原本历史上武王似乎寿命不长,在周立国不久就逝去了。如果西岐延迟立国,可能武王活不到那个时间,但是没关系,他又不是没有后代,而且不是还有周公旦呢吗。反正只要姜子牙这个命定的扶周伐商,天定的封神之人还活着就行了。至于人间帝王的更替,对这场杀劫和封神榜之事,没什么影响。 孔宣摇了摇头,说道:“因为帝辛走上修炼之路,殷商的气运之前确实发生了变化,不过现在已经修正过来了,所以它的国祚年数不会改变,会按照原定的轨迹灭亡。” “这,这……怎么可能?”听到这个结果,王筀鵀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对上王筀鵀疑惑的目光,孔宣叹道,“看你平时挺灵光的,怎么这会竟然连这个都想不到。既然西岐那边的气运金龙能折损气运消除魔气,难道朝歌这边的就不能了吗?一出一入,正好达到平衡,所以殷商会在既定的时期覆灭。其实你应该庆幸,因为如果它的国祚发生改变,由此又会产生一系列的因果,届时,都会算在你们的身上。至于现在吗,由此产生的一系列因果,因为帝辛是那个‘因’,所以他一个人至少要承担一半的因果,而你们三个承担剩下的一半,又因为你大姐吸收炼化龙气,龙气中又含有她修炼的魔气的缘故,要占去大部分,大约有三分之二的样子,剩下的则由你和那只野鸡精一起承担。” 让孔宣这么一说,王筀鵀明白了。殷商现在就好比后是一个得了不治之症,已经被医生判了死刑的病人。虽然,因为用了一种特效药,使其在病魔折磨下千疮百孔的身体不再处于日日疼痛不已之中,看似好了很多,但是这就好比濒死之人回光返照一样,治不了病,自然也就治不了命。而西岐,则是一棵茁壮成长的树苗,原本若是按照种植计划,它应该长成一棵可以做栋梁材料的大树,但是因为在其成长过程中,施下的肥料因为某种原因变少了,以至于最后虽然依然成材了,可是却限于不够粗,做不了栋梁,只能做椽子。 看着神色平静的王筀鵀,孔宣有些纳闷,关切的问道:“刚才你还一副心急火燎,心烦不已的模样呢,怎么这会儿摆出一副安然若素的态度了?你既然不着急了,想来,应该是想到了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了吧?” 王筀鵀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双手一摊,颇为无奈的说道:“我能想到什么解决办法,不过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罢了。再者,大人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些因果,帝辛要占去一半,然后我大姐占去三分之一,剩下的是我和二姐平均分摊。这样算起来,因果也不算很大,况且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由西岐建国灭亡之后而来,那都是几百年之后的事了。我现在对我在殷商灭亡之后是否还在都不敢保证,哪里还虑到几百年之后的事。如果我有幸能活到那个时候,就算有因果,届时再说就是了。当前,还是顾眼下要紧了。” 第六五章 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虽然当日,胡喜媚告诉她,说苏妲己在设计帝辛走上修炼之路的时候,考虑周全,已经将其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不会给她们的生活带来伤害,但是王筀鵀不相信。果然,孔宣的话证明了她的猜测没错。 虽然猜想得以证实,但是王筀鵀并没有另一只靴子掉在地上的感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又问道:“除了这些之外,可还有其它因果需要我担负的?” 听到她的叹气声和问话,孔宣知道她实际上并没有所说的那么洒脱,跟着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清楚。其实关于三界中禁止人间帝王修炼一事,我所知并不多。我虽然有得自母亲的记忆,但是我母亲所在的那个时代,人族还没有修炼,而我因为跟着承担母亲一族的因果,以至出生比正常时间晚了几万万年,出生又一心潜心修炼,并没有参与到三界的事务中。刚才告诉你的那些,还是我修炼有成之后,到各地游历,和结识的道友闲聊的时候听他们提了那一两句。不过本来就是闲聊,再加上,仙凡有别,哪怕是人间最尊贵的帝王,终究是一个凡人,对我们这些有道之士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所以就算是闲聊,基本上话题也不会涉及到凡人。要不是殷商江山和轩辕黄帝有那么一点关系,我根本不可能会听到那么一耳朵。” “是吗?哦,原来是这样。”听了孔宣的话,王筀鵀神色莫名,心中滋味复杂,不知道该是失望,还是庆幸。失望,是可能有些隐秘她依然不知道,届时还不知道要跟着承担多少因果;庆幸,是因为不知道的话,那么至少她身上背负的包袱就能轻一点。女娲这个大敌的存在,以及由此引起的生死大劫从她穿越而来,就一直压在她身上,沉甸甸的,压得她几乎喘不上起来。之后,嫌她身上的包袱不够重似的,一波又一波的事接踵而来,让她疲于应付。有时,王筀鵀常常觉得自己的精神似乎已经达到了极限,只要再加一根稻草上去,她一直绷着的那根弦就会“啪”的一声断掉了。 “这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了,由此产生的后果,你就算知道,也无力去改变。既然你已经说了等过了生死大劫之后再考虑这些事,那就不要去想它了。正如你所言,你现在首要之事,就是应对女娲。”见王筀鵀的眉头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舒展,孔宣转了转眼珠,转移话题:“与其浪费脑筋去想那些遥远的事,我觉得你倒不如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处理你那位好大姐的事吧。那只狐狸精给你带来的麻烦可不止这一件,如果你解决不了,届时,就算你们在女娲手下挣出一条命来,三界中也没有立足之地。” “三界中没有立足之地?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王筀鵀面露诧异之色,旋即神色慌乱的问道:“可是我大姐又惹出什么事来了?” 孔宣神色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她惹出来的麻烦还少嘛。”看到王筀鵀焦急慌乱的神色,说道:“放心吧,她没惹事。”不等王筀鵀松一口气,他又道:“可是就算她没惹事,也不代表你就能就此安心。你大姐如今走的魔道,这次女娲没有亲身前来,只是神魂投影,实力不足本体的十分之一,而她又有龙气帮着遮掩,所以才能没被发现,算是幸运。但是等到了你们和女娲动手的时候,那个时候成汤江山已经覆灭,殷商都不在了,自然也就没了龙气,届时,她可就暴露在女娲面前了。况且就算有龙气,也未必能够成功遮掩的住,毕竟打斗时运转法力,和平时的状态是不一样的,而且魔修的法力也和三界修炼者的情况大相径庭,她只要一出手就能看得出来。” “三界中魔修处于什么样的地位,你应该是清楚的。三界不仅不容许魔修的存在,就连和魔修交好都不可以。修炼者一经被发现和魔修有勾连,轻则废去修为,重则打入轮回。你虽然没修魔,但是和那只小狐狸却是姊妹,若是被判定和魔修勾结,那么就算你从女娲的手底下赢得生机又如何?你之前的敌人可是只有女娲一个人,但若是罪名成立,整个三界的修炼者全都是你的敌人!”孔宣疾言厉色,将苏妲己修魔败露的后果说给王筀鵀听。 “那只小狐狸既然已经修了魔道,无法在三界存身,还可以去魔界,但是你呢?魔界是魔修所在之地,那里的环境如果不修魔的话,根本无法生存。这事的重要性不比你和女娲为敌小多少,所以赶在成汤江山覆灭之前,必须想办法解决,不然你的麻烦大了,除非你也想修魔。”之前知道苏妲己修魔的时候,孔宣就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只是那个时候,他对王筀鵀的生死并不在意,所以就没说,如今情况发生了变化,他自然不会闭口不言,不去提醒她,眼睁睁的看着她把把柄往女娲手里送了。 王筀鵀神色懊恼的伸手拍了脑门一巴掌,长吐了一口气。她就说吧,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被忽略掉了,原来是这个。当初,她在发现苏妲己修魔的时候,震惊之余,曾经就此质问过她,但是因为苏妲己因其狐子狐孙被屠一事问罪于她,并且还告诉她,她杀了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入朝歌救父亲西伯侯姬昌,结果被杀死,而且还被做成肉饼给姬昌吃,但是因为王筀鵀的到来,活了下来,并跟着姬昌一起放回西岐的姬昌嫡长子伯邑考。 让苏妲己这么一打岔,王筀鵀感念历史是不是不管怎么变化,最终都会回到原来的轨迹上,因而让她生出自命运不可以改变的想法,以至于她把苏妲己修魔如果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这事给跳了过去。之后,她在苏妲己的逼迫下离开朝歌,因为一直忙忙碌碌,苏妲己又不在眼前,所以这事就这么一直给忽略过去了。如今被他这么一提醒,她发现,这还真是一件棘手的麻烦事,孔宣并没有危言耸听,说的都是事实,偏偏这事并不好解决,忍不住面露愁容,眉头紧锁。 看到王筀鵀因为他的话,原本就蹙着的眉头越发的攒在一起,孔宣忙宽慰道:“没事慢慢来,不要着急,离殷商覆灭还有十几年的时间,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希望呈大人吉言吧。”王筀鵀苦笑了一下说道。虽然她一直安慰自己,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但是看着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又怎么可能不愁? 目光落到孔宣身上,王筀鵀忽然想到,因为三界中魔修的地位,孔宣在发现苏妲己修魔之后,出手除魔才是正常,但是他却没有动手,原因当然不是他不是苏妲己的对手,因而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试探着的问道:“大人既然知道小妖的大姐修魔,却没有动手除魔,是因为小妖的大姐修为低微,而且还自甘堕落,坠入魔道,大人看不上眼,不屑于动手吗?” 孔宣斜了王筀鵀一眼,说道:“你不用在这里小心翼翼的试探我。其他人碰到魔修,愿意出手愿意除魔,那是他们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喜欢多管闲事。” “哼!”冷哼了一声,他又道:“都说‘道魔不两立’,可是到底什么是道,什么才是魔?这两者的划分并不是由修炼的功法来决定的。但是三界偏偏就是这么划定的,真是可笑。不仅可笑,而且还荒谬之极。” “修士在修行的时候,有一种是讲究克己守心,做事严肃规矩;还有一种讲究的是随性而为,随心而为。这两种修炼方式没有对错之分,对修士来说,只有适合和不适合。不管是随性而为,还是克己守心,最后的本质都是修心,讲究的是唯有本心,不需要去在意外界的评价与想法。正是因为‘万变不离其中’,所以才会有‘三千大道,皆可证道’之说。”孔宣说这话不仅仅是在说“道”和“魔”两者的修炼方式,还是向王筀鵀叙说修炼的本质。如果她能体会到这一点,将来的修炼之路,会少走很多弯路。 虽然孔宣没有特指,但是王筀鵀听出来了,他所说的这两种修炼方式,前一种就是道祖鸿钧传下来的“道”,而后一种,则是魔祖罗睺的“魔”。从孔宣的话里,她听出他其实对魔并没有什么厌恶之情,不仅如此,而且还似乎将其视为和道一样,一视同仁。他的这种想法,有悖常理,和三界的主流思想大不同。对此,王筀鵀不免有些意外。 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她,清楚的知道,有的时候,黑未必是黑,白未必就是白,所以对所谓的道魔不两立这句话并不以为然。正是因为她这种不上心的态度,所以才会在苏妲己修魔之后,虽然一开始,她刚刚知道的时候,有过担心,想着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但是被打岔了之后,就丢到脑后去了。 王筀鵀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但是孔宣竟然也这么想,不盲从虽然是好事,但是不免有些特立独行了。之前她,让孔宣对她刮目相看了,那么现在,正好反了过来。王筀鵀看着孔宣,眼中带着震惊,觉得她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他了。其实她不知道,如果孔宣不是看出她对魔修不是那么反感,也不会和她说这些。毕竟这些话,因为和主流观点相悖,其实是不容于世的。 “既然修行是修心,那么心若是歪了,人自然也就走到歪路上去了。和修士修炼的是道,还是魔根本没有关系,因此是道,还是魔,看的不是修炼功法,看的是心。”孔宣进一步向王筀鵀阐述自己的观点:“魔修者也有心底仁慈,至情至性之辈;而道修中,杀人如麻,心怀恶念者也不乏其人。只不过因为魔修为人随性随心,因此让人觉得行事放荡不羁,没有规矩,不免让人看不惯。再加上,修魔之辈,一旦过于放纵自己的心性,本就不加以克制的*就会放大,从而容易闯下祸端,犯下大错,又有三界主流思想对魔修的错处大加宣扬,以至世人对魔修多有误解。其实道修若是不择手段起来,危害性一点都不比魔修弱。” “其实道和魔,和太极中的阴和阳一样,是一体两面的存在。”孔宣冷笑道:“道修一直说魔修不好,是邪恶的存在,一旦发现就要斩邪除魔,免得他们在三界中搞风搞雨,造成生灵涂炭。可是打破混沌,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若是按照道修对魔修的认定方式,他应该是个魔修。哪怕盘古大神是魔神,道修却不敢不尊敬他,非但如此,甚至连一个‘不’字都不能说,甚至还要将其当作排名第一,最尊敬的神邸来祭拜。” 对于盘古大神是魔神这一说法,王筀鵀还是第一次听说,她都听傻了。不过她倒没有怀疑孔宣的话。孔宣应该是从他的母亲凤凰留给他的记忆中知道盘古大神的身份的。在龙凤大劫之前,那个时候,三界中还没出现道魔之争,所以盘古大神是修魔的,这一事实没必要隐瞒。但是现在吗,且不说三界中还有多少修士知道这一事实,就算知道,也没人敢往外说,而且估计就算说了,恐怕也没人信,呵呵,盘古大神是修魔的,这个笑话真好笑。这话不仅没人会信不说,往外说的那个人反而还会惹得一身骚。 轻扯嘴角,孔宣语带讥讽的问王筀鵀,“这事,听起来是不是很好笑?”不等她回答,又说道,“不仅盘古大神是魔修,生活在混沌世界中的很多先天神邸,都是魔修。在那里,不管是魔修,还是道修,他们相处得很平和,并没有什么道魔之争,更不存在道魔不两立之说。而三界现在这种情况,是人为造成的,是不对的。” 王筀鵀叹了一口气说道:“对也好,不对也罢,话语权没有掌握在我的手里,我的实力又不足以打破旧秩序,建立新秩序,那么只好遵照人家制定的规矩来了。” 这话引得心高气傲的孔宣一阵沉默,他实力是比王筀鵀高,但是何尝不是受制于别人制定的规矩呢。身为凤凰之子,作为天地间第一只孔雀,先天神子,在出身上,他是可以和三清和女娲他们平起平坐的,可是比起这些早就得道,参与制定规则的这些人,他却沦落到要给后辈轩辕黄帝这么一个人族后裔,在尘世间的后代,一介凡人打工的地步。 想到此,之前他突破大罗金仙,炼成五色神光绝技的那点沾沾自喜,和那份在这个日渐衰落的修炼环境下,修炼到如此修为的那份自傲之情全都消失不见。虽然孔宣不会就此否定自己,不过他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根本没什么好骄傲的。 第六六章 原本王筀鵀继续停留在朝歌,是想弄明白,纣王走上修炼之路后,殷商和西岐的气运之龙,在争夺龙气中不复以往,这种现象对她有什么影响。毕竟是苏妲己设计纣王的,而她作为和苏妲己一起奉女娲之命行事的轩辕坟三妖之一,在这场杀劫中,三妖气运相连,苏妲己做的事,结下的因果,纵使她事前一无所知,也会牵扯到她的身上。 现在,虽然没能将事情彻底弄明白,但是就孔宣告诉她的内容,对王筀鵀来说已经足够了。至于之后,他提醒她,关于苏妲己是魔修之事,绝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不然,就算将来,她们侥幸能从女娲手中逃出生天,沾上这么一个“魔”字,也足以让她们万劫不复。对此,深知三界谈魔色变的王筀鵀也很头痛,想要瞒过女娲的法眼,并不容易。魔修修为到了一定地步,或者找到什么异宝,平时想将身上的气息遮掩住,不被发现,还不算难,但是一动手的话,绝对会露馅,偏偏她们和女娲注定要有一战。 如果苏妲己暴露的话,尽管王筀鵀和苏妲己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但是她也讨不了好。不过虽然她暂时没想出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既然彼此气运相连,那大家应该有难同担,总不能就她一个人在这里发愁着急吧,所以在离开朝歌之时,她传书给苏妲己和胡喜媚,把这事告诉了她俩,并着重强调了被发现的严重性,让她们跟着一起发急。其实,虽然是把消息告诉给了苏妲己和胡喜媚两个,但是对胡喜媚,王筀鵀并没怎么指望,她把希望更多的放在了苏妲己的身上。 虽然苏妲己还有魔界这么一个退路,但是王筀鵀听说,魔界的生存条件非常差。三界中,西牛贺洲是贫瘠之地,但是与魔界相比,那就是天庭和冥河九幽之地之别,中间至少隔着十个凡间。况且魔修大多性子乖张,一眼不合就打打杀杀,虽然苏妲己在修魔后,放大了妖性,性子变得凶残很多,但是王筀鵀不觉得她会喜欢,整日争斗,没个休止的生活,所以如果不是不得已,她不觉得苏妲己会离开三界,去魔界生活。 而苏妲己如果想留在三界,那么别必须解决好如何不被人发现她是魔修这一问题。作为魔修,关于这方面的事情,苏妲己应该比王筀鵀知道的多。再加上,她现在身为一国之后,纣王又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倾一国之力帮她找寻遮掩的办法,虽然都是些凡人,但是人多力量大,远比王筀鵀一个人在外面跑要强得多。况且,王筀鵀在外面行走,又不是专门为她找寻解决办法的,不过在办自己事情的同时顺便罢了,比不得其他人的专心。 王筀鵀和苏妲己闹得很僵,不过和胡喜媚的关系还算不错。在她停留朝歌的这段日子里,胡喜媚三五不时从宫里出来,和她相聚,但是在她离开的时候,胡喜媚的待遇和苏妲己一样,都是传书告知的,并没有面辞。 这次上路,王筀鵀并不是一个人,孔宣和她一起同行。对孔宣跟她一起,她并没有什么异议,相反,反而很高兴,毕竟这意味着,之后在修行上有什么疑难,她可以随时向孔宣请教了,不需要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瞎琢磨,闭门造车了。当然,就算她有异议也不敢说,孔宣的实力远在她之上,而且就他的个性,他要跟着她,哪里有她反对的余地。 离开朝歌之后,王筀鵀开始风尘仆仆的赶路,一路向北,孔宣跟着走了半个多月,见她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忍不住问道:“喂,我说,小琵琶,你打算去哪?有什么具体的目的地吗?不会是胡乱的指了一个方向,就这么闷头的飞下去吧?”衷心的建议道,“其实我觉得你现在还是不要乱跑的好,还是找一个地方安顿下来,潜心修炼才是最重要的。” 面对孔宣的建议,王筀鵀摇了摇头说道:“多谢大人的建议。提升实力是很重要,但是我恐怕不能不理外物,专心去修炼。如今,距离成汤江山覆灭不过十几年的时间,这点时间,我就算不眠不休,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修炼上,并且哪怕修炼之地是像昆仑山这样的灵山宝地,而且还有无尽的辅助丹药及其灵物供我使用,在把修为推到玄仙大圆满之前,能及时的找到了自己的道之所在,到了殷商覆灭之时,撑死了也就是一个金仙。以三界现在的环境,一个金仙站出去,还是很有威慑力的,但是在身为圣人的女娲面前,就不算什么了。因此,想要从女娲手中挣得性命,只怕要从旁门左道上下功夫了。” “旁门左道?”孔宣想到之前她给胡喜媚的那份小三才阵法,说道:“你打算在阵法和符篆上下功夫?”皱了一下眉头,“符篆是一次性的东西,威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画符者的修为。以你的修为画出来的符篆,用在女娲身上,不过是隔靴搔痒,产生不了什么威胁。虽然质量不行,可以考虑一下数量,但是终究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至于阵法吗,天下能对圣人产生威胁的几个阵法,周天星斗大阵已经失传;巫族隐匿不出,三界中难觅其踪,你不会是打算去地府找后土巫吧?” 轻叹了一口气,劝道:“如果你有这个念头,我劝你最好放弃。妖族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虽然有着多种多样的原因,但是妖族大多都认为是巫族的缘故。妖皇帝俊、东皇太一和众多妖神的死亡,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居功至伟。妖族对此阵法恨之入骨,你若是修习了这一阵法,就算最后你胜了女娲,将来在妖族也没了立身之地,而且我听说,这阵法虽然没有说明只有具有巫族血脉者才能布出,但是没有巫族血脉者布出来的阵法,只有一半的威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三界中能够达到此威力的阵法就比较多了,你大可不必冒此大不讳。” 不用孔宣说,王筀鵀也知道其中的忌讳,忙摇头说道:“我没有打十二都天神煞大阵的主意。”将一方锦帕拿了出来,递给他,“我这里有一方周天星斗大阵残阵的阵谱,之前曾研习了一段时日,只是我修为不高,费了很长时间也不过只研究出个皮毛。我留给二姐的那个小三才阵就是从中悟出来的。大人不管是天资,还是悟性,各方面都远超于我,因此还请大人指点我一二。” 之前,王筀鵀那张得自东皇太一的周天星辰图被流光镜给吞了,但是并不代表周天星斗大阵就此失传了,相反,因为流光镜重新炼制的时候,吞了不少星核,而且它本身又是以北斗和南斗两星的功用炼制的法宝,因此注入法力后,流光镜就能将周天星辰图还原出来,甚至因为炼制材料和功用的缘故,它呈现出的周天星辰,众星熠熠生辉,要比那张周天星辰图生动得多。 虽然王筀鵀不知道,这流光镜呈现的周天星辰有什么作用,好像并不能像那张周天星辰图一样来布阵,但是并不妨碍她继续研究周天星斗大阵,只是奈何,进展甚微。在她的计划里,这周天星斗大阵是对付女娲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手段,可是照她现在的进度,到了和女娲决战的那天,能研究出一半来就已经不错了。 这样下去不行,因此王筀鵀就琢磨着找个帮手,只是这人选吗,实在是难找。一则,她的生活圈子太窄,之前的玉石琵琶精,除了和她一起住在轩辕坟里的妖怪,再不曾结识过其它妖怪。但是轩辕中的妖怪,除了苏妲己、胡喜媚和她,剩下的都被比干和黄飞虎给杀死了。而苏妲己和胡喜媚现在呆在殷商的皇宫,她们又要修炼,又要陪伴纣王完成女娲交付的任务,哪有时间研习阵法?况且她们也没什么基础,以她们的水准,不添乱就不错了,根本谈不上帮忙。 王筀鵀穿过来之后,就一直忙着为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四处奔波,基本上是独来独往的,虽然认识了杨柳大仙和哪吒,但是这两位,都无法成为她的帮手。她倒是希望能够再次得到杨柳大仙的指点,只是这位神仙,行踪飘忽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之前她能在第三十六重天碰到他,并且得他指点,获得了不少好处,已经足够幸运了。两人分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杨柳大仙的一星半点的消息,想再碰到他,就只能看她的机缘呢。但是她不能把希望放在这种类似撞大运的机缘上,不然,若是最后一直没能遇到杨柳大仙,岂不糟糕。 至于哪吒,那就是个“棒槌”,除了斗法之外,对阵法和符篆一窍不通。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她们和女娲动手的时候,女娲突然心情好,看她们顺眼,因而大发慈悲,放了她们一马;或者那个时候,女娲突然身体不适,或出了什么意外,以至不能动手,或受了伤,战斗力大打折扣,一身实力发挥不出百分之一,从而她们逃得性命。哪吒所在的阐教倒是有不少对这些大有研究的修士,但是她可不敢把这周天星斗大阵拿给他们看。 况且,因为天庭的事,她不仅“坑”了哪吒一把,还一并涮了那些因为混沌钟而来的大能们。想来气急的他们应该在三界中翻天覆地的找她呢,只是很可惜,因为对她的情况一无所知,所以注定一无所获。王筀鵀虽不知道哪吒那边,在她离开之后的后继情况,但是想来他应该很受师祖元始天尊的关注。本来因为她的隐瞒,哪吒对她的真实情况一无所知,她这个时候送上门去,生怕哪吒认不出来她,元始天尊找不到她是吧? 除了这两位,王筀鵀再不认识其他人,可是新结识的修士,谁知道他们的阵法造诣如何?总不能刚认识就冒失的去询问这个问题吧?这样情况下,和对方结识,未免功利性太强了,不符合她的性格。再者,就算对方熟谙阵法,可是在不了解对方品性的情况下,她又怎么敢冒然的就邀请对方和她一起研究周天星斗大阵呢?要知道那可是三界有名的第一阵法,她还怕对方杀了她夺宝呢! 虽然王筀鵀之前并不认识孔宣,但是根据她后世得来的一些资料,对他并不算陌生。在她和孔宣相处的日子里,她发现,孔宣这个人,脾气秉性各方面和她所知印证下来,资料上说的虽不是十分准,但是也有七分。从孔宣深入浅出,旁征博引,对她所询问的修炼上的问题一一给予解答的态度中,她发现孔宣对她并没有恶意,相反,甚至还带有一定善意后,再加上,对孔宣的性子的了解,她脑海中不由得就浮现出一个念头,准备将周天星斗大阵拿出来,和孔宣一起研究。 身为凤凰之子,孔宣不仅有得自母亲凤凰的记忆,知识渊博,眼界开阔,并且身为先天神子,资质悟性皆不是王筀鵀能比的,而且他修炼的又是先天五行之道,这就造成他对阵法有一定的了解,不用担心他没有一点基础。以他高傲的个性和所走的修行道路,不会对周天星斗大阵起觊觎之心,因而王筀鵀自身的安全能得以保证。不过,尽管这样,她还是防了孔宣一手,没有把流光镜拿出来,通过它来直接向孔宣展示周天星斗大阵,而是将其画在锦帕上,再拿给他看。 孔宣听了王筀鵀的话,看着她递过来的画着周天星斗大阵的锦帕,神色复杂的接了过来,难得的态度谦虚的说道:“周天星斗大阵是纵横洪荒,威势浩大的三界第一阵法,我之前只闻其名,并不曾见识过,虽然我还没看,但猜也猜得出来这阵法应该很是艰深,而我的阵法水平一般,想让我来指点你,那你恐怕就要失望了。我们共同参研吧。” 虽然周天星斗大阵和孔宣的修行之道不符,但是就算不提对他阵法造诣的提升作用,对他的修炼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周天星斗大阵作为纵横洪荒的奇阵,和其他阵法不同。其他的阵法,不管是和它比肩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诛仙剑阵,还是威力稍逊一筹的九曲黄河大阵、十绝大阵等阵,都是自成阵法空间,隔绝外界所有天机玄转,从而达到困敌杀人的作用。孔宣的绝技五色神光,将先天五行之气炼化尾羽中,自成空间,走的就是这个路子。 而周天星斗大阵却没有阵法空间的存在。但是它能够锁定阵法笼罩下所有人。被它锁定的人,无论你有何种神通。也逃不脱星光的陨落。此阵与外界空间融合,召唤周天宇宙星力,亿万星辰之威,来灭敌。这种不走寻常路,反其道而行之的方法,不仅对孔宣在利用先天五行之气上,大有启发,并且让他对自己的五行空间也有了新的体悟。 第六七章 经过考虑,王筀鵀决定将周天星斗大阵拿出来和孔宣一起研究。孔宣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经过一段时间的熟悉摸索,很快就上了手,然后研习起来,进展要比她一个人单独琢磨快了好几倍。 在这个过程中,除了自身得到的好处之外,王筀鵀的表现再一次刷新了孔宣对她的认知。身为凤凰之子,哪怕因为凤凰一族的因果而晚出生了几万万年,但是作为先天神子,孔宣对自己的资质和悟性还是很自信的,而且有母亲留下的记忆传承,他的眼界和思维都非常广阔,懂得非常多,远非王筀鵀这么一只小妖能比的。 因此,尽管在一开始,孔宣的姿态放的比较低,摆出一副谦虚的态度,其实他的内心还是很高傲的。他觉得,虽然自己在周天星斗大阵的起点上落后王筀鵀,但是正如他现在的修为远超三界中很多出生比他要早的修炼者一样,他确信,很快会赶上她,并且还会远远领先于她。 不过到了最后,他这个想法只实现了一半,孔宣后起直追,确实赶上了王筀鵀,但是最终两人的水平差不多,或许他领先她一线,但远没达到远远把她甩到后面的地步。就算有时,他比王筀鵀早想出来一步,但等他把想法说出来之后,她能很快反应过来。在整个研习的过程中,不需要他有什么指点,就能跟得上他的思路,而且期间他还发现,她的思维发散得很大,会有很多非常奇妙的想法,虽然有些不靠谱,但是有些却是若是她不说,他根本不会想到的地方。 之前,孔宣觉得王筀鵀大有潜力,是从她的跟脚上来判定,毕竟她是先天雷玉琵琶之身。三界中,现在这种环境,资质是先天之体的,罕见非常。这样的资质,修炼起来,自然要比那些后天之身快得多,具有很大的成长性。但是,现在孔宣再看王筀鵀的潜力,则是从她的阵法天赋上,纵使她跟脚和资质,是后天的,以她的阵法造诣,依然未来可期。 王筀鵀不知道孔宣对自己的评价竟然有这么高,不过相比其它方面,她确实在阵道上的成绩要突出不少,毕竟这里面有很多地方都要用到数学,而她不管怎么说,是在后世经过十几年的系统学习的,在这一点上,要比这个世界的仙人们有很大的优势。 两人一面赶路,一面研习周天星斗大阵。虽然身为神仙,并不怎么在意风餐露宿,但是孔宣还是觉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安心的研究阵法比较好,因此说道:“小琵琶,如果你没有什么非去不可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做的事情,那么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停下来,一面修炼,一面研究阵法,我觉得这样要比较好。” “我现在要去一趟北俱芦洲,不知道大人想去哪里?”王筀鵀不觉得孔宣会和她一起去北俱芦洲,因此想了想说道:“大人尽可以找个地方停下来,只要把地址告诉我就行,等我从北俱芦洲出来,就来和大人汇合,届时我们再一起研究周天星斗大阵。” 三界现在分为东胜神州、南瞻部洲、西牛贺洲和北俱芦洲四大部洲。这四大部洲,除了东胜神州因为是祖脉之地,修炼环境要胜其它三大洲一筹之外,原本其它三大部洲不相上下。只是后来,西牛贺洲因为道祖鸿钧和魔祖罗睺争斗,灵脉和地气受损,变得贫瘠起来。北俱芦洲那里的天气非常寒冷,风雪交加,冰冷刺骨,不仅仅是凡人受不住,就算是修炼之人到了那里,需要无时无刻运转法力抵御寒气,所以并不太适合居住,后又因为某种原因,充满了瘴气、怨气、死气,变得越发不适合居住。 虽然北俱芦洲不适合居住,但是并不意味着就没有修炼者在那里定居。很多在其他部洲存身不住的修士明知道北俱芦洲环境恶劣,但是因为他们除了此地,无处可去,所以只能在这里安居下来。还有些不想和这世上的修士碰面,或心灰意冷,只想找个地方了却残生,安度后半辈子的,或因为种种其它原因不想在其他三大部洲停留的,就跑到这里来隐居。因此,终年寒气凛冽的北俱芦洲这里倒也不是了无人烟。 “北俱芦洲?”孔宣满眼疑惑的重复着,他很是纳闷的问道:“你去北俱芦洲那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做什么?”旋即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你不会是打算去北俱芦洲找帮手,和你一起对抗女娲吧?” 不等王筀鵀说话,孔宣似乎认定了她就是这个想法,进而劝说道:“如果是这样,你的打算倒不错,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去了,因为你这一番心思注定白费,就算去了,也不过是白跑一趟,结果一定会让你大失所望。” “当年巫妖大劫之后,侥幸逃脱性命的妖族高手确实大多隐居在北俱芦洲,但是他们是不可能帮你对付女娲的。或许其中有些桀骜之辈,心中对女娲不满,觉得她既然拿了招妖幡,就不该坐视妖族四分五裂,这么日渐衰落下去,但他们顶多在嘴头上发发牢骚,真让他们和女娲动手,他们没这个胆子。”孔宣对隐居在北俱芦洲的妖族评价非常不客气。 为了让王筀鵀信服,他将原因告诉了她:“早年,为了让转世为人的伏羲在凡间尽快完成他要做的事,早日成仙,女娲亲上北俱芦洲,来到你们妖族妖师鲲鹏的府邸,出手打伤了他,并从他手中将河图和洛书抢走。鲲鹏作为上古时期的人物,也曾经在道祖鸿钧的紫霄宫中听道,在巫妖之战中,差不多是活下来的妖仙中,地位最高,实力最强的。他和女娲的那一战,惊天动地,生活在北俱芦洲的生灵都看到了,他们慑于女娲高超的实力,被她的辣手吓破了胆子,且不说女娲还是圣人,就算不是,他们也不敢和她作对。所以你就不要白跑这一趟了,还是另做打算的好。” 从一开始,王筀鵀就没指望过妖族中的人物。虽然这些人中,有些可能是从上古时期活到现在的人物,实力并不低,但是并不代表他们的脊梁在女娲这个圣人面前就能挺直了。因为如果这些人物中但凡有一个是能靠得住的,就不会让妖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会让至宝招妖幡落到女娲手里。 “我去北俱芦洲并不是妖族的前辈们帮忙。”王筀鵀抬头看了一下湛蓝的天空,缓缓的说道:“如今的三界乃是由盘古大神开天辟地而来。当年他打破混沌,开天辟地后,天地初成,其手中开天神斧劈向四方,逐渐使天空高远,大地辽阔。只是盘古大神的开天辟地之举乃是逆天行事,因此天地间会不由自主的重新合并起来,他为不使天地会重合,除了继续施展法术,动用开天神斧开天地之外,更是用身体将天地支撑开来。他的身体每长高一尺,天空就随之增高一尺,经过艰辛的努力,盘古大神最后变成一位顶天立地的巨人,而天空也升得高不可及,大地也变得厚实无比。终于,天地不再合拢,而他也累得筋疲力尽,倒地不起,身化万物。其中他的脊椎继承了他生前的意志,在其身死之后,继续担当起支撑天地的重任,这座盘古大神脊椎所化,撑起天地的天柱被称之为不周山。” “巫妖大劫之后,因为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这两位妖族皇者死亡,再加上众多妖神陨落,妖族四分五裂,一蹶不振。巫族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因为有后土巫的存在,并没有像妖族一样四分五裂,所以比起分裂之后,内斗不休的妖族来,要多保留了几分实力。经过多年的休养生息,巫族恢复了几分元气,不甘心就此将大地让给人族,因此先是有蚩尤和轩辕黄帝争天下共主之位,之后又有共工和颛顼争位。共工失败后,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百川水潦归焉。”王筀鵀不清楚孔宣是否清楚知道这些事,因此将从混沌钟钟身和东皇太一的记忆碎片中看到的上古之事慢慢道来。 “共工撞不周山天柱,导致天陷西北,天地重新向中间合并,一个巨大的窟窿出现在天空中,天河倒泄。无尽天河水汹涌而出,倾倒于洪荒大地,洪荒顿时成了一片汪洋。女娲炼五色石补天,在北俱芦洲寻到体型巨大的北冥玄龟一只,斩玄龟四肢撑天。”她开始转入正题。 “然那玄龟原本是生活在混沌世界的魔神,在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时,处于睡眠中的他被盘古大神的开天神斧所伤,因而借北俱芦洲睡卧养伤。北俱芦洲之所以形成终年寒冷的环境,就和这北冥玄龟有关,因为它属性为寒。玄龟自从在北俱芦洲住下之后,一直处于睡眠养伤之中,与世无争,却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就这么无辜被女娲所杀,死得岂不是很冤枉?”有可怜的北冥玄龟做对比,王筀鵀突然觉得自己的遭遇也不是那么糟糕。 “冤枉不冤枉和你去北俱芦洲有什么关系?”孔宣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听王筀鵀在这里给他讲古,但是听了半天,他也没听出这些事和王筀鵀去北俱芦洲的目的有什么关联,忍不住插言说道:“难不成你还打算为它伸冤不成?那也要你有那个实力才行!北冥玄龟无辜枉死,确实可怜,只是女娲斩玄龟四肢撑天,三界皆知,对她这一举动无不大加赞扬,就算你有这个实力为玄龟伸冤,你觉得这道理讲得出去吗?” 王筀鵀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是建立在玄龟牺牲的基础上,但是我没打算为玄龟伸张正义。毕竟如果没有女娲斩玄龟四肢撑天之举,天地合拢,三界不复存在,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我也同样享受着女娲这一举动的好处,所以不能,也没有立场说女娲做错了。只是玄龟无辜被杀,死于女娲之手也是事实。北冥玄龟和女娲之前没有任何交集,彼此之间无仇无怨,女娲杀它,这份因果……”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孔宣终于明白她的想法了,摇头说道:“想法不错,但是你把女娲想得太简单了。从上古时期到现在,她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而且作为一名女子,超过那么多的男子,成就圣人之身,她怎么会授之以柄,留下这么一个尾巴给别人作为攻击她的手段。玄龟无足,以腾蛇托之,是为玄武!玄武者,玄龟化也!女娲斩杀玄龟之后,将其神魂收起,送入轮回,而后转生为四象中的玄武,镇压天地四极。她和玄龟的这份因果,早已经被她给化解了。” 既然女娲的心思这么缜密,那为什么在轩辕坟三妖的事情上,她做得却这么粗陋?玄龟是混沌魔神,实力高超,只不过是受伤了,而且天道让其托天,所以才会有此死劫。而轩辕坟三妖算什么,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又有控制它们一丝神魂的招妖幡在手,她自然不放在眼里,因此就随便打发了。 想明白为什么两者的待遇天差地下之后,王筀鵀嗤笑了一声,原本的打算落空,转而想到北俱芦洲的恶劣环境,机上心头,说道:“就算女娲将和玄龟的这场因果了结了,可是北俱芦洲这边的事并没有完。玄龟无枉身死,本就怨念重重,其四肢托天,立有大功,但是功德却没它的份,全被补天的女娲所得,因此怨念冲天,其怨气、血气和死气直接淹没北俱芦州,使北俱芦洲的环境变得越发恶劣起来。若是能将这怨气、血气和死气及其衍生出来的瘴气什么的化解,可是一件大功德。” 孔宣看得出来,这个念头是王筀鵀临时冒出来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由得暗赞一声她反应之快。在功德这么难得的今天,听到有获取大功德机会,他眼睛顿时就是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去,叹道:“谁都知道这是一场大功德,但是这东西看着诱人,却不好拿呀。这怨气什么的,存在这么多年了,若是能容易的被化解掉,三界中的修士们早就出手了,哪里还轮得到我们,恐怕有心无力呀。” 对此,王筀鵀却有不同看法,说道:“未战先言败,这可不像大人你的性子,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做不到?如果能成,当然千好万好;就算失败,也没什么,不过就是耽误了点时间,并没有太大的损失。这样看来,还是值得走一趟的。” 关于化解怨气这事,是王筀鵀刚刚才想到的,原本她不觉得孔宣会跟她一起去环境恶劣的北俱芦洲,但是现在涉及到功德,就不好说了,因此问道:“不知道大人你是怎样一个打算,是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研究阵法,还是跟我一起去北俱芦洲?” 就算没有功德这回事,孔宣也没打算和她分开,更何况,现在前面还有一块诱人的大饼等着他去拿,因此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们一起吧。这样的话,还可以在赶路的同时研究阵法,就算耽误时间,也耽误不了多少。” 第六八章 尽管王筀鵀自认对北俱芦洲的恶劣环境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等亲自来到此地之后,才真正体会到了这个恶劣到底有多恶劣。酷寒和大风在这里任意肆虐,因为冰冷,这里几乎是一片冰雪世界;因为大风,这里生长的植物根系非常发达,不是贴着地生长,就是高不过小腿,纵使有长高的,树干非常粗,相比其他部洲的植物来说,墩实得很。 修士因为有修为在身,基本上就不惧寒暑,所以身上的衣服,除非个人爱好,又或者是炼制出来的宝衣的样式就是冬装的模样,毕竟炼器时,需要尽可能保存材料的特性,因此有的时候,炼制时,就不能过于损毁材料,要尽最大可能保留材料的原貌,所以有些护身宝甲或宝衣什么的,炼制出来后是厚重的裘袍式样,不然练气士日常穿衣一般很少有穿大毛衣服的。 但是,此刻不仅是王筀鵀,就连孔宣也都穿得非常厚实,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如同一个球一般,以此来抵御北俱芦洲的寒风。就算这样,王筀鵀依然觉得寒风透过衣服吹到身上,甚至侵入骨头缝中,冻得她直打哆嗦,满脸通红,鼻涕眼泪都要流出来,为此,不得不运转法力,抵御这份冰冷。 除了刚穿过来不久,冒冒失失的跑到轩辕坟深处寻宝的那次之外,王筀鵀再没有感受过步履维艰的感觉,但是这次她再次品尝到了。迎着狂风而行的她,每往前迈一步,脚下都要运转法力,让自己的脚宛如铁水浇铸一般,和脚下的土地牢牢的黏合在一起,不然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一不小心就会摔倒这都是轻的,被风吹走也不是不可能。有好几次,她的身体都被风吹了起来,若非一旁的孔宣眼疾手快,反应迅速,及时拉住了她,还不知道要被吹到哪里去呢。最后,为了避免再出现这种意外,孔宣不顾她的反对,紧握她的手,拉着她,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 看着走在她前面开路,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却细心地为她挡去了大半风雪的孔宣那厚实的背影,王筀鵀眼中的神色很是复杂。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着的双手,一黑一白,一大一小,看起来是那么的矛盾,又是那么的和谐。手心干燥而又温暖的黑色大手将白色小手紧握其中,不露一点缝隙,包裹完全,她因为寒冷而发凉的手慢慢恢复正常的温度,感受着这份温暖,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涌上王筀鵀的心头。 自从知道自己穿越的是封神世界里的,轩辕坟三妖中的玉石琵琶精的身份后,王筀鵀为了扭转她随着成汤江山覆灭而陪葬的命运,一直在努力,四处奔波。她心里的那根弦就一直绷着,没有放松的时候。虽然她身边有命运和她相同的姊妹,苏妲己和胡喜媚,但是这两位,并不能给予她多大的支持,也不能帮她分担什么,甚至有的时候还是拖后腿的存在,因此她一直都是单打独斗。 莫名的来到这个世界,其实王筀鵀的心中是惶恐的,等知道自己穿越之后的身份后,身份的变化,未来的命运,不熟悉的人和事,凡此种种,让她的心宛如一个黑洞一般,并且还在不断扩大,若非她有着足够的韧性,早就被这个黑洞给吞噬,发疯了。明白自己的处境之后,她清楚知道,害怕是没有用的,而且在这里,也没什么可以能让她依靠的,想要生存下去,只能靠自己,所以她只能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收起来,藏在内心深处,告诉自己不在意。可是她终究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也有累,有支撑不住的时候,但是这份疲倦却没有人可以诉说,不管有多少眼泪和辛酸都只能自己吞咽下去。 刚开始的时候,王筀鵀不是没想过,天上突然降下一个人来帮她一把,哪怕就算在其他方面帮不了她什么,只要贡献出耳朵来,听她吐吐苦水也是好的。可是她的身份和她所要做的事,注定她很难找到这么一个人。刚开始孔宣的出现,他的态度和表现,无一不让她觉得,这又是一个和杨柳大仙一般的人物,居高临下,从高处俯视着她这只小妖,因此尽管他能够帮到她,但是彼此身份的不对等,注定两人不可能平等相交。 可是,随着两人相处的日子变长,孔宣原本留给她的印象渐渐有了改变,两人可以无视修为上的差距,平等对话。这在以实力为尊的修仙界,难得可贵,特别是,孔宣的各个方面都远超王筀鵀。毕竟,一般情况下,这种情况应该反过来才是。所以,不知不觉中,王筀鵀不由自主的对孔宣渐生好感。 感受着这夹杂着冰雪的,无与伦比的狂风,王筀鵀苦中作乐的想到了西游中牛魔王妻子罗刹女手中的那把芭蕉扇。据说,那扇子一扇能将人扇出五万四千里,若非孙悟空从灵吉菩萨那里借来了定风珠这件宝贝,拿扇子扇出来的风根本没办法,但是她觉得,那芭蕉扇的风和北俱芦洲这里的风比起来,根本是小巫见大巫,不算什么。因为北俱芦洲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北俱芦洲的冷不算什么,不一定能冻死人,但是北俱芦洲的风绝对能杀人。” 北俱芦洲的黑夜远比白日更恐怖,王筀鵀和孔宣两个都是第一次踏入这片土地,尽管对修士来说,纵使是对凡人来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也没关系,依然能做到目能视物,但是到底和白天相比,差着一筹,而且众所周知,黑夜的危险性要比白天高,他们对这里又不熟悉,所以为了自身安全,不肯再冒着风雪在黑夜赶路。两人赶在在日落之前,在地下找到一处前人挖好,遗留下来的洞穴,打算在这里休息一夜,待明天太阳升起再继续赶路。 随着篝火的升起,洞穴中的阴冷被驱散干净。王筀鵀透过带着一定弯度和坡度的洞口往外看去,只见外面的狂风卷着雪花只能在洞口打转,却进不来,将大半寒气挡在了外面,呆在洞穴中的感觉,和其它三大部洲的冬天差不多,因此忍不住说道:“这洞穴挖得真是巧妙,洞里和洞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温度。这样说来,其实这北俱芦洲倒也还住的,怎么说是不适合居住呢?” 孔宣摇头说道:“我们这才走到哪呀,如今不过是在北俱芦洲最外圈活动,越往里走,温度越低,风暴更加剧烈频繁,也更强劲,且瞬息万变,而且不像我们现在遇到的风暴,还有停顿,根本是昼夜不熄。暴风裹挟的巨量积雪常堆积起近半人高的雪垅,将人围困其中。因而冻伤都算小事,全身冻僵而死亡也是常态。这洞穴是北俱芦洲的人多年来和北俱芦洲的寒风和冰雪打交道之后,积攒下的生活经验。暂时停留一晚、两晚的倒还无妨,若是想以此作为居处,则要布好禁制,以防妖兽侵袭。” 他开始像王筀鵀讲述北俱芦洲的种种危险性:“北俱芦洲因为环境恶劣,能在此地生存下来的妖兽实力要别其他三大部洲高出一大截,并且对人怀有很强的敌意,一旦发现人类的居处,就会发起攻击。所以,居住在这里的人,三五不时的就受到妖兽的攻击,除此之外,还有暴风雪的侵袭,每隔几十年爆发的妖兽之潮,不时爆发的各种自然灾害,因此就算住在布有禁制的洞府中,也不代表就此安枕无忧。出门的话,除了要面对暴风雪和妖兽,还有冰裂隙。” “冰裂隙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冰缝,不过这里的冰缝常深达上万米。沿着冰裂隙向下望的感觉,底下是万丈深渊,根本看不到尽头,恐怖非常。一旦掉下去,就算没摔死,没有立即被下面的寒风暴雪带来的低温给冻死,也大多会冻僵;就算勉强能行动,想要爬上来的几率也非常低,百不存一。因为冰裂隙两边的冰体犬牙交错,像妖兽巨口中能把人撕碎的尖锐牙齿,欲把人吞噬。因此,冰裂隙又被称之为‘地狱之门’。” “由于北俱芦洲的温度,雨雪落在地上很难融化,地面常年累月积累下来,形成了一种独特的冰下地形。这种地形非常复杂,纵横交错的冰裂隙几乎是无处不在。由于冰裂隙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同周围的雪面几乎毫无差别,肉眼几乎无法发现它们的存在。再加上,因为北俱芦洲这里的独特天气,神识使用大受限制,就算用神识也难以察觉,因此,在地面上行走的时候,必须万分小心。因为你迈出的下一步很可能就是你人生的最后一步。” “除此之外,北俱芦洲这里还有一种奇特的天气。当这种天气来临之时,天地间浑然一片,人仿佛掉入了白茫茫的雪地里,眼中除了白色再也没有其他颜色。在这种天气里,人的视线不仅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看不清景物,辨不明方向,还会产生错觉,分不清景物的距离和大小。若是这种情况多发生几次,人的眼睛一直处于白色世界之中,很有可能会失明,而且没有治愈的可能。这种天气的来临没有任何征兆,也无法估测,很可能会出门十年八年的都不会碰到,但是也可能只出门一两天,就会碰到。刚才还是正常天气,忽然之间眼前的世界就发生了变化,让人猝不及防。时间的长短也说不准,可能一年半载,也可能十天半个月,但也可能一刻钟之后就变正常了。就因为这样捉摸不定,变幻莫测,所以才更危险。” “自从女娲斩杀了玄龟之后,因为玄龟无辜枉死,怨气冲天,所以北俱芦洲又弥漫着怨气、死气、血气和凶煞之气。这些东西,对生灵的神魂有很大的影响,一不小心,就很可能会掉进由它们产生的幻境之中,如果能够从中挣扎出来,自然是好;如果不能的话,那么就会迷失神智,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怪兽。” “除此之外,当初因为不周山倒,天破了一个大口子,以至天河倒泄,洪荒顿时成了一片汪洋。天河之水不遇浊气则至轻,可浮于天穹,若遇浊气则至重,可冲毁山脉。女娲炼五色石将天的漏洞补好,但是对泄落到洪荒大地的天河之水却没办法将之收回。可是就这么听之任之,任由在洪荒大地上肆虐又不可能,因此人间在治理天河之水中的过程中,将其引到了北俱芦洲内圈。天河之水不比凡俗之水,乃是水中之精华所聚,密度极大,气重无比,生灵若被掉落水中,如万仞加身,动弹不得,一两个呼吸便没了生机。进入北俱芦洲内圈之后,一不小心就会掉落到天河之水中,倾刻间死于非命,再加上冰裂隙的存在,所以不能在地上行走,只能在空中飞行,但是空中的风暴要比地面的猛烈十倍,甚至是百倍,这就意味着消耗的法力更多。一旦法力不济,出现什么情况都说不准,毕竟除了这些危险之外,内圈里也不是没有妖兽存在。” …… 王筀鵀听得目瞪口呆,叹道:“没想到北俱芦洲竟然这么危险!”目露钦佩之色,“能在这里安居的人真是了不起!” “北俱芦洲的内圈依然是妖兽的天下,安居在这里的人,大多住在外圈,要么就是和住在水下,北海之中,也还算好了。”孔宣轻哼一声,说道:“当初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三界初成之时,洪荒大地的危险性一点都不下于北俱芦洲,甚至有过之而不及。那个时候,生活在洪荒大地上的不仅仅是先天妖兽,还有不少混沌魔神,可谓是步步艰险。当时,就是龙、凤和麒麟三族带领三界各个种族,筚路蓝缕,在洪荒大地上给大家打出一片生存的地方。那时的艰辛和现在相比,算得了什么,只不过因为现在安逸的环境,三界众生变得懒惰起来了。” “其实北俱芦洲和其他三大部洲一样,越往里走,灵脉和地气越好。居住在北俱芦洲的很多人,都是从洪荒大地开创的那个时代走过来的。既然经过那个时代,和当时在洪荒大地打天下比起来,只要有心,想要将一个小小的北俱芦洲收拾出来,根本不算什么难事。”孔宣摇头叹道:“奈何,这帮子人,虽然修为不错,但是活得越久越怕死,而且胆子也变得越发小了起来,攀比心重,你攀着我,我指望着你,都希望由别人来做这件事,弄到最后,结果就是,谁也不肯做这个‘出头羊’,宁肯龟缩在北俱芦洲外圈,也不肯在里走。” 别的大能王筀鵀不知道,但是妖师鲲鹏是居住在北俱芦洲北海之中,这她是清楚的。当年妖族天庭建立之后,除了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和名义上尊称为“娲皇”的女娲之外,以妖师鲲鹏的地位最高,而且他的修为那个时候是大罗金仙,不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之后,他修为长进没有,但是就算没有增长,大罗金仙在现在,站出去也够看了。 自巫妖大劫之后,妖族中,上古时期活到现在的高手,鲲鹏绝对是数得上,但是他却没有任何作为,任由妖族衰落和四分五裂。妖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也有他在战后不作为的功劳。鲲鹏虽然住在北海中,但并不意味着他就一定要住在水中,他有“鲲”和“鹏”两种形态,住在陆地上也没有任何问题,可他却选择住在北海,住在北俱芦洲外圈。正如孔宣所说,他就是那个活得越久,胆子变得越来越小的一个例子。 “其实北俱芦洲不适合安居,但是作为历练的地方还是不错的。”孔宣说道:“因为终年暴风雪的缘故,为了抵御寒冷,必须不断地运转法力,因为身负压力,法力运转不免受到阻碍,感觉有些凝滞,不像平时那么流畅,这种情况下,调转法力,需要比平时花费的时间都要长,但是因为这里的危险性,所以要求法力运转绝对不能慢,因此必须将法力运转速度提升到和正常一样。在这里,和正常速度一样,出去后,则至少要快上一倍,这意味着斗法的时候,你出手可能会比对方快,占了先机。” “在这里神识使用受到限制,同样也是锻炼神识的好地方。而且因为玄龟之死产生的死气、怨气、血气和凶煞之气产生的幻境虽然对神魂有影响,但是同样也对神魂稳固有很大的作用。而且这里的妖兽实力高,攻击性强,也蛮适合练手的。”孔宣拍了一下手,说道:“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在这里多呆一段时日。就算消除不了玄龟之怨恨,拿不到功德,我们也不能白来,在这里好好历练一番,打磨一下自己的实力。” 啊?听了孔宣的话,王筀鵀大惊失色,想要这里的危险,刚要出言反对,但是话到了嘴边,转念一想,他说的很对,这里虽然危险,但是也存在着机遇,确实是个历练的好地方,因此点头同意了下来。 第六九章 北冥玄龟无辜被杀,怨气冲天,但是怨气、死气、血气和煞气这些东西大多集中在北俱芦洲的内圈。因此,就算孔宣和王筀鵀想拿功德,也得他们走到内圈再说,所以,在外圈的这段时间,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历练自己。 尽管孔宣说北俱芦洲这片不毛之地是历练的好所在,但是对修为已经是大罗金仙的他来说,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修为到了他这个高度,再想往前进一步,不管怎么打磨法力都没用,需要的是去体悟天地至理。这点虽然孔宣没有说,但是曾经和杨柳大仙呆过一段时日,对修炼境界略知一二的王筀鵀清楚的知道,所谓的历练,完全是她的历练。此刻,她心中除了对孔宣的感激,还有一股莫名的感觉,仿佛一粒石子掉进池塘,在平静的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顶着暴风雪,两人从北俱芦洲最外面往里面走。一面走,王筀鵀一面收集看得上的灵物,斩杀妖兽之后,更是将其身上有价值的东西都收集起来。其实大部分妖兽的肉都是可以吃的,而且因为它们是妖兽,肉中饱含灵气,因此并不像凡俗间和他们同名的动物肉类的那样,吃起来比较粗糙,并且处理不好,还具有腥臊之气,而是肉质细腻,并且带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所以,王筀鵀在开始斩杀妖兽时,妖兽肉根本舍不得扔掉,都收到空间里了。不过随着之后,斩杀的妖兽越来越多,尽管收集到手的妖兽肉在她空间,不过只占了一个边角的位置,连百分之一都算不上,有多少,收多少,她还是变得挑剔了起来,开始拣味道更好的收集,那些一般的就丢掉不要了。 将一只鹿的尸体处理完全,王筀鵀忽然想起来什么,疑惑的说道:“这只鹿的修为如果按照修行标准来划分,似乎已经到了出窍大圆满了吧?之前我们遇到的妖兽,凝丹和化婴境界的也不少,但是都没有开灵智。迄今为止,我还没有遇到一只有灵智的妖族,每甲子一次降落下的帝流浆不是具有给妖兽开启灵智的作用吗,怎么北俱芦洲的妖兽还大部分都是妖兽状态?就算没有帝流浆,若是这些妖族之人肯指点一二,这些妖兽想来也不会一直处于蒙昧状态,若是这里的妖兽开启灵智的话,不用所有,只要有十分之一,日渐式微的妖族岂不是多了很多新鲜血液?这里不是隐居着很多妖族前辈吗,难道他们没想到这一点吗?” 孔宣叹息着,将北俱芦洲这里的妖兽难开启神智的原因说给王筀鵀听:“因为北俱芦洲不适合居住,所以安居这里的人不多,但是相反,生活在这里的妖兽却不少,数量是四大部洲中最多的,不过,开启灵智的却是四大部洲中最少的。这是因为之前,北俱芦洲是北冥玄龟养伤之地,每甲子降落下来的帝流浆大都被它吸收,用来疗伤。北冥玄龟死后,遗留下的怨气、死气、血气和煞气对神魂有着很大的影响,就算是修行者,一不小心都会中招,更何况是没有神智的妖兽。它们日益受其侵袭,神魂受到影响,开启神智因此要比其他部洲的妖兽难得多。” 王筀鵀听了之后,若有所思的说道:“虽然北俱芦洲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时,因为开天神斧意外伤了北冥玄龟,所以将此地用来给它养伤,但是这是它和盘古大神的因果。在盘古大神将北俱芦洲给它养伤,而盘古大神因为开天辟地而死,他们之间的因果已经了结。若是按照你刚才所说,北冥玄龟和生活在北俱芦洲的妖兽结下的因果满大的。这可能就是它被女娲所杀,四肢被拿去撑天,却没有功德降下的原因所在吧?” “或许吧?”孔宣不置可否的说道,“至于你说的,隐居在这里的妖族前辈指点这里的妖兽一二,使其开启灵智,从而作为新生力量补充到妖族,想法不错,但是你忘了,道祖鸿钧传下道法的时候,曾有言在先,道不可轻传,法不传六耳。之前我也说过,居住在这里的人,修为虽然不错,但是胆子却很小,纵使他们知道,这样做,对日渐衰落的妖族大有好处,但是却没这个胆子去做这件事,因为这不仅仅是违逆了道祖鸿钧的话,还因为现在天道显示,人族大兴。和天道作对?知晓龙凤大劫结局,经过巫妖大劫的他们,再借给他们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逆天而行。” “天道之下,人族大兴,但是并不意味着妖族就要一蹶不振,一直衰落下去呀?”王筀鵀忽然觉得似乎大家都错误的理解了天道,它并没有说让人族一枝独秀呀,百花齐放难道就不可以吗? 虽然王筀鵀没有说的很明白,但是孔宣听出了她话里的未尽之意,笑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仿佛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说道:“你这么想倒也没错,只是别人未必和你一样去理解人族大兴这个意思,特别是掌握着话语权的人。” 王筀鵀无言以对,话说到这里,气氛不免沉重起来。她忙转移话题:“对了,我们来北俱芦洲这么长时间了,似乎在这里没看到世俗凡人居住的村落,这里这么冷,他们应该是住在地下,像穴居动物似的吧?”北俱芦洲气候,和她穿过来的那个世界的南北极相似,只是生活在北极的爱基斯摩人,还可以住在房屋一半陷在地下的石屋、雪屋和冰屋中,但是这里的大风,连人都能吹起来,所以如果是建在外面的房屋,屋顶会被吹跑,因此要居住的话,只能在地下挖洞了。 孔宣看出她转移话题的用意,暗笑她匆忙之间竟然想了这么一个话题出来,忍不住笑叹道:“你觉得这个地方凡人能在这里生活下去吗?”伸出手,让她看着吹在脸上宛如刀割一般,夹杂着雪花和冰雹的狂风,又指了指地面上妖兽的残尸和血渍,“这么大的暴风雪,哪怕是修行之人在这里,都会有冻死的可能,更不要说凡人了。还有这些妖兽,你让他们拿什么去抵御它们的攻击?北俱芦洲可能是三大部洲里唯一一个没有凡人生活的地方了。” 在孔宣将手伸出来的时候,王筀鵀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眉眼含笑,忍不住轻吐了一下舌头,对着孔宣露出白牙,像傻子一般,嘿嘿笑了笑,没说话,把这事混了过去。不过经过她这么一打岔,刚才因为沉重的话题而引起的沉闷一扫而空,又恢复到轻松自在的气氛中来。不管怎么说,她的目的达到了。两人一面闲聊,一面开始继续历练起来。 将眼前的妖兽斩杀之后,法力消耗殆尽的王筀鵀气喘吁吁的蹲坐在地上,疲累至极的她这会儿连抬抬手的气力几乎都没有了。孔宣一面使用法力,将倒在地上,死去的妖兽尸体分解,收取有价值的东西,一面教训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留一分法力在身上,以防万一,特别是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又忘了吧,你怎么就没记性呢?要是这会儿再跑出来一头妖兽来,看你怎么办?” 随着两人对彼此态度的变化,在称呼上,也有了改变,孔宣虽然还是连名带姓,或者“小琵琶,小琵琶”的称呼她,但是语气上,已经不再居高临下,反而带着一种亲昵。而王筀鵀也不再用“大人”来称呼他,改称他为“大哥”。对此,孔宣没有表示异议,默认了她的叫法。 蹲坐在地上休息的王筀鵀闻言,眼波流转,笑眯眯的回答道:“那不是还有孔大哥你呢吗?有你在一旁,就算有妖兽不开眼,我相信也伤不到我半根毫毛。” 孔宣面对她的无赖,摇头失笑道:“你对我倒是够放心的!你就不怕妖兽来了,我站在一旁袖手旁观,不加理会?” “你会吗?”王筀鵀并没有说什么我相信你之类的言语,而是俏皮的反问了回去,带着笑意的眼睛中一眨不眨的看着孔宣,虽是调侃,但是却带着十二分的认真。 站在她对面的孔宣看着王筀鵀眼睛瞳孔中的自己,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光,映着他的身影,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似的,又或者是她只看得见他。他莫名的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心慌的转移视线,不肯和她对视,挥手将被分割后,剩下的妖兽尸体掩埋好,说道:“好了,休息好了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继续往前。” 尽管孔宣看到王筀鵀将自身法力消耗殆尽时教训了她一顿,但是之后,王筀鵀在斩杀妖兽的时候,他除了在一旁给她护法,还不时的出言指点她:从哪个角度出手击杀妖兽更合适;在使用术法的时候,怎么用,法力消耗的小,而且作用更大;面对妖兽的攻击,又该如何躲避;……,两人就这样,一路往北俱芦洲内圈杀去。 看着眼前数以千计,万计的狼群,王筀鵀看向孔宣,纳闷的问道:“孔大哥,不是说一旦动物变成妖兽之后,虽然还保留很多之前身为动物的习性,但是不管以前是群居,还是独居,都会变成独居吗?怎么还会出现狼群?而且数量还这么多?这不合常理呀。” 孔宣扫了一眼眼前的对他们虎视眈眈,却围而不攻,显然是有组织,有纪律的狼群,说道:“我也不清楚原因。不过狼是最记仇的动物,之前我们斩杀了好几只狼妖兽,但是其中因为你的失误,放跑了一只,可能是这只找到族群,然后找我们报仇来了吧?也可能是我们不走运,赶上了兽潮。北俱芦洲这里的兽潮分为两种,一种是大兽潮,大概每隔几十年就会爆发一次,其中妖兽种类不限,数量众多;一种是小兽潮,爆发时间不定,而且只有一种妖兽,或许我们是赶上狼妖兽的小兽潮了。” 孔宣扫了一眼眼前的对他们虎视眈眈,却围而不攻,显然是有组织,有纪律的狼群,说道:“我也不清楚原因。不过狼是最记仇的动物,之前我们斩杀了好几只狼妖兽,但是其中因为你的失误,放跑了一只,可能是这只找到族群,然后找我们报仇来了吧?也可能是我们不走运,赶上了兽潮。北俱芦洲这里的兽潮分为两种,一种是大兽潮,大概每隔几十年就会爆发一次,其中妖兽种类不限,数量众多;一种是小兽潮,爆发时间不定,而且只有一种妖兽,或许我们是赶上狼妖兽的小兽潮了。” 目光在狼群中扫了扫,估量一下情势,孔宣脸色微沉,伸手下意识的,一把将王筀鵀拉到身后,说道:“这群狼中,修为最低凝丹,大多是出窍和分神的修为,甚至还有合体的,而且狼王藏得比较隐秘,我并没有发现它的身影。这么大一批数量的狼群,不可能没有狼王的存在,所以我怀疑,这狼王应该是开启了灵智。狼这种动物,纵使一点修为都没有,一旦成群结队,就恐怖了,战力翻了好几倍,纵使是老虎和狮子都要为之退让,更何况如今它们已经是妖兽,而且修为还不低。你不过真仙修为,只比合体高出一个境界,但是这里狼的数量这么多,你恐怕招架不住,再说,还有一二躲在暗处,修为应该和你相当,甚至还在你之上的狼王,所以让我来吧。你在我身后,千万要躲好。” 措不及防之下,王筀鵀被孔宣这么一拉,一个踉跄,没站稳,正脸直接撞到了他的后背,挺直的鼻子最先和他坚实的后背接触。她揉着发酸的鼻子,忍着快要流出来眼泪,听到他的话,只觉得眼中发酸,眼泪根本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其实修为和她相仿的妖兽,才正是她历练的好对手,只是和这样的对手交战,斗法经验并不丰富的王筀鵀,不可避免的,或多或少的要受些伤。但是有孔宣在一旁掠阵,她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孔宣似乎忘记了这一点,竟然选择自己出手,将她直接保护了起来。 面对孔宣的护庇,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王筀鵀都觉得心为之一荡,这种让人保护的滋味,她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了,特别是穿越过来之后,看着他背影的目光不自觉的带着万般柔情。只觉得他高大的身影越发的高大起来,仿佛就是一座高山,而她就是山下的一株小草,一棵树,一块石头,……。因为高山的存在,心变得格外踏实,无惧风雨。 第七十章 孔宣和王筀鵀两人这次来北俱芦洲的目的,除了收集功德,就是历练王筀鵀。之前那些修为不高的妖兽的攻击,对王筀鵀来说,只起到练手的作用,达不到历练的目的。但是这次他们遇到的近万头的狼群,有不少修为只比王筀鵀低一个境界,并且还有一只开了灵智,修为大概和她相当,甚至高出她一线的狼王存在。对她来说,是最好的历练。 有实力高超的孔宣在一旁守护,王筀鵀在和狼群战斗中,会受伤,但是却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孔宣不会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在估测出眼前狼群的实力之后,一想到,王筀鵀在狼群的攻击下,会受伤,他只觉得心烦意乱。哪怕只是在脑海中想一想,他都无法接受这一事实,因此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将她护在身后,由自己出手。 对孔宣的这一举动,王筀鵀感动莫名,但是她清楚的知道,就算自己想做温室里的花朵,现实也不允许她躲在孔宣的羽翼下。她从孔宣的身后走了出来,对他笑了一下,说道:“孔大哥,谢谢你这么护着我,不过还是让我来吧,你在一旁给我掠阵就好了。” 不等孔宣说什么反驳的言语,她抢在他前面说道,“我知道孔大哥你爱护之心,可是如果一出现这种情况,就由孔大哥你出手的话,岂不达不到我历练的目的了?”见孔宣依然不放弃的样子,忙又说道,“孔大哥你这会儿替我出手,难道等我和女娲对阵的时候,你也替我出手不成?” 这话一说,孔宣沉默了,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他倒是不介意帮王筀鵀出头,但是在成汤覆灭之时,他之前因为借助殷商国运修炼,修为将会受到影响。本来修为就不如女娲,届时修为受损的他,纵使出手,恐怕也未必是女娲的对手。而且为了了结借助殷商国运修炼的这份因果,在姜子牙率领大军攻打过来时,他必然要代表殷商出战,虽然他对自己有信心,但是到底是逆天行事,因此这一战的结果怎么样,他也不好说。 如果到时他还在的,纵使修为大损,不能单独迎战女娲,但是和王筀鵀她们联手对敌,还是没问题的。多一个人,多一份实力,这样王筀鵀她们的胜算更大些。但是如果他受了很重的伤,或者出了意外,无法出来帮王筀鵀她们,又或者,身死道消了呢?他虽然自傲,但是还没自大到认为自己在三界中所向无敌。 因为封神榜之事,孔宣觉得自己会被打杀的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毕竟虽然表面上是姜子牙在主持封神一事,但是他背后站着的可是元始天尊这位圣人。而且三清一体,不能将元始天尊视为单独的存在。 况且还有西方教的那两位善于趁火打劫、浑水摸鱼的圣人,他俩上次在巫妖大劫的时候,可是没少从其它部洲劫掠好东西往他们的西牛贺洲。这次杀劫和封神之事,就算不干他们的事,他们也不会眼睁睁在一旁干看着,一定会想办法趁乱裹挟些好东西,就算现在的灵物和灵植这些东西他们已经看不上眼,但是还有修炼者呢,他们的西牛贺洲除了贫瘠之外,人口也很稀少,特别是他们的大本营——灵山,教派所在,小猫不过三两只,不要说和万仙来朝的截教相比,就连重质不重量的阐教都比不过。 孔宣不觉得这两位圣人会甘心,因此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插上一脚。这样一来,不理世事的道祖鸿钧和杨柳大仙刨除在外,似乎除了女娲,剩下的圣人都卷入其中了。但是据说天数之下的钦定扶周伐商的先锋官,阐教太乙真人门下,三代亲传弟子哪吒是她宫里的灵珠子转世。这几位圣人的嘴脸,他是最清楚不过了,一向都是顺应天数行事,因此如果西岐大军受阻,他们对他这么一个逆天行事的“阻路者”,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虽然王筀鵀看清了自己对孔宣的心,但是她现在朝不保夕,在还不知道明天怎么样的情况下,她并不打算向孔宣吐露自己的情意,可是一想到如果自己真的在成汤江山覆灭的时候,跟着一起死去,如果不把心意告诉孔宣,她又觉得会很遗憾,心有不甘,因此又说了一句:“虽然我的修为低微,但是我不想成为孔大哥你的累赘,我希望能和你并肩战斗,并且希望能有一天和你并肩而立。”特意在“并肩”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在王筀鵀看来,她这话,相比直白的“我爱你”和“我喜欢你”之类的言语,非常含蓄,但是她忘了,这是在殷商时代,而不是她穿越而来的那个社会。尽管她说得委婉,但是配上她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孔宣又怎么会听不懂呢? 看着她带着娇羞的容颜,听到她的表白,孔宣只觉得心中一荡,脑中一热,准备迈步向前,想伸手拉住王筀鵀的手。但是就在他抬脚迈步,伸出手的时候,想到了自己前途未卜的未来,迟疑了下来,收回了抬起了脚,伸到半截的手也缩了回来,看着一旁对他们虎视眈眈的狼群说道:“好吧,既然你坚持,那就由你动手吧,我在一旁给你掠阵。” 没有得到孔宣的回应,王筀鵀有些失望,不过又松了一口气,运转法力,注入手中的星钟藤,使其绷直,笑道:“好,你就瞧好吧,让你看看我的真本事。”之前,因为遇到的妖兽实力不算高的缘故,她都是把手中的星钟藤当鞭子使,根本没有动用上面的铃铛摆阵。如今面对狼群的攻击,她自然不会藏着掖着了。这阵子跟着孔宣一起研究周天星斗大阵,有所得,运用其中,摆下的阵法应该更厉害了。 第七一章 王筀鵀手中的流光镜就这么一照,数千头血气旺盛,正值壮年的妖兽生命精华一下子流失掉了,丧失了战斗力,倒在地上奄奄一息,静待死亡的来临。就算是普通的动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更何况,眼前围攻她和孔宣的是妖兽,虽然没有开启灵智,但是要比普通动物聪明的多,更不要说还有一只将身形藏了起来,开启灵智的狼王在,因此在狼群近五分之一的数量被消灭后,再没有一只狼傻傻的冲上来了。 躲在暗处的狼王将目光从王筀鵀和孔宣的身上,由一开始的孔宣变成重点落到王筀鵀的身上,打量了半晌,视线又移到他这帮手下之上,目露犹豫之色。因为北俱芦洲的环境,这里的妖兽真正实力要比修为高,而狼一旦组织起来,进行群攻的话,实力可不仅仅是翻了几倍的问题,而是几十倍,因此狼王带着手下,可谓是打遍这片区域没有敌手,而这也正是他明知道孔宣的实力在他之上,却依然敢带着狼群来攻击他们的原因。 只是让狼王没想到的是,他这次竟然看走眼了。原本他对修为比他低一线的王筀鵀不屑一顾,认为是拖后腿的存在,轻而易举的就能够解决,把重点放在了孔宣的身上,结果,就是这个他看不上的家伙,只是稍微抬抬手,并没有费什么事就折损了他近五分之一的手下。而旁边还有一个实力高超的孔宣还没有出手。 原本狼王以为,在狼群的攻击下,就算拿不下孔宣,但是将王筀鵀留在这里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就算孔宣最后能走脱,也会被狼群给咬下一块肉来,但是他现在不敢这么想了。王筀鵀都这么厉害,实力比她更高的孔宣绝对不会逊色于她,眼下已经损失了五分之一的手下,如果不肯罢休的话,只会有更多的狼死去,却伤不了他们分毫。 明知道奈何不了对方,却让手下送死,这种赔本的买卖,狼王自然不会做。更何况,损失了近五分之一手下的他,想要在其它妖兽的觊觎下,守住眼下他们占据的地盘已经很勉强了。如果再继续损失下去,实力大减的狼群恐怕就要对付不了其它妖兽的攻击了,届时,少不得要割让一些地盘出去,这样的话,那损失可就大了。 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还损失了这么多的手下,狼王对王筀鵀和孔宣当然恨之入骨,但是想要报仇,也得有实力才行,不然,除了死更多的狼,甚至把自己也给搭进去,根本不能拿对方怎么样。左右权衡之后,狼王发现在王筀鵀和孔宣身上不仅讨不到便宜,而且按照事态的发展看下去,有弊无利,因此给传令给手下,退走。 围着王筀鵀和孔宣的狼群其实早有了退缩之意,只是碍于狼王的威势,不敢离开,如今收到狼王的命令,立刻转身,迅速的离去,不过片刻功夫,就走的干干净净,和它们来的时候一样,出现的很快,消失得也很快。若非被它们遗弃,躺在地上的数以千计,喘着气,身体微微起伏的狼,提醒着王筀鵀,其实之前这里才发生了一场大战,不然,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不管是王筀鵀,还是孔宣,两人都不是什么嗜杀之徒,因此在看到狼群退去之后,并没有追在后面,要把狼群赶尽杀绝的意思,就这么任由狼王带着狼群离开。王筀鵀不知道孔宣对狼群的退却是怎么想的,但是她看着狼群就这么离开,还是有些意外的。她以为不管怎么样,都要经过一场恶战,两边要分出一个你死我活来,这事才算完。结果没想到,竟然就这么结束了,颇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 不过她转而一想,又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感觉意外的了。就算这些攻击他们的狼,没有开启灵智,但是那个躲在一边,一直没有露面的狼王可是开启了灵智了。尽管开启了灵智的妖怪,大多在脑子方面还是显得比人类笨拙,但是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傻子,只不过转得比人类慢罢了。况且,能够在北俱芦洲这种妖兽开启灵智不易的地方开启灵智,并且将一大群妖兽组织起来,这狼王的智力远超一般的妖怪,足以能和人类相媲美。面对明显再发动攻击,就是送死的局面,哪怕就是一个傻子,都知道该怎么做,聪明的狼王自然不会犯蠢,做出错误的决定。 看着狼群就这么离开,王筀鵀低头看了倒在地的群狼一眼,有些不解的说道:“不是说狼其实是一种很团结的动物吗,不然,也不会因为我们之前杀了几只狼,而纠结这么多的群狼来找我们报仇来了?那为什么它们对这些躺在地上的狼不管不顾,就这么离开了?” “一般情况下,狼是不会丢弃同伴,但同时它们也是一种非常识时务的动物。更何况,在动物的生存法则里,将来犯的敌人尽可能的全都杀光,才是它们的对敌策略。尽管这些狼有了修为,成了妖兽,但到底还是摆脱不了动物的本能,所以这个时候,它们忙着逃命还来不及,哪里还顾得上同伴。至于狼王吗,……”孔宣笑了一下,扬起下巴点了点躺在地上的妖兽,说道:“虽然他是从它们之中走出来的,但是你觉得狼王会将这些没开灵智的东西,当作它的同伴吗?会觉得它们和他是一样的吗?只要他想,想做他手下,和躺在地上一样的狼多得去了,他又怎么会在乎它们?” 王筀鵀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了。按照达芬奇进化论的说法,人是由猿类进化而来,但是不管是猴子,还是猩猩,又或者是其它猿类动物,哪怕是动物界的最高等类群存在,依然是动物,不管它们经过训练后,表现的再怎么聪明,人类也不会将它们视之为同类。同理,这个道理仍然可以运用到妖怪和妖兽身上。是否具有智慧,是获得认同是同伴的最基本标准,不然,之间仿佛就如同隔了一道沟槛一般,有着天和地的区别。 狼群虽然退去,但是它们留下的气息一时半会不会就这么散去,因此短时间内不会有妖兽跑过来。虽然刚才在击杀狼群的时候,王筀鵀并没有费什么气力,但是两人还是觉得在这里休息一下再上路。尽管躺在地上的狼已经奄奄一息,但是毕竟还留有一口气,没有死,而不管是王筀鵀,还是孔宣,都没有送它们上路的心思。尽管它们没有了战斗力,但是看向他俩的眼神中依然凶狠非常。被它们这么注视着,孔宣或许不在意,但是王筀鵀的神经却没有这么大条,所以她选了一个狼群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坐了下来。 孔宣看出了王筀鵀的不自在,看了地上的群狼一眼,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么,非常急切的说道:“小琵琶,将你的镜子再使给我看看?” 王筀鵀不明所以,不过看到他着急的模样,将流光镜拿出来,注入法力,由太极阴阳八卦而生成的黑白世界再一次出现在孔宣的眼前。 孔宣神色痴迷的看着出现在眼前的黑白世界,看了好半晌,然后身形一动,倏地一下跑到黑白世界跟前,将手伸到黑白世界里面。 “小心!”看到他的举动,王筀鵀赶忙喊道,并忙忙的将调动法力,对流光镜呈现出的黑白世界做出调整,但是到底慢了一步,孔宣伸到里面的半只胳膊和手,不过眨眼间,一下子就从光滑健硕、非常强壮有力的模样,变得皮松肉弛,上面还布满了很多褐色的斑点,宛如鸡爪子般的存在。 见状,她一面关切的问道:“孔大哥,你没事吧?”一面轻敲镜面,就在她准备将孔宣的手臂变成原来的模样时,孔宣已经将手臂从黑白世界里抽了出来。 看到他这一动作,王筀鵀顿时一怔,虽然因为是展示给孔宣看,所以并没有注入十足的法力,再加上他的举动,又将注入其中的法力截断了一些,但是流光镜的禁锢功能依然不容小觑,可是他却不等她的动作,就这么将手臂抽了回来,而且没费什么力的样子。看来,对实力比她高的修炼者,流光镜的功能要打一定的折扣,这让刚才使用流光镜对付狼群,大发雌威,而有些飘飘然的心思,从高处落了下来。 让她清楚的认识道,对付实力比她低的,确实可以用它横扫千军如卷席,但是一旦碰到实力远超于她的,恐怕结果未必能够如她的意。究其原因,法宝威力再大,终究还是要受到使用者实力的限制。其实这个道理,王筀鵀早就知道,只是知道归知道,但是能否将其用到自身,则是另外一回事了。她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是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不然,若是等到了和女娲对阵的时候才意识到的话,届时她恐怕哭都没地方哭去。还是要小心谨慎,不可大意呀,不到和女娲生死对阵的那一天,万不可以放松,王筀鵀在心中暗自提醒着自己。 “哈哈——”看到自己手臂和手的变化,孔宣不仅不以为意,还大笑起来,将宛如树皮一般的手臂收了回来,翻过来,覆过去,反复仔细端详了半晌,法力远转,一面将手臂恢复原状,一面点头:“没错,果然没错,确实是阴阳之道。”将一枚飞信抛入空中,转头对王筀鵀说道:“我刚才传信给我的弟弟羽翼仙,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到北俱芦洲和我们会和。” 对上王筀鵀疑问的目光,他解释道:“昔年,我母亲感天地五行和阴阳交合之气,生下我和我弟弟。我得先天五行之气,而我这个弟弟则是秉持先天阴阳之气而生。只是不同于我将先天五行之气和自身炼化在一起,他把先天阴阳二气炼成了一件法宝,以至于至今不过玄仙修为。” 孔宣陷入了回忆之中:“我曾经就此教训过他,毕竟我辈修行之人,法宝再好,终究是外物,最终看得还是自身的实力。如果他能将阴阳二气炼化吸收,甚至不需要像我一样借助殷商的国运突破,大罗金仙可期。原本我们自出生之后,是一起修炼的,但是因为这事,我俩大吵了一架,他跑了出去,另找一个地方安顿了下来。自此之后,我俩就分开修炼了,虽然一直都有联系,但是却没再见过面。我曾经亲自到他的新洞府去找过他,但是他却对我避而不见。” 提起两兄弟之间的往事,孔宣言语间不胜唏嘘。“后来我在炼化吸收先天五行之气遇到瓶颈,不管怎么样都突破不了,才明白过来,其实他并非不认同我的说法,只是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天地间的阴阳五行之力,阴阳排在五行之前,炼化吸收的难度要远大于五行。我先他几千年出生,炼化吸收五行之力还这么困难,更何况出生比我晚,资质要逊色我一筹的他反而要吸收更难炼化阴阳二气,自然要比我困难百倍。修炼中只能靠着自己摸索,无人指点也就罢了,偏连个参考体悟的对象都没有。” 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当年,母亲虽然未能亲身养育我们,但是早早的为我们筹谋好了未来。只是打算虽好,却没想到我们出生比正常时间晚了几万万年。我们出生之后,三界中修炼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要说和母亲所在的太古时代相比,就连和妖族兴盛的上古时期都没法比,天地间先天之气不存,他根本没地方去领悟阴阳二气去。” 嗤笑了一声,“这么说也不对,其实还是有地方可以找寻到先天阴阳二气的。太清圣人手中的先天至宝太极图中就有阴阳之气,只是我们虽然是先天之子出身,但是三界现在早已经今夕非昨昔,凤凰之子的身份并不能庇护我们,相反说不定还会惹来觊觎。我们和太清圣人没有任何交情,就算求上门去,他又怎么肯轻易将太极图拿出来,少不得要付出代价,只是我们身无余物,而太清圣人的眼光高的很,一般二般的东西想必是看不上的,若是让我们在其座下,供其驱使的话,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可是除了我们自身之外,我们又有什么东西能让太清圣人看得上眼的呢?” 听到这里,王筀鵀看着手中流光镜,明白了过来,说道:“孔大哥,你传信给羽翼仙,让他来北俱芦洲,是不是想让他借我的流光镜来体悟阴阳之道?” 孔宣点了点头说道:“不错。阴阳化合,化生万物,你这镜子所呈现的黑白世界,黑白二色,代表阴阳两方,天地两部;阴消阳胜,阴极阳退,阴阳之气互为其根,有黑白之分,备阴阳之用,运转无穷,生死之间,蕴含着的天地至理。因此我打算把他叫来,让他借着你这流光镜来领悟到那种极致的阴阳两极之间的变化,从而吸收炼化阴阳二气。” 第七二章 尽管孔宣的弟弟金翅大鹏雕和他的关系并不好,而且当年兄弟两人甚至起了争执,闹翻之后,再没有见过面,但是他还是很关心这个弟弟的,因此一发现王筀鵀手中的流光镜可以帮助领悟阴阳之道,想到弟弟是秉持先天阴阳二气而生,因为修仙环境的变化,无法自行领悟此天地至理,所以忙不迭的传信给他,让他赶紧到北俱芦洲来。 从孔宣的讲述中,王筀鵀了解到他们兄弟之间并不算和睦,不过以为怎么也得看到他们相处的情况,才会对他们的关系有个认知,但是没想到,在没看到金翅大鹏雕之前,就已经对他们之间糟糕的关系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她不知道孔宣在给金翅大鹏雕的飞信中具体说了什么,有没有告诉他可以帮助他领悟阴阳二气,不过不管说还是没说,既然孔宣传信给他,他就算是不来,也该回个信给孔宣才对。 王筀鵀不知道金翅大鹏雕住在哪里,需要多久才能来到北俱芦洲,因此无法估量出他赶到北俱芦洲路上需要多长时间,但是孔宣知道呀,等过了一段时日后,看到孔宣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跟着接二连三的传信给他,尽管孔宣什么都没说,她也猜出一二来了。不过,她体贴的什么都没说,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在孔宣持续不断的催促下,金翅大鹏雕终于来了。这日,王筀鵀和孔宣正在北俱芦洲外圈和内圈交界处历练,天突然阴了下来,她下意识抬头往天上望去,只见一只翅膀就将太阳给遮住了,身形巨大,带着金光的鸟出现在天空,并且在她的视线中越变越大。原本看到这只鸟身上的金光时,王筀鵀以为是太阳照在它身上的光芒,但是随着这鸟的靠近,看得越发清楚,发现,不仅仅是太阳照在它身上的缘故,还因为这鸟身上的羽毛透着金色,特别是两只翅膀,金灿灿的,宛如黄金打造的一般,自带金光。 看到这鸟身上宛如黄金一般的羽毛,王筀鵀不由得想到了羽毛颜色与之极其相似的三足金乌身上。当日她看到的东皇太一尸身,哪怕都已经死了那么久了,身上的羽毛依然金光璀璨,光华流转,不见半点黯淡,由此可以想到,他活着时候的无双风采。眼前这只鸟,显然不可能是东皇太一,那么会不会是在巫妖大劫之后消失不见的十太子呢? 就在王筀鵀猜测对方身份的时候,这只鸟朝他们飞来,在接近他们的时候,双翅合拢,落在地面上事,站在两人眼前的身姿是人形,不过外貌却是金翅鲲头,星睛豹眼,身形磊磊,保留了几分本体的外貌。王筀鵀看到这人,先是一呆,旋即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孔宣一母同胞的弟弟,金翅大鹏雕了。心中不由暗道,这两兄弟,孔宣的性子有几分随了昔日的东皇太一;而他,则是本体外貌上。知道的,明白这两位是凤凰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和三足金乌有什么关系呢。 “呸!呸!——”对于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诡异的想法,她忙不迭的使劲呸呸了两声,用力摇着头,似乎这样做能将脑子中的那个想法甩出脑海之外一般。 看到她的举动,孔宣关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没事吧?”面对孔宣的关心,王筀鵀心虚的看着他,赶忙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尴尬的笑着,半点也不敢将脑子里刚才闪过的想法说出来。尽管她现在和孔宣的关系很好,但是她相信,如果她敢将之前脑子里的念头说出来,孔宣绝对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金翅大鹏雕上下打量了孔宣一番,神色不满的说道:“喂,我说花孔雀,你跟催命似的,将我喊到北俱芦洲来,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呀?这么神神秘秘的,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在传给我的飞信里说清楚?我现在来了,你也就别故弄玄虚了,赶紧说,我等着呢。”不等孔宣说话,视线落在地上被杀死的妖兽尸身上,“如果你是让我来帮你杀妖兽的话,那还是不要说了。你修为那么高,哪里还用得着我来给你帮忙。” 王筀鵀从他的最后一句话里听到了一股酸溜溜的滋味,瞥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孔宣。孔宣自从金翅大鹏雕开口,就皱起了眉,听了他这话,眉头又往中间攒了攒,说道:“你在路上花费了多长时间?” 尽管孔宣的修为比他高,但是在速度上,大鹏雕在这方面天赋出众,要远胜于他。说到自己的长处,他不无得意的炫耀道:“我随便一扇就是九万里,北俱芦洲虽然偏了点,不过我连三天的时间都没用上就到了。” “那你收到我第一封信的时候应该是在你的洞府里,既然这样,那为什么收到我的传信不赶紧过来,还要我三催四请的?”孔宣从大鹏雕来的时候花费的时间推断出他的行踪,不由得神色恼怒的问道。 大鹏雕闻言仿佛炸毛了鸡一般,跳着脚说道:“就算我呆在洞府又怎么样,凭什么你一给我传信,我就来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想让我对你言听计从吗?做梦!我干嘛一定要听你的吩咐?你不就是仗着比我先出生,修为又比我高吗,就凭这个,没门!”似乎想到了什么,带着几分怒气的大声嚷道,“你以为我是你弟弟这个身份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吗?我早就和你说过了,我不稀罕!你是你,我是我,我是金翅大鹏雕,名号是羽翼仙,也可以称我为云程万里鹏,不是什么孔宣的弟弟,所以我想做什么,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来管我!” 听了这话,孔宣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头,叹道:“跟你说话怎么就这么累呢。能不能讲讲理,不要什么事都把它和我比你先出生,修为又比你高挂在嘴面上,好不好?我让你来北俱芦洲,这和我比你先出生,修为又比你高,有什么联系?我们兄弟俩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胡搅蛮缠呀。” 孔宣是个聪明人,不过当局者迷,身处局中,对金翅大鹏雕这个弟弟关心则乱,所以不明白他的心思。这边虽然这兄弟俩见面没多久,总共也没说上几句话,但是站在一旁的王筀鵀,就这么一会儿,就看出两人之间的矛盾所在来了。正因为看出来了,因此她对大鹏雕的心思有几分不理解。 不要说妖怪就不看靠山,若是不看靠山的话,那么西游的时候,就不会没有靠山的妖怪都被孙悟空给打死了,而有靠山的,不管他们对取经的唐三藏他们做得怎么过分,虽然不知道他们被靠山带走之后,是否会受到惩罚,但是至少性命无忧。 有这个一个实力高超的哥哥,在各方面能多不少便利,王筀鵀不相信大鹏雕会不知道这一点,甚至他可能还享受到了这种便利,但是他却表现出要和孔宣划清界限的样子。他不想抱孔宣这个哥哥大腿,不想在别人的眼里,他只是孔宣的弟弟,而看不到他本人的存在,对他的这种心态,王筀鵀也理解。 只是大鹏雕要自力更生的话,就应该刻苦修炼。他想要别人将他和孔宣同等看待,那么就算修为不超过孔宣,也要和他相仿,只是这样的话,那就不该将先天阴阳二气炼成法宝,而是想办法将它炼化吸收才是。不然,一味的大吵大闹,去嫉妒,自己却不肯发愤图强,实力却达不到孔宣的境界,那么不管他怎么做,都徒劳无功。在别人的眼里,永远都是先看到孔宣,而看不到他。 “既然这么嫌弃我,那还叫我过来做什么?当我愿意看到你这张脸呀,走啦!”面对孔宣的抱怨,羽翼仙没有好声气的说道,拍了拍翅膀,就要离开。 “站住!”见他要走,孔宣急了,忙叫住他,说道:“你这么急着离开干什么,至少等我话说完呀。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叫你过来有什么目的吗?” 羽翼仙斜了他一眼,非常干脆而又直接的说道:“不想!”这话堵得孔宣一口气差点没上不来。他似乎没看到孔宣被他噎得要死的模样似的,径自催促道,“你要是愿意说就赶紧说,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耽误时间。” 看到他这么一个态度,孔宣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让你过来是有正事。”指着站在一旁的王筀鵀,“她能帮你领悟阴阳之道……” “就她?”羽翼仙的目光落在王筀鵀的身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不过是个只有真仙修为的雷玉琵琶精,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他伸手揪着她的衣领,一把把她给拎了起来,王筀鵀的脚离地,让她的视线和他平齐,无视她的挣扎,牢牢的将她抓在手里,说道,“似乎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吗?修为还没我高,跟脚也一般,而且轻而易举的就被我给制住了。花孔雀,你说这个小琵琶精她能帮到我领悟阴阳至理,不是在说笑吧?” “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快把人给我放下!”看到羽翼仙的动作,孔宣气急败坏的叱道,“这种事是能拿来说笑的吗?我对你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有什么意思,你若是不信,让她展示给你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也对。”羽翼仙点了一下头,说道:“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手一松,将王筀鵀放开,然后说道,“小琵琶,你听到没,赶紧展示给雕爷我看看。” 王筀鵀一得到自由之后,下意识的后退几步,拉开她和羽翼仙的距离,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哎,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没反应呀,你该不会是聋子吧?”羽翼仙见她不理他,神色不悦的说道,手一伸,又向她抓来。 “你才是聋子呢。”王筀鵀反驳道,身形一闪,躲过了羽翼仙伸过来的大手。刚才,她根本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之下被他给抓住了,如果再来一次,羽翼仙想抓住她,绝对不会这么容易。 “别闹了。”孔宣拦住了羽翼仙,转头对王筀鵀说道:“我替他向你道歉,他一直躲在深山老林中修炼,不怎么懂人情世故,刚才对你出手,也没有什么恶意,你别和他计较。” 如果感觉到恶意的话,王筀鵀就不会神情平静的站在这里。只是就算没有恶意,但是羽翼仙的这种举动也非常不礼貌,不过孔宣都这么说了,并且还代他和自己道歉,看在他的份上,她自然不会和他一般见识,摇头说道:“没事。”将流光镜拿了出来,手轻拂过镜面,流光一闪,一个黑白世界就呈现在三人面前。 尽管羽翼仙没有炼化吸收阴阳二气,而是将它炼成了法宝,但是这阴阳二气一直伴随到他出生,因此在看到黑白世界的时候,不需要像孔宣一样把手伸进去感觉,从其透露出的气息就知道是阴阳之道没差。不过他并没有急着去体悟,而是把目光落在了王筀鵀手中的流光镜上,说道:“原来是借助法宝的力量呀。我说呢,不过一个真仙的小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不过是走运,得了一件有阴阳之道的宝贝。”抬眼看了王筀鵀一眼,“只是这么好的东西在你这个小妖的手里,未免暴殄天物了……” “你在胡说什么呢!”孔宣听了他的话,忙开口打断他:“你体悟了阴阳之道,炼化吸收了阴阳二气之后,走的路子并不需要法宝。况且等你能够利用阴阳二气之后,这镜子在你手里完全是浪费,那才是暴殄天物呢。如果你是觉得这阴阳之道体悟起来不容易,不是短时间就能掌握的,因此才想把这镜子拿到手,时时刻刻用来体悟,我可以帮你借过来。再者,这镜子已经认主,就算你抢过来,有正确的驱使方法在手,也发挥不出它十足的威力,会影响你体悟阴阳之道。” 黑白世界的威力越大,羽翼仙越能更容易的体悟阴阳之道,而且悟出的天地至理层次越高。因此孔宣之前说的那几个理由都不如最后一个有分量,说服了他。 明明自己在场,但是羽翼仙仿佛没看到她似的,看到他旁若无人的样子,王筀鵀气得银牙暗咬,原本还觉得孔宣高傲,两者相比,孔宣要可爱得多,而羽翼仙则要可恶的多了。 既然不能将流光镜据为己有,那么今后要借重王筀鵀之处多多,羽翼仙能屈能伸,对她拱了拱手,态度非常诚恳向她道歉:“对不起,刚才是我唐突了,我在这里向你道歉,还请你不要和我计较。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我绝对不会让人伤你。” 这后面一句是补偿吗?想到两人之后还要相处很长时间,而且关系闹僵了,孔宣那里不好看,王筀鵀轻扯了一下嘴角,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没关系。羽二哥虽然行事鲁直,但是不藏着掖着,而且知错必改,我还是很欣赏的。今后还请羽二哥多多关照了。”这个二哥,似乎是个二货呢,只是不知道是真实的性子,还是伪装的。到底心意不平,小小的刺了他一句。 “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会把你当成亲妹妹来看待的。”羽翼仙并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刺,想到自己之前就那么大大咧咧的在她面前说出想要夺宝的想法,结果事不成,而且这会儿要用到人家,觉得很不好意思,听了她的话,以为这一篇就这么翻过去了,大笑着,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王筀鵀跟着笑了起来,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里的神情。孔宣本来想帮着羽翼仙说两句好话来着,但是转念一想,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如实际相处时,她自己去认识羽翼仙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因此就什么也没说。就这样,羽翼仙也在北俱芦洲住了下来,三人开始一起行动。 第七三章 孔宣的弟弟名为羽翼仙的金翅大鹏雕被孔宣叫来北俱芦洲,王筀鵀将流光镜中太极八卦呈现出的黑白世界展示给他看,让他以此来参悟阴阳之道。别看他对孔宣非常不客气,在确认王筀鵀确实能帮到他之后,态度却是好的不能再好,差点把她供起来了,那副感恩戴德的样子让她都有些接受不能。 羽翼仙的到来对王筀鵀来说,多了一个非常好的陪练。他玄仙修为,比她高出一个大境界,手头除了一个阴阳二气瓶,再没有其他法宝,而且斗法经验也不是很丰富。两人动起手来,一个优势在于修为高,法力要比王筀鵀深厚,一个手里有可以越级战斗的法宝,因此胜负对半分。 其实王筀鵀跟羽翼仙对练,要比她和妖兽对战历练的效果好。毕竟妖兽没有灵智,虽然有修为在身,但是攻击的时候,更多还是遵从动物本能,手段比较单一,而且在和妖兽在打斗时,妖兽不会留手,因此她一不小心可能会受伤,而和羽翼仙动手,就算他占了上风,也不需要担心会受伤。因此孔宣也就不急于带王筀鵀往北俱芦洲内圈走了,三人就在外圈和内圈的交界处停留下来。 “住手,不打了,不打了!”这次和羽翼仙对战,王筀鵀并没有用流光镜,而是选择了星钟藤,她将这些日子和孔宣一起研究周天星斗大阵所得用在了他身上。被阵法困在其中的羽翼仙在左突右破,身上的法力消耗了大半都没有撼动阵法一角,做了半天无用功之后,心知自己就算继续下去,也不过是无谓的挣扎罢了,认清了这一点后,非常干脆的认输,大声喊道:“小琵琶,我认输了,你快把这劳什子阵法撤去吧。” 王筀鵀手一抖,笑着将散落在外,羽翼仙围困住的数以百计的乐钟收回藤鞭上,随手簪在头上。待阵法撤了之后,羽翼仙出了一口长气,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走到她近前,苦笑连连的说道:“小琵琶,你这布阵的功力不仅越来越高,而且这阵法的威力也越来越大了,这阵子,我和你交手,胜少负多,再这样子下去,估计我很快就打不过你了。” “怎么会?”王筀鵀笑道:“羽二哥你是让着我。而且这阵子我看你对阴阳之道已经有了一些体悟,只要摸到了门槛,之后离登堂入室也就不远了。你本来修为就比我高,又悟出天地至理,再动手的话,我绝对不是你的对手,恐怕到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被你给打败了。” “怎么可能,你也太抬举我了。”羽翼仙知道,不说她手里的流光镜,单这周天星斗大阵研究下去,也是直通大道的天地至理。现在看来,王筀鵀已经走在他前面了,因此他忙摆着手说道:“想要打赢你,恐怕短时间内,我是做不到了。”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修为比你还低一个大境界呢,你也不嫌丢脸!这幸亏不是生死相博,不然你都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孔宣从旁插话,训斥道:“这会儿你总该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这三界中比你强的高手不知道有多少,就你这点修为,根本不算什么,完全浪费了你先天神子的跟脚。要是让人知道你是母亲的孩子,不仅你会被笑话,而且还带累了母亲的威名。” 无视羽翼仙的黑脸,他继续说道:“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了,你要抓紧时间好好修炼,尽快提升修为!免得你在外面走动,被人抓去,做坐骑,做童子什么的,堂堂先天神子被人奴役,你好意思,我还不好意思呢。之前,因为无处体悟阴阳二气,你的修为上不去勉强还可以说得过去,但是现在如果修为还没有提升,我看你还有找什么借口!届时……” “我看不是带累了母亲的威名,是怕我坠了你的名声吧?”羽翼仙终于按捺不住性子,开口打断他:“不要以为你帮了我,就可以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被抓去做坐骑,做童子,被人奴役,……你就不能盼着点我好吗?是,我修为是不如你高,但是我有自知之明,不会去给人强出头,也不会去惹事,真要出什么事,我也不至于就那么差劲吧,好歹我一扇九万里,打不过,难道我还不会跑吗?” 孔宣冷哼一声,说道:“哼,如今封神榜出,三界起了杀劫,还不知道有多少练气士卷进去,事情落到你的头上,不是你龟缩起来,想躲就能躲得过去的。真要出了什么事,到了那个时候,又怎么是你想跑就能跑得了的?你的速度是快,但是三界中比你还快的又不是没有?而且除了速度之外,又不是没有其他手段能制住你,刚才你不就是被阵法困住,束手无策,只能俯首认输了吗?再者,你是凤凰之子,是以龙为食的金翅大鹏雕,能不能争气点,不要遇到什么事就只想着逃,好不好?不要在这里向我炫耀你的速度了,我是没有你快,但是在我看来,如果这项本事只能用来逃跑的话,还不如没有的好!” 听了孔宣这话,看到羽翼仙涨红的脸,王筀鵀心中暗暗叫糟,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修为不如孔宣,自傲的是自己的速度快于他,但是这会儿孔宣不仅又拿修为说事,并且还将他引以为傲的速度批的一文不值。虽然孔宣是关心他,是出于一片好意,奈何这话说得实在是太刺耳了,而且句句都戳中羽翼仙的心结所在,他怎么可能会接受?这些日子看多了他们兄弟俩争吵,她实在是不想看了,因此忙赶在羽翼仙炸毛发飙,开口之前,抢先说道:“孔大哥,我和羽二哥打了半天架,又累又饿,麻烦你去打些妖兽回来好吗?” 闻言,孔宣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羽翼仙一眼,想了想,答应着离去了。因为三人住在这里,所以为了安全,附近的妖兽都被清除一空,所以他要打猎的话,要跑很远了。作为修炼者,并不是不吃东西,不过凡人所吃的食物无法为他们提供能量,所以他们吃的含有灵气的东西。修为越高,对灵气的需求越高,当然蕴含灵气越丰富的食物,提供的能量越多。不过并不是灵气越多越好,这其中还要考虑到消化吸收和身体承受度的问题,比如因为灵气太多,将身体撑爆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自从穿越到这里之后,王筀鵀觉得自己就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胃王,她一顿饭能吃下和她重量在几百斤,修为在凝丹境的妖兽数百头,就这样,才勉强吃个八分饱。再加上一个胃口比她还要大上几十倍的羽翼仙,所以孔宣这次去打猎,不是一时半刻的事,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回来。 等孔宣走了之后,羽翼仙跳了起来,指着他的背影,大声说道:“你看看,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我就知道他看我不顺眼,一天不训我一通就觉得不自在?就会在我身上找存在感,在他眼里,反正不管我怎么做都是错的,他都看不上就是了。”一开始语气中带着怒气,说到后面,则透着一股颓丧之意。 原本王筀鵀以为,羽翼仙对孔宣只有不满,但是这会儿听了他这话,发觉,他对孔宣的不满之中,还藏有兄弟之情。本来,这是孔宣他们兄弟两个之间的事,她不好多言,况且从这两兄弟的脾气秉性来看,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是单纯的能用言语就能解决的,因此也没想过去多管闲事,不过这会儿因为羽翼仙的话,她却想劝他几句。 知道如果她一开口就帮着孔宣说话的话,羽翼仙一定听不进去,因此说道:“孔大哥为人高傲,修为比他低的自然不入他的眼。”见他听了进去,话锋一转,“其实不仅仅孔大哥是这种态度,整个修仙界不都是如此吗,之前,我和羽二哥你刚见面的时候,你不也不怎么看得上我吗,还是知道我能帮你体悟阴阳之道,才改变了态度,不过当时,你认同的并不是我这个人,而是因为我手里有流光镜,直到我打赢了你,你才正视我的存在。” 听她提起前事,羽翼仙忙打着哈哈说道:“小琵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是我当时有眼不识泰山,你就不要再提了。这会儿你跟我说这个,不是想和我翻旧账吧?”涎着脸,和她打着商量,“你看,小琵琶,这些日子我们相处得不错,之前的不愉快就一笔勾销了,我们都将它给忘了,好不好?” 王筀鵀被他无赖的样子给逗笑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可奈何的看着他,说道:“羽二哥,你误会了,我说这些,一点也没有想和你算账的意思,我只是陈述一个你我皆知,但是有的时候又会视而不见的修炼界中的事实罢了。”似笑非笑的斜着眼睛看着他,问道,“怎么,难道在你的眼里,我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吗?” “当然不是!”羽翼仙没有丝毫犹豫,立刻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不知道怎么回事,当王筀鵀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非常危险的感觉,直觉告诉他,如果他的回答是错误的话,那么他将会变得很惨,就算孔宣出面都救不了他,因此就算心里觉得是,嘴里也不敢说出来。 “修行界以实力为尊,修为高的看不起修为低乃是常事,既然这样,那么羽二哥,你又何必对孔大哥的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不能释怀呢?况且,羽二哥,你和孔大哥是亲兄弟,又曾经在一起生活了许多年,应该对他的性子有几分了解,他就是那种直来直去的性子,所以孔大哥和你说话的时候,完全是有什么说什么,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话或许不中听,但是绝对只是字面的意思,不会暗含着什么其他的含义,反而是你多想了。你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自然不需要去作伪,其实坦坦荡荡的,这样子不错,因此如果真要到了他和你说话,绕来绕去的时候,那时你反而该担心了,……” “你知道些什么,单凭我和他相处的这段日子,岂是就能随便下结论的?”羽翼仙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打断她:“你以为我仅仅是恼怒他的修为比我高吗?又或者是嫌弃他整日摆出一副教训我的态度吗?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平常提起‘阴阳五行’,阴阳在五行之前,其实持有先天阴阳二气的我,应该才是哥哥才对。”对上王筀鵀诧异的眼神,羽翼仙笑了一下,说道:“怎么,以为我是在说谎骗你?” 吁一口气,缓缓地说道:“太古时期,母亲感天地阴阳五行交合之气,生我和孔宣。身为先天神子的我们,因为受母亲一族的因果业力影响,以至于我们不仅在太古时期,就连巫妖大劫的上古时期都没能出生。太古时期,元婴不如狗,金仙遍地走;上古时期,金仙的身影已经比较难看到了,遍地走的是真仙;三界的灵气一日不如一日,身为先天神子的我们,想要出生,所需灵气众多,可是随着三界灵气密度的下降,本就因为凤凰一族的因果业力而延迟出生的我们,想要出生,必须吸收到足够的灵气,因此出生时间又延迟了。灵气密度的下降,不仅对我们出生的时间有影响,而且还会影响到资质。” 对羽翼仙所说灵气的多寡对修行者资质有着很大的影响,穿越而来的王筀鵀对这一点有着深刻的认识,三界的修炼环境日渐衰落,修行者的资质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两位惊才绝艳的修炼者,也代表不了当时修行界的整体水平。随着修行界资源的日渐枯竭,最后变成她穿来之前的那个末法时代也不是不可能,届时,所谓的神仙,就会变成传说中的存在,谁也不会将它当真。 “阴阳排在五行之前,所以伴随着阴阳二气而生的我,所需灵气要比孔宣多,但是在现在这种环境下,以至本来应该是哥哥的我,出生不仅比孔宣晚,而且资质还差他一线。我们虽是先天神子,但是凤凰一族早已经不出世,三界中体内存有一丝凤凰血脉的,除了朱雀勉强还算不错,镇守天地四极之外,剩下的青鸾什么的,都沦为坐骑存在,根本无法给我们提供庇护,因此出生之后,日子并不好过。”羽翼仙简单的回忆了一下他出生之前和出生之后的事情。 叹了一口气,他又说道:“原本应该是由我来照顾孔宣的,但是……最后我却成了拖后腿的存在,一直都是他在照顾我。打架的时候,他将我护在身后,冲在前面;找到什么对修为有好处的灵物,都先给我吃,就算我推却不要,他也坚持一定要分我一半;……因为我的存在,耽误了他的修炼,不然他早就修炼到今天这个境界了,哪里还需要借助殷商的国运。凡间的王朝国运哪里是那么好借用的,看,现在不就是要他偿还了。我若是早点和他分开就好了,……” 听出羽翼仙口中的愧疚和懊恼之意,王筀鵀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为他所暴露的□□的震惊,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可真是惊天大反转呀!只是她不明白,羽翼仙为什么会把这些隐秘的事向她吐露?她下意识的看向四周,担心羽翼仙在这周边做了什么手脚,等他说完之后,就杀人灭口。 结果,这么一看,原本听羽翼仙说话,听得入神的王筀鵀发现情况不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的周围被丝丝血红色,一团一团的,看起来像飘散的丝带一般的云气围了起来。她顿时反应了过来,这应该是北俱芦洲的死气、怨气、血气和煞气组成的东西,羽翼仙并不是在和她说话,他这是陷入了它们制造的幻境中,所以才会把这些埋藏在心底的隐秘吐露出来。她之所以没有中招,可能是因为她身上的功德,也可能是因为她手中有功德法宝流光镜的缘故。 第七四章 尽管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是金翅大鹏雕对孔宣的态度很差,总是摆出一副“我是我,他是他”,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瓜葛的态度。原本王筀鵀以为大鹏雕想要和孔宣划清界限,是因为孔宣的优秀,以至于他只能作为“孔宣的弟弟”的存在,笼罩孔宣的光环下。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实际上却是因为大鹏雕,不想拖累孔宣。 按道理来说,大鹏雕才应该是哥哥,因此尽管他出生晚于孔宣,但是他心里还是把自己放在哥哥这个位置上的,所以觉得作为哥哥的应该照顾弟弟。但很可惜,想法是好的,实际上却是孔宣一直在照顾他,并且因为他,耽误了自身修炼。对此,大鹏雕觉得很是过意不过去,因为不想再继续耽误孔宣,所以找个借口和孔宣闹了起来,进而分开。 这些事藏在大鹏雕的内心深处,不可能告诉任何人,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和王筀鵀说了。王筀鵀在惊讶之后,觉得事情不对劲,因为尽管她和他这些日子相处得不错,而大鹏雕也说会把她当作亲妹妹来看待,但也只是说说罢了,两人的关系还没到对她推心置腹,向她倾吐秘密的地步。 反应过来的她发现自己和大鹏雕被血气、怨气、煞气等东西围住,大鹏雕应该是掉进了这些东西构成的幻境中,神智被迷。不知道他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竟然让他将心底的隐秘说了出来。 面对这种情况,王筀鵀不知道该怎么办,是等他自动醒来,还是叫醒他。前者,如果他自动摆脱幻境,从中醒来,不仅对神魂大有好处,而且对以后的修炼也大有裨益,走火入魔的机会相对少了很多。如果中途打断他,那么这些好处全都化为乌有,但是如果一直沉溺在幻境中出不来,轻则神智受损,不是发疯就是变成白痴;重则神智溃散,就这么死去。 王筀鵀想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急着将他叫醒,而是在一旁静静的守着他,说不定人家根本不用她帮忙,就能醒过来呢,届时如果她插一脚的话,岂不是好心办坏事了。当然,她也并不是什么都不做,细心的察看他的反应,准备一旦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叫醒他。 随着大鹏雕的讲述,围绕着他们身边的带着丝丝血红仿佛云气一般的东西越来越多。不同于他那么早就中招,王筀鵀一开始还是很清醒的,她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将其归咎到身上的功德和手中的流光镜上。但随着云气的增多,她的神智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不觉不中她产生了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心中暗叫不好,但是不管她怎么想办法,甚至将流光镜拿了出来,而且还割伤了自己,却依然无法让自己清醒过来。 在王筀鵀弄伤了自己,鲜血流出来之后,原本围绕在她身边的带着丝丝血红的云气仿佛嗅到了食物香气的饿狼,更加猛烈的向她扑了过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也说不清,似乎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内容光怪陆离,驳杂不一,其中有的梦很美妙,让她情不自禁的徜徉其中;有些则让她毛骨悚然,冷汗淋淋。关于梦的内容,有些她记得清清楚楚,有些则模糊不清,有些则干脆一点记忆都没有。 梦中,王筀鵀回到了现代,不是她在无国界医生的时候,而是她刚得到空间,发现自己的生命指数保持不变,永葆青春的那个时间。这次,她不像原来那么幸运,她苦心孤诣隐藏起来的秘密被发现了,然后她就辗转于各大医院和研究机构之间。虽然她并没有被推上手术台解剖,被切片研究,但是每天,无尽的抽取血样,骨髓、皮毛和细胞组织、……提供给各个机构。 表面上,只要她不出国,自由没有受到没限制,似乎去哪里都行,但实际上,身边一直都有暗中监视她行踪的人。而且她不需要出去工作,就可以领取大笔的金钱,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调养好自己的身体,将各个部们取样时的损失补回来,因此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工作,除了吃还是吃。王筀鵀觉得这种状态下的自己和那些精心饲养的待宰羔羊非常相似,唯一不同的是,那些被宰的羔羊只是满足一时的口腹之欲,而她这边则是细水长流。 …… 再次睁开眼睛,王筀鵀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孔宣成了亲,成了他的妻子。刚开始生活在一起的时候,柔情蜜意,如胶似漆,还是很恩爱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激情的减退,两人之间开始有了争执。一开始只是一点小摩擦,慢慢的发展到争吵,最后竟然动起手来,彼此仇视。感情不再,两人虽然名义上还挂着夫妻的名头,但实际上,已经分开,连住处也都天各一方,各过各的,不要说见面,连联系都不再联系。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两人关系破裂的,他俩都说不清。似乎是在修炼道路上产生了分歧,道不同不相为谋;似乎是有他人在一旁挑拨他们夫妻俩之间的关系;似乎他俩的结合是违背天数的,因为天数下,孔宣是不能娶妻的,而王筀鵀也早早死去,所以,他俩成亲是逆天行事;似乎什么原因都没有,只是因为成亲之后,生活在一起,彼此身上的缺点慢慢的被放大,然后自然而然的走到了这一步;…… 王筀鵀觉得自己的记忆似乎出现了错误,她和孔宣之间的感情好的很,两人自成亲之后,恩爱非常,根本没出问题,甚至她还怀孕了。为此,孔宣紧张得不得了,整日里什么都不做,如同尾巴一般,跟在尚未显怀的她身后,跟前跟后的,生怕她出现什么问题。伺候得她舒舒服服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除了不能替她上厕所,剩下的事几乎全被他给包了。两人正一起幸福的布置着婴儿房,满是憧憬的迎接着爱情结晶宝宝的到来。 …… 似乎王筀鵀又记错了,她和孔宣并没有成亲,两人虽然明了彼此的心意,但是考虑到彼此的命运都和殷商有联系,所以约定等成汤江山的事情了结之后再考虑以后。结果,孔宣为了偿还借殷商气运修炼的因果,领兵拦阻姜子牙带领的西岐大军时,虽然一开始杀得他们丢盔卸甲,大败而还,但是因此引出去躲在幕后的大能。王筀鵀收到消息,虽然不知道孔宣是被西方教的接引教主,还是被元始天尊擒下,反正落入圣人之手就是了。因为他凤凰之子的身份,所以性命无忧,但是被奴役却是免不了的了。 虽然忧心孔宣,但是王筀鵀知道自己有心无力,帮不了他什么,而且她这边也顾不上他,因为很快就到了她们轩辕坟三妖和女娲摊牌的时候了。成汤江山覆灭乃是天数,她们没有那个力挽狂澜的能力,但是当姜子牙他们这些“正道之士”历数三妖所犯下的桩桩不可饶恕的大罪,要杀她们之时,三妖奋力抵抗,从他们的围剿中逃脱出来,逃跑的路上,没有丝毫意外的在中途遇到了女娲。 看到女娲之后,苏妲己和胡喜媚心怀一丝侥幸,央告于她,求她就算做不到当日让她们入皇宫迷惑纣王,待功成之后可得正果这个允诺,怎么也应该保下她们的性命才是。但是让她俩失望了,女娲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态度,义正言辞的训斥她们没有听从她当时不得随意伤害无辜的命令,要将她们抓起来,交给后面追上来的杨戬和哪吒他们。 轩辕坟三妖不肯就此束手就缚,掏出法宝,按照小三才阵法的阵势,和女娲动起手来。轩辕坟三妖为这一天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以有心算无心,虽然修为远逊女娲,但是竟然能和她分庭抗礼起来。这一仗,打得天昏地暗,三界修行者皆为之注目。 在王筀鵀的记忆中,尽管艰难,但是她们还是胜了,只是不等她们庆祝胜利,苏妲己魔修的身份就被暴露了出来,然后就不仅仅是女娲一个人的事了,整个三界的修士皆是她们的敌人。在她的记忆中,之后的日子,她一直都在不断的逃跑,不停的逃呀,逃呀,宛如惊弓之鸟一般,不管在哪一个地方,都不敢多呆片刻。但就是这样,她依然被抓住了,被带到一个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空荡荡,除了绑着她的玄铁铁链,空无一物的屋子。就算是这样,抓住她的人还不放心,为了防止她逃跑,将她的修为废去,斩断四肢,五感被封。 之后,就是无尽的刑罚。在保证她不死的情况下,天下间所有能想到的刑罚都用在了她的身上。一开始,还只是让她交出周天星斗大阵,但是随后,流光镜是功德法宝的秘密被发现,她曾经潜入西牛贺洲西方教的大本营灵山以及天庭的事情也随之暴露,接下来,就是让她说出,她是利用什么办法,如何潜进灵山和天庭的,并让她将在这两个地方得到的宝贝叫出来。 王筀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很多次,都奄奄一息,昏死过去,但是终究没有死,又醒了过来。不是她不想死,而是抓她的人,舍不得让她就这么死去,所以在她濒死之时,又会出手将她救过来。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但是咬紧牙关,不管受到怎样的酷刑,都不肯把秘密吐露出来,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什么都不说,还有活着的可能,一旦她说了,等着她的就是死亡。而只要活着,生活终究有一线希望。抱着这一想法,王筀鵀拖着残躯,苟延残喘于世间。 关于殷商覆灭之后的事,她似乎又记错了,孔宣是被圣人给抓走了,但是她们和女娲那一战赢了之后,苏妲己魔修的身份并没有被发觉。不过虽然逃过了不用给成汤江山陪葬的命运,但是她们的性命是以狠狠扇了女娲一巴掌为代价换来了。之前,她们和女娲之战,三界瞩目,女娲败于她们之手,颜面尽失,尽管当时碍于有话在前,不能再对她们做什么,但是并不代表她不会找后账。因此,三妖在逃过一劫之后,赶紧找地方藏了起来,以躲避女娲接下来的报复。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王筀鵀一面应对女娲的报复,一面谋划着,看能不能想办法救出孔宣。 关于孔宣的事,她好像记错了。他根本不用她救,因为他并没有被人擒住,而是逃走了。之后,孔宣安然无恙的回来,和她汇合,并且在她们和女娲对战的时候,他还出了一份力。正是有实力高超的他帮忙,她们才能打赢女娲,从而逃出生天。女娲虽然因此气怒交加,对轩辕坟三妖和孔宣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哪怕她亲自出手,都不能将他们怎么样,更不要说她的那一帮手下了,更是远远不如,让他们和他们动手的话,完全是让这些手下送死。知道拿他们没办法,虽然无奈,但是女娲不得不得眼睁睁把这个亏咽了下去。 但王筀鵀恍惚中,觉得事情似乎又不是这个样子的。好像是孔宣被人抓走了,而她们在和女娲的战斗中,哪怕之前做了很多准备,依然没有打败女娲。女娲气她们胆大包天,竟然敢反抗她,也没有把她们擒下交给姜子牙他们发落的意思了,而是直接下了狠手。她们之中胡喜媚的功力最低,所以第一个被女娲杀死的就是她,之后是苏妲己,只剩下王筀鵀一个人在那里单打独斗,面对女娲的攻击,很快就不支倒地。五脏六腑全都被打烂,鲜血宛如泉涌一般,从她的口鼻眼耳中不断往外涌,勉强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的王筀鵀能感受到身上生机的流逝,生命的烛火马上就要熄灭。虽然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有很多遗憾,但是她已经没有那个时间了,不得不不甘心的闭上了双眼。 明明王筀鵀记得自己是死去了,但是孔宣还活着,只不过是被人抓走了而已。凭他的身份,虽然被抓,失去了自由,但是性命还是无忧的。但事情的结果好像又不像她所想的那样。因为她们反抗女娲不成,被女娲杀死,孔宣收到她身死的消息之后,无视身上被下的禁制,跑去找女娲,不顾一切的要为她报仇,结果也死在女娲的手中。又好像是,孔宣逃过了被抓的命运,但是在帮她们对抗女娲的时候,失败了,大家全都死在女娲手下。 孔宣对她情深义重,生死不离,让王筀鵀很是感动,但是似乎又有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不断的嚷着“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假的”。孔宣根本没有和她同生共死,而是在看到他和三妖联手的情况下,都不敌女娲,于是临阵脱逃,丢下三妖,不管她们的死活,独自逃走了。又好像是,他被人抓走之后,收到王筀鵀的死讯,虽然伤心,但是并没有替她报仇的意思,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女娲的对手,找上门,也不过是去送死。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伤痛也慢慢淡了去,甚至之后,他又遇到一名喜欢的人,并和她在一起了。 王筀鵀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拼命的摇着头,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真不是真的。恍惚中,发觉,这确实不是真的,是骗她的。孔宣在被抓之后,知道王筀鵀身死,大悲大痛之下,道心崩溃,之后在准提和接引的引导之下,入了西方教,修了佛,将世间一切恩怨情仇全都抛却开来。就算见到女娲这个杀死王筀鵀的凶手,他也无怨无恨,无嗔无怒,神色非常平静。自此,他的生活中,再没有能牵动他情绪的东西,无喜无悲,仿佛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第七五章 “大道无情,本不分男女,只是女子要比男子心软多情,因此踏上修炼之路之后,如果不改掉这个毛病的话,走的就要比男子困难许多倍。可笑你既然想和我对抗,不专注于对力量的追求,竟然耽搁于男女情爱之中,这样的你注定将来难以登临大道,又有何资格,大言不惭与我为敌?避免你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和生命,害人害己,今日我就做做好事,直接送你入轮回,希望你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女娲冰冷刺骨的声音在王筀鵀的耳边响起。 出现在王筀鵀面前的女娲脸上没有了惯常露在外面的那份悲天悯人的圣洁之感,脸挂寒霜,目光冰冷。尽管王筀鵀人就在女娲的面前,但是女娲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在她眼里,王筀鵀是让人避之不及,半点都不想沾染的垃圾,比蝼蚁还不如。女娲话音未落,手轻抬,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王筀鵀的胸口顿时破了一个大洞,鲜血如泉涌。 王筀鵀捂着胸口,疼得说不出话来,死死的盯着女娲,仿佛要把她的样貌刻在记忆深处,就算轮回转世,也不能忘记。一个激灵,她猛地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眼中的迷惘之色消失,恢复清明。她低头看了一下被女娲所伤的地方,完好无损,根本没有受伤,举起曾经捂着伤口的手来,放在眼底下翻过来覆过去的,看了半晌。手指白皙如雪,干干净净的,不见半点血渍,但是她能清晰的记得梦中伤口的疼痛,这手上沾满了粘稠的鲜血,以及她当时的无力。 回忆起来,梦中一切宛如真的一般,被女娲杀死的那一幕至今历历在目。王筀鵀再次将自己的手举到眼前,回忆着女娲杀死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强者俯瞰众生,弱者卑微如蝼蚁。恃强凌弱的事情每天都在三界的修行路在上演,越来越多,没有人管,甚至居住金字塔最顶端的那些大能们都是其中的一员。上行下效,修行界的风气可见一斑。 与之相比,穿越之前的她,活得好好的,虽然因为得到空间,而有一些小麻烦,也没有修炼求得长生的机会,但是她在那里有朋友,有工作,有前途,有熟悉而又比这里要安全得多的生活环境,就算有危险,和这里的生活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至少,在原来的那个世界,她不需要为如何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而步步谋划,不需要为自己可能有今天儿没明天的处境忧心,不需要担心去跟人争勇斗狠随时可能尸骨无存……不会这般……孤零零无依无靠。身边只有生存,疲累,努力,和不安全。 五指弯曲,握成拳,王筀鵀面露坚毅之色,想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不管是在梦中被女娲所杀,还是现实中她艰难的处境,无一不说明了这一道理。她的手紧握成拳,有力的挥舞着,力量,力量,唯有力量,才能决定一切!只有掌握了力量,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王筀鵀身处一片光亮之中,周身霞光缠绕盘旋,四周稍远的地方昏沉沉的,有些模糊不清。无数豆粒大的白色光点,漫天飞舞着,在空中漂浮不定,仿佛调皮的孩童,一会儿靠近她,一会又飞离她,一副正和她嬉戏的模样。 忽然王筀鵀两手掐诀,身上灵光流转不停,一道光霞如同旋风一般平地而起,将她罩在其中,绚丽闪耀。随后这光风越刮越大,越来越粗,原本和她嬉戏玩闹的那些光点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被席卷进来。没过多久,此光风就化成了庞然大物,像擎天之柱一般直通天际,所过之处,飞沙走石,草枯树折,飞禽走兽尽数丧命,如同巨魔临世。 眼看着眼前就要出现一幕生灵涂炭的人间惨剧,就在这时,被飓风笼罩在里面的王筀鵀的咒语声从中传了出来。伴随着她的声音,巨大的光风风柱在强烈一颤之后,自行溃散开来,重新化为一缕缕的光霞,飘荡在天地间。 王筀鵀的咒语并没有就此停下,声音反而越发的急促起来,溃散开来,飘荡的光霞随之色彩一转,变成了亮蓝色、蓝色、深蓝色、以及大海一般深沉的黝蓝色。随后,耳边水声大起,四面八方浮现出了无边无际的滚滚巨浪,高达百丈的浪头一个接着一个的向四周澎湃激荡,但是却被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并没有出去肆虐。 她单薄的身影被一根巨大的水柱簇拥而起,明明是蚂蚁和大象之比,但是她手掐法决,蓝光耀眼,站在那里,犹如浑身散发着无尽威严的神邸一般,让人不敢逼视,又好像聚光灯一般,吸引着人的目光,让人根本无法忽视她的身影。突然,她手中的法决一变,咒语声蓦然低沉了下来,四周巨浪,只是刹那的功夫就变成涓涓细流,从刚才被光风荼毒过的大地上流过,然后光秃秃的大地上,出现一副草长莺飞,生机勃勃,一片春光明媚的景象。 在巨浪被王筀鵀在瞬间弄得就如同幻影一般凭空消失不见之后,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层层的赤炎火浪,火势凶猛,其中甚至还幻化出了十几只长约数丈的巨大火蛟,它们同时浮现在了火焰之中,个个对天仰头吐珠,浑身冒火,喷吐着火焰……,不要说靠近,就算是离的远远的,都能感觉到身上的皮肤被炙烤,失水冒油,头发被烤焦。王筀鵀只是手轻轻一招,瓢泼一般的大雨倾盆而下,刚才还气势汹汹,仿佛要把天地间的一切都要焚烧的火焰顿时消失不见。 就这样,飓风凛冽,熊熊火焰,无边沙漠,冰天雪地,…一个个天地奇景,带着将三界变成它们的世界变幻而出。对此,王筀鵀不紧不慢,针对性的应敌,在她的手话下,三界依然是那个鸟语花香,万物生长的世界。在这一刻,她仿佛变成了比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一般还要厉害的存在,变得无所不能起来。 就在她踌躇满志的时候,天地间又凝聚出一只高约千丈的混沌魔神。混沌魔神出现之后,还什么都没做,只是双手捶胸,仰天咆哮起来,声音就把三界中大部分生灵的耳朵给震聋了。双目如电,宛如银光闪动,看向四周的天际,片片银潮由近到及远,转眼间,刺目银光遍布整个天空,视线扫过的地方,皆化为一片焦土,整个天地在银光中瞬间塌下崩溃。 王筀鵀的双眼和银光一接触,只觉得双目刺痛,不由自主的双手捂眼,一缕鲜血顺着手指缝流下,一声凄厉的惨叫从口中发出。在双目不能视的情况下,她一手拿着星钟藤,一手持流光镜,浑身的法力仿佛流水一般往里面注入,因为雷电不仅有除邪祟的作用,而且是在攻击手段中,威力也是第一,因为她浑身上下雷光闪耀,周边的云气尚未接触到她,就在噼里啪啦一阵雷光中宛如太阳下的冰雪一般融化全无。 一阵接连一阵的雷光之后,王筀鵀身上的法力消耗大半,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但却蓦然一惊,猛地睁开双目。什么光风、什么水火、什么巨人、什么银光,什么天地,全都无影无踪,她跌坐在地上,眼前是她和孔宣、大鹏雕在北俱芦洲选定生活的地方,周边还有她之前和大鹏雕动手时留下的痕迹,新新的,时间根本没过去多久的样子。意识到这一点,她不由得大汗淋漓。 吐了一口长气,王筀鵀双手紧握星钟藤和流光镜,借助它们给予自己力量,心稍微平静了下来一点。刚才发生的一切,除了她最后动用法宝和雷法,其他的都只不过是她被带入了幻境中的臆想而已。她怔怔的坐在地上,并没有马上起来,回味着幻境中发生的一切,脸色阴晴不定,有些恍然,又有些困惑的样子。 王筀鵀转头看向周边围绕着她和大鹏雕的透着丝丝血红死气、怨气、血气和煞气杂糅在一起的云气,见原本将两人包裹,稠密的看不清四周的云气变得稀薄了起来。少了的云气应该是被她刚才动用法宝和雷法消除掉了。 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她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在被女娲杀死清醒过来之后,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从幻境中醒了过来,没想到最后自己竟然还是身处幻境之中。在刚才的幻境中,她似乎完全成了另外一名陌生人,有着种种神乎其神的本领,并掌握了许多强大的,不可思议的力量,移山填海,呼风唤雨,对她来说,根本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是她从第一个幻境中醒过来时,因为幻境中的遭遇引发了她内心深处对力量的追求,从而致使自己再一次掉入幻境之中。 原本王筀鵀以为,第一个幻境展示的是她内心深处的想法,有她在穿越之前那个世界的害怕之事;也有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恐惧的事。但是第二个幻境,同样展示了她内心深处的想法,甚至比第一个幻境所展现出的一切还要更在意。这是因为第一个幻境所展现出她惧怕的一切,究其原因就是第二个幻境她对力量渴望的因。 王筀鵀再次闭上了双目,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时间悄然流逝,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当她重新睁开眼睛,眼眸一片平和,脸上的困惑消失的无影无踪。 仙途壮阔,却也是艰险无比,生死万般不由人,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修行路上,其实是在拿命博,不仅与人争夺,与兽搏命,还要与天争命,一路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多情也好,无情也罢,走好自己的路,便是对关心你,爱护你的人最好的安慰。哪怕不能陪伴长久,但是也要珍惜当下。多情不是错,无情也并非不对,端看你选择是拿一条路,多情只要不沉溺于情爱之中,影响道心,就无碍;无情只要不是真的断情绝欲,不为外物所动就行,否则就算修为高深,也感觉不到世间的美好,那就算活得长久,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她的处境,注定了她必须逆流而上,尽一切努力,去挣脱天数之下她的命数。因为这是个力量决定一切的世界,如果不力争上游的话,就会死,因此她没有什么别的路可以选择。对于力量,任何人都有追求。因为只有拥有力量才得守卫自我,对抗外界。但不能为了追求力量,迷失了自己。 王筀鵀想到了杨柳大仙对道祖鸿钧的评价,曾经好几次在她面前,说他现在就是一块没有任何感情的石头。那个时候,她只是把这话随便一听,但是现在细细想来,其实杨柳大仙是不赞成道祖鸿钧以身合道举动的吧。虽然鸿钧道祖这么做,有挣脱天道的想法在里面,但是归根究底,还是对力量的无尽追求,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这样的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王筀鵀无从判定,也没有资格去评判,但是经历过两次幻境,并从中醒过来的她,对此有新的明悟:这世间的一切东西,不管是什么,可有念,可有欲,但不可执! 第七六章 经过两次幻境磨炼的王筀鵀不管是神魂还是心境都更进一步,她这边挣脱幻境的控制,没事了,赶紧看向一边比她先陷入幻境中的大鹏雕。他并没有醒来,不过身处幻境中的他面目平和,身上的气息有了显著的变化,得到升华。才从幻境中走出来的王筀鵀知道,他这应该也是在幻境中得到好处了,估计过一阵子,就能自动醒过来了,因此她并没有打扰他,坐在一边,闭目打起坐来。 运行了几个周天之后,王筀鵀一睁开眼就被大鹏雕凑到眼前的大脸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甩了一个雷法过去。大鹏雕措不及防之下,中了个正着,虽然皮糙肉厚,而她匆忙间甩出去的雷法并没有太多的法力在其中,因此威力并不算大,所以他没受什么伤,但还是被弄得灰头土脸,头发根根竖起,滋滋的冒着黑烟,脑袋上的翎毛全都被烧焦。 受到攻击之后,大鹏雕忍不住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和王筀鵀拉开距离。站定之后,他伸手呼噜了一把脸,脸上在雷电的攻击下变成焦灰的汗毛不仅没有抹去,而且让他这么一抹呼,黑一道白一道的,成了花猫脸。虽然他看不到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但是从手上的颜色也知道好看不了。 看着手上的黑灰,他神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忙不迭的往头上抹去。等他将不复亮丽,焦黑的翎毛拿到手之后,顿时哀怨的看着王筀鵀,将拿着烧焦的翎毛的手在她面前摊开,苦着一脸指责道:“小琵琶,你也忒过分了吧,我也没干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你干嘛出手这么严重,你看看,你看看,把我的翎毛都给烧了。你怎么赔我?” 王筀鵀看了他手上的焦黑的翎毛一眼,不以为然的说道:“不过几个翎毛而已,好像丢了半条命似的,至于的吗?之前我们打斗的时候,不是没将你打得鼻青脸肿过,你都没在意,怎么这会儿反而斤斤计较起来了?” “你懂什么!”大鹏雕一脸委屈的反驳道:“之前受伤,怎么能和这会儿相比?作为鸟,最要爱惜的就是身上这身漂亮的羽毛了,若是没了羽毛,就能了秃毛鸡,还能看吗?我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不能以本体示人,向世人展示我漂亮华贵的羽毛已经够委屈的了,只能让大家勉强欣赏一下我头上这几根的翎毛的美丽,你现在把它给毁了,这事难道还不够严重吗?要不是看在我们之间关系还不错的份上,而且你又不是有意的,我早跟你翻脸了。你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我……我就…跟你绝交!”最后,他使劲的跺了一下脚,气势汹汹的,对王筀鵀放出威胁的话语。 看到大鹏雕摆出一副“你欺负了我,却还不讲理”的态度,王筀鵀又是吃惊,又是好笑。都已经是玄仙了,怎么还改不掉鸟类的本性呢?转而想到孔宣身上,他虽然不像大鹏雕这样在外形上还要留几根羽毛出来,但是身上的衣服从来都是颜色鲜艳,五彩缤纷的,对那些素淡的,不屑一顾。这样看来,其实孔宣也还是保留着身为孔雀的特性的,只不过不像他表现的这么明显罢了。 这样一来,王筀鵀也有点理解大鹏雕的心里了,在他的心里,估计是“头可断,血可流,但是羽毛不能有损毁,必须要漂亮。”,毕竟雄性鸟类一般是靠着漂亮的羽毛来吸引雌性的,涉及到伴侣和繁殖的问题,确实是非常重要的。 理解了这一点,原本不以为然的王筀鵀不由得升起了一点愧疚之心,因此将她从天庭中帝俊和太一设置的藏宝室中得到了东西,其中似乎有一些动物的羽毛和血液什么的,挑了几样气息和大鹏雕接近,似乎是鹏雕之属的东西拿了出来,一一摆放在它前面,说道:“你看看,这些东西够不够赔偿你的?” 大鹏雕看到王筀鵀拿出来的东西,眼睛顿时就直了。王筀鵀刚把东西放下,手还没有来得及彻底收回去,他就迫不及待的伸手将一根周边卷着小股风旋的青色羽毛拿了起来,惊讶的说道:“没错,这是太古时期先天妖神风鹏的翎羽。”上下打量着她,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惊奇和不可思议,“天呀,这东西你竟然也有?这可是太古时期的先天神邸身上留存下来的东西,如今的三界,不要说太古时期了,就连上古时期的都少见,就算有,也大多是在那些活得久远,差不多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老顽固手里,你这么一个小琵琶精是怎么得到的?” 这话问得真没水平,每个人都有秘密,就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已经涉及到了她的秘密,怎么可能会告诉他?王筀鵀没好气的斜瞥了他一眼,说道:“要你管?你管那么宽做什么?你不用管我怎么得来的,你就说要不要就好了。”明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但是她还是捉弄起他来,“你要是不要的话,我就收起来了。”边说,边伸出手来。 “要,谁说我不要来着!”大鹏雕可不知道王筀鵀是在和他开玩笑,怕她真把这羽毛给拿回去,忙不迭的把拿着羽毛的手缩了回来。单凭这根羽毛,就足以赔偿他的损失了,而且绰绰有余,但是王筀鵀拿出来的东西都很珍贵,无一不是对他大有裨益之物,所以他的眼神恋恋不舍的在这些东西上面掠过,真想把这些东西据为已有呀。 大鹏雕是先天神子,但是先天神子有强,也有弱。按道理说,作为天地间第一只凤凰的孩子,他应该归为强的那一类中,但是很可惜,因为受凤凰一族因果业力的影响,导致出生时间比正常时间延后了很久,又因为天地间灵气逐渐衰减,虽然勉强出生,但不仅由原来的哥哥变成了弟弟,而且还先天不足。 和孔宣这个一母同胞的兄弟比起来,大鹏雕没有他那么幸运。孔宣出生后,作为天地间第一只孔雀,一开始独享孔雀一族的气运,之后,就算天地间有孔雀一族了,但是他依然能够分享孔雀一族大半的气运,所以两人都是先天神子,孔宣也有点先天不足的问题,但是有孔雀一族的气运做弥补,这点不足就不算什么了。之后,随着孔宣修成金仙,这点不足已经被他给补足了。 作为以龙为食的金翅大鹏雕,他虽然也是三界中数一数二的神鸟,但是因为天地间已经有金翅大鹏雕这一种族,作为后辈,他不仅根本分不到多少这一族的气运,而且因为大鹏雕隐匿不出的缘故,也不曾享受到族群的庇佑。 出生之后,三界中血统纯正的龙族早已经寻觅不见,而像四海龙族这样的混血,因为族群势大,碍于自身实力不高,一个人单打独斗的话,他根本不是龙族的对手,因此只对一些血统更加不高的蛟龙,或者体内有一丝龙族血脉的蛇类下手,以此为食,只不过勉强填饱肚子罢了,对他的先天不足不会起到什么改善的作用。 因此,在先天上,孔宣就领先他一大步。他无法吸收炼化阴阳二气,不仅仅是阴阳之气比五行之气更难吸收炼化的缘故,这方面的原因也占了一部分。王筀鵀拿出来的这些东西,不管哪一样,不是对他的天赋神通有好处,就是对他的先天不足有补益,让他看了之后,垂涎三尺。只是……,大鹏雕看了一眼拿到手的赔偿——风鹏的羽毛,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只能无奈忍痛放弃。 王筀鵀看出了他对这些东西的渴望,但是见他并没有像初见的时候,态度蛮横的想要借着高她一个大境界的修为,将其抢到手。这其中自然有两人之间的关系今非昔比的缘故,但是也可以看出,大鹏雕并非贪婪之徒,因此笑道:“这里面的这些东西你还要挑一样,作为我之前伤了你的补偿。” 闻言大鹏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头拒绝了,举着手中的风鹏羽毛说道:“还是不要了。我已经拿了这个,这已经足够补偿我的了。”顿了一下,又道,“小琵琶,你是坐拥宝山,而不知道宝物之贵呀。其实我已经占了大便宜,就这根羽毛,不仅足够补偿我,哪怕你快要把我打死了,把我身上的羽毛都烧毁,只要还给我留一口气,只要把它给我,就足够了。你不懂这根羽毛的珍贵,但是我不能借你的不懂而占你的便宜。之前,我说过我会把你视作亲妹妹一样看待,这话可能听着有点虚,不实在,但纵使现在我们之间还没到兄妹那个份上,可你借流光镜让我悟道的这份情,已经让我把你当成了朋友,我还想着把这个朋友长久的做下去,所以我不能坑你。” 听了大鹏雕这么一番饱含情理的话,让王筀鵀不免为之侧目。她将眼前的东西又往他面前推了推,说道:“羽二哥,或许我不懂这些东西的价值及其用处所在,但是并不意味着我对其一无所知,不知道它们的宝贵。如果你没有和我说清楚,就这么闷不坑声拿了东西,或许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止于此,不会更近一步,我俩只是相互认识,知道对方名字的陌生人罢了。但是你刚才的一席话,已经让我认下你这个朋友。既然是朋友,那么就不要和我客气了。”对着他笑了一下,似真还假的说道,“毕竟你这个朋友实力高了,我也跟着受益,因为我可是有需要你帮忙,借重你的那一天呢。” 因为王筀鵀的态度好像开玩笑一般,所以大鹏雕并没有把她的话当真,笑着说道:“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我现在和你交手,胜少负多。你实力增长很快,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打败我了。你还用得着我帮忙?你确信不是让我去拖后腿的吗?”将王筀鵀推过来的那些东西又往她那个方向推了过去,“你还是赶紧把它们收起来吧,我说不要就是不要,不要放在外面诱惑我了。” 王筀鵀先从那些东西中挑出一个装有一滴上古妖神羌鹫精血的瓶子,跟着手一挥,将其它东西收了起来,将那个瓶子丢给大鹏雕:“既然你不肯挑,那我帮你拿好了。”等大鹏雕手忙脚乱的将瓶子接住,不等他开口,抢在前面说道:“既然说给你了,就给你了。不管你要不要,反正东西我送出去了,这个情你必须得领。如果你真不想要的话,也不用还给我,随手丢掉就好了。” 大鹏雕将瓶子攥得很紧,生怕它掉在地上摔了,又怎么舍得将它丢掉呢,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我就厚着脸皮,却之不恭了。你可别笑话我出尔反尔。” “怎么会,”王筀鵀笑了一下,说道:“我也不懂这个,就随便拿一件,也不知道对你的用处大不大。如果用处不大的话,你可别嫌我手臭,是你自己不肯选的。” 他咧着嘴笑道:“这完全是可着我的心意来的。”见王筀鵀挑眉,明显把他的话当作客套话,并不相信的样子,解释道,“我没骗你,就算是我选的话,也会挑这滴精血。之前的那根风鹏羽毛,我若是炼化了的话,速度会变得更快,我的天赋技能因而得到增长。而这滴羌鹫的精血,则能大幅度提高我的身体素质。” 面露喜色,眉眼舒展,大鹏雕一副开心不已的样子:“因为你的流光镜,我现在已经摸到了阴阳之道的门槛,按道理说,可以慢慢吸收炼化阴阳二气了。原本这先天阴阳二气是伴随我多年,直至出生,如果在刚出生的时候,就吸收炼化的话,炼化的几率要高一点,这也就是为什么孔宣出生之后,就选择炼化五行之气的原因,但是我的身体素质不如孔宣,而阴阳二气比五行之气更难炼化,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在阴阳二气之下化为灰飞,所以我选择将之炼成了法宝。这样一来,现在我再炼化的话,可就比出生的时候难多了,身体如果不到金仙的话,恐怕支持不住。” 听了他的解释,王筀鵀这才明白,为什么大鹏雕都已经摸到了道的门槛,还没有开始吸收炼化阴阳二气,毕竟越早吸收,对他的各方面都好。 将手中装着羌鹫精血的瓶子对她晃了晃,说道:“而这个瓶里的精血却可以让我不必修到金仙,只要吸收炼化了它,身体就能达到吸收炼化阴阳二气的要求。所以就算你让我选,我也会选它。” “这倒是意外之喜。”王筀鵀笑着点点头,也没想到自己就这么随便一拿,正好挑中了大鹏雕的所需,叹道:“瞎猫碰到死耗子,可是赶巧了。” “瞎猫碰到死耗子,那倒未必。”大鹏雕并不认同她的说法,神色认真的说道:“我反而觉得是因为你是有大气运,所以才会……” “大气运?”王筀鵀诧异的看着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并且大鹏雕脸上的神色一点也不像开玩笑,她都会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他是在和他开玩笑。三界中还有像她这样倒霉的大气运者吗?哭笑不得的说道:“羽二哥,你不是在说笑吧?你是从哪里看出我是大气运者的?我哪的表现竟然让你得出这样的结论来?” 大鹏雕不认为自己说错了:“很多地方都表明了呀。比如,你之前拿出来的那些东西,哪里是你这么一个小妖怪就能拿出来的?但是你偏偏就拿出来了。你能得到它们,显然具有非同一般的气运。还是之前,我们陷入幻境之中,你被幻境所迷的时间比我晚,醒来又比我早。不管我怎么受母亲一族的因果业力牵连,到底是凤凰之子,是先天神子,你虽然也是先天雷玉琵琶,但是终究不能和我比,而且我的修为还比你高一个大境界,但是你的表现却强于我,这不是你具有大气运的表现,又是什么?还有你手中的法宝,星钟藤和流光镜,这两件法宝,虽然不是什么先天灵宝,但是威力不算小,而且功能独特,也不是一般二般的妖怪就能拥有的。我才和你相处多少天,就能看出这些,我相信你自己应该也有这方面的认识,只是以前没注意罢了。” 闻言,王筀鵀哭笑不得,大鹏雕这是只看到贼吃肉,没看到贼挨打呀。她或许是有几分运气,但是却绝对不是气运者。真正的气运者,哪里会像她这样,不过十几年之后就有一场死劫,有一个是圣人的敌人,有两个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带累她的姊妹。她现在拥有的这些,都是她苦心孤诣算计来的,或许身上的功德帮了一点忙,但绝对不是具有大气运的原因。 像几位圣人这样的大气运者,就不用说了,没有大气运,他们也不会修成圣人。实际上,自巫妖大劫,人族兴起之后,三界中已经不存在大气运者了,因为天地间的环境已经无法支持再出现一个大气运者的诞生。这一点,在沾流光镜的光,获得功德的时候,王筀鵀对此模模糊糊的有那么一点认知。 不过,她没有就此和大鹏雕辩驳的意思,因为一旦说到这个话题,免不了要就他举出的实例给予辩驳。这样一来,就涉及到一些王筀鵀不想和他说的秘密,因此她对大鹏雕露出一个表达“你说了一个非常好听的笑话”意思的笑容,却不说话,没有直接否定他。 第七七章 大鹏雕因为王筀鵀用雷法毁了他的漂亮翎毛而向她索赔,王筀鵀从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在天庭藏宝室的收藏中,将一根太古时期风鹏的翎毛和一滴羌鹫的精血作为赔偿给了他。大鹏雕推辞不过,只好接受,只是这两样东西太过贵重,单其中一件作为赔偿,就绰绰有余了,因此他觉得受之有愧,想给王筀鵀一些东西,作为补偿。 只是尽管大鹏雕比王筀鵀活得年头久,又修炼多年,但是身上并没有什么好东西,而且从王筀鵀的出手来看,她要比他阔绰的多。他除了身上那件有伴随他而生的先天阴阳二气炼成的宝瓶之外,剩下的东西都拿不出手,就算拿出来给她,王筀鵀恐怕未必看得上。就算王筀鵀最后为了给他的脸面,把东西给收下了,但是对大鹏雕来说,他不想接受这种类似“施舍”的情谊。 但是若是自己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白拿王筀鵀的东西,大鹏雕心里又觉得很是过意不去。可是总不能把那件阴阳二气瓶送给王筀鵀吧?他想到自己唯一能拿得出的东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这东西是自己的证道之宝,关系到自己的大道,是要将其炼化吸收到自身中去的,怎么能送人呢? 咦?大鹏雕的眼睛忽然一亮,想到了什么,不能全部拿来送人,但是分出一小部分给她还是没问题的。若是没有那滴羌鹫的精血,可能他无法将阴阳二气分给王筀鵀一些,因为他在吸收炼化阴阳二气的同时,也在利用它们改善他的身体素质,弥补他的先天不足。如今有了那滴羌鹫的精血,他的先天不足就不需要担心了,那么就可以省下一些阴阳之气出来。 想到办法的大鹏雕忍不住点头自语:“对,就这么办!”要知道,先天阴阳二气的价值不输于王筀鵀给的东西中的任何一样,准备送一部分给王筀鵀的他,这个时候再拿她给的东西心中就没有那么不自在了,态度变得坦然了起来。 王筀鵀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听了他的自语,纳闷的问道:“羽二哥,你在那里嘀咕什么呢?什么事就这么办呀?” 在阴阳二气瓶还不能被毁掉之前,大鹏雕不打算把这事告诉给她,因此忙摇头,否认道:“没,没什么。你听错了。”对上王筀鵀明显不信,投过来的狐疑眼神,他不由得心虚起来,怕她继续追问,忙转移话题:“那只花孔雀不是去打猎去了吗,他去哪打猎去了?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就算去的地方稍远一点,也不至于这么耽搁久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离开北俱芦洲,跑到其它三大部洲去打猎去了呢?” 戏谑了这么一句之后,大鹏雕转头看到王筀鵀因为他的话而满是担忧的眼神,想开口宽慰她,和她说孔宣的修为高深,三界中少有敌手,所以不需要担心,但是转而一想,北俱芦洲这里少有人烟,就是因为这里环境凶险异常,有的时候根本不是修为高就能解决的,因此也还是不由自主的跟着担心了起来,往孔宣飞走的方向张望过去,喃喃道:“该不会真的……” 后面的“出什么事了吧?”几个字到了嘴边尚未吐出,远远的就看到了天边飞过来几个黑影,他忙运足目力望过去,看到打头的就是孔宣,忙回头,满脸笑容的和王筀鵀说道,“回来了,回来了,那只花孔雀回来了。”声音中蕴含的雀跃之情,就是被外人听到,也能听出他对孔宣平安回来的这份溢言于表的喜悦。有这份形著于外的关心,就算他再怎么否认和孔宣的关系,对他的态度再怎么冷淡恶劣,那外人也不会相信,更不用说还曾经听他诉说过内心深处隐秘的王筀鵀了。 “孔大哥回来了?在哪?”王筀鵀跑到大鹏雕身边,顺着他指的方向,运足目力往远方看去,结果什么都没看到,转头看向他,质疑道:“羽二哥,你不是在骗我吧,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呀?” “回来了就是回来了,我骗你做什么?”大鹏雕斜了她一眼,解释道:“我是鸟族,视力要比你好,看得自然比你远。你再等等,等他们飞得再近一些,你就能看到了。” 闻言,王筀鵀轻挑了一下眉,诧异的问道:“他们?怎么会是他们,孔大哥难道不是一个人吗?” 大鹏雕说道:“那只花孔雀身边还有几个人,”眯着眼睛数了一下,“和他在一起的是三个人,一个四五十岁的牛鼻子老道,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和花孔雀凑在一起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几个人可能就是他回来晚了的原因。” 说话间,王筀鵀也看到了孔宣他们一行,其中那个上了年纪的老道她不认识,另外两人她可是熟悉的很。那个年轻人,是阐教第三代亲传弟子中的第一人——杨戬,她在去往第三十六重天的途中,于罡气层中和他曾有一面之缘。那个少年,就更熟悉了,是哪吒,之前他俩曾经一起结伴同行,并潜入灵山和天庭,后来因为流光镜而分开,没想到这会儿在北俱芦洲又碰到了。 认出和孔宣在一起的人之后,王筀鵀脑海中浮现了和大鹏雕一样的想法,他们怎么会碰到一起的,并且还一起同行?虽然不知道那名道士是什么身份,但是能和杨戬以及哪吒走在一起,并且看两人对其态度很是恭敬的模样,估计也是三清门下。 孔宣虽然没有直接表露对道门的态度,但是从他平时的言谈中不经意流露出态度看来,王筀鵀觉得他对之,虽然没有恶感,但是也谈不上什么好感。更何况,三人中,以无名道士的修为最高,也不过金仙,和他还差着远呢,以孔宣的高傲,若是在平时,他连看都不会看他们一眼,但是这会儿却更他们混在了一起,眼前三人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让他竟然折节下交?又或者,他们对北俱芦洲这里的环境比较熟悉,孔宣打算用他们做向导?又或者,在孔宣打猎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曾经帮过孔宣什么忙吗?……。还有,他们知道孔宣的真正身份吗?是单单把他当作修为强大的妖怪,还是知道他凤凰之子,先天神子的身份? 当四人降落在他们面前,王筀鵀和大鹏雕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不管两人此刻心中有多少疑惑,只能把疑问先放在心里,去和孔宣带回来的那名老道和杨戬、哪吒他们见面,相互认识为首要之事。 尽管王筀鵀和大鹏雕都是孔宣的同伴,并且大鹏雕还是后来的,而且表面上和孔宣的关系还不怎么样,但是这个时候,作为孔宣的亲兄弟,必须得由大鹏雕出面。他也知道这一点,因此笑着迎了上去,先和孔宣打过招呼,视线落在跟他一起过来的三人身上,问道:“大哥,这几位是……?” 孔宣从年老到年幼,一一给他俩介绍:“这位是阐教玉清圣人门下,终南山玉柱洞的练气士云中子道长;这位是阐教玉泉山金霞洞练气士玉鼎真人门下,亲传弟子——杨戬;这位是阐教乾元山金光洞练气士太乙真人门下,亲传弟子——哪吒。” 介绍完了之后,孔宣又将大鹏雕和王筀鵀介绍给云中子他们认识。尽管王筀鵀不仅认识哪吒,而且因为曾经和他同行过一段时日,比较熟悉,但是因为之前她是隐瞒身份的缘故,所以她表现的和哪吒是初次见面一样。到了杨戬这里,因为修士记忆极好的缘故,虽然杨戬没说什么,但是她知道,他应该认出她来了,所以就将他们之前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事情说了出来。 彼此认识了之后,哪吒先是看了看孔宣,又转过头看了看大鹏雕,终究没能按捺住性子,说道:“羽翼仙,你和孔大哥既然是亲兄弟,那么资质和跟脚应该差不多,可是为什么你们两个之间的修为差这么多呀?”从玄仙,到大罗金仙,这之间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尽管他没有明说,但是言语中已经表露出了对他俩亲兄弟关系的怀疑。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杨戬忙叱道:“哪吒,你在胡说什么呢!还不赶快向孔大哥和羽道兄赔礼道歉。”不等哪吒开口,云中子笑眯眯的先向孔宣和大鹏雕道起歉来:“还请两位不要见怪。这孩子个性莽撞,又因师长娇惯,故一向口无遮拦惯了,不过他有口无心,望念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不要和他计较。” 尽管大鹏雕在幻境中,向王筀鵀吐露了他对孔宣的真正心思,但是她觉得,其实他还是很介意自己和孔宣之间修为的差距的,并不能做到完全释怀。果然,听了哪吒的话,他的脸顿时就黑了。 尽管杨戬和云中子都这么说了,但是大鹏雕可没打算就这么算了,不等孔宣答话,他就已经伸手揪着哪吒衣襟,如同旱地拔葱一般,将哪吒拽离地面,瞪着一双豹眼,低下头,恶狠狠的看着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小家伙,别看我的修为低,但是碾死像你这样的还是不费什么气力的。我修为是不高,但是你的修为还不如我呢,等你的修为超过我的时候,你再说这话也不迟,不然,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一边,乖乖的给我闭嘴吧!要是你不听话,惹火了老子,老子可不管你师傅和师尊是谁,出身如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说完一甩手,就将他给丢了出去。 “哪吒!/老二!”看到大鹏雕的举动,云中子、杨戬和孔宣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直到看到被丢出去的哪吒双脚平安着地,一点事都没有,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放了几句狠话,吓唬吓唬他,并没有下辣手。 孔宣不赞同的看了大鹏雕一眼,忙向云中子、杨戬和哪吒道歉:“对不起,我这个兄弟个性鲁直,一向都是动手要比动脑快,不过出手还是有分寸的。刚才给几位带来惊吓,是他的不是,我在这里替他向几位赔礼道歉了,还请几位见谅。” 是哪吒犯错在先,而且大鹏雕也没把他怎么样,孔宣又在这里这么说,云中子和杨戬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揪着事情不放,纵使哪吒心有不忿,奈何实力不足,而同伴又不肯支持他,因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边说些冠冕堂皇的套话,就把这事给揭过去了。 “对了,大哥,你不是去打猎去了吗,怎么会和他们遇上的?并且最后还一起同行起来了?”大鹏雕对他们到底是如何凑到一起很是好奇,因此等之前的事情一掀篇,就把这个问题给问了出来。 不等孔宣说话,云中子抢先一步说道:“我到北俱芦洲是来采药的。我正准备炼一炉丹,其中有一味药材,乃是北俱芦洲独有,除了此地,其它三大部洲都不曾生长。至于我这两位师侄,是来北俱芦洲历练的。因为知道这里环境很是危险,他们的师傅不放心,所以在知道我也来北俱芦洲,特地请我照看一下他俩。” 不同于杨戬,是主动来北俱芦洲的,哪吒是被发配到这里来的。其实哪吒来这历练,和王筀鵀还有点关系。当日,在天庭,王筀鵀带着流光镜,从一干大能眼下,顺利跳脱。与此同时,元始天尊在天庭察觉到哪吒的气息,并为之遮掩,才使哪吒离开天庭没有被发现。 之后,元始天尊将哪吒找来,询问有关王筀鵀的事,奈何哪吒基本上是一问三不知,而凭借他知道的那点东西,根本查不出王筀鵀的真实身份,况且也无从判断哪吒所知道的那些是真还是假。为此,元始天尊气得要死。虽然其中有王筀鵀狡猾,有心隐瞒的缘故,但是他觉得,这其中也有哪吒为人蠢笨的原因, 随后,他又从哪吒的口中,知道他不仅跟着王筀鵀去了天庭,还潜入灵山,偷了不少宝贝出来。元始天尊不由得为哪吒的胆大包天而心惊,深知西方教的准提和接引的难缠,他都不敢随便去惹他们,没想到自己门下的三代弟子竟然胆敢去捋虎须。因此,前账未清,又来后账的哪吒被元始天尊罚去北俱芦洲历练,直至西岐举起反殷商之义旗才结束。 哪吒的惩罚是元始天尊亲口下的令,太乙真人就算再护短,也不敢违逆他的命令,更何况,他在知道事情的情由之后,也不由得为自己的这位弟子的胆大而咂舌,就算他原本有心求情,也不敢开口了。就凭哪吒犯下的错,重新打入轮回都不为过,元始天尊罚得还轻。况且,这虽然是惩罚,但是对哪吒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只要他能在北俱芦洲活下去,活到西岐反商的那一天,这些年历练下来,实力一定会突飞猛涨。 太乙真人知道,元始天尊既然没有直接将哪吒打死,而是罚他去北俱芦洲,说明元始天尊还是认哪吒这个徒孙的,还是把他当成阐教中人的。既然这样,那他想办法帮帮哪吒,也没关系。只是他到底不好明着出面,而且他手中的法宝,除了那个九龙神火罩,大多都给了哪吒,而九龙神火罩这件法宝,因为是火属性,和北俱芦洲的冰寒相克,就算给他,在北俱芦洲那个环境,也发挥不出一半的威力,因此他就没把这件法宝给恩债,但是他给哪吒找了一个保镖。 他把刻苦修炼,专门到环境艰难的地方磨炼自己的杨戬给忽悠到北俱芦洲去了。为这,他和玉鼎真人还起了争执。之后,在听说云中子要到北俱芦洲采药,又忙上门去拜托他照看一下哪吒,并在那里遇到了同样不放心杨戬,抱着和他一样目的,请托预定照顾自家徒儿的玉鼎真人。因此,这就是云中子、杨戬和哪吒一起出现在北俱芦洲的原因。这背后的缘由,云中子自然不会和孔宣他们说了,他只是将表面的理由告诉了他们,但对孔宣他们来说,这已经足够了,他们才不会去理会这后面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内情,也没那个心情去探究。 “至于我们和孔道兄,是我这两个师侄在追杀一只妖兽,碰到了正在打猎的孔道兄。我们见面之后,交谈之下,聊得很是投机,因此就一起过来了。”云中子三言两语,简单而又概括的向王筀鵀和大鹏雕描述了一下他们和孔宣走在一起的过程。 不同于大鹏雕听过就算了,王筀鵀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们相遇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们见面之后,孔宣竟然会闲心和他们闲聊,并且还聊得很投机?以孔宣的个性,这根本不想是他能做出来的事,除非他别有所图?只是……王筀鵀的目光非常隐晦的从云中子、杨戬和哪吒三人身上一一掠过,她没看出来,他们身上有什么可以让孔宣可以图谋的呀? 第七八章 王筀鵀对在北俱芦洲碰到云中子、杨戬和哪吒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们也来了这里,并且孔宣还将他们带了过来,明显以后要和他们一起同行的样子,心中颇是纳闷。按道理说,以他的脾气秉性,就算和云中子他们碰到,不视而不见,转身就离开已经不错了,能颔首打个招呼估计已经是极限,怎么可能会和他们交谈起来,并且还聊得很投机的样子,然后邀约他们在一起呢?如果云中子他们所言非虚,那么孔宣这么做的意图何在? 左看右看,王筀鵀也没看出来云中子他们身上有什么可以图谋的,而且这三人中,因为有云中子在,明显做主的是他。尽管他的修为没有孔宣高,但是不是她瞧不起孔宣,真要动心眼,十个他加起来也不是云中子的对手,更何况还有一个聪敏非常,心思缜密的杨戬在一旁。因此纵使孔宣对他们有什么谋划,恐怕最后都不会成功,鸡飞蛋打已经算是好的了,甚至有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过这些都是王筀鵀的胡乱猜测,说不定孔宣真的是和云中子他们一见如故,交谈之后觉得投缘呢。况且能见到哪吒和杨戬,她还是很高兴的,前一个,除了隐瞒身份之外,和哪吒相交时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后来在天庭,因为流光镜的事,她顾不上他,丢下他一个人走了,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的,对哪吒是否安全脱身还是颇为担心的,如今见他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 后一位,则是她在没穿越之前从小粉到大的一位“男神”,实力高,聪明努力,为人讲义气,有原则,人又生得英俊潇洒,……几乎集所有的优点于一身。如今见到杨戬实人,虽然不知道他的为人是否和后世演绎的那样,但是至少这个颜是符合的,而且远超后世那些长相俊美的扮演者,毕竟那些人不管怎么演,都是凡人,不是真正的修炼者,演不出真正的那份脱俗的仙气。之前,在九重天上,罡气层中,王筀鵀和他偶遇,却未能相交,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遗憾的,但是今日,孔宣的作为将她心底的那点缺憾给补足了。 和云中子他们一起同行的日子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云中子活的时间够长,在修炼的同时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其它东西,不愧为圣人的亲传弟子,到底是名门大派出来的,眼界广博,所知甚多,不管是炼器,还是炼丹,又或者是符篆和阵法等杂学都能说得头头是道。修为虽然比不上孔宣,但是他的跟脚显然也不能他比,在三界这个修炼环境下,能修成金仙已经很不错了。更何况,他修习的玉清仙法和王筀鵀修炼的太清圣人的《道德经》,虽然太清仙法和玉清仙法是两种不同的修炼心法,但到底出自同一脉,三清一体,触类旁通之下,在修炼方面,他对她的帮助比孔宣还要大。 坏处则是,孔宣、大鹏雕和王筀鵀说话和做事都不如之前那么自在,而且因为孔宣并没有像他们吐露自己凤凰之子的身份,在闲聊的过程中,云中子拐弯抹角,旁敲侧击,没少向王筀鵀和大鹏雕暗中打探孔宣的真正身份。王筀鵀理解他这种心理,毕竟三界中突然出现一名以前闻所未闻,实力高强的妖怪,在这个杀劫大起,封神榜出的敏感时刻,不免有些担心,对于不安定的因素,总想把它掌握在手中,因此才想着打听清楚孔宣的底细。 只是阐教是站在西岐方的,而孔宣和王筀鵀碍于某些原因,是站在殷商这边的,因此不仅孔宣的身份不能说,就连王筀鵀轩辕坟三妖的身份也不能暴露。偏偏云中子老奸巨猾,套话的本领非常高,因此每次在应对云中子的探究时,王筀鵀总觉得很累。这是因为她不仅要顾着自己不能说走嘴,还要防着大鹏雕泄密。大鹏雕对上云中子,只有完败的份,因此她只能时时刻刻都守在他的身边,并不时的为他收拾残局。幸好,大鹏雕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然,她绝对会疯了。 王筀鵀手持星钟藤困杀了一头玄仙修为的豹子妖兽后,将尸身上面有价值的东西收起来,留下肉,准备一会儿烤着吃。篝火前,她一面翻烤着肉,一面从空间里拿出各种调料撒到在烈火的炙烤下滋滋冒油的肉上面,随着调料的放入,扑鼻的诱人香气慢慢的弥散开来。 云中子走了过来,坐在她的旁边,抽动着鼻子,猛吸了一下空气中的香气,笑眯眯的搭话:“王姑娘的烤肉估计是天下一绝,我活了这么些年,还没有闻到过这么浓郁好闻的肉香,不知道等一会儿我能不能尝一尝姑娘你的手艺?” “当然可以。”王筀鵀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得什么药,但是人家既然上门来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能见招拆超了。 将树枝上一块烤好的肉递了过去,云中子伸手接过,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一面吃一面夸,将王筀鵀夸得几乎是天上和地上都无与伦比。 王筀鵀自认脸皮算是厚的了,但是面对他的夸奖,还是不免觉得脸红。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的手艺虽然不错,但是并没有出众到那个地步,不过是占了这个时代的烹调调料没有她手里这么全的便宜,受之有愧,因此说道:“云道长未免太过赞誉了,我的手艺没有那么好,承受不起这么高的评价。大仙之所以觉得美味可口,主要是我之前收集了一些用在烤肉上的特殊的调料,再加上,这只妖兽,修为已经到了玄仙,身上的肉灵气十足,就算随便烤烤,都好吃得不得了。” 云中子点了一下头,附和道:“姑娘这话也不错,这只妖兽的肉确实灵气十足,到底是已经有了玄仙的修为,不是一般的妖兽能比。” 顿了一下,又道,“这只妖兽虽然未能开启灵智,攻击手段比较单一,但是到底高姑娘一个大境界,可是姑娘竟然能将其轻而易举的斩杀,似乎是姑娘手中那件藤钟法宝的功劳。我看姑娘这件法宝,并不像一般的藤状法宝一样,做鞭子使,更多的功用是在上面的钟形铃铛,用来布阵上。” “这钟的形状和昔日先天至宝之一的东皇钟有些相似,只是这东皇钟早已经随着妖族东皇太一的故去而遁去,不再现世,样子三界中已经久不为人知,不知道姑娘是从何仿制而来?而且姑娘布阵的时候,这铃铛似乎能将天上的星力引下来,不知是炼制材料的问题,还是姑娘所布的阵法和星辰有关?”这次,云中子打算从王筀鵀的这件法宝入手,探查她的师承来历。 听了云中子后面这一大番话,王筀鵀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戏肉”来了。只是不等她回答,一旁同样听到此话的大鹏雕插言道:“谁说东皇钟不再现世了?前一阵子天庭那边还传来东皇钟声来着,当时,不知道吸引了三界多少高手去争抢。只是很可惜,这些高手们打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最终却谁也没能将之抢到手。我听说,好像是东皇钟在这些人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自己破空遁走了,他们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再次消失。我们消息没有你灵通,这是不是真的呀?” 王筀鵀当初将东皇钟留下,是迫不得已,毕竟宝物再好,也比不上性命重要。只是毕竟不管怎么说,东皇钟都是先天至宝之一,三界中的先天至宝,可是只有三件,她拿到手之后,还没攥热乎,就这么丢弃,心中很是不舍,因此在离开天庭之后,在她没有平复失去宝贝的肉痛心情之前,刻意不去打听关于天庭那些大能抢夺东皇钟的消息,不去询问事情的结果,不想知道东皇钟最后落到谁的手中。屏蔽所有和东皇钟有关的消息,这样的话,就什么都不知道,心情也稍微好过一点。 这会儿听到大鹏雕说了事情的结果之后,她很是吃惊,破空遁走?没想到最终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谁也没能得到?这是真的吗?她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大鹏雕的话里也不是十分确定,毕竟他只是听说。三界中很多事,以讹传讹,到了最后,传言的结果和事实真相已经相差十万八千里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因此她的目光顿时也落到了云中子的身上,希冀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不等云中子说话,正是受这件事所累,而被罚到北俱芦洲的哪吒抢着说道:“确实是这样。当时聚集在天庭的人全都白忙一场,那个破钟突然出现,响了几声,将人都吸引来之后,又突然消失,将当时在场的人都戏弄了一通。你们不知道,好多人,包括女娲娘娘都因为动手争夺它受了伤,我师尊他……” “咳咳——”云中子忙轻咳几声,打断他,然后狠狠的瞪了哪吒一眼。这又不是什么光彩事,有什么值得好往外说的,心中暗道,看来还是罚得轻了。转头对王筀鵀和大鹏雕说道:“是,前不久,东皇钟确实在天庭中露了一面,然后又遁走了。不过,之前,天庭的那场热闹,王姑娘应该没有前去凑热闹吧?再者,我看姑娘手里的这根藤钟法宝,似乎并非新炼制的,应该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云中子是个炼器名家,王筀鵀本就没想到能瞒过他的眼睛。现在,他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应该是已经看出几分来了,若是没有把握的话,以他的个性,绝对不会开口。不过他若是想凭借这个就能探知她的身份,那是不可能的。 王筀鵀轻笑了一下,说道:“确实让大仙说中了,我修为低微,纵使东皇钟是我妖族的圣物,哪怕知道了它在天庭面世的消息,也是不敢去的。不过,我虽然在东黄钟面世的时候没能跑到天庭亲眼目睹其风采,但是东皇钟作为我妖族圣物,我身为妖族的一员,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东皇钟的模样呢?所以我这星钟藤上的钟形铃铛,以我妖族圣物的形状来打造,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在王筀鵀说出“东皇钟乃是妖族圣物”这话时,云中子就知道自己的这一次又做无用功了。看着眼前眉眼弯弯,明明是一只雷石琵琶妖,但是却仿佛狡猾的狐狸一般的王筀鵀,他不免有几分心塞。 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妖族中除了几个特定的种族,比如狐狸一族之外,其他种族大多个性耿直淳朴,说话做事都是直来直去,相比人族来说,要笨拙得多,但是偏偏王筀鵀却滑不留手,如果她是个寿命久远的老妖怪倒也罢了,毕竟活得时间长,经的事就多,纵使再笨,也历练出来了。偏偏她是个寿命不过千年的小妖,虽然一千年看似很长,但是对于妖怪来说,这个年纪换算成人的年龄,不过十几岁而已,何况,她又是妖族中最难的那种实物开智化形,这样算的话,年纪更小,但是她的表现,心智和年龄明显不符,要成熟得多。与之相比,旁边那只活了近万年的大鹏雕,那么长的年岁都就饭吃了。若不是有她在一旁盯着,并帮他兜着,他说不定就从他嘴里打探出他们这一行的身份来了。 “炼制这钟形铃铛的主要材料,是星辰金,所以在使用的时候,会将天上的星力引下几分来,来增加阵法的威力。至于这阵法吗,我只是依样画葫芦,按照我们妖族宝库里留下的阵法典籍布置出来的,若是上面把阵法的名字标注出来了,我就知道阵法的名字,若是没有的话,我也不知道。反正不管知不知道名字,对我布阵都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对云中子的后一个问题,王筀鵀真话和假话掺杂在一起,半真半假的回答道。 以云中子炼器大家的眼力,看出这星钟藤炼制过程中加了星辰金并不难,所以她也没打算隐瞒,但是关于周天星斗大阵的存在,她没打算告诉他。反正目前她用星钟藤布置出的阵法都是从该阵法悟出来的衍生阵法,或者分解出来的小星斗阵。如果云中子不置身其中亲身感受一下的话,单从外面看,暂时是不会和周天星斗大阵联系到一起的。 当然,这也和云中子擅长的是炼器,阵法造诣不是很高有关。如果是上清圣人通天教主在这的话,那么除非王筀鵀不布阵,不然不管她怎么苦心孤诣的隐瞒,都会被看破。 听了她的回答,不管云中子心中如何想,面上丝毫不露,没有接话,只是将手中的豹子肉放入嘴中慢慢的吃着,仿佛刚才他只是和王筀鵀随意闲聊而已。 或许杨戬一开始没看出云中子想查孔宣他们的底细,但是不管云中子做的怎么隐秘,到底有痕迹留下来,他又不是哪吒那个单细胞,自然察觉到了。不过他并不怎么赞同云中子的行为,只是云中子是他的师叔,他一个做晚辈的,对长辈的行为纵使不认同,也没有能力阻止,只能选择在一旁不多嘴,不插手,冷眼旁观。 不过这会儿他听了王筀鵀的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赞同的说道:“王姑娘这话并不对,知道阵法的名字还是有用处的。你刚才也说,现在布阵只是按图索骥,照搬而已,但是这种布阵手法并不利于姑娘在阵道的修行,‘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是不行的。阵法的名字可以从某个方面帮助姑娘去研究它,因此如果知道名字的话,对姑娘能够迅速掌握它增加了几分便利,因此并非对姑娘所说,对布阵没有什么影响。” 这话不用杨戬说,王筀鵀也知道。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敷衍云中子罢了,想给他留下一个其实她在阵法上并不是很懂,完全是生搬硬套的印象。她这么做,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为了掩饰周天星斗大阵存在的目的。至于云中子信不信,就不是她能管的了,但是就目前来看,云中子是否相信,她不知道,杨戬却是信了。或许杨戬也未必相信,只是万一有这个可能呢,若是这样的话,届时王筀鵀岂不是走在错误的道路上了,因此才给出劝诫。 看了一眼神色认真的杨戬,知道他确实是真心的对她提出劝告,不管他是基于什么理由,他这份情,王筀鵀领了,忙笑着向他道谢:“多谢杨道友指教,我受教了。”边说,边顺便看了一眼一旁对他们之间的言辞不敢兴趣,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捧着烤肉大吃特吃的哪吒,又看了一眼云中子,心中暗道,这三个脾性秉性大不同的人,哪怕出自同门,能凑到一起,也真是不容易。估计他们之中,除了哪吒之外,剩下的两位都会因为彼此的存在,而觉得心累。 第七九章 在大鹏雕来到北俱芦洲之后,王筀鵀和孔宣没有继续在往里走,而是停留在了北俱芦洲外圈和内圈的交界处,由大鹏雕替代妖兽,帮助王筀鵀历练。等云中子他们过来之后,一则,大鹏雕如今和王筀鵀对阵,败多胜少,对王筀鵀帮助不大了;二则,哪吒和杨戬也是来历练的,而大鹏雕和王筀鵀都没有想给他俩做陪练的意思,所以大家一起同行,非常干脆的往内圈走去。 越往里走,危险越大,这里的妖兽,因为生存环境恶劣的缘故,同等级情况下,实力要比外面其它三大部洲的高出一大截。内圈的死气、血气、怨气和煞气不仅要比外圈浓郁,并随处可见,生活在内圈的妖兽,受其影响,就算神智能保持清明,也要比外圈的妖兽凶悍的多。 更不要说那些神智被迷,疯癫后只知道杀戮的妖兽,一旦遇上,即不死不休,而且因为神智不清醒,纵使受伤,仿佛没有知觉似的,一点也不在乎,攻击不会减弱,极为难缠。再加上,内圈中死气、血气、怨气和煞气制造的幻境非常多,而且不会因为你是自动从前一个幻境中清醒过来的,后一个幻境就对你不会产生影响,可谓是步步凶险。 在这种情况下,王筀鵀实在是不想和云中子他们同行了,不仅仅是不想再应付云中子对他们身份的探究,还因为她做不到百分百相信他们。作为同伴,既然做不到无法把后背全然放心的交托给他们,那么,就失去同行的意义了。毕竟,在这样危险的环境中,还要分出一缕心神出防备他们,担心他们什么时候从背后给自己一刀,实在是太累了。 于是,王筀鵀寻了一个机会,将其他人撇开,和孔宣单独在一起。在说话之前,她不放心,左右察看了一下,又设下一个禁制,这样的话,就算外面有人靠近,只要禁制在,他们就听不到里面她和孔宣的谈话,这才罢了。 孔宣看到她的举动,怔了一下,笑道:“这么小心翼翼的,还设下禁制,就算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也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吧?附近又没有其他人,就算你和我说什么,也没人能听到。再者,就算有人靠近的话,不等他们走到能听清我们说话声的距离,就已经被我发现了。” 虽然拥有“千里耳”这个神通的人没有多少,但是王筀鵀觉得有些事做到前头,未雨绸缪,防患未然,总比事后后悔的好,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笑了一下,说道:“还是小心一点好,反正也不费什么气力,只是随手的事。” 轻咳了一声,说道:“孔大哥,我不知道你将阐教这几个人带过来,一起同行有什么目的,不过我觉得不管你有什么打算,这都称不上是一步妙招。云中子虽然修为不如你,但是是一个饱经世事的人精,你是算计不过他的,最终只能会被他带着人占去便宜。”顿了一下,“再者,孔大哥,你只知道,他们是阐教的人,但是你可知道他们的具体身份?” “具体身份?”孔宣被她给问糊涂了,疑惑的说道:“不就是老的那个是阐教第二代亲传弟子,剩下的两个小的是阐教第三代亲传弟子吗,还有什么具体身份?” 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哦,姜子牙是主持封神榜之人,出身阐教,将来他领兵伐商的时候,他们仨大概会去帮他。届时,我在帮殷商的时候,我们有很大的几率会在战场上见到,如果你说的是这个,我早就想到了。” 跟着向王筀鵀解释道:“从头到尾,我也没想着和他们拉近关系,也没打算和他们结下什么深情厚谊,只不过就是单纯的一起同行而已。你若是担心到那时,我念及大家在北俱芦洲相识一场的情谊,会手下留情的话,那么,我只能说你想多了。修行路上,前一刻还是朋友,下一刻就反目成仇的事比比皆是。我和他们将来各为其主,兵戈相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特别是像我们这种明显门派和出身,还有种族不同的情况,大家在结交的时候,说不定在心里都有这个心里准备了。而且离西岐伐商,还有一段时间,那是将来的事,尚未发生,应该影响不到我们现在吧?” 王筀鵀轻摇着头说道:“孔大哥,如果是别人,可能影响不到,但是他们,可就说不定了。因为将来,你们不是有可能在战场上遇到,而是一定会。哪吒是灵珠子转世,是天定的扶周灭商姜子牙旗下的先锋官,只等西岐那边举起反商的大旗,就去报道。” “杨戬乃是昊天大帝之妹瑶姬思凡后,和凡人所生之子。其劈山救母的故事,孔大哥,你应该听说过。他虽然是昊天大帝的外甥,但是舅甥两个,因为他母亲之死,关系不睦。他修炼的是三清圣人由巫族修炼功法悟出来的,被誉为‘护教功法’的九转玄功。这门功法不同于一般功法,或修内,或修外,而是内外兼修,因此所需灵气是平常修炼者的两倍,而每再往上修一转,需要灵气在之前基础上再翻倍。” “随着九转玄功的递进,杨戬吸收的灵气越来越多,如今三界环境不同于上古时期,按照正常修炼的修炼方式,他将九转玄功修炼成功的几率非常小。若是借助外力的话,倒有那么一丝成功的机会,只是外力又岂是那么好借助的,大多都有后遗症,比如像孔大哥你借助殷商的国运修炼这般,如今不正是受其所累。这次封神榜,对杨戬来说,是个机会。不过心高气傲的他,绝不会接受被自己日后被封神榜锁控制,因此死后上榜,想都不要想。就算他能想,他的师傅,玉鼎真人还不同意呢。以阐教之力,玉清圣人之尊,让自己门下一名三代弟子肉身封神,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主持封神榜一事的是姜子牙,阐教出身,是自己人,给个方便,容易的很。这样的话,西岐和殷商的这场大战,杨戬是必然要参与的。” 对王筀鵀将哪吒和杨戬的底细娓娓道来,孔宣惊讶的看着她,神色诧异的问道:“你怎么对他们的事这么清楚?这些事虽然在阐教里算不上秘密,但是应该也不广为人知吧,那你是从何得知的?” 因为“法不传六耳”的缘故,所以,就算是同一门下,各个弟子修炼的功法都未必相同,比如,十二金仙修炼的都是玉清心法,可是最后走的路子却各有不同,好比后世的数学,经过小学、初中和高中打基础之后,在往上研究,就分了数论、代数学、几何学、拓扑学等等分枝,所以他们最后走的路是不同的,但这是禁止去打听,询问的,更不要说传授、学习了。这是三界修仙界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任何人都不得违背。因此哪怕是本门中人,除了教授徒弟本领的师傅之外,对于其他师兄弟都学了些什么,大多都不清楚,只是统一的冠上“xx仙法”的称呼。所以孔宣,对王筀鵀竟然对哪吒和杨戬的事,竟然如数家珍般的说了出来,很是惊奇。 “呃——”王筀鵀被问卡壳了。她不能说这是她从后世记忆中得来的,眼珠转了一下,想着怎么解释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忙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卷入了殷商和西岐这件事中,自然要对敌方的情况多加打听。姜子牙出身阐教,将来的帮手,自然也大多是阐教出身的弟子,阐教二代弟子就那么几位,三界大多闻名,不需要费什么功夫就能知道个大概,反而是对三代弟子的情况不怎么清楚,因此我就想法设法打听一二。杨戬作为阐教三代第一亲传弟子,拜师玉鼎,桃山劈山救母,帮夏禹治水,……,早前他没少在三界中走动,因此他的事流传不少,只是近些年,潜心修炼,不怎么露面,因此渐渐不为人知,不过若是有心,对他的事还是能打听出来的。” “至于哪吒,则是因为我之前收下一名名为彩云的童子。这名童子原是骷髅山白骨洞中截教石矶娘娘身边的童子,不过她因为徒儿碧云童子被哪吒用乾坤弓和震天箭误杀,找哪吒算账的时候,被太乙真人斩杀。有关哪吒的事,我大多是从他的口中知道的。”王筀鵀绞尽脑汁,给自己知道的事,安排了令人可信而又安全的来历。 孔宣叹道:“你有心了。虽然有石矶娘娘身边的彩云童子提供信息,但你能碰到他,也是幸运。收集这些资料恐怕费了你不少功夫吧。你又要想办法对付女娲,又要为殷商收集对手西岐的资料,费心筹谋,实在是太辛苦了。以后西岐这方面的事就不要去管了,虽然按道理说,应该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是殷商的覆灭已经是注定的了,你就算做再多,也无法力挽狂澜,而且帝辛也不会感激你。你又不像我,受了殷商的好处,何必为它费心费力,累着自己,不值得。” 听到他心疼自己的话语,王筀鵀只觉得心中一暖,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点头答应下来,跟着话音一转,又说道:“不管是天数之下命定辅佐明君的哪吒,还是早就薄有名声的杨戬,作为阐教的三代弟子,到底年岁和修为有限,并不足虑。他们身后的阐教,这个庞然大物才让人真正惧怕。” “阐教?”孔宣微挑着眉,对王筀鵀的话半信半疑,不敢置信的说道:“阐教有什么可怕的,这话未免危言耸听了吧?全教上下连童子加起来,都未必能凑够五十人,虽然有一个玉清圣人在,但是更多的是作为一个威慑力而存在,而不是什么事都由他出面处理吧?” 听出孔宣仗着修为高,将阐教除了玉清圣人之外的人,都不放在眼里,她颇为无奈的摇了一下头,叹道:“孔大哥,你这话未免小觑了阐教。阐教可不仅仅只有玉清圣人这么一个大杀器。” 对上他不服气的眼神,她说道:“上清圣人的截教号称万仙来朝,但是那不过是数量而已,除了他座下多宝道人、金灵圣母、无当圣母和鬼灵圣母这四大亲传弟子,剩下的二代弟子中就只有赵公明和三霄有些名气。三代弟子中除了多宝道人的弟子火灵圣母,就只有闻仲一人有名,但是后者更多的是因为在殷商为官而出名。人们提起他来,先说的都是他在成汤王朝中的太师之职,之后才是截教三代弟子的身份。准提和接引两位圣人所创的西方教,虽然西方贫瘠,但是这么些年下来,教里怎么也不是小猫两三只,只是拿得出手的却只有最开始收下的弟子药师这么一位。” 讲完三界中最为知名的三大教派中的截教和西方教的事,她开始讲述起阐教来:“而阐教呢,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个个都是数得着的。且不说教中曾经和众位圣人一起在紫霄宫听道祖讲过道的燃灯道人,单说其座下的‘十二金仙’之名三界不知道的恐怕很少。还有和我们一起同行的这位云中子,他作为阐教二代弟子,虽未曾列位十二金仙之中,但并不意味着他不得玉清圣人的喜欢。相反,他不仅是玉清圣人门下年龄最小的弟子,同时也是他的关门弟子。孔大哥,关门弟子的含义,你应该明白吧?” 关门弟子是指老师所收的最后一名弟子,此后则收山,不再收直传弟子了,而由徒弟去收徒孙——再传弟子。一般来说,关门弟子是老师最钟爱的弟子,因此在众弟子中地位特殊,仅次于大弟子,但是在老师的心里,地位甚至可能还在大弟子之上。作为老师在若干弟子中最看重的弟子,关门弟子所学,常常会被老师给“开小灶”,即给与其与其他弟子不同的特殊教诲和个别指导,使之获得“真传”。因此,作为老师的的得意弟子,关门弟子甚至超越了大弟子,是将老师的本事学的最多的弟子。 孔宣虽然没有拜入门派,但是对这些事还是知道的,因此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眉毛轻挑,神色傲然的说道:“就算这云中子是元始天尊的关门弟子,他的本事学得比较多,又如何?样样稀松,还不如一样精。” 闻言王筀鵀在心里暗暗吐槽,不就是他修为没有你高吗,也不用这么贬低人家呀,明明是样样通,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稀松了?不过此时不是和他争辩这个的时候,接着刚才的话茬说道:“作为关门弟子,云中子入阐教的时间要比前面入门时间先后差不多的十二位师兄,晚了几百年时间,在当下这个修炼环境,晚一步,就可能会落后很多,但是他修炼成金仙的时间却只比十二金仙的名头晚了不到一百年。” “就算元始天尊偏疼他,金仙之前的修为可以用天材地宝堆上去,但是金仙这个门槛,如果境界不到的话,是跨不过去的,这你是知道的。况且你也知道,修炼时打好根基的重要性,元始天尊既然疼爱这个关门弟子,就不可能揠苗助长,所以,云中子在修炼过程中,可能会吃些对修为有提升作用的灵花、灵果或灵药之类的东西,但是他的修为,更多的是他一步一步扎扎实实修炼而来的。他这个金仙的名头,并不是花架子,名副其实。”王筀鵀没有否认拜了个好师傅,对云中子的作用,同样,她也没否认他的天资和悟性,以及他的努力。 看着听了她的话,神情变得若有所思的孔宣,王筀鵀继续说道:“这样算起来,不算燃灯道长,和早年元始天尊大道未成,不肯收徒,而以侍从的身份跟在他身边的南极仙翁这两位,玉清圣人膝下的第二代亲传弟子一共十三人,个个都修成了金仙,并且三界皆知。孔大哥,你修为高,可以不把金仙放在眼里,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现在这个环境中,金仙实际上已经是了不起的修为。” “所以玉清圣人走的这个‘宁缺毋滥,贵精而不贵多’的收徒策略,毋庸置疑,比起其他两派,是成功的。毕竟,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人海战术是没用的,假如阐教和截教动起手来,高端战力最强的阐教一定会获得最终胜利,因此,别看截教、西方教和阐教三大教派中,阐教人数最少,但是实力最强。” 孔宣点头叹道:“你说的不错,确实阐教最强。但是因为人数少,而且前面又有一个声势浩大的‘万仙来朝’的截教挡在前面,以至于人们大多数都忽略了它,毕竟修成金仙之后,在外面走动的比较少了,看不见人,也就不怎么想得起来。甚至因为西方教有两位圣人在的缘故,人们对西方教的关注都比阐教高。今天若不是你提醒,我都没注意到这一点。”对着王筀鵀笑了一下,开玩笑道,“这和你说的那个‘闷声大发财’有点像呢。” 第八十章 见孔宣并不像之前那样对阐教漫不经心,开始重新估量起阐教的实力来,王筀鵀露出满意的神色,伸手往耳后拢了一下鬓边被风吹起的碎发,开口:“既然孔大哥你已经意识到了阐教并非你之前所想,我们势单力孤,得罪不起,而且大家又分属不同阵营,早晚要兵戎相见,何苦搅到一块,倒不如分开的好。”终于将她的最终目的说了出来。 闻言孔宣皱了皱眉,说道:“我看你跟他们相处得不错,而且他们到底是名门大派出身,虽然不曾专研阵法,但是不管是云中子,还是杨戬,对此都有独到的见解,对我们研习周天星斗大阵帮助很大。而且我看你修习的也是玄门心法,云中子可以给你指点,而那两个小的,虽然无法从高处教导你,但是你们之间相互交流,也能增益不少。” 王筀鵀的阵法水平,是自己收集了一些阵法典籍,从最简单的基础阵法开始自学,慢慢摸索起来的,虽然因为数学好,在学习过程中,帮了她不少忙,解决了不少问题,但是到底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零零碎碎,不成体系,完全是野路子,就好比后世身强力大的壮汉,敢打敢拼,一般人不是对手,看似是个狠角色,但是碰上会功夫的高手,分分钟钟被秒的货。 而孔宣,则是在她拿出周天星斗大阵才开始在她的指点下,学习阵法的。师傅这个样子,他这个徒弟也就不用说了,纵使把师傅的本事都学到手,水平也摆在那了。周天星斗大阵,作为三界威力第一的阵法,难度之高,就凭他俩连“一瓶子不满,半瓶水晃荡”的半瓶水都没有,顶多一个瓶底的水平,想要把它拿下,不亚于后世普通人攀爬第一高峰珠穆朗玛峰。不经过专业登山训练的登山员,想爬上去,基本上是做梦。所以两人在勉力将周天星斗大阵研习三、四成之后,就卡在了那里,基本上没什么进展了。 两人都知道不得寸进的问题所在,是他俩的阵法水平不够,但是想要提高阵法水平,如果不想从头学起,至少也找一个人,帮他俩,将他们所学捋捋。可是这人难找,散修中,懂阵法的不多,因为阵法研习,想要有所成,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这样的话,对于一切都要靠自己张罗的散修来说,修炼时间都不够用呢,何况其它,所以在没有修到可以长生之前,大多是不会浪费时间去做这个的。因此就算散修中,有那么一两个懂阵法的,水平和他俩相当,甚至还不如他俩呢,怎么帮他们理顺阵法知识呀?只有那些名门大派出身的弟子才有这个能力。 听了孔宣这话,王筀鵀顿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在碰到云中子他们之后,以他的个性,没有扭身就走,反而和他们相交,并和他们一起同行了,心中涌过一股热流,孔宣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她。表面上看,和云中子他们同行,他也得到了好处,但是实际上,其中最占便宜的是她。毕竟,迫切的希望将周天星斗大阵研习完全的是她。她需要拿它去对付女娲,而对孔宣来说,周天星斗大阵的复原并非急需,可有可无;她修习的是玄门心法,和云中子他们所学同出一脉,不像孔宣,走的是和三界广为流传的修炼道法完全不同的一条路。 这阵子,在和云中子、杨戬这两个名门高徒交流下,她的阵法水平确实有了不少长进。当然,云中子和杨戬也有所得,因为她和孔宣都是野路子出身,所以想法不受拘束,对他俩也大有启发。他们进行阵法讨论和交流,是拿三界中广为流传的阵法为例,并且仅限于中等阵法水平,因为一旦谈到高等阵法,就涉及到各自所学的核心,而两边的关系,显然还没有到能达到将自家核心拿出来交流的地步。这种情况下,不仅不需要王筀鵀将周天星斗大阵拿出来,就连平时谈论,都谈不到这个层次上去,所以不存在担心泄露秘密这个问题。 只是一想到,要提高阵法水平和接受自身修为的增益,就要继续和云中子他们一起同行,要去忍耐云中子的探究,去提着心防备他们一行,王筀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轻叹一口气,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呀。 “怎么,你似乎并不喜欢和他们一起同行,为什么?他们并不是很难相处呀。”听到她的叹气声,孔宣不由得问道。心中很是不解,比起大鹏雕来,他觉得云中子他们更好相处,而且比较容易博得人的好感,但是,显然,王筀鵀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王筀鵀强笑了一下,说道:“我对杨戬和哪吒没什么意见,不太喜欢云中子。因为我知道,他这个人,这个人……”她迟疑了一下,觉得在背后说人坏话这种行为很是不妥,但是转而想到,和让孔宣能够认识到云中子真实的一面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其实并不像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幅样子,我曾经有幸见到过他的另一面。” 对上孔宣询问的目光,她缓缓讲述道:“昔日大姐、二姐和我奉女娲之命,进驻皇宫,迷惑纣王。大姐先于我们先一步,以冀州侯苏护之女苏妲己的身份入宫。云中子于一次外出采药,发现了朝歌皇城中有妖气,知道了大姐的存在后,入朝歌,面见纣王,以松木削剑,用来除妖。正道之士,看到妖邪做祟,斩妖除邪,无可厚非,这事表面看起来似乎很正常,但是细细品味之后,就会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 “云中子在发现妖气之后,以‘此畜是千年狐狸,今假托人形,潜匿朝歌皇宫之内,若不早除,必为大患。我出家人慈悲为本,方便为门……’为由,唤童子取老枯松枝一段,削一木剑,用来去除妖邪。当时童儿曾经对他为什么不用照妖宝剑,斩断妖邪,永绝祸根,而感到疑惑,并因此询问他。”王筀鵀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语带讥讽的说道:“他给出了一个‘千年老狐,岂足当我宝剑!只此足矣。’的答案。” 孔宣不发一语,凝神细细听着王筀鵀的讲述:“按照云中子‘只此足矣。’的说法,他在面见纣王后,告诉他,这深宫禁阙中有妖邪作祟,他作为修道之人,善念常随,所以前来除妖魅,奉松木剑给纣王,建议他将其挂在皇宫中的分宫楼处,三日内就有应验了。” 王筀鵀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虽然云中子不是阐教十二金仙中的一员,但是金仙的修为并非是假的。以他的修为,和所修的玉清仙法来说,想要除去当时连凝丹修为都没有的大姐,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根本不需要三天。但是偏偏他进献给纣王的松木剑,需要三天才能看到效果。这期间,虽然大姐在看到松木剑后,面似金枝、唇如白纸、昏昏惨惨、气息微茫、恹恹若绝、人事昏沉、卧榻不起、一副看起来很惨的模样,但是到底还有能和纣王说话的气力,从而给她留下了救命的时间。” 随着她的讲述,孔宣脸上的神情变得若有所思,王筀鵀冷哼一声说道:“最后我大姐逃脱生天,平安无事。当然,这和他进献的松木剑被毁有关。可是不管因由如何,朝歌帝阙中妖魅依然在,这结果和他之前的那句‘只此足矣’大言不惭之语比起来,不免有打嘴之嫌。被如此打脸,他却丝毫不在意,并没有继续他的除妖邪行为。那之前他除妖邪的的理由又算什么?合着他这会儿就可以任由妖邪任性妄为,不慈悲为本了?” “哈哈——”王筀鵀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对此,云中子给出了一个‘我只欲以此剑镇减妖氛,稍延成汤脉络,孰知大数已去,将我此剑焚毁。一则是成汤合灭;二则是周国当兴;三则神仙遭逢大劫;四则姜子牙合受人间富贵;五则有诸神欲讨封号。罢,罢,罢,也是贫道下山一场,留下二十四字,以验后人。’然后在司天台杜太师照墙上,留下‘妖氛秽乱宫廷,圣德播扬西土。要知血染朝歌,戊午岁中甲子。’这样一首诗,来作为他放过我大姐的解释。” “我就不明白了,阐教一向讲究顺天行事,殷商当灭,西岐当兴乃是天定之事,但是身为元始天尊最得意的弟子,云中子不仅有‘稍延成汤脉络’这种逆天的想法,并且还这么做了,和阐教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完全相悖。若是他做的事成功了,且不说这么大的因果他承担不承担的起,单说这样的他,还能算是阐教的弟子吗?”王筀鵀冷笑出声:“哼,届时纵使他依然能厚着面皮,承认自己是阐教弟子,恐怕元始天尊也没那个脸认他!况且龙凤大劫和巫妖大劫这里教训摆在眼前,还有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这些逆天行事的例子就摆在眼前,难道还不足以让他引以为戒吗,不过一名小小的金仙,竟然妄想去逆天改命?” “可是从他斩杀闻……”有些话,王筀鵀憋在心里很久了,今日说得畅快,“闻仲”两个字差点顺嘴说了出来,幸亏她反应快,想到此刻西岐还没有反商,闻仲还活得好好的呢,正带兵在东海平叛,忙硬生生的改口道:“从他一惯行事来看,比如之前帮着轩辕黄帝统一人族,为其炼制轩辕剑,以助轩辕斩杀蚩尤,云中子是阐教的弟子确凿无疑,他还是信奉玉清圣人教导的顺天行事那一套的。” “无缘无故的云中子不可能忽然之间,丢下阐教那一套,改变了行事风格,那么对他进剑除妖的行为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行为不会成功,这才说得通。”王筀鵀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之后,话音一转,“可是不对呀,就算云中子能掐会算,但是这事还没做,他就怎么会知道不成功呢?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其中出了什么意外,不如他所想呢?因此我猜想,这就是他把这个除妖邪见效的时间定在三天的原因,从而给自己留下了缓冲的时间,就算期间大姐没能想出办法来自救,他也一定会想办法找人将松木剑给毁掉。” 孔宣插话道:“你的猜测很有道理。更重要的是,你还忘了一点,那就是你们是女娲派去的。云中子进剑除妖,不可能不将你们的来历摸清楚毕竟,总是殷商将亡,妖孽丛生,但是那可是深宫秘阙,禁闼森严,有龙气护持,不是一般的妖孽能够靠近的,所以他对你们是奉女娲行事,入皇宫迷惑纣王,应该是清楚的。既然他知道你们背后站着女娲,不可能不心存顾忌,毕竟若是因为他除妖魅而坏了女娲的大事,可就糟糕了。对走上修行之路的世外方士来说,和得罪圣人比起来,一个注定要灭亡的凡间王朝算什么?所以就算没有你之前说的那些原因,单你们是女娲派来的这一理由,就足以让你们的性命得以保全。” 是呀,天下间有斩妖除邪之心的又不只是云中子一位,为什么,一直到成汤江山覆灭,只出现他这么一位肯来皇宫,面见纣王,表态要除妖魅的方外之士。难道除了云中子之外,其他修士就没有慈悲之心了吗?显然不是。其他人不来,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轩辕坟三妖是奉了女娲的命令入朝歌皇宫的,他们对她们出手,斩妖除邪,岂不是得罪了女娲。 殷商是注定将要覆灭的王朝,纣王又是一位气数将尽的亡国之君,一个糊涂人,与之结交,于己没有半分好处。却要为之,去得罪一名圣人,这笔账不管怎么算,怎么算都是一笔划不来,注定要赔本的买卖。天下的修士,大多是趋利避害的,怎么肯去冒这个头? 况且,在苏妲己刚入宫不久,立足未稳之时,云中子就出现了,来到朝歌,表面上是除妖邪,但是他的作为被其他修士看在眼里,又如何不明白,连他都心存顾忌,不敢动手,其他人只有傻了,或者脑子进水了,才会跳出来,对着轩辕坟三妖喊打喊杀。如果这样做了的话,不仅仅是会得罪轩辕坟三妖身后的女娲的事了,还会得罪云中子。毕竟他出手,未能奏功,你出手,成功了,这岂不是表明云中子不如你吗? 金仙的修为,在如今的三界中已经够有威慑力的了,况且他还不仅仅是一名金仙,他身后还有阐教这么一个庞大大物,站着元始天尊这位圣人。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阐教和玉清圣人,再加上一个身为圣人的女娲,这天下间估计没有几位修士能抗的起这份压力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苏妲己她们在朝歌为非作歹,草菅人命,天下修士,不管不问,仿佛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直至殷商被周国取而代之,才有人和她们算账的缘故。 原本王筀鵀对于自己的猜测并不是很确定,况且不管是,还是不是,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随着时间的流逝,真相湮灭在时光之中,她无意去探究其中的真相。她只是对云中子“虎头蛇尾”的除妖邪的行为很是不解,不管怎么看,都看不明白他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去这件事的,用心血来潮来解释的话,似乎也不恰当。但是这会儿听了孔宣的话,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本的那几分不确定全然不见,她的猜测是再正确无误的了。 “呵呵——”王筀鵀忍不住失笑,面带悲哀之色,连连点头叹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件事,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场戏,是一场为了向世人,展现殷商出现妖孽,神仙并非没有作为的戏;是一场专门演给世人,朝歌和西岐的那些凡夫俗子看的,糊弄平民百姓戏,是一场,告诉世人,殷商灭亡乃是天定,因而朝歌皇城中出现妖孽,旋绕禁闼,是为不祥,连神仙都无可奈何,救不了成汤天下的戏。” 第八一章 因为不想和云中子他们继续同行下去,王筀鵀找了个机会,将云中子在苏妲己刚入宫不久,立足未稳之时,来朝歌,面见纣王,奉松木剑除妖的事说给孔宣听,希望他就此看清云中子为人,不要被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仁善、宽厚、温和的一面而迷惑,还是尽早和他们分开的好。 听了她的讲述,面对她的担心,孔宣不以为然的说道:“你大可不必担心,像他们这种出身名门正派的家伙,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打着‘大义’的名号。就好比他进剑除妖,是以‘此畜是千年狐狸,今假托人形,潜匿朝歌皇宫之内,若不早除,必为大患。我出家人慈悲为本,方便为门……’的理由来做的;等事情不成,他又给出了一个‘我只欲以此剑镇减妖氛,稍延成汤脉络,孰知大数已去,将我此剑焚毁,及其五个条件’的理由放手不管。如果不去细细琢磨背后的内情,单从表面看,道理是站在他这边的。因此,若是云中子想对我们不利,必须拿出一个冠冕堂皇,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只是以我们和他们现在相处的情况,他想要和我们翻脸,找出一个理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指责我们,似乎并不容易。若是他一个人,倒也罢了,但是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小辈。作为长辈,云中子行事要有名门正派的风范和大气,不能在他们面前做出失了身份,丢了脸面的事来。” 王筀鵀听了孔宣这话,明白他话中意思,抿嘴一笑,都是这样,哪怕这人在外面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呢,但是在自家人面前,则极力隐瞒,并不希望他们知道自己在外面做的事,就算在他们眼里,不能保持一个“高大上”的模样,也不希望他们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云中子的心态自然也脱不开这个规律,有杨戬和哪吒这两个后辈跟着,行事就要保持名门正派出身的正人君子的形象,因此不免多了几分顾忌。 “再者,北俱芦洲这边的环境凶险异常,哪怕我都不敢保证在进入内圈之后,能全身而退,更何况,云中子不过才是一个金仙,身边又带着两个修为未及真仙的小辈,他们和我们同行,借助我们的地方多的去了,因此除了在言语方面探究一下我们的底细之外,他只要脑子没有问题,就不会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举动。”孔宣又说了一条云中子不会对他们做手脚的理由。 看到孔宣自信满满的样子,王筀鵀摇头说道:“那倒也未必。孔大哥,你不要以为修为比他高,就可以压服一切。兔子作为老鹰食谱中的一种,还会上演‘兔子蹬鹰’,绝地反杀这一幕呢,更何况,云中子还不是兔子,孔大哥你也做不了老鹰。人心诡谲,隔着一层肚皮,谁也看不透,只要他确信自己做的手脚不会被发现,你又怎么能确定他就不会对我们动手呢?” 孔宣张嘴欲驳,王筀鵀抢在他前面说道:“我这话并非无的放矢,不知道为什么,玉清圣人对妖族观感很差,瞧不起妖族,叱其为‘披毛带角,湿生卵化’之辈。天地间先有龙凤,后有妖族,所以龙凤两族并非妖族,但是玉清圣人在所有的弟子中最不喜欢的,就是黄龙真人。当初,他之所以收下土属性的黄龙真人为弟子,不过是为了分享龙族气运罢了。上有所好,下有所效,玉清圣人的这些弟子们,将师傅的这些理念全都秉持了下来,也不喜欢妖族。所以,别看孔大哥你修为比云中子高,但是他可未必瞧得上身为妖怪的你。” 微微笑了一下,“当然,如果云中子知道你是凤凰之子,先天神子,天地间第一只孔雀的真实身份,态度则又两说了。只是一旦被他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恐怕就会被他猜出你是借助殷商国运才修炼到如今这个境界的,届时,岂不就是被他知道了你将会帮助殷商对付西岐。” “知道你们俩分属不同的阵营后,孔大哥,你觉得云中子会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任凭你离开,眼睁睁的看着你去帮助殷商对付姜子牙吗?那个时候,如果他要出手对付你的话,无需绞尽脑汁去想什么理由,本身就已经站在大义上了,铲奸除恶,而且也不需要去担心杨戬和哪吒,因为他们绝对会对此持赞同的态度。”不暴露身份,被视为妖怪的他们,会被云中子他们鄙视,但是露出真实身份之后,虽然态度会有变化,但是一旦被知道彼此敌对,那么恐怕还不如继续被视为妖怪一属呢。 “哼!”孔宣冷哼一声,傲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就来吧,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就是,不过一介小小金仙,难道我还怕了他不成!” 王筀鵀轻叹一口气,不赞同的说道:“孔大哥,你看看你,又犯了老毛病。不能因为对方修为比你低,就觉得对方好对付,不把他放在眼里。修行界,固然实力为尊,但是因为阴谋诡计而阴沟里翻船的也有不少。曾经有射日大功德在身的后羿巫,不就是中了算计,不仅妻子嫦娥离自己而去,入了月宫守着无尽的寂寞冷清,而且就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丧于视为亲如子侄的徒弟逢蒙之手。明明后土巫掌管着六道轮回,但是他入轮回,转世之后,却再也没有走上修行之路,不然就凭他射日的功德,今日的修仙界中,怎么也该有他一席之位。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孔大哥,还请你引以为戒,多多当心呀。” 孔宣看着她关切的目光,心中一热,伸手握住她的手,说道:“你放心,我会保重自己的。只是……”犹豫了一下,他还是不赞同让云中子他们离开,“且不说和云中子同行的这些日子,你受益良多,在阵法和修为上都有了进步,若是他们离开,你就没有了与之交流的人了。就算没有这方面的原因,想让云中子他们离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当初是我主动邀请他们一起同行的,如今无缘无故的,没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好理由,怎么好让他们离开?” “是呀,一个弄不好让他们记恨上我们就不好了。”王筀鵀接着他的话音说道。云中子并不傻,也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他在遇到孔宣时,在不知道孔宣的真实身份,对方的修为明显又比自己高的情况下,竟然接着孔宣的邀请,肯和他一起同行,自然是因为北俱芦洲这边的环境凶险,他带着杨戬和哪吒,恐怕应付不来,所以才会答应孔宣的提议。不然,只怕换个地方,他都不会同意。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想将人家驱逐出去,就不是像开口邀请对方一起同行那样简单的事了。 “记恨就记恨呗,难道我们还害怕得罪了他们不成?”对此,孔宣倒不以为意。让他为难的是,怎么让云中子他们离开。毕竟,这人是他主动招来的,人家来了之后,也没做什么错事,彼此相处得也还算不错,突然开口把人撵走,未免有点不合适,所以孔宣有点不好意思。 孔宣有些头疼的说道:“这些名门正派出身的修士,我之前也接触过一些。在对自己有利的事上,他们的脸皮厚的很。如果不把话说明,说透的话,只怕不管我们怎么明示暗示,他们都不会离开。” 若是不把话说明白,孔宣觉得恐怕云中子就会装糊涂,赖上他们,毕竟,北俱芦洲这里,一不小心,哪怕云中子都会折进去。一行中,他是大罗金仙的修为,修为最高,有他护持,安全性要高的多。他们和云中子他们非敌非友,正是这样的关系才棘手,他们真要是在自己眼前出了事,不管吧,人是自己主动招过来的,而且之前也没什么龌龊,说不过去。 王筀鵀也想到了孔宣的为难之处,她对云中子他们有戒心,云中子他们在心里何尝又对他们有着戒备呢,不然,云中子也不会一直想要弄清楚他们的底细了。毕竟两伙人一开始不认不识,只是因为北俱芦洲这里特殊的环境才不得已凑在了一起,如今只是因为这一点戒备之心,就要拆伙,有点说不过去,因此点头说道:“是呀,确实有些不好张口呀……”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我可以让他们一点察觉都没有,就帮你们把问题解决掉。”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吓了王筀鵀和孔宣一跳。 在谈话之前,王筀鵀曾经在周边设置了禁止外人听到两人谈话的禁制,可是如今这禁制还在,但是对方显然把他们之间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而且以孔宣的修为,竟然被人无声无息的欺到身前都不知道;两人不由得目露惊恐之色,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将最强的攻击手段拿了出来,准备在这人一旦露面就施展过去。 同时,孔宣厉声质问道:“阁下是谁?想必是躲在一边偷窥我们许久了吧?阁下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为什么躲躲藏藏的,不肯露面?不知道你偷听我们的谈话,到底有什么目的?” “放轻松,放轻松,我没有恶意,也不会对你们不利。”一缕双手合抱一般粗细的稠密非常的黑烟弯弯扭扭的从两人面前的脚底下冒了出来,说道:“相反,我还会给你们带来很多和很大的好处。” 王筀鵀看着眼前的黑烟,一面消无声息的动用起双眼的神通来,眼睛中透着紫意,往黑烟里面看过去,只见影影绰绰的有一个神魂藏在里面,因为周边弥漫着密密麻麻,宛如牛毛一般的死气、怨气、血气和煞气,故而看不清楚神魂的模样,不过她还是被黑烟真实的模样吓了一跳,一面说道:“很多和很大的好处?都有什么好处,你说说看。” 那黑烟不住的上下左右扭动着,说道:“你们不是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和那个叫云中子的分开吗,我可以帮忙。这附近有一个迷宫,只要进入之后,就算你们不想分开,也得分开了。放心,届时,你们一点责任都不会担上。还有,那个云中子不是给你讲解阵法吗,我可以帮你推导阵法,绝对要比他高明十倍,百倍。而且,我听你们口口声声的要对付女娲,我和女娲也有仇怨,也可以帮忙,……” “在说这些之前,阁下是不是应该先把你的身份和我们说明一下呢?”王筀鵀听到黑烟说到和女娲为敌这件事,脸色顿时一变,出声打断他。 自从云中子他们来了之后,孔宣他们为了不暴露身份,说话都很小心,再也没有提到过女娲这方面的话题,而黑烟竟然说到这件事,说明,他早在云中子他们来之前就已经盯上他们了,甚至很可能在他们一踏上北俱芦洲就被盯上了。 从那时起,到现在才露面,尽管,黑烟列举出他能给他们带来的诸多好处,但是王筀鵀觉得“天上没有无缘无故掉馅饼”的事,他出了这么大的力,必有所求,因而问道:“想来阁下不会是免费帮忙的吧,只是不知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小姑娘你很聪明,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那黑烟扭成麻花状,说道:“你应该看出我现在是神魂状态来了吧,因此我首先需要你帮我造一个身体,剩下的,等我有了身体之后,我们再商谈。” 闻言王筀鵀忍不住失笑道:“阁下也未免太瞧得起我了,我可没有那个本事,你找错人了。造化一道,三界中,似乎只有女娲有这个能耐,她就是靠着造人的功德而成圣的,不过阁下刚才说你和女娲有仇怨,想来是无法求得女娲出手了。剩下的诸位大能中,我再没有听说过谁有这份本事,更不要说我这么一个小小的真仙修为的妖怪了。我很想和阁下把交易继续下去,只是你头一个条件我就做不到,因此……”无奈的耸耸肩,摊开双手,表示这事只能就此罢了。 第八二章 就在王筀鵀和孔宣商量,要如何不露痕迹的和云中子他们分开,慨叹请神容易送神难之际,突然一股裹着神魂的黑烟冒了出来,大发厥词,和他俩说,他不仅能带给他们,比和云中子他们一起同行还要多的好处,并且还能帮他们一起对付女娲。不过在那之前,他们要先给他做一个身体出来。对此,王筀鵀直言,三界中除了修造化一道的女娲之外,其他大能皆无能为力,更何况,她这么一个修为低微的小妖。 那黑烟嘿嘿笑道:“不要妄自菲薄吗,我又不是让你重新创造一个种族出来,不过是和跟你们同行的那个名叫哪吒的孩子一样,造个化身出来,以供我神魂附体就行。” “像哪吒一样?”王筀鵀微挑了一下眉,和身边的孔宣交换了一下眼色,说道:“不是我们推辞,实在是没这个本事。” 她将之前跟哪吒同行时听来的关于他莲花化身的成就方式说了出来:“据说哪吒的身体是其师傅,乾元山金光洞的太乙真人采洞府五莲池中莲花二枝,荷叶三个,放于地下。将花勒下瓣儿,铺成三才,又将荷叶梗儿折成三百骨节,三个荷叶,按上、中、下,按天、地、人摆放。最后又将一粒金丹放于居中,法用先天,气运九转,分离龙、坎虎,绰住哪吒魂魄,望荷、莲里一推,从而成就了哪吒的莲花化身。” 顿了一下,“我不知道其它灵植是否可以作为化身,但是我知道,这其中太乙真人所用那粒金丹也是非常关键的一环。我并不知道那枚金丹的名字,自然也不知道该如何炼制,也不知道何人手里拥有,又该到哪位那里去求取,……。除此之外,这其中的法力运转,我也一无所知,纵使有心也无力。” 在王筀鵀将难处一一摆了出来之后,孔宣接口道:“阁下既然想要一个像哪吒那样的身体,云中子虽然不是为哪吒制造莲花化身的太乙真人,但是也是元始天尊的爱徒,阐教二代亲传弟子,对如何制造莲花化身应该知道不少,至少要比我们知道的多。若是阁下找上云中子,纵使他做不到,还可以求助同门师兄太乙真人,想必一定能达成阁下所愿。可是阁下却弃云中子这条光明大道不走,反而找上我们,这其中可是有什么缘故?” “什么原因?”那黑烟打着哈哈说道:“没什么原因,我只是不想和那些牛鼻子老道打交道,不喜欢他们的行事做派,所以就找上了你们。”指着王筀鵀,“如果我没看差的话,你这只小妖修炼的也是三清道法,和云中子他们所修习的同出一源,因此,只要知道炼制莲花化身的法门,你也能做到。既然如此,那么我自然要挑看着顺眼的合作了。” 面对对方糊弄自己的言语,王筀鵀嗤笑了一声,说道:“恐怕不是看着顺眼,而是因为和云中子比起来,我修为低微,比较好拿捏吧?当然,杨戬和哪吒修为也不高。不过哪吒修为太低,炼制化身时,可能法力支撑不住;杨戬修为只比我低一线,按道理说,应该能担此重任的,但是奈何他们和云中子是一伙的。他们之中,明显以云中子这个长辈的意见为准则,你无法抛开云中子和杨戬单独做交易。我这边虽然也有一个孔大哥,但是我和他都无门无派,不比云中子他们,出身阐教,背后还站着一个圣人。”轻笑了一下,轻声问道,“你说,我说的对吗?” 那黑烟扭了几扭,声音中明显带着几分恼意说道:“小琵琶,话不要说得那么透吗,多伤人呀。我已经说了,我知道你很聪明,所以不需要你再向我展示你的聪明了。要知道,其实有的时候聪明并非好事,聪明误人,有的时候还是需要糊涂一点比较好。纵使明白,也要装作不明白,你知道吗?” 面对黑烟的警告,王筀鵀凛然不惧,冷笑道:“我也想难得糊涂,可惜情势不由人。大家把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个时候言语伤人,总比后面动手伤人来的好吧?阁下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想让我运转法力为你造一个化身,但是不是不肯,而是我真的做不到,因为我对如何制造莲花化身基本上一无所知。” “那些都不需要你来操心,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对此,黑烟不以为意的说道。言语中透露出他对如此造一个化身,似乎胸有成竹,只是碍于自身是魂体,无法亲身上阵执行,所以只能借由王筀鵀的手来操作。 王筀鵀拿不定主意,看向身旁的孔宣。孔宣没有说话,微微点了一下头,以目示意,暗示她答应他,她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黑烟,犹豫了一下,说道:“好吧,那阁下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你们刚才不是说要和云中子他们分开吗,那么一会儿你们回去的时候,往东南方向走,大约两百米远处有一个不足一千米的小水塘,水塘后是一片参差林立的乱石林和桦树林交杂的地界。你们进入那片地界之后,再等我的吩咐。”说道正事,那黑烟非常严肃而又郑重的吩咐起他们来。 逢林莫入是身处在陌生环境中的一个生存规矩,特别是在北俱芦洲这种凶险异常的地方。之前他们一路行来,都遵守这个规矩,这会儿突然往林子里钻,云中子他们一定会心存疑虑,如果没有说得过去的理由,未必肯跟着他们走,毕竟,他们对他们,也不是没有戒心的。因此听了黑烟的话,王筀鵀皱了一下眉,面带为难之色的说道:“必须要进入那片乱石林和桦树林交杂的地界吗?” “是的。”那黑烟答道。他也知道,这事不好办,因此解释道:“因为只有进入那片地界,我才能不被所察的将你们给分开,并且保证你们不会再有碰头的时候。而且只有在那里,我才能将哪吒困住,将他的身体状况从里到外,查探个一清二楚,然后才能推导出来如何造一个莲花化身。” 查探清楚?推导出来?听了这话,王筀鵀这才明白,原来那黑烟其实也不知道如何造一个莲花化身,但是他竟然能根据哪吒这么一个例子,查探之后,推导出来,说明他的修为应该非常高,应该不下于孔宣。这样一个大能居然陨落在北俱芦洲,只剩下神魂在这里苟延残喘,实在是令人叹息。 王筀鵀想了一下,问道:“阁下让我帮你做事,是不是应该告知一下我们,你的真实身份呢?我觉得这涉及到了我们彼此之间有个基础的信任度问题,毕竟阁下自从我们来了北俱芦洲之后,就一直盯着我们,将我们的底细了解得一清二楚,而我们对阁下却一无所知,这未免有些不公平。不然,半途中阁下将我们给卖了,我们都不知道该去找谁算账。阁下的身份应该没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吧?” 那黑烟冷哼了一声,说道:“小琵琶,你对我使激将法,未免嫩了些。我的真实身份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们,是为了你们好,既然你们一意要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好了。” “昔日共工和颛顼争斗,天柱不周山倒,导致苍天塌陷,天河之水倾泄洪荒大地,这事你们应该知道吧?”见王筀鵀和孔宣点头,黑烟接着说道:“女娲炼五色石补天,斩北冥玄龟四肢做天柱,支撑四极,我就是那个无辜被杀的北冥玄龟。” “啊?”听了黑烟的身份,王筀鵀和孔宣面露惊讶之色,面面相觑,不敢置信。最后,还是王筀鵀开口说道:“可是,可是……我听说,当初女娲斩杀了北冥玄龟之后,将其神魂收起,送入轮回,然后安排其转生为四象中玄武,镇守天地,获取功德,以偿还她和北冥玄龟之间的这场因果。阁下现在说你是北冥玄龟,有什么证据吗?不然,就这么空口白牙的,实在是让人无法相信呀。” “哈哈——”那黑烟发出苍凉而又悲怆的笑声,说道:“原来关于我和女娲之间的事,三界都是这么传的呀。呵呵,女娲不仅粉饰太平是一把好手,而是还把自己的形象自己装扮得高大无比,真是让人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黑烟冷声说道:“你们都被骗了,你们当真以为女娲杀我,是为了取其四肢,支撑天地吗?哼,那不过是糊弄世人的说法罢了。女娲心性狡诈,恐怕将所有人的瞒过去,其实她真实的目的才不是这个。” “我北冥玄龟,乃是生于混沌,长于混沌的混沌魔神,只不过因为龟的属性,所以不爱动弹,喜欢长久的呆在一个地方睡觉。结果正是这个习惯害了我。盘古那个家伙,开天辟地,无意中以盘古斧伤了我,之后,为了表示补偿,将他新开辟出的天地中的北俱芦洲划给我养伤。” 第八三章 当黑烟告诉王筀鵀和孔宣,他的真实身份是北冥玄龟,而且女娲杀他,也不是因为补天,而是为了谋取他的龟甲。龟甲有卜筮的作用,但是随着占卜人的身份和修为的高低,对器具的要求也不一样。伏羲手里没有能够给圣人占卜的器具,因此女娲就把主意打到了北冥玄龟的身上。 听了北冥玄龟的诉说,王筀鵀想到了曾经妖皇帝俊的伴生法宝——河图和洛书,这两样东西现在在伏羲手里。是女娲仗着高超的实力,从鲲鹏的手中强抢过去的。不仅她想到了河图和洛书,孔宣也想到了,因而说道:“真要说卜筮用具,妖皇帝俊手中的河图和洛书应该比你的龟甲还要好吧?而且妖皇帝君的修为应该不如你吧?” 北冥玄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嗤笑道:“小孔雀,你也不想想,女娲补天的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那时,妖族正是蒸蒸日上,兴盛发达之际,纵使妖皇帝俊的修为逊色于我,但是他的身后可是有整个妖族做后盾;手下更是有着数以千计的大罗金仙修为的妖族出身的妖神;并且他的兄弟,东皇太一和他手里的东皇钟,虽然不是圣人,却可以力敌圣人不落下风。” 虽然因为神魂被黑烟笼罩,王筀鵀和孔宣看不见他的神情如何,但是依然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浓浓的讽刺意味:“哼,纵使是圣人,在势大的妖族面前也要退避三舍。不然,你以为,平白无故的女娲,会接受妖族给她‘娲皇’的敕封?那只是一个好听的名头而已,又不管事,也没什么实惠在手,而且表面上虽然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对其礼敬非常,但是实际上,还不是屈居于修为不如她的二人之下。如果不是惹不起妖族,她以一介圣人之尊又怎么会纡尊降贵,自认妖族中的一员?不愧是圣人,能屈能伸,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和妖皇帝俊比起来,我光杆一个,纵使修为不错,但是受了伤,实力大打折扣。这里的天地又不是混沌世界,相对于身为混沌魔神的我来说,实力受限。女娲又不傻,柿子自然要捡软的捏。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北冥玄龟将他和妖皇帝俊的个人条件做了比较之后,反问过去。 孔宣被问得无言以对,王筀鵀忙开口为其解围:“我听阁下刚才话里的意思,这方天地,实际上,并不适合你对敌,实力手限。阁下是混沌魔神,想来混沌世界才是最适合你生活的生存环境,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养伤?阁下到底受的是什么伤,怎么养了那么久都不见好?” “你说的不错,身为混沌魔神,混沌世界才是适合我们生活的地方,但是那里的生存环境并非安逸所在。”北冥玄龟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虽然喜欢睡觉,不爱争斗,但是并不意味着就没有争斗。只不过因为我皮糙肉厚,比较经打,而且周边的邻居都知道,平时我的脾气还算不错,但是如果吵到我睡觉的话,我的脾气就会变得很暴躁,因此他们在我睡觉的时候,都躲着我,尽量避免吵到我。只是人活在这世上,活得久了,不可能只有朋友,没有敌人,况且心怀歹意的陌生人也有不少,因此一旦被人知道我受伤了的话,想趁机捡便宜,踩上一脚的比比皆是。所以我受伤之后,并没有留在混沌世界,而是接受了盘古那个家伙的建议,留在这方天地养伤。当然,也和我这伤是神魂受伤有关。” 听北冥玄龟乃是神魂受伤,王筀鵀顿时就明白了,神魂受伤,不同于身体受伤,不需要混沌之气或灵气滋润,在哪里休养,都可以。相危机四伏的混沌世界,自然是盘古开辟的这方安宁之地更适合他养伤。 “神魂受伤,本就难以痊愈,更何况,伤我的可是盘古那家伙。虽然盘古是无意伤的我,但是你以为能开辟出一方世界的盘古,实力岂能小觑?盘古也是混沌魔神,但是不是每个混沌魔神都能有这个能力独自开辟出一方世界来的,至少我就没有这个本事。在混沌魔神中,盘古的实力至少能排到前三。我没被盘古那家伙杀死,而只是神魂受了点伤,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言语之间,北冥玄龟提起那次受伤,至今心有余悸。 叹了一口气,他对自己躲过了那么多危险,甚至盘古都没能杀了他,只是伤了他,但是最后却死于女娲之手,又是遗憾,又是不忿,又是感慨,心情复杂难以言说。“这方天地,乃是盘古开辟的,在他活着的时候,受其意识主导,不仅他的允许,其他生物是无法穿越结界到这个世界来的。等他死了之后,身化万物,天道出。天道不允许不受它控制的混沌魔神出现在这个世界,所以除了早早就来到这片天地中的我,再没有一位混沌魔神能来到这里。因为就算他们想穿越时空乱流来到这方世界,途中就会被天道驱使时空乱流给绞成碎片。我本来以为只要我安安分分的,不惹事,天道应该能放我一马,没想到它对我还是不放心,到底借着天塌之事,算计了我一把,让我死于女娲之手。” 从他的话中,王筀鵀和孔宣知道了,为什么这方天地没有受到强大外敌入侵的原因,是因为天道守护的缘故。原本,要“逆天而行”的两人对所谓的天道都没有什么好感,但是这会儿那股厌恶之情不由得减去了少许,原来天道也不是一无是处吗。不过,面对被天道算计得失去性命的北冥玄龟,他俩聪明的没有把这份心思说了出来。 “对了,不是说你被女娲杀死之后,神魂被女娲收走,送入轮回转世了吗,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躲过女娲的眼睛的,又是靠什么将神魂保留这么长时间,神智竟然没有湮灭的?”孔宣忽然想到之前三界关于北冥玄龟的传说,心中戒备连连,面上却装出一副好奇样子的问道。 尽管孔宣掩藏的很好,但是不知道活了多久的北冥玄龟又怎么听不出他言语之下的试探之意。不过他也知道,他和王筀鵀还有孔宣他们之前达成的同盟关系脆弱的很。如果此刻他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说不定刚刚达成的同盟关系立刻就会破裂。自从身死之后,他就开始等待,他等了很久,才等来这么一个机会,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神魂开始慢慢溃散,要不了多久,神智就会随着神魂的溃散而迷糊,最终意识湮灭,消散于天地间。这种情况表示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如果把这次机会放过去的话,他这辈子报仇就无望了。 因此北冥玄龟没有一丝隐瞒,一五一十的说道:“女娲确实带走了我的一部分神魂,不过那是我将被盘古所伤的神魂,一分为二,剥离下来的其中一小部分。反正我的神魂受了伤,一直都没能痊愈,正好从盘古所伤的那里撕开,省了好多事。” 神魂受伤,有多疼痛,王筀鵀虽然没经过,但是她曾经有使用神魂过度的情况,当时的那股疼,痛得她满地打滚,大汗淋漓,浑身上下如同水捞出来的一般。神魂受伤的疼痛比之绝对要胜上十倍,可是这都比不上,神魂撕裂之痛,不下于将人从中间活活撕开。尽管北冥玄龟说的轻描淡写,但是王筀鵀还是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冷战,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北冥玄龟并没有表露出对女娲对怨恨之意,可是这会儿她却从那平淡无奇的言语中听出了那刻骨的怨毒。 轻哼了一声,北冥玄龟缓缓的说道:“女娲杀我,为的是龟甲,我给她龟甲就是了。只是她不知道,我们龟属,其实有褪壳的习惯。我从混沌世界来到这方世界,因为换了一个环境,所以褪了一次壳。那次的壳我并没有随便用掉,还留着,女娲带走的就是我来到这世界褪掉的壳。女娲虽然是圣人,但是从来都没接触过混沌魔神,所以也没看出来我给她的龟甲,是很早以前的。而我本体的壳,在我身死之后,则作为我神魂依附所在。” “这方天地一开辟出来,我就居住在北俱芦洲。北俱芦洲会变成这样,全是因为我之故。这里是我的地盘,充满了我的气息。龟甲又是我身体最重要的一部分,所以靠着龟甲,和北俱芦洲的特殊环境,我的神魂才得以保存,神智能够保持清醒。但是,神魂没有肉身护持,到底是不行的,我能坚持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是极限了。如果你们不来,大概再有十几年的功夫,我的神魂就会丧失神智,变得浑浑噩噩,然后最终消散于天地间。”北冥玄龟将自己的实情老老实实的说出来之后,又道:“就这么消散于天地间,我不甘心。我拿算计我的天道没办法,但是对对我直接动手的女娲还是能出手的,而正好你们也和女娲有仇,那么我们联合起来,岂不正好?” 可能是因为北冥玄龟出现的太诡异,而且从他的言语中泄露出他自从孔宣他们踏入北俱芦洲之后,就监视他们,因此孔宣觉得很不爽,这会儿听了他似乎好像孔宣他们占了便宜的话,嗤笑了一下,忍不住讥讽道:“提议很动人,表面上听是合则两利,但是首先你要有一具身体才行。不然,就你这副神魂的模样,空有千斤之力,还不是什么都做不成。” 不同于孔宣,王筀鵀更关心实际的,问道:“你确定如果将哪吒带到你跟前,你就能根据他的情况,推导出莲花化身的炼制方法吗?还有,如果你有了身体之后,你大概会是什么样的修为,有发挥出你原来实力的几分?”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你能确保不会伤害到哪吒吗?”不仅仅是因为她和哪吒之间的情谊,不忍心看着哪吒就这么死去,还因为她担心,会因为哪吒的死,而引来元始天尊这样的大能,从而将他们暴露出来。 “小琵琶,我活着的时候,好歹也是混沌魔神,虽然比不上盘古那家伙,但是能被天道忌惮,实力并不弱于小孔雀的母亲。”北冥玄龟有些无奈的说道:“其实我本身就知道好几种炼制化身的办法,只是因为和这方天地的规则不同,所以不能使用。但是你应该知道,修为到了一定的境界,一法通,万法通,我只要看一下那个叫哪吒的小家伙炼制方法,就明白了。放心,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至于我的实力吗,现在还不好说,因为要看炼制化身的材料。材料好的话,就能多发挥出一些实力来。不过想百分百的将实力保存下来是不可能的了,最多也只能保存下来百分之八十,修为大概也就是大罗金仙的样子,但是因为我对法则,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大道的理解,能有准圣的实力。”到了这会儿,北冥玄龟也不藏着掖着了,因为毕竟只有他实力越强大,双方的合作基础越坚实。 “还有,我之前说的帮着你们提高阵法水平并不是只是说说而已。”从黑烟中飞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龟甲,在王筀鵀和孔宣面前滴溜溜转,非常自信的说道:“有了这个,推导并破解这方世界的任何一个阵法都不在话下。” 王筀鵀和孔宣都知道,眼前这块龟甲应该就是北冥玄龟身上的那块,也是他神魂寄存所在。看着这块龟甲,王筀鵀的眼神忍不住一阵炙热,费了好大气力才控制住自己的双手,没有伸出去,将这块龟甲据为己有。尽管和北冥玄龟达成了合作的意向,但是她并不能全然信任他,所以对于是否将周天星斗大阵拿出来,心中犹豫,如果有这块龟甲在手,就不需要北冥玄龟了,完全可以由她和孔宣单独去推导。但是一想到,相比完整的周天星大阵,还是一个和女娲有着生死仇怨的准圣高手更实惠,毕竟就算把周天星斗大阵推导完全,以她的实力来操纵的话,还是不上一个修为有准圣级别的高手的。 孔宣看到王筀鵀将恋恋不舍的目光从龟甲收回,想了想,说道:“阁下不是说你们龟属有褪壳的习惯吗,当初女娲曾经拿走了一块,这块是你的神魂寄生所在,那么还有没有多余的?若是有的话,能不能给我们一块?”虽然北冥玄龟拿出来的比不上眼前的这块,但是想来也不会太差,就算推导到周天星斗大阵最核心的时候不能用,但是现在离核心内容还远着呢,暂时用用,应该是无碍的。 “很抱歉,不是不给你们,实在是我手里没有多余的了。”北冥玄龟怕两人不信,赶紧解释道:“我们是有褪壳的习惯,但是相比于攻击,我们的防御能力要强的很多,就是因为我们不断的把褪掉的壳和新生的壳炼化到一起,所以一般情况下,除非刚刚褪壳,没来及的炼化的时候,不然,我们手里是没有多余的龟甲的。” “至于被女娲拿走的那块,是因为我才来这个世界,换了环境,因为法则不同的缘故,所以褪了一次壳。那个壳,原本我是要炼化到新的壳里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壳是在混沌世界生长的缘故,和我新生出来的壳不相容,炼化的时候,有相互冲突的地方,所以这才留存了下来。当时我还挺意外的,毕竟都是我身上长出来的东西,而且都是龟甲,怎么还会不一样呢。”北冥玄龟叹道:“没想到这个意外,竟然救了我,不然,今天我就没机会遇到你们了。” 北冥玄龟没有多余的龟甲,王筀鵀和孔宣自然就这么算了。他们不会开口去和他要他神魂所在的那块龟甲,不然,两边就不是要合作了,而是打算翻脸,杀人,哦,不是杀人,是杀魂夺宝了。 听了北冥神龟关于自身命运的慨叹,王筀鵀在心里吐槽,才不是那块龟甲救了你,是我穿越而来救了你。若没有我的穿越,你根本不会遇到我们。届时,恐怕你就是魂飞魄散,抱着对女娲的怨恨,十几年后消散于天地间的命运。 第八四章 相对于王筀鵀和孔宣来说,不和北冥玄龟合作,虽然会有损失,但是还在能承受的范围之内。而北冥玄龟却不同了,如果失去了这次机会,他可能这辈子就报仇无望了。毕竟,在他灵魂消散,神智湮灭之前,再碰到和女娲有仇怨的,而且同行的人中,还有一个莲花化身的哪吒存在,并且来到北俱芦洲的人,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从他被女娲杀死到现在,各项条件都符合的,几十万万年下来,迄今为止,北冥玄龟就碰到孔宣他们这么一批。他等得实在是太久了,久的他都已经濒临绝望,以为自己等不到有能和女娲算账的那一天,就这么消散于天地间了,因此在看到王筀鵀这帮符合条件的人选出现的时候,他的那份喜悦难以言表。 一开始和王筀鵀他们交谈的时候,北冥玄龟还想着矜持一点,因此端着架子,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仿佛应该是王筀鵀和孔宣他们求着他的态度,但是一番言辞交锋下来,他并没有占到便宜,而且王筀鵀和孔宣也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虽然和他达成了同盟,但是却不紧不慢的,一点都不着急。 他们可以不急,因为离成汤江山覆灭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北冥玄龟却不能不急,因为他现在依附在龟甲上的神魂,已经开始慢慢散逸,虽然速度很慢,但是没消散一点,他的神魂力量就削弱一分。神魂力量的大小决定了他炼制好化身之后的实力,所以他急需这两人帮忙,赶紧把化身给他炼制出来,因为在这份急迫的心理下,他一点一滴的,将自己的底细差不多都吐露了出来。 王筀鵀和孔宣联手将北冥玄龟的事情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相互看了一眼,觉得差不多了。王筀鵀这才说道:“你之前让我们带云中子他们入了的那片怪石林和桦树林有什么玄机吗?应该只是将我们和他们分开,不会危及到性命吧?要知道,云中子是元始天尊的关门弟子,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杨戬是阐教第三代亲传弟子第一人,如果将来没有意外的话,他将会接替现在广成子的位置;而哪吒是天定的扶周伐商的先锋官;这三个人身份特殊,不是说不能出事,只是不能出涉及到生死的大事性命,不然要是将元始天尊引来就糟了。除非你能保证,他来了之后,不仅你能藏好不被发现,连同我们一起都不被照顾到。北俱芦洲是你的地盘,你应该能做得到吧?” 北冥玄龟苦笑道:“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那可是圣人,而且不同于女娲,他是你们口中的道祖鸿钧的亲传弟子,在圣人中实力都是排在前列的。再者,北俱芦洲并不是我的地盘,之前是,但是自我死之后,我已经掌控不了它了。如果我的肉身还在的话,玉清圣人来了之后,我可以让他什么都发现不了,但是现在我连自己能否隐藏好,不被发现都不好说,更何况还要照顾你们。” 不用王筀鵀提醒,涉及到自己的安危,北冥玄龟比她还要小心谨慎。“放心吧,就算云中子他们的身份不特殊,只出身阐教这一条,我就不会对他们下杀手,因为我比你们更怕将玉清圣人引来。毕竟,玉清圣人来了,就算发现你们,你们也可能不会有性命之忧。而我一旦被他发现的话,神魂被打散,送入轮回都是好的;更大的可能是神魂被拘禁起来,永生永世不得超脱。更何况,我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想对他们下杀手也有心无力。” “我让你们带他们进入的那片地界,原本是我曾经睡卧的地方,那些怪石林和桦树是根据我身上龟甲的纹路生长出来的,因此是一处天然迷宫。若是有人从旁操控的话,是可以要人性命;但是如果没人管,顶多是一开始找不到出路,被困上一段时间。他们既然是阐教出身,那么应该是通晓易经八卦的,所以纵使被困,也不是濒临绝境,看不到希望;相反,不管最后,他们是否是靠自己的力量走出迷宫,在易术方面,都会长足的进步。如果不是你们另有要事在身,时间紧张,其实也可以到里面走一遭,对你们也是大有好处。”北冥玄龟将那块由怪石林和桦树林组成的地界的奥秘说了出来。 王筀鵀笑了,说道:“没关系,我们不着急。等把你的化身炼制好了,找个手头没有其它事的时间,我们可以到里面逛逛。不过,你可想好了,炼制化身所用的材料?” “这方面可能还要辛苦一下你们了。”北冥玄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虽然可以用其它灵植,但是哪吒既然用的是莲花化身,为了保险起见,毕竟照葫芦画瓢比较容易,所以我觉得还是选用莲花更稳妥。只是我是冰属性的,所以最好用冰属性的莲花,不然,炼制出来的化身会让我的实力大打折扣。” “这似乎不是什么难事,北俱芦洲终年冰天雪地,在这里生长的灵植,冰属性的居多,所以在这里采摘到冰属性的莲花应该很容易。”孔宣往北俱芦洲内圈远处看了看,说道:“虽然你说,现在北俱芦洲不是你的地盘了,不过这块地方哪里有什么,我想,哪怕你已经死了很久了,恐怕也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的了,那么我们回头要到哪里去给你采摘冰莲花?” 不等北冥玄龟说话,王筀鵀抢先说道:“采摘冰属性莲花的事先放在一边,我们现在的首要的事情是和云中子他们汇合,然后将他们引到迷宫里去。等和他们分开之后,我们再来商量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 既然王筀鵀都这么说了,孔宣自然不会和她争较,摆出一副全都听她的态度来。王筀鵀想了一下,又说道:“龟老,虽然进入那处迷宫,其实对云中子他们是有好处的,但是身处北俱芦洲这种危险之地,逢林莫入的规矩大家都是知道的。无缘无故的我们要入林子,恐怕云中子他们不会赞同,就算我们进去了,云中子他们也不会进去。毕竟我们和他们只是一起同行而已,勉强算是同伴,不仅不能信任对方,相反,彼此心里对对方都怀有戒心。他们如果不进入林子,那么我们之后的计划再完美,也白搭,所以,不知道你可有办法解决这一问题?” 尽管北冥玄龟把自己说得很惨,说自己现在这副神魂状态,几乎什么都做不了,但是王筀鵀并不相信。不说别的,单他在他们一踏入北俱芦洲就盯上了他们,若非他主动现身的话,之前他们对此没有丝毫察觉。她和大鹏雕,还有云中子他们没有发现,也就罢了,但是孔宣可是大罗金仙呀,修为已经是三界中顶尖的,圣人之下第一人,竟然也一无所察,可见他隐匿手段高明。 或许这其中,有孔宣初出茅庐,经验不够丰富的缘故,但是从他被女娲杀死到现在,北俱芦洲虽然公认的,不适合居住,但是依然有妖族大能和一些巫族,以及三界无处存身的修行者在这里生活。那些人,不比孔宣,可都是饱经世事的人精,王筀鵀不相信,他就一次都没有被发现过,但是既然他现在还能站在她面前,说明他还是有保命的手段的。 王筀鵀想到之前在他刚一露面时,她动用双眼神通,看到隐匿他神魂的黑烟中密密麻麻的,宛如牛毛一般,布满了死气、血气、怨气和煞气。这些东西,在北俱芦洲中制造了不少幻境。北冥玄龟睡卧之处按照龟甲的纹路生长出来的怪石林和桦树林形成了迷宫,那么他手中的那块龟甲,除了用来卜筮之外,也可以作为九宫八卦的迷宫来用呀。想到此,王筀鵀推断,神魂状态下的北冥玄龟应该能利用龟甲和死气、怨气、血气、煞气制造幻境。如果她推测无误的话,他如果真有这样的本事,那么如何让云中子他们入迷宫,就不是难事了。 北冥玄龟神魂所在的黑烟自从出现在他俩面前,头一次没有七扭八拐,而是直直的立在那里,半晌,他的声音幽幽的从里面传来,语带不忿的说道:“我说,小琵琶,你这算得未免也太精了吧?你是不是不把我榨个干净不罢休呀?” 王筀鵀笑了一下,没吭声。孔宣听他如此说王筀鵀,不乐意听了,从旁反驳道:“龟老,其实我们大可不必一定要入迷宫和云中子他们分开,我们在外面就可以把事情办了。之所以把他们引入迷宫,是因为你需要查探哪吒的身体,从而得知化身的炼制方法,因此反而是你需要我们必须把他们引入迷宫。”特意在“必须”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越说,孔宣的神色越发的不满起来:“你要是不愿意,直说就是了,我们又没有强迫你,让你一定去做。这其实是我们在给你办事,奈何我们的力量有所不达,所以问到了你的头上。如果你有这个能力,方便快捷的把这件事给解决了,那么这件事的气力自然应该由你来出,也省得我们在这里为难。事情能够快点解决,你省事,我们也省事,这本是一双两好的事,怎么让你这么一说,这话听起来就这么不中听呢,好像是我们求着你似的。” 自从孔宣他们来到北俱芦洲,北冥玄龟就盯上了他们,自然将他俩之间的互动看在了眼里,因此叹道:“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这么护上了。你这短护得也未免太无理了点,恐怕你到现在都没明白我和小琵琶之间打的是什么机锋。哼,别看你修为高,可是脑子却没有小琵琶好使,将来一定会被她吃得死死的,可怜呀,可怜,真是可怜……”言语间流露出一副仿佛孔宣将来变成“妻管严”的悲惨模样,他在这里为之唏嘘不已。 尽管孔宣和王筀鵀之间心中对对方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情谊,但是彼此都有顾虑,所以并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这会儿被北冥玄龟这么一说,王筀鵀又是气,又是羞,又是恼,没好气的打断他:“你哪那么多废话,我和你说正事呢,你就说,你办得到,办不到吧?” 不过话赶话,说到了那里,北冥玄龟就顺嘴抱怨了一下。其实王筀鵀和孔宣之间,谁强谁弱,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因此在王筀鵀把话题带过来之后,他婉转的拒绝道:“小琵琶,你猜的不错,我确实可以制造幻境,但是你以为我制造一次幻境是容易的事吗,那是要消耗我的神魂之力的。而我的神魂之力的大小,直接决定了我的化身实力,损耗不起呀。” 王筀鵀并没有北冥玄龟的拒绝而放弃,劝道:“就算是消耗你的神魂之力,这也是最后一次了。而且云中子他们的实力并不算高,所以应该也消耗不了你多少神魂之力。你不是也说了,化身实力的大小还和炼制材料的好坏有关吗。等将化身的炼制方法弄到手之后,我们去采摘冰属性的莲花时,一定尽可能的去挑选那些年份比较长,材料灵性足的,让你把化身尽量炼制得尽善尽美。” 见北冥玄龟不为所动,她想了一下,又说道:“我虽然不知道龟老你生前的修为有多高,但是从你说,你呼吸吞吐混沌之气,转化为灵气散于天地间,是这方天地的灵气之源来看,因为修为只有到了圣人的地步,才能反馈天地,那么想来你的修为至少应该不下于圣人之境。” “目前,三界中,我只听说太清圣人有一门‘一气化三清’的功法,练成之后,类似于身外化身,其他大能并没有听说他们有化身的存在。而天庭里的昊天大帝和你一样,都是神魂受了伤,但是他炼制了化身之后,通过化身轮回转世,来修补神魂所受的伤。他之所以选用化身,而不是亲身入轮回,就是因为修为太高,不管是新生婴儿的身体,还是炼制的化身,都承载不了他庞大的神魂,哪怕是受了伤的。可是昊天大帝不过才是准圣修为,离圣人还差着一截呢。”王筀鵀将三界中化身的情况说给北冥玄龟听,并将同样神魂受伤的昊天大帝提了出来。 “以昊天大帝之尊,他用来炼制化身的材料,想来都是最顶尖的,但是都支撑不住他的神魂。龟老,你的神魂虽然撕裂了一部分给女娲,但是应该还是很庞大的吧,不然不会支撑这么多年都未溃散。我们纵使帮你挑选最好的冰属性莲花炼制化身,应该还是无法和昊天大帝的相比吧?那么你觉得炼制出来的化身,是否能够容纳你的神魂呢?这会儿消耗一些神魂之力,总比到时化身容纳不了你的神魂,不得不把神魂撕裂一部分出来的好吧?”说了这么一大篇子话,做了这么多的铺垫,她终于把最终目的说了出来。 北冥玄龟闻言乐了,笑道:“难为你为了劝我利用神魂之力,制作幻境引云中子他们入迷宫,想出这样的理由来劝服我。”轻叹一口气,“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你成功了。我被你说服了。行了,这事就交给我吧。” 见他答应了下来,王筀鵀和孔宣相视一笑,两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之后,两人就一些细节问题,又和北冥玄龟商量了一番,然后,返回队伍,和大鹏雕、云中子、杨戬、哪吒汇合。大家聚在一起,东拉西扯闲聊了一会后,继续往北俱芦洲内圈走。孔宣走在前面,领着大家奔向东南方。 第八五章 由孔宣引路,北冥玄龟制造幻境,将云中子他们引入迷宫并没有费多少气力。尽管北冥玄龟说这迷宫只有困人的功能,无法杀人,但是当王筀鵀身处其中,看到自己不管是往哪个方向走,似乎都一模一样,好像是在原地绕圈子似的。若非她知道这迷宫不会危及性命,心里有底,才能做到不慌不忙,不然,一定会心急如焚,至少在一开始的时候,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一定会像没头苍蝇一般乱闯,所以,她觉得这迷宫,对人的心理素质也是一大锻炼。 尽管北冥玄龟说,只要通晓易数,可以慢慢排查,寻找方位。王筀鵀的阵法水平虽然连半瓶子不满都达不到,不过作为阵法基础中的基础,易数也就是数学,她的水平估计虽然差不多不敢称三界第一,但是也绝对是排在前列的。可是这会儿她也被这迷宫五七八门的玄妙弄得头昏脑涨,因为左看右看,都觉得各个地方都是一样的,但是再看过去,又仿佛有不同的地方,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基点。 因此没有最基础的方位,就算她有不错的易数本事在手,也不好推导。经此一事,让王筀鵀明白了理论和实际之间还是有着差距的。其实尽管她早已经知道了理论必须联系实际这一道理,但是不经事的时候,还是显不出来,这可能就是世间的事难以“知行合一”的原理吧。 她、孔宣和大鹏雕被困在迷宫里大约有七天的时间,才被北冥玄龟给弄出来。被北冥玄龟从迷宫里挪出来,因为空间的转换,他们不免有些头重脚轻的感觉。一到了外面,不等他们站稳脚跟,北冥玄龟就赶紧给他们道歉:“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因为研究炼制化身的手法入迷了,一时之间忘记了你们也在里面,直到这会儿才想起你们来,害得你们也跟着在迷宫里呆了好几天,真是对不住了。” 就算之前孔宣他们对北冥玄龟有不满,但是在他不住口的道歉下,再大的火也不好意思发出来了。孔宣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大鹏雕气哼哼的使劲瞪了北冥玄龟一眼,咬牙切齿的对着他“呸”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去看他,免得自己一时控制不住,伸手打过去。 别看北冥玄龟说他是研究化身的炼制方法而忘记了孔宣他们也被困在其中,但是王筀鵀知道他是故意的,为的就是报复之前他们在达成同盟期间,孔宣和王筀鵀两人联手,接二连三的让他吃瘪,以至于他不得不把底细和大部分底牌都说出来的事。 毕竟不管怎么说,北冥玄龟活着的时候,可是一方巨擘,没有人敢轻易捋虎须;虽然最后被天道算计了一把,死在了女娲的手里,但是那认真说起来,并不是他本事不济。况且他就算死了,靠着北俱芦洲特殊的环境和他神魂的力量,不仅以魂魄的状态存活这么久,而且一般人也拿他无可奈何,所以北冥玄龟是骄傲的。但是之前他却在王筀鵀和孔宣的手里并没有讨到什么好处,尽管他没有表露,但其实他内心是非常憋闷的,因此借着这迷宫小小的报复一把。当然,他也不敢把事情做得太过分了,将事情控制在一个度里,既给孔宣他们添了一点堵,又不至于真的惹恼了他们,以至同盟关系破裂。 王筀鵀明白他这个心理,因此尽管心里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着恼,却不想让北冥玄龟得意,因此面上做出一副不以为意的姿态,笑道:“没关系。其实龟老你之前不是说,在迷宫里为了找寻道路,要动用易数来进行推算,所以如果能在里面呆上一段时间的话,易数将会有长足的进步。在龟老你没有将我们弄出来之前,我正在用易数推算呢,可惜只是时间太短了,没看出我的易数有什么进步,若是能在里面多停留一段时日就好了。” 言语中不胜唏嘘,她的表情中也流露出一片惋惜的模样,仿佛真的是为自己没能在迷宫里多呆几天而感到遗憾。原本像孔宣和大鹏雕那样的表现才正常,但是到她这里,却反其道而行之。北冥玄龟原本因为这两人的态度,觉得心中憋着的那口气终于出了出去,正觉得畅快的时候,听了她的话,看到她的神态,只觉得好像嗓子眼里卡着一个东西,那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难受极了。 藏着北冥玄龟神魂的黑烟不住地扭来扭去,扭成麻花状,一缕黑烟从中分离出来,仿佛伸出来的手臂一般指着王筀鵀,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你个死妮子,这些人中,最狡猾的就是你了。你说说你明明是雷玉琵琶成精,怎么好像是狐狸修炼得道似的。你让我一次,会死呀?” 其实在北冥玄龟跳出来说要和孔宣他们一起对付女娲时,孔宣他们虽然表现的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的样子。但实际上,他俩又不是傻瓜,怎么会放弃这么一大助力。只不过如果他们表现得太迫切,显得是求着北冥玄龟似的,那么之后他们在和北冥玄龟的共事中,就会失去主导权,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事,所以必须一开始就确立由他们做主的基调,因此才会在和北冥玄龟达成同盟时,孔宣和王筀鵀表现的咄咄逼人,寸步不让。这次的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和他们的同盟大计比起来,根本无关痛痒,但是王筀鵀就是不想让他占上风。 孔宣见北冥玄龟跟着小孩子似的,竟然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和王筀鵀计较起来,忍不住摇头。他不想让北冥玄龟继续揪着这事不放,同时也是为王筀鵀解围,开口问道:“龟老,你应该将哪吒单独困于一地了吧?这几天研究莲花化身的方法可有什么心得?大概要多长时间才能够掌握炼制方法,然后我们出发去采摘冰属性的莲花?” 北冥玄龟当然看出了他转移话题的心思,但是就算他掌握了炼制化身的方法,之后采摘冰属性莲花的事还要着落到孔宣他们身上。若是不想和孔宣他们翻脸的话,那么再计较下去除了让自己更加不快之外,也怎么着不了王筀鵀。真要惹恼了孔宣他们,就算同盟关系不会就此破裂,但是在寻找和采摘冰属性莲花上面,他们不肯上心,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他。 想明白此节的他也就把这事放到一边去了,答道:“我把云中子他们分开之后,哪吒被我弄昏迷了过去,困在一处,只是想要弄明白化身的炼制方法,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我是混沌魔神,不管是修炼,还是掌握的法则,和他走的不是一个路子。”把目光投向王筀鵀,迟疑了一下,“小琵琶,你和哪吒虽然修行的不是同一心法,但是同出一脉,届时可能我需要你的帮忙,需要告诉一些关于你修行心法上面的事。”北冥玄龟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情况。云中子他们那边就不要指望了,他们就算是死也不可能会吐露,因此只能求助和他们修行同出一源的王筀鵀了。 让北冥玄龟意外的是,闻言,王筀鵀并没有害怕功法泄露,被他窥到功法的破绽,从而弱点被他握在手中的担心,没有丝毫迟疑,非常痛快的答应了下来:“没问题,只要龟老有所问,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果这还不够的话,那么我可以将我修炼的功法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背给龟老听。龟老拿到手之后,尽可以去琢磨。” 北冥玄龟有点不敢置信,怀疑王筀鵀可能是没听清,又或者是没反应过来,因此不放心的做进一步确认:“我说得是把你的修炼功法,这其中可能会涉及到一些隐秘关窍,你当真没有丝毫忌讳,肯说给我听?” “我知道。但是既然我们要合作,那么自然要拿出合作的诚意来。龟老你向我询问修炼功法,又不是心怀歹意,而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如此,那么我又何必吝啬。难不成龟老你得到我的功法之后,还会对我不利吗?若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么我们也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王筀鵀落落大方,一派风光霁月的说道。 北冥玄龟被她的这一席话而感动不已,如果有实体的话,这会儿他一定是眼泪汪汪。他不叠口的连连说道:“好,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丫头,你放心,就冲你这句话,我也不能辜负你的这份信任。”开口向王筀鵀许诺,“等我有了身体之后,丫头,只要在我能力范围的事,我必尽我所能达成你所愿。” 王筀鵀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其实并不让人意外,不过原因就不像她对北冥玄龟说得那么简单了。要说她有非常信任北冥玄龟,完全是假话,只是她相信北冥玄龟和女娲的仇怨深似海,连一丝化解的可能都没有。相比和拿捏她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妖小比,在大家共同有女娲这么一个实力高超的敌人的情况下,只要北冥玄龟的脑子还有一丝清醒,就绝对不会蠢得让自己的后院起火,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 更何况,就算北冥玄龟不知道她修炼功法的破绽,在他有了身体之后,以他的实力,碾压王筀鵀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既然如此,那么王筀鵀又何必敝帚自珍呢?再者,他们合作的基础,是因为彼此都和女娲有仇怨,所以要一起对付女娲,但是在这之上的前提是神魂状态的北冥玄龟必须有身体。不然,依附在龟甲上,借助北俱芦洲这里特殊的环境,勉强保持魂魄不溃散,保有神智的他是无法离开北俱芦洲的。而他那个利用神魂之力制造幻境困人的本事,也只有在北俱芦洲这块他曾经的地盘上有用。所以,如果没有身体,只是魂魄状态的北冥玄龟,离开北俱芦洲就是废柴一个,你让他拿什么找女娲报仇? 尽管王筀鵀为对付女娲做了很多很多的准备,但是说句实话,她依然对自己能否获取胜利的信心不是很足。目前她所拥有的助力中,表面上似乎很多,但是实际算一算,有没有多少,而且这些手段,且不说她还没有全然掌握,就算全都掌握了,似乎也都不足以击败女娲。帮手只有苏妲己和胡喜媚两个,她并不打算把孔宣拉入这场旋涡之中,况且,孔宣他还有自己的问题要去面对。 苏妲己的修为差她一线,胡喜媚才凝丹,就算她俩和王筀鵀赶在和女娲摊牌,成汤江山覆灭的时候,修为到了玄仙大圆满,金仙顶天了。三名金仙,虽然站出去足以威慑住一帮修行者,但是她们的敌人可是圣人。金仙和圣人之间,那可是差着还几个大境界呢。纵使有三界顶级阵法在手,有无双的法宝辅助,王筀鵀依然还是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这关系到她的死生大事,她只有一次机会,失败不起,因为一旦败了,失去的就是她的性命,并且不会有再来一次的可能。 这种情况下,北冥玄龟跳了出来。他不仅和女娲有着解不开的血海深仇,并且一旦拥有了身体,就有大罗金仙的修为,并且能发挥出准圣的实力。有这么一个实力强劲的高手和她一起与女娲为敌,对王筀鵀来说,可谓是求之不得。这可是一个生力军,而且还不用害怕他惧怕女娲的实力,而最后畏缩不前;投向女娲,出卖她们;或者倒戈相向。 从对付女娲的角度来说,这样一个让人放一百二十个心的帮手,又怎么不让王筀鵀乐开了怀。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北冥玄龟并非魂魄状态,而是作为一个具体的形体存在。因此,就算北冥玄龟不向孔宣他们提出为自己炼制化身,王筀鵀也会想办法,让他有身体可用。如今,只不过是让她将修炼功法对北冥玄龟透露一二,又不没让她做什么其它力所不及的难做的事,对她来说,一点都不为难。 只要北冥玄龟炼制化身的事能够成功,在不会动她手中的星钟藤和流光镜,还有不会要她和孔宣、大鹏雕的性命的前提下,但凡她所有,她都能拿出来给北冥玄龟用。这是王王筀鵀的底线,或许有点低了,但是没办法,相比于宝贵的性命来说,这些身外之物,都是虚的。 当然,王筀鵀会这么大方,并没有受这个世界的“法不传六耳”,百分之九十九的修士秘而不宣的态度影响,除了因为北冥玄龟的境界超出她太多,就算没有她的修炼功法,一样可以完败她之外,还和她空间里的修炼典籍相比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修士来说非常多,根本修炼不过来有关。 尽管记忆中,玉石琵琶精因为没有一门合适的功法而不得不单纯的靠着呼吸灵气,采日月之精修炼近千年的憋屈日子,但是那只是记忆,她实际上并没有那种缺少功法的深刻体会。再加上,她穿来之前的那个世界,教育普及,不仅打破了师门那种一对一的传授方式,而且基本上做到了平民大众都可以接受教育,并不是某些特殊阶层的特权。 况且哪怕是同一个老师教授的同样内容,不同的学生掌握的情况还不一样呢。这是由学生的天资和天赋,还有悟性等诸多情况决定的,所以有的时候,一些修炼法门,藏着掖着完全没有必要。就算敞开给大家看,也未必能人人都能学会。受这种想法影响,所以她对三界有心求道之士修炼无门的境况颇不以为然。当然,她也知道,按到修炼资源随着修士的增加而日渐枯竭的状况,修仙求道变成一件非常难觅其门而入的这种方式是对的。不过,在大家同为修士的情况下,一些典籍她认为就没有必要不肯示人了。不过,这只是她个人的一些想法,人卑力微,说得不算,无法改变修行界的大环境呀。 面对北冥玄龟的许诺,王筀鵀并没有推辞,而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好呀,那龟老我们就说定了,等你有了身体之后,一定要好好指点一下我。除了阵法和修为方面,你见多识广,在其他方面也要多多点拨一下我才行。”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还有,孔大哥和雕二哥他们修行上有什么不足,希望你也不要吝惜言语,从旁指导一二为好。” “没问题。”见王筀鵀所求不过是这样的小事,面对她的要求,北冥玄龟一口答应了下来。之后,见她把孔宣和大鹏雕也一并算在了里面,他扫了两人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只小雕吗,倒是没什么问题。至于这只小孔雀吗,他走的路子和你、我都不同,但是他既然已经修到了大罗金仙,说明他的修行方向是对的,已经找到了他的大道所在。到了他这个境界,剩下的事就是沿着他所认定的道路继续走下去就是了,我给不出什么指导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孔大哥没有你活得长久,人生阅历不如你,就算不能再修行方面给出什么建议,你还可以做他的人生指导不是。”王筀鵀笑着恭维了北冥玄龟一句,真心实意的说道。心里暗道赚了,尽管之前北冥玄龟露面的时候和孔宣他们说过,会在修为方面给予指点,但是因为达成同盟,交易而来的指点,哪里比不上心甘情愿指导。 别看孔宣有着大罗金仙的修为,实力高超,并被认为是“圣人之下的第一人”,但是不是王筀鵀小觑他,孔宣绝对不如北冥玄龟是一定的。北冥玄龟虽然没有和他们说他生前修为如何,但是她根据他话里透露出的蛛丝马迹,再想到,他在被杀死,神魂经过这么多年的飘荡,有了化身之后,竟然还能有大罗金仙的修为,猜想作为混沌魔神的他,活着的时候,修为至少也在圣人之境,而且还不是三清、女娲、准提和接引这个境界的圣人,应该是道祖鸿钧和杨柳大仙那个层次。 因此,尽管北冥玄龟的修为倒退了,但是他的眼光还在。这种情况和她穿来的那个世界中金老爷子在神雕小说中的描写那个被丈夫绝情谷公孙止挑断手筋和脚筋,名为裘千尺的人物有些类似。裘千尺虽然碍于手筋和脚筋被挑断,不能使用武功,但是对她身为武学宗师的眼光和境界并没有妨碍,因此在杨过和公孙止打斗的时候,依然可以提前看破公孙止武功上的破绽,出言提醒杨过。更何况,北冥玄龟虽然被天道坑了一把,死在了女娲的手里,但是他作为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混沌魔神,见识非同一般,哪怕孔宣脑海中有着母亲凤凰留下的记忆传承,那也是比不了得。 说话间,王筀鵀他们跟着北冥玄龟来到了他放置哪吒的地方,只见哪吒如同睡熟了一般平躺在地上。北冥玄龟附身的那块龟甲从黑烟中飞了出来,落到哪吒的胸口处,跟着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将哪吒的身体慢慢的笼罩在其中。 过了一会儿,哪吒的身体慢慢的,慢慢的发生了变化,先是从脚开始,慢慢的沿着小腿、大腿、臀部、腰腹、胸口、脖颈、头颅一点一点的变成透明的了。放眼看去,不仅炼制化身时用的五莲花的茎、叶、花瓣看得清清楚楚,而且里面的血肉、筋骨、脏器,甚至血管里的血液流动全都看得一清二楚,这些东西原本是不相容的存在,但是却奇妙的共同融合在一起,真是神奇。 王筀鵀盯着哪吒胸口那颗滴溜溜转的金丹发愣的时候,北冥玄龟在旁边开始询问起她的修炼功法来。孔宣见她站在那里发呆,没回话,忙走过去,拍了她肩膀一下,问道:“在想什么呢?龟老在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啊,不好意思,眼前这一幕,我以前从来没见过,所以一时看呆了过去,没听到龟老你的话。”王筀鵀担心北冥玄龟“误会”她反悔了,赶忙解释道。 北冥玄龟没说什么,只是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王筀鵀竖着耳朵仔细的听着,等他的话音一落,就开口回答起来。就这样,两人一问一答,持续了足足大概有三天三夜的功夫。 第八六章 王筀鵀本来以为有哪吒这么一个现成例子在眼前供查探,又有她提供同出一源的修炼功法做参考,再加上北冥玄龟有着不下于道祖鸿钧的修为境界。这么多条件加在一起,以北冥玄龟的水准,想要摸索出出莲花化身的炼制方法应该不算难,花不了多少时间。 没想到她把事情想简单了,看到北冥玄龟又“卡”住了,在那里翻来覆去的自语:“唔,不对,不是这样的。这样不对,不对,……,为什么会是这样,是手法的问题,还是法术运转的问题,又或者是其它原因?” 这次的难关不同以往,似乎更艰深。看他在那里推敲了近一个月难题依然不见解开,王筀鵀有些着急了,忍不住出言问道:“龟老,还是没什么进展吗?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可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地方吗?” “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想不通,等想通了就好了。用到你的时候我会和你说的。”北冥玄龟轻叹一口气,赞道:“玉清圣人不愧能在众多修士中杀出,最终修炼到此界至尊之位的修士,果然不容小觑。对他这样能站在最顶端的修士,尽管和我们混沌魔神的修行的道路不同,但是他的优秀是无法否认的。对他,我本来就高看了一眼,可是现在我发现,还是低估了他。” 顿了一下,语带惆怅的叹道,“原本我对自己能否报仇,至少有一半的把握。觉得纵使不能和她同归于尽,但是也不会让她好过就是了,怎么着也有一拼之力,重伤于她,甚至将她打落一个境界都有可能。如果同为圣人的女娲和玉清圣人的水准相当的话,那我虽不至于报仇无望,却没有那么大的信心了。” 这话说完,一片静默。孔宣看了一眼身边,闻言面色发苦,目露失望之色,身形摇摇欲坠,靠着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才勉强支撑住的王筀鵀。虽然她没说,但是他知道,在女娲的重压之下,她对北冥玄龟寄托了多少希望,用“终于在一片漆黑的宛如盲人走路一般中看到一线曙光”来形容也不为过。之前希望有多大,现在王筀鵀虽然不至于对被北冥玄龟全然失望,不过也被打击的不轻。 孔宣伸手轻轻拍了王筀鵀紧抓他胳膊的手的手背,浅笑着开口:“龟老不要妄自菲薄,女娲和玉清圣人是无法相比的。玉清圣人与其它几位与他们同在道祖紫霄宫中听道而成圣的几位圣人比起来,不仅和太清圣人、上清圣人一起享受盘古大神部分的遗泽,而且还被道祖鸿钧收为亲传弟子,日常修炼,又有一门所出的师兄弟相互交流,相互印证,互有增益,是完全凭着自身的实力修成圣人的。女娲虽然也是道祖的徒弟,但是只不过是一名普通弟子而已,地位照着玉清圣人差一大截。而且她虽然修的是造化之道,但是最后却是靠的功德成就圣人之位,因此实力要远弱于靠着自身本事修成圣人的玉清圣人。” 分析完玉清圣人和女娲两位圣人的实力之后,孔宣又从另外一个角度入手,说道:“更何况,龟老,你不是也说,化身的实力,炼制材料的好坏也起一部分决定作用吗。我们回头在帮你采摘冰属性莲花的时候,一定会尽可能的采摘最好的,尽力做到炼制材料都是最好的,不让化身的炼制材料拖你的后腿。而且,龟老,你并不是一个人单独作战,你还有我们,我们将会和你一起对付女娲。”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况且,龟老,你生前怎么说也是一方巨擘。身为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混沌魔神,你虽然是死在女娲的手里,但是那不过是你先伤在盘古大神的手里,伤势未愈,又因为这方天地,充斥着的事天地灵气,而不是你所熟悉的混沌之气,实力受限,再加上,天道的算计,种种原因叠加之下,以至于你死于女娲之手,并非你实力不如人。你被女娲杀死之后,憋着一口气,魂魄不肯散去,也不肯入轮回,拖延至今,不就是为了找女娲报仇吗,怎么到了现在,眼看曙光就在眼前,你的心气反而泄了下去,未战先怯了呢?就算你和女娲对上,被她打败之后,也不过就是魂飞魄散,意识湮灭,从而就此消散在天地间。可是你之前也说了,如果我们不来,你再没碰到合适的人,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大概要个十几年的功夫也就魂魄散去。那么如此一来,不过是把时间提前了而已,情况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既然这样,事情的成败就在此一举了,为什么不拼尽全力一搏呢?兔子瞪鹰,还能绝地反击呢,难道你还不如一只兔子不成?况且就算你是兔子,我也不认为,女娲是鹰,她还不配!” 尽管孔宣这一席话,有很大的激将的成分,但是北冥玄龟还是不可避免的中招了,被他激起了当日身为混沌魔神,叱咤风云的豪情,颇有气势的说道:“老子才不是兔子!哼,就算是兔子,老子这只兔子也不是吃素的,哪怕女娲是鹰,也要咬下她一块肉来才行!”发下豪言壮语,“你等着看吧,让你们好好看看我昔年的风采!” …… 就这样,磕磕绊绊,足足费了近一年的时间,这其中有几次,北冥玄龟都卡住了,推敲了好长时间才迈过去,、终于把莲花化身的炼制方法推导出来。这期间,昏迷的哪吒如果烙饼一般,被翻过来,翻过去,细致到甚至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没放过,虽然这个时候没有放大镜,但是依然被北冥玄龟通过神魂之力看了个清清楚楚。 王筀鵀一开始还有些担心哪吒,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看到事情进展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顺利,而且尽管北冥玄龟没有身体,但是不代表看不出他的状态,从他附身的龟甲慢慢变得黯淡,光泽度大降,可以猜测出,他的神魂消耗不小。 幸好,最后这事还是成功了。不然,冀希望北冥玄龟有身体,自己这边多了一个对付女娲的高手,甚至把之后的事安排得很好,想得很美的王筀鵀都不敢想,如果事情失败了的话,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住这个打击。不过,不得不说,她还是有几分运道的,最终,事情还是按照她所想,如她所愿一般发展了。 “好了,事情办完,我要休息一会儿,这家伙你们想办法把他放入迷宫里去吧。”北冥玄龟推导出莲花化身的炼制方法后,并没有急着让孔宣他们去采摘冰属性的莲花,而是重新缩到黑烟里,声音哑哑的,带着一点低沉,若是仔细注意的话,就能从中听出外强中干来。 王筀鵀看了一眼,经过这么折腾一直没醒的哪吒,关心的问道:“他没事吧?什么时候能醒来?醒来之后,他脑海中会有这段时间的记忆吗?” “没事,不过就是睡了一觉而已,只是这一觉比较长。”北冥玄龟有气无力从黑烟中传来:“你在睡觉的时候,会记录周边发生的事情吗?”停了一下,又出言提醒孔宣他们,“不过你们要赶紧把他放入迷宫中才行。因为之前他之所以昏迷,完全是我的神魂之力的作用。这会儿事情办完,我已经把神魂之力收了回来,他很快就会醒来了,届时,如果被他看到眼下的情况,恐怕不好解释。等将他送入迷宫之后,你们就往内圈走吧,随便去哪里都可以。等我休息好了,我会出来找你们的。”说完,他就彻底龟缩在黑烟中不说话,和之前突然在孔宣他们眼前冒出来一般,又突然消失不见。 对于北冥玄龟的离开,王筀鵀不以为意。尽管北冥玄龟之前说北俱芦洲已经不是他的地盘,但是孔宣他们一踏入这里,就被他盯上,以及刚才他的话里透露出,哪怕他们不告诉他,他们的动向,但是不管他们在哪里,他都能找到他们的意思,可见他其实对北俱芦洲还是有着很大的控制力的。因此王筀鵀并不担心和北冥玄龟合作的事。 目光落到昏迷不醒的哪吒身上,听了他关于哪吒会很快醒来这话,不知道是她的心里作用,还是哪吒真的要醒过来了。恍惚中王筀鵀似乎看到躺在那里的哪吒眼皮下面的眼珠子在转动,长长的睫毛在抖动,仿佛下一秒钟就要睁开眼睛的样子,下意识的手一挥,一个法术使过去,这下哪吒就算醒着,也被她重新给弄昏迷过去了。 看到她的动作,孔宣和大鹏雕都怔了一下,有些吃惊的看着她,对她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似乎没反应过来。怨不得他俩诧异,实在是之前在北冥玄龟利用哪吒推导莲花化身炼制方法的时候,她对哪吒态度很是不错,不仅一而再,再而三,屡屡提醒北冥玄龟在折腾哪吒的时候动作轻一些,并且还不时的询问,就算不会危及到他的性命,会不会对他造成其它伤害,……表现出一副非常关心哪吒安危的模样。但是这会儿却又是她第一个对哪吒出手,两下里的表现实在是差异太大了,让两人有点接受不能。 孔宣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下巴轻点躺在那里的哪吒,说道:“龟老说让我们把他送到迷宫里去,只是我们怎么把他送到迷宫里去?”之前在迷宫里被困了七天七夜的事,他可没忘记。将哪吒送到迷宫里,显然不可能是丢在外围就行的,必须要送到里面去才行。只是把他送进去容易,送他的人出来可就难了,如果没有北冥玄龟帮忙的话,说不定就会被迷宫困在里面。但是从北冥玄龟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是指望不上他了。不然,他推导完事之后,顺手将哪吒丢进迷宫里去就是了,哪里还用得上他们。 大鹏雕想了一下,提出一个办法:“要不我驼着他,从空中到迷宫上空,将他丢下去得了。”看了躺在那里的瘦瘦小小的哪吒一眼,迟疑了一下,问道,“只是从空中将其丢下去,就他这个小身板,应该摔不死吧?”想了一下,大声说道,“我先声明,要是你们同意我的办法,之后要是把他摔出个好歹来,可不要赖到我身上。” 王筀鵀听了他这事情还没做,就先忙着推卸责任之言,忍不住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雕二哥,你忘了,这迷宫上空充满了九宫八卦禁制之力,有禁空的作用,是飞不起来的。我们被困在迷宫里,找不到出路的时候,不是试探着往空中飞着吗,结果差点没有禁制之力给绞杀。”看大鹏雕似乎没明白她的意思,忙又补充了一句,“这禁制之力笼罩在整个迷宫上空,不仅里面的飞不起来,就算在外面,往迷宫里飞也一样。” 听了她后一句话,大鹏雕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想到迷宫的可怕之处,顿时苦着一张脸,叹道:“既然不能飞,那岂不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再闯一次迷宫了。”看了王筀鵀一眼,又看向孔宣,不等他俩开口,抢在前面说道:“我先说好,如果让我带着哪吒进迷宫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必须得有人跟着我一起去。你们是知道我的,不然,单我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走出不来的。” 虽然大鹏雕说的是实情,但是要人陪着他去,那还不如陪着他去的人把事情直接就做了呢。既然这样,那还带着他这么一个累赘做什么? 孔宣和王筀鵀两人,虽然王筀鵀的易数水平更高,但是两人的阵法水平相当。之前被困在迷宫里的那几天,两人也是全力以赴,拿出十二分的水准来研究,但是作为一个不知道在混沌世界活了多少年,之后又亲眼看着这方天地的诞生,活过龙凤大劫,因为共工撞倒不周山而死于女娲的手中,由他身上的龟甲缝隙生成的怪石和树木形成的迷宫,以他们的那点水准,不要说将迷宫破掉,就是想做到找准一个方向,不迷路都难。 一个人不成,两个人似乎也不成,所以三人面面相觑,发觉,这件事,最后不是着落到他们三人中任何一人的身上,而是要一起做才行。 第八七章 北冥玄龟花费了极大的气力,好不容易将莲花化身的炼制方法推导了出来。事情办完之后,神魂状态的他消耗极大,将收尾工作留给孔宣他们,自己跑去休养去了。虽然只是将哪吒挪回迷宫去,但是却难倒了他们三人,因为这迷宫实在不是他们的水平能应对得了的,不仅不好进,而且更不好出呀,很有可能把人送进去了,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尽管王筀鵀和孔宣没有商量,但是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就有了默契,算了,还是三人一同进去吧。不然,不管他们中任何一个陷进去,他们都不能置之不理,一个个的进,还不如一起进去,有个伴,而且彼此之间还可以商量一下。 再者,如果被困在迷宫中的云中子他们,又不像他们似的,知道这迷宫不会危及性命,在找不到出路的情况下,向同门或者元始天尊求救。等收到求救信息的这些人来了之后,不管他们是能否救出云中子他们,如果被他们看到孔宣他们有在迷宫里,有在迷宫外的情形,说不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所以还是一起去吧,要么就大家都呆在迷宫里,等着北冥玄龟休息好了,将他们挪出来;要么进去之后,拼一下实力和运气,说不定就找到了正确出来的方向,大家一起出来。 就在大鹏雕拎着哪吒,三人准备一起进入迷宫的时候,王筀鵀突然停下了脚步,叫住了他们:“等一等。”她抬头看着迷宫上空,孔宣和大鹏雕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除了两只从迷宫边侧飞过的飞鸟,一只因为离迷宫近了一点,被迷宫的禁制之力给绞杀,一只逃过一劫之外,什么都没看到,转头看向她,等着她开口,给他俩解惑。 王筀鵀将手掌摊开给他们看,掌心中是一片桦树叶。大鹏雕的性子比较急,看她嘴角噙着一抹笑容,什么也不说,一副让他们去猜的模样,忍不住说道:“小琵琶,我可没这个耐心和你打这个哑谜,更何况,我也不是猜谜的那块料,你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是什么药,赶快说吧。” 孔宣虽然没说话,但是面上神情的意思和大鹏雕事一样的。看了他俩一眼,王筀鵀翻了一个白眼给大鹏雕,吁了一口气说道:“真没意思。”扬起下巴,轻点他手里的哪吒,“哪里用得上费脑子猜,就算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出来。我们眼下要做的事情不就是把他送到迷宫里去吗,我把你们叫住,显然是想出了不用亲自送他进去的办法,免去了陷入迷宫之忧。” “什么办法?”大鹏雕和孔宣不约而同的问道。大鹏雕斜瞟了身边的孔宣一眼,转过头,用充满怀疑的眼神看着王筀鵀,不敢置信的说道:“之前你都没办法,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就想出办法来了。你该不会是和花孔雀联起手来,算计我吧?” 闻言王筀鵀没好气的说道:“我们总共就三个人,你干嘛怎么搞分裂,非要再立个山头出来呢?再说,平白无故的,我联合孔大哥,算计你作什么?就算要算计,孔大哥不仅仅修为高出你一大截,在阵法方面,虽然水平不算高,但是总比你一窍不通的要好。这么看来,算计他,岂不是比算计你,成功将哪吒送进去,并顺利出来的几率大的多?” 大鹏雕张嘴欲驳,王筀鵀抢在他前面说道:“行了,不废话了。刚才我从桦树上飘落下来的叶子想到了一个也许我们不用进入迷宫就能将哪吒送入迷宫的方法。” 指了指迷宫上方,说道:“迷宫上面禁止飞行,而且一旦有异物闯入,就会发动禁制之力,可是从有桦树叶子飘落到外面可以看出,这禁制之力,并不是万无一失,中间还是有漏洞的。既然这样,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利用这漏洞,来达成我们所愿呢?” 听了她这话,孔宣往迷宫外围看去,果然,看到迷宫外面的地上有不少桦树叶子。他想了一下,点头附和道:“你这个想法不错,只是……”顿了一下,指了指迷宫上方,质疑道,“只是你能推算出这禁制的漏洞来?”如果她有这个本事,那么就无须惧怕迷宫了。就算进了迷宫,也不怕迷路了,因为她绝对能推算出正确的方向,从而从里面走出来。 王筀鵀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答道:“我推算不出来。”看到孔宣和大鹏雕脸上露出“这不就得了,那你这个办法说了不就等于没说”的神情,她说道:“可是我推算不出漏洞来并不等于这个办法没用呀?桦树叶子并没有全都落入迷宫之中,能飘落到迷宫外面,而且叶片还是完整的,并不是碎片,至少说明了,从外面往里面扔东西进去,是可行的,只要操作得到,就能保证送进去的哪吒是活着的,不会出现被禁制之力绞死的情况。” 孔宣和大鹏雕原本听她说话,有一搭无一搭的,态度很是漫不经心,不过随着她后面的话说出来,神色慢慢的变得认真了起来。王筀鵀见两人改变了态度,自己的态度也变得凝肃了起来,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往下说:“我和孔大哥的阵法水平虽然一般,但是这迷宫是越往里,越复杂,所以最外面的禁制,我们并不是一点都破解不了。因此,如果我们在外面将这迷宫的禁制破解了一点点,其实就等于人为的制造出一个‘漏洞’出来,然后我们以这个漏洞为基点,将哪吒送入迷宫的可能性不就又大了很多?” 大鹏雕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点头说道:“嗯,不错,有点道理。”旋即又提出质疑:“可是单凭这么一个漏洞,还不够吧?你们的能力能将这迷宫破解到哪里?” 不等王筀鵀说话,孔宣插言道:“不要有太高的希望,以我俩的水平,能找出一两个漏洞就已经不错了,撑死了也就五六个。” “那够干什么的。”闻言大鹏雕失望的说道:“我还以为至少能把这迷宫最外围这一圈给破解了呢,结果就这点水平。五六个听起来是比一两个多,可是对于我们要做的事情来说,都是一样的,根本没什么差别嘛,还不是送不进人去。” “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雕二哥也不要这么瞧不起人吗。再说,谁说送不进去人的?”王筀鵀指了指孔宣和大鹏雕,又反手指向自己,“雕二哥忘了把我们给算进去了,只要有一个基点,我们就可以想办法。比如,抓一些妖兽过来,站在漏洞边上,往迷宫里扔,试探各个地方的禁制之力的大小。我们之中,孔大哥的修为最高,又是飞禽之属,天生就可以在天上飞的,若是禁制的禁空之力比较小的话,应该能滞留在空中一段时间吧?不要多长,只要几秒,够我们把哪吒从空中扔下去的时间就够了。” 听了她的话,大鹏雕在旁嗤笑了一声,说道:“小琵琶,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你旁边的那只花孔雀虽然是飞禽之属,但是飞行能力实在是一般,甚至都比不上麻雀。”指着自己,“要说天空的霸王,还得属我们的大鹏雕。不过我的修为比不上他,恐怕抵抗不了禁制之力。” “那没关系,你和孔大哥可以联手呀。”听出大鹏雕话里暗藏的意思,王筀鵀知道,他面上和孔宣是不合的,因此就算他心里有这个想法,但是让他主动开口说出和孔宣联手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干脆的把这个台阶直接搭好,给他递过去。“让孔大哥护着你飞到迷宫上空不就可以了。” 不等两人再说别的,她右手握拳,击打左掌心,说道:“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现在我分配任务,我和孔大哥在这里破解迷宫的最外围,找漏洞,顺便看着哪吒,雕二哥你去抓妖兽回来。”对着大鹏雕没有异议,转身远去的身影,大喊道:“记着,要活的。” 将哪吒安顿好,确保他不会醒来之后,王筀鵀和孔宣就在迷宫外面,绕着偌大的迷宫走了起来,一面走,一面细心观察周边的环境。最后,寻到一处地面的桦树叶子最多,最厚的地方作为突破点,两人开始转算,推导起来。 在大鹏雕来回好几趟,抓回数以百计,各种各样活着的妖兽回来之后,王筀鵀和孔宣这边依然没什么进展。大鹏雕估摸着妖兽的数量应该已经够了之后,看到他俩还在对着迷宫的外围研究,忍不住凑到跟前,看着两人脚下密密麻麻的数字,只觉得眼花缭乱,满眼都是问号;听着两人口中对他来说宛如天书一般的阵法用词,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对他来说,当催眠曲更合适。 看到他百无聊赖的模样,王筀鵀也不想他杵在旁边碍眼,或者跟着添乱,就把流光镜拿出来,让他到一边去参悟阴阳之道去了。正好,因为之前跟云中子他们一起同行,不想暴露身份,也不想被他们堪破他们的秘密,所以大鹏雕的阴阳之道只好停了下来。不过,那个时候,他因为拿了王筀鵀给他的太古风鹏之羽,和上古雕鹫之精血,正好将之吸收炼化,倒也没耽误什么。这会儿云中子他们被困在迷宫里,不在眼前。没有了泄密之忧,大鹏雕又无所事事,正好体悟先天阴阳之道,若是能就此炼化一丝先天阴阳之气就更好了。 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王筀鵀和孔宣经过无数次的推导和演算,终于在迷宫的最外围找到一个破解点,并将它破解出来。尽管只是人为的在迷宫最外围的禁制上,制造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漏洞出来,但是他俩都感觉到了自己在易数和阵法上有了进步。看着眼前偌大的迷宫,想到北冥玄龟的话,两人不由得心有灵犀的叹了一口气。明知道眼前是宝山,奈何他们没有那个时间在这里折腾,只能望着宝山,空自叹息,那个郁闷而憋屈的心情,实在是难以言表呀。 找到这个破解点之后,孔宣和王筀鵀、大鹏雕开始将抓来的活妖兽,往迷宫的东南西北各个方向扔,测试各个地方禁制之力的大小。别看他们当中,孔宣的修为最高,但是将妖兽抛的最远的反而是大鹏雕,接下来是王筀鵀,最后才是他。 大鹏雕虽然修的是阴阳之道,但是因为是天空之王的缘故,本身就有控风的能力,再加上炼化了王筀鵀给的太古风鹏之羽之后,不仅飞行速度提高一倍,控风的能力也大大提高了。北俱芦洲这里整年寒风吹着,哪怕是迷宫上空,也不例外。借助风的力量,他几乎能将妖兽送往迷宫的各个地方。而王筀鵀则将星钟藤当做鞭子使,用它卷起妖兽,抛掷出去。要比孔宣使用蛮力,直接扔出去的结果好的多。 面对明明自己比其他两人强,但是结果显示却是自己最弱,孔宣不由得黑起了一张脸。对此,大鹏雕倒是笑容满面,难得他赢了孔宣一次。看着眼前的血雨,他还有闲情和王筀鵀聊天:“小琵琶,你看看这些妖兽,这其中,不乏玄仙修为的妖兽,那骨头该有多硬,之前你也曾杀过这样修为的妖兽,你应该知道。可是这禁制,却非常轻易的将他们尽数绞碎,血肉和骨头、筋膜等等都变成了宛如细小的盐粒一般的存在,不等落到地上,在半空中就结成了冰晶,真是厉害呀。” 大鹏雕对禁制的感叹,并没有引起王筀鵀的共鸣。她这会儿的注意力放在了这些血冰晶落到迷宫中,会不会引起云中子他们的注意这个问题上。不过就算引起他们的注意,她也没办法,总不能就此罢手吧,因此想了一下,找不到解决办法,她也就不纠结了,把这个问题丢开了手。 眼前虽然是迷宫,但是同样,它也是一个阵法,按照一般的情况,应该是越往里面,禁制之力越大,越是最外面,禁制之力越小。原本王筀鵀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是测量的结果却出乎意料,各个方向的禁制之力差不多,最外围的和最里面禁制之力相差无几,甚至还有外围的禁制之力比中间的禁制之力高的情况出来。 对此,王筀鵀一开始疑惑不解,不过转而想到这迷宫是由北冥玄龟的龟甲缝隙而来,就明白了。这个迷宫是在北冥玄龟睡卧的时候,由其龟甲而来,是天然生成的,又是活的,并非是人为布置的,自然不能由常理视之。 第八八章 因为由北冥玄龟的龟甲而生出来的迷宫,并不像一般的阵法一样,由外及里,越靠近中间禁制之力越强,反而各处禁制之力都差不多。这对孔宣他们来说,是件好事,因为在迷宫的最外面,他们有了一个“基点”,只要在外围测试出身体能承受禁制之力不会崩溃的最长时间,就可以大概推断出能将哪吒送到哪里去,而不是因为对迷宫里面的禁制之力估量不准,而出现偏差。 尽管王筀鵀在第三十六重天时,重塑了身体,而且又利用罡气和地火风水将身体淬炼得虽然修为没有到了金仙那一步,但是身体的强度却不弱于金仙。不过这只是和三界中大部分金仙相比,不要说和已经是大罗金仙的孔宣相比,就算是和大鹏雕这种出生之后有“先天不足”的先天神子身体素质比起来,还是差着一大截。 又因为三人中,以孔宣的修为最高,所以王筀鵀定下了,让他坐在化为原形的大鹏雕的身上,以修为护住两人,然后借助大鹏雕的飞翔速度,和二人之力,竭力摆脱迷宫上面的禁空之力,然后将哪吒送入迷宫之中的方针。之所以让大鹏雕化成原形,是因为尽管身为凤凰之子的他和孔宣不承认自己是妖族,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化为原形的他们,和妖族一样,身体的强度要比身为人形的时候要强上几倍,甚至十几倍,因此在承受迷宫上空的禁制之力之上,能承受的时间更长。 想法是好的,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发现,不是那么简单。像大鹏雕这样的天空之王,虽然迷宫上面有禁制产生的禁空之力,他不能想怎么飞就怎么飞,但是他之前的速度就是一扇就是九千里,在炼化了王筀鵀给的太古风鹏之羽之后,虽然因为没有完全炼化吸收,但是速度变得更快了是不争的事实,因此在有孔宣帮着护体,自身身体强度也能承受几秒禁制之力的情况下,把哪吒送入迷宫应该不算是什么难事。 但让王筀鵀没想到的是,大鹏雕在起飞之后,原本应该是往迷宫里面飞的,可是他却宛如没头的苍蝇一般,根本不辨方向,而且翅膀也好像被剪掉了一般,犹如喝醉了酒一般,东倒西歪,乱飞一气。这迷宫上空的禁制之力,有点和她穿过来的那个世界看大片中,珍宝外面的红外线一样,分布得很有规律,虽然不能像后世那样,可以一一探查出来,但是哪里是红外线分布密集的地点,通过用妖兽试探,大概位置还是推测出来了。结果这会看到,哪里是密集地,他就往哪里飞。见情况不好,王筀鵀赶紧喊停,让孔宣出手,在大鹏雕被禁制之力伤到之前将他给带了回来,幸亏这只是试飞,并没有带孔宣和哪吒。 迷迷糊糊的大鹏雕直到双脚落地,对王筀鵀和孔宣两人的问话充耳不闻。两人面面相觑,只好等他醒过来再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过了好半晌,大鹏雕清醒了过来,被眼前直愣愣的看着他的两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后退了好几步,面上犹带几分惊恐之色的问道:“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拍了拍小胸脯,心有余悸的叹道,“吓死我了。” 不等孔宣说话,王筀鵀抢在前面说道:“吓死你了?你吓死我们了还差不多。你之前是怎么了,到了天上,怎么就泛起迷糊来了呢?若不是孔大哥及时将你带回来,就你这么东钻西蹿的乱跑,哪里有危险就往哪里钻,不用到了你身体承受的极限,就会早早被禁制之力给绞杀。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啊?怎么可能,我就是往迷宫里面飞的呀?你不是在和我说笑吧?”闻言大鹏雕大惊失色,满眼的不敢置信,大声反驳道。他看向孔宣,见孔宣也面色郑重的对他点点头,表示王筀鵀所言非虚,说的并不是假话,不由得你伸手挠了挠脑袋,纳闷的说道,“可是我确实是在起飞之后,就往迷宫里面飞了呀?” 王筀鵀想了一下,猜测这迷宫上面的禁制之力,可能不仅有禁空的作用,而且还有迷惑飞鸟之属,使其迷失方向的作用。为了证实她的猜测,她让大鹏雕分别带着她和孔宣飞了一次,结果证实她的猜想一点没错。她跟着大鹏雕飞的时候,大鹏雕仍旧受了影响,但是她没事。但是在大鹏雕和孔宣一起飞的时候,则差点变成了灾难,哪怕修为如孔宣,在被大鹏雕带着飞的时候,一样中了招。若不是在他们飞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王筀鵀将星钟藤缠在了大鹏雕的爪子上,差点都救不回他俩。 大鹏雕心有余悸的看着他和孔宣身上,被禁制之力所伤,正往外流血的伤口,一面运功疗伤,一面面带惊恐之色说道:“实在是太可怕了,真是的是太可怕了。从头到尾,我连怎么中招的都不知道,若不是小琵琶你想得周全,虑到了前面,我和花孔雀差点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去了。亏龟老还口口声声的跟我们说,说这个迷宫不伤人性命,这哪里是不伤人性命呀,这根本是杀人于无形。” 站在一旁的孔宣虽然默然不语,但是脸上流露出的神色由衷的对他的话表示赞同。这话完全说出了他的心声。这应该是孔宣自修炼有成,在三界行走之后,受到的第一个打击,而且这打击不仅不小,偏偏他还无法去找始作俑者算账,因为一向高傲的他心中不免觉得憋屈的慌,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我现在很不高兴”的气息。 原本,哪怕北冥玄龟生前是一方巨擘,是非常了不起的大能,不过在他被女娲杀死之后,只能靠着龟甲和北俱芦洲这里特殊的环境,保持神魂不散,神智不灭,虽然有些诸如隐藏和制造幻境的小手段,但是并不被孔宣和大鹏雕放在眼里,因为这些东西,终究登不上大雅之堂。对北冥玄龟来说,也就保持他继续以这种状态苟延残喘下去。 这些手段虽然不至于说对敌无用,不值得一提,但是大家真要当成生死大敌一般动起手来,对他们来说,确实是没多大用的。他们虽然不能将北冥玄龟的神魂禁锢住,从而达到任由他们宰割的地步,但是也不是真就拿他无可奈何。 况且,尽管北冥玄龟在提起往昔来,口气颇大,一直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哪怕他说他是先被盘古大神伤了神魂,之后又被天道算计,又因为这方天地不适合他实力发挥,所以才死于女娲之手。 但是在孔宣和大鹏雕的眼里,输了就是输了,他被女娲杀死是事实,干嘛给自己找那么多借口,所以对他的实力是低估的。因此,虽然他俩不至于瞧不上北冥玄龟,并且也随着王筀鵀,一口一个“龟老”称呼着他,但是真要说像王筀鵀那么高看他一眼,绝对不是。可是现在这个由北冥玄龟的龟甲而生成的迷宫,狠狠的给了他们一个耳光,让他们重新认识到了北冥玄龟的不凡。从而刚才大鹏雕在说话时,提起北冥玄龟时,虽然话是抱怨之语,不过话里却多了之前不曾有过的尊敬佩服之意。 其实王筀鵀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但是这事,不是她说两句,孔宣和大鹏雕就能改变态度的,况且她不相信,以北冥玄龟的年岁,会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见他自己都不在意,所以也就没有多管闲事。此刻,见孔宣和大鹏雕碰壁之后,改变了对北冥玄龟的态度,她忽然觉得,可能这是北冥玄龟早就安排好的。不然,就算他在推导莲花化身的炼制方法消耗颇大,也不至于连把哪吒送入迷宫的气力都没有了吧?若是那样的话,恐怕他的神魂离溃散不太远了,那么也就不用给他炼制化身了。 不过对北冥玄龟的做法,王筀鵀还是持赞同的态度的。一则是虽然两家达成同盟,就算以孔宣他们这边的态度为主,大家地位上是平等的,绝对不能存在着一方看不起另外一方的情况,不然,这样的同盟恐怕根本维持不下去。毕竟,不管是孔宣,还是北冥玄龟,都是极其骄傲的人,这会儿刚结盟的时候,暂时没事,不代表以后不会出事。二则,王筀鵀觉得孔宣的个性太过高傲,是个有个人煞煞他的性子了。不是说有傲气不好,只是什么事都有个度,要知道“刚不可持久”,毕竟过刚易折呀。现在吃点亏,打击一下他的傲气,总比以后再圣人手下吃亏的好,毕竟,不管怎么说北冥玄龟都是同盟,大家好歹站在同一条船上,出手还是有分寸的,不会算计太多;而不像之后,遇到的都是敌人。 孔宣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受挫的心情,转头问王筀鵀:“这个迷宫对我们飞行之属,有迷惑的作用,一旦进入,就会不辨方向,这样一来,恐怕你之前制定的方案就要泡汤了,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王筀鵀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关于迷宫的新发现而变得沮丧,因为她已经想出新的解决办法来了。看到受到打击的孔宣这么快就振作了起来,她喜上加喜,笑眯眯的说道:“不需要另想办法,还是按照原来的方案执行,不过这次雕二哥要受点累了,因为你不仅要带上孔大哥、哪吒,还有带上我,我来帮你们指路。” 看了迷宫上空一眼,解释道,“既然这里迷宫上空有迷惑你们飞禽之属的作用,那么我们不受它迷惑不就行了。一会儿飞的时候,我先将孔大哥和雕二哥你们的五感封上,这样一来,这个迷宫的禁制对你们就不起作用了。” 大鹏雕听了她的话,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对,对,我怎么没想到了,这倒是个好办法,这么做了之后,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走到王筀鵀面前,催促道,“赶紧的,把这里的事办完,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就这么点破事,磨磨唧唧的,不知道耽误了我们多长时间,拖泥带水的,真是麻烦死了。” “就算再着急,怎么也得约定好信号才行。不然,你五感一封,外面的一切都听不到,看不到了,我怎么指引你呀。”看着大鹏雕这幅迫不及待的样子,王筀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说道。 王筀鵀和大鹏雕商量,将星钟藤缠在他的左爪上,约定好,拉扯几次,表达什么意思之后。她将孔宣和大鹏雕的五感封上,在将昏迷不想的哪吒放到已经变回原形的大鹏雕后背上时,她忽然想到了,那次去天庭,她也是这么将哪吒的五感封上的。那个时候,她虽然没有像哪吒吐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哪吒就好像现在的孔宣和大鹏雕一样,全心全意的信任着自己。 之后,她和哪吒在北俱芦洲见面后,再见面,相逢不相识。明明是一起同行的同伴,但是彼此对对方确是暗藏戒备和提防。这还是哪吒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又是在北俱芦洲这么一个极其危险,大家作为同伴,应该相互扶持的状态下。等哪吒知道了她轩辕坟三妖的身份,彼此是敌对的关系,眼里恐怕满是厌恶和嫌弃吧? 明显和哪吒一起潜入灵山,偷进天庭的事情没过去多久,但是现在回忆起来,王筀鵀却觉得那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似的。看着熟睡中的哪吒安宁的脸庞,想着他此时闭着的眼中中,在北俱芦洲看着她时,和之前两人在西牛贺洲时眼神的变化,她的眼中忽然一片酸楚,心中暗自思忖,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和哪吒和平共处的时候,还能不能看到她在灵山之后,哪吒看她的那种视她为知心朋友的那种眼神。不过在那之前,她得活下来,所以为了之后能够公明正大的交朋友,自在相处,努力吧。 第九十章 金翅大鹏雕和孔宣虽然一母同胞,同为凤凰之子,但是出生之后,两人的修为却是天差地下。原本身份应该是哥哥的大鹏雕不仅变成了弟弟,而且还处处不如孔宣,所以他的心里不免存下了心结,因此在一得到王筀鵀给的太古风鹏之羽和上古雕鹫的精血才会那么迫不及待的用掉。 只是没想到,大鹏雕的身体承受不了这么好的东西,引起了后遗症,必须要马上炼化吸收阴阳二气才行。当他将装着先天阴阳二气的瓶子拿出来后,原本躲起来休养,看着孔宣他们为了将哪吒送入迷宫而百般为难,死活不肯露面的北冥玄龟突然又冒了出来。 因为北俱芦洲这里环境险恶,就算有孔宣和王筀鵀帮着护法,也无法做到百分百的安全,而且一不小心,说不定这两人也都会搭进去,但是大鹏雕目前的情况,根本等不及离开这里,另觅他处吸收炼化阴阳二气。这个时候,北冥玄龟提出,他不仅可以保证大鹏雕尽管安心的去吸收炼化阴阳二气,就连孔宣和王筀鵀的安全都一并算在里面,不过大鹏雕要将阴阳二气作为代价给他一些,不过他要的并不多,仅指甲盖般大小就够了。 虽然北冥玄龟的行为有趁火打劫之嫌,但是大鹏雕估量了一下,觉得这个代价还是值的,而且他也不是付不起,关键是北冥玄龟要的并不多,并不会影响到他以后的道途,因此低头想了一下,答应了下来:“好,龟老的要求我答应了,不过我要先看到你为我准备的修炼之地才行。” “不见兔子不撒鹰,小雕崽,你以为我是在欺骗你吗?放心,我绝对说到做到。”不等大鹏雕说话,北冥玄龟轻笑着说道:“是了,北俱芦洲这里冰雪连天,寒风凛冽,妖兽横生,怨气、血气、死气和煞气弥漫,……环境恶劣,想找一处安心修炼之地并不容易。更何况你吸收炼化阴阳二气的时候散发出的香气会引来一大批妖兽,那种香气,非禁制可以隔绝的,所以你不相信我能给你安排这么一个可以安心修炼的地方倒也情有可原。” 叹了一口气长气,“你的想法没错,在北俱芦洲这里给你找一处可以安心修炼的地界,我没被女娲杀死,这里没有被怨气、死气、血气和煞气侵染之前,那个时候北俱芦洲虽然是冰雪之地,环境也不是很好,但是还是可以找得到的。不过现在确实找不到这样的地方了,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不能给你提供一个安心修炼的地方呀。” 话音未落,北冥玄龟的神魂依附在其上的龟甲从黑烟里飞了出来,在孔宣他们眼前急速旋转,每转一圈,龟甲都变大一分。龟甲越变越大,从原本手掌掌心可握,变成一座房子大小后并没有停下来,依然如同吹气的气球一般飞快的变大。 王筀鵀他们一开始还能看到龟甲的全貌,但是随着龟甲的变大,慢慢的升空,最后只能看到一个边角。仰头望去,看着龟甲平滑的底部,她明白北冥玄龟的心思了,既然当初,根据龟甲的缝隙而长出的怪石和树林都能形成迷宫,更何况是龟甲本身呢。以此作为修炼场所,恐怕在安全不过了,哪怕是三界中阵法造诣第一的上清圣人这样的大能来了,或许能够破解龟甲本身形成的迷宫,但是却未必能够打破龟甲入内。因为北冥玄龟之死,而让众人把视线都放在龟甲的卜筮作用上,但是王筀鵀却不会忽略其龟甲的坚硬度。 不管是神佛,还是妖魔鬼怪,龟属的生灵生性惫懒,他们不是不擅长争斗,而是不太喜欢争斗,再加上他们喜欢睡觉,为了自身的安全,所以龟甲的防御能力,虽然不敢说是天下第一,但是绝对可以排在前三。北冥玄龟的这块龟甲,可是身为混沌魔神的他一生的精华所在,所以坚固程度绝不在话下,恐怕只有盘古大神的盘古斧才能打破它。因此,若是能在里面修炼,安全性自然无虞。 王筀鵀能想到的,孔宣和大鹏雕也都想到了。他们面露惊讶之色,没想到北冥玄龟这次下的本钱竟然这么大,把他神魂附身所在的龟甲拿出来给大鹏雕做修炼之地,相互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下眼色,看来这先天阴阳二气对他来说,应该非常非常的重要,恐怕不仅仅是北冥玄龟所说的那样,只是对神魂有好处。不过他们无意去探究这一点,也不想去计较,已经达成的交易中,谁占了便宜,谁吃了亏,但是如果有下一次的话,他们是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将阴阳二气交易出去就是了。 变大的龟甲从天而落,这个情形,似乎和王筀鵀穿过来的世界,看电影时,里面那个天外来客乘坐的宇宙飞船降落有些类似。龟甲落在他们眼前不远处的地界,原本耸立在那里的高山和生长在那里的树林全然消失不见,出现在孔宣他们眼前的一座黑得发亮,巍峨高耸的宫殿。 “好了,你们可以从门进入到里面去了。”随着北冥玄龟的话语,原本布满纹路的墙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座刚好可容一人而过的门,并且无风自动,门自动打了开来。因为门后非常昏暗,哪怕孔宣和大鹏雕是鸟属,有着非常出色的视力,可是除了一片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见。 孔宣和王筀鵀、大鹏雕彼此看了一眼,每个人的眼中都带着几分担心。这可是北冥玄龟的龟甲,如果进去了,就是他的地盘。哪怕北冥玄龟是神魂状态,但是如果他心怀歹意的话,说不准有什么手段来对付他们,届时,他们可能就任由宰割了。 如果北冥玄龟没表现出对阴阳二气的极度渴望的话,他们至少这心里还安生一点,但是因为他的表现,不由得有点不放心起来。毕竟,三界中,杀人夺宝的事比比皆是,谁也不敢保证,北冥玄龟就是那个例外。他们和北冥玄龟虽然达成了同盟关系,但是这关系脆弱的很,不管哪一方,在任何时刻都可以随时撕毁这份同盟。虽然知道这份猜疑不好,但是没办法,谁让彼此的信任基础太薄弱了呢。 不过王筀鵀觉得,虽然阴阳二气动人心,但是和女娲的仇怨比起来,到底还差着。况且,这东西,虽然好,但也不是越多越好,有个度,不然北冥玄龟要的就只是指甲盖那么点了,因此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决定赌一把,选择相信他,率先走了进去。看到她进去了,担心她安危的孔宣顿时跟在后面,追了上去。见这两人都进去了,落在后面的大鹏雕想到自己的情况不能再耽误了,一跺脚,一咬牙,也走了进去。 随着三人的进入,原本漆黑一片的龟甲内部,忽的一下亮了起来,宛如白昼,但是却找不到光源所在。那光线从四面八方而来,并不刺眼。原本裹在黑烟中,看不清神魂状态的北冥玄龟的模样也头一次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出乎三人的意料,北冥玄龟并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种白发苍苍的白胡子老头形象,而是一个精壮的中年大汉,容貌虽然称不上凶神恶煞,但是绝对不是慈眉善目的那一款。真要论起来,更偏向给人一种“我很不好惹,别来惹我”的感觉。 大鹏雕将阴阳二气瓶拿了出来,说道:“龟老,这瓶里装的就是我伴生的先天阴阳二气。先说好,我虽然答应了你的条件,不过现在只能先给你一半,等我炼化吸收阴阳二气玩了之后,再付另一半。你也不想要着抢夺,这瓶子乃是用我的蛋壳炼制,虽然只有二尺四寸高,但是作为阴阳二气之宝,内有七宝八卦、二十四气,是件了不得的宝贝。不是我本人拿取的话,修为不到金仙,需要三十六人,按天罡之数,才抬得动。而龟老你是神魂状态,属于阴邪之物,恐怕碰都碰不得。” “至于里面的阴阳二气,因为自我出娘胎,就伴随在我身边,一日一刻都不曾离。虽然没有被我吸收炼化,但是早已经沾染了我的气息,因此不仅我允许,就碰触的话,一时三刻就会化为脓水。只有我施法将上面属于我的气息抹去,你才可以吸收炼化,不然纵使你使用手段谋夺到手,也会因为含有我的气息,哪怕被你吸收,也会变得不服帖,折腾起来,严重的话,说不定还会导致你走火入魔。”大鹏雕到底不放心北冥玄龟,所以把话讲到前面,告诉他,就算他想杀人夺宝,将东西抢到手也没用。 北冥玄龟也不是傻子,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话里背后的含义,打了一个哈哈说道:“小雕崽,你别在这里给我动心眼了,你这点斤两还不够看,嫩着呢。这东西确实如你所说,粘上了你的气息,若是你不把上面的气息抹去的话,吸收炼化起来比较麻烦,但是也不是没有其它办法。只要肯花心思,有耐心,用自己的法力将它压服住,然后用自己的气息一点一点的,用水磨的功夫去打磨,将你的气息抹去,再炼化吸收,还是没问题的。” 将大鹏雕话点破,说出并不是非他不可后,他又说道:“我承认,你手里的先天阴阳二气确实对我大有好处,早个几百年,嗯,哪怕是一百年前,若是被我碰到的话,说不定我真会杀人夺宝,但是现在吗,这东西再好,也无法阻止我的神魂在十几年之后溃散,意识湮灭。这就是和凡间的帝王一样,都要死了,你就是把天下的价值连城的珠宝,和倾城倾国的美女,还有土地肥沃,人口众多的城池,……给他,都没用。因为他需要的不是这些,而是能延长他寿命的灵丹妙药,你懂吗?” “那龟老,你要这先天阴阳二气做什么?”看到眼前因为知道自己快要消散于天地间而露出颓丧气息的北冥玄龟,王筀鵀不等其他人说出,从旁插言问道。 北冥玄龟看了一眼她,说道:“天地先有混沌,然后有阴阳二气。人有生老病死,修士在没有长生不死之前,不管活多长,也和凡人一样,也会有老的时候。纵使修成真仙,寿比天齐,也有先天五衰。这东西,如果修士炼化吸收之后,不管你是否长生不老,都会让你一直保持着青年精力无穷状态,处于人生的最巅峰。” “因此,对没有修炼到真仙的修士,纵使是垂垂老矣,濒临死亡的那一刻,肉身、皮毛和血液等等都依然保持在壮年,是没有老年这一说的;而对仙人来说,虽然也会经历天人五衰,但是相比别人宛如生了一场大病,甚至会葬送性命的天人五衰,要轻的多,不过是稍微头疼脑热一下,影响不大。我现在是神魂状态,有了它,虽然不会延长我神魂溃散于天地的时间,但是却可以让我的神魂不至于继续这么溃散下去,这样的话,能让我保持住更多的神魂力量,从而增加和女娲对阵的力量。”北冥玄龟不胜惋惜的叹道:“若是早几十年我能得到阴阳二气,说不定我还能想出延长一下我神魂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可惜,可惜太晚了。” 第九一章 从北冥玄龟口中得知,先天阴阳二气不仅仅是大道所在,炼化吸收后还有让身体和神魂维持在巅峰状态的功能,远比什么定颜丹这种只是保持容貌维持在青春状态不变,但是却阻止不了身体衰老、腐朽、衰败的丹药强上一百倍。哪怕孔宣和大鹏雕这样脑中有母亲凤凰留下记忆传承的,对此都一无所知,更不要说王筀鵀了。 孔宣虽然因为阴阳二气的新功用而吃惊,但是对他这种,哪怕没有半点修为在身,身为先天神子就有几万万年生命在身,更不要说,他已经修到了大罗金仙,虽然比不得圣人历万万劫而不死不灭,但是也是寿与天齐。拥有着漫长生命的他,别看外表成熟,但实际上,不过刚刚步入少年而已,对他来说,变老是一个非常遥远的事情。这就好比她穿来的那个世界里上初中年纪的少年,他们朝气蓬勃,宛如□□点钟初升的太阳,虽然知道人都会变老,却怎么也不会把鹤发鸡皮、垂垂老矣、步履蹒跚的老人和自身联系在一起。 因此,孔宣对阴阳二气的新功能虽然有些意外,但是并不是十分吸引他,更何况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大鹏雕之前的言语上,一步上前,伸手从他手里抢过阴阳二气瓶,上下仔细察看了一番,举着瓶子怒道:“竟然真的是拿你的蛋壳炼制的!” 恨恨的将瓶往大鹏雕那边掷去,厉声说道:“你发昏呀,还是脑子糊涂了,竟然将蛋壳留下来炼制这么个东西?本来因为出生晚,天地间灵气不足,因此我们的天资照着真正的先天神子就差了一筹,大家想尽办法努力迎头赶上才是,偏你竟然还做出这样的事来。以前你曾多次和我抱怨过,觉得自己修炼速度慢,我竟然还想法宽解你。如今一看,根本是你自找的,我就是一个傻子,活该被你糊弄,你竟然还有脸跟我抱怨……” 大鹏雕见孔宣怒气冲冲的将先天阴阳二气瓶丢了过来,吓得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将之接住。但是面对孔宣宛如暴雨雷霆一般的指责,却是站在那里蔫头耷拉脑的看着手中的瓶子,一声不吭,就这么生受着。 王筀鵀看到大鹏雕的表现,很是惊讶,若是以照他原来的脾气,怎么会耐烦听孔宣说这些,必然会和他对上,怎么这会儿去不言不语,乖乖停训,什么时候改了性子了? 就在她纳闷,满心疑惑不解的时候,北冥玄龟插言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竟然害得小雕把不知道多少年的陈年旧事拿出来说。如今他的先天不足已经好了,而且那都不知道是八百年前的旧事了,早已经尘埃落定,你还和他计较这个做什么?” 轻咳了一声,“再说,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们因为母亲一族的因果而耽误了出生,在你们出生之前,凤凰一族就已经隐匿不出,再不曾听道他们一族的消息,你们不仅没沾上光,偏又担了一个先天神子的名头,却没有母族可以依靠,修为又不高,恐怕步履维艰,连自身的安危都未必能顾得过来,更不要说寻什么好的灵材了,因此手里只怕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是他当时既然吸收炼化不了阴阳二气,若是不用他的蛋壳,你让他拿什么去盛放先天阴阳二气呀?” 如果说,一开始,王筀鵀还没反应过来,孔宣为什么会对着大鹏雕发脾气,在听到北冥玄龟的话之后,她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孔宣是因为大鹏雕没有将蛋壳全部吃掉,而是截留了一部分用来炼制阴阳二气瓶而生气。 在她穿过来的那个世界,卵生的飞禽之属,在孵化出来之后,大多会将蛋壳吃掉,因为其中蕴含着很多能增强自身的素质的东西,吃了之后,对身体大有好处。尽管孔宣和大鹏雕不是一般的飞禽,而是踏入修行道路的先天神子,但是也并没有摆脱这个规矩。 从凤凰将产卵所在,挑选的是带有先天阴阳和五行之气之地就可以看出,身为母亲的她,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因此这蛋壳,除了平常飞禽之属所含之物之外,凤凰还分了一点先天灵粹在里面,这个对身体大有好处,可以让他们出生之后,领先其它先天神子一步。只是很可惜,因为凤凰一族的劫难,造成孔宣和大鹏雕的晚出生,以至这点先天灵粹带来的那点领先,被拉平。不过这蛋壳从太古时期一直伴随着他们,直至出生,经过这么漫长的时间孕育,里面含的东西,要比之后产卵的修行飞禽之属,好的多。 原本大鹏雕在出生之后,有一点先天不足的毛病,但他却没把对身体大有补益的蛋壳都吃掉,反而偷偷留下一部分。这身体原来的先天不足,假如把蛋壳全都吃下去之后,可能就算不能补全,但和孔宣相比,也不会差得太多,可是却因为他这一举动,和孔宣拉开了差距。修行道路上,只差一步,可能就会差得很多。这种事,孔宣不知道还则罢了,既然知道了,又怎么可能会不生气呢。 面对北冥玄龟的劝说,孔宣轻叹了一口气,说道:“龟老说的事,这都不知道是多少年的事了,若是他今日不说出来的话,我都不知道。亏我之前还自诩我这个做哥哥的对弟弟在各个方面处处照顾,结果竟然连这种就发生在身边的事都不清楚,哪里配得上照顾得比较全面?我根本没有脸说他……” 如果孔宣继续对大鹏雕发脾气,说不定哪怕知道自己做错了的大鹏雕依然会和他争吵起来,从而兄弟两个掉入之前相处的套路中,但是这会儿他反其道而行之,不再说是大鹏雕的错误,而是说起自己的不是来了。大鹏雕听了顿时懵了,忙说道:“大,大……大哥,不关你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 自从和孔宣闹崩分开之后,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称孔宣为“大哥”,虽然一开始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喊出口之后,发现也没有那么难。只不过他这么难得的开一次金口,可是在场的人,不管是被称呼的人孔宣,还是最细心的王筀鵀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北冥玄龟倒是注意到了,但是他不清楚这兄弟俩之间的“恩怨”,对他来说,这就是一个称呼而已,而且大鹏雕,称呼孔宣为哥哥,不是正常的吗,因此并没在意。 “好了,好了。”北冥玄龟不耐烦的打断他,说道:“你们兄弟俩也不要在这里抢着把错往自己身上揽了。我不是都说了吗,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而且现在小雕的先天不足已经补全,再把之前的事翻出来说,根本没意义,还是赶紧吸收炼化阴阳二气要紧,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办呢,哪里时间这么浪费。”指着一处空间和大鹏雕说道,“诺,你就去那吸收炼化阴阳二气吧。” 大鹏雕“唔”了一声,转身要走的时候又停下脚步,从阴阳二气瓶中又导出黄豆粒大小的先天阴阳二气给王筀鵀,说道:“小琵琶,这个给你。你手里有流光镜,想来体悟阴阳之道并不是难事,而且刚才龟老也说了,炼化吸收阴阳二气还有让身体和神魂致一直处于精神健旺,精血充足巅峰状态的作用,所以你把它吸收炼化了吧。” 王筀鵀摇头拒绝:“雕二哥,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不要。我知道这是好东西,不过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我虽然还没有找到我自己的道之所在,但是我清楚的知道,阴阳之道,并非我的道,所以这东西给我,也只能不过是起一个让自己一直处于青春正好的状态。只是我现在的年纪并不大,已经是真仙了,达到了长生久视的境界,如果十几年之后的生死大劫能度过去的话,修为又不是不会进步,所以这么早就用它来保持身体状态,太早了点。再者,三界中类似这样功能的灵植和丹药虽然稀少,但也不是没用,价值和这阴阳二气一比,原本价值不菲的它们都被比成白菜价了。我若是拿它这样用的话,未免太浪费了。” 目光落在大鹏雕手中的阴阳二气瓶上,“况且雕二哥,你手里的这阴阳二气瓶里不过二尺四寸高,能装多少先天阴阳二气,你除了自用之外,还要给龟老一些。现在你不过刚刚入门,需要炼化吸收的先天阴阳二气还不多,但是并不代表之后一直都是这样。你还是赶紧收起来吧,免得后面修炼的时候不够用了,抓瞎。” 大鹏雕并没有将黄豆粒大小的阴阳二气收回去,反而往王筀鵀面前推了推,又对着她晃了晃手中的阴阳二气瓶,笑道:“放心吧,剩下的阴阳二气绝对够我用的了。傻丫头,我和大哥走的修炼路子和现在修行界流行的修炼功法不是一个路子,我们走的是以先天阴阳五行之道,自成一界。” “这种修行方式,虽然在修行之初需要先天阴阳五行之气作为引导,但是等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开创出的界面空间框架稳固了会之后,其阴阳五行之气,循环往复流转,就能自动生成阴阳五行之气,若是有需要的话,还可以将之拿出来取用。不然的话,若是需要不断吸收炼化阴阳五行之气,不说一界之大,哪怕就是一半,那需要的先天阴阳五行之气,就算把三界所有都搜刮上,也不够。那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就不能修炼了。我对我需要多少先天阴阳之气能够修出界面空间心里有数,不会出现不够的情况。”大鹏雕将自己的修行道路告诉王筀鵀,表示他已经留够了自己修炼所需的阴阳之气。 挺了挺胸脯,用另一只手使劲的捶打了几下,说道:“我的身体经过你给的大姑风鹏之羽和上古雕鹫之精血淬炼,身体强度提高很多,虽然依然是玄仙修为,但是哪怕之前修成金仙的身体也比不过,因此就不需要阴阳之气炼体,从而节省下来很多。这省下来的部分完全是因为你。本来应该把节省下来的都给你的,但是我担心我这边不够,再者,你若是不走阴阳之道的话,也不需要那么多,因此这才给你这些,这是你应得的,你就不要推辞了。至于,浪费,这又从何说起,在我看来,只要能发挥其用就算不上。” “小琵琶,既然他给你了,你就收下吧。”北冥玄龟也从旁劝道:“这东西,你纵使不走阴阳之道,但是炼化吸收了,也大有好处。不仅仅是让你时刻保持精力充沛的巅峰状态的事,而是你虽然是先天雷玉琵琶之身,但是资质,在先天之属中勉强排了中等,还是坠在最尾巴的那种。不过是你体内蕴含有一丝混沌气息,还有改善的余地,因此你若是吸收炼化了这先天阴阳二气,和混沌气息相合,质量上,应该能提高一点点,大概就是从四十九变成五十的样子。”神情非常严肃的说道,“不过你可别小看这一点的差距,要知道,在修行路上,差一点,那就是天差地下的差别,特别是在这修炼环境日益变差的情况下。” “我明白。”王筀鵀点头说道。这就好比她穿过来之前的那个世界,满分一百分的卷子,六十分及格,但是你考五十九分,距离六十分差着一分,不管多可惜,不及格就是不及格。若是涉及到像考四、六级这样和学位证以及毕业证息息相关的成绩,那一分之差,则是一个巨大的鸿沟,沟两边的人,处境就是天壤之别。。 大鹏雕的理由充足,再加上北冥玄龟的劝说,王筀鵀也不好再推辞了。不过她的身体强度比不过大鹏雕,暂时是无法吸收炼化先天阴阳二气的,并且她身上似乎也没有能够盛放这东西的器皿。想了一下,她把流光镜拿了出来,说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雕二哥,你把它放在这里吧。”旋即想到流光镜的空间里还有东西,又忙说道。“稍等一下。” 以流光镜里的坚固程度,盛放先天阴阳二气是绝对没问题的,并且镜中自带一个小的空间,不过现在里面装的是堪比三光神水一般存在的生命精华浓缩而成的液体。将哪吒丢进迷宫,和云中子他们分开之后,王筀鵀驱使流光镜,掠夺了不少妖兽的寿元。这些妖兽的生命精华,百分之九十九化为灵气散逸到天地间,剩下的那百分之一,变成液体,留存在流光镜的空间里。她这会儿既然要用它装先天阴阳二气,那么就不能再把这些生命精华浓缩液体留在空间,因此将它们倒了出来,装到一只玉瓶里。 就在大鹏雕将黄豆粒大小的阴阳二气递过来,王筀鵀驱使法决打开流光镜的空间,准备将其放入里面时,流光镜和那阴阳二气宛如磁石的正负极,互相吸引,“嗖”的一下,那阴阳二气就不见了,之后,就看到流光镜宛如日出时,突然迸发的太阳一般,爆发出炙热的光芒,龟甲内四面八方照过来的光芒好像突然关闸断电了一般,突然就灭了,大亮之后,眼前就是一片漆黑。这些人虽然有夜视的能力,但是在光亮的世界突然变得黑暗起来,总得有个适应过程吧,不等他们适应眼前的黑烟,跟着就是一番天地震动。 按道理说,以北冥玄龟龟甲的的稳定和坚固度,而且身处其中的他们都是修士,纵使这里王筀鵀修为最低,但也是真仙,保持最基本的站立姿势是没有问题的,应该没有事才对呀,但是他们却仿佛经受七级以上的大地震一般,一个个东倒西歪,宛如滚地葫芦一般,浑身法力仿佛被禁锢了一般,根本调动不起来。 发现这一点之后,众人无一不大惊失色。这就好比一个正常人,突然变了哑巴、聋子或瞎子一般,习惯了用言语沟通,五彩斑斓、充满了各色声音,五光十色的世界,突然缺失了其中一样,这心态根本调整不过来。对众人来说,成为修士之后,运转法力,就和喝水吃饭一样,已经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就和人有两只手,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两只耳朵,一张嘴巴一样,已经视为常理,但是突然,胳膊少了一只,眼睛没了一个,……这变化来的太快,措不及防之下,接受不能。 这变故就连身为神魂状态的北冥玄龟也没能逃过,虽然不知道他具体发生了怎么样的变化,但是似乎也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不过相比其他根本无法开口的人,他还有余力说话,气急败坏的大声嚷嚷道:“你们这是做了什么,竟然引起这么大的动静?按道理说,就算外面天塌地陷,在我这龟甲里也会安稳无事,可是你们看看,看看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好事呀,还不赶紧说出来!” 没有人回答他,不是他们不想回答,而是孔宣他们一个个被流光镜发出的光芒和接下来的震动弄得头昏目眩,只觉得头晕眼花,没能昏过去,已经是大幸了。在这种情况下,大家极力保持清醒,保证自身的安全,想法设法恢复自身的法力,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能分出心思来回答他。更何况,不仅北冥玄龟有疑问,他们也处于糊涂之中。他们也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足足一注香的工夫,龟甲内才安静下来。倒在地上的孔宣修为最高,最先从地上爬起来,跟着是大鹏雕,然后是王筀鵀。头上撞了一个青紫大包的王筀鵀一手揉着头上的包,一面张目四顾,找寻着流光镜。之前,出事的时候,她站立不稳,颠簸之下,将流光镜丢了出去,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虽然她说不清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番变故,应该和流光镜有关,所以必须赶紧找到它。 就在王筀鵀在仿佛台风过境,一片狼藉的龟甲内找流光镜的时候,一阵旋风刮过,黑烟将龟甲的一角笼罩了起来,北冥玄龟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我现在要炼化吸收阴阳二气,你们不要打扰我。黑烟外一尺之内不得靠近,不然,后果自负。” 在北冥玄龟宣布闭关的时候,一旁的大鹏雕再一次出现阴阳脸的情况,北冥玄龟话音未落,他就急急的说道:“不行了,我压制不住了,要马上吸收炼化阴阳二气才行。”边说,边在龟甲的另一边整理出一块地方,盘腿打坐,双手掐诀,掌心向上,放在腿上,阴阳二气瓶放在双腿中间,开始吸收炼化起阴阳二气来。 孔宣看到他就这么大大咧咧坐在,一点禁制都没设,整个人就这么暴露在外,忍不住摇了摇头,就算再急,也不急在这一会儿吧,走上前,在他的周边,帮他设置起禁制来。北冥玄龟闭关,在外面的只有孔宣和王筀鵀,他这么做,并不是信不过王筀鵀,而是因为只要是修炼,不管修行道路走的是哪条路,哪怕是魔修,都需要在一个极其安静的环境。 不然,若是修士在修炼的时候,受到外面嘈杂的环境影响,运转法力的时候一下子岔了经脉,轻则导致瘫痪,重则可能会伤及经脉和丹田,从而毁了道途的事比比皆是。至于神魂受到激荡,从而变成白痴,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因此就算别的禁制不设,修士在修炼的时候,也必须要设置一个隔绝声音的静音禁制。 在孔宣帮大鹏雕把禁制设置完全后,王筀鵀也把流光镜找到了。古朴的流光镜镜面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原本刻在镜子背后太极图中的阴阳鱼,就是那两个一黑一白的圆点,仿佛镶嵌了宝石一般,流光溢彩,熠熠生辉。凝神细看,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宛如龙卷风一般,带着无尽的旋涡,在固定的范围内不停的旋转着,牢牢的吸引住了王筀鵀的视线。 “你在这发什么呆呀?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答我,是没听到吗?”孔宣走过来,见她站在那里出神,和她打招呼,见王筀鵀没有答她,伸手拍上王筀鵀的肩膀,见她回神了,目光落到她手中的流光镜上,问道:“这镜子有什么问题吗?” 被孔宣叫醒的王筀鵀刚要说话,只觉得头仿佛针扎一般的痛,忍不住扶着额头叫了起来。孔宣看到她疼得满头大汗的模样,忙从旁扶助因为痛疼而身形不稳她,关切的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哪里痛?” 王筀鵀忍着痛,咬紧牙关不语。孔宣扶她到一边,将头放在自己话里,用手抚上她的头坐下,双手带着法力,按摩王筀鵀头上的穴道。歇了有一刻钟,王筀鵀这才好了一点,看着镜子,心有余悸的说道:“没想到这镜子上面的太极图有了阴阳二气之后,竟然对神魂有这么大的影响。我一时不察,中了招,若不是孔大哥你来的及时,把我叫醒,我神魂一定会受伤不可。” 孔宣看着她惨白,又带着几分冷汗的脸,说道:“你没事就好。只是这镜子,之前的事应该是就是它引起的吧?似乎你还不能很好的控制它,而且对它的功能也没能掌握完全,以后你还是小心一点吧。别本来用来杀人的刀,不等用它来伤人,反而伤了自己。” 第九二章 因为身体强度不够,所以王筀鵀只能讲大鹏雕给的先天阴阳二气用流光镜收起来,结果不仅在龟甲内引起一场类似于地震的大波动,而且流光镜上面铭刻的太极图中的阴阳鱼,因为这阴阳二气也发生了变化。让她不知不觉中看入了迷,若非孔宣及时将她叫醒,神魂一定会受伤。虽然逃过了一劫,不过她的头依然仿佛针扎一般痛了好长时间。 孔宣知道她头痛的缘由之后,告诫王筀鵀,如果她不能彻底掌控流光镜的话,那么不管它有多少好处,威力有多大,作用有特殊,……都算不上什么。因为不管什么样的法宝,都是由主人驱使,用来保护自己,御敌于外的,可是如果刀子太快,不等它伤了别人,就先伤了自己。这样的话,不管这刀多锋利,最好还是别用了,就算不将其丢弃,也该将它束之高阁。 对此,王筀鵀不置可否。她承认,流光镜她还没能掌握完全,但是这也是无奈的一件事,但凡一件法宝到手之后,都需要很多时间去熟悉它,去揣摩它的功用,甚至在它原有的功能上发掘它新的功能。可是流光镜满打满算才到她手里多长时间,这么点时间,哪里够她将其的功用全都摸索出来,并做到百分之百的掌控?更何况,王筀鵀并不觉得,这次出事,是她不能掌控流光镜的问题。 对孔宣说的流光镜会伤到她,她并没有这种担心。因为说起来,流光镜和她的关系很是复杂,不管是伴生法宝,还是血炼法宝,还是本命法宝,仿佛都沾一点边,但是若说它具体是哪一种,则哪种都不是。不过虽然如此,但是关于这三种法宝模式和主人之间的联系,倒是都具备,因此他不需要担心,会有法宝反噬之忧。 既然这样,那么为什么刚才流光镜还会伤了她呢?对此,王筀鵀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觉得流光镜应该是一件可成长的法宝。现在她手中拿的这面镜子,可不就是经过多次成长而来的吗。在轩辕黄帝时期成型,但是没有任何功用,属于一件“炼废”了的法宝;经过天庭的再次炼制,成为了一件能护主御敌的功德法宝;由她在镜圈铭刻上代表时光流逝的诗词篆文之后,命名为“流光镜”,镜子又发生了变化,应该又是一次成长;此次用它来盛放先天阴阳二气,似乎又是一次。作为一件可成长的法宝,只要提供可供它成长的材料,那么它就会有新的功能被发掘出来,因此这次王筀鵀会受伤,完全是意外,因为根本没想到之前没有任何作用的太极阴阳鱼会突然对人的神魂有了作用。 不过这种猜测,是否准确,王筀鵀也说不好,因为目前为止,似乎三界中,还没有出现一件可成长型的法宝。而她穿越之前,生活的世界,是个末法时代,关于神仙鬼怪都已经是传说;穿越过来之后,轩辕坟三妖玉石琵琶精脑子里关于修仙界的知识,除了那些最最普及大众的之外,基本上一无所知,属于孤陋寡闻的存在。她提出的关于成长型法宝一说,还是来自她看的末法时代的小说中,因此,不要说拿出例证来说服旁人,就连她自己都半信半疑,毕竟小说只是人的凭空想象,到底靠谱不靠谱难说,所以也不好说给孔宣听,但是这事在她心里存了疑,打算等以后有时间了,一定想办法证明一下。 把关于流光镜是否是成长型的法宝这事先放到一边之后,王筀鵀把目光放到了流光镜中的太极阴阳鱼对神魂作用的作用上。想到若是能将它利用到阵法里面去,届时,又是对敌一大手段,因此她说道:“孔大哥,这流光镜能影响神魂,安全是因为这先天阴阳二气和太极阴阳鱼结合在一起起的作用,你说能不能把它利用到阵法里面去呢?” 孔宣怔了一下,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你想把它运用到周天星斗大阵中去?”点了一下头,附和道,“想法不错,若是真能把它和周天星斗大阵结合起来,那绝对是如虎添翼,只是……”面露迟疑之色,“只是凭我们的阵法水平,想要把它们结合到一起恐怕不容易。” 王筀鵀摇了摇头,否决了孔宣:“我并不敢做此想。周天星斗大阵被誉为‘纵横洪荒的上古第一奇阵’,三界中至今无一阵法能和它比肩,是妖皇帝俊阵法巅峰水平的呈现。它和三界中目前所知的所有阵法走的不是一个路子,此阵没有阵法空间的存在,而是与外界空间融合,从而达到召唤周天宇宙星辰之力的目的,因此想要将其它的阵法镶嵌到里面,不要说我们,就算是当日从河图洛书中悟出此阵的妖皇帝俊复生,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办得到的事。” “况且星辰之力,不仅作用于肉身,对神魂亦有影响,因此就算把它和周天星斗大阵结合在一起,作用不免重复了,发挥出的功用并不是一加一大于二,而是一加一小于二。这样的话,在这之上,浪费心力和时间,未免不值。与其这样,倒不如将它和其它阵法连接在一起,比如我之前给胡喜媚的小三才阵法,还有我们在研究周天星斗大阵,推导演算时,衍生出的一些阵法,以及诸如先天两仪大阵,混元一气阵,五行阵等等。不管是和哪个阵法结合在一起,其效果都要比和周天星斗大阵要好,而且耗费的精力也要少上很多。”又从时间、精力和心血等等方面给出证明,进一步表明她的想法。 关于阵法一道,孔宣虽然和王筀鵀一起研究,但是她到底入门时间比较短,更多的时间是花费在研习周天星斗大阵上,所以在这方面,他自认发言权没有王筀鵀高,因此听她这么说,笑道:“听你的。正好,这会儿龟老和二弟都在闭关,我们虽然在龟老的龟甲里,安全性很高,但是也不能掉以轻心,不好做别的,那就用来研究阵法吧。” 孔宣和王筀鵀一面研究阵法,一面分心看顾着周边的动静。被黑烟笼罩的北冥玄龟那里一直悄无声息,如果不是视线扫过去,看到那里有一大团惹眼的黑烟矗立在那里,恐怕就会被忽视过去,而且那黑烟,这会儿也不像它在孔宣他们露面之后那样,不停的扭来扭去,仿佛一个多动症的人一般,直直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并不是由气体组成,而是固体似的。 相比北冥玄龟的一点声息都没有,大鹏雕那里的动静则大了。原本孔宣和王筀鵀两人正在潜心研究阵法,结果一阵阵香气从大鹏雕所在的位置传来,那香气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发的浓郁。吸入那香气之后,不禁让人垂涎三尺。这香气诱人,但是却无处可躲,因此它不受禁制的控制,据说,哪怕是周天星斗大阵这样的阵法都隔绝不了这香气,所以这香气就慢慢的在龟甲中散了开来,最终弥漫整个龟甲。 王筀鵀不知道孔宣嗅到那香气之后,心里是什么样的反应,但是她觉得,那香气仿佛带了钩子一般,不停的勾着她,让她不仅无心研究阵法,而且还勾着她想往大鹏雕那边,并且从心底涌出大吃一顿的冲动;又仿佛是行走在沙漠中干渴难耐的旅人,因为没有水,嗓子都快冒烟了,眼前突然出现一片沁人心脾的清水一般;又仿佛饿了好几天,差不多可以吃下一头牛的大肚汉眼前摆满了鱼翅鲍肚这些经过精心烹调,带着扑鼻的香气的珍馐,勾得人馋涎欲滴。 尽管穿越成妖怪,但是王筀鵀觉得她大多数的时候,还是很理智的。她在穿越之前的那些年做人时养成的思维习惯并没有受到穿越的影响,反而在穿越之后,保持得很好,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把自己当成人类,而不是妖怪。但是此刻,她被那香味勾引的,不免有些定力不足,脑海中欲/望和理智处于争斗之中,仿佛中了迷药一般,叫嚣着冲破理智的牢笼,依靠本能行事。 王筀鵀知道,修行者,在吸收炼化什么天才地宝,或者突破一个境界的时候,都会散发出香气。比如像她之前,修为突破,修成真仙时,不仅身体散发出香气,还引动了月华之力,降下可以给精怪开智的帝流浆来,但是像大鹏雕这样的勾人犯罪,让人嗅了之后,升起一股想把他给吃了的渴望的,她还是头一次见。 她不知道这种情况,是金翅大鹏雕这种种族特有,还是因为他是凤凰之子的缘故,又或者是他身为先天神子的原因,亦或者是他吸收炼化的乃是先天阴阳二气,所以才会有此不同;又或者是其中两三个原因组合到一起,或者可能是所有的原因合在一起的缘故。但是不管是哪一种,都说明大鹏雕突破的危险。王筀鵀不由得把视线转到孔宣身上,想着,作为大鹏雕的一母同胞,他是不是和他有着一样的情形? 看到王筀鵀把视线转过来,对上她疑问的目光,孔宣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王筀鵀赶忙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刚才的分心,让王筀鵀的注意力从龟甲内的香气中转移了出来,但是这会儿她又掉进了这香气的旋涡中。就在她咬紧牙关,处于理智和欲/望挣扎之中,满脸薄汗,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龟甲突然摇晃了一下,她在心里庆幸终于有事让她分心了,将注意力从香气上转移开来,因此一面嘴里说着“怎么了”,一面忙不迭的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的疾步跑到门口,向外望去。 顺着进来的时候那扇门的缝隙往外望去,王筀鵀只觉得一惊,满眼密密麻麻的各色妖兽。它们,有些被龟甲摆出的迷宫给困住,宛如没头苍蝇一般,东奔西走;有些,可能是撞大运,来到了龟甲边缘;有些是嗅觉发达,有大鹏雕的香气引路,让它们找到了正确方向,也来到了龟甲外面。 这些来到龟甲外面的妖兽,因为龟甲的坚硬度,让它们不得破门而入。这些妖兽虽然没能开启灵智,但是能修成妖兽,说明它们比普通的野兽智慧还是高的,因此竟然不分种族联合起来,大家一起用蛮力,对着龟甲的一个方向,使劲的砸了起来,准备把龟甲给砸开。刚才王筀鵀他们在龟甲内感受到震动,就是这些妖兽在砸龟甲。尽管龟甲坚实,但是妖兽的数量众多,再加上龟甲只是随便摆在在地面,因此在它们锲而不舍的用力下,竟然真的撼动了龟甲。 看着这么多妖兽,王筀鵀转过脸来,背靠着门,脸上犹带着惊恐之色,不由得吐了一口长气,真是太恐怖了,太可怕了。 在王筀鵀起身往外跑的时候,孔宣也跟在她身后走了过来,只不过他有条不紊,不紧不慢的,因此落后不止一步,看到王筀鵀的脸色,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王筀鵀的身体挪开,一面将位置让给他,一面说道:“天呀,这,这是不是把北俱芦洲的妖兽都给吸引过来了?数量多的一眼都望不到边际。”拍着胸脯,庆幸道。“雕二哥幸亏是在龟老的龟甲内吸收炼化阴阳二气,若是在外面,哪怕我们把所有知道的禁制都设置出来,恐怕你我无法在这铺天盖地的妖兽下护住他。” 第九三章 大鹏雕吸收炼化阴阳二气时散发出的香气,十分诱人,不仅差点让王筀鵀控制不住自己,传到外面去之后,竟然引来了无数的妖兽,这些妖兽中大概有百分之一的数量突破龟甲设置的迷宫来到了龟甲之外。它们因为龟甲太过坚硬,打不开它,所以联合在一起,专门对着一个地方,使用蛮力砸了下去,从而把孔宣和王筀鵀引到门口。 说句实话,之前,孔宣训斥大鹏雕时,说北俱芦洲不是一个适合他吸收炼化阴阳二气的地方。当时王筀鵀其实是不以为然的,诚然,北俱芦洲环境凶险,但是她并不认为,设置好了禁制之后,又有她和孔宣两人护法,大鹏雕还会有什么危险。不过这会儿看到眼前铺天盖地,望不到尽头的妖兽,她终于明白孔宣的话了。确实,就大鹏雕造成的这个动静,不要说北俱芦洲不适合他吸收炼化阴阳二气,甚至他在自家的洞府里,她都怀疑,是否能够保证他的安全。若是能保证的话,那洞府得建成什么样呀! 孔宣也看到了外面的情形,听了她庆幸大鹏雕是在北冥玄龟龟甲里修炼的言语,将视线转了过来,皱着眉头说道:“以往修炼时可没有这么大的动静。这应该是从来没有人在北俱芦洲修炼的缘故,所以这里的妖兽根本抵御不了这香气的吸引。再加上,这里的妖兽虽然开始灵智要比其它三大部洲难,但是既然能变成妖兽,脑子总要比普通的野兽好使,明白这香气对自己大有益处,自然不管不顾,前仆后继的跑过来了。” “可是这引来的妖兽也太多了吧?”王筀鵀忍不住叹道。她知道,就算是开启了灵智的妖怪,也无法阻止他们对高阶妖怪血肉的渴望。因为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和能改变自身资质的天才地宝一样,若是吃了的话,对他们大有好处。这也是她当初想要吃掉东皇太一的肉身的其中一个原因。若是杨柳大仙把收走的东皇太一身体放出来,恐怕三界上下都会为之疯狂。妖怪可以直接吃他的血肉;人类不会直接拿来食用,但是可以用其血肉炼丹;大家的目的殊途同归,都是用来提高修为,改善资质。 站在门口,依然可以嗅到那股浓郁的香气,孔宣看了一下里面,推测道:“之所以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散发出这么重的香气,可能不仅仅是他在吸收炼化阴阳二气,应该还有他突破到金仙的原因。” 王筀鵀面露诧异之色,轻挑着眉毛,满脸怀疑的说道:“突破成了金仙,不可能吧?雕二哥虽然是玄仙的修为,但是并没有修到大圆满呀,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这么突破了呢?” 孔宣笑了一下,说道:“你忘了,他体内还有太古风鹏之羽和上古雕鹫的精血。这次的事情,就是因为他急着炼化吸收它们引起的。他在吸收炼化阴阳二气到身体中时,就算对这两样东西置之不理,但是因为之前曾经吸收炼化了一点的缘故,所以还是会有法力不由自主的往它们那边流转,进一步吸收炼化。” “虽然我们是凤凰之子,是先天神子,但是不管是太古风鹏,还是上古雕鹫的等级并不输于我们,而且我们因为凤凰一族的因果,耽误了出生,若是拿我们和正常出生时各方面身体素质相比,差的可不是一筹,更何况,二弟他还有先天不足之症,因此太古风鹏和上古雕鹫他们身上的东西,对他的影响更大,所以在吸收炼化它们的时候,更何况,还有先天阴阳二气的作用,因此将他的修为推至大圆满并不算难。他现在已经体悟到了阴阳之道,找到了自己的道之所在,摸到了‘大道’的门槛,修为到了,顺水推舟,突破到金仙是顺理成章的事。”虽然只是推测,但是孔宣觉得十之八、九事实就是这样。 王筀鵀手托着下巴,食指在脸颊上摩挲着,神色认真的听着孔宣的讲述,虽然没有说话,但实际上,她内心深处已经认同了他的推测,转而想到一个问题,说道:“只是雕二哥就这样把修为推到了玄仙大圆满,他的修为并不是自己修炼得来的,这样会不会对他以后的道途产生影响?” 孔宣摇头,非常肯定的说道:“不会。”进一步向她解释道,“因为他的修为之所以会提高,完全是先天阴阳二气、太古风鹏之羽和上古雕鹫的精血,在一点一点的改变着他身体的素质的同时,拓宽了他的丹田和经脉,以至于他吸收灵气的数量增加,从而达到了玄仙大圆满的境界。因此,他不会出现身体跟不上修为的情况,甚至身体状况还要走在修为的前面。” 经他这么一说,王筀鵀顿时明白了,原来是搂草打兔子,顺便的事。彼此的主要目的不同,大鹏雕吸收炼化的先天阴阳二气、太古风鹏之羽和上古雕鹫的精血,和主要目标是提高修为的丹药不一样,它们的目标是放在了“搂草”上面,至于,修为的提升,不过是随诊身体各个方面的提高附带来的。 由这个话题延伸开来,孔宣笑道:“说起来,关于修行中基础非常重要之说,其实是后面才流行起来的。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开创出这方世界,最开始是什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在太古时期,并没有这个说法。据说,在太古时期,天地间随便一个地方的灵气都非常浓稠,都能和昆仑山相比,根本没有什么修炼圣地之说。地面上随随便便生长着的一棵树,一朵花,一根草,……都是灵植,所以想要提高修为,只要按部就班的去修炼就行了。至于服用丹药提高修为这一说,人们根本没有这个意识。那个时候的丹药,因为人们和洪荒巨兽争斗连连,大多是用来疗伤的,偶尔有那么一两颗可以用来提升修为的,不过是在疗伤的效果下附带而来,而那点提升的作用,还不如随便在路边摘一枚果子吃了的效果大。” 叹了一口气,说道:“只可惜,这么好的修行环境,却随着真龙、凤凰和麒麟三族旷日持久的大战而衰落了下来。天地灵气锐减,随着真龙、凤凰、麒麟三族遁世,妖族和巫族在三界中活跃起来,来到了上古时期。” 这个时候孔宣已经被生了出来,虽然还没有孵化,但是已经有了意识,所以他现在所说的算是回忆:“这个时候,天地间灵气已经无法和太古时期相比,人烟稠密的地方基本上已经没生你灵气的存在,所以众多修行者开始到山高林密,人烟罕至的地方开辟洞府。因为灵气的不足,原本修行只看重悟性,之前对出身、跟脚和资质要求都不怎么在意的情况发生了变化,开始在意起这些外在的东西来。为了能达到能和上古时期修行的速度,因而涌现出一大批提高修为的丹药。太清圣人服用之后,一下子就可以跨越好几个大境界的‘九转金丹’就是这个时期研究出来的。开始时,不显,但是多年后,众多修士服用丹药修炼的后遗症就呈现了出来,从而修行界中开始意识到了修行基础的重要性。” “其实现在修行界中流传的关于修行中的一些常识,都是经过惨痛的教训而来。”孔宣轻笑出声,继续说道:“最开始,打基础的标准定在了金仙之下。要求不到金仙,除了比如蟠桃之类的先天灵根截得灵果之外,不要用丹药等方法来提升修为。要求修为靠着踏踏实实的修炼,一步一个脚印的修上去,因为如果在这之前服用丹药的话,不亚于揠苗助长,以后的修行路走不长的,就算侥幸修成金仙,如果找不到办法补上之前基础不牢的问题,再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金仙就到顶了。但是,后面随着修行界灵气和修炼资源的减少,在妖族和巫族争斗的时候,这个标准变成为真仙以下。现在这个条件被再次放宽,放到了凡人境成婴之前。”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胜唏嘘的说道,“毕竟,现在这个环境,能够修成金仙就已经是难得的了,万中无一。” 年岁轻的王筀鵀不比孔宣,没有他那么深的感慨。她不关心修行界的变化,注意力放到了现在正在突破金仙的大鹏雕身上。认为他这次是“因祸得福”,一下子突破了金仙,迈过了修行中最大的一道坎,真是幸运,从而想到自己身上,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找到自己的道之所在,修成金仙? 赶在成汤覆灭之前,就算没修成金仙,若是能突破玄仙,跨越一个大境界,也是好的呀。毕竟她这边实力增强一份,和女娲对阵的时候,心里的底气也大一分。由自己的身上,又想到了在朝歌的苏妲己和胡喜媚身上,这两人,一个身上的魔气需要想办法遮掩,一个修为太低,要想办法提高。后者的问题倒不算难解决,前者则是一个事,想到此,王筀鵀不由自主的攒起了眉头,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正在吸收炼化先天阴阳二气的北冥玄龟身上,决定等他醒过来,问一问,可有办法解决这一问题。 孔宣又从门缝里看了一下外面妖兽的情况,妖兽的数量只有多的,没有少的。而且因为妖兽的数量众多,地界不够,站不下了。又有妖兽被香气吸引而来,不断的往里面闯,因此它们彼此之间发生了一场大战,实力高的妖兽驱逐实力低,有的是将其驱逐出去,但是大部分则是选择了屠杀,血肉横飞。看到这一幕,鼻尖嗅着浓重的血腥气,他收回视线,转头对王筀鵀说道:“没什么好看的了,我们回去吧。” 王筀鵀摇了摇头说道:“孔大哥,你要是想回去你就回去吧,我还要在这里呆儿,看看妖兽的情况。尽管之前龟老说,只要呆在龟甲里就能保证安全,但是我想,他未必能想得到,会有这么多的妖兽被吸引过来。这些妖兽刚才就撼动了龟甲,虽然这龟甲很坚固,但是未必不能打破,所以不能掉以轻心,还是在这里看着的好,免得真要出了什么事,措手不及。” 她不肯回去,不仅仅是和孔宣说的这个理由,还因为大鹏雕修炼时发出的这股诱人香气。之前,这股香气,若不是外面妖兽突然弄出来的动静,差点让她突破理智的防御,遵循妖怪的本能行事,因此她想着还是躲远一点的好。尽管这香气已经弥漫了整个龟甲空间,不管呆在哪里,她都能闻得到,根本避无可避。但是相比呆在大鹏雕修炼之地的旁边,门口这边的香气要稍微淡一点,而且因为外面妖兽厮杀的缘故,有血腥气飘了进来,两者搅和在一起,将香气冲淡了,不至于那么勾人了,所以王筀鵀觉得,还是呆在门口这里的好。 “那我不回去了,在这里陪着你。”孔宣想了一下,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因此也留了下来。他站在王筀鵀的身边,透过门缝,跟她一起看外面妖兽的厮杀,指着飘散在半空中的袅袅浅红色雾气说道:“看,那就是北俱芦洲独有的血气、怨气、死气好煞气。若不是这里有这么多的妖兽死去,就算是在北俱芦洲,我们也难以看到实物。” 听了他这话,王筀鵀的目光不由看了过去,看到从地上飘散而起的这些浅红色雾气,想到它们制造的幻境,迷惑人心的作用,心中一动,拿出两个玉瓶,一个分给孔宣,一个自己拿在手,说道:“孔大哥,你帮我收集一下。” 第九四章 虽然妖兽的脑子要比普通野兽的好使,但是到底没有开启灵智,因此野兽的本能占主导地位。一开始闯到龟甲外面的众妖兽还联合起来,准备用蛮力砸开龟甲,但是等妖兽数量太多,拥挤中,相互之间厮杀起来之后。受血腥气感染,那些来到龟甲外面的妖兽把它们原本的目的给忘了,也投身到厮杀中去了。 虽然早就知道“尸横遍野”和“血流成河”这两个词,但是王筀鵀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深刻的理解这两个词的意义。原本因为妖兽之间相互厮杀,半空中飘着丝丝缕缕的淡红色血气、死气、怨气和煞气,如今因为死的妖兽数量太多,已经变成绛红色的了。王筀鵀看到玉瓶太小,装不过来,干脆拿出一个大钵来,用它来将这些东西都收集起来。 原本紫红色的钵盂,随着装入的血气、怨气、死气和煞气数量的增多,颜色慢慢变得发黑,散发出一股让人不愉快的气息;钵面温度逐渐下降,变得阴冷刺骨起来;而且钵里变得黑沉沉,阴森森的,打眼看去,让人觉得头晕目弦,心底发凉,而且还有一股腥臭气。原本这钵虽然算不上什么正道法宝,但是决不会像眼前这个样子,拿出来一看,就知道透着邪气,不是玄门正宗使用的东西。 浓重的血腥气都将大鹏雕散发出来的香气给掩盖住了,看着外面那些被血气、死气、怨气和煞气冲脑,双眼血红,除了杀戮,一无所感的众妖兽,王筀鵀忍不住叹道:“这帮死物,没开启灵智,纵使有那么一点智慧也有限,终究是白忙一场。”晃了晃,已经快要装满了的钵盂,“只是它们这么厮杀下去,倒是便宜我了。” “这东西,只有那些大道断绝,修旁门左道的用来弄巧的,或者魔修拿到手有用。你修炼的是和玉清圣人同出一脉的玄门仙法,走的是正经八百的玄门路子,而小孔雀走的路子虽然和三界中流行的道法不同,但是先天五行自成一界,也不需要这东西。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平白无故的你们收集这东西做什么?”吸收炼化了先天阴阳二气的北冥玄龟出关之后,看到孔宣和王筀鵀的举动,纳闷的说道。 “魔修”两个字入耳,想起一直挂在心头上的事,当下王筀鵀终于想起当时想要收集血气等物时脑海中闪过的那一抹灵光是什么了。她将手中收集工作停了下来,举着装着血气等物钵,急急的问道:“龟老,这东西魔修能用?那能不能用它来遮盖魔修身上的魔气,而将魔修视为修旁门左道的修士呢?” 王筀鵀修炼的是正宗玄门心法,自然是不需要遮掩的,那么她应该是剃别人问的。北冥玄龟闻言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摇头叹道:“我说小琵琶,你说说你年岁不大,修为也不算高,惹事的能力倒不小。先是结下女娲这么一个生死大敌,接着又竟然冒三界之不讳和魔修结交,你是不想要命了,是吧?就算是找死,也没有你这么个找法的呀!” 听了他这话,孔宣不高兴了,从旁插言道:“龟老,你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要妄下断语好不好?这又不是王筀鵀愿意的,如果有选择,谁不愿意老老实实,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呢,可是这不是没办法嘛,谁让命运弄人呢。” 因为北冥玄龟是从孔宣他们来到北俱芦洲之后,从他们交谈中的支零片语中知道他们和女娲有仇,从而找上他们,和他们结盟的。但是这仇怨是怎么结下的,他其实并不清楚。当然,那个时候,北冥玄龟也不在意他们和女娲的仇怨是怎么接下的,因此就没问。他不问,孔宣他们这边也没说。不过这会儿孔宣就不再隐瞒了,三言两语的简单的把王筀鵀的情况向他介绍了一遍,重点向他强调了王筀鵀的不得已。 听了孔宣的讲述,北冥玄龟看着王筀鵀得眼神发生了变化,带着一份惊讶和几分赞许,啧啧叹道:“难得,难得,不容易呀。都说‘红尘炼心’,但是像你这样,之前只是单纯的字洞府里修炼的修士,不要说妖怪,就算是人类,到了凡间之后,不被其声色所迷者寥寥无几,更不要说,你去的地方还是凡间最富贵的地方——皇宫。定力和心性都不错,难怪你能在这个年纪,在当下这种条件下,修到真仙。更难得的是,你竟然能够摆脱女娲‘使你等成正果’许诺的迷障,看破你们轩辕坟三妖‘过河卒子’的命运,带着一股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勇敢的去打破命运的牢笼,并且还真让你闯出一条路来。在这一点上,哪怕是我,和你相比,都自愧不如。” 面对北冥玄龟的夸奖,王筀鵀觉得无地自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可没有他说的那么好,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可以说是她从另外一个世界穿越而来,一开始就知道玉石琵琶精命运的理由占了大部分的功劳。因此颇为不好意思的她脸色羞红,谦虚了几句后,忙忙的转移话题:“多谢龟老夸奖,我实在是受之有愧,当不起,当不起。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就不要再提了,我们还是说说现在吧。龟老,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有没有办法解决魔修身份不被暴露的问题呢。” 北冥玄龟没有直接回答她,笑了笑,说道:“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修行者,不管修的是神,是仙,是妖,是魔,……,还是其它什么,都有一个统一的称呼,就是‘炼气士’。只是后来,你们对修士进行了精细的划分,因此只有你们所呆的这方世界称呼我们为‘混沌魔神’。” 听了他这话,王筀鵀似乎明白了神魔,眼睛倏地一下子亮了。北冥玄龟对着她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继续说道:“所谓的混沌魔神,顾名思义,不同于你们这些修士,吸收炼化的是灵气,我们是混沌之气。而‘魔神’,若是按照你们的分类,则是指我们即修魔,又修神。其实不仅你们崇敬的盘古大神本身就是神魔兼修的混沌魔神,就连你们的道祖鸿钧,我都怀疑他也是神魔兼修,只不过可能是以修神为主,修魔为辅罢了。……” 面对北冥玄龟的猜测,孔宣和王筀鵀不约而同的惊叫出声,面露惊疑之色,满眼的不敢置信,异口同声的打断他:“啊?这怎么可能?”相互看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说道:“当初道祖鸿钧和魔祖罗睺,可是为了道统之争做了好几场,将西牛贺洲都打烂了。若是道祖鸿钧也修魔的话,又怎么会容不下魔修?” 北冥玄龟冷笑一声,说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太清圣人、玉清圣人和上清圣人都是由天地间的一缕清气所化,都秉承了盘古那家伙的遗泽,算是一母同胞,又都在紫霄宫鸿钧门下听道,并被其收为亲传弟子,关系够亲密的了吧,但是为什么还会有阐教和截教这两种教义相反的教派出现呢?亲同门师兄弟打擂台,以后他们三人之间的事绝对好看,恐怕会上演兄弟阋墙的戏码。” 闻言,王筀鵀惊讶的看着他,不同于北冥玄龟,她可是知道后面的事的,元始天尊和通天圣人可不就是翻脸了。号称万仙来朝的截教最后只剩下小猫三两只,几乎被葬送了个一干二净,一部分入了封神榜,一部分被西方教收纳过去;而阐教也没得了好,第二代亲传弟子又一半叛教而出,入了西方教。仅仅因为两家教派的教义不同这一点,他竟然把未来的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份见微知著的本事,实在是厉害。 吐了一口长气,北冥玄龟说道:“虽然都说道法三千,条条通大道,但是你们的道祖鸿钧手中记载着三千大道的造化玉碟,实际上是残破的。我们混沌魔神的修炼,其实是没有套路的,每个人走出来的道,全都是自己在修炼时摸索出来的,因此当初盘古开辟出这方天地之后,看到了随天地而出的造化玉碟,就想将其毁去,免得因为上面记载的修炼方法而禁锢了思想,固化了修炼思路。” 闻言,王筀鵀在心里暗自思忖,原来盘古所持的观点是尽信书不如无书呀。只可惜,似乎现在修行界中,思想僵化的修士居多,比如,元始天尊就是这么一位,他看不起妖族,唯出身、跟脚和资质论。而其他人,虽然不像他这么厉害,但是或多或少的都有他这样的倾向。相反,倒是上清圣人,截教教主,通天圣人思想倒是比较开放,只可惜,对上思想顽固的师兄,又是太清圣人帮忙,再加上一旁西方教的两位教主煽风点火,不遗余力的撬着他的墙角,最后败北,败得一塌糊涂,几乎将整个身家都输了进去。 北冥玄龟向孔宣和王筀鵀两人讲述,当初留下造化玉碟的理由:“是我出言拦阻了他,因为他开辟出的这方天地毕竟和我们所处的混沌世界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视之。再者,留下造化玉碟,纵使不遵循上面的方法修炼,也可以做个参考,或者拿来借鉴一二,这样的话,在开创自己的修炼方法上,能少走很多弯路。因此,这造化玉碟就这么留下来了。如今看来,这造化玉碟倒是留对了,这方天地里的修士可没有我们那么长的寿命,让他们自己折腾,摸索修行方法,恐怕大多数不等找出修炼方法,就已经寿元枯竭,轮回转世了。” 对此,王筀鵀不置可否。不是说造化玉碟留下来不对,但是如果它就这么被盘古给毁去,表面上看,似乎修士修炼变得艰难了,但是同样也造成修士不会像现在这么多,因此消耗的灵气和修炼资源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多,那么天地间的修炼环境应该比现在要好。 而修士们都知道,所谓的天地大劫,就是因为天地间承受不住这么多的修士的“索取”,所以才会降下大劫,从而减少修士的数量。如果修炼资源不会这么紧张了,是不是天地间降下的劫难也就随之减少了?不过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想,是建立在造化玉碟被毁去的基础上,但是现在造化玉碟虽然残破,可是还好端端的在道祖鸿钧的手上,因此说这些,根本没什么用。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结果和后果,没有如果。 感觉话题似乎跑远了,王筀鵀忙把它拉回来,提出疑问:“龟老,你为什么会猜测道祖也修魔,难道是因为造化玉碟上记载的三千道法,不仅仅是神道,还有魔道不成?” 北冥玄龟点头说道:“不错,确实如此,造化玉碟上记载的不仅有神道之法,还有魔道之法。其实不管是修神也好,还是修魔也罢,都属于直指大道的三千大道中的道,并没有高低,正邪之分。只不过后来,被你们人为的分出个高下,做出个界定罢了。” 关于这一点,之前,王筀鵀和孔宣曾经就此争论过,并不是修魔的就是坏人,修神的好人,因此听了北冥玄龟这话,两人不约而同的点头表示赞同。孔宣想了一下,说道:“可是也不能就单凭造化玉碟上不仅记载着神道和魔道,就此认定鸿钧也修魔吧?” 北冥玄龟笑道:“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猜想,并非无的放矢。这方天地中,一共有八位圣人,其中鸿钧和他的几位弟子三清、女娲、准提和接引,这七位系出一体,剩下的那位杨柳大仙则单独成列。我生前虽然不曾在他们面前露过面,但是我曾经用神魂查探过他们。杨柳大仙走的是自己摸索出修炼心法成圣的道理。而鸿钧他们则是走的通过造化玉碟的修炼道法成圣的路子。” 将杨柳大仙剔出去,单说鸿钧这一脉:“鸿钧这一系的七位圣人,以鸿钧的修为最高,其次是三清、接下来女娲、准提和接引他们三个水平差不多。女娲、准提和接引就不说了,单说三清和鸿钧。别看鸿钧是师傅,但是其实享受到盘古遗泽的三清和他差不多出生在一个时代,因此不管是资质还是悟性,都弱于他。况且做徒弟的胜过师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可是三清的境界却差着鸿钧一筹,这是为什么?” 北冥玄龟自问自答道:“难道是因为鸿钧手里有造化玉碟的缘故?要知道,专而精却未必输给广而博,况且三清也不是另有造化,比如他们手中的先天至宝,那可不是鸿钧给他们的。若说鸿钧在传道时,留了一手,也不对,你们也是修士,都知道,修为到了金仙时的‘道’需要自己去找,外人根本帮不上忙。同理,到了他们那个层次,已经不是传道授业解惑的问题了,而是需要自己去体悟。三清的悟性可是丝毫不弱于鸿钧的,而且还有盘古那家伙的遗泽,按道理应该超过鸿钧才对,但是却弱于他。这不太合理,因此,我才推测鸿钧不仅修神,也修了魔。” 第九五章 北冥玄龟猜测道祖鸿钧也修魔的事,孔宣和王筀鵀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为此,他把三清拿出来说事,说他们本来和鸿钧差不多是同一时代的人物,不管是出身,还是资质,悟性各个方面都不弱于鸿钧,而且因为享受到盘古的遗泽,纵使不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应该达到和鸿钧的修为齐平的水准才对,但是事实却是,他们要逊色鸿钧一筹。 王筀鵀和孔宣承认他这话有理,但是觉得并不足以作为道祖鸿钧兼修魔道的佐证,认为三清不如他,可能是因为他有“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担心,从而藏了一手的缘故。被北冥玄龟给否决,告诉他们,修为到了已经悟出自己的大道所在之后,广而博,未必就比得上专而精,因此他倒是有没有把本事倾囊传授,已经并不重要的,因为这个时候比拼的是修士的资质和悟性。 看到孔宣和王筀鵀对他的话还是不怎么信服,北冥玄龟嗤笑一声,说道:“当初盘古那家伙在损毁造化玉碟的时候,毁去的那一角,大部分记载都是修魔的大道。因此,你们的那位道祖鸿钧拿到造化玉碟之后,上面神道的法门要远比魔道多。而且别看魔道现在修炼的速度比较快,但那是因为现在灵气不足。在太古时期,灵气充沛之时,神道修炼起来一点都不比魔道慢。因为他本体的缘故,纵使造化玉碟完好无损,把神道和魔道摆在他面前让鸿钧去选,他第一时间也会选择神道,更不要说,造化玉碟还损毁了,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无视魔道。” 见两人脸上依然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他神色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该不会以为,修炼到圣人境界,就是修行路上的终点了吧?”虽然这两人并没有给出答案,但是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一副“难道不是吗”的神色,他轻笑着摇头,说道:“错,大错而特错!如果是这样,那么杨柳大仙、鸿钧、三清、女娲和接引、准提他俩,全都到达了终点,那大家不是应该是一样的吗?既然这样,为什么同样是圣人境界,还有个高低之分呢?” 这下,两人就被问住了。北冥玄龟说道:“圣人历万劫不死不灭,只是相对而言。我告诉你们,这世上,就从来没有真正与天地同寿的长生不老。这天地间的万物,哪怕是地上的死物——一块顽石,都抵御不了时间的侵蚀,就会死,只不过因为修行者逆天而行,通过吸收吞吐灵气来抵御时间的侵蚀,从而延长了寿命。圣人和你们比起来,只不过是衰老的慢些,活得比你们长些罢了,但是最后依然会死。因此,如果不想死,想要继续活下去,就要继续修炼,修行路上是没有止境的。” 顿了一下,叹道:“不过你们这方天地因为天道的存在,到了圣人境界之后,再想继续往后突破,要受到天道的阻碍,比较困难。更何况,你们现在修习的路子,从鸿钧往下,大多是由造化玉碟而来。而它上面只记载了到圣人这个境界,再往下就没有了,对于你们这些一直是照本宣科修炼的修士来说,没了指引往下继续修炼的功法,需要自己去摸索,去创造,实在是难呀,因此又给你们的突破增加了一重难度。在这方面,我比较看好一开始就是走自己修炼路子的杨柳大仙,如果说这几位圣人中,谁能突破天道的禁锢,进入到下一个境界,恐怕就是他了。我之所以会认定,鸿钧兼修了魔道,就是因为这一点。” 瞄了一眼王筀鵀和孔宣,见两人脸上的神情有了变化,从漫不经心变得认真起来,他这才继续往下说道:“自己摸索和创造功法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正因为他们是圣人,要远比在最开始修炼之初就独创功法还要艰难十倍,甚至百倍。虽然鸿钧手里没有了继续往下修炼的现成功法,但是有现成的例子摆在眼前。盘古那家伙当初开天辟地,开辟出这一方天地的修为可不是假的,鸿钧远不及他。那家伙和我一样,也是混沌魔神,就是神道和魔道都修炼的意思。” “神道和魔道虽然走的是相反的两条路子,但是道法自然,到了一定的境界,这两者其实相通的。”北冥玄龟指着王筀鵀手中的流光镜上面铭刻的太极图说道:“神道和魔道其实就和这太极图似的,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一正一反,合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圆。鸿钧虽然未必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知道,以他的修为水平,是无法开辟出如眼前这样的一方天地的,因此他不如盘古那家伙。既然知道盘古是混沌魔神,是即修神道,又修魔道。他已经亲身证明了,两种相反功法在体内并非不相容。眼前摆着这么一个明显的例子,那么鸿钧为了突破下一个境界,手头又有直指大道的魔道功法,为什么不去修炼,反而要费尽辛苦,去折腾,摸索创造功法出来,走这个弯路呢?” “至于你们所说的和魔祖罗睺大战的那段往事,根本不算什么。那个时候,也许鸿钧并没有意识到神魔兼修意味着什么,又或者,就算意识到了,可是一山不容二虎,涉及到道统,纵使是亲兄弟,都可以翻脸,更何况,他和罗睺根本没什么交情而言。而且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对你们来说,因为涉及到最顶层的人物,生怕自己犯了他的忌讳,所以必须牢牢记住,但是对鸿钧来说,那只是他修行路上的一场争斗罢了,或许对手实力比较强劲,但是并不代表着什么,其实他早已经忘记了。”北冥玄龟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别看,曾经鸿钧和魔祖罗睺甚至生死相搏,但是如果你们活得够久,修为和地位都到了一定的境界,那么也有可能看到他们执手相见欢的那一天。” 北冥玄龟这话,让王筀鵀想到了她穿越过来的那个世界里面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上一个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个国家之间发生了战争,但是到了这个世纪,他们抛弃昔日的敌对的立场,建立友好的关系,比比皆是。究其原因,不过是两个字“利益”所在罢了。虽然修行界和她穿来处于末法时代的那个世界不甚相同,但是她觉得有些地方是相同的。因此觉得,如果哪一天,修行界中魔修的地位有个改变,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三界露面,她也不会感到有什么好惊奇的。 “再者,就算他和罗睺之间有争斗,但这和他是否修炼魔道功法并没有什么冲突的地方呀?就好比妖族和巫族之间屡屡发生冲突,之后妖族的衰落也和巫族有着密切的关系,但是这并不妨碍,你们妖族拿巫族的功法来修炼呀?因为巫族的身体特性,拿巫族的功法来炼体,对妖族来说,效果特别好,哪怕是当初妖族和巫族争斗最热烈,打生打死的时候,也不妨碍妖族拿巫族的功法来修炼。当时的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甚至亲身上阵,为妖族抢夺巫族的功法呢。”北冥玄龟为了增加说服力,将昔日妖族和巫族之间的旧事拿来做比。 王筀鵀在天庭里找到的那个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所设置的藏宝洞,里面有很多巫族功法从侧面证实了北冥玄龟这话所言不虚。不过因为他这话,她对道祖鸿钧和妖皇帝俊、东皇太一有了不同的看法。相比于道祖鸿钧,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的心胸要大的多了。他们哪怕对巫族争斗,却没有否认巫族功法的优点,对妖族修炼巫族的功法没有任何怪罪之意。而作为道祖鸿钧敌对对方的魔祖罗睺则很倒霉,不仅自己被鸿钧打败,他的一干徒子徒孙被驱逐去三界,就连其修炼的功法都被认为是“歪门邪道”,不允许三界的修士去修炼。如果照北冥玄龟所说,鸿钧现在也在修炼魔道功法的话,那更让人觉得讽刺了。 都说“站的高度不同,决定了眼界的不同。”,可是王筀鵀觉得,道祖鸿钧的心胸和眼界照着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到底是差着一筹。只是很可惜,曾经的妖族这两位王者,不管生前有着怎样璀璨的风采,终究还是陨落了。随着时间的流逝,老一代的修士或寿元枯竭陨落,或隐匿不出,新的一代的修士慢慢的成长起来,新老交替,他们的事迹渐渐的湮灭在时光之中,不被人知。 而道祖鸿钧不同,他还活着,并且活得好好的,再加上,三界中如今流传下来的修炼功法,大都是他传下来的,因为地位非同凡响,高高在上。而像北冥玄龟揭露的关于他的一些隐秘之事,只是小幅度的在一定范围内流传,并且恐怕相信的人少,不信的人多,因此他享受着三界修士的尊敬。 只是,王筀鵀想到了一句话,“有其师必有其徒”。虽然,三清、女娲、准提和接引,还有那些曾经在鸿钧的紫霄宫中听过道的修士们,尽管他们在聆听他讲道的时候,年岁已经不小了,并且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做事风格,但是如果说他这个做师傅的,对徒弟一点影响都没有的话,恐怕是假的。正因为他这个做师傅的“其身不正”,所以下面的徒弟才会有样学样,从而修行界中的氛围并不是很好。王筀鵀觉得,修行界现在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鸿钧至少应该负一半的责任。 孔宣的思维不像王筀鵀那么发散,没想那么多,这其中或许有他一直就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所以不像王筀鵀似的,将一切都视为理所应当,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正常,不好的地方。他被北冥玄龟说服了,承认鸿钧修魔这一事实,有些纳闷的说道:“既然道祖鸿钧也修魔,那么他应该知道了,神道和魔道相辅相成,才是最终之道,那么为什么魔修的地位不见有任何改变?”如果魔修能够在三界光明正大露面的话,那么王筀鵀就不用为苏妲己的事而为难了。 北冥玄龟看破了他的心思,知道他这话并不是为魔修鸣不平,只是单纯的不想王筀鵀操心,不耐烦的翻了一个白眼给他,说道:“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他,怎么会知道鸿钧那家伙是怎么想的?更何况,这么多年下来,三界对魔修的认知已经根深蒂固,就算要改变,也不会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人们的观念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扭转过来的,因此这是需要契机的,估计你们等不到了。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想办法,想着该如何遮掩那个狐狸精身上的魔气吧。” 闻言王筀鵀满脸堆笑的哀求道:“我们做小辈的,比不得龟老你博学,见多识广,而且龟老你是神道和魔道兼修,对这两种功法在体内如何转换,非常清楚,因此请龟老你大发慈悲,帮帮我们吧?” 第九六章 王筀鵀态度谦卑的请求北冥玄龟给出一个遮掩苏妲己身上的魔气,不让她在和女娲对阵的时候,暴露魔修身份的办法。北冥玄龟因为她把话说得漂亮,姿态放得很低,而且彼此既然结盟,自然要互相帮助,再者,他还要靠孔宣他们给他采摘冰属性的莲花炼制化身,因此答应了下来。 在孔宣没有将他们和女娲结仇的始末告诉北冥玄龟之时,他一直以为把注意力放在孔宣身上,谁让这里面数孔宣的修为最高呢。但是在知道缘由之后,他才知道,真正和女娲有仇的王筀鵀。这样的话,他对届时和女娲对阵时,孔宣是否会露面则持着怀疑的态度。 不是北冥玄龟知道了孔宣因为借用和殷商气运修炼而如果不能解决,无法前来。而是因为在他看来,孔宣虽然和王筀鵀关系很好,但是他本人毕竟和女娲没什么仇怨,能在背后这么帮王筀鵀已经很不错了。至于亲身上阵,摆明车马,明仗执火的和圣人作对,这种和圣人结仇,自毁前程的行为,三界的修士中,只要不是头脑发昏,都不会去做。孔宣年纪这么轻,就有了大罗金仙的修为,前途远大,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才对自己好。 其实,在北冥玄龟看来,孔宣之所以会掺和到这事里面,除了他和王筀鵀关系好的原因之外,恐怕正是因为他年纪轻,身上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因此才会这么不遗余力的王筀鵀。不过他觉得,不管孔宣再怎么帮忙,都是有限度的,不可能为了帮人把自己给搭进去。 如此一来,和女娲对阵的主力,则从孔宣变成了轩辕坟三妖。从孔宣的叙说中,三妖中,修为最高的是王筀鵀这个真仙,名为苏妲己的那个狐狸精是修魔的,修为虽然比王筀鵀低一线,但是考虑到魔修的凶悍,两个人的实力应该差不多,至于那只名为胡喜媚的雉鸡精修为才凝丹,就算之后她加紧修炼,并且吞服精进修为的灵丹妙药,顶天了也就是能追上王筀鵀和苏妲己的水平。 如果这之后,没什么意外,那么在殷商覆灭之时,三妖的修为大概就是真仙上下;纵使有什么机缘,撑死了也就是玄仙,金仙是不敢想的啦。就算按照玄仙算好了,把这三名玄仙捆起来加在一起也抵不上一个大罗金仙的孔宣。 虽然双方结盟的时候,北冥玄龟倾向于他和女娲之间的仇怨,由他自己来解决,并没有把希望寄托在孔宣他们身上,只是让他们帮自己在从哪吒身上找出炼制化身的方法之后,想办法为自己采摘冰属性的莲花炼制一具神魂所依附的化身而已。因此,不存在,届时和女娲对阵的时候,孔宣不出现,这盟结得亏了这一说。 但经过探查哪吒莲花化身炼制手法一事,北冥玄龟也不那么自视过高了。对和女娲打阵的时候,不再坚持单打独斗的想法。只是群殴的话,自己这边的帮手,自然是实力越高越好。因此他一面在心里琢磨着,如何利用孔宣年轻气盛的这个弱点,将他拉上他们这艘船,一面和王筀鵀说道:“等我的化身炼制好了,我就着手帮你们解决这一问题,因此现在先把那个狐狸精身上魔气的问题放到一边,我就是想知道,你们和女娲对阵的策略。毕竟就你们这个修为,如果没有其它辅助手段帮助的话,就这么上去和女娲对阵的话,恐怕还不够她一根手指头捏的呢。” 王筀鵀面对北冥玄龟的嫌弃,并没有生气,毕竟只有嫌货的才是买货人,况且,他说的是实话。想了一下,她说道:“我和大姐、二姐打算以阵法围困女娲,我们三人布成小三才阵。我这边以星钟藤这件法宝为主,流光镜为辅来攻击女娲;二姐因为身上有上古妖神九凤的血脉,所以手里有一盏六角九凤灯法宝;至于大姐是魔修,对于魔修的攻击手段我不熟悉,所以并不清楚她用的是什么法宝。” “以阵法围困女娲?”北冥玄龟点了一下头,说道:“倒不失一个法子。小三才阵这阵法不仅威力大,而且最难得的是它将阵中三人的攻击叠加后,集中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人之力,这阵法很适合你们的情况。”自从孔宣他们来到北俱芦洲之后,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北冥玄龟看在眼里,因此王筀鵀使用星钟藤和流光镜对敌的情况他都看在眼里,因而面对她的选择,不由得问道:“我看你的这两件法宝,似乎流光镜的威力要远比星钟藤的大,为什么不是流光镜为主,星钟藤为辅呢?” 迟疑了一下,王筀鵀本来是不想把周天星斗大阵的存在告诉北冥玄龟的,但是现在有求于他,而且想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不管化身是否炼制成功,都只有十几年的寿命了,因此犹豫了片刻,放开了顾忌,说道:“因为我的星钟藤这个藤蔓法宝并不是大家所认知的那种鞭子型的法宝。其实它是一个布阵的器具,上面类似东皇钟一般的铃铛是以星辰金为主要材料炼制,是用来布置周天星斗大阵的。……” 一语未了,就被北冥玄龟给打断:“你说什么?周天星斗大阵?你能布置出周天星斗大阵来?”王筀鵀在北俱芦洲,不是没拿星钟藤布阵杀过妖兽,但是他并没有看出,她所用的阵法和周天星斗大阵有什么联系,因而面带浓浓的怀疑之色,问道,“不是说周天星斗自巫妖大劫之后失传了吗,你确信是周天星斗大阵吗?你没有弄错?” 王筀鵀被他连珠炮般的问题问得一呆,看着北冥玄龟迫不及待的模样,心中纳闷,被他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傻愣愣的点头:“没错,确实是周天星斗大阵,但是并不是完整版的,只有三百六十五颗主星的。这阵法太过深奥,我和孔大哥一起研究,也只研习个两三成,因此,暂时还布置不出来。” 北冥玄龟叹道:“哪怕是残缺版的已经足够了,更何况,你手里的这份还是三百六十五颗主星的,并不算残缺。要知道,就算当年妖族兴盛的时候,以周天星斗大阵对敌,一般情况下,也只是动用三百六十五根主星星辰幡,很少动用那一万四千八百根辅星副幡。在我记忆中,除了最开始阵法研习出来之后,有过一次完整的周天星斗大阵被布置出来;再就是当年妖后羲和生产,产下十只小金乌的时候,当时整个妖庭严阵以待,布置森严,因此这阵法被拿了出来;最后一次则是在巫妖大劫,妖族和巫族的争斗中。完整版的周天星斗大阵在历史上,只有这么三次。其实我们日常所说的周天星斗大阵,一般指的就是三百六十五颗主星布置出的阵法,毕竟,全部都布置出来,动用的人力和物力太多,毕竟,一万四千八百名实力高强的妖怪也不是那么好调派的。” 长叹一声,北冥玄龟扼腕叹道:“我这是什么运气呀,先是先天阴阳二气,之后又是周天星斗大阵。若是我能早一点遇到你们,我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本来我都已经死心认命了,可是偏偏又把这些东西送到我的眼前,……”仰头对着苍天怒吼,“你个贼老天,你是耍我玩呢,是不是?看到我倒霉了,你就高兴,是不是?” 王筀鵀从他的怒吼声中感受到了他胸中的那股不平、郁闷和怨愤之气,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了,不由得转头看了孔宣一眼。孔宣对着她安抚的笑了笑,硬着头皮出声,问道:“龟老,怎么了?你没事吧?这周天星斗大阵有什么问题吗?” 北冥玄龟对天怒吼了几声,将负面情绪发泄出大半后,这才转过身来,说道:“我没事,只是觉得我有点生不逢时,因此心中不免感慨万千。”为了表面自己现在真的很好,他扯动嘴角,强露出一抹笑容,“周天星斗大阵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我。” 见孔宣和王筀鵀瞪着一双充满疑问的眼睛盯着他,等着他给他俩解惑,他轻笑了一声,说道:“知道周天星斗大阵为什么会被誉为纵横洪荒的第一奇阵吗?若是单纯从威力上讲,上清圣人手里的诛仙剑阵和它对抗的结果怎么样不知道,但是巫族的十二都天神煞大阵可是足可以和它分庭抗礼的,这可是经过无数次巫妖之战检验过的,无法作伪。但是十二都天大阵却没有冠上这样的名头,若是因为巫族的这一阵法只能巫族使用的话,那么周天星斗大阵的使用限制也很大。就算布阵的不是圣人,可是也是要三百六十五名大罗金仙才行。就算上古时期比现在的修行环境要好很多,妖族那个时候是最兴盛的时候,但是那么多大罗金仙也不是大白菜,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能凑足这么多的高手,对当时的妖族来说,也很不容易。” 北冥玄龟没有给出答案,反而继续提出问题:“自从妖族衰落之后,周天星斗大阵就失传了,三界中再也不曾见到此阵的踪迹。其实就算周天星斗大阵没有失传,现在的妖族也摆不出来了。不要说妖族摆出来来,就算是三界都摆不出来这一阵法,因为无法凑足那么多的大罗金仙。三界的人不是不知道周天星斗大阵的缺点,但是它的名头却不见丝毫减弱,而且迄今为止,不曾有一个阵法取代它的位置,你们不奇怪,这是什么原因吗?” 王筀鵀和孔宣面面相觑,回答不上来北冥玄龟的问题。他看着沉默的两人,继续说道:“要知道,巫族和三清一样,也是享受盘古那家伙遗泽的一个种族,只不过巫族不像三清一样清净自守,生性争强斗狠,因此在不断地争斗中,将自家身上盘古遗留下来的遗泽消耗殆尽,从而走向衰落。而关于妖族衰落的原因,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因为妖皇帝俊、东皇太一和妖族众多高手在巫妖大劫中死伤殆尽,妖族失去了帝皇,群龙无首,妖族高手出现了断层,妖族因此分崩离析,一蹶不振。相比有盘古遗泽的庇佑,因而蓬勃发展的巫族,妖族在这方面可没有得到过什么好处,完全是靠着自己自力更生发展起来的,那当年它凭什么能和巫族分庭抗礼,甚至一度强大到压制巫族的地步?” 北冥玄龟自问自答道:“难道是因为妖族的数量多?可是我们都知道,在修行界,数量是比不过质量的。还是因为妖族中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雄才大略,但是仅仅他们两个有实力还不行,手底下没兵,就算他们再风采绝世,终究无用,妖族还是发展不起来。其实在一开始,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并没有称帝称皇时,妖族虽然被两人整合在一起,但是妖族的发展只是一般,和巫族还差着一段距离,不过这种情况,在不久之后就发生了改变。”轻咳了几声,将王筀鵀和孔宣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这才说道,“这个改变的契机就是周天星斗大阵的出现。” 闻言,王筀鵀和孔宣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不理解怎么周天星斗大阵这一阵法的出现改变巫妖两族的格局。见北冥玄龟说完这话之后就不再说话,没有给两人解密的意思,王筀鵀忍不住在心里暗自腹诽,该说话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拉拉杂杂说上一大堆,但是面上却半分不露,问道:“龟老,这话不对吧?这周天星斗大阵不就是一个阵法吗,就算威力大了点,但是也不至于和妖族的兴盛扯上关系吧?” 北冥玄龟笑了一下,说道:“你如果只是把周天星斗大阵看做一个困敌杀敌的阵法来看的话,那么自然是扯不上关系的。但是问题是,周天星斗大阵引来的星力除了有困敌杀敌的作用,还能洗涤神魂,供修炼所用。正是靠着周天星斗大阵的这个作用,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这才在妖族中造就出众多高手出来,从而和巫族分庭抗礼,甚至一度压制巫族。” “洗涤神魂?供修炼所用?”王筀鵀喃喃的重复道,对星光洗涤神魂的作用,她所知不对,但是对修炼有作用,这她是知道的。日常修炼的时候,采日月之精的行为不就是吸收炼化太阳和太阴两星的星力嘛。在知道了周天星斗大阵的这个作用后,她对这阵法的重要性有了进一步认识。难道会被誉为纵横洪荒的第一奇阵,原来所谓的“奇”是奇在这里呀。 北冥玄龟叹了一口气说道:“若是早几年遇到你,有周天星斗大阵帮我洗涤神魂,我的神魂也不至于溃散至此。届时借星辰之力,虽然不至于死而复生,但是至少能留下投胎转世的机会,来世说不定还能有在踏入修行路的可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魂飞魄散后就这么消亡于天地间,没有了重来的机会。时也,命也。” 第九七章 北冥玄龟告诉孔宣和王筀鵀,周天星斗大阵不仅仅是一个困敌杀人的阵法,其引下的星力,还有洗涤神魂,提升修为的作用。当初,妖族就是靠着这阵法在妖族里造就出大批高手,从而和享受盘古的遗泽的巫族分庭抗礼,甚至一度压制巫族。慨叹自己如果早一定遇到孔宣他们,有先天阴阳二气,在周天星斗大阵的帮助下,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不过十几年就魂飞魄散消散于天地间;为自己凄惨的命运而叹息;控诉老天玩他。 看着北冥玄龟脸上的不甘和悲愤,王筀鵀很是明白他的心情,这就类似于后世换了尿毒症的病人,好不容易凑够了了手术费和找到了与自身相配的肾脏,眼看着生的希望就在眼前,但是却被告知,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做手术。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活下来,但是却只能眼睁睁的等死,这种滋味和心理最是煎熬人,恐怕还不如一开始就知道没有任何希望呢。 其实王筀鵀很想和他说,比起他原来的遭遇,现在已经很不错了。至少他这辈子不会带着他的冤屈,消无声息,不为人知,窝窝囊囊的死在北俱芦洲,还有能走出这里,找女娲报仇的机会。什么都怕比较,想来,如果北冥玄龟知道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他的命运,或者就不会这么不平了。 只是,穿越作为她最大的秘密,王筀鵀不能把这事宣之于口,因此也就无法宽慰北冥玄龟。不过幸好,他到底也曾是一方大能,这一生中经过了太多的风雨,经过短暂的失态之后,很快就整理好心绪,虽然内心依然波澜起伏,但是表面上恢复了平静。神情一片淡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他如今会落到这步田地,都是女娲害得。一想到女娲这个罪魁祸首,北冥玄龟就恨得牙痒痒,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这个始作俑者的,因而转头和王筀鵀说道:“你说你的二姐体内有九凤的血脉,那么那只六方九凤宫灯法宝倒是和她非常契合,只是她的修为恐怕还不足以驱使宫灯上面的九凤吧?还有,这盏宫灯里面的火焰是什么火焰,你知道吗?” 胡喜媚手里的那盏六方宫灯还是王筀鵀给她炼制的呢,因此她对这宫灯非常熟悉,面对北冥玄龟的问题张口就来:“那宫灯里的火焰不是天火、地火和凡火中的任意一种,而是我在天庭中无意中得到的一种赤色火焰,”她将流光镜拿出来,将镜中存的那火焰展示给北冥玄龟看,“这种火焰是由昔日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在天庭设立的阵法而来,威力不小,在一定时间内甚至能和太阳真火分庭抗礼。因为这股火焰天然带有一股光明正大的气息,什么阴魔鬼祟在这火焰下都烟消云散,所以我将之称为‘净秽赤火’。” 关于宫灯上九凤驱使的情况,她之前和胡喜媚已经虑到了这一点,因此想出了除了用法力驱使之外,使用精血驱使的办法。不过这种办法属于损耗性的行为,毕竟胡喜媚体内的九凤之血虽然随着修为的提高,会慢慢转化,但是她体内的血数量是固定的,而且她体内九凤之血越少,在转化九凤之血上就越发困难,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不提倡这个办法。但是此时,王筀鵀却没有把胡喜媚的这张底牌为之隐瞒的意思:“二姐的修为现在是不算高,不过因为体内还有九凤之血的缘故,还是能够驱使宫灯上的九凤的,不过只是比较费力罢了,做不到驱使如意。不过离和女娲对敌的时候还有十几年的时间,这期间我二姐会努力的,届时绝不会拖我们后腿。” 动用精血驱使上古妖神为敌,这种手段北冥玄龟自然听说过,不过这只局限于自身流淌着祖先血脉的身上,而且属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实际上三界并不提倡,但是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哪里又顾得了那么多了。因此他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心里有数就好。” 低头沉吟了一下,北冥玄龟抬头说道:“净秽赤火虽然一定程度上能和太阳真火分庭抗礼,但是到底威力不如太阳真火,而且并不适合那只小雉鸡精。北俱芦洲这里妖兽,虽然在活着的时候,哪怕原来是群居的,也大多变成独居了,不过还是保留着很多普通野兽的习惯。比如很多妖兽都有一个公共的墓葬,他们其中有谁快要死了的时候,就会去走到墓葬之地,然后在那里终老。这么些年过去,墓葬之地中无数的妖兽尸体累积下来,生成了一股幽冥之火。回头我告诉你几个地方,你去那里将这些幽冥之火采下来,交给你二姐,让她将宫灯里的火焰替换下来。” 难得北冥玄龟大方一次,不是孔宣和王筀鵀他们向他要,或者拿什么来交换,而是主动无偿的给他们东西,但是王筀鵀却不能要。如果胡喜媚没有修炼佛门功法的话,按照北冥玄龟所说的去做,绝对不会错,可是她为了不被苏妲己魔化,从王筀鵀这里拿走了克制魔道的《般若心经》。当初,王筀鵀之所以选择净秽赤火,而不是威力更大的太阳真火,就是因为净秽赤火那股光明正大的气息和她所修的佛门功法相契合,所以不能把它替换掉。 因此王筀鵀说道:“龟老,这恐怕不行。我二姐虽然修炼的是血脉传承下来的上古妖神九凤的功法,但是她还兼修了另外一门功法。这门功法对魔修有着天然克制作用,透着一股浩浩荡荡的光明正大气息,而净秽赤火也有这个特点,因此两下里相得益彰。在我二姐的手里,这净秽赤火和她的功法合起来一起使用,效果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而是大于二的。” 北冥玄龟闻言一怔,对王筀鵀所说的要保留净秽赤火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注意力放在了她话里透出的另一个信息上,微挑着眉,讶然道:“什么,那只小雉鸡精竟然兼修了一门克制魔修的功法?”不等王筀鵀说什么,他顿时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所在,哈哈大笑道,“看来你们三妖之间感情颇值得玩味,关系很为微妙呀,虽然以姊妹相称,但是却未必有姊妹之情呀。” 见他一语就道破了她们三人面和心不合的情况,王筀鵀不由得有些羞恼,神色淡淡的说道:“我们三姊妹之间的关系是好,还是不好,就不劳龟老你操心了。反正我们就算再不好,也不会对彼此动手,达不到自相残杀的地步,而且我们在和女娲为敌的这件事上,心是一致的,大家有劲都往一处使。” “哼,伶牙俐齿!”北冥玄龟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一针见血的指出原因所在,冷笑着说道:“那是因为你们共同有着女娲这么一个大敌,所以才不敢内斗,消耗自家的实力。若是没有女娲这座大山压在头上,你再看看,你们若是不打个你死我活才怪。” 王筀鵀嗤笑了一声,说道:“那倒也未必。若是没有女娲,我们三人还是生活在轩辕坟中,每日除了修炼,就是嬉戏玩耍,不谙世事的三只小妖。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又怎么会争斗起来呢?” 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们一开始奉女娲之命,走出轩辕坟,进朝歌,入皇宫,迷惑纣王的时候,彼此之间的感情依然很好。直到我发现女娲所谓的完事之后抱我姊妹三人得其正果的允诺不过是一句空话,我们将会随着成汤江山覆灭而一起陪葬的命运之后,为了活命,我们每个人都想尽办法,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挣脱既定的命运,从而有了不同的选择后,感情才发生了变化。” 满脸怅然的说道:“我承认,如果没有女娲的话,我们现在可能早就撕破脸了。但是同样,没有女娲,我们不会踏入尘世,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们还是无忧无虑生活在轩辕坟的三只小妖,那么又怎么变成现在这样?我们姊妹之间会变成这个样子,不得不说,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女娲。” 听了她这话,北冥玄龟想到自己的处境,看着王筀鵀,忽然觉得彼此同病相怜,因此叹道:“是呀,都是因为女娲,我们才会落得如此境地。”顿了一下,又说道,“按照你所说,那净秽赤火不换,不过那幽冥之火你还是要去采的。” 他向她解释道:“上古时期,九凤又名鬼车,有收人魂气的本事,因此这幽冥之火和她的血脉很是相称,所以如果她的六方宫灯中有幽冥之火,岂不又多了一桩对敌的手段。而且,因为这幽冥之火乃是从墓葬之地生出来的,带有魂气气息,因此在那只小雉鸡精驱使九凤的时候,能帮她节省法力,而且对敌的威力也会增加。” 见王筀鵀面露犹豫之色,北冥玄龟笑道:“如果你是担心着幽冥之火和净秽赤火有冲突的话,那就不需要担心了。幽冥之火虽然是在墓葬之地生出来的,但是正如莲花生在污泥里一样,它虽然不是带着浩然之气的火焰,但是并不同于鬼火,不属于阴火,气息温暖,并不阴暗,所以和净秽赤火是能并存的。更何况,就算不能并存也不要紧,我本来也没打算让它们使用同一根灯芯,这世间有光明,就有黑暗,我想着,使用阵法,将这幽冥之火和净秽赤火同处同一盏灯中,但是却各有各的居处。” 在听了北冥玄龟的解释之后,王筀鵀之所以依然迟疑着不肯答应,就是因为这净秽赤火对胡喜媚修炼佛门功法大有帮助,一旦和幽冥之火混合起来,她担心,沾染上幽冥之火的气息,对胡喜媚的帮助自然下降。再者,两火合并,威力未必是叠加,很有可能是下降,因此听了后面北冥玄龟的打算,王筀鵀高兴的说道,“如果能这样自然好。只是,这样会不会很麻烦,毕竟这六方宫灯是已经炼制好的成型法宝,想要重新改过的话,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说到后面,她不免担心起来。 北冥玄龟大手一挥,浑不在意的说道:“又不是什么大的改动,只不过是在灯中增加几个灯芯罢了,就算是按照阵法排列,也不是什么复杂的阵法,难不到哪里去。我虽不是什么炼器大师,但是这点小事还是不在话下的。若是连这个我都做不了,那我也就不要想着找女娲报仇了,干脆直接呆在北俱芦洲这里等死好了。”顿了一下,他为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给出了解释,“你也不要想太多,作为同盟,我帮你们,就等于帮我自己,只有我们这边实力强大了,之后在和女娲对阵的时候,胜算才会高。” 其实他后面的话根本没必要说,完全是画蛇添足,王筀鵀看出了北冥玄龟的不好意思,忍不住抿嘴一笑,没有说什么。既然他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她自然也不会不识趣的把北冥玄龟的一番好意往外推,因此,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就算没有正在里面修炼的大鹏雕耽搁,就北冥玄龟这副魂魄的状态,也注定眼下所说只是一个计划而已,暂时还不能成行,一切事务必须要在他有了化身之后才能去办理。 因为他们要等候大鹏雕出关,再加上,王筀鵀把周天星斗大阵作为和女娲对阵的主要手段,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她、孔宣和北冥玄龟的指点下,在龟甲里研究周天星斗大阵,偶尔听听北冥玄龟讲古,换换脑子。因为外面妖兽的厮杀一直没有停止,因此龟甲外的血气、怨气、死气和煞气越积越多,从最开始的淡红色,变成绛红色,现在已经成了血红色,王筀鵀在知道这些东西有用,能帮着遮掩苏妲己魔修的身份,因此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收集了不少。 第九八章 要说有人指导和没人指导就是不一样,自从得到周天星斗大阵以来,王筀鵀仗着自己数学好,因此一直自己摸索,后来虽然多了一个孔宣,但他是一个对阵法所知不多的菜鸟,因此两人共同研习,交流,虽然有所增益,但长进不大。可是北冥玄龟不同,他完全是高屋建瓴,在他的指点下,有着良好数学基础的王筀鵀的阵法水平几乎以飞一样的速度进步着。 周天星斗大阵不亏是纵横三界的第一奇阵,之前,北冥玄龟只是听过它的名头,但是却一直无缘亲眼一见,如今碰到机会,而且他也算是阵法大家,自然见猎心喜,想着好好研究一番,但是研究了不到一刻钟,他就把这事搁到一遍了,实在是太费力了。他的神魂支持不住这么大的消耗,还是等到化身炼制完成,有身体之后再说吧。 时间在王筀鵀跟着北冥玄龟学习的日子中慢慢过去,闭关炼化吸收先天阴阳二气的大鹏雕终于出关了。果然被孔宣说中了,他这次闭关,修为果真突破到了金仙。看着大鹏雕因为突破到金仙,修为提高之后神采飞扬的模样,王筀鵀又是欢喜,又是羡慕。 既然大鹏雕出关了,那么关于帮北冥玄龟采摘冰属性莲花的事提上了日程。北冥玄龟无视外面围着的无数妖兽,驱使龟甲,直接飞离了眼前妖兽厮杀的战场。在空中,王筀鵀看着下面对龟甲的离开,懵懂无觉,依然埋首杀杀杀的妖兽。尽管眼前这一幕,她已经看了很多次了,甚至因为它们的厮杀,所以才能收集到很多血气、死气、怨气和煞气在手,但是她的心还是很柔软的,总觉得这场面太过惨烈,看着下面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场景,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悲悯之情,叹道:“我们走了之后,它们应该会停下来了吧?” “至少还要坚持一段时间。”北冥玄龟指着战场上空黑红色,由死气、血气、怨气和煞气组成,浓稠的仿佛似液体是的雾气,说道:“你看看,这些雾气都变成什么颜色了?这些妖兽的神魂被侵蚀,早已经没了神智,只要还有一口气,它们就会厮杀到底。不过没了小雕突破时的香气,应该不会有妖兽被吸引过来了,死的也只是下面这些了。” 孔宣看出了她的不忍,不客气的说道:“与其说是被二弟修炼时散发出的香气吸引而来,倒不如说它们知道,这散发出这种诱人香气味道的东西吃了之后,对它们大有裨益。究其原因,下面这些家伙如果不‘贪’的话,就不会死。妖兽的世界相对来说要简单一些,但是终究也躲不过‘弱肉强食’这四个字。说句实话,其实修行界也是一样,只不过是这其中还要夹杂上人心对人性的算计,因此变得更复杂。” 王筀鵀侧头看了他一眼,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没有说话。大鹏雕从旁点头附和道:“是呀,我们的世界太复杂。有的时候,我倒宁愿不曾开启灵智,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妖兽,脑子里什么都不需去想。” “没想到雕二哥你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王筀鵀轻挑着眉,带着一点点惊奇,笑着调侃道:“原来你也有烦恼呀,我一直以为你都不怎么需要去动脑子呢,其实和那些妖兽没什么区别,都是靠着本能行事呢。” “什么意思?”大鹏雕对着王筀鵀立眉竖眼,摆出一副愤怒的态度,龇牙咧嘴,恶狠狠的说道:“你是说我的脑子是摆设吗?好呀,你个小琵琶,你胆子够大的呀,竟然敢这么编排我,看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我雕二爷的厉害!” 话题就此岔开,一行人说说笑笑,在北冥玄龟的带领来,来到北俱芦洲最深处。龟甲落地,大家从里面出来,北冥玄龟将龟甲收起,看着王筀鵀、孔宣和大鹏雕的目光都落在不远处高耸入云,白雪皑皑的高山上,说道:“不要往那里看了,那山上虽然有冰莲,但是年份够长的,早已经被人采走了。我们的目标是前方的冰渊。” “冰渊?”三人闻言面露惊讶之色,不约而同的惊叫出声。原本他们以为此行是要爬山的,没想到竟然是入地。大鹏雕抢在王筀鵀他俩之前说道:“龟老,不是吧,这冰沟里也能长出冰莲来吗?” “当然能了。怎么不能?”北冥玄龟一面往前走,一面答道:“北俱芦洲这里终年寒冷,完全是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而且这里又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且冰莲并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么娇弱的灵植,因此这里随便一个地方,不管是温度还是其它,都非常适合冰莲生长。” “原本这里,几乎遍地都生长着冰莲。只是经过天塌之祸后,我被女娲杀死,死后的死气、怨气、血气、煞气充斥着北俱芦洲;再加上,女娲他们将天塌之后,倾泻下来的天河之水引到了这里,,毁掉了不少冰莲。而且因为女娲来这里杀我时,将当时一众大能的目光全都引到这里来,所以在那之后,很多修士都到这里采摘冰莲。幸亏北俱芦洲这里环境险恶,不然,这里的冰莲恐怕就和其他三大部洲的灵植一样,遭殃了,就算没被弄到断根绝种的境地,再想像之前那样随便采摘,难了,估摸着只能在一众大能的私人药园里才能找得到它的踪迹。”想到他这些年来看到的修士采摘冰莲的举动,北冥玄龟忍不住吐槽修行界中的修士拼命搜刮修行资源,不留余地的行为。 北冥玄龟所说的那条冰渊并不是很远,因此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地方。站在冰渊边上,众人细细看去,只见冰渊两边布满了犬牙交错,参差不齐的冰锥,它们仿佛一把把寒光闪闪的利剑一般伫立在那里,带出一股威慑感。往下望去,除了听到呼呼的寒风声,乌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丢一粒石子下去,根本听不到响声。 王筀鵀探着头往下看了看,伸出手在冰渊口感受了一下寒风的风速,收回手,起身问道:“龟老,这冰渊到底有多深?你下去过吗?知道你所需要的冰莲生长在哪里吗?” 北冥玄龟说道:“具体有多深我不清楚,因为我之前下去的时候并没有到底。不过这下面的情况,我还是能说出一二的。别看这冰渊的宽度不大,但是越往下越开阔,形状类似屋脊。因为年复一年的冰雪堆积,所以下面也不是直通通的,而是像台阶一样形成了好多梯度,一凳一凳的。所以下去之后,要小心。” “不过也正是这样,所以每个梯度上,都有冰莲生成。按道理来说,冰莲的年份越高,所在的位置越深。但是冰渊下面的环境不同平原,一马平川,也有高低起伏,而且里面虽然没有阳光,但是也有阳面和阴面之分,因此哪怕是同一高度,温度不同,环境也不相似,所以冰莲并不是同年长出,因此年份不同。你们试探着下去看看,摸一下冰莲的分布情况,看看最深能深入到哪里,然后将那里的冰莲采摘回来就行了。” 闻言,王筀鵀、孔宣和大鹏雕聚在一起商议起来。虽然表面上,北冥玄龟没要求他们采摘回来的冰莲必须在多久的年份之上,但是这个时候,正是体现他们结盟诚意的时候。谁让北冥玄龟莲花化身实力的高低,和他们采摘回来的冰莲年份有着密切的关系呢。况且,北冥玄龟实力越高,对他们来说,越有好处,毕竟,他是站在他们这一边,和女娲是敌对的。 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想要采摘到年份久远的冰莲,且不说冰渊下面复杂的环境,单说,随着深度的增加,不断降低的温度,就注定了越往下走,就困难。况且在北冥玄龟活着的时候,他都没能探到底,哪怕他那个时候受了伤,也不是他们能够比拟的,因此哪怕明知道最低端的冰莲年份最久远,炼制出来的化身效果最好,他们也不敢去想。不过北冥玄龟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没有对他们做如此要求。 商议了半晌,都没能商量出一个合适的办法。王筀鵀想了一下,说道:“算了,还是不要吵了。之前龟老下去的时候,那都是什么时候了,说不定现在下面的情形,这些年来有了变化,和龟老说的不一样呢。我们三人还是都下去吧,先去看看情况,然后再看看我们单独行动的话,能在下面走多远。” 孔宣和大鹏雕听了,赞同她的提议,因此三人和北冥玄龟打过招呼,就一起飞身进入冰渊。进入冰渊之后,王筀鵀只觉得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根本听不到其它的声音。幸好,听不到说话声,他们还可以通过神识联系,不然分开行动的三人恐怕就要失联了,从而避免了出现一旦某人遇到不可抵挡的危险时,听不到求救声的情况。 冰渊下面并不像他们在上面看到的那样,一片漆黑。在各个梯度的冰层上,生长着一些发出微弱光芒的植物、苔藓之类的东西,虽然这些光芒很微弱,但是对孔宣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这里还生长着一些体型很小的妖兽,还有一些虫蚁之类的东西,孔宣他们在观察环境,寻找冰莲的时候,还要防备它们的偷袭。别看这里的妖兽体型不大,虫蚁们不怎么起眼,若是被它们咬上那么一口,整个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全都会被冻住,成了一座冰雕,永久的留在冰渊里。 在最开始的冰层上,冰莲的数目稀少,而且年份高的几乎没有,大多生长了几十年的样子,连一株生长到百年的都看不到。她还偶尔能看到一些人类留下的痕迹和冰莲被采摘后留下的根蒂,想来那些年份长一点的冰莲都被采摘走了吧。 越往下走,不仅人类活动的痕迹变少,就连妖兽和虫蚁之类的东西也都捉奸减少。不过那些发光的植物倒是没怎么变化。随着往下走,风势越发的变大,大风带着冰雪,刮在脸上,宛如刀割一般,而且温度下降的厉害。尽管在下来之前,他们都穿上了由北俱芦洲这里特有的冰熊的皮毛做成的裘衣,做好了保温措施,但是王筀鵀还是觉得手脚发凉。 在王筀鵀觉得身体被冻僵了,经脉甚至都要被冻住了,坚持不住了,想要飞回去的时候,原本稳稳呆在她丹田里的太阳精焰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呼啦一下,变大了,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全都笼罩住了,整个人宛如一个火人一般。原本刺骨的寒顿时消失不见,王筀鵀只觉得自己仿佛掉入了温泉一般,浑身上下暖洋洋的,惬意的很。她不知道太阳精焰的这种变化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不过她只要知道这变化对她有益无害就行了,因此浑身笼罩在金色火焰之下的她,无视冰冷的寒风和能把人冻死的温度,直接往下面飞去,直至体内法力支持不住了才飞回地面。 刚一露头,就被早站在冰渊边上,等的几乎不耐烦了,正要下去找她的孔宣,急切的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一边,上上下下,连根头发丝都没有放过,仔细打量了她一番,虽然见她完好,但是还是关切的问道:“我和二弟早就出来了,你怎么在下面呆了这么长时间?等的我都心急死了,就怕你遇到什么危险,怎么样,没事吧?” 虽然早就约定好,一旦遇到什么应付不了的危险,就通过神识喊人,但是若是敌人太过强大,连求救的机会都没留下的可能也不是没有,因此在从冰渊里出来后,久久不见王筀鵀出来的孔宣担心死了,因此在王筀鵀出来之后,放下一口气的他心中庆幸她平安之余,也不由得真情流露。 王筀鵀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本来我之前被冻得之处不住的时候,就想飞上来的,没成想,我曾经炼化吸收的太阳精焰出来帮忙了,帮我抵御住了下面的寒冷,所以我又往下飞了下去,直到法力之处不住了才上来。”将一张地图三下两下绘了出来,拿给孔宣和大鹏雕看,“这是我绘制出的路线图和所经过的地方冰莲分布情况,我到的地方,能够采摘到大约七千年左右年份的冰莲,你们呢?” “我就没你那么厉害了,只在五千年左右的时候就回转了。”这里速度最快的大鹏雕一面将自己绘制的地图拿出来,一面摇头叹道:“越往下,那温度降得越厉害。真的是太冷了,冻死我了,实在是支持不住了。” 孔宣将大鹏雕的地图和王筀鵀的以及他自己的合在一起,绘制在一张图上。目光从王筀鵀的地图上移到大鹏雕的上面,比较之后,惊讶的说道:“咦,二弟去的只有五千年的冰莲,但是从这地图上,似乎比小琵琶走的远,看来你那边冰莲分布稀少呀。”将自己的那一份拿出来和他俩的比了比,“我比你们走的稍微远一点,不过也没远到哪里去,冰莲的年份大概在一万年和一万两千年之间的样子。” 王筀鵀看了一旁默不作声的北冥玄龟一眼,知道他不满意冰莲的年份,嫌年份短。其实不仅他不满意,就连她也不满意,从孔宣手里将那张三合一的地图拿了过来,说道:“我们来这路线图,看一下冰莲的分布情况,再商议一下,如果我们三人通力合作的话,能够采摘到多长年份的冰莲。” 第九九章 因为王筀鵀体内的太阳精焰在对抗冰渊下面的寒冷很有效果,所以孔宣他们再次下冰渊探查的时候,她分别给孔宣和大鹏雕这两位身上笼罩了一层火焰护身罩。然后三人分别下冰渊又探查了好几次,之后将探查到的情况汇集在一起,因而对冰渊下面的情况,在北冥玄龟描述的基础上有所进一步的了解。 不过因为冰渊下面的情况非常复杂,不比北冥玄龟的龟甲形成的迷宫差多少,因此尽管孔宣他们在半月之内,前前后后下去了近百次,而且每次下去都是在原来探查的方向基础上做进一步探查,但是对冰渊下面的情况也只能说勉强掌握了三四分。 不过让王筀鵀感到意外的是,原本他们三人中,数大鹏雕在下面坚持的时间最短,但是在有了她给的太阳精焰护罩之后,他是最深入的那一个。冰渊可不同于天空,无法展翅翱翔,因此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在里面根本施展不来,所以对大鹏雕竟然能比孔宣还要深入,她很是疑惑。不过看到大鹏雕在冰渊中进进出出安然无恙的样子,知道他并不是为了和孔宣赌气才勉强自己走的更深,恐怕这其中有什么秘法在里面。因为这其中恐怕涉及到大鹏雕修炼的功法,所以王筀鵀只能按下自己的好奇心,并没有出言询问。 将这些次三人探查的资料汇聚在一起,王筀鵀指着地图上的一点对北冥玄龟说道:“经过多次探查,发现冰渊北边同一深度冰莲的年份要比其它地方的长。下去好几次的雕二哥估量了一下,那里的冰莲年份大概在四万年以上。如果仔细搜查一下,说不定能够找到大概五万年的冰莲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从一万年份的冰莲变成四万年以上,时间上一下子翻了好几倍,这已经是他们三人做得极限了,北冥玄龟不是没看到,最后几次,他们从冰渊里出来时,头发和睫毛上都带着冰碴,脸冻得发青发白,他们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了。若是再不知足的话,纵使同盟不关系不破裂,也会蒙上一层不和谐的阴影,更何况,要是一不小心,再将他们冻出个好歹来的,可就糟了,因此他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吧。” 王筀鵀笑了一下,说道:“龟老,你急什么呀,我还没说完呢。这只是我们三人分别查探的结果。如果我们合起来,我只管用太阳精焰抵抗冰渊里的寒风,孔大哥只管带我们下去,不需要考虑法力的消耗,能下去多远就多远,等回来的时候,由雕二哥带我们回来,这样的话,我们应该能走的更深。不过具体能到多深,碰到什么年份的冰莲就未可知了。不过比现在我们采到的冰莲年份要长就是了。当然,也可能费了这么大的气力,年份根本长不了多少,所以还请龟老你不要寄太多的希望才是。” 她这个想法是在看到大鹏雕比她和孔宣去的地方都深,想到了在将哪吒送入迷宫时三人的合作方式,脑中灵光一闪,想出来的。不过像这么耗费法力的折腾,来回走一次,恐怕三人只能下去一次,短期内,无法来第二次。因为像孔宣和大鹏雕这样,几乎是拼着将法力消耗干净而往冰渊深处去的行为,尽管其中有王筀鵀的太阳精焰护持,但是他们并不等于不受寒风的侵袭,经脉因为没有了法力,受到的冻害会更厉害,因此回到陆地上之后,至少需要一年半载的养护才能恢复过来,而且次数多了,经脉屡屡受冻,就会被冻脆了。之后就算怎么养护也养护不过来了,那样的话,他俩的道途就会就此终止。显然,他俩不可能为了北冥玄龟做出付出这么沉重的代价,北冥玄龟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也不敢提出让他们三人联合下去探查清楚之后,再采摘的要求。因为他知道,以他们之间的同盟关系,这三人,肯为他伤害自己这么做一次,已经很不错了。 其实不仅仅是孔宣和到大鹏雕的问题,就连王筀鵀这边,也无法支持她再这么来第二次。因为她体内的太阳精焰是她当初在第三十六重天上吸收炼化,杨柳大仙给她的三滴东皇太一脊髓中的精血,机缘巧合下生出来的。虽然会随着她的修为增加而增长,算不上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但是碍于她在拥有它的时候,修为其实就已经是真仙了,只是因为在第三十六重天时不曾度过雷劫,所以受到压制,暂时看上去还是凝丹修为。不过她一从三十六重天到地上,就马上突破到真仙了。如今,她还是真仙修为,因此这火焰数量增加的并不多。之前,为了探查冰渊深处的情况,她给大鹏雕和孔宣用太阳精焰施了一个火焰护罩,已经消耗不少,再联手下去这么一趟,火焰就所剩无几了。没了太阳精焰的护持,如果不想留在冰渊里的话,他们可不敢往冰渊深处走。 北冥玄龟深知做人不能得寸进尺,孔宣他们这边已经竭尽全力,把他们身为同盟的义务尽到了,自己不能不知进退,因此哈哈笑道:“小琵琶,看你这话说的,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吗?你们有这个心,我已经很感激了。就算采摘下来的冰莲的年份只比现在发现的多一年,都是多的,是你们费劲巴力给我寻回来的,不说别的,单这份情,就足以让我动容了。我谢谢你们。” 顿了一下,又说道:“本来我还想多说一些来着,比如像你们许诺些什么,不过转而一想,就我现在这个状况,空口白牙的,哪怕就算说出个天花乱坠来又如何呢,到底不如直接来些实际的事好。我们现在是同盟关系,之后大家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因此也不急于这一时。” 见北冥玄龟如此识趣,话说得也很得体。孔宣笑了一下,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呀,以后我们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天长日久见人心,这话说得再漂亮,若是不干实事,终究还是不行的。” 说话间,王筀鵀、孔宣和大鹏雕都已经准备好了。因为大鹏雕到了冰渊里,要比他俩去的地方更远,所以之前王筀鵀的计划稍微调整了一下,下去的时候,是以大鹏雕为主。等回来时,则由法力深厚的孔宣将两人带回。 王筀鵀施法用太阳精焰将自己和大鹏雕一起笼罩住,拉着孔宣坐在大鹏雕的背上,下了冰渊。北冥玄龟等在冰渊边上。之前,他们三人下冰渊探查的时候,那时他一样站在冰渊边上,但是心情却不像现在这么焦灼,而且对三人的安危也不怎么担心。但是此刻,北冥玄龟却仿佛脚底下长刺了一般,站立不定,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明明不过才过去了几秒的时间,但是他却仿佛过了好久一般,伸着脖子,探出头来,往冰渊下面看了好几次。而且心揪在一起,七上八下的,为孔宣他们的安危担着心。 在王筀鵀他们下冰渊的这几个时辰当中,对北冥玄龟来说,仿佛一辈子一样漫长,而且这种提心吊胆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等孔宣他们从冰渊中露出头来,他欣喜若狂,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尽管身为神魂状态的他,并不能做什么,但是他还是凑到他们身边,眼睛一眨都不眨的,死死地盯着三人看,好像他只要一错眼珠,这三人就会在他眼底下消失了一般。 三人从冰渊出来之后,勉强支撑着身体,用尽最后一点气力,拖着身子跑到冰渊旁边为了取暖而设的,熊熊燃烧着的篝火旁,然后捧着上面烧的热水,将皮毛大衣披在身上,瘫倒在篝火旁。从头到尾,三人皆一言不发。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因为仅剩下的那一点气力刚才都用光了,现在没有气力开口了。 原本笼罩在三人身上那层仿佛鸡蛋壳一般的金色火焰护罩,在他们一出冰渊,就好像没有了电的电火花打火一般,崩了几个火星,然后就碎裂了。北冥玄龟看着三人不仅头发上和眼睫毛,还有衣服上,全都是冰碴,并且脸色青白,嘴唇都被冻裂了,裹着厚厚的裘衣,坐在篝火旁,半天也不见有什么变化,就知道他们这次冻惨了。虽然他们没有说,但是看也看得出来,这次他们真的是拼命了。 足足过了大半天,孔宣他们才缓过劲来。王筀鵀拿出几朵碗大的冰莲出来,看着那莲花的花瓣在阳光下,仿佛是透明的,而且颤颤巍巍的,仿佛一碰就要化了一般。虽然在冰渊中,已经看到了冰莲的样子,但是当时时间紧急,所以根本来不及欣赏,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冰莲竟然这么美,不由得看住了。 不同于被冰莲的美丽而吸引的孔宣三人,北冥玄龟更关心的是莲花的年份,当他把目光落在冰莲上面,看出年份之后,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虽然靠着多年来的阅历和经验,没有惊叫出声,但是眼里还是闪过一抹掩饰不住的震惊,竟然是十万年份的!虽然在孔宣他们下去之后,他就有心里准备,知道采摘回来的莲花年份要比四万年的久远,但是却没想到会增长这么多,从四万年份,一下子变成了十万年份!哇塞,哪怕彼此是同盟关系,而且约定好,由他们帮他采摘炼制化身的冰莲,但是这冰莲的年份有些过了。实在是超出意外,这人情可是欠大发了! 王筀鵀他们不知道北冥玄龟心里的想法,在她把冰莲拿出来后,问道:“龟老,这冰莲的年份炼制出来的化身,应该不会让你的实力削弱太多吧?你是不是马上就要炼制化身?在哪里炼制,是在北俱芦洲,还是地方?还有,当初我曾经说过,哪吒的莲花化身能够炼制成功,其中放在他心口处的那一枚丹药必不可少,龟老你探查哪吒身体的时候,可知道那枚丹药的名称?你是否会炼制?若是不能的话,你可想好替代之法?” 北冥玄龟听了她这一连串的问题,原本还有些忐忑的情绪顿时消失不见,忍不住失笑道:“我说小琵琶,到底是我需要炼化化身,还是你呀,怎么我看你比我还要着急呀?” 王筀鵀也忍不住笑了,也怨不得她当皇帝的不急太监急,实在是九十九拜都拜了,现在就差这一哆嗦了。毕竟如果北冥玄龟这化身炼制不出来,那么之前的很多打算都要落空。 “放心吧,有这十万年的冰莲做材料,炼制出来的化身修为比小孔雀只高不低。”北冥玄龟不逗弄她了,答道:“至于你所说的那枚丹药,有定住哪吒的神魂在化身里的作用,对我来说,并非必须。毕竟哪吒的时候,不过七岁,神魂和我没法相比。”将他附身的那枚龟甲拿出来给他们看,“再者,我有这个,只要把这龟甲和莲花化身炼制在一起,就纵使没有那枚丹药,我的神魂和化身也没有分离之忧。” 他有些头疼的挠了挠脑袋,“不过这炼制地方,倒是让我有些发愁。炼制化身时的动静虽然没有之前小雕修炼时的动静那么大,但是也小不了多少,届时一定会吸引很多妖兽过来。而且之前,小雕修炼时弄出的那么大动静,其实应该将藏匿在这里的修士都惊动了,只是他们看到我这枚龟甲,知道破不开,所以就没有露面,不然,你以为怎么会有那么多妖兽赶来,有些确实是被小雕的修炼时散发的香气吸引而来,而有些则是藏在后面的修士驱赶而来。他们自己不露面,想借助妖兽之力,然后跟在后面捡便宜。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在离开的时候,我是直接驱使龟甲而走,而不是从里面出来,就是因为不想让那些修士探到我们这边的虚实。” 北冥玄龟面露愁容的说道:“可是现在因为要炼制化身时,这枚龟甲也要用到,所以不能在龟甲内炼制,因此无法再享受龟甲的保护。但是北俱芦洲这里不安全,不说那些被吸引而来的妖兽,单那些隐匿的修士,若是再弄出动静来,他们必然会过来探查。不是我瞧不起你们,这些藏在北俱芦洲的修士,都是活得很久的老怪物,虽然在三界中可能名声不显,但是实力强劲。当然,就北俱芦洲这环境,若是实力低的,早死了,也活不到现在。因此就算你们当中有小孔雀在,你们也不是他们对手。而这莲花化身的炼制必须一气呵成,中间不能有任何停顿。一旦期间那个步骤被打断,这化身就算炼成,也无法用了。再者,化身一炼好之后,我的神魂必须马上附在化身上。不然,神魂和化身之间就会出现不相合的地方,哪怕只有百分之一,不仅影响实力,而且这化身和神魂不相合,还会出现很多毛病,不仅会损伤神魂,而且化身也易坏。” 闻言,王筀鵀心道,这真是之前没有采摘到炼制化身的材料冰莲时,发愁;如今采到手了,又为炼制地点而发愁。不同的时候有不同的发愁事,就没有一次顺心顺意的时候。轻叹一口气,她算是看出来了,自从穿越过来后,她就是一四处奔波,有操不完的心,眼前总有发愁的事的命。 大鹏雕不等孔宣和王筀鵀发表意见,忙说道:“这有什么不好办的,也值得你们这么费思量。既然这样,那就不在北俱芦洲炼制不就行了。我们另找地方就是了。我就不相信,天下这么大,我们在其他三大部洲会找不到一个安心炼制化身的地方。要是实在不行,就去我和花孔雀修炼的洞府,这总行了吧。” 第一百章 将北冥玄龟炼制莲花化身需要的冰莲采摘到手之后,众人又开始为在哪里炼制化身发愁了。因为如果在北俱芦洲的话,炼制化身的动静恐怕不仅会把妖兽吸引过来,而且隐居在这里的人也都引过来,孔宣他们应付不来。 面对这一情况,大鹏雕提出可以到其他三大部洲找地方,要是再不行,就用他和孔宣的洞府。孔宣听了他的提议,说道:“别听他的话,我们俩的洞府就不用考虑了。不是我不愿意给龟老你用,而是我俩的洞府实在是太过简陋,并不在什么灵山秀水的好地方,因此灵气不足。幸亏我俩走的修行路,和三界的大部分修士不同,虽然修炼时一样需要灵气,但是对灵气充沛与否的需要并不像他们要求那么高。可是龟老你炼制化身的手法是从哪吒身上得来的,阐教的那一套,对灵气是有要求的,而我们俩的洞府估计达不到这个要求,所以只能在三大部洲另觅他处了。” 听大鹏雕说起洞府来,让王筀鵀恍然想起,她在林城山那里还有一个居处呢。闻言她在旁插言道:“不用那么麻烦四处去寻找炼制地方了,我有一个合适的地方。之前我在外面游历的时候,路过林城山,觉得那里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因此把那么当作我的洞府所在,只不过后来在外面东游西逛的,一直都没回去过,所以就把这事给抛在脑后了。刚才听雕二哥说什么洞府,我才想起来有这么一个地方,那里的灵气应该足够龟老你炼制化身用的了。” 北冥玄龟如果离开北俱芦洲这个特殊的环境,神魂状态的他不仅连唯一的保护自己的手段幻境都使不出来了,而且神魂溃散的更快,但是如果不离开这里,在这里炼制化身实在是危险无比,成功的几率不大。他低头沉吟了半晌,左右权衡之下在心里做了决断,抬头说道:“既然这样,那小琵琶你在前面带路,我们去林城山你的洞府所在。” 一行人飞离北俱芦洲,来到了林城山。王筀鵀带他们来到无皋峰峰顶,指着那里的枇杷树说道:“龟老,这棵枇杷树所在的位置乃是难得的日光、月光和星光三光汇集之地。你和我说周天星斗大阵引下的星力有洗涤神魂的作用,不知道这里的这三种星光对你的神魂有没有作用?” 北冥玄龟惊喜的看着枇杷树所在,听了她这话,不由得夸奖道:“小丫头,你的脑子转得蛮快的嘛。”想到王筀鵀的遭遇,微微点头,“难怪你能够看破女娲把你们当成过河卒子的命运,把一盘必死的棋差不多都给盘活了。” 言语中不胜唏嘘:“当初我听到你手里有周天星斗大阵的时候,就曾经想过,虽然这阵法引下来的星力,不能延长我的神魂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但是依然可以洗涤一下我的神魂,将这些年来神魂上沾染的杂质洗涤干净,从而加强神魂的纯净度,变相的增强神魂的实力,届时附在炼制的化身上,实力也能更上一个台阶。” 叹了一口气,他又是惋惜,又是遗憾的说道:“但是周天星斗大阵无愧纵横洪荒第一奇阵之称,根本不是神魂状态的我能够研究的。恐怕到时不等我研究出来,神魂之力就先消耗光了,因此我就把这事给放下了。”笑了一下,“眼前日、月、星三光虽然没有周天星斗大阵引下来的星力那么强,但是对我的神魂也不无小补,之后化身的实力也会跟着增长。” “那若是配上这个三光神水一起使用呢?”王筀鵀听了他这话,知道这三种星力对他的神魂有效果之后,灵光一闪,想到三光神水中的日光神水的作用是消磨血精骨肉;月光神水是腐蚀元神魂魄;星光神水是吞解真灵识念,都是□□一般的存在,但是一旦合三为一,就成了洪荒第一的疗伤圣药,不仅对身体受伤有着很好的效果,对神魂也有很大的效用,因此把原本都在空间里的,收集的三光神水拿了出来,问道。 不等北冥玄龟开口,大鹏雕在一旁惊叫出声:“三光神水?小琵琶,够可以的呀,你手里竟然有三界中位列第一的疗伤圣药?”不等王筀鵀说话,他的视线落在眼前枇杷树上,又说道,“是了,倒是我糊涂了。既然这棵枇杷树生长的地界是三光汇集之地,又怎么会没有三光神水呢!” 北冥玄龟颇为无奈的看了一下刚才抢话的大鹏雕,说道:“这三光神水被誉为洪荒第一的疗伤圣药,对神魂受伤确实有效,但是对我现在这个情况是否有用就不得而知了。一会儿我试试吧,若是有效,倒是不失一件好事。” 王筀鵀想了一下,又把流光镜掠夺的生命精华化为的液体拿了出来给北冥玄龟看。这东西,她在得到时,第一时间就动用双眼的神通看过,作用和三光神水差不多,也是疗伤圣药,但是因为是掠夺生物生命精华所化的缘故,所以使用的话,还有一定延年益寿、返老还童的作用。 不过时间从一年开始,到五年、十年,几十年不等,最长时间也不超过五十年。而且只有第一次使用时有效,再次使用就没有任何效果了。并且如果使用它来延寿的话,那么之后除非像人参果这样的先天灵根生成的灵果,不然再服用什么其它灵植或者延寿丹什么的,都没了效果。且不说对寿命漫长,动辄以千年和万年来记得,修成真仙之后的修行者来说,那点时间根本不算什么。就算是凡人境的修士,分神之后,也看不上这点效用了。因此这东西除了疗伤之外的作用鸡肋的很,恐怕只有凡人才会喜欢。 不过王筀鵀觉得,它作为从生物的生命精华而来的疗伤圣药,纵使在作用上稍逊三光神水一筹,但也不失为很好的疗伤药。况且生物的生命精华里面蕴含的东西非常复杂,哪怕是她穿越而来的那个世界,科技那么发达,都说不清世间万物的身体里都有些什么东西,更不要说这里了,他们因为吸收炼化了灵气,体内的东西更复杂,虽然在疗伤的效果上比不上三光神水,但是正如后世,三七是止血良药,可是也不能否认白芨也能止血是不是,只不过是比不上三七,但是它皮肤皴裂,疮疡肿毒上的疗效,三七则没有。 北冥玄龟看着她手里的玉瓶,问道:“这里面又是什么?”王筀鵀没有说话,只是从玉瓶里倒出一滴生命精华液体出来,然后手往上一扬,将其抛向天空,随即天上飘起了细雨。随着雨水的落地,只见地面上生长的凡花凡草和低矮的灌木,仿佛吃了什么大补药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起来,原本不到脚面的青草,一下子没及脚踝。 大鹏雕伸出舌头,尝了一下雨水的滋味,咂了咂嘴,说道:“是甜的。”随着雨水的入肚,胃部升起一股淡淡的热流,慢慢的散到四肢中,让他觉得很舒服。变化虽然很轻微,但是他的感觉不会错,眼睛亮了,“这东西似乎很不错。”至于怎么个不错法,他就说不出来了。 不过大鹏雕的感受绝对没有北冥玄龟的大。神魂状态的他在感受到雨水的浇灌之后,面色大变,激动不已,嗖的一下飘到王筀鵀的面前,急急的问道:“小琵琶,你手里的这玉瓶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因为过于急切,北冥玄龟的脸都扭曲变形了,显得很是狰狞。原本他的容貌看上去就不怎么面善,这个样子的他,吓了王筀鵀一跳,顾不得回答他的问题,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玉瓶里面到底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呀!”北冥玄龟没能第一时间得到答案,神色不耐的催促道。若不是神魂状态的他只能作为阿飘般的存在,无法触及实体,恐怕都要抓牢王筀鵀的双臂,让她不要躲闪,赶紧回答他的问题了。 王筀鵀不知道北冥玄龟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但是看到他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忙答道:“是妖兽的生命精华。”怕他不明白,又忙解释道,“就是之前我在北俱芦洲使流光镜斩杀妖兽的时候,当时,我并没有直接杀死它们,而是用流光镜将他们的寿命直接推至濒死的境地。这其中妖兽流逝的时间,损失的生命精华大部分化为灵气消散于天地间,还有一小部分被存了起来。这个玉瓶里装的就是这些东西。” 眼前这个玉瓶不过巴掌大小,王筀鵀的手就算攥着它,若是把手握紧了,握得很严实的情况下,如果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她手里握着东西。北冥玄龟想到王筀鵀在北俱芦洲杀的那些妖兽的数量,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玉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这个瓶子里装的都是你在北俱芦洲杀妖兽时收集的生命精华,可装满了?” 面对他的询问,王筀鵀不明所以,不顾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嗯,除了之前试验的时候,收集了一点草木精华,剩下的都是在北俱芦洲时收集的。只刚装了一个瓶底,离装满还差着远着呢。” “你在北俱芦洲杀了那么多的妖兽,大概有个几十万只吧,就只装了一个瓶底?这瓶子才多大,是不是这瓶里面炼制的时候,用了空间扩展术?”看北冥玄龟的表情,他似乎有些不相信,又仿佛觉得这事有些不可思议。 “我哪有杀那么多。”听北冥玄龟报出的数量,王筀鵀赶忙为自己鸣冤,对上他的眼睛,想到他从他们一到北俱芦洲就盯上了他们,将她的所作所为都看在了眼里,因此声音低了下来,弱弱的反驳道:“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么多了,也就十几万只,而且也不全是都是用流光镜杀的,大概有三分之一用的是星钟藤。” 将手中的玉瓶举起来给他看,“至于这个瓶子,不是用修士炼器的手法炼制的。是我从得的一块羊脂玉上随便切下来的那么一块随便做的,什么阵法和禁制都没有,从头到尾和凡间的普通瓶子没什么区别。”迟疑了一下,问道:“龟老,这东西是不是对你有用?如果有用的话,你就拿去用吧。” 北冥玄龟定定的盯着她手中的玉瓶半晌,不发一语,过了好半天呵呵的笑出声来,抬头看了看天,说道:“今天是初十,再有五天就是十五,月圆之夜,月华正好,适合阴魂出动,所以就那天炼制化身。这五天我就利用日月星这三种星光之力灌注我的神魂,小琵琶你把你手里的三光神水和这个生命精华都给我,我结合着这三种星力一起用。这几天,你们将带来冰莲看好,并且要让它时刻保持在好像新采摘下来一般的状态。” 看到他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好像之前的失态不过是孔宣他们看错了一般,神色如常的安排着炼制化身的相关事宜。王筀鵀不由得把目光投向孔宣,孔宣看了她一眼,对着她安抚的笑了笑,摇了摇,表示没事,然后接着北冥玄龟的话音说道:“好的,龟老。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吩咐。” “放心,我不会客气的。”北冥玄龟的身子飘到枇杷树下,仰着头看了半天,龟甲浮在半空,推算了一番,最后,在枇杷树向东南方向的树枝上找到一个位置,他飞身上去,盘坐下来,双目合十,不理外物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孔宣他们也不留在这里打扰他了,转身离开。虽然知道这里是王筀鵀的洞府所在,按道理说,很安全,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的北冥玄龟可是脆弱的很,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因此怕他出事,在走的时候,王筀鵀和孔宣分别在枇杷树周边设置了一个警戒的禁制。 从无皋峰下来,大鹏雕忍不住说道:“刚才那只老乌龟是怎么了,好像突然受到了什么大的刺激似的,看起来好不吓人。那生命精华是不是对他很有用?可是后来他的表现又不像是很有用的样子呀,但是如果没有用的话,那么他之前干嘛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度来,而且向小琵琶问个不停。” 孔宣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估计可能问题就出在生命精华上的‘生命’这两个字上了。这东西,恐怕比老二你的先天阴阳二气和周天星斗大阵对他的作用还大,只是因为收集不易,数量太少,因此就算对他很有用,也起不了大用。而他现在却没有时间能够让他收集到足够的份量供他使用,所以才会那么失态,之后又恢复平静。” 不得不说,孔宣很聪明,猜对了一大半事实。确实,如果有足够的生命精华,北冥玄龟就可以洗去神魂中的死气,虽然在附身到化身中,做不到和哪吒一样,但是有点类似于王筀鵀穿过来的那个世界,日本的一本名为《犬夜叉》的动漫里死去的巫女桔梗“复活”。但是奈何他需要的数量太多,不是以瓶计,而是以盆计。 拿凡间家常用的洗脸盆做比,若是冻出和他本人大小的一个冰人,需要多少盆水,在其基础上再翻三倍,就是他所需要的生命精华数量。这么多的生命精华,就算把整个北俱芦洲里所有的妖兽和生灵都杀了,也不够。估计其他三大部洲,地广人稀的西牛贺洲就不用说了,恐怕只有像东胜神洲这样人烟稠密的,修士众多的地方,把这里的生灵都杀了,或许才能凑够。而且就算复活,他之后也需要不间断的补充“生命精华”。当然,后面需要的数量不会像刚开始这样,这么恐怖,但是恐怕也不是王筀鵀手中这样的玉瓶,一瓶就能够的。 如果能让自己不会消散于天地间,永存这个世界,北冥玄龟并不介意大开杀戒。但是很可惜,他现在只是一个神魂状态,做不来这样的事。而和他结盟的孔宣他们,也不可能为他去制造这么一场杀戮。明知道孔宣他们不会答应,所以他在癫狂之后清醒过来,就根本没打算和孔宣他们提起。 等化身炼制完成后,附身其上的北冥玄龟倒是有这个能力了。只是很可惜,到了那个时候,不管他杀多少生灵,都没用了,因为他收集到的生命精华,他的神魂无法使用了。因为彼时他的神魂已经和化身合在一起了,无法分开。若是把神魂和化身分开,就算还没有到他神魂溃散的时间,他的神魂也会因为这一举动而提前消散于天地间。 正因为这样,北冥玄龟才是那么失态。毕竟,这次的机缘,不同于先天阴阳之气和周天星斗大阵,这两样东西,如果早一点遇到,只能保证他神魂溃散的时间晚一点,可以入轮回,能转世投胎,有重来的机会。可是转世投胎的他,就算找回了作北冥玄龟的记忆,但是他还是他妈? 但是生命精华就不同,它能帮助他“复活”,让北冥玄龟永远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好死不如赖活着”,哪怕北冥玄龟这样饱经世事的大能,也无法堪破生死这一关。再说,修行的目的在于什么,除了追求一个超脱自在之外,不就是和天地一般永恒的寿命吗? 特别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他,正因为曾经经历过死亡,所以才会比别人更迫切的渴望活着,但是这种眼睁睁的看着生的希望在眼前破灭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北冥玄龟没就此疯掉,而是很快恢复平静,已经是心里素质比较好了。当然,也和前面他承受过两次打击有关。如果不是有先天阴阳二气和周天星大阵这两件打底,锻炼了他的抗压能力,他绝对不会这么快就恢复过来。 第一零一章 当初王筀鵀遇到石矶娘娘身边的彩云童儿,收留了他,不过并没有带在身边,而是把他送到了林城山这处洞府所在就离开了。之后就不闻不问,而且她再也没回来一次。尽管彩云童儿知道,像她这样的修士,出外访友、论道、采药或者游历等等,十年八年不回来都是常事,甚至千八百年没有一丝消息,仿佛消失了一般也有可能。 只不过彩云童儿才经离乱,再加上,这处洞府里,除了他和一并被王筀鵀收留的原本属于石矶娘娘的坐骑青鸾外,再没有其它开启灵智的生物。一人一鸟,就他俩守着这么大一片地盘,不免觉得寂寞冷清。好不容易王筀鵀回来了,并且还带了客人回来,他忙前忙后,那份不怕累,就怕没活干的欣喜的模样,哪怕大鹏雕这个粗神经的都看了出来。 面对彩云童儿的表现,王筀鵀哭笑不得。不过对他的行为,她倒是能够理解,心里也颇为过意不去。其实这处洞府所在,原本她是打算用来安置轩辕坟里的那一帮小妖着,但是谁知计划没有变化快,等她回到朝歌后,发现轩辕坟中的一干小妖被比干和黄飞虎给烧死了,苏妲己因此投入魔修的队伍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在自己的命运没有尘埃落定之前,王筀鵀是不可能安心呆在洞府里的修炼的,因为不管她怎么努力修炼,修为也赶不上女娲,必须要到外面去寻找机缘,因此她才会一直在外面东奔西跑,所以就把这个洞府给丢到了脑后。若非北冥玄龟,她还不会想起,并回来。而且就算这次回来,她也不会停留很久。一等化身炼制完全,他们就走,因此少不得又要把彩云童儿抛下。 不过王筀鵀决定,在离开之前,给他找些伙伴给这一人一鸟做伴。其实林城山中开启灵智的生灵不少,当初因为她突破时引发了天空降下专门为妖修开启灵智的帝流浆,受她突破的动静引来不少野兽,而且当时她为了平复修为从凝丹一下子蹦到真仙,连着跳了好几级的心绪,大声诵读了好几遍《黄庭经》。彩云童儿和青鸾来到林城山并没有见到他们,是因为这些野兽得了大机缘后都闭关修炼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小孔雀和小雕他们呢?你过来不是来探望我的吧?你站在这里出神好一会儿了,在想什么?”北冥玄龟走到她身后,和她并肩站在山巅上,望着下面的风景,问道。 王筀鵀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龟老你怎么过来了,你这是中途休息,还是星力对你没有作用了?”不等他回答,轻叹一口气,说道:“这座林城山原本我是打算如果我们在和女娲的对阵中逃脱性命后,我们三姊妹带着轩辕坟中的一干小妖居住的,可是等我回朝歌,却发现,除了我们三姊妹之外,轩辕坟中剩下的妖精全都死了。”深叹一口气,“这里,……估计以后只能我一个人住了。” 抬起头,望着蔚蓝的天空上飘着的朵朵白云,幽幽的说道:“世事变迁,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露出一抹苦笑,“大姐因为轩辕坟里一众小妖的死迁怒到我的身上,为了报仇,入了魔道。此后,我们姊妹之间慢慢的走得越来越远。” “比干和黄飞虎是殷商的忠臣,是殷商的忠良砥柱,而且比干还是帝乙的皇叔,大姐为了给一众小妖报仇,和二姐联手设局杀了比干。她知道帝乙好色,利用这一点诱杀了黄飞虎的妻子,然后把他在宫里为妃的妹妹的性命也一并算计了进去,从而逼得黄飞虎一家投向西岐。”王筀鵀冷笑了一声,说道:“虽然还没有到落幕的时候,但是我知道,最后论罪的时候,这两件事,绝对是我们轩辕坟三妖的罪状之一,哪怕是因此得利的西岐也不会念大姐的好。” 王筀鵀面露惆怅之色,语带悲愤的说道:“可是,所有的人全都无视了这事的前因,是比干和黄飞虎先惹到大姐头上的。轩辕坟里的那一众小妖,不仅被比干和黄飞虎一把火杀死,连身上的皮毛都被剥了下来,制成了衣服。这可是数百条性命呀,但是没有人在意,或许在他们的眼里,只有人的性命才能称之为性命,而妖怪的性命是不值钱的。” 北冥玄龟站在一旁,不发一语,静静的听着她说话。他知道,此时,王筀鵀根本不需要他说话,她需要的是一个只提供耳朵,而不带嘴巴的聆听者。 “我们在没有奉女娲之命出轩辕坟,入朝歌,进皇宫之前,大家住在轩辕坟,一心修炼。虽然为了增加修为,有以人为食的,但是不过是当中,修为比较高的几个。因为知道修行打基础的重要,所以尽管吃人,能够增加修为,但是大姐当时有严格规定,一众小妖,修为不到了一定境界,是不允许见荤腥的。而且我们的居住地轩辕坟就离殷商的皇城朝歌不远,担心因为人类的死亡而引来什么斩妖除魔的修士,再加上,我们的修为也不算高,所以就算是吃人,也不过是偶尔为之。所以我们和三界中大部分妖怪比起来,杀孽要少的多,可以说从妖怪中看,算是好妖怪。”长叹了一口气,王筀鵀冷笑道:“可是就因为大姐入皇宫,迷惑纣王,做了几件不得人心的事,从而就被认成是奸佞,进而恶名远播,与之为伍的我们也被视为一丘之貉。” 王筀鵀缓缓的诉说着:“劳民伤财的鹿台建好之后,因为帝乙要见神仙,无奈之下,大姐只能找手下的小妖装扮,结果这么一扮,扮出祸事来了。如果轩辕坟中的一众妖怪当中,曾经吃过人的,因为造了杀孽,而被杀,我无话可说。谁让如今三界中人类成了主角,其它生物皆被视为另类了呢。但是它们当中的好多,不要说人,就连鸡鸭牛羊这类普通家畜的荤腥都不曾杀过,却就这么被烧死了。它们何其无辜?都说‘杀人偿命’,比干杀了我们这么多的同伴,我们只要他一条命,难道不应该吗?可是似乎天下的人都认为我们做错了,这天下的道理似乎都占了比干和黄飞虎那一边,让我们都不知道该去找谁说理去了。” 北冥玄龟跟着叹了一口气,说道:“无辜不无辜不是由你我来断定的,你和我都说了不算。这么些年来,妖族里因为人族兴盛而造成的冤假错案有岂止你所说的这么一件,至少你们还将当中的一位下手者,比干拉去给被他杀死的一众小妖偿命了。而更多妖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人和朋友惨死在眼前,却无力报仇。或许这就是当年妖族兴盛的时候所遗留下来的劫难需要你们来偿还吧。” “巫妖大劫这都已经过了多少年了,就算有多少妖族曾经留下的苦难,这些年来,妖族所经受的一切也都该偿还完吧?”王筀鵀猛地转过头来,黑黝黝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看着北冥玄龟,说道:“难道妖族就这么一直任由人类摆弄,宰割下去吗?” 北冥玄龟被她盯得心底有些发毛,移开眼神,避免和她对视,使劲摆着手说道:“我跟你说,小琵琶,不管你脑子里打着什么主意,千万不要打到我身上来。妖族衰落是天数使然,是天道的算计,这方面,我帮不了你。再者,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就算是化身炼制好了,也不过是比现在好那么一点,等我找女娲算完账,差不多就消散于天地间了,就算我想帮你,也有心无力呀。” “可是龟老,当初你不是说,你的死除了女娲下手之外,也有天道的算计吗,难道你就不想报复回去,就这么算了?”面对他的拒绝,王筀鵀不死心的说道。 北冥玄龟无可奈何的瞥了她一眼,说道:“小丫头,你别给我使激将法,对我来说,没用。”停顿了一下,“说实话,我自然是不甘心的,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实力不如人呀。若是我的身体还在,说不定我还会拼一拼,但是靠炼制的化身,我能找女娲算一下账,就已经很不错了,别的就不敢想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着王筀鵀,苦口婆心的劝道:“我说小琵琶,你就别这山望着那山高了。你这边一摊子是还拎不清呢,又去想着妖族的事去了。你还是顾好你眼前这一摊,能在和女娲的对阵中活下来再说吧。至于妖族的未来,这么些年下来,不管是好,还是赖,不也这么过来了。妖族虽然衰落了,但是也没有一败涂地,在巫妖大劫之后,还是有几个高手存世的。当年妖庭的妖师鲲鹏就在北俱芦洲住着,昔年除了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妖庭中就数他了,那可是妖庭的第三号人物,人家都没怎么着呢,哪里用得着你这么一个小妖怪在这里咸吃萝卜淡操心的。” “可是若是真要等到一败涂地的时候,再去想妖族的出路和未来,那个时候就晚了。”王筀鵀幽幽的叹道:“不是什么事都临时抱佛脚就有用的。” 王筀鵀会和北冥玄龟说起妖族出路的问题,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只不过,她以前虽然模模糊糊的有这方面的忧虑,但是思路总是不是被这事,就是被那事给打算,因此脑袋一直没有闲下来的她,从来没有闲暇时间去考虑这事。这会儿因为北冥玄龟炼制化身的事,她带着孔宣他们来到林城山。因为彩云童儿找伙伴的问题,让她想起了之前她突破时,引来的众多野兽。 这些野兽,出身普通,跟脚普通,资质不同,……总之各方面的平平。尽管因为她引来的帝流浆开启了灵智,但是他们若不是听到了她诵读的《黄庭经》,纵使走上修行路,也走不了多远。但是如今有《黄庭经》给他们打底,他们走上了正规的玄门修行之路,只要按部就班的修炼下去,修成真仙还是没问题的。 王筀鵀由《黄庭经》想到了通天教主身上,进而想到了他创立的截教。号称万仙来朝的截教现在应该是三界中第一教派,气势惊人。但是谁又能想到,随着殷商的覆灭,势力庞大的截教跟着风云流散。一干教众死的死,入封神榜的入封神榜,被擒的擒,被西方教带走的带走,最后除了通天教主之外,只剩下小猫两三只。 巫妖两族衰落,伴随着的是人族大兴。当年巫妖两族兴盛的时候,人族处于两者夹缝中,自然受了不少夹板气。况且,就算彼此之间没什么恩怨,看到昔日高高在上,需要他们仰望的巫妖两族,如今彼此地位掉了过来,人族自然兴起一股痛打落水以及风水轮流转,将之踩在脚下的成功感。 人族既然翻身成了主人,自然不会让巫妖两族再有翻身的机会,因此对巫妖两族极力打压。只是巫族比较聪明,在巫妖大劫之后,基本上就隐匿不出。再加上,巫族在外貌上,和人族非常相似,而不像妖族,只有化形完全的才会和人族看起来一样。更何况,就像妖族吃了人,可以提升修为一般,妖族对人族的修士也很有用,所以人族慢慢的把矛头都对准了妖族。 妖族的地位现在虽然低,但是因通天教主创立的截教存在,虽然在凡间妖族不招人待见,但是作为修士,勉强还是和人类能够平起平坐的。但是在截教覆灭之后,妖怪的地位就跌至谷底。在通天教主摆下的万仙阵中,广法天尊、普贤真人和慈航道人在老子和原始的帮助下,擒下了截教的虬首仙、灵牙仙和金光仙后,不仅把他们打回原形,并且拿他们给他们三人作为坐骑,并且还在项下挂一牌,上书三仙的名讳作为羞辱。 或许这种行为,在老子和原始这两位圣人的眼里看来并没有什么。到了他们那个境界已经不在意所谓的皮囊了。但是对下面的修士来说,他们并不这样看。妖怪修炼有成之后,一般轻易不会在人前显露原形,这么做,对他们来说,就好比脱光了衣服在外人面前赤身*一般。 昔日原本互称道兄,平起平坐的两人,不仅被打回原形,而且一个成了另一个的坐骑。前者,已经够羞辱他们的了;后者,则是让他们的地位,直接矮了原本的道兄一截,成了奴仆一般的存在。更重要的是,虬首仙、灵牙仙和金光仙这三位都是妖怪出身,而广法天尊、普贤真人和慈航道人皆是人类修士。尽管老子和原始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他们的这一举动,在三界的修士来看,等于释放出一个信号,就是在这之后妖修的地位比不上人类。 要知道,虬首仙、灵牙仙和金光仙这三位妖修修炼的还是上清仙法,是正宗的玄门功法,和广法天尊、普贤真人和慈航道人三位修士算是同出一脉。他们都被如此对待,更不要说那些野路子出身步入修仙界的妖怪了。因此,在这之后,妖怪的地位一路暴跌,几乎跌至最低,只比魔修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王筀鵀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想到自己到时就算好不容易从女娲的手下逃出生天,但是因为妖怪的出身,又平白无故的低人一等,自然不愿意,所以才想着改变着一局面。只是她一介修为低微的小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孔宣和大鹏雕虽然是凤凰之子,但是两人阅历不足,而且一个身上和殷商王朝还大有干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撕掳清楚呢;一个修为不够,所以她只能求助北冥玄龟了。结果被他无情的拒绝了不说,还被数落了一顿。不过她并没有死心,因为明着说不动北冥玄龟,所以她只能暂时按兵不动,期待以后能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第一零二章 王筀鵀被北冥玄龟数落,说她自己眼前这一摊还没弄利落呢,又得陇望蜀,咸吃萝卜淡操心去操心起妖族的闲事来。对此,她在心里为自己大声喊冤。其实她也很无奈好不好,她也想在自身和女娲之间的事彻底解决之后,再去操心妖怪的社会地位问题。但是奈何,时不待我,等不到那个时候呀。 若是等她的命运尘埃落定之后,再去理会这件事,那个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要知道,妖怪地位的急剧下降,和截教的失败大有关联。而因为种种原因,截教的覆灭和殷商的灭亡又联系在了一起。在她的记忆里,截教的覆灭和殷商灭亡的时间差不多,甚至还要早一点。所以,关于妖怪社会地位的问题不是王筀鵀考虑的太早了,而是和她与女娲的对战一样,不得不早作准备,不然,等事到临头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但是奈何,王筀鵀没能说动北冥玄龟,而孔宣和大鹏雕两个并不适合出头,因此这事只能暂时搁置起来。不过,因为有北冥玄龟加盟,和他们一起对付女娲,她对自己不用跟着成汤江山一起陪葬的事有了至少七八分的把握。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有闲心去考虑妖族的事,不然,连自己最后能不能活下来还不知道,有哪里有那个心思去理会其它。 五天的时间弹指而过,转眼间就到了十五月圆之夜。白天的时候,北冥玄龟指点着王筀鵀在地上用宛如符篆一般的文字画了一个厉害的法阵,至于法阵的名字和那些犹如符篆的文字读法,她一无所知,之所以看出这是一个法阵,还是从画完最后一笔,法阵成功时那一刻的波动看出来的。 北冥玄龟再三叮嘱,这个法阵对炼制化身很重要,所以王筀鵀在画那些符纹的时候,小心再小心,因为这个法阵,必须从头到尾一笔画完才行,中间一旦出了岔子,就要重头再画。不过尽管她已经非常小心了,因为不熟悉,一开始还是出了几次错,失败了好几次才画成功。 法阵在王筀鵀战战兢兢下,画制成功,感觉到法阵运转正常,她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就等月上中天了。午夜时分,正是一天之中月华之力正盛的时候,除了王筀鵀因为是炼制的帮手,得以在场,孔宣和大鹏雕并没有被允许入内。两人在外面帮其护法。 按照北冥玄龟的吩咐,王筀鵀将养在空间里的冰莲拿了出来。将两朵莲花和三个荷叶拿在手中,在将它们拆散之前,北冥玄龟将王筀鵀之前给他的那个装着生命精华的玉瓶拿出来,让她把瓶中的生命精华全都洒在莲花和荷叶上。 看到北冥玄龟没有将这生命精华用在自身神魂上,反而用到了冰莲上,王筀鵀一怔,不过并没有说什么,依言照做了起来。其实北冥玄龟并不是一点都没用这个生命精华,还是用了两三滴的。这东西也不是对他的神魂一点用处都没有,虽然不能将神魂上的死气洗涤干净,但是却可以减缓神魂溃散的时间,延长他在世界呆的时日。 本来北冥玄龟是想把这东西都用到神魂上去的。但是在吸收日月星三种星力中途休息的时候,他游览王筀鵀的洞府,发现她这个洞府所在,不仅有天河潭和天庭上的天河相连,还有奈何桥与地府相通。 看着奈何桥下深不可测、阴风阵阵,据说尽头与地府的冥河相连的寒泉,北冥玄龟脑海里冒出了一个主意,因此就将这生命精华留了下来,炼制化身的地点也由织金洞改成了奈何桥边。反正,就算把这些生命精华都用在神魂上,也顶多让他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多呆几年,最后还是要魂飞魄散,消散于天地间。况且那个时候,他已经找女娲算完账了,拿算计他的天道无可奈何,这样的话,他在这个世界,多呆几天,少呆几天,又有什么意义呢?把生命精华用到冰莲上,要是像他所想的那样,那可比多在这个世界多呆几年有价值多了。 在生命精华洒在莲花和莲叶上之后,北冥玄龟催促王筀鵀赶紧将花勒下瓣儿,铺成三才,又将荷叶梗儿折成三百骨节,三个荷叶,按上、中、下,按天、地、人摆放。原本居中放置金丹的地方,一块巴掌大小,乌黑发亮的龟甲从北冥玄龟的神魂中飞出,落在那里。龟甲落下之后,并没有安稳不动,而是滴溜溜直转,一面一边转,一边一点一点的变小,一面仿佛蜘蛛吐丝一般,射出一根根纤细如牛毛一般的乌黑的丝线和花瓣、和也更连在一起。 将三才摆放的花瓣和撕成三百根骨节的荷叶梗用乌丝连在一起后,龟甲变成指甲肚大小停了下来。正在看龟甲变化的王筀鵀忽然心有所感,抬头往高空望去,结果心头一惊,夜空中原本银光闪闪的圆月,不知何时出现了幻影,变成了天空中悬挂出数个皎洁圆月。她数了一下,一共是七个,第一个月亮的颜色是银白色,第二个的颜色是象牙白,一个颜色比一个浅,最后一个月亮是淡白色,浅的不能再浅,那抹白仿佛虚化掉了一般。 “还傻站在那里做什么,你还不赶紧法用先天,气运九转,分离龙、坎虎,绰住我的神魂,望荷叶和莲花瓣里推!”站在一旁的北冥玄龟疾言厉色的对王筀鵀催促道。 “哦,好的。”反应过来的王筀鵀慌慌张张的对着北冥玄龟的神魂施起法来。手掌扫过之后,原本站在她眼前的北冥玄龟消失不见,她盯着地上法阵中摆着的莲花瓣和荷叶,等着化身起身。 随着北冥玄龟神魂进入莲花化身中,绘在地上的法阵突然间光芒大放起来,天空中的月亮丝丝月华之力对着法阵释放下来,一个个白色符文开始在高处流动不已起来,竟片刻间工夫,形成了数个简单的小型法阵来。奈何桥下的寒泉仿佛煮开的水一般沸腾了起来,丝丝寒气落在冰莲化身上,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冰雕, 看着眼前的景象,一丝异样之色在王筀鵀的眼中掠过。她虽然不知道哪吒的莲花化身的具体炼制情况,但是哪吒曾经和她说过,绝对没有眼前这样的异相。或许哪吒说的不是很清楚,但是王筀鵀觉得,就算天上的月亮有一样的变化,可是太乙真人的终南山金光洞中绝对没有奈何桥,自然也没有和地府冥河相通的寒泉。 由奈何桥下的寒泉寒气形成的冰雕表面,在月华之力下晶光流转不定,忽然从冰雕身上传来“啪啪”两声轻响,在雕像原本应该时紧闭双目的地方,突然寸寸碎裂而开,接着凭空的露出两个孔洞出来。而在孔洞之下,两只红色的眼眸显露而出,略微一转之下,竟然放出慑人心魂的异样光彩来。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眼眸中的红色消褪,变成了正常颜色,转瞬间又闭了起来。从睁眼到闭眼,这一过程总共就几秒钟的时间。若是没留神的话,只怕当他的眼睛一直就这么闭着,没有睁开过呢。 如果不是王筀鵀一直不错眼珠的盯着冰雕,她很有可能会错过北冥玄龟这化身睁眼和闭眼的这一过程,当然也不会注意到他眼眸颜色的变化。但是自从在炼制化身过程中,有异象出现后,她就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化身身上,自然把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看到这一幕,她神色微微一动,但马上再无任何表情了。此刻,炼制化身所在的空间,除了王筀鵀的呼吸声,再没有旁的声音,静默得她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让人不由得有些害怕。 冰雕一开始的那两声轻响,仿佛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在露出眼睛之后,接下来的片刻工夫中,整具冰雕仿佛一个易碎的瓷器,在一阵连绵的脆响声浮现出无数道细细裂痕。雕像表面凝固的那一层由奈何桥小的寒泉合着地府冥河里的不明物质凝固而成的洞府,化为了无数碎片的掉落而下。 当这些碎片化为一团水雾的凭空消失之后,一个身着玄色袍服,双目紧闭的中年大汉暴露在王筀鵀眼前。看到这个中年大汉的模样和北冥玄龟神魂呈现的模样一模一样,王筀鵀心里想到:这是不是表示化身炼制成功了? 躺在那里的北冥玄龟睫毛微微一动,眼睛缓缓睁开,一对黑得看不到低的瞳仁在王筀鵀眼前一下呈现而出,闪动着毫无感情的寒光。北冥玄龟的目光在四周一扫而过后,目光一凝之下,最后落在了王筀鵀身上不动起来。 随着北冥玄龟的眼神看过来,她只觉得身上的汗毛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涌现出一种被看透身体内外的诡异感觉。她心中不由得一凛,正想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北冥玄龟将目光一收,从地上一跃而起。他举起双手,摸索了一下脑袋,将手伸到眼前,摇晃着脑袋左右看了看,哈哈大笑,非常畅快的说道:“憋屈了这么些年,只能看不能摸,老子终于又有身体了,能碰到实物了。” “小琵琶,走,我们出去庆祝一下。”北冥玄龟一面大声招呼着王筀鵀,一面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兴高采烈的说道:“这回我一定要吃个痛快,喝个痛快。” 王筀鵀跟在北冥玄龟身后往外走,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尽管北冥玄龟现在表现的和没有炼制化身之前一样,但是她不会忘记,他最开始醒过来那血红色的眼眸,还有刚才他最开始看她时,那没有任何感□□彩的眼神。北冥玄龟的这两种情形不仅让她记忆深刻,而且每每回忆起来,都会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北冥玄龟的化身虽然炼制成功了,但是和哪吒的炼制方法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这不一样的地方是北冥玄龟根据自己这边的条件加以改动的。不知道北冥玄龟令人心悸的表现是炼制过程中不一样的地方引起的;还是他改动不合适引起的;还是因为炼制的时候,多的东西,比如奈何桥下和地府冥河相通的寒泉寒气引起的;又或者是北冥玄龟的本性其实就是如此,之前不过是因为神魂状态下不是孔宣他们的对手,又因为要让孔宣他们帮着炼制化身,所以不得不将本性藏起,现在大功告成,他没有什么需要求着孔宣他们的地方了,因此才会一不小心把本性暴露了出来。总之,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对王筀鵀他们来说,都不会是一件好事。 王筀鵀不由得有些头疼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这样的话,她就不带北冥玄龟来林城山了。还有,想到她当初为了增强北冥玄龟的实力,拿出来的生命精华。这东西,北冥玄龟没用到自己的神魂上,反而用到了化身上,也不知道对炼制出来的化身有什么影响? 越想,她越觉得头痛,她讨厌这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非常非常讨厌,偏偏这结果还是她自己造成的。这是不是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吃呢?王筀鵀摇了摇头,什么苦果,看北冥玄龟的样子,似乎没有和自己这边撕破脸,不再结盟的意思,不要在这里自己吓自己,把事情净往坏处想。 其实事情根本没有她所想的那么糟糕,何况,就算北冥玄龟翻脸了,又怎么样?真要动起手来,他们这边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何况,就算两家盟约不会继续,只要北冥玄龟不傻,在彼此有共同的敌人,女娲的情况下,他不会对他们下杀手,顶多彼此一拍两散罢了。若是这样的话,算起来,她这边也没什么大的损失,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她、孔宣在北冥玄龟那里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不是。 王筀鵀极力宽慰着自己,让自己尽量往好处想,这样的话,心里也觉得敞亮不是。刚才因为北冥玄龟而引起的慌张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下来。看着守在外面孔宣和大鹏雕看到她出来之后,在阳光下露出的明亮笑容,她只觉得心头的阴霾在这一刻一扫而净,不由得也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快步迎了上去。 第一零三章 尽管王筀鵀极力开解自己,让自己往好处想,但是她终究无法忘记北冥玄龟那令人心悸的血红色眼眸或看着她的那一瞬冰冷无情的目光。它们就好像一根刺一般,扎在了她的心里,无法□□。因此尽管表面上,她待北冥玄龟的态度和以前一般无二,但是终究还是有所不同了,再和他打交道的时候,下意识的多了一份小心。 将洞府这边彩云童儿的事情安排完全,王筀鵀来到无皋峰峰顶,看着大鹏雕围着北冥玄龟问前问后,插话进来:“龟老,摆在我们眼前的事情还有很多:要去北俱芦洲去采幽冥之火,要炼制遮掩大姐魔修身份的法器,要研究周天星斗大阵,……要做的事情很多,桩桩件件都耽误不得。而且这里荒山僻野的,你就算是想享用美食和美酒,也办不来呀,所以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在办正事的路上,路过人类的城郭,顺便满足一下你的口腹之欲。不知道,龟老你意下如何?” 北冥玄龟转过脸来正面对着她,拿手点着她,嗔道:“我说小琵琶,你这个丫头,真是会使唤人。我这才把化身炼好,一件接着一件的事就压了下来,连让我偷个闲的功夫都不给。就算再着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吧?就算我是你的手下,也没这么使唤人的吧。” 从北冥玄龟的态度上,王筀鵀看不出他的喜怒来,不过他的言语中软中带硬,似乎不是很爽,心念电转,笑眯眯的说道:“当然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只是这几件事压在我心头好久了,特别是如何遮掩大姐身份的事,都快成了我的心病。” “之前,龟老你处于神魂状态,事情虽然有解决办法,奈何你无法动手,因此我们只能干等着,如今化身炼制完成,你有了实体,这事自然排到日程上了。要我依我的心思,刻不容缓才对,毕竟,我大姐魔修的身份,虽然有龙气帮着遮掩,但是并不保险,时刻都有暴露的危险。若是我大姐魔修的身份一旦暴露,届时,不管我这边为了对付女娲做了多少,皆付之流水。毕竟,就算我们没有受女娲差遣这档子事,单和魔修关系匪浅这样一个罪名,就够要我命的了。”她从怕苏妲己身份暴露,牵连到自己身上,诉说着自己的不得已。 孔宣闻言插言,帮着王筀鵀说话:“龟老,三界中一旦被认定是魔修,以及被扣上一个和魔修勾结的罪名,皆是死路一条。虽然修魔的是苏妲己,小琵琶和她根本没什么勾连,但是以轩辕坟三妖之间的关系,不管她怎么推脱,都撇不清这其中干系的。龟老之前既然允诺要帮忙,那么又何必拖延呢?” “事情早了早好,早一点把事情做完,之后不就能放下心来了吗。她也不需要整日跟着提心吊胆了,担心事情暴露,波及到自己了。所以,还请龟老不吝出手。至于龟老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说来,我帮你筹办去,等龟老把事情办完,我把东西摆在你面前,既是庆祝龟老重新有了身体,又算是答谢龟老的出手。届时,我陪龟老,我们不醉不归。”不管北冥玄龟是有意推脱,还是无意,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既然北冥玄龟他变了态度,如果不想两下闹得不好看的话,孔宣自然不能硬着来,只能跟着变了态度,从另外的角度劝说起他来。 粗神经的大鹏雕并没有意识到其中的问题,只当这是一次普通的谈话,在一旁出言附和道:“就是,把事情办完了,不就省事了,大家不就能安心吃喝了吗。到时,哪怕龟老你就算是想吃龙肝凤髓,我也一定想办法给你弄来,绝对让你吃个满意。” “龙肝凤髓?”北冥玄龟点头笑着,意味深长的说道:“这龙肝吗,我倒还可以尝一尝。反正你们金翅大鹏雕是以龙族为食的,虽然现在的龙族和以前的龙族一比,不过是小杂鱼而已,但是到底传承了一点龙族的血脉,用精妙的手段烹煮过后,味道倒也还能说得过去。至于凤髓吗,我就敬谢不敏了。虽然真正的凤族已经隐匿不出,三界中如今的和凤族沾一点边的飞禽,大多是后天修炼过来的,体内是否有凤族的血脉犹未可知,但是到底顶着一个‘凤族’后代的名头。我怕我今天吃了你俩请的凤髓,明天就被你俩蒙上头,暴打一顿。” 孔宣瞥了王筀鵀一眼,和她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色,笑道:“看龟老这话说的,你也说了,现在三界中和凤族沾一点边的飞禽,大多是后面修炼过来的,体内是否有凤族的血脉犹未可知,我们是先天神子,真正的凤凰之子,又怎么会把他们认为同族呢?你想太多了。” 指着王筀鵀说道,“比如她那只名为青鸾的坐骑。按道理说,从名字上来看,青鸾应该是凤凰一族的一支,但是我们绝对不会认为这只青鸾是我们的同伴。因为凤凰一族就算再怎么式微,刻在我们凤凰一族的骄傲也不会让我们低贱到去给修士做坐骑的地步。‘士可杀不可辱’,所以,它们不过是顶着个青鸾的名字罢了,就好比明明是野鸡,却非要自称‘凤凰’,但是草鸡就是草鸡,不会因为起了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就妄想和我们凤凰一族拉上关系了,我们凤凰一族才不会承认它们。” “你们说话就说话,带上我的坐骑做什么?我对这只坐骑还是很满意的,最重要的是老实,和它是不是凤凰之属没有干系。”北冥玄龟有了化身之后,修为如何,王筀鵀看不出来,不过感觉到的灵压,和孔宣比起来,只强不低。此时不同彼时,她知道,对北冥玄龟是无法像以前一样进行威逼利诱了,因为放软了身段,笑着说道:“龟老,我没有孔大哥和雕二哥的本事,寻不来什么稀奇古怪的吃食,但是自认烹调的手艺还算不错,若是龟老有意的话,以后我可以暂代厨娘一职。虽不敢说让龟老你一定吃得满意,但是我会尽量让你满意。” 北冥玄龟见孔宣他们改变了策略,由之前结盟时强硬的态度一下子变软了起来。他也没想着和他们闹掰,见他们识时务,当下也不再继续往下说什么了,笑道:“让你们这么一说,好像我贪这点口腹之欲似的。什么时候,我竟然有了饕餮的属性了,我怎么不知道?” 手一挥,驾起云来,“行了,我们这就往北俱芦洲赶就是了。不为别的,怎么也不能让你们白费这么一番唇舌才是。毕竟,你们为了劝我,不仅费了好一番脑筋,而且嘴唇都被磨薄了一层,怎么也得对得起你们付出的气力才是。” 孔宣、王筀鵀和大鹏雕跟在他身后,也飞了起来,他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丢下一句:“刚才小孔雀和小雕你们俩对我允诺的美食可要说话算数;还有,小琵琶,我就等着品尝你的手艺了。” 三人齐齐答应,跟在北冥玄龟身后,一行人往北俱芦洲飞去。看着北冥玄龟的背影,王筀鵀心中暗自思忖着之后和他打交道时,要拿捏的分寸。不得不说,北冥玄龟是个能屈能伸之人,之前神魂状态的时候,是一个样;有了身体之后,又是另外一个样。但是他同时也是一个聪明人,在看到孔宣他们随着他摆出来的态度而改变了对他的态度,知道见好就收。不然恐怕,她就要考虑两下里的同盟是否要继续下去的问题了。 因为幽冥之火的位置只有北冥玄龟知道,所以在进入北俱芦洲之后,由他在前面引路。北俱芦洲妖兽众多,这一点王筀鵀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北俱芦洲的最深处,越往里,这里的妖兽数量越多;还是因为他们要去的是妖兽的墓葬之地,这种地方都属于隐秘之地,怕有外来者进去打扰妖兽亡魂的安息,也可能是怕有人进入拿妖兽的尸体,所以有些妖兽将家安排在墓葬之地的周围,变相的保护墓葬之地的安全,不被人打扰。而王筀鵀一行,目的地正好是墓葬之地,所以才会碰到非常多的妖兽;也可能是因为是北冥玄龟有意为之,哪里妖兽多,就带着王筀鵀他们往哪里钻。因此,这一路上,王筀鵀他们碰到了比之前历练的时候,还要多的妖兽,甚至还不时的碰到小妖兽潮,以至于他们为了采到幽冥之火,不得不大开杀戒。 之所有王筀鵀会有最后一种猜测,觉得是北冥玄龟专门带着他们往妖兽群里钻,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因为在碰到妖兽的时候,她拿出星钟藤这件法宝来杀妖兽,当时北冥玄龟和她说了一句“为什么不用流光镜呀?”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再往后,他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还是让王筀鵀起了疑心,谁让流光镜有收集生命精华的作用呢。 而且这生命精华对北冥玄龟现在是否还有作用,她也说不好。想到北冥玄龟在炼制化身时,并没有把生命精华用在神魂上,而是将其用在了莲花身上。出于一种直觉,她总觉得这生命精华,并不像是先天阴阳二气一样,对他没用了。 或许是王筀鵀多疑了,但是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在之后的行程中,从头到尾,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妖兽,多少数量的妖兽,处于什么样的处境,她宁肯拼着受伤,也不肯把流光镜拿出来用,而是一直以星钟藤来杀妖兽。 对此,北冥玄龟除了最开始说的那一句话,之后并再没有就王筀鵀的对敌手段发表过意见,孔宣也一直保持着沉默。大鹏雕看着她胳膊上被一只豹子妖兽划破的尺许长,肉都翻出来了,鲜血直流的伤口,忍不住说道:“小琵琶,你不是还有一件名为流光镜的镜子法宝吗,那镜子就那么一照,就让这妖兽再没有了攻击之力,比你这把破鞭子好多了。你还是用它吧,这样的话,也不至于受伤了。” 王筀鵀出言纠正他:“雕二哥,我这件法宝不是鞭子。”顿了一下,“妖兽这么多,一波尚未杀完,又来了一波,就算用流光镜也没用,该受伤的时候还会受伤。况且流光镜使用起来,比较耗费法力,而星钟藤就要节省得多了,我们不知道要在北俱芦洲停留多久,看妖兽这杀不完的架势,还是留点法力在身的好。不过是受一点伤而已,看着厉害,其实并没有伤筋动骨,不算什么,总比法力消耗完毕丢命的好。” “我这阵子跟龟老学习阵法,有了很大的长进,正好借此练练手,以达到学以致用的目的。刚才受伤,完全是因为不熟练的缘故。这会儿不熟练倒没什么,但是若是等到和女娲对阵的时候不熟练,就糟糕了,因此必须要多练练。”她从另一角度表明了她不会将星钟藤换掉而改用流光镜的心思。 她这一番话合情合理,让大鹏雕无法反驳。他无奈的摇了一下头,没有再劝说她,只是叮嘱道:“既然这样,那你要多加小心。”在随后和妖兽的厮杀中,他一面杀妖兽,一面想办法尽量往王筀鵀这边靠拢,帮她分担压力。孔宣虽然并不像大鹏雕那样过来帮她杀妖兽,但是一旦围着她的妖兽数量多了起来,一个五色神光下来,将其全部秒杀。 北俱芦洲这里的妖兽修为最高也不超过金仙,因为一旦修为到了金仙境界,不管之前再怎么懵懂的妖兽,也会自动开智,晋升为妖怪。因此除了王筀鵀因为真仙的修为,应付起来比较吃力之外,孔宣和大鹏雕应付起来绰绰有余,在他俩的护航下,王筀鵀再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本来王筀鵀还想看看北冥玄龟的本事呢,奈何攻击他的妖兽,和他比起来,修为实在是太次。他行走在妖兽中,轻松自在,宛若闲庭信步一般,根本没怎么见他出手,在他走过的地方,妖兽纷纷变成冰雕。尽管这手段看起来很厉害了,但是王筀鵀知道,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好比孔宣,若不是为了护着她,根本不用放出五色神光这样的大招,随手一击就足以杀死妖兽了。 在北冥玄龟的带领下,孔宣他们经过一段时间和妖兽的厮杀之后,来到了目的之地。王筀鵀分别在妖兽冰兕、狞猫、驩兜(huāndou)、薮猫、鬣狗、兔狲、猫鼬的墓葬之地采到了七种属性不同,但是却和魔修暗暗相合,却又不显得阴冷的幽冥之火。她小心翼翼的将这七种之火的火种收了起来,等到去朝歌的时候,给胡喜媚。 北冥玄龟让她,用太阳精焰对着这七处墓葬之地的妖兽尸体放了一把火,等火熄灭之后,将大火之下残存的骨骸捡了起来,用来给苏妲己炼制遮掩身份的法器。王筀鵀依言行事,看着漫天的熊熊大火,纳闷的问道:“龟老,为什么必须要用太阳精焰来放火呢?要知道太阳精焰虽然比不上太阳真火来的霸道威猛,但是其光明正大的气息似乎和魔修是相克的。” “阴阳之道,相克,但是也相生呀。”北冥玄龟说道:“黑夜过去就是白天,昼夜轮回,是天地至理。”转过头看了王筀鵀,一字一顿的说道,“小丫头,你要记住,不仅仅是污秽之地能生出纯净之物,最纯净的地方也往往会掩埋着这世间最大的脏污。就好比坏人干好事让人觉得意外,但是好人干坏事,才更人无法接受。” 王筀鵀不知道他这话是只是单纯的意思,还是意有所指,扯动嘴角,勉强笑了一下,点头说道:“我知道。”太阳精焰很快就把堆积如山的妖兽尸骸烧成了灰,看着火焰渐渐变小,她忙说道,“龟老,火要熄了。” 随着太阳精焰点燃的大火熄灭,眼前的墓葬之地发生了变化。原本墓葬之地,因为众多妖兽尸骸的存在,尽管是太阳当空的白天,但是这里仍然弥漫着一股挥之不散,无法驱逐的阴冷气息。炙烈的阳光照耀下来,似乎隔着一层东西似的,那份酷烈消褪不少,仿佛冬日下阴云中的太阳,没了那份温暖。人打眼看过去,也仿佛隔着一层纱似的,给人一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不过现在因为这场太阳精焰的大火,整个墓葬之地一下子仿佛雨过天晴之后的世界,看过去,不仅变得清晰了很多,而且气息也变得清新无比。灿烂的阳光也直接射了下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带着无尽的热量。这里经过太阳精焰焚烧之后,地面上还散发出一股太阳的浩然之气,以至于尽管景物和之前一模一样,但是却仿佛一个崭新的世界似的。只是很可惜,这种变化那些垂垂老矣,在将死之时,挣扎着来到这,把这里当作魂归之地的那些妖兽不会喜欢,这里不会再有妖兽过来了。 第一零四章 在北冥玄龟的指点下,王筀鵀在挑选过的适合胡喜媚的妖兽墓葬之地采集到幽冥之火后,北冥玄龟并没有就此罢休,让她用太阳精焰放了一把火,把墓地里堆积如山的妖兽尸体全都点燃。经过太阳精焰煅烧之后,这些妖兽的尸骸大多化为灰烬,在烈火的燃烧下得以保存的那部分骨骸,他让王筀鵀收起,作为给苏妲己炼制遮掩魔修身份的法器的一种材料。 因为太阳精焰的特性,原本作为墓葬之地的阴冷气息一扫而空,虽然景色依旧,但是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变化虽然好,只是并不适合再做墓地了,恐怕之后那些来这里等死的妖兽要另寻安息之地了。”王筀鵀将在太阳精焰下并没有化为灰烬的妖兽骨头收起,看着冒着热气,青烟袅袅的地面,感受着上面的太阳精焰气息,心中暗自叹道。 就在她转身要迈步想要离开的时候,王筀鵀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之前妖兽尸体所在的地面,双目中丝丝紫芒闪过,只见从那地底下升起一缕缕灰白的气体,和炽烈的太阳光芒相遇之后,宛如两虎相遇,不相容,争斗了起来。只是两者比起来,到底太阳光芒的实力更大一些,这些灰白气体被打败,仿佛水蒸气一般消散在天地间。不过太阳光芒也不是没有损失,大概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样子。 “龟老,”王筀鵀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北冥玄龟,指着地面说道:“这地方的泥土这些年来作为妖兽的死亡归栖之地,恐怕应该浸染了许多死气吧?而且这些妖兽虽然是寿终正寝,但是有些妖兽在濒死之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对生应该还是有所留恋的,所以应该心有不甘,纵使这样的妖兽数量是少数,但是日积月累下来,这地方也应该沾染不少怨气。这泥土这么特殊,说不定能拍上什么特殊的用场,要不要收集一点?” 北冥玄龟闻言,看了看地面,又把目光移到她身上,笑了一下,说道:“之前我还在想呢,龟甲已经和化身炼化在一起,轻易不得动用。平常遇到修为比我低的敌人,空手对敌倒也罢了,但是若是和女娲交手的话,我还没有自大到不需要法宝的地步。只是像我现在这种情况,人不人,鬼不鬼的,就算想寻摸一件合适的法宝,也不容易。就算是自己炼制,适合我的材料也不易找,正暗自发愁的时候,你这话倒提醒我了。这合适的材料不就在眼皮子底下吗,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若不是小琵琶你提醒我,恐怕就要这么错过了。我可要好好谢谢你呀。” 听了他这话,王筀鵀笑着推辞了几句,不肯把功劳放在自己的身上。看着北冥玄龟施展法术,将墓葬之地中浸染死气,带着怨气的泥土挖了出来的身影,她陷入了沉思。天地良心,她之前和北冥玄龟说那话的时候,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要提醒他的意思。她根本没想到北冥玄龟能拿这东西来炼制法宝,或者说她根本没往那去想,只不过是单纯的觉得这东西应该有用,因而问北冥玄龟要不要收集一点,没想到被他误解了。 不过对北冥玄龟所说的他没想到这话,王筀鵀表示怀疑,既然他要找女娲算账,要知道那可是圣人呀,自然不能掉以轻心,要方方面面都要考虑清楚,涉及到自己日后对敌的法宝,他又怎么可能会没想到?或许真的是一时疏忽呢,很多时候,明明这东西就在眼前,但是就是看不见,想不起来,反而各处找,这种经历王筀鵀也不是没有过。想到这里,她在心里暗自唾弃自己的多心。 王筀鵀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心态不对,但是她也没办法。明知道自己不该瞎怀疑,可是北冥玄龟那个时候吓人的血红色眼眸和那不含半点感情、寒意森森的眼神不断的在她脑海中浮现,让她不寒而栗,因此她不由自主的对北冥玄龟的一言一行细细思量,多加琢磨,生怕有什么万一。她叹了一口气,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和北冥玄龟的表现能够让她大小疑虑,安下心来吧,不然,她这种状态若是一直持续下去,必然会影响到两边的关系,所以届时为了不破坏同盟,大家只怕要分开了。 等北冥玄龟将那些特殊的泥土挖掘出来,收好之后,他们这一行到北俱芦洲的目的全都达成,因此没有再多做停留,飞离了此地。天空中,大鹏雕回身看了看身后在视线中越变越小的冰天雪地的世界,叹道:“终于彻底离开这鬼地方了。今后我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吧?” 孔宣笑道:“那可说不准。北俱芦洲虽然环境险恶,气候寒冷,有着诸多缺点,但是却不失一个历练的好地方,况且这里还有很多独具特色的灵植和炼器的灵材,也许我们之后炼药或者炼器时,所需的东西正好在北俱芦洲,到时只能再来一趟了。”目光炯炯的看着大鹏雕,神色非常认真的建议道,“特别是你,二弟,你现在虽然是金仙了,但是这里对你依然能起到很大的历练作用,所以如果你有暇的话,可以多来这里走走。” 大鹏雕没有像以前一样和孔宣吵了起来,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非常干脆的扭过头去,直接将整个后脑勺留给他,摆出一副懒得和孔宣说话的态度,把他晾了起来。 他这么做,还不如和孔宣争执起来呢。看着孔宣因此黑了脸,张嘴似乎要数落大鹏雕的样子,王筀鵀忙插言进来:“孔大哥,我和龟老要去朝歌,你和雕二哥是否要跟我们一起去?如果你们有其它事的话,可以先去忙你们的,不必一定非要陪着我。” 不等孔宣说话,大鹏雕抢先说道:“小琵琶,真不用我们陪你一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这边有点事,虽然不是很急,但是也不能一直就这么耽误着。如果你身边没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那我想先离开一下,去把那边的事处理了,之后我再过来和你汇合。” 闻言王筀鵀忙说道:“既然雕二哥你有事,那你就先忙去吧。”跟大鹏雕相处的这些日子,她已经看出来了,他是一个喜欢四处跑,寻找新奇的性子,将他拘在自己身边,倒是难为他了。因而说道:“等雕二哥你把事情办完了,也不必急着过来找我。你不用非跟在我身边,像我们没认识之前一样过你的日子就好。”见大鹏雕张口欲言,抢在他前面开口,“放心,雕二哥,如果我这边有事一定会通知你。我们俩是什么交情,你可是说要把我当亲妹妹来看的,这做妹妹的有事了,又怎么会不找哥哥来帮忙呢。” 大鹏雕伸手拍着她的肩膀,笑道:“说得没错,就是这个道理,你我之间,就是亲兄妹一般,哪里还用得上分彼此。”顿了一下,一句“既然这样,那我这个当哥哥的就不和你客气了,我先走了。”飘散在空中,余音袅袅,人已经振翅飞起,转眼间就消失在天际。 孔宣看着王筀鵀,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微微低了一下头,掩饰脸上的不自在,说道:“左右我也没什么事,就陪你一起去朝歌走一趟好了,顺便我也看看朝歌城上的龙气变化。毕竟,苏妲己为了吸收龙气,可是把帝乙也引上了修行路,虽然说成汤江山的国祚已经注定了,但是这其中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古怪变化呢。毕竟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的例子。” 其实他跟着一起去,除了舍不得和王筀鵀分开,还有保护她的意思。孔宣这么做,不仅仅是担心她在去朝歌途中会遇到什么危险,还因为他不放心和王筀鵀一起同行的北冥玄龟。不同于王筀鵀是从北冥玄龟的化身炼制完成之后,看到他眼眸和眼神的不同,才对他起忌惮之心的,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完全相信过他。 北冥玄龟是混沌魔神。在他看来,所谓的混沌魔神,就是既是神,又是魔。魔行事怎么样,已经不需要他多说了。就算是神,看看三界中这些神仙行事作风,包括几位圣人在内,孔宣也没对神的操守也太高的期望。因此,就算北冥玄龟和女娲之间有着血海深仇,他虽然和他结盟,也不过是抱着利用的心理,这期中并不妨碍他防备他。 之所以会这样,是有原因的。孔宣作为先天神子,原本是天地间的宠儿,虽然最后因为受凤凰一族因果的连累,让他无法和天地之力相互呼应,但是修为到了他这个地步,作为先天神子,冥冥中他对气机还是有所感应的。北冥玄龟在神魂状态的时候,孔宣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时,虽然北冥玄龟当时口口声声声称自己没有攻击之力,但是他依然从神魂状态的他身上感到一种危险的气机。等到他化身炼制完成后,这种危险的气机更加强烈了。 这种状况下,让孔宣怎么放心王筀鵀和北冥玄龟单独在一块。谁知道像北冥玄龟这样比这方天地的存在都久远的老妖怪,手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他不杀王筀鵀,不代表他不能控制她。除了因为炼制化身的时候,孔宣没有跟进去,没看到北冥玄龟那个时候的眼眸和眼神之外,王筀鵀能够想得到的,他自然也能够想到,因此在看到北冥玄龟化身一炼制完成之后,就变了态度,他虽然面上没有表露出什么,但是内心深处对他的戒备立刻升到了极点。和王筀鵀相比,他在这方面的经验更老道,所以藏得很好,没有让王筀鵀发现罢了。 况且,孔宣因为借用殷商王朝气运修炼,造成他欠了殷商一段因果,以至于他周代商乃是天数,成汤覆灭是注定的事,可是为了还这段因果,他不得不逆天行事,替殷商出力,对抗西岐。修为是大罗金仙,又有五色神光这一绝技在手的孔宣并惧怕三界中的任何一个修士,包括圣人,因为哪怕他就算是和圣人交手,也不会马上落败,可以觑机逃走,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平安度过这场杀劫。毕竟,一个大罗金仙,身份又是先天神子的“打手”实在太难得了,那些圣人见猎心喜,恐怕未必会放过他。所以孔宣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场杀劫中的命运如何,如果真有什么不幸的话,他和王筀鵀相处的时间就只有殷商还在的这十几年了,因此他不想和王筀鵀分开,想陪在她身边,直至不得不分离的时候。 尽管和孔宣没有捅破最后那一层窗户纸,但是他俩对彼此的感情已经心照不宣,王筀鵀也舍不得和他分开。而且她的心和孔宣是一样,想着如果在和女娲的对阵中,届时她若是不幸死在了女娲之手,那么他俩相处的时间就只有这短短的十几年,因此她希望孔宣在这段时间内,能够陪在她身边,不要离开她,只是这话不好说出口,毕竟孔宣不会愿意听她这样“咒”自己,而且她希望是孔宣主动留下来陪她,而不是因为她的要求。当王筀鵀听孔宣说要和他们一起同行,称了她的心愿,顿时笑开了花,眉眼中的欣喜藏都藏不住,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起走吧。” 北冥玄龟目光从她的笑脸上扫过,落到一旁面无表情的孔宣身上,似笑非笑的说道:“一起走就一起走呗,反正我们之前也是一起的,继续在一起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何必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 王筀鵀忙替孔宣分辨道:“龟老,你说什么呢。我大姐入了魔道,为了吸收龙气,遮掩自己的身份和提升修为,所以把主意打在了殷商龙气身上,可是她又因为怕龙气的反噬,所以并没有直接吸收,而是引导着帝乙走上了修行之路。以前不是没有帝王走上修行路,也不是没有魔修打过凡间王朝龙气的主意,但是这两者连在一起,却还是开天辟地第一遭。而且成汤江山只有十几年的国祚,龙气奄奄一息,又出了这样的岔子,孔大哥担心也是理所应当,前去查看,也是应有之义。你这话未免不妥……”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我就只说了一句,结果招了你这么一大篇子话出来。知道你嘴皮子厉害,纵使没理也能辩出三分来,再让你往下说下去,估计让你说得我好想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北冥玄龟听了她的话,赶忙开口打断她,“明知道你们是一国的,你自然向着他,我还嘴欠,去讨这个嫌。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行了吧。” 孔宣笑着在旁圆场:“好了,龟老,小琵琶,你们就都少说两句吧。既然你们有这个闲情逸致,倒不如考虑一下正事。”把两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家身上来后,他叹了一口气,“我们此行去朝歌,恐怕还需要多加小心。毕竟因为龙气和帝乙走上修行路的问题,恐怕,”指了指天上,“就算他们不亲自盯着朝歌,也会派手下看着,免得出了什么意外。因此我们这一行如果出现在朝歌,恐怕很惹眼,而且因为要给苏妲己炼制遮掩身份的法器和给胡喜媚的法宝六方宫灯上加火焰,要停留一段时间,所以不仅要注意安全,最好还要想办法不暴露身份为妙,免得被人知道后,让女娲早有准备。” 他这话一说,顿时北冥玄龟和王筀鵀都不吭声了。他们三个大活人出现在朝歌,就算是有心隐藏,可是又不是只停留一时半刻,只要呆好长一段时间的,在有心人的注目下,哪里是那么容易不被发现的,就算是饱经世故、老奸巨猾的北冥玄龟一时之间都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三人就这样,一面商议着,一面往朝歌这边飞来。 第一零五章 北冥玄龟、王筀鵀和孔宣他们虽然因为有事不得不往朝歌走一趟,但是他们肯定不能一同出现在朝歌城。王筀鵀身为轩辕坟三妖之一,身负女娲交代的任务,出现在皇宫无可厚非。孔宣因为曾经借助成汤江山的气运修炼,所以在殷商露出末代的光景时,在朝歌露面倒也勉强说得过去。但是北冥玄龟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人看见,因此三人商量,他们先在轩辕坟那落脚,等王筀鵀联系苏妲己和胡喜媚之后,该怎么做,再做商量。 三人直奔轩辕坟,轩辕黄帝行宫来,尚未靠近,远远的听到行宫里人声鼎沸。王筀鵀放慢了云头,眯着眼看了过去,只见行宫里人影幢幢,来来往往的,“轩辕行宫里有人在,不过似乎并不是轩辕黄帝本人。” 孔宣站在她身边,跟着看了半晌,说道:“好像有好几路人,而且看穿着打扮,他们似乎并不是一般的修行者,应该跟在哪位大能身后侍奉的使者。”沉吟了一下,下了断语:“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应该是这些大能们派来窥探朝歌这边动静的。” 北冥玄龟听了这话,直接说道:“既然这样,那这轩辕行宫我们就不能去了。”途中王筀鵀曾经向他讲述了朝歌这边的大概建筑分布,他转头望东南方向看去,径自说道,“那边是不是你们所说的女娲行宫所在?我们去那里落脚吧。” “去女娲行宫落脚?”王筀鵀闻言不由得惊叫出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仿佛北冥玄龟这一刻在她眼里变成了怪物似的,沉着脸,叹道:“龟老,住到女娲行宫里面去,你倒是够敢想的,让人佩服。为了不让女娲发现你,进而查到你的身份,我们躲着女娲还来不及呢。你倒好,反而跑到她眼皮子底下呆着,是生怕她不知道你要找她报仇,想着借此提醒她,好让她提前做好准备吗?” 北冥玄龟皱着眉头说道:“谁说住在女娲行宫就一定会暴露身份的?再说,这朝歌城外,除了轩辕行宫,就只有女娲行宫这两个地方能住人。如今轩辕行宫去不得,那就只剩下女娲行宫了,不然你让我去哪里?”视线从空旷的郊外扫过,目光收回,落到王筀鵀身上,质问道,“你该不会让我露宿荒郊野外,或者住到轩辕坟里面去吧?” 王筀鵀听了他这话脸色越发的难看,在心里忍不住吐槽:就算是荒郊野外,也比北俱芦洲要好的多。北俱芦洲环境那么恶劣,你不是也在哪里住了那么些年,也不见你挑剔,怎么这会儿突然变得娇贵了起来? 尽管她没有说话,可是脸上的神情已经把她的想法带了出来。北冥玄龟冷哼一声,正要说什么,孔宣抢在他前面说道:“小琵琶,你别一听到女娲这两个字就炸毛,其实沉下心来好好想一想,龟老的这个住在女娲行宫的建议并非不可行。” 听着轩辕行宫里远远传来的喧哗声,他笑了一下,说道:“看轩辕行宫这么热闹,这里明显是不能住了。这些使者敢在轩辕行宫这么放肆,那是因为轩辕黄帝虽然被称之为‘人皇’,但在天上的那些神仙眼里,终究不过是一个人族出身晋升的后辈而已,和女娲这种老辈的神仙无法比。更何况,女娲可是圣人。而且女娲的这座行宫早就有了,据说是第一代人族建的;不像轩辕黄帝这座,是帝乙这个末代皇帝派人盖的,刚盖好没几年。” “这些大能派来的使者,不过是仗着身后的势力在这狐假虎威而已,但是他们再怎么嚣张,还是知道分寸的,绝对不敢惹到能和他们背后的势力平起平坐,甚至还在其上的女娲头上,因此女娲行宫那里绝对没人敢去住,甚至担心一不小心惹恼了女娲,不仅避之唯恐不及,恐怕平时都要绕着走。这样一来,岂不就方便了我们。所以我们过去之后,只要控制住女娲行宫里,平常打理行宫的差官,借着女娲这座大旗,无形中减少了很多暴露的危险,而且还能住得很舒服。既然有高床软枕可以享受,而且又能帮我们遮掩身份,自然不愿意去荒郊野外受罪了。”孔宣和王筀鵀一一分析着住在女娲行宫中的可行性。 经孔宣这么一打岔,北冥玄龟的神色变得和缓了许多。他深深的看了王筀鵀一眼,说道:“小琵琶,我知道你对女娲有着很深的忌惮之情,但是你既然要和她为敌,摆脱她给你规划的命运,那么不管你和她之间差着多少距离,你也要把自己摆在和她一个水平位置上去。如果你像现在这样,一听到她的名号就仿佛如临大敌一般,诚惶诚恐,脑子都不会转了,那么就算你有了和她一较高下的本事,如果像现在这样一直仰视着她的话,别看你现在说得怎么好听,骨子里还是缺乏和她一较高下的勇气,届时,你们对上,你一定会输。” 被北冥玄龟点出,她看女娲的心态不对劲。虽然嘴巴上一直把女娲视作敌人,但是心态上,或许是觉得自己和女娲之间的差距太大,所以觉得自己不配做女娲的敌手,因而一直把女娲放在了高高在上的位置上,带着仰望的心态看她。就算北冥玄龟不说,王筀鵀也知道这种心态,是大忌,如果大家都抱着她这样的心态,那么历史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以弱胜强的战役了。她低声喃喃道:“所以说,我现在需要的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心态吗?” 不管是什么样的心态,眼下离王筀鵀和女娲摊牌还有一段时间,她还有时间调整。这事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北冥玄龟提了这么几句就算了。经过孔宣的分析解说,王筀鵀对到女娲行宫落脚也不抵触了,因此他们住进了女娲行宫。至于行宫里的那几个差官,自有北冥玄龟和孔宣去理会,就不是她操心的了。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联系苏妲己和胡喜媚。 夜深人静朝歌皇宫里除了值夜的,和保护皇城的卫士,大多已经入睡。王筀鵀站在摘星楼上,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出神,夜风吹过,将她的裙子吹得猎猎作响。胡喜媚提着裙子,匆匆忙忙的从下面跑了上来,因为跑得急,来到她眼前的时候,呼吸不畅,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随着她的呼吸,胸脯也跟着一鼓一鼓的。 看着汗水打湿了胡喜媚的刘海,变成一绺一绺的贴在光洁的额头上。王筀鵀笑了一下,伸出手来,一个装着水的杯子出现在她手中,递了过去:“二姐,来,喝点水吧。用不着这么急着吧,这夜才刚开始,离我和你们约定的见面时辰还有一段时间呢,还是,你呆一会儿有急事,所以赶时间?” 胡喜媚把杯子接了过来,咕咚咕咚几下,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将杯子还给她,伸出手背抹去嘴边的水渍,这会儿她终于喘过气来了,说道:“我不赶时间,是你赶时间。你这次来朝歌有什么事,赶紧说吧,说完了就赶紧离开。” 被驱赶的王筀鵀闻言哭笑不得:“二姐,你说什么呢,我这才来,刚到朝歌就跑来见你们,还什么事还都没办呢,你怎么就赶我走呀?再说,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赶时间了?我都不知道的事,你竟然比我还清楚,你又不是我,什么时候做起我的主来了?” “你要是想活命,就赶紧离开。你这趟来朝歌有什么事,你赶紧告诉我,回头我帮你办了就是。”胡喜媚见她无动于衷,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提醒道:“怎么,难道你忘了大姐对你的警告了?之前你过来的时候,还知道分寸,没有冒冒失失的踏入皇宫,知道在朝歌城外等候,怎么这会儿反而沉不住气,跑到皇宫里来了?这里是大姐的地盘,你过来,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不想死的话,还不赶紧走!不然……” “不然怎样?”苏妲己的声音从楼梯下面传来,随着话音,她出现在胡喜媚和王筀鵀的眼前。上了摘星楼之后,她正面对上王筀鵀,对着她非常妩媚的笑了一下,然后斜着眼睛扫了胡喜媚一眼,翘起嘴角,将纤纤十指举在眼前,上下左右反复看着,慢声细语的说道:“二妹呀,我对你怎么样,你应该清楚?虽然称不上掏心掏肺,但是但凡我有的,只要你喜欢,我二话不说就双手奉上。我本来以为我们姊妹关系不错,没想到,你似乎和三妹的关系更好。这人和人之间相处将就一个‘投缘’,既然你觉得和三妹更对脾气,那我无话可说,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看我的,难道我在眼里,是一个会对自家姊妹下手的人吗?” 胡喜媚在苏妲己露面后,身子不由自主的往王筀鵀那边靠了去。面对苏妲己的问话,她强笑着,使劲摇着头说道:“不是,当然不是。大姐,你刚才听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哦,是吗?”苏妲己微挑眉毛,拉长了声音说道。“可是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我听到的就是那个意思。我不可能听错的呀。要不,二妹妹,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吧,怎么样?” “够了!”王筀鵀看不下了,出声喝止:“大姐,你不用再逗弄二姐了。你又不是没看到二姐都被你吓成什么样子了,这样很好玩,很有意义吗?” 苏妲己嗤笑了一声,说道:“难怪二妹和三妹你关系这么好。不过也是,之前又是给她修炼功法,又是给她法宝的。这会儿看到二妹有难,你就赶紧上来给她解围。桩桩件件做的,都专门往人心坎上去,三妹真是好本事,难怪能把和我朝夕相处的二妹拉过去。可怜我这里,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人家了,就是因为没有人家会来事,不知道急人所需;再加上,自己也穷,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来,所以只能媚眼抛给瞎子看,一片真心,一腔真情就这么付之于流水。” 并不像之前一样,一上来就对她喊打喊杀,反而讲起感情来了,改变行事风格的苏妲己明显更难对付了。但是王筀鵀明显不吃她这一套,也不想和她继续歪缠下去,冷笑了一声,说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话说的确实有理。一段时日不见,大姐的段数更加高级了,也更难缠了。只不过是还请大姐你收收吧,我们大家在一起生活了近千年,谁还不知道谁,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 “我这次过来,是有正事的。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同样,我也不想见到的。可是这次朝歌之行,我不得不来。关于魔修在三界的地位如何,不用我说,大姐你也清楚。我这里在外面遇到一位大能,他能炼制出遮掩魔修身份的法器,材料我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这次过来,就是请他来帮你炼制法器的。” 目光落到一旁的胡喜媚身上,“至于二姐,我又收集了一些火焰,这些火焰的属性和你相合,因此把它们加到你的法宝六方九凤宫灯上,使其威力更上一层楼。” 第一零六章 从皇宫出来,回女娲行宫的路上,王筀鵀抬头望天,神情郁闷的轻叹了一口气。苏妲己这次的变化让她心惊。之前,她回朝歌的那几次,每次和苏妲己见面,都发现她或多或少的有些变化,不过总的来说,行事风格还是像大部分妖怪一样,直来直去,就算耍什么阴谋诡计,参见姜皇后被废一事,就是有费仲帮着,依然显然粗暴直白,而且事情根本经不起细究。尽管纣王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相信了她,但是外人一看,就能看出姜皇后是被陷害的。 可是,这次,苏妲己却开始在王筀鵀面前耍起心眼,使起手段来,虽然这次的手段比较粗糙,挑拨离间不了她和胡喜媚之间的关系,但是什么事,都有个熟能生巧的过程。不怕不熟练,就怕不上道。 以前,虽然两人闹崩了,但是王筀鵀内心深处并没有把苏妲己当成自己真正的敌人。因为她觉得,在没有将女娲的事情解决之前,苏妲己不会向她出手的。等女娲的事了了,既然大家看彼此不顺眼,那么就一拍两散,各奔东西,再不见面就是了。但是现在她对苏妲己的心思有点不敢确定了。想到刚才胡喜媚说的话,说苏妲己会杀了她,原本没见到苏妲己之前,她不信,但是现在她觉得真的有这种可能,而且可能性还很大。 看来以后要尽量避免和苏妲己碰面,就算迫不得已,不得不见面的话,那自己到时一定要多加小心,绝不能掉以轻心。若是苏妲己真要和自己动手的话,在不危及到自己性命的情况下,她可以考虑对她留手,毕竟,苏妲己也是对付女娲的一个有力的有生力量,但是如果她自己作死,那么自己也不会对她留情。王筀鵀微眯着的眼中露出一抹狠厉,想好了以后和苏妲己相处的对策。 狐性多疑,再加上,苏妲己和王筀鵀之间僵硬的关系,所以不出她所料,先找到女娲行宫来的是胡喜媚。看到胡喜媚,想到那天苏妲己的挑拨之言,王筀鵀转动了几下眼珠,笑着问道:“二姐,你这个时候过来,应该不是偷偷摸摸的,而是告诉了大姐,征得她同意之后才来的吧?” 胡喜媚满脸诧异的说道:“咦?三妹,你可真是神猜,我这还没什么都没说,你就全猜到了。你怎么知道是大姐同意,让我来的?你是怎么猜到的?别敷衍我,也不要和我说你是先天易术算到的。” 王筀鵀笑了一下,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大姐又不是傻子,也不是不知道魔修在三界中的地步。她之前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把大王引上修行之路,进而吸收龙气,可不仅仅只是为了提升修为。世上提高修为的法子千千万万,她偏偏选了最危险的一种,为的不就是借助龙气来遮掩自己魔修的身份嘛。” 她和胡喜媚分析道:“若是大姐不同意的话,你过来,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而且也不会挑这个时间过来。再者,我这虽然给出了遮掩身份的解决方法,但是以大姐的心思,未必信得过我。但是就这么放弃的话,只怕她又不甘心。毕竟,三界中因为魔修地位的缘故,修魔的本来就很少,而且就算修魔,也都是偷偷摸摸的,所以关于遮掩魔修身份的法门更是少之又少,而大姐由被困在宫中,不能远离,所以能想出龙气遮掩身份,已经是当下她能找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因此我主动送上门的法门,只怕是她唯一解决之法。刚好,这次我过来,也有你的事,所以她就把你派出来探路,帮她打头阵来了。” 看着胡喜媚恍然大悟的样子,她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笑道:“其实这些事,二姐你只要肯沉下来心来,好好想一想,就知道了。”迫于感触的叹道,“我们三姊妹自从离开轩辕坟之后,我和大姐都变了很多,不说面目全非,但是和之前相比,陌生了很多。只有你,二姐,似乎还是和原来一样,没怎么变,依然是使力不使心。” 胡喜媚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道:“三妹,你还不知道我,我虽然体内有着上古妖神九凤的血脉,但是在血脉没有激发之前,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雉鸡精,脑袋就那么点大,哪里比得上你和大姐。纵使激发了九凤的血脉,也不过是将资质稍微改善了一下,多了一门适合自身的功法罢了,脑容量并没有因此增长,一直都是笨笨的,就算我肯动脑去想,恐怕也没有你们想的多。” “再说,想那么多做什么,多累呀。其实你和大姐闹成现在这样,真要说起来,既然三妹你都能接受大姐修魔,那就说明你们俩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可是却变成了几乎不能同处的局面,你们会究其原因,在我看来,就是因为你们想得太多了。”胡喜媚笑着说道:“就比如这次我来的事。不管大姐为什么让我过来,派我过来的用意是什么,反正我本来就要过来的,既然这样,那么又何必计较太多呢。不去想那么多,这事的结果就是她好,我好,大家好,欢欢喜喜的不是很好嘛。” 难得糊涂呀!听了她这话,王筀鵀不由得对胡喜媚刮目相看,她可谓是把这一生存法则发挥到了极处。也是,虽然胡喜媚和苏妲己现在的关系不如当初,并且因为苏妲己修魔的缘故,胡喜媚惧怕苏妲己将她也带入魔道,因为向王筀鵀求取功法,但是真要说起来,她俩的关系比苏妲己和王筀鵀的要好上很多,而且她和王筀鵀的关系也不错,她也算是左右逢源了。她和苏妲己两人一起在宫里,陪王伴驾,要说苏妲己对她不好,其实也并没有真对她怎么样。在修为上,她差苏妲己一大截,苏妲己想要她死,很容易,她要是没点安身立命的本事,也活不到现在了。 不过对她关于苏妲己和她关系下的结论,王筀鵀并不赞同,只不过这其中因为涉及到了穿越而来的她,和她们的人生观和世界观的不同,不好解释,因此她笑了一下,不置可否的说道:“或许吧。” “对了,”王筀鵀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之前我进朝歌的时候,发现不仅朝堂上的气氛有异,就连市井中也有些紧张,这是怎么回事?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因为这场天地杀劫的序幕就是由西岐反商开始的,胡喜媚想着,既然王筀鵀心心念念想要摆脱随着成汤江山陪葬的命运,自然应该对西岐那边的事时刻注意着,但是没想到她竟然一无所知,因而非常惊讶的看着她,说道:“怎么,二姐,你还不知道?西岐那边的西伯侯姬昌向天下阐述北伯侯崇侯虎‘紊乱朝政,横恣大臣,簧惑天子,无所不为,害万民而不敢言,行杀戮而不敢怨,恶孽多端,使朝歌生民日不聊生,贪酷无厌。’几款大罪,然后打着‘今发仁慈之心,救民于水火。伐此乱臣贼子,禁暴除奸,剪其乱政者,使天子左右见无谗佞之人,庶几天子有悔过迁善之机。’为由,出兵讨伐起他来。据说,此次是西伯侯姬昌亲自领兵出征,而且朝廷上收到的信息,全都是西岐那边得胜的消息。” 终于来了。王筀鵀听了这话,并没有松了一口气,另一只靴子终于掉在地上的感觉,反而想起了被困在迷宫里的云中子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出了迷宫没有?是自己走出来的,还是因为西岐这边起事,哪吒这个命定的先锋官和想着在这场杀劫中立功的杨戬,该准备投身过去,但是人却不在,因而这两位的师傅太乙真人和玉鼎真人找到北俱芦洲来,由他俩出手将云中子他们救出的,又或者是他俩也拿那迷宫无可奈何,请动了元始天尊? 胡喜媚气冲冲的说道:“就算那北伯侯崇侯虎有罪,也该是大王出面,哪里轮得到西伯侯姬昌来讨伐?姬昌的爵位和崇侯虎一样,两人完全是平级的关系,他这样一做,无形中就给人们留下了一个他地位要远远高出崇侯虎的印象。可是东、西、南、北这四镇诸侯,已经是朝廷最大的诸侯国,是一众诸侯国之首,再往上,就是大王了。他这是想要什么,和大王平起平坐吗?而且就算姬昌身为诸侯,有大王赐下的白旄黄钺,有征讨之权,但是大王假以节钺给他,并不是让他目无大王,连说都不说一声,就擅自征伐他人的。西伯侯姬昌这般行事,不是造反又是什么?” “可恨朝堂上竟然还有不少朝臣睁着眼睛说瞎话,帮西伯侯姬昌说话,说什么崇侯虎蛊惑圣聪,广兴土木,陷害大臣,荼毒万姓,潜通费、尤,内外交结,把持朝政,朋比为奸,假虎张威,毒痡四海,肆行不道,钳制谏官。罪恶昭昭,西伯侯姬昌出兵征伐,帮大王铲除这一毒瘤,助大王改恶从善,做的很对。崇侯虎罪有应得,该杀。”胡喜媚眉眼带怒,恨恨的说道。 “但是他们却对西伯侯姬昌不禀告大王,不经大王允许,擅自出兵,而且征讨的还是和他同一品级的诸侯,只字不提。这其中很多还是平时以殷商的忠臣而自居的臣子,不时因为大王的错处而犯颜直谏,不惜一死的呢。也不知道他们的脑子是怎么想的,还是西伯侯姬昌给他们下了什么*药,让他们这么帮着他,真是其心可诛。”说起朝堂上的形势来,她又是气,又是怒,满满的无可奈何。 看到胡喜媚关于西伯侯姬昌征讨北伯侯崇侯虎这事的表现和听了她的话,王筀鵀不由得愣了一下。尽管当初女娲交代任务的时候,是把事情交给了轩辕坟三妖,但是那个时候,胡喜媚和王筀鵀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动脑子这块的事情上,两个人加在一起也不如苏妲己,因此默认苏妲己为主,她俩为辅。 在入宫之后,别看她们把帝乙迷得神魂颠倒的,将朝堂上的忠臣良将,不是杀了,就是把他们逼到了西岐那边,但是她们,因为未入宫之前,一直都是在轩辕坟中修炼,基本上处于与世隔绝的状态,所以很多事都不懂,因此在陪王伴驾后,主要是在吃喝玩乐,如何尽情享受上下功夫,并不怎么干涉朝政。因为要知道朝堂上的人事安排,才好对他们下手,所以不免要把众大臣的职位弄清楚,但是这方面的事情,大多交给苏妲己去做了。不管是胡喜媚,还是王筀鵀都不管的,只管在后宫,陪着纣王享乐就是。 原本的历史轨迹是这样,哪怕现在被王筀鵀横插了一杠子,事情有了变化,但是后宫和朝堂上的事,依然没有什么大变化,甚至比原来还不如。因为苏妲己和胡喜媚从王筀鵀的推断中知道随着成汤江山的覆灭,自家小命将会不保,因此她俩除了陪伴帝乙之外,剩下闲暇的时间都恨不得放在修炼上,哪里还有闲心理会其它。可是,这会儿胡喜媚竟然能够对朝政加以评论,这怎么不让王筀鵀惊讶,哪怕这并不是她的观点,而是从旁听来的,但也说明她们并不像以前一样,对朝政不加以理会了。 想到此,王筀鵀问道:“二姐,刚才这一篇子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朝政感兴趣了?大姐也参与其中了吗?大王现在处理政务的时候,你们也从旁帮忙吗?” 胡喜媚没有听出她问话的用意,老老实实的答道:“我修炼的时间还不够呢,哪有那个时间去理会这些事。不过大姐倒是抽出时间来,开始参与到政务中去了。这是因为大王跟我们抱怨,因为要修炼,以至处理朝政的时间少了很多,所以大姐没办法,只好帮着分担一二,害得我有的时候,也不得不列座,跟着听上那么一听。” 说着说着,她忽然想起来什么,笑道:“说起这个来,倒要感谢三妹你之前推荐入朝的那个褚宽。他虽然貌不惊人,但是确实是个人才。你知道的,我们很多事都不懂,他帮了我们不少。刚才我和你说的那些话,就是他在朝堂上,跟那些帮西伯侯姬昌说话的朝臣们辩驳的话。你当时是没在场,没看到,在他的驳斥下,那些朝臣们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好看极了。” 叹了一口气,语带无奈的说道:“可惜,朝堂里帮着西伯侯姬昌的人说话的人太多。而之前,大姐支派的费仲和尤浑,虽然站在我们这一边,但是却没有褚宽那么好的本事,在和那些朝臣们辩论中,没帮上什么忙。结果西伯侯姬昌擅自出兵征讨北伯侯崇侯虎一事,朝廷除了往西岐那里发了一封不痛不痒的斥责书,再也没有其它举动。可是西伯侯姬昌既然都敢不经过大王,就擅自动兵,并且讨伐的还是和他同一等级的诸侯,他都把自己放到和大王一个位置上,又怎么会在意大王发过去的斥责书?”吁了一口长气,叹道,“杀劫已起,这天下很快就要乱起来了。” 对胡喜媚的感触,王筀鵀倒没有什么想法,对这一天的来临,她从穿越过来的那么一天,就开始等待,已经等得太久了,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通过她的讲述,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苏妲己会有这样的变化了。都说政治是最锻炼人的,苏妲己涉足朝堂政务之后,不像以前一样,直来直去,学会耍心机和手段了,不足为奇。 她能有这样的变化,在知道苏妲己开始帮着帝乙处理朝政之后,王筀鵀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相反,让她来说,苏妲己变化得还算是慢的了。或许,这可能和她是妖怪,不是人有关吧。毕竟,由近千年养成的妖怪直线思维往人类,特别是从政的那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上转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也就才刚上路,还有的学呢。 第一零七章 北冥玄龟在胡喜媚的法宝六方宫灯里面添加了空间之术,拓展了灯里的空间之后,按照一定的排列规律添加了七种幽冥之火。因为这些火焰的等级比不比灯里面原有的“净秽赤火”,所以烛台用的是火鸦造型,将那盏点着净秽赤火,翘首仰卧的三足金乌拱卫在中间。 因为这些幽冥之火,多是来自猫科,据说猫有九条命,和上古妖神九凤有九条命的特性一样,所以北冥玄龟将这些火焰按照九九梅花之数排列。这样一来,虽然比不上净秽赤火不需要灯油,只要母焰不熄,子焰就不灭的境地,但是每个火焰的八十一盏灯,消耗的灯油和单个火焰七盏灯的数量相当,而且所用的灯油并不需要太高级,只要妖兽猫的油脂就可以用。当然,所用油脂妖兽等级越高,火焰的威力越大。 正如北冥玄龟所说,在胡喜媚的法宝上只不过是稍微添点东西罢了,又不动大框架,所以还是很容易的,因此几天的功夫就把这六方宫灯给改好了。 看着胡喜媚和自己告辞离开时,仿佛捡了什么了不得宝贝一样,满脸欢喜的模样,王筀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出了一会神,转过头来问道:“龟老,你是不是在给二姐的法宝添加火焰的时候,又加了什么呀?” “哦,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北冥玄龟嘴角含笑,看着她,不答反问道。 王筀鵀笑道:“之前二姐过来后,我和二姐说给她的法宝宫灯里加七种火焰进去,增加法宝的威力,她虽然高兴,但是一听说这几种火焰的等级比不上净秽赤火,她的兴致顿时就没那么高了。这会儿火焰加完了,她竟然连试一试的意思都没有,可见对增加的这几种火焰,虽然不是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但是其实并不是很满意。既然她对火焰不满意,而又没有看到法宝改了之后的效果,那她离开时竟然笑容满面,都合不拢嘴。这说明,一定发生了让她非常高兴的事,可是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这几天能有什么事让她这么高兴,因此只能让龟老你的身上想了。” 北冥玄龟笑道:“你的推断没有错。你二姐手中的法宝,可以驱使九凤对敌。不过她驱使的九凤由来,是从宫灯画屏上画着的九凤,而她现在法力低微,依然是以‘雉鸡精’为名,离九凤差着十万八千里呢,因此造成她御使的九凤没形又没神,顶多用来吓唬吓唬一般的修士,若是拿来和女娲这样的顶尖修士对敌,根本不够看。因此我想到我的收藏里有几副九凤的骨架,所以就把它们给炼到宫灯里去了。” 王筀鵀恍然大悟。三界中,自从轩辕黄帝统一人族的逐鹿之战之后,再不见九凤的身影,不知道是灭绝了,还是隐匿不出。胡喜媚想修炼成九凤,但是她根本没看到过九凤的威仪和雄姿,只凭想象,就算有功法,但是很有可能,拿着本来应该修炼成老虎的功法,结果修成了猫。 别看只是几副骨架,俗话说‘虎死雄风在’,哪怕只是一只死老虎,也不容小觑,要比“照猫画虎”强很多。有了这个,胡喜媚今后在修炼的时候,就有了观想的对象,不需要自己胡乱摸索,往九凤方向转化起来就快了很多,而且法宝被炼入九凤的骨架,她再驱使起九凤来,能省不少气力,并且威力也增加了很多。这么多的好处摆在眼前,她又怎么可能会不高兴? 在北冥玄龟让大鹏雕到他的那副龟甲里修炼的时候,王筀鵀就知道,那个龟甲是一个空间,里面应该装着北冥玄龟多年的收藏。上古妖神九凤的凶残,从她在混沌钟钟身的记忆碎片中,看到过,而且当初,九凤也是周天星斗大阵三百六十五颗主星中布阵者之一。虽然实力比不上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但是不下于大鹏雕的族群,金翅大鹏鸟。要知道,金翅大鹏鸟,可是以龙为食的呀。但是这么厉害的九凤,北冥玄龟却收藏着它好几副骨架。由此可见,他斩杀九凤,并非偶然,而是实力上绝对的碾压。 想到这里,王筀鵀心里又是高兴,又是担心。高兴,是因为北冥玄龟实力高强。她这边和北冥玄龟结成对抗女娲的同盟,他实力越高,届时,打败女娲的机率越大,她战胜原来命运的把握越大。担心,则是对他实力的忌惮。毕竟,如果一旦北冥玄龟枪口反转,对准他们的话,他们这边可不仅仅是损失一个同盟的问题,不等成汤江山覆灭时命运的宣判,她能否在他手下活下来犹未可知。 王筀鵀在心里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气,想到北冥玄龟主动拿出九凤的骨架给胡喜媚的行为,把这层担心掩在心底。双方结盟,大家本该是平起平坐才对。但是在北冥玄龟的化身炼制完成之后,尽管他竭力摆出和之前神魂状态一样的亲切姿态,但是到底是摆出来的,不比那时自然。所以也怨不得王筀鵀会有此的担心。追根究底,终究还是因为双方实力不对等的缘故。 本来王筀鵀以为,胡喜媚回去之后,苏妲己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但是没想到,过了近半个月,仍然不见苏妲己登门,不过胡喜媚又过来了。她这次来,是作为信差,传信给王筀鵀,苏妲己约她明晚夜半在皇宫摘星楼见面。王筀鵀不知道苏妲己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从胡喜媚的口中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想了一下,终究还是答应了下来。 送走了胡喜媚,王筀鵀回身进行宫后,沉思片刻,决定,她虽然会按时赴约,但是担心苏妲己弄鬼,暗中布置下什么手段对付她,因此让孔宣陪着她一起去,隐在暗处保护她。 月挂半空,王筀鵀从女娲行宫出来,飞向朝歌皇城。等她上了摘星楼的时候,看到苏妲己正站在楼顶,盯着下面虿盆中爬来爬去的毒蛇出神。听到她上楼的脚步声,她缓缓的转过头来看着王筀鵀,说道:“当初,三妹你被姜子牙识破妖怪之身,被抓住寸关尺脉无法脱离,被他在朝臣面前,用三昧真火和雷法打回玉石琵琶原形。我将你安置在这楼上,想着采天地之灵气,受日月之精华,大约有五年的时间就能返本还元。” “没想到你倒是个有造化的,不上一年的时间就重新恢复原形,而且经此一事,灵智大开,向我们点破了女娲的迷窍。”苏妲己语调轻柔,缓缓的讲述着,叹道:“这些事虽然过去了,但是如今回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宛如昨天发生的一般。那个时候,我因为恨姜子牙对你施展辣手,曾经还誓言为你报仇。虽然最后被那老匹夫逃了,但是那是因为他为人奸猾,因此才逃过一劫。” 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姊妹之间几乎反目成仇。在你没有来之前,我站在这里想了好久,把我们之间出轩辕坟,奉女娲之命来朝歌,入皇宫的事全都回忆了一遍,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我们到底是因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越行越远的。明明我们之前一直都很好,很好的呀,……” 因为苏妲己的话,王筀鵀的心中涌现出一股复杂难言的滋味,其中夹杂的那抹苦涩让她眼中不由得泛起了泪花。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原来的玉石琵琶精残留的感情,亦或者是她的真实心底反应。毕竟在一开始穿过来时,她曾经想过和苏妲己她们做好姊妹的,虽然之前,她们曾经做过很多坏事,身负恶行,但是她觉得,那都是她没来之前发生的事,只要以后改了就行。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嘛。 更何况,对轩辕坟三妖来说,未来皇城之前,一直与世隔绝的她们,遵守的都是妖怪的生存法则,对人间的人情世故,善恶是非并不是清楚。女娲将她们放出来,也没说多加教导,完全是属于“管杀不管埋”的主,所以她们一开始行事,纵使有做错的地方,但是还没到了十恶不赦的地步,还是情有可原的。 只是,后来,王筀鵀才明白,有些事,想得很美好,现实却很骨感。苏妲己她们已经不是初生的婴儿,作为在世上活了近千年的妖怪,她们的想法和思维模式都已经固定了,妖怪的本性已经根深蒂固的存在她们的个性中。和王筀鵀一样,哪怕她穿越之后的身份是妖怪,但是穿越之前,她作为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些年,形成的人生观和世界观虽然因为穿越会有所改变,但是依然深深的影响着她。 “人妖殊途”,这个词不是单纯的说说而已,非常生动的表明了人类和妖怪之间存在着不可弥合的鸿沟。因此尽管不管是在外人看来,还是她们自己看,似乎王筀鵀和苏妲己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破坏感情的事,但是两人却慢慢的疏远开来。 王筀鵀不是不知道问题所在,相反,她很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而且还知道,想要解决这一问题:要么是苏妲己她们重新投胎,然后哪怕是妖怪,也由人来抚养长大,从而生出一副人类的心肠,用人类的思维去考虑问题;要么就是王筀鵀穿回去,让真正的玉石琵琶精回来。但是很可惜,这两种方法,都无法做到。也不是做不到,后者不可行是一定的了,前者还是可以的,比如现在苏妲己涉足朝政之后,就开始学习用人类的思维去考虑问题了,但是这需要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而偏偏她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微仰着头,王筀鵀把眼中的泪水使劲憋了回去。心潮起伏的她将双眼闭上几秒,平复了一下心情,再睁开眼,看着苏妲己。本来以为她这次来,两人就算不大打出手,也要唇枪舌剑一般,没想到苏妲己竟然和她打起了感情牌,而她也真的被她引动了情绪。 她眼眶微红,用犹带着鼻音的声音打断苏妲己:“大姐,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要知道,这世上有些东西一旦坏了,就修补不好了,难道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去吗?” 嗤笑了一下,“不过我想你拉着我一起回忆往事,也未必是想着修补我们之间的姊妹之情。我们还是不要废话了,直接说正事吧,你约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苏妲己看到王筀鵀不买账,将脸上的伤感情绪也收起,冷笑道:“本来我以为我这阵子长进不少,没想到三妹你的变化也是日新月异呀。”看出王筀鵀脸上的不耐烦,她将本来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非常干脆的说道,“前几天你过来和我说,找到一位大能帮我炼制遮掩身份的法器,但是这个时候的朝歌,有很多双眼睛都盯着这里,你是知道的,所以就算炼制法器,也不能在朝歌这里炼。免得被那些眼睛发现了法器的作用,反而暴露了我的身份。” 王筀鵀静静的听着,没有搭话。苏妲己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这些天我也没闲着,一直在翻找资料,寻找炼制法器的地方。经过一番查找,我已经找好了地方,我打算在邙山炼制。” “邙山?”王筀鵀有些意外的看着苏妲己,她没想到她会选这么一个地点炼制法器。邙山原名“蟒山”,据说是一条吞天蟒死了之后的身躯所化。那里山灵水秀,据说,太清圣人曾经在那里炼过丹,而且是帝王将相们的理想埋骨所在。随着那里墓穴的增多,蟒山改名为“邙山”。北冥玄龟之前和她说过,等他帮胡喜媚改好法宝,和帮苏妲己炼制好遮掩身份的法宝,他要去邙山,借用那里众多生前富贵之人的墓穴,炼制自己的法宝。苏妲己竟然和北冥玄龟选择在同一个地方炼制法宝,是巧合吗? 不管是不是巧合,王筀鵀不觉得苏妲己有机会在北冥玄龟面前弄鬼,因此也就没有多加理会。不过对苏妲己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去炼器,她不免有些疑虑,直接问道:“邙山离朝歌不算近,而且龟老帮你炼制的法宝,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完成的,你若是跟去邙山,恐怕一时半会不能回来。你想和怎么和大王解释一下子要消失好几天的问题了吗?” “这就需要三妹妹你帮忙了。”苏妲己将早已经想好的办法说了出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就麻烦三妹妹变化成我的模样,陪在大王身边了。” “我?”闻言,王筀鵀愣了一下,反手指着自己,不敢置信的问道。迟疑了一下,语气中充满了怀疑,“你让我变化陪在大王的身边,这能行吗?会不会被认出来?” 苏妲己满是自信的说道:“这有不行的。别跟我说,以三妹妹你现在的修为,变化不成我的模样?再说,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大王身边,不是还有二妹呢吗,她会帮你的。” “三妹妹你不同于我,自从你重新恢复原形之后,虽然不时有消息传回来,但是没怎么回朝歌,一直在外面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家都已经习惯你的不在了。可是我和你不一样,我一直在皇宫,基本上不离大王左右,若是一下子消失好几天,必然会引起怀疑,所以就算我要离开,也不能让人知道,因此必须要有人扮成我的样子呆在宫里才行。这事不要说其他人能不能做得来,就算能,可是除了一同接受女娲娘娘任务,命运连在一起的你之外,又有谁可以让我信任,值得我托付?”她颇为无奈的说道。 虽然苏妲己和王筀鵀之间矛盾重重,但是她们三个在接受女娲指派之后,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少不了她。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苏妲己想来想去,找不到其他合适人选的她只能选择向王筀鵀低头。本来她还想着打打感情牌来着,但是王筀鵀摆明不吃这一套,她也就只能把话干脆挑明了。 见王筀鵀低头不语,苏妲己急了,不由得威胁道:“三妹妹,当初女娲娘娘指派下的人物,可是交给我们三个的,所以按道理说,你也应该和二妹一样,一同呆在皇宫,陪在大王身边才是。你在外面逍遥自在,我们并没有说什么,如今我这边有事,不过是让你替我呆在皇宫里几天,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你又有什么好为难的?” “况且三妹妹你辛辛苦苦将人请来为我炼制遮掩身份的法宝,不就是怕我魔修的身份暴露吗?既然这样,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眼看成功在即,你怎么在这最后关头迟疑起来了?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反正我对我魔修的身份是否暴露并不太在意,左右三界无法容身的话,大不了我去魔界就是了。只是可惜了,三界中都知道我们轩辕坟三妖一体,以姊妹相称,届时你少不了要被扣上一个和魔修勾结的罪名,不知道那个时候,你该何去何从?可能想出办法来解决你的危难?”苏妲己软硬兼施不见效果,于是无奈之下,只好把杀手锏拿了出来。 闻言,王筀鵀冷哼了一声,在心中暗道:“我们三个分属不同种族,不过是因为曾经同住同一洞穴下,又被女娲派了同一任务罢了,算什么三位一体?像三清圣人那样的,才叫三位一体呢。太清圣人、玉清圣人、上清圣人,这三位,不仅是同胞亲兄弟,还是系出同门的师兄弟,而且还都修成了圣人,三界中谁不是把他们视为一体的,可是最后还不是该翻脸就翻脸。划清界限,桥归桥,路归路了。” 虽然王筀鵀不想接受苏妲己的威胁,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苏妲己抓住了她的痛脚,因此说道:“一段时间不见,大姐姐这心机和手段越发高明了,让三妹妹好生佩服。大姐说的有理,我们三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既然大姐这里有难,我做妹妹的又怎么能不相帮呢?在大姐你不在朝歌的这些日子,我会装扮成你的模样呆在皇宫里的。不过如果我扮得不像,被人认出来,就不干我的事了。” 苏妲己闻言笑了一下,走过来,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以只能王筀鵀一个人听到的音量,柔声说道:“不会的,怎么可能会被人看破呢?我相信你。相信以三妹妹你的能力一定会做得很好。” “听大姐这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如果我被看破,不是我能力不足的问题,而是我有意为之了?”王筀鵀侧着头,脸上浮现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眼睛和苏妲己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你说呢?”苏妲己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话,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魅惑般的微笑,轻声说道。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相信,三妹妹你应该心中有数,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丢下这么一句话,她身姿摇摇的从王筀鵀身边走过去,迈步下楼。 在苏妲己离开之后,王筀鵀定定的站在远处,脑海中回想着苏妲己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以及她嘴角边上那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虽然苏妲己并没有把话直白的说出来,但是她的威胁蕴含在无言中。 王筀鵀垂下头,轻叹了一口气,虽然因为被威胁了,而且在威胁下不得不屈服,心情有些郁闷,但是这样也好,这样亮出爪子来,要比她迂回曲折的拿轩辕坟三妖感情说事来的要好。这次口舌之争,虽然自己输了一筹,但是比起自家身家性命的安全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不到尘埃落定的最后那一刻,谁又敢断定,到底是谁输谁赢呢。 第一零八章 送走了苏妲己,王筀鵀变化成她的模样后回到皇宫,将帝乙糊弄着去修炼后,她急急的派人将中大夫褚宽叫了过来,向他询问外面的一干事务,特别的关于西岐方面的。之前她一直北俱芦洲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消息不灵通,关于西岐这边的动向一无所知,这会儿自然要赶紧补上。 王筀鵀高坐在上首,眉眼端凝的听着端坐在下面中大夫褚宽说话。听他讲完了西伯侯姬昌擅自出兵征伐北伯侯崇侯虎的事,她侧着身子,倚在椅背上,手指在太阳穴来回摩挲着,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说道:“这么说来,是西岐那边使人说动了崇侯虎的弟弟崇黑虎,因此北伯侯崇侯虎糟了亲弟弟的算计,被生擒活捉,献给西伯侯姬昌。而西岐那边不仅当机下令斩杀了崇侯虎及其子崇应彪,并且还把北伯侯的位置许给了崇黑虎?” “是的。”褚宽答道:“不过我听说,原本西伯侯姬昌是不忍斩杀崇侯虎父子的,都是他之前请的丞相姜子牙一力坚持的结果。就连使人说动崇黑虎,也是姜子牙想出的办法,派西岐大将南宫适去下的书。” “哼!”王筀鵀冷哼一声,说道:“这不过是西伯侯姬昌沽名钓誉的手法罢了,他若是真不想杀北伯侯,姜子牙这个做臣子的还能违逆得了他这个做主公的意思?别看姜子牙这个臣子是他率领众臣沐浴虔诚,特申微忱,前往磻溪,虔心聘请回来的,并且一上来就授予了右灵台丞相这个只在他一人之下,众臣之上的高官,但是姜子牙在西岐无亲无故,除了新收不久的樵夫出身的弟子武吉之外,在朝堂上并没有其他臂助。” 王筀鵀分析道:“西伯侯姬昌看中的不过是姜子牙的才华,若是讲信任的话,他更信任的应该是跟随他多年,姜子牙没来之前的文臣中的第一人上大夫散宜生。散宜生跟随他多年,并且在他被大王囚于羑里城那几年,西岐一切安好,没有乱,大多是他被内事全权托给散宜生的功劳。并且姬昌能够从朝歌返回西岐,也有散宜生亲上朝歌四处走动,找人说清的功劳在里面。可是就算是这样,他也只是给散宜生一个上大夫的官职,离丞相还差着一段距离呢。” 嗤笑了一声,说道:“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散宜生虽然对他忠心,但是他一大家宗亲故旧皆在西岐,并且在西岐当官这么久,在朝堂上也形成了不小的势力,除了交好的朋友之外,还有他的弟子和亲朋,这些关系网一连起来,就是好大的一张网,若是把散宜生再晋位为众臣之首,丞相的话,恐怕他就会有被架空之忧。” 叹了一口气,“这做主公的,就算再怎么信任自己的臣子,也会不由自主的生出提防之心,想达到百分之百的信任,难。散宜生就是最好的例子。而正是因为姜子牙在西岐没根没基,所以姬昌才不吝许给他高位。” “若是姜子牙才当上这个丞相不久,就有不经过他,就能随意差遣西岐的臣子和调兵遣将的能耐,恐怕他这个丞相也做不了多久了。而且褚大人,你觉得老奸巨猾的姬昌会容许这种情况出现吗?”王筀鵀反问过去。 褚宽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皇后娘娘,那么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催促道,“我虽然比朝廷早一步得到了消息,不过我估计明□□廷也该收到消息了,所以还请娘娘赶紧拿主意才是。” 王筀鵀说道:“拿什么主意?还要我拿什么主意?这事不是明摆着呢吗,先是西伯侯姬昌不仅大王同意,擅自出兵征讨和他同一级别的北伯侯崇侯虎;并且还以他的名义,向天下公告崇侯虎的罪名,想借着‘惩恶除奸’来掩盖自己擅自出兵的错误。但是很可惜,他根本没有审判崇侯虎的资格。所以这两种行为,不管哪一种都已经是大逆不道了。” 想到西伯侯姬昌的所作所为,她不由得一阵恼怒,“这也就罢了。他竟然又不经禀告大王,擅自斩杀朝廷命官,而且还是和他同一品级的诸侯,而且竟然还将崇侯虎的北伯侯封给了崇黑虎,这算是怎么回事?西伯侯此举,比之前的行为还要恶劣百倍,此风绝不可开,必须要姬昌给个说法才行。” “至于崇黑虎,他身为崇侯虎亲弟弟,竟然做出亲弟陷兄之举,有负朝廷,就算不押解到朝歌论罪,也没有资格接替其兄担任北伯侯。况且东、西、南、北四大镇诸侯都是要大王敕封的,就连姬昌的这个西伯侯都是不例外。他这个西伯侯虽然是由先王敕封,但是一朝天子,在大王登基的时候,他入朝歌恭贺大王登基之喜之余,并向朝廷朝贡,对大王称臣,拿到大王新的敕封,获得大王的认同,他这个西伯侯才算数。崇黑虎的这个北伯侯算是哪门子的诸侯,不仅没经过大王敕封,并且也不见他向朝歌朝贡,摆明了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对这种情况,朝廷绝不能姑息,因此必须派兵去征讨。”王筀鵀的语气中含着森森寒气,杀意十足的说道。 褚宽想了一下,斟酌着说道:“回皇后娘娘,派兵征讨崇黑虎一事倒是没什么妨碍,想来应该很容易就能通过,只不过在领兵人选上可能要争论一番。不过西伯侯姬昌那里,恐怕朝臣们未必会站在娘娘这一边。” “不是臣危言耸听,不过上次的事,皇后娘娘你也在场,从头听到尾,是知道的。朝臣们对西伯侯姬昌的印象很好,很多臣子都帮着他说话。”他脸上浮现一层忧虑,说道:“臣担心,这次的事,若是拿到朝堂上讨论,恐怕又会和上次一样不了了之。顶多也就和上次一样,朝廷往西岐那边发一封不痛不痒的斥责公文了事。可是若是想避过朝臣,实在是难。毕竟这样的大事,是无法由大王一言而决的。况且,大王如今行事随心所欲,实在是有些,有些……不成体统,威望不比以前,所以,无论如何,这样的大事都是必须经过大王和朝臣们讨论再做决议,绕不过去的。” 听着褚宽把纣王的“荒唐”用“随心所欲”和“不成体统”这两个中性的词来代替,王筀鵀忍不住笑了,真是难为他了。想到那帮一碰到西伯侯姬昌的事,就好像是瞎子和聋子一般的朝臣,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关于西伯侯姬昌的不好的事和不好听的话,他们全都看不见和听不到,一提起西伯侯姬昌,就是满口的好话,满嘴的都是西伯侯仁义慈悲。 她有些头痛的杵着头,叹道:“绕不过去就绕不过去吧。不过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像上次那样不了了之。如果讨论的最后,还是发斥责文书。”想到后世的“舆论战”,她目光一冷,说道,“那么这斥责文书,不仅仅是发往西岐,还要给我遍发天下。这朝堂上的人被西伯侯姬昌灌了*汤,眼睛被蒙上了,看不清西伯侯姬昌的所作所为。我就不相信这天下人的眼睛全都是瞎的,会看不出他的真面目!” 周灭商,乃是天定,所以殷商这边拿姬昌没办法,但是王筀鵀也不想让西岐好过。在她看来,姬昌这个人,很是虚伪,是个□□/裸的“当了□□还想要立牌坊”的主,因此无论如何,他在世的时候,都不肯举起反商的大旗,一直以殷商的忠心臣子自居,因此很是迷惑了不少人。既然这样,那么她不介意让天下人好好看看,他这个所谓的对殷商忠心耿耿的臣子,到底“忠心”在哪里了。 褚宽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说道:“臣明白。皇后娘娘你就放心吧,这件事臣一定会把它办得漂漂亮亮的,绝对会在天下人的面前,将西伯侯姬昌的伪善面纱给撕下来。” 王筀鵀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事,说道:“还有,上次的斥责文书发过去,西伯侯姬昌那边没什么反应吗?”不等褚宽回答,她有些纳闷的说道,“不应该呀。按照官场上约定俗称的规矩,这朝廷的斥责文书过去了,且不说这臣子是否真有错,就算是按照惯例,这做臣子的怎么也要上书分辨一二的。更何况,西伯侯姬昌惯常在这些事上下功夫,不该一点反应都没有呀,除非他是真的摆明旗帜,要明堂正道的造反了?” 褚宽闻言忙答道:“皇后娘娘,那西伯侯姬昌在朝廷这边的斥责文书一发过去就把分辨文书递了上来,不过上面所写,除了列举了众多崇侯虎的罪名之外,就是一些什么为主分忧之类的套话。因为都是些无用的废话,臣想着皇后娘娘你看了之后,除了惹你生气之外,也没多大用处,所以就没报上来。”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不管有用还是没用,你尽管报上来。”王筀鵀定定的看着褚宽,直看得他心惊胆战,额头布满了冷汗,就要跪下请罪的时候,这才收回目光,状若不轻不重的警告了他一句,这才罢了。然后她轻笑出声,说道:“看,这就是西伯侯姬昌的行事风格。他若是在那上书上,就算不直白的说他心有反意,而是说,我怕我禀告了大王,结果你无视惨遭荼毒,生活在水火中的黎明百姓,护庇崇侯虎,不允许我出兵讨伐于他,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而擅自出兵。我也算是佩服,可惜呀。……” 第一零九章 尽管事王筀鵀已经预料了,并且做了心理准备,而且还和褚宽商量了对策,但是此刻她变化成苏妲己的模样和帝乙高座在御座上,听着下面的朝臣就西伯侯姬昌擅杀北伯侯崇侯虎,并将北伯侯之侯爵给了投靠他,出卖自家兄长的崇黑虎之事而发表意见。 除了费仲、尤浑和褚宽这样早就站在她这边的臣子不算,大多是振振有词的帮着西伯侯姬昌说话,认为他虽然没有通禀帝乙,但是情有可原,不能将其论罪。剩下的有几名臣子虽然沉默不语,但是其实他们还是偏向西伯侯姬昌的,不然,就不会是不发一言了。 面对这几乎一面倒的局面,原本王筀鵀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等事到临头,她才发现,自己的心到底不够强大,依然被气得要死。听着这些大臣们左一句崇侯虎“恶贯满盈”,右一句“造恶多端”。他们的言下之意,就是崇侯虎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完全是罪有应得,却对西伯侯姬昌的做法只字不提。 尽管王筀鵀和褚宽已经商量好了应对之法,但那其实是无奈之下的妥协之策。此刻她对众大臣们这般模糊重点的做法很是不满,因此丢了一个眼色给站在下面的褚宽,示意他站出来说话。 就算王筀鵀不给他使眼色,褚宽也按捺不住了。他当即出列,说道:“诸位大人口口声声说西伯侯‘殄逆除凶’做得对,那在下倒想问问了,这其中谁是‘逆’,谁是‘凶’,又是由谁认定的罪名,可经过朝廷这边定罪了?” 武成王黄飞虎站了出来,对褚宽的问题避而不答,立在殿上慷慨陈词:“北伯侯崇侯虎造恶如渊海,积毒似山岳,贪民财物如饿虎,伤人酷惨似豺狼。惑天子无忠耿之心,坏忠良有摧残之意。普天之下,虽三尺之童,恨不能生啖其肉!今日西伯侯起仁义之师,除残暴于崇地,绝恶党以畅人神,不负天子加以节钺,得专征伐之意。臣听闻西岐征伐军队所过之处,一路上父老相迎,鸡犬不惊,民闻伐崇,人人大悦,个个欢忻,可见西伯侯姬昌所作所为深入人心。因此臣以为,西伯侯姬昌此举,虽有擅专之嫌,但是所为并非为己谋利,乃是出于一片拳拳爱民之心,还请大王看在他救出陷于水火的黎明百姓身上,不要斤斤计较。” 殷商朝廷中,除了地位超然的太师闻仲之外,文官以被苏妲己设计挖心而死的比干为首,武官则以武成王黄飞虎为首。如今比干已死,黄飞虎算是众臣之首,他这么一站出来替西伯侯姬昌说话,顿时一大批臣子跟在后面随声附和。 王筀鵀看着朝堂上几乎有一多半,近乎三分之二的朝臣帮着西伯侯姬昌说话,至于那些没出声的,也未必是忠心殷商的,心中暗道,幸亏她知道这是殷商的朝堂,他们侍奉的君王是帝乙,不然,她都以为自己这是在西岐呢,而这些人的主公是西伯侯姬昌。她的视线落到身旁的纣王身上,看他面对这一情况,如何应对。 纣王怒道:“姬昌这老匹夫,真是欺人太甚!他素有大罪,只是朕念他年纪老迈,网开一面放他回西岐。他竟然不守本土,生出异端来,凌虐大臣,殊为可恨,罪当诛戮。朕准备点将提兵,剿捕逆恶,不知诸位爱卿哪位可替朕分忧呀?” 听了纣王的话,王筀鵀在心里暗叫一声糟。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朝堂上明明有褚宽这样帮着帝乙的明白人,但是却一直拿西伯侯姬昌没办法了。“一将无能,累死千军”这话说的真是一点都没错。这个时候,西伯侯姬昌的罪状还没定下来呢,哪里是要对他喊打喊杀的时候,先把他的罪状定下来,届时再讨论怎么处置也不迟。 纣王把中间这一关键步骤跳了过去,直接都要派兵讨伐。若是朝堂上的朝臣都站在他这边,或者哪怕大部分都站在他这边,他这样做倒也无妨,毕竟西伯侯姬昌的罪状就明摆在那里。但是现在事实正相反,朝臣们大多都帮着姬昌说话。他这么做,这不是添乱嘛。 果然,上大夫姚中闻言立刻跳了出来,反对道:“陛下,万万不可,万不可出兵讨伐西伯侯呀。似北伯侯崇侯虎这等大恶,助桀为虐,居天子左右,不思忠心体国,反而假虎张威,毒痡四海,权奸蛊国,内外成党,残虐生民,以白作黑,屠戮忠贤,为国家大恶。今西伯侯姬昌以仁义广施,发仁慈之心,救民于水火,伐此乱臣贼子,剪其乱政者,则天子左右见无谗佞之人,竭力还朝堂一个清朗,不枉天子假以西伯侯节钺之意。所以以臣之愚见,西伯侯姬昌虽有错,但无罪,甚至反而有功,怎可出兵讨伐呢。” “哦,姚大人这话大谬,恕在下不敢苟同。”褚宽立即出言反驳道:“怎么,在姚大人看来,这西伯侯姬昌,不仅大王允许,擅自出兵征讨和他同一爵位的诸侯,并且不过朝堂,就将其定罪,诛杀,然后又将北伯侯爵位私下给予崇黑虎。这桩桩件件分明是悖逆之举,可是让姚大人这么一说,反而都算不上罪状,并且还成了有功于朝廷。姚大人,真是好口齿,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实在是高明,令人佩服。”双手抱拳,对着姚中作了一揖,“只是在下想问一句,昔日闻太师远征北海的缘由,似乎和西伯侯姬昌日前的种种举动大有相似之处,……” 不等他把话说完,姚中急忙反驳道:“那怎么会一样,当时,北海的诸侯可是公然举起反旗,反叛之心昭然若揭,因此太师才会率兵前去平叛。” 褚宽厉声道:“可是西伯侯姬昌的所作所为,除了没有举起反旗之外,和北海反叛的诸侯又有什么区别?这样的大罪,朝廷不赶紧加以论处,反而还要继续姑息纵容下去,而且以姚大人的意思,甚至要对西伯侯论功行赏,凭什么?难道就因为西伯侯姬昌没有像北海诸侯一样,摆明车马反叛吗?” 这话一出口,满殿沉默。其实朝堂上的这些臣子们,心中未必对西伯侯姬昌的行为没有怀疑,怀疑他有不臣之心。只是纣王残暴不仁,行事实在是不得人心。再加上,真正忠心殷商的那些臣子,大多在纣王第一时间犯错的时候,就犯颜直谏,被他给杀了。剩下的这些大臣,虽然不能说心怀贰心吧,但是很多人对殷商的忠诚度不够。 在王筀鵀看来,这些朝臣,有点类似她穿过来的那个世界的打工者,他们现在是在给殷商打工,但是他们眼看着殷商这条船,如日落西山,有日渐沉没的危险,并且还不时有性命之忧,因此自然要想法子换一条船。正好,西岐这条船宛如旭日初升,形势一片大好,而且这船上的人还是认识的,并且以前关系不错。若是跑去过的话,远比到一艘谁都不认识,非常陌生的船要好。因此他们就不由自主的开始下功夫,为日后跳槽做起铺垫来。这就是为什么朝堂上那么多的大臣帮西伯侯姬昌说话的缘故了。 不然,就算西伯侯姬昌再厉害,再会为人,也不能结交下这么多朝臣。他若是有这个本事,恐怕就不会蛰伏这么久,早就举起反旗了。而正是因为西岐没有正式举起反旗,所以这些朝臣们,就算有心投奔,暂时也不能过去。毕竟西伯侯姬昌还是殷商的臣子,大家同为殷商的臣子,他们跑到西岐去,算是怎么回事。所以这些朝臣们,只能留在朝堂上为西伯侯姬昌摇旗呐喊。 彼时微子出班奏道:“西伯侯姬昌擅专征伐,杀崇侯虎,封赏崇黑虎,确实有罪。只是昔日大王召东、西、南、北四大镇诸侯入朝歌,将东伯侯姜桓楚和南伯侯鄂崇禹枭首,二侯家将星夜逃脱,回报二侯之子,因此东伯侯和南伯侯两地反叛,不受朝廷管辖。太师闻仲前脚刚刚平完北海反叛,那边东海又反了的平灵王。如今天下士马纵横,刀兵四起,八方不宁,民不聊生,实在不益再动干戈。” “西伯侯姬昌作为四大镇诸侯之首,实力雄厚,至今依旧按照臣子的礼节,每年向朝歌朝贡,因此他虽有罪,但是到底心中犹存一缕忠心。他受大王白旄黄钺,为其四处征讨征伐,原就有禁暴除奸之意。北伯侯崇侯虎罪不容诛,死当其罪。众多周知,西伯侯姬昌心地仁慈,最是怜悯百姓,不忍见百姓受苦,这才擅自出兵征讨,倒也不算全然有过。以臣之愚见,朝廷发文到西岐,质问西伯侯姬昌之罪,请他上一份认罪文书,并酌情加以惩处,这事就此罢了吧。”微子将西伯侯姬昌这事做了一个论调,说出了解决办法。 听了他的话,众臣皆言大善,表示同意。微子这番话虽然一样是替姬昌说话,但是细细琢磨之后,就明白他其实想要表达的意思是,现在朝廷四面作战,已经很辛苦了,实在是支持不起,再和西岐打仗了,因此姬昌这事,看在他还没有公然举起反叛的旗帜的份上,朝廷就不要太过咄咄逼人了,免得逼反了他,最后不好收拾。让西岐那边递过来一个台阶,然后朝廷这边退一步,脸面上过得去就行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微子和箕子都是皇族,殷商不好,他们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虽然在殷商覆灭之后,他们也能和其他臣子一样,投靠西岐,但是因为他们前朝皇族的身份,纵使西岐那边对他们礼敬有加,恐怕他们的日子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毕竟,哪怕他们像阿斗刘禅那样无能而又窝囊,身为殷商皇家人的他们依然也躲不过有复辟之心这个怀疑。所以这些皇族出身的臣子,他们虽然不想帮着西伯侯姬昌说话,但是情势比人强,不得不低头。 是呀,不管西伯侯姬昌行事怎样,至少他名义上,还把自己当做殷商的臣子,认这个朝廷。不然,四大镇诸侯,全都反叛,不仅将会极大的削弱殷商对地方的控制力,而且朝廷的威严也会消失殆尽。届时,更不好收拾。王筀鵀有些懊恼,千算万算,倒是忘了这一点,把殷商现在的情势给忽略掉了。不过这个结果,比之前她和褚宽讨论还要稍微好那么一点,因此她丢给褚宽一个眼色,让他不要扒着西伯侯姬昌的事不放了,继续下一个问题。 褚宽和王筀鵀有着同样的懊恼,并且还有着很深的自责。因为在他看来,皇后娘娘没有想到这一点,无可厚非,毕竟她才接触朝政多久。但是作为臣子的他,没能想到,则是失职。因此接收到王筀鵀的眼色之后,马上出列,说道:“既然诸位大人承认西伯侯姬昌的罪过,那么崇黑虎接任其哥哥北伯侯崇侯虎爵位一事,不符合爵位传承规矩,并且他担任北伯侯之后,并不曾向朝廷上表,请求大王敕封,摆明是不将朝廷放在眼里。此人出卖其兄,独占崇城后,北边地方,俱不服朝歌,由此可见,终非良善,不知该做何处置?” 不等其他人说话,高坐在御座上的纣王一掌拍在桌子上,说道:“崇侯虎跟随在朕身边,屡建大功,原无罪,皆系西伯侯姬昌屈陷,朕岂不明?你们不必以成议而陷忠良也。如今崇侯被叛臣诛戮,情殊痛恨!”传旨:“命点兵将,伐崇城,缉拿崇黑虎等人入朝歌,以正不臣之罪。” 王筀鵀闻言,忍不住在一旁喝道:“大王!”她真想劈开纣王的脑袋,看看那里面装的是什么。刚才下面的朝臣们说的那些话,特别是微子的话,他到底听没听到呀?若是他听到了,那听哪去了?崇侯虎都已经死了,所有的朝臣都认为他死有余辜,偏你在这里口口声声说他无罪,皆是姬昌之过。姬昌的事已经翻篇,有了定论,并商讨出结果来了,他这会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又要把事情都往姬昌那里推,然后接下来,想让大臣们继续讨论姬昌的罪过吗? 中大夫李仁出班,奏道:“北伯侯崇侯虎虽有大功于陛下,实荼毒于万民,结大恶于诸侯,人人切齿,个个伤心。今其被西伯侯殄灭,天下无不讴歌。况大小臣工无不言陛下宠信谗佞;今陛下若是为北伯侯又生异端,此言恰中众诸侯之口。所以臣觉得,还请陛下将此事徐徐图之。如若急行,天下人不免以陛下宠嬖幸,以诸侯为轻。崇侯虎虽死,不过如疥癣一般,天下东南,诚为重务。愿陛下裁之!” 纣王听罢,沉吟良久,这才说道:“爱卿言之有理,关于崇侯虎之死这事暂时搁置,以后再议。不过他的弟弟,崇黑虎绝对不能放过。必须征讨伐之。” 原本若是没有纣王刚才的话,恐怕朝堂上没有多少人帮着崇黑虎说话。但是让纣王这么一说,崇侯虎是好的,而西伯侯姬昌是坏的,说这些臣子帮着姬昌陷害忠良。虽然经由李仁劝说,他暂时把此事放下了,可是这些臣子们,知道一旦让纣王找起后账来,那自家的身家性命届时可能不保。再加上,崇黑虎在背叛了其兄之后,知道朝歌这边一定不会放过他,因此也大手笔的收买了一些朝臣帮他说话。 一大臣站了出来,说道:“陛下,北伯侯崇侯虎不仁,崇黑虎奉诏讨逆,不避骨肉,真忠贤君子,慷慨丈夫也!古语云:‘善者福,恶者祸。’天下人恨崇侯虎,恨不得生啖其肉,三尺之童,闻而切齿;崇黑虎擒下其兄,世人无不传颂其大义灭亲之举。天下人皆知崇黑虎之贤名,人人悦而心欢。故曰,好歹贤愚,不以一例而论也。” 王筀鵀早就想到,崇黑虎不会不在朝堂上找人帮他说话,因此此刻听了这位站出来的臣子之言,句句皆是褒扬之言,就算用脚趾头猜也猜出他应该就是被崇黑虎收买的人了。 就在王筀鵀猜度这位臣子的身份的时候,纣王说道:“胡说八道,你说崇黑虎奉诏讨逆,那么他奉谁的诏?讨得又是哪个逆?朕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这样的诏书呀?而且北伯侯崇侯虎又是什么时候变成了逆贼来的?你给朕好好说一说,今日若是不说一个清楚的话,”指着殿中立着的黄澄澄的铜柱,“这炮烙之行除了刚开始炼好之后,用了一段时间,已经好久没用了,正好拿你来试试炭火,看看这东西闲置这么久,可有什么损坏。” 那大臣目光顺着纣王所指,落到那黄澄澄的铜柱上,顿时面色如土,腿如筛糠,声音颤抖,结结巴巴,说出的话,根本不成句:“回……回……陛,陛……陛下,下,臣,臣刚才……” 坐在座位上,清楚的听着他上下牙打颤的声音,王筀鵀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既然有胆子收了崇黑虎的好处,帮他说话,就该有胆子承受后果,结果,竟然是这么一副德行。也是,若是品行好的话,又怎么肯和崇黑虎那样的人勾连在一起。不同于西伯侯姬昌,其实很多人都看不上崇黑虎的背叛,对其行为很是有异议,所以如果之前纣王没有多话的话,给崇黑虎论罪还是很容易的。不过现在吗,因为纣王,事情稍微增加了点难度。 果然不出王筀鵀,在之前帮崇黑虎说话的大臣被纣王击退之后,一大臣又站了出来,说道:“陛下,北伯侯崇侯虎虽位极人臣,但不修仁德,祸乱朝廷,荼害百姓,重贿酷刑,监造鹿台,恶贯天下,可谓是‘积恶如山,穷凶若虎’。人神共愤,天下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崇黑虎此举,不过是为了洗一身清白,以谢天下,虽然有负朝廷,但见贤愚之有分,冒着得罪祖宗犹可之嫌,不敢得罪天下人,为万世人之切齿,可见心有百姓。毕竟,崇侯虎之行为,纵有孝子、慈孙,不能盖其愆尤,所以崇黑虎才做出宁可至冥下请罪于父母之举,为的不过是不过是保留崇氏一脉,不至绝宗灭枝也。” 王筀鵀冷笑道:“保留崇氏一脉,不至绝宗灭枝?不知道崇黑虎保留的是崇氏的哪一宗,哪一枝?”不等那臣子回答,她继续说道:“我听说,当日崇黑虎可不仅仅是把哥哥崇侯虎绑缚给西伯侯姬昌,连同崇侯虎唯一的儿子崇应彪一并绑了起来,送了过去。西岐那边收了他这么大的礼,自然要回报一二,所以不仅把崇侯虎杀了,连其子一并要了其性命。” “崇侯虎这一脉的男丁死绝,仅留下其原配妻子李氏并其女儿。本来崇黑虎想让西岐一并将其发落的。但是西岐那边不肯沾手,并非常狡猾的向其言道:‘另兄积恶,与原配妻子无干;况且女生外姓,何恶之有。君侯可将另嫂和另侄女分为别院安置。衣食之类,君侯应之,无使缺乏,是在君侯。’,为崇黑虎对崇侯虎的妻女的安置提出了一个好建议。”她冷笑连连,反话正说。 “西岐这边确实表示了对崇侯虎遗孀和幼女的慈悲之心。”王筀鵀特意在“确实”和“慈悲”二字上加重了语气,“那崇侯虎果然依言行之。只是那安置嫂子和侄女的别院门外有兵丁把守,据说是担心有那怨恨崇侯虎的人,迁怒到她们身上。为了她们的人身安全,所以才派人看守,以保证他们万无一失。” 王筀鵀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可惜,因为崇侯虎之恶而向她们寻仇的人没来,她们反倒在别院里先被活活给饿死了。至此,崇侯虎这一脉的血脉全部断绝。” 这话一说出口,下面的大臣脸色顿时为之一变。他们都不是傻瓜,自然看出这是崇黑虎的手段。他们对崇黑虎对崇侯虎这一脉斩尽杀绝并没有什么异议,换了他们在那个位子,估计也会这么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是对的,但是他的手段未免太狠,太急了。想要崇侯虎的妻子和幼女死的办法有无数种,不管哪一种都要比被饿死来的好。而且这种做法颇为不智,和他之前的“贤明之举”相悖。 王筀鵀将诸位大臣的脸色尽收眼底,说道:“崇黑虎背叛其兄,根本不是什么大义灭亲,为天下百姓着想,完全是为了一己私利,因此才会一接任北伯侯之位之后,不仅不向朝廷朝贡,对朝廷的调宣一概置之不理,并且鼓动北方地方不服朝歌。” 目光落在武成王黄飞虎身上,“如今崇黑虎擅杀其兄,并将朝廷颁赏的爵位当作自家所有,而且鼓动地方反叛朝歌,种种悖逆之举,罪当诛戮。昔日闻太师率兵平叛东灵王,在走之前,曾和武成王言道:朝纲无人,全赖将军。所以还请武成王不辞辛苦,率兵前往崇城剿叛除奸。事在燃眉,请武成王尽快带兵上路。” 看了身旁的纣王一眼,见他对自己的指派没有异议,继续往下说道:“至于所率兵马,可在御林军中抽调。所需粮草,朝歌将会尽力筹措一部分。不过武成王也知道,朝廷现在情形如何。刚好,之前议到关于西岐惩罚一事,我想着,就罚没西岐一些粮草好了。回头让姚大人往西岐那里传递文书,想来西伯侯姬昌不会不答应的。事急从权,届时,就由武成王直接和西岐那边交接好了,就不用再经过朝廷这么麻烦了。” 本来,王筀鵀以为武成王黄飞虎早就被苏妲己逼反,投奔到西岐那边去了呢。结果她这趟回来,发现黄飞虎还在朝堂,很是意外。她不知道是自己记错了时间,黄飞虎投奔西岐的时候,姬昌已经死了。还以为是苏妲己忙着其它的事,没顾得上这头呢。 不过对于早就知道黄飞虎一家会是西岐的人,并且在封神榜有名的王筀鵀来说,并不介意趁着他还在朝歌的时候,将他的价值利用到极处。所以在征讨崇黑虎的人选上,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再没有第二个人选。 在一开始知道黄飞虎还留在殷商这边的时候,王筀鵀不是没起过将黄飞虎留在朝歌,绝了他投奔西岐的心思,但是最后想了又想,到底放弃了。一则,黄飞虎虽然要比其他人忠心殷商,但是因为他日日呆在朝歌,将纣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心凉了,对纣王的失望,让他到底比不上闻仲这样宁肯死,也不肯投向西岐的臣子,以至忠心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 二则,从黄飞虎因为妻子和妹妹之死,而一怒之下反叛,投奔西岐,可以看出他有的时候,颇有点感情用事。他的长子黄天化乃是清峰山紫阳洞,阐教清虚道德天尊的弟子,等到西岐和殷商打起来的时候,一定是站在西岐那边的。若是双方对阵的时候,他因为对儿子的感情,于阵前投敌,还不如就这么投奔西岐了呢,毕竟那样的话,影响会小一点。 三则,黄飞虎不仅仅是殷商这边的重臣,他投奔西岐,影响深远,而且他过去之后,纵使空有尊位,而没有实权,但是也得把他高高供着。这样一个人,如果他的命运轨迹发生了变化,王筀鵀担心会引来那些大能们查探,从而暴露了自己。 所以她思前想后,到底放弃了将黄飞虎留下的想法。不过既然不能留下,那么也不能让他顺顺利利的往西岐去。所以崇黑虎这事,就是她给他挖的一个坑。西伯侯姬昌扶起来的人,他率兵征讨,把人给抓了,等于是打姬昌的脸。虽然因为两边分属不同阵营,各行其是的缘故,但是西岐的人未必个个都是大度的,所以他投奔西岐之后,日子绝对不会像原来那样顺利。 再者,还有,众所周知,打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打的就是后勤,直白的说,就是粮草。这次黄飞虎征讨崇黑虎,一部分粮草要由西岐出。而王筀鵀又看似给了他便利,让他不用经过朝堂,直接和西岐交涉就好了。 作为将军,没有人喜欢打败仗,所以黄飞虎一定会竭力让自己的手下吃好,那么他在和西岐交涉的时候,不管他和西岐之前的关系多好,涉及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一定会竭力争取最大的数量。只是这会儿黄飞虎从西岐手中要的粮草越多,等他投奔到西岐之后,日子越不好过。 虽然朝堂上,除了武成王黄飞虎之外,还有不少武将在列,但是除了领兵在外的闻仲闻太师之外,黄飞虎是武将中的第一人,他们调兵遣将的本事皆不如他。这一点,所有的朝臣,连同纣王都知道,因此在王筀鵀点了黄飞虎的名之后,没有一个人对这一决策有异议。 黄飞虎对自己率兵出征倒是没什么想法,只是对王筀鵀点名,任命他为主将,担心她居心叵测,不怀好意。不过在她的一句“如今干戈四起,多方作战,朝廷迫切的希望此战速战速决,免得多耗钱粮。”的解释下,打消了疑虑,因此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王筀鵀用他,确实别有居心,不怀好意,不过针对的是他的未来,而不是现在。 第一一零章 银安殿中,王筀鵀变化的苏妲己将派武成王黄飞虎征讨崇黑虎的事情定下来之后,听下面的朝臣禀报殷商境内,不是这里有水患,就是那里闹旱灾,再不就是虫灾,还有地动之祸,……几乎没几处安生的地方。正应了“国之将亡,灾祸频生”。 听着下面的朝臣们为从哪里调拨钱粮,各处又该调拨多少而争论不休,王筀鵀把目光落在纣王身上,见他仿佛魂游天外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肚子气,你就算装出个样子,做个橡皮图章,也好歹像那么回事呀。就他这种在议论朝政时,身子在这里,心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国君,就算不残暴不仁,荒淫无道,也难逃亡国的命运。 东拆西挪,终于将事情解决了之后,散朝,王筀鵀和纣王一前一后回宫。纣王走在后面,一连喊了好几声王筀鵀,她都没有应答。他快走几步,追上她,关心的问道:“御妻,刚才朕喊了你好几声都不见你回答,你怎么了?可是身体有所不适?” 王筀鵀按捺住心中的怒气,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我很好。刚才我只是想事情一时出了神,所以没听到大王喊我的声音。”给出纣王一个解释之后,担心他追问她在想什么,忙转移话题问道:“倒是大王你,我今日看到大王在朝堂上似乎心不在焉,几乎没怎么说话,可是有什么心事?” 纣王笑道道:“哪有什么心事,只不过是朕看腻了朝臣们争论不休的戏码罢了。朕自登基以来,每次上朝,议事的时候,从来就没有一遭是顺顺利利就能把事情定下来的,都要经过一番争吵才行。那些臣子们不知道是为了在朕面前显示自己的本事,还是为了自身利益,又或者是为了其它,芝麻绿豆一般的小事也都要争执一番。这么些年下来,就算是下面站着的臣子除了几张老面孔,如流水灯一般换了,但是戏码却依然不变,日日都要如此,无聊得要死,朕实在是看腻了。” 一脸喜滋滋,眉飞色舞的说道:“况且,如今不比以前,朕现在可是一名修士,将来是要长生不老,飞升仙界,去仙界享受那里的繁华的。这凡间的一切,纵使是帝王将相,到了年岁之后,届时也不过化作一堆枯骨。和与天地同寿的逍遥自在比起来,这些富贵荣华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又算得了什么?哪里还需要去理会,又那个心思,我倒不如多多参悟一下修行功法的好。再说,就算没有朕,下面的这些朝臣们吵归吵,不过还是会把事情给做好的,况且都是一些小事,很容易就能解决,不需要朕去费那个心思。” 王筀鵀知道,历史上很多帝王,在一开始登基之时,还是励精图治,勤政爱民的,但是随着时间的增加,每日都是枯燥乏味的朝政,而且虽然一个国家每日产生的事情大大小小有几千件,但是能报到他那里的,差不多都是同样的事,比如某地受灾这样的事。只不过受灾的地方不同罢了,因此时间一长,不免觉得单调无味起来,又要应对朝臣们的纷争,免不了有心累的感觉。 再加上,坐在一呼百应,至高无上的御座上,集一国之力,供养其一族,天长日久下来,这人不免产生怠政享乐的心思。所以很多帝王,在登基之初,都做得不错,甚至有开创盛世的气象,但是却很难做到善始善终,后期沉溺享乐,荒淫无度。这其中,唐明皇是最明显的一个例子。哪怕是作为帝王典范,被人推崇,颂扬备至的唐太宗,其实在执政后期,也出现了类似孙子唐明皇的迹象,只不过他的寿命比不上孙子那么长,再加上之后继位的儿子唐高宗帮着把烂摊子收拾好,所以才没有将一世英名败落。 其实纣王也是这样一个人物,在他刚开始登基之时,从他的所作所为上,谁也看不出他会是一个亡国之君,大臣们甚至将他视作殷商史上“盘庚”那样的英明之主。要知道,盘庚,可是殷商历史上,一位非常有作为的君主。他使当时衰落的殷商走上了中兴的道路,扭转了商王朝的颓势,出现了“百姓由宁,殷道复兴”的□□面。因而盘庚被认为是可以和开创殷商王朝的盘丁一样齐名的帝王。那个时候,谁又能想得到被视为“盘庚第二”的帝乙,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呢? 只是理解归理解,但是并不代表认同。本质上来说,曾经当过多年医生,致力于救死扶伤的王筀鵀其实是一个非常认真负责的人,因此听了纣王这不负责任的话,原本从朝堂上就一直压抑着的怒气一并爆发了出来,怒道:“大王,在其位谋其政这道理,不用我说,你应该知道吧?什么叫作况且都是小事,很容易就能解决,不需要你费心力?你知不知道,能报到你面前,都是大事!而且你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决策,都关系着千千万万黎民百姓?若是真如你所言,就算没有你,那些事,朝臣都能解决,既然这样,那还要……” 不等她把“还要你这个大王做什么,干脆退位让贤得了,反正你现在一心想着成仙得道,对凡俗尘世的富贵荣华并不在意。”后面这半句话说出来,胡喜媚从一旁蹿了出来打断了她的话。 胡喜媚一面伸手一把抱住纣王的一只胳膊,半边身子如同没有骨头一般,倚在他的身上,娇声媚气的说道:“大王,你上完朝,一定很累了吧。正好,臣妾那里排好了一出新的歌舞,正等大王你欣赏呢。厨下也早早准备好了大王爱吃之物,还请大王和我一起过去,边吃边欣赏歌舞,顺便换换脑子。”一面暗中使眼色给王筀鵀,让她赶紧离开。 胡喜媚一面拉着纣王往她的宫殿走,一面帮着她解释:“大王,刚才我大姐不是故意向大王发脾气的。她最近修炼遇到了瓶颈,不得突破,已经让她的心情够不好的了,谁知,她帮着大王分担政务,竟然被朝臣们说什么牝鸡司晨、颠倒乾坤、扰乱阴阳之类的言语。明明大姐是担心大王一心扑在修炼上,无心政务,以至大权旁落,从而下面的朝臣产生不臣之心,因此才不辞辛苦的帮大王处理政务,偏偏,刚才大王却那么说,所以大姐这才和大王生起气来。还请大王不要责怪大姐,她完全是为大王担心呀,……” 苏妲己自入宫后,对纣王一向是百依百顺,就算偶尔生一次气,也是薄嗔带怒,开玩笑,用来增加彼此之间的小情趣的那种。因此胡喜媚担心,这次王筀鵀变化的苏妲己,对着纣王大发脾气,不知道会事怎样一个后果。若是纣王真因此生起气来,并问罪于她,倒还好了。对这一结果,胡喜媚倒不怎么担心。因为她有信心,等苏妲己回来之后,以她的手段,哪怕王筀鵀变化的苏妲己被打入冷宫,她也能把纣王哄回来。她怕的是,纣王从眼前自己的这位皇后和以往大相径庭的言行举止上看破她并不是真正的苏妲己,那才是糟糕呢。 或许是纣王爱苏妲己爱得深沉,所以不管她怎么做,做什么都是对的;或许是他接受了胡喜媚关于苏妲己对他大发脾气的解释;或许是纣王虽然步上了修行之路,但是到底时日不算长,一直以来,还是以凡人的思维想事情,并没有想到眼前的苏妲己乃是假的,是由别人变化而来;或者百依百顺的苏妲己虽然好,但是她偶尔发上那么一次脾气,哪怕是大发雷霆,让纣王觉得很新鲜,看到了苏妲己的另一面,因此不予计较;又或者纣王其实是个抖m的体质;……反正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纣王并没有像胡喜媚所猜想的那样生起气来,反而通情达理的说道:“人都是有脾气的嘛,朕的御妻有点小脾气很正常,并不算什么。她不顺心了,做妻子的,冲着朕这个做丈夫的发发脾气,理所应当。朕又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哪里会和她计较这个。”对上胡喜媚担心而又不敢置信的目光,拍了拍她的胳膊,表示安抚:“放心吧,朕不和她生气。” 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反正这事就这么一点声息都没有的结束了。胡喜媚陪着纣王一面欣赏歌舞,一面喝酒。等她将纣王灌醉,在宫室中安置好他之后,来到了御花园,找到了独坐的王筀鵀面前,屏退随侍的左右,没好声气的质问道:“三妹,你脑子糊涂了,莫名其妙的冲着大王发什么火呀?你知不知道,你差点闯了大祸,要是被大王识破你的身份,看出你不是大姐来,到时我看你怎么收场?” 在胡喜媚没来之前,王筀鵀有过这样的担心,但是看到她,听到她的质问之后,她就放下心来了。知道,就算这当中,纣王曾经起过疑,也应该被胡喜媚解决了。因此露出一个赖皮的笑容,说道:“不是没发生你说的那种可能吗?”跟着补充了一句,“放心吧,若是出了事,我一定会想办法全都兜着,不会连累到你的。” “谁和你计较这个。”听了她后面的话,胡喜媚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说道。挨着王筀鵀,在她身边坐下,叹道:“我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真要出了事,谁都跑不了。你以为是你一句‘全兜着,不连累我’就能行的。” 看了她一眼,劝道:“我不知道以你和大姐两人之间的僵硬关系,你为什么会答应大姐,肯变化成她的模样,替她遮掩。左不过就是我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若是大姐出了事,你也逃不掉这样的理由。你既然来了,那我就拜托你好好演行不行?这样的事要是再来上几回,不用得到殷商覆灭那一天了,我就先被吓死了。而且也不是每一次,都像这次这么幸运,赶上我帮你解围,大王不和你计较的。” “我知道了。”王筀鵀点了点头,“其实我冲帝乙发这么一顿火,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这两天,我俩见面时,我和他不至于像你刚才是那么腻歪。要知道,我虽然变成大姐的模样呆在宫里,但是让我像大姐一样,对着帝乙撒娇耍痴,无论如何我也做不出来。” 更何况,她没说出口的是,她们这一行,虽然北冥玄龟去了邙山,但是孔宣可没走,还留在朝歌这边。他虽然没有跟着她呆在皇宫里,时刻守在她的身边,但是不时的会过来看她。她可不想让孔宣看到她和纣王在那里亲亲我我。别看她想在顶着苏妲己的脸,在孔宣的眼里,她这点变化之术根本不算什么,落在他眼中的,就是王筀鵀的模样。 胡喜媚好奇而又纳闷的问道:“对了,之前你和大王发脾气的时候,我听你说大王什么在其位谋其政的话,你该不会把女娲派我们来的目的给忘了吧?我们的目的之一不就是让纣王不理朝政嘛,我和大姐费劲巴力,好不容易达成了目标,结果你倒好,反而因此对他发起脾气来,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亏大王心粗,没有怀疑,你在想什么呀?” 王筀鵀叹了一口气,视线投向空中,苦笑道:“我若是知道我在想什么就好了。”对上胡喜媚不相信的目光,她神色非常认真的强调,“真的,二姐,我没有骗你,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的脑子里在想什么,或许像你所说的那样,进水了吧。” 不管胡喜媚相不相信,她并没有说假话。其实她是真说不太清楚自己的心情,刚才为什么会对着纣王大动肝火。可能是因为她一直在外面跑,虽然去了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但是途中也曾路过不少人类的城郭,将黎民百姓的辛苦尽数看在眼里。那个时候,她虽然感触连连,但是哪怕她是修行之人,呼风唤雨不在话下,但是面对百姓的苦难却无能为力。 等她暂时代替苏妲己,接触朝务之后,每次听到下面的朝臣们禀报朝政的时候,眼前都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她在外面奔走时,那些百姓哀苦而又绝望的眼神,亦或者是悲苦而又麻木的表情,心只觉得一阵阵揪着痛。穿越之前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中的那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由得浮上心头。 再看到,朝歌皇城里,纣王荒淫无度,穷奢极欲的生活;想到那些数着米粒下锅,或者是等米下锅,嗷嗷待哺的穷苦百姓;两厢的强烈对比,再加上,纣王的不作为,所以她才忍不住爆发了。看来,尽管她修炼成真仙,其实已经脱离了凡人的范围,但是心终究还是那颗凡俗之心呀。 第一一壹章 尽管王筀鵀穿越过来之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从一个尚未凝丹的小妖,一下子突破到真仙,还成就了先天之身,成了神仙一流的人物,但是她的日子,并不像其他成了神仙之后,远离凡尘俗世,那么逍遥自在,反而还要继续在凡间打滚,而且辛苦的四处奔波,劳心劳力的去算计,日子一点都不好过。 穿越之前,王筀鵀不过是一个虽然得了一个空间,让自己的时间就此静止,不再继续往下走,但是实际上,她依然是一个凡人。穿越之后,成了妖怪,但是这个妖怪因为女娲的命令,从“出世”的状态变成“入世”,而她来的时机不巧,没感受过妖怪之前与世隔绝的生活,正是其入世之后的事。 本来,王筀鵀就受穿越之前人生经历的影响很深。穿越之后,她又不曾过过一天的神仙日子,反而日日在红尘中打滚。所以她的心,并没有因为修为成了真仙,而有所改变,将自己的身份和凡人隔绝开来,凡间普通人的喜怒哀乐依然会牵动她的情绪。以前她或许或多或少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都没有这次向纣王大发脾气而认识的那么深刻。 虽然红尘炼心,但是这并不代表就认可修行者和凡间有太多纠葛。一旦沾染红尘,就避免不了的会产生因果。而这因果却是世间最难缠的东西,因为可能你只是拿了对方一滴水而已,但是就因此欠下了偌大的因果。等还的时候,哪怕你将一片汪洋大海给对方,都未必能把因果给了结掉。 就好比,截教的覆灭,虽然有众多原因夹杂在一起的结果,但是何尝没有截教教主通天圣人座前的四大亲传弟子金光圣母的弟子,闻仲在凡间殷商王朝中担任太师的那么一点原因呢。正是因为闻仲在殷商任职的缘故,所以截教天然的对殷商有那么一丝好感,以至于申公豹在一开始劝说截教弟子前往殷商帮忙的时候,一说出当时征讨西岐的领兵之人是闻仲,也是截教出身的弟子。有些截教弟子本着帮着自家师兄弟一把的缘故,被他说动,从而下山来。最后截教的弟子从一开始出山,是帮闻仲这个师兄弟的忙;到看不过眼阐教弟子欺负截教弟子;到教中感情好的师兄弟,出山为身死的师兄弟报仇,……宛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甚至将身为教主的通天圣人都卷了进去,最终以至号称万仙来朝的截教风云流散。 封神一事落幕之后,三清圣人的玄门因为兄弟阋墙,截教灭亡,阐教也折了一半的力量进去,因此选择了退居幕后,韬光养晦。活跃在台前的变成了西方教和天庭。虽然西方教的两位教主和天庭中的昊天大帝,他们也是截教覆灭的推手之一,但是或许是因为截教灭亡的教训太过惨痛,所以之后,不管是由西方教而来佛教,还是天庭,都不认同凡心,甚至将“动了凡心”认为是一桩非常大的罪过,并因此制定了很多律令规矩。 可是身为神仙,有一颗凡心,真的是错误的吗?王筀鵀想到那些对尘世间凡人的遭遇态度冷漠,完全无动于衷,甚至选择冷眼旁观的神仙,心中升起一股疑虑?哪怕是改为佛教之后的西方教,一直号称对世人慈悲仁爱,可是对凡人的苦难,也是选择视而不见听,只是一味的教导凡人,让他们去忍耐当世艰辛,以修来世之福。这种教义,完全是迎合了统治者需求而来,对广大的黎民百姓,根本没有什么好处。说白了,佛教就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那么它所宣扬的慈悲和仁爱,不就成了欺骗世人的空话了吗?这样的神仙,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在王筀鵀看来,现在的神仙不管有大多本事,大多是自私自利,心性冷漠,“不敢己事,高高挂起”的那一群。她不是圣母,但是觉得在自己有余力,并且在不会伤害在自己的情况下,帮人一把,应该无可厚非吧?“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和“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是她曾经接受过的教育,并且一直很认同。不过很可惜,这两点,或许在人神混住的那个时代,能看到这一点,但是现在嘛,在神仙身上半点都不见得到体现。 就在王筀鵀发散思维,东想西想的时候,身旁的胡喜媚伸手拍上她的肩膀,打断她的遐想。她转过头,满眼茫然,一脸懵然的看着她。胡喜媚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等她的双眼终于聚焦了,这才说道:“三妹,你在想什么呢?我和你说话也不见回答,喊了你半天,也不见你应声,你的魂跑到哪里去了?” “我在想一件可能关系到我们妖族未来的事。”王筀鵀将脑海中刚才闪现出的那一抹灵光说了出来:“太古时期,妖族是一个什么状况,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上古时期,人类所祭拜,信仰的神仙,大多是妖神。而所谓的‘妖神’,我们都知道,其实不过就是修炼有成的妖怪而已,但是人类却不这么认为。别看现在妖族衰落了,人类对妖怪百般看不上,可是妖神在人类中还是很有地位的,很多人还是信仰他们的,……” 听到这里,胡喜媚明白她的想法了,苦笑着,打断她,叹道:“三妹,你的想法确实很好。如果人族依旧信仰妖神,对我们妖族大有好处,而这种好处,不仅仅是在地位上的提高。但是你忘了,我们现在所面临的杀劫,是因‘封神榜’而来。现在神职空缺,所以还会有人类信仰妖神,但是等封神完毕,神位上有人,人类的信仰就会转移到他们身上去了,哪里还会记得之前信仰的妖神?三妹,人类是多么善变和健忘的一个种族,就不需要我提醒你了吧。” 王筀鵀不以为然的说道:“可是封神榜总共才有多少神职,四大部洲中北俱芦洲情况特殊,不算在内,还有三大部洲呢,这么大的地方,哪里是封神榜上的那几个人就管得过来的。” “况且,照眼下这个态势来看,最后上封神榜的,除了人类和一些没有门派的修士之外,应该是截教入榜的数量最多。而截教中,大多是妖怪出身。虽然说,他们入了截教修了仙道,等于是叛出妖族,可是血脉和种族是骗不了人的,到底和妖族到底有几分香火情,所以,只要我们妖族行事不太过分的话,他们应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我们网开一面,不予计较,从而给我们留下生机。”因为事关妖族的未来,她不不得小小的“剧透”了一点关于封神榜的情况。 想到西游中,牛魔王的儿子号称“圣婴大王”的红孩儿,虽然是妖怪,可是在自家的地盘碧云山,那里的山神和土地还不是不敢惹他,不仅如此,他若是有什么吩咐,也都乖乖照做,属于他们的另一个上司。 王筀鵀不相信,土地和山神们没有就红孩儿的行为向上司告状。只是从红孩儿能和孙悟空斗个不相上下的功力来说,哪怕孙悟空放了水,他也不是土地和山神的上司能够将其擒拿下来的,估计差不多要惊动入封神榜的正神才行,可是以土地和山神的身份,哪里能够请得他们呀。 还有,红孩儿的母亲,罗刹女,不也是妖怪出身,但是就因为她手中握有芭蕉扇,能够压服住火焰山的火焰,为当地的百姓带来丰收,结果,还不是被当地的百姓恭恭敬敬的尊称一声“罗刹仙”,估计她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甚至不比天庭中主管风雨的风伯和雨师差多少,毕竟县官不如现管呀。 因此她说道:“只要届时,想办法压服住自己居住之地的土地和山神,并给当地带来幸福和安乐,能够做到守护一方安宁就行了。这么做的话,还有功德可得,岂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那样的话,就算到时候,天庭或者其他修士来除妖,因为这妖怪一直做的都是好事,传扬的都是善名,而且还有功德护身,那么他们为了自家和教派的名声,也不会对这妖怪下死手,顶多是将其收编。这对妖怪来说,也算是一种出路,好歹过了明路,有了正式的身份,总比做无名野妖来得好。 胡喜媚低头想了半晌,说道:“你说的有理,只是恐怕还是不行。”见王筀鵀张口欲言,她举起手来示意她不要说话,“你听我说,这事总得有人出面组织才行,而且这人选还不能太普通,怎么着在妖族也得有一定的份量才行。因此这注定了,哪怕你出了好主意,也无法出面,因为你在妖族没有任何威望,没有妖怪会信服你。” 叹了一口气,“可是妖族现在的情况你是知道的,随着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陨落,十太子消失,妖族分崩离析,分裂成大大小小足有几十个族群。哪怕是从当年那场巫妖大劫中活下来的妖族高手,比如,妖师鲲鹏,曾经妖庭的第三号人物,不服他的妖怪都有很多。他都统合不了妖族,因此就算我们找上鲲鹏,由他出面,恐怕依旧会有很多妖怪不听话。而且他们不听话也就罢了,说不定还会在背后给你捣乱,届时你的一片好心,只怕会弄得面目全非,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妖族自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之后,没有拿出得出一呼百应的人物,但是不代表没有人能够做成此事。胡喜媚说道:“女娲倒是一个好人选,因为圣人的身份和落在她手里的招妖幡,再加上,当年摇晃和东皇在世的时候,对她很是礼遇,因此妖族对她倒是很尊敬。只是如果她真的有心改善妖族的处境,肯为妖族的未来考虑和打算的话,那么妖族就不会是这样一个局面了。就算因为我们和她之间的过节,你不出面,由别人来,可是你觉得她会帮我们妖族吗?” 王筀鵀都不需要去想,也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不过她一开始也没想着从妖族中找出这么一个能出头的人来,而是把主意打在了北冥玄龟的身上。虽然北冥玄龟一直说他因为神魂受伤的缘故,一直在北俱芦洲老老实实的养伤,但是她对此表示深刻怀疑。 就算因为龟属性的缘故,北冥玄龟喜欢睡觉,不爱动弹,但是他就算再能睡,也不能从盘古开天辟地,一直睡到被女娲杀死吧。那样的话,他和孔宣他们讲述的有关太古和上古时期的一些秘闻是从哪里听说来的?况且,就算盘古因为不小心伤了他的缘故,所以讲北俱芦洲划给他做养伤之地,但是他就那么安心的,不问世事的呆在北俱芦洲养伤,而不去查探一下这方天地里是否有威胁他安全的高手? 王筀鵀觉得这是不可能的,因此她猜,北冥玄龟应该在外面有一个身份,三界中这么多种族,尽管被他修为不下于龙、凤和麒麟等神族,但是他的外貌注定了他不可能伪装成他们,所以看来看去,应该还是族类众多的妖族最适合掩饰他的身份了。不管北冥玄龟在妖族是什么身份,或许比不上鲲鹏,但是他应该也属于巫妖大劫中妖庭中活下来的高手之一,所以他出面,还是能够有部分妖族呼应他的。而且王筀鵀觉得,北冥玄龟如果肯出面的话,虽然可能达不到女娲出头的效果,但是以他的本事,绝对会比鲲鹏做的好。只是,怎么能够让北冥玄龟答应下来,是她当前迫切需要思考的一个问题。 胡喜媚说了这么多,见王筀鵀在那边虽然低头不语,但是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就此死心。她有些头疼的看着她,用手肘碰了碰她,说道:“三妹,我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不等王筀鵀回答,她又宛如蹦豆子一般,一连串的话,一点磕巴都不打的从嘴里说了出来:“我跟你说,你还是别在这里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有那个心思和时间,还是好好想想我们的事吧。我们如今自己顾自己还顾不过来呢,虽然分属妖族,但是却不见妖族平日里有好什么好处在我们身上,而且我们从小长到这么大,一直都是自生自灭,自力更生,也不曾享受过妖族的庇护。要我说呀,妖族是好还是赖,能和我们有多大干系。它风光了,我们沾不上什么光;落魄了,也带累不到我们,我们还不是一样过自己的日子。你跟着操那么多的心干嘛?” “二姐,你这话可是说错了。”王筀鵀正色的开口纠正她的错误:“是,你说的没错,妖族是在我们的成长中并没有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但是这不并代表我们和妖族没有什么干系。在妖族兴盛时期,天下的妖族不管哪一个种族,敢说自己没沾妖族的光?只不过是因为现在妖族衰落了,所以连带着整个妖族的日子都不好过起来,因此我们这些小妖的日子自然也就变得窘迫起来。我们和妖族虽然称不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是如果妖族好了,不代表我们享受不到好处,只不过那好处,很微小,不明显罢了,而且有些好处,并不是一时半刻就能体现的,需要潜移默化,天长日久才能看出来。这就好比,妖族上层发了一大笔财,得了一个果园,里面有一千棵先天灵根,但是这灵根我们根本没有份,落到我们头上的可能只是一个果子。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们没有享受到这好处呀。” 见胡喜媚听了她这话,撇着嘴,一副满脸不屑的模样,王筀鵀赶紧说道:“我知道,二姐你可能不稀罕这一个果子,但是你不要忘了,有这一千棵灵根,可以让妖族能够结交很多朋友,并且灵根上下,比如开的花,结的果,皆可以入药,又能结交小不少朋友。就算不用来交朋友,也可以用来栽培妖族里那些有潜质的小妖,从而造就出一些高手出来。” “妖族之所以衰败,除了天数使然,还不是因为妖族的老一辈存活至今的高手,在巫妖大劫之后,隐匿不出,不肯再理会妖族的事,以至于妖族如今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戳的出去的高手来撑场面吗。若是有了高手出来,那么妖族就算不能复兴,至少也能挽住不断衰落的颓势。这样的话,妖族的地位就不至于一跌再跌,从而地位有所提升。妖族的整体发生了变化,我们作为其中的个体,自然也跟着受益,随着变化,这难道不是好处吗?只不过这好处并非立竿见影,而是要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才能得到呈现的。只有妖族好了,我们才会跟着好。二姐,你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一个道理?”王筀鵀从大局出发,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胡喜媚。 胡喜媚深深的看了王筀鵀一眼,半真半假的说道:“三妹妹,听了你的话,我觉得你在妖族里,就做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妖,实在是太委屈了。要说我,你应该去做妖帝才是。就算是你的修为不够,但是留在妖帝身边做个军师应该一点问题都没有。” 王筀鵀闻言哭笑不得的说道:“二姐,你在这胡说什么呀,我在和你说正经的呢。什么妖帝,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幸亏这里只有你和我,而且我也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是信口乱说罢了。不然我一定以为你居心叵测,对我不怀好意。” “我才不是随便说的呢,我是真的这么……”胡喜媚反驳道。对上王筀鵀的眼睛,后面到了嘴边“想的”那两个字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了。 在王筀鵀的注视下,她觉得有心心慌,移开目光之后,还是觉得不是很自在,干脆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和王筀鵀拉开一定的距离,这才说道:“不说就不说。不过我没有三妹你那么长远的目光,看得那么远,想的那么多。我只看得到眼前我这一亩三分地。” 胡喜媚抬头望天,眼圈发红,说道:“三妹,我们被女娲派到朝歌来时,女娲说等殷商覆灭,许我们一个正果。如今我们知道了,这正果不仅是水中花,镜中月,而且还是我们的催命符。因为一等殷商覆灭,女娲就会卸磨杀驴。所以在最开始,刚从你的口中知道这事的时候,我那心里,恨不得这殷商的江山万年永固,国祚万年长才好。” “我就算再笨,再怎么不谙世事,也知道,这殷商的江山想要稳定,必须有忠臣良将辅佐才行。因此在大姐迫害朝臣时,我曾经劝过大姐,让大姐高抬贵手,放过他们,留他们为殷商出力。可是大姐当时说落了我一通。也是,我都能得到的事情,大姐她又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呢,只是不是她不想留,而是不能留。大姐的一句话点醒了我。她说‘我放过他们,谁放过我呀?’”胡喜媚将当时她和苏妲己的心路历程说给王筀鵀听。 伸手抹去脸上的泪水,她带着十分的委屈,哽咽道:“是呀,女娲派我们来,不是祸乱殷商的江山的吗,我们若是不这么做,届时,一个‘办事不利’的罪名落下来,恐怕我们不用等殷商灭亡那个时候去死了。女娲当即就能要了我们的性命。因此,我们明知道最后等待我们的结果是什么,背负着骂名和罪孽,不想做也得做。” “如今,这西岐虽然没有举起反旗,但是所作所为,哪一桩,哪一件无不昭示着它心怀反意,我估计着,不会有多长时间这反旗就该举起来了。我虽然不像大姐一样,帮着大王处理朝政,但是偶尔也听那么一耳朵。就只是这么支零片语的,我也知道,殷商这边情况不好,不说辖下天灾不断,单连年四方作战,就已经很耗费国力了。偏偏这些年,西岐那边却连年风调雨顺,而且边境安稳。两厢对比,此消彼长,再加上,大姐这些年,把朝堂上有本事的,忠心殷商的大臣差不多都杀了。不说天数本就属周,单就两边的实力对比,真要打起来,估计西岐那边虽然不能说势如破竹,但是殷商这边也支撑不了多久。”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所以三妹,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可是,以我们现在的情况,对上女娲,我们真的能够从她手上逃脱性命吗?三妹,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这心里没底的很,要知道,那可是不死不灭的圣人呀。除了之前惊艳绝世的东皇太一仗着手中的先天至宝东皇钟,能和圣人一争高下之外,能和圣人对抗的只有圣人,而且东皇当年的修为就算不是准圣,也是大罗金仙。而我们三个当中,以你的修为最高,可是也不过是真仙,连金仙都没到,更不要说大罗金仙和准圣了。” 见王筀鵀张口欲言,她抢在前面说道:“我知道三妹你要说什么,你想说我们还有龟老和孔宣这两个实力高强的帮手。是,他们的实力是很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孔宣应该是大罗金仙,至于龟老,我猜不出他的具体修为,不过和孔宣比起来,只高不低,所以不是大罗金仙,就是准圣,不过绝没有达到圣人的境界。我虽然只是在女娲分派任务的时候,拜见她之时,见了她一面,但是当时,女娲身上散发出的圣人威压,让我至今记忆犹新。而我在龟老的身上,并没有感受到与之同等的威压。尽管龟老身上的威压也不算小,可是和女娲比起来,还是有所不如。” “龟老是准圣,孔宣是大罗金仙,再加上我们三个真仙,就算我们三个届时会动用阵法,可是真的能和女娲对抗吗?并且你能保证一定会赢吗?”胡喜媚态度逼人,眼巴巴的看着她,问道。 看到胡喜媚这个样子,王筀鵀并没有把孔宣可能不会参战这事告诉她,老老实实的说道:“我无法保证,不过我推导过了,只要我们发挥得当,不出错,大概能有一半的胜率。” 胡喜媚点了点头,说道:“只有一半的胜率?”吐了一口长气,“一半的几率也不算小了。反正若是不成功的话,也是一个死,值得赌一把。” 对着王筀鵀施了一礼,“算我求三妹妹你了。这段时间你就不要想七想八,去理会关于妖族的事情了,老老实实的把心思放在如何和女娲对阵的事情上吧。你这么聪明,把心思放在这事上,说不定就能想出一个更好的和女娲对战的法子,从而增加我们这边赢的几率。这妖族的事难道比我们的身家性命要紧?等我们的事了结之后,你再去想妖族的事也不迟。届时,不管你想要干什么都行。我不仅不会拦着你,还会不遗余力的帮你,哪怕把妖族翻过来,都没问题。” 第一一贰章 夜凉如水,王筀鵀坐在朝歌城的城墙上,望着天上的繁星发呆。孔宣从朝歌城外的女娲行宫往朝歌这边飞来,还未靠近朝歌城,远远的就看到她的身影。 飞落到朝歌城上,孔宣走到她的身后,笑道:“虽然龟老说让你有时间,多多观察一下天上星辰的变化,从而有利于掌握周天星斗大阵,但是你也不用这么努力吧,一点空闲时间都不放过。不用把自己绷得这么紧吧,还是稍微放松一边比较好。” 王筀鵀回头,看着他,笑着和他打招呼:“你来了?”在孔宣挨着她,在她身边坐下后,这才说道:“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用功,只是单纯的在看星星。” 叹了一口气,她回忆起自己穿越之前的生活,说道:“小的时候,我一心情不好,就会跑到外面看星星。那个时候,常常是数着星星,数着数着就在外面睡着了。”现在回想起穿越之前的日子,哪怕是她在有了空间之后,担心被人发现,把自己推上解剖台,从此永无宁日的日子,似乎也比现在要好过的多。 孔宣看了她一眼,关心的问道:“怎么,你有烦心事?是什么事?能不能和我说一说?”不等王筀鵀回答,他怕她拒绝,赶紧又说道:“当然,你若是不愿意说,也不用勉强。我只是觉得,如果有烦恼,找个人吐露一下,可能会好一点。” 和胡喜媚争执了半天,最后也没能争出一个结果来。她不仅没能说服胡喜媚,而且还被她弄得心烦意乱。一想到下午和胡喜媚的谈话,她就觉得有些头疼,并没有注意到孔宣的看着她的忐忑目光以及他的那点小心思。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王筀鵀觉得自己要向人倾诉一番了。她不明白,她明明是为妖族的未来着想,为什么不管是北冥玄龟还是胡喜媚都不支持。 “妖族的现状,孔大哥你应该是清楚的吧。”王筀鵀深吸一口气说道:“自巫妖大劫之后,妖族就此衰落下来了。这我能理解,毕竟妖族的妖皇和东皇,还要一众高手在此劫中差不多全都死伤殆尽。损失这么大,伤到了元气,不需要多说,只要有脑子的都知道妖族必定会衰落。可是也不能因此就一蹶不振了吧?这么多年,妖族总该恢复几分元气了吧?妖族有智之士,也该想想办法,虽然不能说重振妖族,但是重整妖族,总能做到吧?可是妖族依然如同一盘散沙一般,各自为政,各自为战也就罢了,而且至今不见妖族有什么出色的人才出来。” 忧心忡忡的说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别看妖族种类众多,但是妖族成长和修炼时间都要比人族长,而且越是血脉出色,修为高,生育后代越难。而且原本有彼此之间仇怨的种族,这些年来纷战不休。因此纵使每甲子月圆之夜有帮助妖族开启灵智的帝流浆降下,但是妖族的数量不仅没有大的增长,而且还有些原本数量就稀少的种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灭绝。” “所以,我觉得不能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了。自从人类兴起之后,我们妖族在三界的地位就变得很是艰难。从巫妖大劫中活下来的高手,隐遁不出,对妖族的现状不闻不问,不加理会,仿佛自己再不是妖族一员似的。没了威望高,实力强的高手坐镇,妖族的处境越发艰难,偏偏妖族不仅不团结起来,而且还内斗不休。这样下去,只怕将来我们妖族在三界将会没有立足之地,沦为给人类修士做坐骑和奴役的境地。因此我想着,利用这次杀劫,为我们妖族牟取一点好处。”王筀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如果说,在刚开始和胡喜媚争论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只是一个模糊的想法,但是随着争论的时间越长,她的想法越清晰。她就不服气了,凭什么最后的好处都被西方教的两位教主夺去,截教的那些教众,很多都是妖族出身,妖族为什么就不能就此得到一些好处? 昔日的几次大劫,都有族群从中趁势而起,因此而兴盛起来。她也不贪心,并没有想着让妖族借此重新恢复往日的荣光。当然,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就算妖族肯,其它种族和那些大能们也不肯,因此她也不想要太大的好处,只是想着人家吃肉,妖族跟着后面喝点汤就行了。 孔宣听了她的倾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的说道:“小琵琶,你真不像是这方世界里的人,也不像是一个修士。” 听了他这话,王筀鵀吓了一大跳,差点以为自己穿越的身份被他看破了,扯动嘴角,挤出一个笑容,勉强说道:“孔大哥,你说什么呢,我不是这方世界里的人,还能是哪里的人?再说,我哪里不像是个修士了?我知道,我的修为没有你高,可是也是实打实的真仙好不好。修为在这里摆着,你还想否认我修士的身份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孔宣赶忙分辨道,想了一下,解释道,“这方世界里的修士,除了那些真的不理世事,追求逍遥自在的之外,有些在成仙得道之后,虽然依然追逐权力和地位,但是他们把这一切都掩盖在超凡自在之下,做事的时候,明明是为一己私利,却偏偏要打着公正和公义的大帽子;或者是借着正义之事,为自己谋利。除此之外,三界的修士在不干自己事的情况下,大多选择冷眼旁观。真正一片公心,为他人所着想的,不是没有,而是很少。” 话音一转,孔宣把话题落到了妖皇和东皇的身上:“昔日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为什么能那么受妖族尊敬和爱戴,除了这两人实力高强之外,就是因为他俩一心为妖族,肯为妖族谋福利。因此,在他们在世的时候,虽然算不上是特立独行,但是和三界的修士们比起来,终究显得有点那么格格不入。两人的朋友虽然不是很多,不过修士们提起来他俩来,哪怕是他们的敌人,对他俩的也只有一个‘服’字。只是很可惜,在他们之后,妖族再也没有出现这样的人物。不过从你的身上,我倒是看到了一点他们的影子。” 下午说话的时候,胡喜媚说她有做妖皇的潜质,这会孔宣又说在她身上看到了昔日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的影子,她不由得笑了,摇着头,说道:“孔大哥,你又拿我在开玩笑了是不是,我哪里敢和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这样的大人物比呀。你别看这两位都已经身陨这么久了,但是在妖族里,哪怕是根本不曾见识过着两位风采,只是从祖辈口中听说过他俩姓名的小妖,提起他们,也是满满的崇敬。做人,哦,不,做妖做到这个份上,真是值了。因为我觉得,他们虽然死了,但是却比有些寿命漫长,依然活在这个世上的好多妖怪和修士好多了,因为他们一直都活在妖怪的心里,而且还有很多其他种族的修士都记得他们。” 孔宣闻言笑了,说道:“这个说法倒是新奇。本来按照三界的认知,人死如灯灭,一切全都没了。可是让你这么一说,倒有了另外一种意思。这算什么,算是虽死犹生吗?” 王筀鵀的说法虽然新奇,但是并没有引起他太大的注意,说完这句话之后,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转而和她说道:“小琵琶,你的心思是好的,可是这事吧,不是我泼你冷水,妖族的问题虽然不能说积重难返,但是这些年来累积下来,弊病重重,想要改变,绝不是一时半刻的事,而且你的肩膀还太小,担不起这么重的担子。况且,这做事,总该是一件一件的来。你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你和女娲还有西岐这边的事理好。你不会是觉得你们赢了女娲之后,就万事无忧了吧?你该不会是没想过之后的事情吧?” “之后的事情?”王筀鵀被问得一脸懵然,纳闷的看着他,满脸疑惑的问道:“之后还有什么事情呀?”大家逃过跟随成汤江山陪葬的命运之后,不就是各安各家,努力生活了吗,还有什么事呀。 听了她的话,孔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颇为无奈的看着她,叹道:“你呀你,让我说什么才好呀。小琵琶,平时看你挺灵透的,怎么这会儿反而不开窍了。你不会以为你们和女娲对阵完了,事情就可以就此了结了吧?我跟你说,差得远呢。” 数落了王筀鵀一通之后,孔宣说道:“这会儿西岐那边是还没有造反,等它那边举起反旗,必然会把你们三姐妹的所作所为作为一大罪状列举出来,而且大概还会把这罪状摆在前面。毕竟你们屡屡迫害殷商的忠臣,动辄取起性命是事实。西岐那边,西伯侯姬昌无辜被囚就不说了,其嫡长子伯邑考是被你们所杀,这是不容抵赖的吧。他们不想无辜被杀,为了性命着想,不得不反,这理由说出去,倒也情有可原。因此等殷商灭亡之后,届时,就算你们从女娲那里逃脱性命,西岐那边不会放过你们的,他们必须给天下人一个交代。而你们从女娲那里逃脱性命,下了女娲这么大一个面子,女娲肯和你们善罢甘休吗?就算她碍于身份和脸面,可能不会亲自对你们动手,但是并不代表她驱使不了旁人?” “西岐那边都是阐教的人,阐教教主,元始天尊不会出手对付你们,但是他门下的二代和三代弟子可不是摆在那里好看的。女娲虽然没有立教,收弟子,但是她的娲皇宫里,侍奉她的侍从也不少,有些侍从跟随她多年,她也不吝于指点一二,因此除了差一个弟子的名分之外,根本不差什么。况且,你不要忘了,女娲手里还有着你们妖族至宝招妖幡,虽然招妖幡有限制,无法招动金仙以上的妖怪为她驱使,但是以她圣人的身份,未必没有金仙以上的妖怪肯为她卖命。”想到届时,王筀鵀面临的困境,孔宣不免跟着发愁,眉头深锁。 “届时,等你们从女娲手中逃脱性命,也不代表你们就安全了,恐怕还要应付一段日子的追杀。而追杀你们的人选,除了阐教、女娲宫和妖族中的修士,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为了讨好元始天尊和女娲这两位圣人而加进来的修士。再者,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才从女娲手底下逃过一劫,但是在那些不明真相的修士看来,说不定是因为你们手里有什么厉害法宝的缘故,毕竟你们的修为在那里摆着,实在是和圣人相差遥远。到时,恐怕你们身后又多了一群想要杀妖夺宝的修士。你和女娲的对阵是光明正大的,而这些修士,你在明处,他们躲在暗处,你本就处于劣势之中,而他们为了达到杀死你的目的,在正面和你交战赢不了的情况下,恐怕无所不用其极。这种情势下,我觉得你还是想办法在追杀中保住性命要紧。至于妖族的事,还是放一放吧。”孔宣把和女娲对阵完之后的现状说给她听,衷心的建议道。 王筀鵀让孔宣说的神色一凛。她不是没想过和女娲对阵之后的事,也想过女娲不会放过她,不过她觉得她能够应付得了。但是却没想到西岐阐教那边不会放手,还有杀人夺宝的事。本来如果只是女娲那一路,倒不算难,但是再加上两路,形势就不同了,况且,还有为了讨好元始天尊和女娲这两位圣人的另一路,形势凶险,并不比和女娲对阵轻松多少。 虽如此,但是王筀鵀还是没有死心,毕竟,真要等到她和女娲对阵之后后继的事情全都理完,黄花菜都凉了,已经晚了。因而她说道:“孔大哥,你说的我都知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何尝不知道关于妖族这事最好先放一放,等把我这边的事情彻底解决了再说,可是那样的话,就来不及了。” 孔宣根本不相信她的话,失笑着说道:“怎么会来不及?小琵琶,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妖族这么些年来不都这么混过来了,难道还差这么一点时间不成?” “孔大哥,你也说是‘混’,可见你也知道,妖族这种情况不对路,无法持久。”王筀鵀想了想,决定把自己的分析和他说一说:“妖族群龙无首,分崩离析,族内不仅没有高手坐镇,而且多年来,也没有高手出现,并且内斗不休。这种情形并不是现在就出现的,而是自巫妖大劫之后,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及其一众高手陨落,活下来的几位高手却没有到妖族现身,反而隐匿不出,不肯再管妖族的死活,因此人们当时都认为,妖族将很快步入上古时期灭亡的几个种族后尘,消失在三界中。” “但是出乎人们的意料,妖族并没有像人们所想那么很快消失,而是就这么不死不活,苟延残喘的拖到了现在。有人将其原因归咎于因为妖族种族和数量都太多,又有每甲子开启妖族灵智的帝流浆降下,妖族得以补充,所以只要帝流浆不断,妖族就不会断绝。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因为纵使每一甲子有帮助妖族开启灵智的帝流浆降下,但是能够得到机缘,从而开启灵智的妖族不足万分之一,而且他们当中的很多不等长成,就被杀了。其实若不是妖族的寿命长,妖族的数量早就锐减很多,但是如果只要孔大哥你细心看去,就会发现,如今妖族很多种族中,新生妖怪的数量要远远小于老年妖怪的数量。所以等这一批老掉的妖怪死去,你再看,就会发现,其实很多妖族都已经出现了严重断层的情况。”王筀鵀将妖族的“老龄化”的现状讲给孔宣听。 “那么妖族为什么从一片混乱中能够延续到现在呢?”王筀鵀自问自答道:“究其原因是妖族的气运使然。可是如果妖族的气运在巫妖大劫之后,还能够庇护妖族这么久的话,那么就不会有巫妖大劫的出现了。经过巫妖大劫之后,妖族的气运虽然不至于说就此断绝,但是也差不多一落千丈,可是却没有跌至谷底,这全都是因为通天教主创立的截教存在的缘故。” “通天教主创立的截教?”孔宣喃喃重复道。他一脸好笑的看着王筀鵀,说道:“这你可错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拜入截教里的妖怪,走的是仙道,被视为叛出了妖族,因而不受招妖幡控制。因此就算他们出了什么事,遇到什么难处,妖族都不会替他们撑腰,为他们做主。这一点,不是从女娲拿到招妖幡才开始的,而是在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炼制招妖幡的时候,就特地向三界修士声明了的。当初,妖族兴盛的时候,拜入截教的妖怪,可是没少被妖族唾弃,并因此不仅和族群断绝了关系,甚至都曾经动起手来,打个你死我活的。只不过现在妖族没落了,截教里的妖怪的日子这才算好过。不过就算这样,他们和妖族里自己的族群,也没什么往来。” “就算和他们的族群没有往来,那又怎样?”王筀鵀反问过去,说道:“难道能就此否认他们的出身吗?那哪吒本是灵珠子转世,乃是宝贝化现,不过是借李靖夫妻两人一点精血罢了。后来剜肠剖腹,剔骨还肉,还于李靖和殷氏这两位父母。但是在他借五莲花化身再次成就人形的时候,去找李靖报仇,还被认定,子杀父,悖逆*,天地不容。哪怕哪吒觉得自己本就是宝贝化现,算不得李靖夫妻的真正儿子,况且他已经剖腹、剜肠、剔还骨肉于他,而且眼下自己有事莲花之身,自此于李靖再无干系才是,哪里还算的上父子?” “孔大哥,你觉得哪吒此言此事很有道理吧?”见孔宣点头表示认同,她笑道:“但是不管是他,还是我们说得都不算,老天认定了他是李靖之子,那就是李靖之子。正所谓‘一日为父子,则终身为父子’。同理,拜入截教的妖族,不是说和原本的族群断绝关系,说他们不属于妖族,就不是妖族了。类似哪吒这样的情况,都不得不认李靖为父,更何况,截教的妖族可是实打实的继承了父母的血脉呢,哪里是说一声彼此再没干系就没干系的呢?” “再者,通天教主所创立的截教有‘截取一线生机’的意思。大道五十为衍,四十九为定数,一线生机遁去。截教截取的正是这遁去的一,以自身道法为利剑,斩破世间种种虚幻、束缚,从而为众生截取那一片生机。因此截教不分披毛带角之人,湿生卵化之辈,皆可同群共处。” 王筀鵀讲完截教的教义之后,说道:“巫妖大劫之后,妖族衰落,眼看就要面临灭亡,这本是天数之下定好的事情,但是借助截教众妖的气运而活,也符合天数,因为妖族抓住了那定数之外的变数,‘那遁去的一’。” “可是,截教如今正面临着很大的危机。如今殷商在东海征讨东灵王的闻仲闻太师,乃是截教通天教主座下四大亲传弟子金灵圣母的弟子。截教弟子一向友爱互助,等西岐反商之后,闻太师作为殷商的擎天之柱,必然会率兵讨伐西岐。届时,恐怕少不得有截教弟子下山来帮忙。而我们都知道,天数之下,殷商必亡,那么下山来帮忙的这些截教弟子注定不会落得一个好结果。这些下山的弟子们,在截教内也有交好之辈,他们聆听到好友的死讯,悲愤之下,恐怕会来找杀死他们好友之徒报仇。” 叹了一口气,“哪怕这些下山的截教弟子此举,并非帮助殷商对付西岐,但是天意却未必分得那么清楚。之后这下山的弟子宛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多,局面发展将会变得不可控制,整个截教不仅说不定都会被卷进来,而且就连通天教主都不会放过。毕竟,他这个做教主的,教派弟子接二连三的出事,总不能在一旁干看着,什么都不做吧?那样的话,下面的弟子又怎么会心服于他?人心一散,他这个教派还有存在的意义吗?再者,若是教派中的弟子都死了,只剩下他光杆一个人,他还算是哪门子的教主?就算弟子没有死绝,可是号称万仙来朝的截教,如果只剩下小猫三两只,又是何等的凄凉和悲惨?” “到时,会是怎样一个结果,孔大哥,就不需要我说了吧。”虽然王筀鵀和孔宣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但是她心知肚明,她所说的并非是可能,而是即将变成事实的未来,因此眼中带着一抹悲凉,不胜唏嘘的叹道:“可是就算是圣人,也无法悖逆天数,做不到力挽狂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的时候,是一种悲壮。”顿了一下,补充道,“所以,孔大哥,不是我不想等,而是现实让我无法等待,必须马上着手去做才行。” 孔宣不知道王筀鵀说的就是事实,而是把这一切当成了她的猜测,但哪怕仅仅是猜测,也足以让他震惊了。不同于王筀鵀,他在修为到了大罗金仙之后,曾经在四大部洲中四处游历,因此也认识了一些人。他虽然不曾见过通天教主,但是结识的道友中,有认识通天的,从而从他们的口中听到过一些他的事,因而对他的性格有那么一点了解,所以知道,王筀鵀的推测有很大的可能变成现实。 和王筀鵀的着眼点不一样,王筀鵀关心的只是妖族,他关注的是整个修仙界。如果正如王筀鵀所言,截教若是覆灭,这三界中还不知道要产生怎样的震动。届时,恐怕这格局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旦发生大的变化,哪怕妖族并非借助截教的气运生存到现在,也会受到影响。四分五裂,实力不强的妖族属于不会从中得到好处,反而还会进一步被压缩生存空间的那一种。更不要说,它还借助截教妖怪的气运,届时,受其连累,还不知道会被打压成什么模样呢。想到此,孔宣不得不承认,王筀鵀说得对,不能等了,在等下去就晚了。 第一一叁章 因为不能将截教的通天教主在潼关立万仙阵阻住西岐大军前进的去路,被老子、元始带着阐教的弟子破阵时,将截教门下的虬首仙、灵牙仙和金光仙三位弟子,打回原形不说,还将这三位原本由青狮、白象和金毛吼修炼成仙,之前和阐教二代弟子平起平坐的道友,为了羞辱他们三个,将他们给了阐教二代弟子做坐骑,以至妖族的地位一下子被打落谷底这事告诉给孔宣。毕竟这是尚未发生的事。所以王筀鵀编造了一套,巫妖大劫之后,实力大损的妖族是借助拜入截教的妖仙的气运从而延存到现在的话。 这一番说辞,原本王筀鵀是胡编乱造的,但是随着她的述说,连她自己都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有确信就是如此的想法。看到孔宣深信不疑的模样,一句“说谎的时候,要想让对方相信,首先要让自己相信。”忽然从脑海中冒出,不知道她现在这种状况,属不属于上述情况呢? 可是,王筀鵀真的觉得,自己并没有骗孔宣。之前,只不过是三界中没有出现哪吒这样的例子,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拜入截教的妖怪,就算他们和妖族种群断绝关系,哪怕双方都认为彼此没有干系了,其实并不是真的彻底没关系了,因为这事他们说得不算。 而虽然现在有了哪吒这个例子,但是关于哪吒和李靖父子之间的纠葛,三界中,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两位当事人,也就是哪吒的师傅太乙真人,还有他追杀李靖时,遇到的木吒,以及金吒和其师傅文殊广法天尊,还有最后,告诉哪吒,他和李靖之间的父子情分是割不断的,并赐给李靖一件防身宝贝金塔来对付哪吒的燃灯道人。总共不过五、六人,还有好几位都是自家人。因为这事并不是什么光彩事,所以并没有传扬开来,哪怕阐教其他人,都不清楚。况且就算知道了,也未必会联想到妖族和拜入截教的妖怪身上去。 由燃灯道人的身上,王筀鵀想到了其他大能,特别是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的身上。燃灯道人是昔日紫霄宫道祖鸿钧讲道时三千红尘客之一,那么既然他清楚哪吒和李靖,属于一日为父,终生为父,再也无法撕掳开来,那么当日在道祖门下听道的那些大能应该也都知道这一点吧,包括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在内。 既然这样,那么这两位妖皇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放任手下妖族拜入截教通天教主门下的呢?是觉得妖族不留心不在这里的妖;还是觉得妖族蒸蒸日上,种族和数量众多,因此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还是觉得纵使花开得再盛,也有开败的时候,因此借着妖族拜入截教的机会,给妖族留一线生机;又或者是他们其实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单纯的任由妖族中的妖自由来去,任其选择,不加以约束;……不过,不管是哪一种,都无从得知了。 不过王筀鵀觉得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在通天教主立教的时候,生活在洪荒大地众多种族中,除了龙、凤和麒麟这样的先天神邸,其主要种族就是妖族和巫族,所以造成他选择余地不是很多。要知道,尽管通天教主创立的截教,走的是“有教无类”,大开方便门庭,一切生灵皆可听道的路子,但龙、凤、麒麟等这些先天神邸地位甚至还在通天之上,他们自然不可能拜他为师。而巫族的修炼路子和道祖鸿钧传下来的修炼法门不仅大相径庭,而且可以说是背道而驰,况且他们自有传承,所以当然不可能拜入截教。其实就算他们肯拜师,通天教主也不可能收录他们,因为巫族似乎是受身体条件所限,无法修炼玄门道法。这样一来,除去巫族,通天教主所收弟子的范围就界定在妖族和其它种族中了。 而当时,洪荒大地中,除了巫族之外,就数妖族数量最多,没了巫族,尽管通天教主的截教,除了妖族之外,也收了其它种族出身的弟子,但是架不住妖族的基数大,哪怕妖族中只有万分之一来截教拜师,最后看下来,截教中还是妖族的出身的弟子最多。至于人族,这个时候刚被女娲创立出来,种族势小,数量也不多,虽然也有拜入截教的,但是还不如其它出身的种族呢。因此并不像阐教元始天尊那样,因为只收了十二名亲传弟子,所以人族出生的广成子变得非常惹眼。 其实要讲引人注目,应该是太清圣人太上老君弟子才是。他老人家只收了一名亲传弟子,就是人族出身的玄都*师。但是因为太清圣人讲究“无为”之道,行事低调,他的弟子玄都*师将师傅的想法传承到底,跟着有样学样。因此,三界中,太清圣人因为圣人身份的缘故,虽然低调一些,但是其名依然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轮到玄都*师的身上,在三界的名声,就不免比不上阐教的十二金仙和截教的一些弟子了。明明他的修为和道法并不逊色他们,甚至因为太清圣人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传弟子传其衣钵的缘故,其水平还要在他们之上。不过玄都的名声,所谓的不为人知,其实也不过是在修行界的中下层而没有被广泛传播罢了。至于高层,笑话,太清圣人的唯一亲传弟子,谁敢小觑,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其姓名呢。 由玄都*师的身上,王筀鵀又想到了自己。她想帮住妖族,接二连三的被打击,不就是因为她在妖族无依无靠,不过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妖嘛。若是她和玄都一样,有个圣人师尊做靠山,不,不用是圣人,哪怕是五庄观镇元子大仙那样能和圣人橡胶的老牌大能做靠山,就行。届时,她再为妖族做什么,恐怕不仅不会被拦阻,反而还会得到一番夸奖,并且差不多就能当即执行起来。纵使修为不算高又怎么样,架不住她背后有人撑腰呀。正如西游之中的拦截唐僧一行取经的妖怪一样,有靠山的都被带走了,虽然过后可能会接受惩罚,但是到底留下了性命,而没靠山的都被打死了。 王筀鵀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一旁的孔宣身上,想着他可是被三界公认的“圣人之下第一人”,以他的实力,若是逃过借用殷商气运之劫,在封神之后,圣人不出的情况下,岂不是在三界横着走。届时,若是他俩一起出行,那他岂不就成了她以后的靠山了?想着以后,跟着孔宣她身后,在她闯祸之后,收拾烂摊子,而她仗着孔宣,在三界耀威扬威的模样,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个非常甜蜜的笑容。 孔宣先是被王筀鵀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懵,以为自己身上出了什么问题,低头上下打量了一番,也没在自身找到什么错漏,抬头看过去,见她眉眼弯弯,面带笑容,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我本来你应该愁眉紧锁才是,毕竟,经你这么一说,妖族的未来岌岌可危,必须马上着手才是。只是怎么管,如何管,又是由谁来出面,……因为妖族的现状,这桩桩件件做起来,无不麻烦的很。” 在王筀鵀向孔宣分析过妖族是借助截教里妖仙的气运才得以保住现在的地位,并且还和他分析,在这场杀劫和封神大事中,截教的未来很是堪忧。一旦截教出事,那么妖族也必然跟着受累,因此不是她不想等将自己这边和女娲以及西岐的事了解之后,再去琢磨妖族的事,而是时间不等人时,孔宣被她说服了。 因此在王筀鵀在那里东想西想,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的时候,尽管他作为先天神兽凤凰之子,哪怕是孔雀之身,但是因为是先天神子,而且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只孔雀,所以他并不算是妖怪,由他之后诞生的孔雀族群才是。可是他在看到王筀鵀这副为妖族未来担忧的模样,忍不住想替她分担一二,因此开始思索起这事如何着手起来。 可惜,孔宣自出生之后,除了和自家兄弟大鹏雕共同生活了一段时间,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并没有处理族群事务的经验。况且这还不是一个族群的事,而是整个妖族的事。妖族可是包含着数以百计,甚至以千和万来算的种族。并且这些种族,在巫妖大劫之后,就分崩离析,各自为政起来。妖族至今没能出现一人,将其统一起来,因此这就注定了,这事办起来,更为棘手。所以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就在他想询问,王筀鵀是如何打算的,可有什么主意的时候,却被她那过于明亮目光和笑容而转移了注意力。 闻言,王筀鵀不满的白了他一眼,笑道:“谁规定,我就一定要愁眉苦脸才行的。妖族的未来是很重要,但是能重要过我的生死大劫吗?我是为妖族的未来而忧心,但是那是在前提是在我在和女娲的对阵中能活下来的情况下。若是我在和女娲的对阵中,一不小心死了的话,妖族将来是好还是坏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她忍不住把那句路易十五的名言说了出来。 “胡说什么呢!”孔宣听了她的话,顿时沉下脸来,厉声打断她。他的目光中带着无尽的坚定,死死的盯着她,一字一顿的说道:“小琵琶,你听清楚了。你不会死,你绝对不会死!只要我活着,你就不会死,因为我不允许你死!除非我死了,不然,你绝不会死!” 她不过是那么随意一说,却因为她戏言生死的态度,引来了他这样的话。孔宣和她说得这一番话,不亚于她穿越之前所在的那个世界“我爱你”的告白。其实在她穿越之前,混迹于各大论坛上,很多女孩都说,虽然“我爱你”这个情话很美,但是却没有“我养你”更能打动人心。可是,这会儿王筀鵀觉得孔宣这话,要比“我养你”更美,更打动人。 听着孔宣仿佛誓言一般的言语,王筀鵀只觉得眼睛发热。咬着牙,她拼命阻止,没让眼泪流了下来,定定的看着孔宣,使劲点着头,说道:“嗯,我听清楚了,也记住了。不仅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我们都不会死。我们都会好好的,将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尽管王筀鵀还想说一些什么,做出什么许诺,但是经过孔宣这么一说,原本她随便的态度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因此心中不可避免的对即将到来的生死杀劫涌现一股恐慌。且不说她本身就是一个理性偏于感性的人,就算不是,穿越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了,王筀鵀也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修行界残酷的生存法则。因此她知道,她和孔宣的性命,这会儿都不在自己的手中。所以不管是她,还是孔宣,所说的“不会死”其实都是一个非常苍白的诺言,他们会为实现这个诺言而努力,至于能否实现,尤为可知。因此就不想在这苍白的诺言上再加什么了,免得让自己更加伤感。 平复一下情绪,王筀鵀笑了一下,说道:“孔大哥,妖族的事,我没打算自己出面。况且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就算我出面,位卑不说,而且实力也不高,而且在妖族中,我是玉石琵琶成精,因此也没什么族群可以依仗,更不要说获得支持了,所以我想着从妖族找一人出来。这个人选,我选的是龟老。” “龟老?”孔宣纳闷的重复道,忙摇头,不赞同的看着她:“你糊涂了。且不说龟老肯不肯帮你这个问题,就算他肯,这事也连百分之一的可行性都没有。要知道,龟老是混沌魔神,并非妖怪,他一个外八路的练气士,就算他实力高强,能够把妖族的高手都打败,妖族也断没有让一个外人掺和到妖族事务中的道理。不然,妖族顿时就变成三界中的笑话,根本无需等到截教灭亡,就已经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沉吟道:“若是龟老这个混沌魔神,在三界中还有其它族群,又或者是他打遍三界没敌手,妖族依附强者而生,等自己恢复元气,再和龟老剥离开来。洪荒大地的历史上以前也不是没有这个例子,当初人族不就是这么做的吗,从被女娲创立出来,依附麒麟领导的走兽一族,等龙凤大劫之后,又去依附巫妖两族,因此这事倒也说得过去。” 叹道:“可是,很可惜,龟老虽然勉强算是一个强者,但是却无法做到在三界中庇护妖族安全,让其成长的地步。三界中,如今只有龟老这么一个混沌魔神,而且他现在的状况,是死了之后,神魂依附在莲花化身之上,这就注定了,他无法在这方世界将自己这个种族延续下去。至于实力,龟老和女娲对阵,都没有必胜的把握,更何况,其他几位圣人呢。别的圣人怎么样,我说不好,但是我知道他一定不会是鸿钧和杨柳大仙的对手。因此,妖族依附龟老之后,这条路也走不通。” 见王筀鵀不置可否,孔宣进一步劝道:“我知道你忧心妖族的未来,不过龟老确实不是一个好人选。我觉得,我们可以去找妖师鲲鹏去商量一下。虽然鲲鹏在巫妖之战之后,在妖族中并没有什么作为,而且妖族中也有很多妖怪不服他,但是他好歹也曾经在妖庭中担任妖师一职,只在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之下,是当时妖庭的第三号人物。而且他就隐居在北俱芦洲外围的北海之中,并不像其他在巫妖大劫中活下的妖族高手一样,还是很好找的。” 王筀鵀摇了摇头说道:“鲲鹏虽然是当日妖庭中的第三号人物,但是从其职位妖师中的‘师’字就可以看出,他擅长的应该是出谋划策,在一旁做一名辅佐之人,是一个非常合格的人才,而不是作为主事决断者。” 尽管她没有亲见妖庭当时的盛景,但是从混沌钟看到的记忆碎片,再加上她的一些猜测,说道:“当时,妖庭已经有妖皇和东皇两位皇者的存在,并不缺主事者,而且因为妖族的思维相对其他种族来说,比较简单。遇到事情,妖族更习惯直接动用武力,不太喜欢动脑,因此把鲲鹏这个爱动脑,擅长出谋划策的凸显了出来,从而一跃而为妖庭三号人物。但其实他这个三号人物的位置从坐上起就不太稳当,因为修行界,虽然也要用脑,可是到底还是以实力说话。而偏偏鲲鹏的实力,在当时的妖庭连前二十都没有排进去。只不过因为他在妖庭的建立中出了大气力,再加上妖皇和东皇的力挺,所以他才没有从第三号的位置上被赶了下来。不过到底,因此,对他这个所谓的三号人物,妖族上下缺少了对他和妖皇以及东皇一样的尊敬。” 叹了一口气,“因此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巫妖大劫之后,鲲鹏纵使有着妖庭第三号人物的名号,也无法服众,不仅整合不了妖族,更无法阻止妖族的分崩离析。而之后,因为女娲打上门来,向他讨要妖皇帝俊手中的先天灵宝河图和洛书一事,更是让他在妖族心里的地位下降了不少,甚至之前对他印象不错的妖族,也因此变了观感。”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他竟然藏有妖皇帝俊的法宝河图和洛书罢了。哪怕这两件法宝,是在妖皇帝俊身陨之后才落到他手中的,但是对两位皇者极为尊敬,甚至在心中将他们拱到‘神坛’地位上的妖族来说,鲲鹏根本不配拥有这两件法宝。妖族中和他不对付的,甚至放出谣言去,说什么他在巫妖大战中看到妖皇帝俊自爆身死之后,临阵脱逃,并且在逃跑时,将妖皇帝俊留下的两件法宝河图和洛书卷走。泼了他一身污水,偏这事妖族中相信的还不少,以至鲲鹏在妖族中的形象越发的不堪。而这事,鲲鹏是解释不清的,说了,人家说他是切词狡辩;不说,人家说他是心虚,要不怎么连辩驳都不为自己辩驳一下。反正不管他怎么做,都不对。”王筀鵀将从北冥玄龟听到的关于鲲鹏因为将河图和洛书拿到手,结果好处没得到,反而惹了一身麻烦的事说了出来。 说到这里,王筀鵀忽然想到了原来在她手中被三界称之为“东皇钟”的那件先天至宝混沌钟。当时,她得到混沌钟的时候,满心欢喜之外,就是担心别人知道这件法宝在她手里之后抢夺,自己实力低微,保不住它。但是现在想想,连鲲鹏这样的人物,将河图和洛书拿到手,都被妖族认为不配。更何况是东皇钟呢。 要知道,东皇钟的名声,在妖族,可比河图和洛书大多了。不是因为它是先天至宝,比河图和洛书这两件先天灵宝等级高的缘故,而是因为妖族兴盛时的一半威势,都是东皇太一拿着这东皇钟打出来的。就算她之后,修为够了,能够保住手里的混沌钟了,可是若是被妖族知道,她这么一个小妖手里竟然持有威名赫赫的东皇钟,只怕届时,她在妖族都未必有立足之地了。这样看来,当初在天庭里,自己为了活命,果断的丢下混沌钟的选择是对的。就算当时不丢弃它,这东西,她以后说不定也会把它丢了。将它留在手中那就是一个烫手山芋,给她带来的好处的同时麻烦也会多多,总的算下来,说不定坏处反而比好处还要多呢。想到此,王筀鵀因为当时不得已而丢弃混沌钟的那股心痛终于痊愈了。 “从巫妖大劫中活下来的妖族高手中,如今在妖族中,恐怕数鲲鹏的名声最差。由他出面,只怕反对的声音居多,届时,事情根本办不成。况且鲲鹏这个人,已经习惯躲在幕后出谋划策了,让他站在台前,他未必肯答应。”王筀鵀摇着头说道,不管怎么看,鲲鹏都不是一个好人选。 孔宣见王筀鵀从多方面否决了鲲鹏,说道:“就算鲲鹏不行,我们另外找其他妖怪就是了。”想了一下,举例:“比如青丘的九尾狐涂山。”眼睛一亮,“对呀,涂山也是从当初那场巫妖大劫活下来的高手之一。而且他和你大姐还有那么一点渊源,你大姐是九尾狐狸精,应该也属于青丘一族吧,纵使不是嫡系,也是支脉。狐性狡猾,三界中虽然人人都知道九尾狐的大本营是在青丘,但是青丘到底在哪里,除了本族之外,据说根本没有外人知道。因此我们恐怕要让你大姐给我们领路了。不过你大姐虽然修了魔,但是这到底是涉及到整个妖族的事,她应该不会拒绝,等她从邙山回来,我们就和她说。” “如果你想着从我大姐那里和青丘九尾狐的族长涂山拉上关系的话,那么孔大哥你要失望了。”王筀鵀叹道:“是,涂山确实也是我们目前所知道的从巫妖大劫中活下来的妖族高手。可是涂山在巫妖大劫结束之后,就传信给分布在三界的狐族,让他们在一定期限之内赶回青丘。到了信中规定的最后一天,青丘将会关闭。逾期不还者,摒除青丘之外,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 “当年,大姐的父母收到消息之后,就带着族群往汇合地点走。结果路上遇到一群人类修士,双方打了起来。虽然最后,那伙人类修士,死的死,逃得逃,但是大姐的父母也受了不算轻的伤。因为伤势拖累,尽管他们加紧赶路,可是赶到汇合地点的时候还是迟了一个时辰,结果到了集合地点,那里已经空无一狐。而且他们在那里停留了近一年,也没有找到一点通往青丘族地的道路消息。自此之后,大姐的父母哪怕到死,也没能回青丘。” 见孔宣张嘴欲言,猜到他想说什么的王筀鵀抢在前面说道:“至于我大姐,你就不要指望了。我大姐是她父母出了青丘,在外面生的,而她父母在死之前,并没有告诉她青丘所在。不是他们不告诉她,而是他们也不知道青丘具体在什么地方。” 对上孔宣不敢置信的眼神,她笑道:“我以前和大姐闲聊的时候,曾经听她说过,并不是所有的九尾狐族族众都知道青丘的方位。只有那些修炼到六尾以上的才有资格。他们进出青丘,都是封住五感,由六尾的长老的带着他们进出。因此,当日,她父母带她去的汇合地点,并不是青丘所在,只不过是一个集合场所而已。等大家都到了,然后,再由长老施法带他们回青丘。因此,大姐根本不知道青丘到底在哪里。” 她忍不住叹道:“在青丘关闭之后,还留在外面的这些九尾狐,等于是被涂山给放弃了,任由其自生自灭,青丘九尾狐族不会理会他们的死活。女娲就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明知道大姐属于九尾狐族,却依然把她当做‘过河卒子’,送她去死的。不然,她怎么也得顾忌一点行事神秘,狡诈多智的九尾狐族族长涂山,还有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族众的九尾狐族。” 不等孔宣再推出一个人选来,她抢先说道:“孔大哥,你不用劝我了。其实我选择龟老,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仅仅是看在他实力高超的份上,而且对于妖族来说,他也未必是个外人。” 对上孔宣狐疑的目光,接下来,她将那一番,关于北冥玄龟在三界,妖族另有身份的推测说了出来。“孔大哥,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龟老应该也是妖族巫妖大劫中活下来的高手之一。不过他到底只是借着妖族的一个身份来掩盖自己的真实身份,从而在三界中行走罢了,所以在巫妖大劫中轻松脱身之后,对妖族的事情,自然不会加以关心,并去理会。” “这点我明白,就好比大雁混在一群野鸭中,为的是掩饰自身的来历,至于这群野鸭的命运,它才不关心。但是现在,龟老在妖族的这个身份却能帮到我们,所以我才想着让他出面。只是很可惜,这事我之前曾经和龟老提了一嘴,但是龟老却没有答应,而且他的态度非常坚决,似乎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想到北冥玄龟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王筀鵀不免神色黯然。 经王筀鵀这么一说,孔宣也觉得北冥玄龟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选。见她因为北冥玄龟的拒绝而心情低落,知道她心忧妖族的未来,他忙出言宽慰道:“就算龟老是妖族,可是对他这么一个已死去多年,神魂虽然依附在莲花化身上能够行动,但是却没有几年就要魂飞魄散,彻底消散于天地间的老妖来说,妖族的未来和他也没有多大干系了。更何况龟老还不是出身妖族呢。你不要心急嘛,我们还是有一点时间可以缓冲的。届时,我们一定会想到法子的。” 第一一肆章 虽然关于妖族的事情,王筀鵀已经想好了由北冥玄龟出面,而且在和孔宣商量过之后,他也表示赞同。但是很可惜,目前这事还只是他们这边一厢情愿。因为之前,王筀鵀曾经和北冥玄龟提过此事,可是被北冥玄龟毫不留情的给拒绝了,并且一丝口风都没给她留下。 王筀鵀和孔宣都明白,就算北冥玄龟在妖族有一个伪装的身份,但是那不过是方便他在四大部洲行走罢了。他说到底并不是妖族,而且甚至不是这方世界里的生灵,因此妖族的死活和他没有半点干系,再加上,他现在不过是一具附在莲花化身的死魂灵,很快就要魂飞魄散了,而且他的神魂是彻底消散于天地间,并不是入轮回,转世投胎的那一种。况且,尽管他被女娲杀死,四肢还被拿去撑天,但是他在三界并不怎么为人知。何况,就算是威名赫赫的一方大能又如何,比如昔日男仙之首的东王公,比北冥玄龟大多了,现在三界中记得他的还有几人?作为生于,长于混沌的北冥玄龟,别看他在盘古开辟的这方天地养伤,并且生前将北俱芦洲划为自己的地盘,可是他对这方世界并没有感情,也不会有什么归属感,所以哪怕这方天地塌陷,估计也不会让他动容,更何况,不过是妖族的那点事。 因此,王筀鵀知道,想要劝说北冥玄龟帮妖族,绝非易事。尽管孔宣安慰她,可以慢慢筹划,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可是王筀鵀依然难展眉,因为实在是时间不等人呀。妖族自巫妖大劫之后,分裂成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族群。而这些族群除了北俱芦洲之外不能安居之外,分散在其它三大部洲,有些甚至是像九尾狐的族地青丘一样,神秘难找得很,真要做起来,这些族群就算不能一一都要跑过,也要差不多有个七七八八才行,很耽误时间的,所以越早准备起来越好。不然,她真的怕会来不及。 轻叹了一口气,王筀鵀不免有些扼腕。可惜此时非彼时,北冥玄龟最需要的莲花化身已经炼制完成。如果,他的化身还没有炼制,那么说不得,他们就可以借助这一点拿捏他一下,强迫他答应。想到此,王筀鵀不由得怪自己没能早一点想到妖族的事,以至于的白白的错过了好时机。 虽然因为用来炼制化身,王筀鵀他们采摘到的冰莲年份远超出北冥玄龟所期,而且王筀鵀还将洞府借出来,供北冥玄龟炼制化身所用,从而他欠了孔宣他们一点人情。但是且不说双方本就是同盟合作的关系,在北冥玄龟化身炼好之后,他又是出言指点王筀鵀修炼上的事,并帮着研究周天星斗大阵;又是帮胡喜媚的法宝增加火焰,并且在炼制的时候还将手中的九凤骨架加了进去;又是带着苏妲己去邙山帮她炼制遮掩身份的法宝。 虽然有些事,是在帮着北冥玄龟炼制化身之前,双方就讲好的条件,但是尽心尽力和态度只是一般,效果到底是不一样的。还有,不要说,北冥玄龟给胡喜媚做的事,算在王筀鵀的身上。可是如果没有王筀鵀,他认得胡喜媚是谁呀?你看他搭理不搭理胡喜媚这样的小妖怪?更不要说,之后,在和女娲的对阵中,北冥玄龟将会作为绝对的主力。说不得,苏妲己她们三姊妹的生死就系在他身上了。因此,这欠下的那点人情,已经被他还的差不多了。或许还差那么一点点,但是如果王筀鵀想着靠这一点点人情,就驱使北冥玄龟为妖族的事情奔走的话,那她还是洗洗睡了吧,在梦中或许有实现的可能。 没了拿捏北冥玄龟的地方,而妖族的事,又不同于他和女娲之间的仇怨,和身为混沌魔神的他没有任何联系,想用妖族的未来以及道义什么的说服他,那是妄想。估计只能用利益来打动了他了。王筀鵀暗自思忖道。可是,他们这边又能拿出什么样的利益来诱动北冥玄龟呢? 将自身所有,上上下下全都想了一遍,神魂从空间出来的王筀鵀把手放在了法宝流光镜上面,想到了北冥玄龟虽然是死魂,但是流光镜所产的生命精华似乎对他很有用,心中不由得一动,但是旋即又否定了脑海中浮现的念头。不是她不肯为北冥玄龟收集生命精华,实在是就算流光镜在杀生方面不沾因果,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有功德降下,但是并不代表她这个拿镜子杀生的一点事都没有。 最开始,王筀鵀跟着孔宣到北俱芦洲历练的时候,使用流光镜杀那里的妖兽,那个时候,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在北冥玄龟的化身炼制完成后,在他的带领下,王筀鵀去北俱芦洲的妖兽墓葬之地采摘幽冥之火,也就是她第二次进北俱芦洲。那个时候,因为北冥玄龟的问题,尽管她没有流光镜杀妖兽,但是她发现,自己的周身,布着一层淡淡的,非常缥缈的粉色雾气,其中还夹杂着丝丝颜色分明,宛如蚯蚓一般粗细的黑线。不过因为她身负功德金光的缘故,所以把这层雾气给隔绝开来,并没有接触到她的身体,因此这可能就是她之前没有发现自己身上什么时候忽然多了这一层雾气的缘故。 虽然这次她进北俱芦洲时,没有去打理自己,因此王筀鵀不记得,当时她的周身情况是怎么样,但是她清楚的记得她在第一次进北俱芦洲的时候,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而这两次北俱芦洲之行,中间只间隔着一个出北俱芦洲到她的洞府林城山为北冥玄龟炼制化身,这期间,她可是什么都没做,甚至连一只蚂蚁都没踩死,因此身上的这东西,只能是在北俱芦洲沾染的。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王筀鵀动用双眼的神通,细细看过去,发现,这层淡粉色的雾气,竟然是由妖兽的血气、怨气和死气组成,因此明白了这雾气的由来。更让她惊惧的是,雾气里面夹杂着的那些黑线是会动的,好像活的一样,而且这些黑线不断地往她身体里扑。黑线每扑一次,就会消耗一些功德。虽然在扑过几次之后,黑线因为功德的缘故而消融了,但是每消除一根黑线,所消耗的功德是黑线的好几倍,大概有茶杯粗细,实在是太亏了。 王筀鵀不知道这些黑线是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这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旦被它们近身的话,恐怕会对她产生危害。经过一番折腾,她发现,它们除了能用功德消除之外,再无它法,而且它们竟然还会吸收法力。法力对它们来说,仿佛补品一般的存在,在吸收到法力之后,黑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知道黑线不是好东西,并且接触到她的身体后,还会对她产生危害。王筀鵀不可能留着这些黑线威胁她,因为狠了狠心,拿出一部分功德将这些黑线祛除干净。虽然一股脑祛除黑线所消耗的功德,比之前,黑线往她的身体里面钻,功德被动防御时消耗的少,但是却把她之前用流光镜斩杀妖兽时所得到的那点功德消耗个一干二净,甚至还倒赔进去了一点。 其实如果在这夹杂着黑线的粉色雾气,在一产生的时候,就被王筀鵀发现的话,她用流光镜斩杀妖兽所得的功德还能留下一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反而要消耗她以前的积存。不过,经过这件事,也让王筀鵀知道了,用杀生不沾因果的功德法宝流光镜斩杀妖兽,虽然有源源不断的功德可以取,但是这其中也是有一个“度”的问题,并不意味着她就可以随意杀生。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王筀鵀觉得这才合理,这才符合天道循环至理。不然,若是可以仗着手中有功德法宝,就肆意杀生的话,那杀人狂魔拿到功德法宝,从而肆意妄为的话,这三界岂不乱了套?也因此,她明知道,自己这边如果拿出生命精华和北冥玄龟谈判的话,说不定就能说动他为妖族的事出力,却还是否决了这一想法。因为她虽然想帮妖族,但是却没有高尚到把她自己给搭进去的想法。 可是,王筀鵀转而又发起愁来,目前,她手上,能拿出的,能打动北冥玄龟的东西,似乎只有这个生命精华液了。如果不用它的话,又拿什么来说动北冥玄龟呢?她抬头,郁闷的吐了一口长气。目光落到皇城上面空中的那条气运金龙上,看到它不复她以前看到的那副病弱奄奄一息的状态,仿佛重新恢复了青春,荣光焕发的模样,想到苏妲己借用龙气修炼的事,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来。 虽然王筀鵀知道,现在殷商的这条气运金龙,只是个架子货,外面上看着好看,好像变得正常了一样,其实内里早就千疮百孔,虚的很,不堪一击。就和殷商现在的现状一样,不过是一个用纸糊的高楼大厦,看起来是庞然大物,很吓人,但是根本不用费气力,只需伸出一根小指头,就能把它戳破,有那么一点濒死之人“回光返照”的意思。但是弱归弱,用好了,还是能发挥出很大的作用来的。 “龟老和我们说,说盘古大神用开天斧开天辟地时,无意中伤了他,从而将北俱芦洲划给他,让他用来养伤。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也暗中表明了他的修为是比不上盘古大神,不过也很不错。不然,他就不是神魂受伤,而是被盘古大神杀死了。因此就算他的神魂受了伤,实力也应该和道祖鸿钧和杨柳大仙差不多,甚至因为是混沌魔神的缘故,还要在他们之上,但是他却被女娲杀死了。虽然这其中有天道算计的缘故,但是我觉得这其中有龟老自我吹嘘的缘故,其实他的实力并没有那么高。”王筀鵀开口,和孔宣说起了北冥玄龟的实力。 孔宣不明所以,纳闷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并且还对北冥玄龟的实力提出质疑,以为她又要改换妖族事务出面的人选,因此并没有开口发表意见,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那个时候,我欺负龟老是神魂状态,自恃他不能把我怎么样,所以就把我这个猜测说给他听。”王筀鵀接下来的话,让他大惊,忍不住“啊”了一声,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大胆妄为,当着北冥玄龟的面,直接对他的真实实力表示怀疑。 看着被吓得大惊失色的孔宣,王筀鵀忍俊不禁,笑完之后,收起笑容,正色说道:“结果龟老和我说,他因为并非这方天地诞生的生灵,也不是在这方天地中成长,修炼的功法也不是这方天地中三千道法中的任意一种,就连斗法时,调用的天地元气,因为这里没有混沌之气,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将就灵气,因此实力打了一定的折扣。不过因为这样,所以这方天地周天种类中的五仙,天地神人鬼;五虫,蠃鳞毛羽昆。他皆不入,而且因此这方天地的天地法则的缘故,他不在三界之中,所以没有气运可言,也不受天道控制。天道因为不接受这种脱离它掌控的结果,所以才会算计他。” “而他也因为游离这方世界,所以就算是阳寿尽了,神魂也无法入轮回,去转世投胎,从而在死了之后,慢慢的消散于天地间。也正是因为他和这方天地格格不入,不相容,所以才会在死了那么久,他的神魂一直保持着清醒的状态,溃散得很慢很慢。不然哪怕就算是北俱芦洲的情况特殊,他又有龟甲护着,也无法在天地间存在这么长的时间。”对上孔宣疑惑不解的眼神,王筀鵀笑了一下,说道:“天道那边,我们是没有办法了,但是气运这边,我们倒是可以想想办法。” 孔宣抬头,把目光落在了殷商的气运金龙上,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摇头说道:“这个法子不行。就算无视借用殷商龙气反噬的后果,龟老也不会答应的。”不等王筀鵀发问,他就解释道:“对他来说,就算给他找来气运,让他借助气运被纳入这方天地之下,又有什么用呢?如今龟老神魂在这方天地存在的时间,大概也就剩下十多年,二十多年的时间了。有了气运,对他的这种状况有什么改善吗?” 自问自答道:“没有。顶多也就是让他的一部分神魂能够转世投胎。可是我不觉得龟老会对神魂入轮回,转世投胎这事有多么热衷。因为单我就知道好几种,让不在生死簿上的死魂入六道轮回的办法,我不相信龟老会不知道。就算是不知道,他若是有心的话,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你可见他对此事有什么准备吗?所以你这个法子不行。” 顿了一下,孔宣又从另外一个角度劝说王筀鵀放弃:“况且,就殷商气运金龙的这个状态,还是不要去打它的主意为好。别看你大姐和纣王吸收龙气,似乎一点事都没有,但是你也是修士,应该知道,有时修炼的后遗症,并不是马上就呈现出来的。谁知道龟老真要从它这里借一些气运过去,会发生什么事。我们对气运这种虚无缥缈而又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所知太少了。” “我知道你不仅为妖族的未来而发愁,还发愁怎么劝说龟老答应为妖族的事情出面,但是不管怎么愁,你也要把心放稳,千万不能慌,更不能因为一时心急而乱了方寸,做出什么‘病急乱投医’的事情来,不然,小心悔之莫及。”温柔的看着王筀鵀,孔宣又是语重心长的宽慰,又是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第一一伍章 御花园中,王筀鵀和胡喜媚站在一簇开得正盛的芍药花圃前,一面说话,一面看着宫女和内侍调设桌案,安排茶酒、糕点、羹汤、异果佳肴以及各色珍馐美馔。 胡喜媚看着忙个不停,来回穿梭,为筵席做准备的这些宫人,笑着调侃道:“没想到你也会安排筵席,准备和大王一块饮酒作乐。真是不敢相信,若非亲眼所见,我还以为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呢。不过,你之前不是说设席筵宴太过奢靡,不喜欢嘛,怎么这会儿还这么大张旗鼓的摆起宴席来,并且还将臣子请来和大王一起同乐了?” “此一时彼一时。再说,纵使我嫌弃宫中用度奢靡,难道会因为我的话,大王就此变得俭省了不成?更何况,大姐你们跟在纣王身边这么些年,也没有对这种状况表示过什么不同的一件,甚至挖空心思想出一些更奢靡的享乐方法。我现在既然顶着大姐的壳子,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大姐,自然不会那么傻,弄出招人怀疑,前后矛盾的事来的。”因为看到过下面百姓的惨状,所以王筀鵀在胡喜媚面前,对纣王花天酒地的生活表示了不满,不过不满归不满,她还是知道,自己不可能就这事和纣王去说的。况且就算说了,也没用,纣王不会改的,还会引起他的怀疑。这种蠢事,她才不会去做。 斜了胡喜媚一眼,她语气凉凉的说道:“再者,二姐,不是你提醒我的吗,说我就算和大王闹别扭,僵持个几天就可以了,不要闹得太过。毕竟现在在大王面前的不是我,而是大姐。不然,被他看出破绽就不好了。” 其实不用胡喜媚说,王筀鵀也知道,自己既然变化成苏妲己,若是不想被纣王怀疑的话,那么就要将这个御妻的身份演好。可是王筀鵀根本无法接受自己和纣王上演恩爱缠绵的画面,但是偏偏苏妲己是纣王的皇后,是她的妻子,夫妻之间卿卿我我是很正常的好不好。 相对于白天,晚上的事,倒还好办,想办法把纣王弄晕,或者弄一个小幻境让他以为自己在和苏妲己颠鸾倒凤就行了。这点手段,王筀鵀还是有的。可是到了白天,面对纣王的“咸猪手”她就没什么好办法了,总不能因为这个打纣王,或者把他弄晕吧?毕竟夫妻间亲密些是正常的,就算她有心躲避,可是在真正的苏妲己没有回来之前,她又能躲到哪去?她是无法离开皇宫的。 再说,躲一次、两次还可以,三次、四次勉强,但是次数一多,就算她的躲避技巧再高超,借口再完美,胡喜媚再在一旁怎么帮腔,恐怕也糊弄不了纣王了,想让他不起疑是不可能的。谁让以前真正的苏妲己表现得和纣王仿佛是“连体婴”一般,除了纣王上朝之外,恨不得一刻都不和他分开。等苏妲己参与到朝政之中之后,两人更是几乎时时刻刻以成双成对的模样出现在人们眼前。 因此王筀鵀在勉强自己了几天之后,又找了借口避了一次,然后借着西伯侯姬昌擅自出兵征讨北伯侯崇侯虎,而纣王对此却不上心的事情,冲着他大发了一场脾气,两人冷战了几天。之后,正好因为胡喜媚向纣王解释她发脾气的原因时说她修炼遇到了瓶颈,因而心情烦躁,才会和他发脾气的。她借着这个借口,说自己和纣王冷战的那几天,在修炼上有了新的体悟,所以需要静心修炼一段日子。纣王也是走上修行路的人了,所以对此表示理解,因此她这才又混过去一段时日。 在王筀鵀几乎把能想到的借口和办法都想过了的这段日子里,苏妲己一直没有回来。碍于她们身上还背负着女娲交代的任务,而且如今正是差不多西岐快要举起反旗造反的关键时刻,王筀鵀不可能闭关修炼,只能忍着恶心,继续和纣王相处。 为了避免和纣王在一起,被他动手动脚,甚至上演白日荒淫的戏码,王筀鵀想了一个好主意,准备请纣王饮宴,不过不仅仅是他,还要带着几名心腹臣子。这样的话,但凡纣王要点脸面,他就算可以无视身边伺候的宫人,却不能无视席上坐着的臣工。因此他就算对王筀鵀做一些亲密的举止,但是还算有分寸,勉强还在她接受的范围内。 而让王筀鵀料对了,幸好,纣王再怎么荒淫无耻,也没能达到在臣子面前表演给他们看的地步。所以这才是王筀鵀特地请臣子一起陪着纣王喝酒欣赏歌舞的原因所在,当然,她不会不识趣的去请那些没有眼色,说话不中听的臣子来扫兴,而是把费仲和尤浑这样的佞臣拎了出来。这可是王筀鵀冥思苦想了好半天,苦心孤诣才想出来的好办法,如果奏效的话,她打算再苏妲己回来之前,一直这么持续下去了。至于会因此落下一个什么名声,会不会在她们的罪状上再添一条,她才不在乎。况且,她们的罪状还少嘛,之前的那些已经被认为杀死她们一万次都不够,因此多这一条不多,少这一条也不少。 王筀鵀一面和胡喜媚说着话,一面在心里暗自思忖:她快要坚持不住了,这苏妲己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应该快了吧?真希望她马上就站立在自己眼前呀。这时,一名宫人走了过来,回道:“回皇后娘娘,上大夫褚宽褚大人求见。” 闻言,她顿时一怔。和胡喜媚相互看了一眼,吩咐眼前的宫人,“你让人将褚大人带到御花园翡翠亭御书阁那里。”然后转头和胡喜媚说道,“二姐,你先帮我在这里看着点。若是大王从静室里修炼完,出来,你就帮我先招呼着。我去去看看褚大人有什么事。我会尽量尽快赶回来的。” 等王筀鵀来到御书阁,褚宽早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参拜过王筀鵀之后,说道:“皇后娘娘,西岐那边西伯侯姬昌的认罪文书日前到了,我已经按照你之前的吩咐,连同之前的那一份一起传扬天下了。因为这次西伯侯姬昌的认罪文书上笔迹和他以前和朝廷来往的文书不一样,因此臣打听了一下,据说西伯侯姬昌在征讨北伯侯崇侯虎的时候,被崇侯虎父子的首级给吓病了,哪怕回到西岐,百般请医问药也不见痊愈,似乎还有越发沉重的态势。” 听到姬昌病了,王筀鵀顿时神色一凛,忙问道:“褚大人,关于西伯侯姬昌生病这消息确实吗?” “确凿无误。”褚宽非常肯定的说道,“俗话说‘老健春寒秋后热’,臣想着,这西伯侯姬昌虽然比不得太师闻仲一样,是历经三朝的臣子,但是也是从先王留存到现在的老臣。如今朝堂上如同之他这般大年岁的老臣大多都已经故去。因此这西伯侯说不定也是寿限到了。世人看死者,不管他们生前有多少不好,都不再给予计较,反而放大了他们的好处。这西伯侯原本在民间百姓中的声名就比较好,若是就此死去的话,只怕我们将他的这两份认罪书传遍天下的效果就会大大被削弱。” 顿了一下,又说道:“除此之外,西伯侯姬昌死去之后,继任者绝对是其嫡次子姬发无疑。按道理说,西伯侯嫡长子伯邑考已死,身为嫡次子的姬发继承西伯侯侯位理所应当,但是按照规矩,新任西伯侯是要向朝廷上表请封,不过这只是走一个过场而已,以示西岐对朝廷的臣属,有的还会前来朝歌朝拜。不过据臣所知,这姬发和其父不太一样,恨朝廷囚禁其父,杀了他大哥伯邑考,……对朝廷早就心怀不满。这西伯侯姬昌虽然心中怀有反意,但是因为受其广为传播的‘贤德’之名所累,再加上,到底朝廷这些年来对他不薄,所以心里还怀有那么一丝忠义之情,因此哪怕早已经在西岐那边自立,但是到底不肯揭破最后那一层面纱,名义上还保持着对朝廷的臣属地位。可是若是姬发接任了西伯侯,又有姜子牙在旁撺掇,只怕他连着表面的功夫都不会做,直接打出反叛的名号,进而起兵,攻打朝廷。” 可不就是这样。王筀鵀点了点头说道:“是呀,西伯侯姬昌的这位嫡次子性格要比父亲来得果断,而且也不像姬昌那样,那么在意什么名声,况且成王败寇,他若是赢了,这史书上该怎么书写,还不是由他来决定。反倒是姬昌的嫡长子伯邑考和姬昌很像,对那些‘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要比其弟姬发更为认同。若是他不死,继承了西伯侯之位的话,就算西岐要叛,也不会在姬昌死后就马上举起反旗。” 想到伯邑考的死,王筀鵀不由得一阵惋惜。其实,当初为了保命,她曾经谋划着从苏妲己的手中把伯邑考的命给保下来的,甚至想着让伯邑考和姬发上演一出争夺西伯侯继承者的位子,上演一出兄弟阋墙的戏码,用这种内耗的方式来消耗西岐的国力。 原本,苏妲己听了她的话,也确实这样做了,所以在伯邑考入朝歌救父的时候,放了他一码,并没有取他的性命,而是把他和姬昌囚禁在一起。然后,因为殷商辖下出现水患的缘故,朝廷拿不出足够的救灾钱粮,在散宜生的奔走下,朝廷和西岐达成了由西岐出钱粮给朝廷,让朝廷救灾,朝廷把这两人放回去西岐的协议。西伯侯姬昌和伯邑考平安的回到了西岐。 只是,后来苏妲己坠入魔道,为了能够迅速提升修为,她使朝廷的名义,命姬昌进京。结果姬昌老奸巨猾,不肯来,将嫡长子伯邑考推了出来,以至伯邑考被杀,从而把王筀鵀的计划给毁了。 褚宽听了这话,忙不迭的点头,表示赞同:“是呀,子类其父,西伯侯姬昌的嫡长子伯邑考和西伯侯姬昌非常相像,不仅是性格,就连思维方式和行事风格都很像。年纪轻轻,也已经贤名远播,他若是还活着就……”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他忽然想起,这伯邑考就是苏妲己所杀,因此这后面的话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苏妲己可以表示后悔,但是他不能顺着她的话音往下说,不然,那就成了直陈苏妲己的错误,指摘她的不是了。 褚宽可不知道眼前的这位皇后娘娘是由王筀鵀假扮的,担心他当着面说苏妲己做错了,被降罪,这心里不免有些忐忑。装作没有看出他眼里不安的样子,王筀鵀笑了一下,说道:“你刚才说,西伯侯姬昌是因为看到北伯侯崇侯虎父子的首级,被吓得魂不附体,从而生病的?” 见王筀鵀面色如常,褚宽这心放下了一大半,听了她的问话,忙答道:“确实如此。不同于武将,这西伯侯姬昌乃是一介文士,而且因为身份的缘故,看见死人的机会都不多,就算偶尔碰见那么一次,也都是在护卫的包围下,远远的看上那么一眼,哪里近距离接触过血淋淋的,刚被斩杀,面目狰狞的首级呢,因此吓坏了,生起病来情有可原。” 在心里算了一下时间,尽管褚宽只是表明了有这种可能性,但是王筀鵀却非常确切的知道,姬昌的病这次不会好了,他快要死了。 来回踱步,低头沉吟了半晌,抬头,说道:“马上把西伯侯姬昌被崇侯虎父子首级吓病,病情至今不见好转的消息散布出去,然后将本来姬昌是不想杀崇侯虎父子的,是姜子牙一力坚持要杀,也是他命人把这两人的首级拿给姬昌看的,这消息一并散布出去。尽你最大的力量,让这事传播开来,越快越好,传播的越广越好,最好在三五天内就能传播到各个州府和县镇。” 褚宽答应了下来,不过迟疑了一下,说道:“皇后娘娘,这事办起来倒不是太难,只是太过于消耗人力和物力了。如果你想借此挑拨姜子牙和西岐那边关系的话,恐怕难以达到目的。毕竟这事归咎起来,到底是姬昌胆小,怪罪不到姜子牙身上,再者,姜子牙正是最当用的时候,哪怕姬昌因此而病逝,西岐那边也不会因为这么点小事罢黜他。费这么大气力,仅只给西岐那边添点赌,未免有点不值。” 王筀鵀摇头,“不,我让你去做这事,不是为了这个。这只是搂草打兔子,顺便罢了。我是担心,如果姬昌死了,西岐那边会把原因归咎到朝廷这边。毕竟,之前朝廷可是因为西伯侯姬昌擅自征伐崇侯虎,擅杀崇侯虎父子和将北伯侯侯位给了投靠西岐的崇侯虎之弟崇黑虎诸事,向其问罪。如果西岐那边将西伯侯姬昌生病的缘由归咎到这事上,说他之所以事前不禀报大王,只不过是担心大王包庇崇侯虎罢了,所以宁愿背着罪名也要救处于水火中的百姓。不过他还是为自己本就因为不经朝廷,擅专行事而心中愧疚;之后面对朝廷发过来的问罪文书,愧疚越发严重,从而一病不起;从而不仅把西伯侯姬昌塑造成一个对朝廷忠心耿耿的‘白莲花’形象,并把其死因归咎于朝廷。” 叹了一口气,“西伯侯姬昌对北伯侯崇侯虎,不解天子而自行诛戮,虽然大罪,但是因为崇侯虎恶行昭昭,所以在百姓的心中,他虽然有罪,但是情有可原。若是让西岐这么一说,而我们又把他的认罪文书广发天下,等于帮了他一把,更有利于他忠臣贤名的形象。就算本来按照他的罪名,被诛杀也是应该的,但是在天下人的眼里却不会这么看。而且一旦西岐把姬昌的死推到朝廷身上,还会让他们觉得是朝廷又逼死了一名忠心的臣子。并且届时西岐举起反旗时,姬发还可以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这样的话,姬发反商虽然在大义上站不住脚,但是在道义上,是可以被原谅和理解的。这样一举两得,对西岐很是有利的借口,并且还可以把姬昌胆小如鼠的缺点给遮掩过去,西岐不会不做。但是我们不能背这个锅,所以不管姬昌是否能逃过这一劫,你都赶紧把这事给我凿实,万不能给西岐留下可乘之机。” 听了这话,褚宽神色一惊,脑子转了几转,顿时把其中的利害关系想了一个明白,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朝歌这边的形象已经够黑的了,和西岐比起来的唯一优势就是站在大义的名分上,谁让西岐是朝廷的臣属呢。但是如果真如王筀鵀所说的那样,西岐将姬昌的死归咎到朝廷那边,到时,就算西岐举起反旗,世人们也会和朝廷杀了东伯侯姜桓楚和南伯侯鄂重禹,以至继任的东伯侯和南伯侯不听朝廷一样,表示理解,甚至可能还会表示认同,那么就大大削弱了西岐“以臣叛主”的不良影响,对朝廷可是大大不利呀。 想得明白此节之后,褚宽看着王筀鵀的目光不由得带着一点敬服和疑惑不解。让他敬佩的是,皇后娘娘在听了他的话之后,顷刻间,就能想到这其中的要害之处,并及时制定出针对之策,堵住漏洞。让他疑惑不解的是,从皇后娘娘的表现来看,她并非一个蠢人,那么为什么有的时候又会那么显得愚不可及,专门做一些自毁城墙的事情呢。 满心的疑惑找不到答案,心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大大问号的褚宽拜别王筀鵀,按照她的吩咐,忙下去安排去了。 看着褚宽远去的身影,王筀鵀陷入了沉思。褚宽算是苏妲己这边的人,不过他不同于费仲和尤浑这种只知道溜须拍马,真要做实事的时候,除了会一些歪门邪道的路子之外,并没有什么才干。 而且难得的是,褚宽是真心实意肯做事的,也是投靠她们的那些人中难得的干才。而且除了投靠苏妲己她们,这点为人不齿之外,在其它方面,他的表现都很不错,因此,尽管因为他隶属于苏妲己这边,但是朝臣们还是很认可他的才能,并且在他们的眼里,对他的态度也不同于费仲尤浑他们,算是不错的了。相比苏妲己这边的其它朝臣,还是比较愿意和他打交道。所以有的时候,褚宽还担起了这两边的“润滑剂”作用。 但是,终究因为苏妲己的缘故,带累了他。这些自诩正直的朝臣们在劝说褚宽弃暗投明未果的情况下,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鄙夷。而褚宽因为是王筀鵀推荐给苏妲己的缘故,在王筀鵀和苏妲己闹翻了之后,他虽然得到了苏妲己的重用,却算不得她的心腹。 王筀鵀是在殷商发生水患,救治因此生病的病人遇到褚宽的。当时,她听到了他对西伯侯姬昌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才会把推荐给苏妲己。那个时候,两人只不过匆匆见了一面,并没有什么深接触,但是这次她变化为苏妲己之后,不免和褚宽接触多了, 他让她想起了武则天手下的狄仁杰。武则天篡夺李唐江山,做了女皇,任命狄仁杰作为她的宰相。可是作为武则天的心腹重臣,没有像其他朝臣一样留下臭名,反而他在历史上的名声很好,而且在李氏子孙重新夺回江山之后,也没有受到清算。这其中固然有狄仁杰死在了武则天前面的缘故,又何尝不是因为他除了为武则天做事之外,其它地方并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在当官期间,一直都是一心为民。 王筀鵀轻叹了一口气,不过褚宽,可能没有狄仁杰那么幸运。他现在还在壮年,因此在殷商覆灭的时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依然好好的活着,届时,他又会是什么样一个结果呢?如果只是匆匆一面的那个时候,王筀鵀不会理会褚宽的未来如何,但是现在,她却不忍心看着他没有一个好结果了。毕竟,他是被她拉进这个旋涡之中的,总不好置之不理吧,不是吗?王筀鵀拿着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只是到底怎么安排褚宽的将来,王筀鵀还没有想好。从褚宽的身上,想到了妖族的未来,进而想到孔宣的身上,王筀鵀笑了,想到,若是孔宣知道她这会儿又为一个凡人的未来而操心,一定会笑话她,笑话她怎么就那么喜欢把事情揽在身上呢,真是一个操心的命。若是北冥玄龟知道了,迎接她的一定是一场数落,数落她,自己的那一摊子事还没有解决,竟然还有闲心却管别人,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第一一陸章 贾敏好胃口的吃掉了两碗碧粳米饭,桌上的四菜一汤也被消灭了大半。若不是钱嬷嬷拦着,她还想再添一碗。在钱嬷嬷的瞪视下,贾敏讪讪的放下手中的碗,她也知道自钱嬷嬷是为她好,若是她这样毫无节制的吃下去,将来胎儿过大,于生育不利。 钱嬷嬷端上早就预备好的陈皮酸梅消食茶,贾敏接过来慢慢地喝着。因为怀孕的缘故,贾敏白皙的肌肤上开始出现浮斑,她不肯为了美丽,用胭脂水粉来遮盖脸上的斑点,直接素颜朝天示人。因此可以清晰的看出贾敏的肤色不同于怀着黛玉时的暗哑枯黄,皮肤细腻光滑中透着红润,十足的好气色。 贾敏喝完了茶,将盖碗放在一边,问道:“妈妈,你看前两天请来的这两位嬷嬷怎么样?”因为觉得黛玉的奶娘不得力,贾敏起意请个从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来教导黛玉,从而取代王嬷嬷,陪伴黛玉成长。前几天家里请来两位一姓丁一姓古的嬷嬷,贾敏将她们交到了钱嬷嬷的手上,让她帮着掌掌眼。 “两个都是好的。”钱嬷嬷想了想说:“只是这两位从幼时入宫一起被分到先皇宠妃那里,后来陪着大长公主出嫁,依旧在一块。前年长公主去世之后,她们被放出来,因为两位家里都无人可投,就结为异性姊妹,一起生活,相互扶持至今。太太不管选中她们之中的哪一位都是好的,只是她们不愿意分开。若是她们肯分开,也就不会这么久没找到愿意供养她们的人家了。” “哦?这倒不是问题,家里多养一口人还是养得起的。”贾敏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说:“不过两人要在一起,不分开是有些为难,可是我不相信这世上会没有人家能够同时供养她们?她们怎么至今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家?”该不会她们有什么问题吧? 钱嬷嬷叹了一声,说:“答应供奉她们的人家,家里的姑娘年纪都不小,该出嫁了。请她们除了教导一些礼仪规范之外,更多的是想着用她们多年争斗下来谋算的经验,以便姑娘出嫁后在婆媳、妯娌和姬妾的争斗中保持不败。只是她们这么些年跟在贵人身边,见识了太多的腥风血雨,不想一辈子都在勾心斗角,你防我,我防你中度过,现在只想着过点平静的日子。所以都婉拒了。若不是听说我们去请的人说大姑娘年纪幼小,算算等大姑娘长大成人出嫁,她们早已经老了,也算计不动了。否则还不会来呢。” 贾敏笑道:“她们倒是厉害的,这才来了几天,就把我们家的事情知道了个七七八八。这么一番说辞不过是表明若是我想用她们对付老爷的那几房姨娘,她们独善其身,是绝不会趟这摊浑水的。” “府里的情形也无不可对人言的。请她们去的人少不了要简单介绍一下府里的情况,以她们的阅历听一闻二,从大概齐的情况就能把府里什么状况猜出个□□不离十。”钱嬷嬷还是信得过府里下人的嘴的,忍不住分辩道。 贾敏道:“好了,我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就算我们不说,她们也是有眼睛看,有耳朵听的,只要在府里住上几天,该知道的也就知道了。不过还请妈妈将人带过来给我看看,若是真像妈妈说人不错,那么就留下吧。” 钱嬷嬷答应着,出去招呼门口的小丫头把丁、古两位嬷嬷带到上房来。门帘一响,一前一后走进来两位四十岁左右的妈妈。两位身上收拾的干净整洁,头发也抿的一根发丝都不乱。往上面看去,前面的这位生的富态,圆脸宽额头,一双眼睛不笑而弯,似月牙,见之可亲。后面的这位身材高挑瘦削,长脸,两条深深的法令纹,嘴角下垂,一张脸严肃的很,看着似乎是个刻板严厉的。 两位向贾敏请安问礼,动作一丝不苟。贾敏一一问过,前面的这位姓丁,后面的姓古。想了想,贾敏吩咐醉墨,让王嬷嬷把黛玉抱过来。 等黛玉抱来,贾敏介绍大家彼此认识,说道。“我听钱妈妈说两位妈妈肯留在府上帮我教导玉儿,这里我先谢过了。只要两位妈妈肯用心做事,我定不负前言,府里一定奉养两位到老。只是目前我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所以请丁妈妈要先留在我身边些时日才行。” 看见丁妈妈嘴唇翕动,似乎有话要说,贾敏又道:“钱妈妈和我说过你们的心思,我也明白你们的想法。放心,我不会强迫你们作你们不愿意的事情。我留下丁妈妈在身边,是暂时的。一是因为玉儿那里只要一个教养妈妈就足矣,二是等我肚子里这个,十月份出生,少不得还要丁妈妈跟着操心。” 两人面对贾敏的安排,并无异议,应下了。贾敏看到黛玉如今已经吐字清晰,只是走路还不大稳当。皱了皱眉头,对王嬷嬷说:“今后让大姑娘多多下来走路,不要怕她摔跤,总是抱着她。”小孩子就是要摔打一些才结实。 王嬷嬷看到贾敏给黛玉请来宫廷供奉,心中已不是滋味。又被贾敏当着新人的面训斥,心有不忿,不过嘴上还是乖乖称是。 贾敏看出王嬷嬷的心思,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你的心思。你服侍着玉儿,若是玉儿因为走路摔倒而哭,届时我听了会心疼,而且说不定还会怪罪于你,觉得你没有照看好玉儿。可是小孩子哪个不是这么走过来的,难道就为了怕摔跤而不走路了不成。” 看见王嬷嬷沉默不语,贾敏知道她说到了事情的关键点。王嬷嬷的担心不无道理,不管她再怎么体面,都是个奴才,是服侍黛玉的,若是黛玉有个什么不好,她自然是第一责任人。 贾敏看王嬷嬷的样子,叹道:“算了,回头把我这边做书房的西间收拾出来,地上铺上厚厚的毡毯,让玉儿搬到那去住,拘着她点,就在屋里学走路,摔在地上也不疼。在我眼前,我也更放心些。”顺便她也要看看新来的古嬷嬷。 王嬷嬷答应着,和醉音带着古嬷嬷下去收拾东西,整理房间。贾敏往后一靠,歪在大靠枕上,神色带着几分疲累。丁妈妈消无声息的走到贾敏身后,伸出手来按摩上了她的太阳穴。 “太太,去京里的人回来了,而且一起回来的还有太太娘家来人。”临波从外面进来回道。 在丁妈妈的按摩下舒服的闭上眼睛的贾敏闻言有些意外,还带人回来了?睁开双眼,在钱嬷嬷的帮助下小心翼翼的坐起。说:“把人请进来。” 在临波的带领下,赖嬷嬷带着林之孝家的从外面进来。临江搬来两把红木圆凳让她们坐下,醉墨端上两杯茶来。赖嬷嬷和林之孝家的给贾敏请过安,这才落座端起茶碗。 贾敏向两人道过旅途劳累,又按照以往的经验问候了贾母及贾府众人安好。赖嬷嬷一一作答之后,从身上抽出一封信来,递了过来,说:“这是出发之前,老太太交给我的,吩咐我务必交到姑太太手上,还请姑太太亲览。” 接过信,贾敏看见信件被火漆封的严严实实,有些纳闷,将封口小心翼翼的揭开,抽出信来一读,信中内容在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贾敏压下心中的震惊,将信件叠好,重新收起,问道:“这件事是老太太一个人的意思还是商量之后的结果?” “这事老太太和二太太提起过,二太太也没反对。”赖嬷嬷斟酌了一下,谨慎的说。 贾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对于赖嬷嬷的话不置可否。“嬷嬷一路舟车劳顿,一定疲累不堪,如今已然到达,还是到客房洗漱一番,歇歇才是。有什么事尽可以回头再说。”说完也不等赖嬷嬷说什么,直接叫临波将人带了下去。 钱嬷嬷看见赖嬷嬷她们退下之后,凑到贾敏身边说:“太太,老太太信上……” “妈妈,我累了,我要睡一会儿。”贾敏毫不客气的打断钱嬷嬷,将身子歪倒在榻上,直接拽过杏花薄绫被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摆明不想谈这件事。 钱嬷嬷看到贾敏的态度,也知趣的不再问,转身到西间帮着整理黛玉的房间。贾敏倒在榻上,心潮起伏,难以自抑。贾母来信上的那个建议在贾敏脑海中不断回放,她根本平静不下来。 不能让妾室产下子嗣,免得威胁到她作为当家主母的地位。……这些话在贾敏和娘家来信中都已经是老生常谈了。只是贾敏怎么也没想到,贾母会提出这么一条建议:若是她一直无子,那么也不要让林海的其它姬妾生育,也不要想着替别人养孩子,待到黛玉成人,将她许给宝玉为妻,将来他们夫妻生下的孩子,挑一个承继林家宗祧。 贾母的主意可谓狠绝老辣。首先贾敏若是像怀黛玉时那么忧心忡忡,为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而担忧的话,那么贾母的这个主意可谓是一颗定心丸,有了这个后路,至少贾敏不会为自己一直无子而沮丧。而且,贾敏无子,其他妾室也一直未育,等到林海年纪大了,在房事上有心无力,按照贾母的安排,林家就等于落在贾敏生的黛玉手中。肉烂在一个锅里,贾敏就算没生儿子也没什么可怕的。 其次,蒸蒸日上的林家是日落西山的贾家最大的臂助,将黛玉许给宝玉,无形中再次加深了贾林两家的关系。有黛玉这么个无形的人质在贾家,还有后继香灯的承诺,林家对贾家的臂助怎么可能不用心。贾府的利益和贾母的拳拳爱女之心全都兼顾到了,真可谓两全其美。 如此一来,当初看书时,贾敏心中许多悬而未决的疑问全都得到了解释。 难怪贾家在贾敏病逝后就急切的将黛玉接了过去,而且不避嫌疑的和宝玉在一起吃住。若是刚开始到贾家那段时间,还可以解释成两个孩子还小,暂可以不考虑男女大防的问题。但是他们长大之后,依旧如同幼时一般行事,难免让人猜疑。贾敏不相信贾家的人全都是眼瞎耳聋了不成,怎么会不考虑这些事,原来问题在这。 难怪林海在贾敏死后不曾续弦,年将半百的他除了黛玉再无其他的孩子,自然会怀疑他本身子女缘薄。娶继室,不过是为了生子承继林家香火,教养黛玉。如今贾家已经把教养之责接了过去,林海又认为他“命中无子”,这样一来,这继室娶了又有何意?何况若是个跋扈刁蛮刻薄的,错待了黛玉岂不糟糕!何况将来黛玉生子归宗林家,林家香火,坟茔打扫、宗祠祭祀的问题已经得以解决,林海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那么这个继室不娶也罢。 不曾过继嗣子,首先是因为和林氏宗族那边早已分宗,而且彼此关系生硬,况且血缘也远了些。林家这一支又没其他房族,实在是不好过继。何况一旦过继成功,也就意味着林家不在属于黛玉,而是嗣子的,若是将来嗣子对黛玉好也就罢了,若是不好,岂不是引狼入室。再说过继的嗣子,终究不是自己的血脉,哪比得上黛玉生出的孩子,终究流着林家人的血。 …… 若是贾敏还是原来的那个贾敏,一定非常感激母亲对她的爱护之情,觉得贾母想的很周到,甚至会严格执行贾母为她做的筹谋行事。可惜,此贾敏早非彼贾敏,她早就知晓了未来黛玉在贾家的遭遇。因此面对贾母的这个计划的时候,震惊之余,忍不住笑贾母的天真。 计划倒称的上是好计划。若是真的能够实施起来,虽说,贾敏一样从中得利,可是得益最大的虽是贾家。更何况,这个计划只完成贾敏这边的一半,到了贾母那里,卡住了,实施不下去了。贾母实在是高估了她对贾家和王夫人的掌控力,现在能够把他们握在手心里,不代表事情会一直都在她的掌控中。 何况,贾母虽然是贾敏的母亲,但是她首先是贾家的老祖宗,因此行事第一个要考虑的就是贾家的利益,当其他利益和贾家利益相冲突时,不可避免的要给贾家利益让道,感情包括在内。你看她给贾敏出的主意中就把贾家放在了首要位置,因此,将来贾敏和林海相继亡故,纵然黛玉家世、容貌才情甚至嫁资都是上上之选,可是终究是孤女一枚。一旦出现比黛玉在利益上带给贾府更大的收益的人选,那么牺牲黛玉,背弃盟约又何尝不可。 贾敏叹了一口,林家上下包括男女主人,最该记住的一条就是:这个世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最难相信的亦是人心,包括至亲至近的人在内。 一想到赖嬷嬷提到王夫人话里的迟疑,贾敏用脚趾头也能猜出,就算王夫人表面上迫于贾母的压力而没有直接反对,但是她心里绝不会愿意。无关大局,只是源于一个母亲的好恶。难怪书中黛玉刚入贾府,王夫人对她的态度就那么不友善,除了她和贾敏之间的嫌隙而迁怒之外,这件事应该也是原因之一。 第一一柒章 在宽慰胡喜媚,说到“二十一年是二十几年,二十九年也是二十几年”的时候,王筀鵀心中一动,想到了不仅仅是女娲,似乎所有的大能在谈及殷商的国祚时,都是以笼统的二十几年概括过去了,当中的这个“几”并没有具体到哪一个数字。 原本,刚穿越过来的时候,王筀鵀不懂,而原来的玉石琵琶精在这方面更是一个“小白”,不过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关于修行界知识的恶补,她明白了,关于这方面不是这些大能们不肯说得更具体,而是不能,就算是他们当中再精通先天易数的,也无法具体到最后那个数字。 天数之下,大势不可改,小势可改。不过这个可改是局限在在一定的范围里的,因为一旦可改的小势累积起来,量变引起质变,影响到了大势,那么天道就会插手,然后不管小势如何发生变化,大势都会重新被导回既定的轨迹中去。而这些大能们也只能算到大势,具体到小势上,大多都算不算出来了。 不过对几位圣人来说,如果拼着精血、修为和寿元等众多损耗,倒是说不定能算出来,可是对他们来说,知道大势就行了,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去算小势,实在不值得。毕竟就算算出来了,本身就带着变数的小势虽然很可能会和他们算的一样,但是也很可能会发生变化。所以最后,在耗费那么大的代价情况下,还有可能落得一个不准的结果,犯不上。 正是因为小势可改,所以王筀鵀在穿越过来之后,只要她的所作所为,不影响到周代商和封神这两件天定的大事,都无所谓。别看,轩辕坟三妖和女娲对阵之事,不仅对三妖来说是大事,若是被三界得知,也是震动三界的大事,但是和真正的大势比起来,这件事不过是小势了,所以是处于可改的范围之内。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王筀鵀还是应该感谢一下坠入魔道的苏妲己,因为如果没有她入了魔之后的一系列行为,就凭王筀鵀穿越过来这段时间的死命折腾,被王筀鵀改过的小势影响到大势的可能性真的非常高。如果真要影响到了大势,那么天道就会出手,而她这位引起小势和大势变化的存在,就算不会被抹杀,也不会落得一个什么好结果,她哪里还有可能像现在这么活蹦乱跳的,还能死命蹦跶。 此刻王筀鵀想到,既然连这些大能对纣王的这个二十几年中的几拿不准,心思不免活泛了起来,想着是不是把这成汤天下帝辛在位二十几年中的“几”往“九”上努力一把。就算不能达到九,但是哪怕只是延长一年的时间,也是好的呀。可是她仔细思忖了一下,不得不放弃了这个主意。 因为西岐反商这件事,不管是西伯侯姬昌死,还是姬发继位举起反旗,又或者是西岐出兵攻打殷商,这其中都没有她可以操作空间。前两件事不用说了,对于凡人来说,不管你是不是帝王将相,还是凡夫俗子,在死亡面前都是平等了,“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所以西伯侯姬昌的死,哪怕她想着让他能再活几年,可惜说得不算。至于姬昌继承西伯侯之位,举起反商的大旗,这也是造就注定的事。西岐上下,早就有造反的心思了,只是西伯侯已经步入暮年,没多少活头了,所以,明面上没能举起反旗,但是实际上,西岐早已经将一个叛臣贼子该做的都做了,和朝廷只不过没有捅破最后那一层窗户纸罢了。等西伯侯姬昌死去,年轻气盛的姬发才不会肯屈膝侍商,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一个奉元始天尊的命令,主持封神榜事务,完成杀劫的姜子牙呢。 至于后一件,西岐攻打殷商,如果这场战争王筀鵀她穿越之前的那个末法时代,说不定她还能想想法子。但是这场战争的主力,并不是凡间的普通人,而是有修为和法术在身的凡人。尽管王筀鵀的修为不算高,只是真仙,但是比起那些虽然有修为,会法术,但是依然是凡人,并在殷商担任官职各个关口的官员们来说,要强不少。可是她是不可能站到前台上面和姬发以及姜子牙率领的大军战斗去的,至于找人帮忙,想到被申公豹找来帮忙的截教弟子的下场,她还是不要推人去送死了,造这个孽了。 胡喜媚看着王筀鵀和她说着说着话,突然站在那里出起神来,一会儿好像想到什么似的使劲摇头,伸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好奇的问道:“三妹,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你摇什么头呀,可是有什么事不对劲?” 王筀鵀回过神来,忙说道:“没什么。”目光落到苏妲己身上,问道,“对了,大姐,你回来了,龟老是不是也跟你一起回来了?他给你炼制的遮掩身份的法宝是什么样子的,介不介意给我们看一看呀?” 苏妲己一面从身上拿出一件类似王筀鵀在穿越之前,人死之后办丧事所用的招魂幡一样的东西,一面说道:“龟老还没有回来。因为他的法宝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炼成,所以留在了邙山那。因为我的法宝炼好了,所以他就让我先回来了。这是我的法宝‘*幡’,不仅能够有遮掩我身份的作用,并且还是一件可以御敌的法宝,而且威力很大。不过很可惜,这里是皇宫,无法把这东西展开给你们看。” 从苏妲己的话音里,王筀鵀听出了她对这件法宝非常满意。这个满意,似乎不仅仅是能够掩盖她魔修的身份,而是对它御敌时的威力。不过她对这个和她所来德玛末法世界里死人出殡用到的东西很相似的法宝,心中不免觉得有些膈应,因此闻言,她只是对苏妲己笑了笑,没说话。 胡喜媚从苏妲己爱手中,将法宝*幡拿到手里,上下左右,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还了过去,赞道:“虽然不能展开,但是从其灵光来看,威力绝对错不了。” 她是知道的,别看苏妲己是三妖中的大姐,并且后面转修了魔,可是手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之前,胡喜媚将王筀鵀送她的六方宫灯法宝带回来的时候,苏妲己知道了后,可是眼红得要死,只是因为那法宝是王筀鵀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并且她俩的姊妹关系虽然自从苏妲己修魔之后比不上以前了,但是并没有像王筀鵀和苏妲己那样,翻脸闹崩,因此苏妲己按捺住了自己的贪欲和嫉妒,没有对她出手。不过因此让苏妲己对王筀鵀更添了一层嫉恨,那是另外的话了。 这件法宝既然不仅能够遮掩苏妲己魔修的身份,并且还能用来御敌,而且威力还不小的样子。胡喜媚眨了眨眼睛,带着点明知故问的意思,问道:“大姐,你是不是打算我们和女娲娘娘对阵的时候,就使用这件法宝?” 苏妲己听懂了胡喜媚的潜台词,脸色有些发黑,不过还是诚实的答道:“是的。二妹,你也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穷,手里没什么好东西。虽然在我修魔之后,斩杀了一些人类修士,得到了一些法宝,但是威力大都比不上这个。就算有那么一两件威力与之不相上下的,可是和我的属性不合,比不得这个*幡法宝更合我的心意。” 用一种仿佛看着自己爱侣一般,非常炙热的眼神看着手中的*幡,苏妲己笑道:“况且它与我的功法很是匹配,这是龟老专门根据我的修炼功法而炼制的,很有针对性,不需要担心,使用一段时间后,法宝遭受魔气的侵蚀而损坏,从而威力不如前。相反,只要我不停的用魔力温养它,使用起来不仅更称心如意,而且威力也会随着我的修为不断增加。”目光落在王筀鵀身上,“据龟老说,这个灵感还是来自于三妹妹手中的一件法宝呢。” 听了这话,王筀鵀目光有些古怪的落在了苏妲己手中的*幡上,合着这东西还成了苏妲己的本命法宝呀。这样的话,岂不是苏妲己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它了?这东西,若是地府里的修士用,比如牛头马面那种长相奇特的,倒还勉强,可是修魔的苏妲己,而且还是这么一个美女,想象着苏妲己手里无时无刻拿着这*幡的画面,她只觉得那画面太美,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苏妲己对王筀鵀施了一个大礼,说道:“在这里,我谢谢三妹妹了。若不是三妹妹出面邀请龟老出山,恐怕我这遮掩身份的法宝,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炼制出来。所以三妹妹这份情,我承了。”不等王筀鵀说话,她又说道,“看在三妹妹为我这么费心的份上,之前我们发生过的不愉快,就让它过去吧,我就不再和三妹妹计较了。至此之后,我和三妹妹就是熟悉的陌生人。我们就保持这样的关系相处下去好了。我不想彼此弄得再不愉快,但是如果真要有什么,反正我也不会客气就是了。” 闻言,王筀鵀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苏妲己,只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她就不明白了,苏妲己到底是多厚的脸皮,是怎么一个脑回路。她一直觉得,自己之所以和苏妲己越行越远,并不是两人之间真的出了什么伤感情的事,而是因为彼此的人生观和世界观不同造成的。但是让苏妲己这么一说,好像是王筀鵀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似的。可是,王筀鵀搜肠刮肚,把脑子想破了,也没想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苏妲己的事。相反,她虽然不能说对苏妲己掏心掏肺,对得起她们之间的这份姊妹之情,但是她至少从来没对她们做过什么亏心事,完全可以说是问心无愧。 因此,听了这话,王筀鵀很是不满。就在她开口想要和苏妲己辩一辩的时候,胡喜媚在苏妲己把话一说出口,她不用看王筀鵀的脸色,就知道要糟。刚才,她借着*幡这件法宝,提醒苏妲己,若不是王筀鵀,她哪里会有这个机缘得到它,因此想着借此缓和一下她俩之间僵硬的关系。没想到苏妲己听是听懂了她的话,但是却没有按照她所想的那样做。尽管苏妲己对王筀鵀表示了感谢,并表示领她的情,可是那话说得硬邦邦的,让人听了就很不舒服,再加上,苏妲己后面所说的那些话,王筀鵀没有当即翻脸已经算是好的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胡喜媚都不能让这两人真的打起来。毕竟,之前,苏妲己和王筀鵀两人虽然闹崩,并且偶有动手,但是那也不过是一招半式的事,而且那些招式,威胁恐吓方面居多,并不算是真正交手。可是一旦真的动手就不行了,若是她们真要打出真火来,都金到了生死相搏地步的话,届时,哪怕就算有女娲这个大敌在上面压着,再谈携手对敌,则是一件非常别扭的事,而其中的信任度也会下降不少。 只是胡喜媚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伶俐的主,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上前一把拉住王筀鵀的手,对她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对着苏妲己,干巴巴的,没话找话说道:“对了,大姐,你这件*幡法宝尽管不能展开,不过,不是还可以把功用给我们介绍一下吗?你和我们好好说一说呗。” 不管是苏妲己,还是王筀鵀都知道胡喜媚她做这些小动作的意义所在。王筀鵀看着被胡喜媚紧握在手里的手,心中不由得暗笑:这是怕自己和苏妲己动手?胡喜媚这么做,未免小瞧她了,或许应该说,她并不了解她。想她自穿越过来之后,就几乎没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辛辛苦苦奔波到现在。为胡喜媚张罗功法和法宝;不计较和苏妲己之间的芥蒂,为她寻找遮掩身份的办法,并请动龟老为她炼制法宝;万里长征几乎就要走到最后一步了,她就算再无脑,也不会让自己的努力付诸流水,功亏一篑而倒在这里。所以,她只是想和苏妲己在口舌上辩一辩,并没有想着动手。至于苏妲己虽然说话不中听,但是从她的话音也可以听出来,她并没有和她动手的意思。胡喜媚完全是想多了,白操心一场。 苏妲己明知道胡喜媚不过是随便找了那么一个说辞,不过她这话却正好挠到了她的痒处。自从这*幡炼制成功,她试用了几次之后,心里很是满意。这份得到好东西想和人分享的喜悦之情,一直从邙山持续到现在还没有散去。 不是苏妲己的这份情绪维持的太久,而是实在是无人可和她分享这份喜悦。在邙山的时候,这*幡是北冥玄龟炼制出来的,而且这东西就算不错,但是在这样的大能看来,也就是一个还过得去的法宝了,是体会不了苏妲己那种穷人乍富,一下子得到一件好宝贝喜悦之情的。回来的路上,苏妲己因为不想被人发现,都是昼休夜行,一路潜行,偶尔碰到一些人或者练气士,都是陌生人,她不拿他们祭她的法宝已经很不错,又怎可能和他们分享自己的心情呢。 至于朋友,轩辕坟三妖住在轩辕坟的时候,她在外虽然结交了几个朋友,但是这些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如何不知道三妖的处境,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和她们扯上关系。所以在轩辕坟三妖入朝歌,进皇宫之后,就和以前的朋友断了联系。至于她入宫之后结交的朋友,朝歌就是这场杀劫中的大漩涡所在,谁也不愿意沾惹上她,免得被卷进去,因此根本没有人肯凑上来和她结交,而苏妲己大多数的时间又都困守在皇宫中,所以根本不可能交到朋友,也因此苏妲己并没有朋友可以和她分享这份心情。 这样一来,剩下的只有胡喜媚和王筀鵀两个了。王筀鵀和她不和,而且在苏妲己拿出法宝之后,反应冷淡,能捧场的就只有胡喜媚了。因此哪怕苏妲己明知道胡喜媚这话并不是真心要询问这个,而是为了将她和王筀鵀之间的事给岔过去罢了,但是她还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说道:“这法宝既然叫*幡,顾名思义,对神魂有着很大的作用。这里面是由从北俱芦洲收集到的死气、血气、怨气和煞气组成的*杀阵。” 不管是胡喜媚,还是苏妲己,虽然不能说对阵法一无所知,但是确实所知不多,因此在说到这*幡里面的阵法时,苏妲己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了。因为她就算说了,也无法做到能用言语将其准确的描述出来,而胡喜媚也未必能听懂,因此她说道:“哎呀,这法宝的具体功用,三言两语的,我在这和你也说不清楚。等回头我带你出去,我们到宫外面,展开给你看看,届时,你就明白了。” 第一一捌章 因为不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出现什么纰漏,所以在苏妲己去邙山的这段时日,王筀鵀变化成苏妲己模样,替代她呆在皇宫。王筀鵀变化的苏妲己,和苏妲己本人站在一起,如果不开口的话,就连胡喜媚都分辨不出,更不要说皇城中和朝堂上的这些凡俗之人了。只是让王筀鵀感到尴尬和不适应的是,苏妲己是纣王的皇后,两人是夫妻关系,因此相处时,自然少不了夫妻之间的亲密动作。 所以王筀鵀在替代苏妲己的这些时日,除了这事,其他一切都好。偏偏和纣王相处这事却是她无论如何也跳不过去的,因此她一面勉力应付纣王,一面迫切的盼着苏妲己回来。等真把人盼回来了,依着王筀鵀原本的打算,她是想在皇城里停留一两天,好把苏妲己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发生的事情详细向她交代一下。但是因为苏妲己说话不中听,尽管因为胡喜媚的打岔,王筀鵀没和她争吵起来。 不过因此,王筀鵀更改了计划,丢下一句“大姐,你不在的这段时日朝堂上发生了一些事,具体的你问二姐吧。有些事她可能知道的不是很详细,但是发生了什么,她还是知道的。我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没有一桩瞒着她。我走了。”,然后就起身飞离皇宫,往朝歌城外的女娲行宫飞去。 看到王筀鵀说走就走,胡喜媚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后面一连喊了她好几声。看着王筀鵀听到她的喊声,身影却没有丝毫停顿,越飞越远,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她忍不住垮下脸来,埋怨起苏妲己来:“大姐,你看看你,才回来,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把三妹妹给气跑了。原本我们是约好了同生共死的好姊妹,就算期间有什么不愉快,看在三妹妹帮你这么多的份上,你就是不感谢她,也该收敛一下脾气,不至于恶语相向才是。” “哼!”闻言苏妲己冷声一声,阴阳怪气的说道:“我哪里比得上二妹你厉害呀,能在我和三妹之间左右逢源。就算二妹你拿人手短,也不至于这么奚落我吧?合着全都是我的错处了?二妹,你怪我说话不中听,脾气大,可是刚才你也是在场的,我都说了些什么,你也全都听在耳中,那么我想问问你,我哪一句话算是‘恶言’了?我和她,究竟是谁的脾气大,不管怎么样,至少我没有一言不合,抬脚就走吧?她眼里可有我这个大姐的存在?” 胡喜媚也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给气住了,正想张嘴辩驳的时候,苏妲己又抢在她前面说道:“是,我承认,三妹帮了我。但是她究竟是为什么帮我,不要说二妹你不知道,她是为了我吗?究其原因,还不是为了在和女娲对阵的时候,让我不要拖她的后腿。这和她之前给你功法以及法宝一样,表面上看,似乎是帮我们,其实她的目的一点都不纯粹。因为帮我们,就等于是帮她自己。” 听了她这话,胡喜媚知道苏妲己完全是钻入牛角尖了。只能她自己走出来,不然,别人怎么劝都没用,只能是浪费唇舌。她也不想浪费那个气力和苏妲己辩驳了,免得最后不仅没能让苏妲己和王筀鵀之间的关系得以改善,反而弄得她和苏妲己之间也变得很尴尬,因此她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算了,大姐,你的想法太过偏颇,因而看问题的角度也变得偏颇起来。我不和你说了,免得最后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说完了之后,她终究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不管三妹妹最终的出发点是什么,反正我们是切切实实的得到好处了,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然后她懒得再说什么,迈步从苏妲己身边走过,回去休息去了。 王筀鵀不知道在她离开之后,苏妲己和胡喜媚还因为她打了一场嘴仗。从皇宫出来的她,不到一刻钟就来到了女娲行宫。她刚靠近,孔宣就从里面迎了出来,满脸欣喜的说道:“我刚才还想着要去皇宫里看你呢,结果,你就跑过来了。我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呀。” 白了孔宣一眼,王筀鵀娇嗔着说道:“谁跟你心有灵犀呀,我才不是来看你的。只不过是我大姐回来了,那边没我的事了,因此我也就回来了。” 闻言,孔宣有些惊讶的说道:“什么,那只小狐狸回来了?可是,我呆着这边并没看到龟老回来呀?” “我大姐说,龟老的法宝还没有炼制完成,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她的法宝炼完了,呆在邙山也没什么事,因此就先回来了。”王筀鵀一面往行宫里面走,一面将原本北冥玄龟和苏妲己一起去邙山,结果一个回来,另一个还没回来的缘由说了出来。 在王筀鵀呆在皇宫里的时候,孔宣虽然没有日日前去,但是每隔三五日总是要去一趟的,上一次他去,离开的时候,苏妲己还没回来,因此他说道:“那只小狐狸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上次去,她还没回来,因此就算回来,也顶多一天的功夫。这些日子那只小狐狸不在,她回来,你难道不要向她交代一下,她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吗?免得届时说话的时候,对不上,露出破绽。这一天够用吗?” 王筀鵀想了一下苏妲己回皇宫的时间,说道:“大概就是一个时辰之前回来的。她一回来,我就回来。”嗤笑一声,语气强硬的说道,“至于你所说的交代,我不知道有什么好交代的?就算之后她说话的时候,出了错又怎么样,还不兴她记错了呀?谁能保证把以前发生的事全都记忆无误,百分百不出错呢。我回来的时候,大姐并没有说什么。再说,不是还有我二姐呢吗。人家都不操心这个,你跟着操什么闲心呀?” 被王筀鵀这么呲了一下,孔宣从她的话里听出,恐怕苏妲己一回来,两人就闹不愉快了,不然,以她周全的个性,又怎么会什么都不和苏妲己说就跑回来了呢。想到刚才他无端端的被王筀鵀迁怒,他无奈的伸手摸了摸鼻子,陪笑着认错:“是,你说的是,是我的错,是我多管闲事了。” 被孔宣的笑容弄得没了脾气,王筀鵀也知道自己不该把火往他身上发,无奈的吐了一口气,“算了,你有什么错呀?又根本不管你的事。反倒是我不该冲你发脾气才是。”忽然想起一事,忙和他说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西岐那边西伯侯姬昌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估计快要死了。” 听到这消息,孔宣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神色顿时一凛,半信半疑的说道:“这消息确实吗?这前不久这西伯侯姬昌还亲率大军,不顾鞍马劳顿的征伐北伯侯崇侯虎,可见身体好得很,怎么这会突然就病了,而且还到了病得快要死的地步,不是西岐那边散布的迷惑殷商的假消息吧?” “怎么可能是假消息?绝对确凿无误。”王筀鵀解释道:“西岐那边散布这个假消息有什么用?除了能引起西岐那边民心的动荡之外,还能起什么作用?若是说用来迷惑朝廷的话,可是朝廷这边早就对西岐失去了约束力。当年,西伯侯姬昌被囚于羑里的时候,朝廷都没能拿下西岐,更不要说这会儿姜子牙还在那里,朝廷比之那个时候更虚弱不堪,因此不管西岐有没有西伯侯这个主子在,这个西伯侯是姬昌,还是他的儿子姬发,对朝廷来说,都是一样。西岐早已经脱离了朝廷的掌控,朝廷拿西岐都无可奈何。” 想到了姬昌和姬发这对父子的不同,她又忙说道:“哦,不,这对父子有一点还是不一样的。若是姬昌继续担任西伯侯,那么尽管西岐已经自立,不服朝廷管束了,但是到底没有打出反叛的旗号,和朝廷还维持着表面的臣属关系。若是姬昌死了,由他的儿子姬发继位的话,恐怕西岐那边很快就会整合大军,攻打朝廷了。” “至于姬昌这病,也不是突然就生的急病,已经病了很久了。”说到姬昌的身体,她知道孔宣对凡人的寿命没有特别清醒的认识,因而说道:“孔大哥,你不能拿修行界的眼光去看凡人。这西伯侯姬昌作为寿达九十多岁的老人,在凡间,这个年岁,对凡人来说,已经是高寿中的高寿了。昔日和他同龄的老臣大多早已经作古,满朝文武中,只有和他年龄相仿的闻太师还在。但是闻太师是截教弟子,虽然修为没有突破凡人境,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修行中人。而姬昌呢,虽然擅卜筮,可是终究只是一个没有半点修为的普通凡人。” 叹了一口气,“这凡人的生老病死都是说不准的,哪怕是一位青壮年,都可能因为生病而丢掉性命,更何况是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再者,姬昌之所以生病,据说是因为被崇侯虎父子的首级吓到了,但是我觉得,应该是他偌大的年纪,壮心暮年,却不辞辛苦,亲率大军出征而累到了的缘故。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反正姬昌的大限到了。” “姬昌一死,其子姬发继位,这西岐大军若是要攻打殷商,殷商虽然衰败,但是也不至于连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只怕这战事要持续几年。”孔宣想了想,说道:“昔日女娲因为纣王在行宫题诗调戏她而生怒,说过帝辛还有二十几年的气运,这一转眼,帝辛已经继位快二十年了,离亡国确实没几年了。两厢合得上,看来这姬昌确实要死了。决定我们命运的时刻快要到了。”顿了一下,不胜唏嘘的叹道,“像我们这样,明知道‘天数之下,西岐大兴,殷商必亡’,却碍于种种原因不得不逆天而行,你说我们是不是上赶着找死呢?” 王筀鵀瞪了他一眼,嗔道:“胡说什么呢!”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曾听人言及‘国之将亡,必有七患’。这七患中的一患是国防之患:不修国防,大兴宫殿,粉饰太平;二患是外交之患:大敌当前,外无盟友,孤立无援;三患是财政之患:分配不公,铺张浪费,穷尽民用;四患是内政之患:仕渔皆私,修法禁言,不问国是;五患是国君之患:闭门自大,标榜先进,坐以待毙;六患是团队之患:用人不当,小人当道,离心离德;七患是政权之患:民无食用,国无贤能,赏罚失威。” “劳民伤财建鹿台;东西南北四大镇诸侯,如今没有一个诸侯心向朝廷;殷商境内灾祸连连,再加上朝廷多方多战,耗费钱粮无数,财政吃紧;帝辛听大姐之言,杀忠臣,重用像费仲和尤浑这样的奸佞小人;朝廷内外皆是一团糟,赏罚不明,以至臣子离心,下面的百姓民怨沸腾;……凡次种种,皆没有脱离我刚才所说的七患。”王筀鵀历数完帝辛的所作所为,叹道:“这样的殷商,就算没有西岐,也会有东岐、北岐、……举旗造反。皆是,终究逃不过亡国的命运。所以,与其说天意属周,殷商必亡,倒不如说殷商是自己作死,而西岐不过是顺应时势,因利是导。因此天道其实不过是顺水推舟,推了那么一把。所以孔大哥,我们虽然是逆天行事,但是也无须把天数看得有多么可怕。” 孔宣听懂了王筀鵀的安慰,伸出手来拉着她,笑道:“这些日子我也没闲着,想了很多。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就算我曾经因为借用殷商的气运而突破修炼,从而欠了殷商因果,而不得不在殷商灭亡之际,出上一把力。但是作为天地间的第一只孔雀,又是凤凰之子的我或许是受些罪,但是在这场杀劫之中,绝不会有性命之忧。不仅仅是因为我享受着孔雀一族大部分的气运,还因为我还有母亲凤凰一族气运的保护。” 对孔宣享有孔雀一族的气运,王筀鵀表示理解,但是他说他还受凤凰一族气运的保护则不是很明白了,诧异的说道:“孔大哥,你当初出生的时候,不是说受到凤凰一族的因果连累,以至耽误了你出生的时间,从而增加了你修行的困难,让你不得不借助凡间的王朝气运来突破,怎么这会儿反而变成凤凰一族的气运会保护你了?你是不是弄错了?” “怎么可能会弄错。”孔宣笑道:“当年母亲生下我和二弟的时候,正是凤凰一族和龙族、麒麟一族并存在洪荒世界的时候。那个时候,龙凤大劫还没有发生,因此我和二弟的出生,才会受凤凰一族的因果的连累。但是自从龙凤大姐之后,天地间残存的凤凰一族就此隐匿不出,到现在,经过这么些年的休养生息,凤凰一族虽然比不上昔年的兴盛,到底恢复了几分元气,其气运也有所回复。我我做凤凰一族族长之子,哪怕不是凤凰,但是一样享受其气运,这和我当初受凤凰一族的因果连累一样的。其实如果巫妖大劫之后,妖族没有四分五裂,分崩离析,并内斗不停,那么经过这么些年的休养,气运也该是有所回升,虽然比不上原来,但是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孔宣一拿妖族做比,王筀鵀顿时就明白了。凤凰一族比妖族团结,而且龙凤大劫发生在太古时期,比发生在上古时期的巫妖大劫时间还要久远,所以凤凰一族修生养息的时间更长,那么恢复的气运自然也更多。对孔宣能够不仅有孔雀一族的气运,还能得到凤凰一族气运的庇护,她是欢喜的。进而想到孔宣原来的命运轨迹,可不就是只是被准提给擒住,并没有被杀呗。只是他虽然活着,但是作为佛教中的“孔雀大明王”,这日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就不得而知了。 “小琵琶,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话吗?我们曾经有过约定,我活着,你也活着,我们都好好的活着。那么现在我明确的告诉你了,我会活着,而且一定活着,那么你也要把答应我的事说到做到才行。”孔宣拉着王筀鵀的手,看着她,非常认真的说道:“你一定要活着,听到了吗?” 相比于孔宣虽然不能确切的确定他自己在这场杀劫中,到底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但是至少他确定了,他会在这场杀劫中活下来。王筀鵀的前途则要比他凶险多了,而且实在是难以预测。王筀鵀看着孔宣眼中的担忧,明白他的心思,使劲点着头,没有丝毫敷衍的说道:“我会活着,我一定会活着。”虽然没有十足的信心和把握,但是之前譬如“努力”等字眼都不再说。 这是他俩在之前做过“我俩一定要活着”的约定之后,再次做出的关于未来的一个约定。虽然两人除此之外,并没有再说什么其他的言语,可是心里都明白,因为只有活着,才能谈及其他,才会有未来。 孔宣见王筀鵀答应了下来,温柔的笑了一下,伸手将她耳边飘落的鬓发拢到耳后,深情款款的看着她,正想开口,就两人的未来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外面好像传来了胡喜媚的声音,心中颇为无奈的一叹,真是煞风景,怪她来得不是时候。他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来到外面。 出去之后,看到果然是胡喜媚在外面。她这边才回来女娲行宫,也就半个时辰,胡喜媚就跑过来了,虽然不是前后脚,但是也足以让王筀鵀吃惊了,因此她又是惊讶,又是着急的问道:“二姐,你怎么突然跑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放心。”胡喜媚看到王筀鵀慌乱的样子,忙摆手说道:“没出事,是我有事找你。”孔宣见胡喜媚找苏妲己有事,想了一下,给王筀鵀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她俩。 “究竟是什么事呀,竟然让你这么急着跑过来了。”王筀鵀一面将胡喜媚迎入屋内,一面纳闷的问道。 胡喜媚恳求道:“三妹妹,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将她的法宝六方九凤宫灯拿了出来,“这宫灯是妹妹你为我炼制的,后来虽然被龟老炼入了八副上古妖神九凤的骨架,但是大体的框架龟老并没有改动,还是遵循你原来炼制的架构,只是等于往里面添置了一些珍稀材料罢了。当日,龟老还说等我的修为到了,就能按照四个方向,八个方位封堵对手。可是如今西伯侯姬昌眼看就要死了,我的修为才仅仅是分神,哪怕如三妹妹你说那二十几年中的‘几’是九,我自知资质比不过你和大姐,只怕届时修为也未必能够追得上你们了。因此我想着,既然这宫灯是三妹妹你亲手炼制,那么你能能想办法将把炼入宫灯中的这九凤骨架拆出一副来,……” 下面的话,不等胡喜媚继续往下说,作为曾经得到过东皇太一的尸身,并且不仅起过想把他给吃了恶念头,还付诸于行动,只是碍于东皇太一的身体太过坚硬,她当时的修为分解不来的王筀鵀,顿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伸手将胡喜媚手中接过六方宫灯,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圈,说道:“二姐,这九凤的骨架已经被龟老完美的给宫灯炼制在一起了,想把它拆下来,比较难不说,而且还会损害到这件法宝的威力。其实二姐你不需要这么着急,你的修为进步已经很快了,只要你保持这个速度继续修炼下去,修为应该赶得及在成汤江山灭亡的时候追上我们,就算差一点,也差不了多少,因此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胡喜媚叹道:“怎么会没必要呢。相反,对我来说,很必要,非常必要。”眼中带着无尽的哀求看着她,“三妹妹,你刚才说的话,如果我理解无误的话,从宫灯里取出九凤的骨架只是比较难,并不是做不到是不是?那么就请三妹妹你为我多费费心吧。不是我不识好歹,实在是我这也是无可奈何呀。刚才,三妹妹,你也只是说我的修为‘应该’能赶得上你们,并非是一定。想来,你是不能做出这个保证的吧。可是如果我吞噬了九凤的骨架,只要一副,将其笑话吸收之后,就‘一定’能够赶得上你们。”她特意在“应该”和“一定”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第一一玖章 苏妲己一从邙山回来,就和王筀鵀闹得很不愉快,因此王筀鵀本来打算将她不在的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详细和苏妲己交代一下的,见状,懒得再和她打交道,不肯在皇宫里多做停留,留下一句让苏妲己若是想知道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去问胡喜媚的话,就跑回她在朝歌的落脚点——女娲行宫了。 结果王筀鵀回到女娲行宫不到一个时辰,胡喜媚就追了过来。原来胡喜媚因为修为和苏妲己、王筀鵀相差太多,原本她还打算潜心修炼,追上她俩的。但是在知道西伯侯姬昌重病不治,快要死了之后,不管是王筀鵀和苏妲己,都说等姬昌一死,他的儿子姬发继承了西伯侯之位后,一定会举起反旗,领兵攻打朝廷;又听苏妲己说当日女娲曾经说过,帝辛有二十几年的帝王气运,如今已经快到二十年了,所以殷商灭亡的日子不远了。她急了,担心自己不能在成汤江山覆灭时,修为追上苏妲己和王筀鵀两个,所以将主意打到了炼入她的法宝六方宫灯的九凤骨架上。 对于胡喜媚的这一要求,王筀鵀很是不以为然,劝说她不要这么急功近利,只要她保持现在的修炼速度,在殷商灭亡的时候,修为应该能追上她们,就算差点,也差不了多少,何必非要吞噬九凤骨架呢,这样一则会造成根基不稳,对她以后的道途产生不好的影响,等将来她想要弥补的时候,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气力,而且就算这样,也未必能够成功;二则这样做的话,不免会给法宝造成损伤,最直接的就是法宝威力会下降,至于其它,比如会影响法宝使用寿命等等,都有大有可能的事。 面对王筀鵀的劝说,胡喜媚不为所动,说道:“三妹妹,你不要劝我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是,若是我吞噬了九凤的骨架,会造成根基不稳,但是就算这样,那又怎样?怎么也比丢了命要好吧?你和大姐修为不过是真仙,等到我们和女娲对阵的时候,能够到修炼到玄仙大圆满就顶天了,和圣人境界差着十万八千里。我相信我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不会不管我的,但是,我们一旦和女娲动起手来,恐怕你们就算有心顾我,也未必能顾得上,最后说不得只能靠我自己。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我的修为越高,保住性命的几率就越大。三妹妹,你以前也和我说过‘他有,你有,都不如我有’,诸如‘靠山山倒,靠水水干,靠别人都不如靠自己’这样的话。如今现在我想着靠自己,你怎么不支持,反而反对起来了?” “况且,我也不怕三妹妹你笑话,自从听了大姐那话,我这里心就一直在琢磨。我们虽然能掐会算,但是谁也说不清成汤江山到底还剩多少年了呢?也许正如大姐所说,二十一年也是二十几年。毕竟,以朝廷现在的情况,说不定只要西岐那边举起反旗,等西岐大军一到,所遇到的城池守将就一股脑的全都投靠了他们。”不得不说,尽管之后王筀鵀努力宽慰胡喜媚,但是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她还是把苏妲己的话听了进去,并且对她的影响很深。 虽然胡喜媚并没有像苏妲己那样过多的参与朝政,但是她在一旁,不免或多或少的听到一些朝务,听得多了,有些事自然不言自明。“谁让天意属周呢。再者,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朝廷的这些朝臣们又怎么会不明白殷商灭亡是妥妥的事情了,肯跟着成汤一起陪葬的死脑筋,我估计恐怕没有几个。大姐这些年的折腾,可不是白费的,一门心思忠心殷商的,早就被杀死了,剩下的这些臣子,就算原本对殷商有几分忠心,恐怕也早被大王和大姐的一系列行为而弄得心凉了,因而和朝廷离心离德。他们之所以还留在朝中为官,不过是无处可去罢了。如今西岐那边堂而皇之的举起反叛大旗,另立朝廷,他们正好投过去,去的早的话,说不定还能捞一个开国功臣当一当呢。” 对上王筀鵀有些诧异的眼神,她笑了一下,说道:“三妹妹,论见识,我是比不上你和大姐,但是也不要把我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好不好?这些年来住在宫里面,我虽然很少发表什么意见,但是朝里朝外,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所以,我刚才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相信就算我不说,三妹妹你也明白。毕竟,能够在现在这样乌烟瘴气的朝廷中没被大姐杀死,而存活了下来,就不要对他们的操守和品行有太高的指望。届时,一路上,西岐大军仿佛摧枯拉朽一般,非常顺利的来到朝歌城外,因此殷商在西岐那边举起反旗,不足一年就迅速灭亡。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 见王筀鵀依然没有表态,胡喜媚咬了咬唇,又说道:“如果事情真如我说的那样发展的话,届时,三妹妹你就给我一颗太清圣人的‘九转金丹’,让它来提升我的修为。我就算吃了它,恐怕不等我将药力消化吸收完毕,西岐的大军就已经兵临城下了。那样的话,三妹妹,你还觉得,若是靠我自己修炼,我的修为还有机会在殷商灭国之前,赶上你们吗?以我低了你们一大截的修为,和女娲对阵,不仅会严重的拖你们后腿,而且活下来的概率要要远比你们低的多。三妹妹,我不想死,所以,殷商可能不足一年就灭国,这事哪怕有那个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敢赌。所以,三妹妹,你就帮帮我吧。” “二姐,不是我不肯帮你。”王筀鵀神色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劝道:“你说的也只是有那么一种可能性,可是,那是概率非常非常小的那一种,所以你根本无需这么草木皆兵。是,我是不敢向你保证什么,但是我觉得,殷商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西岐的大军之下,连一年都支持不下去。二姐,你不要忘了,就算朝堂上的忠臣良将都被大姐杀得差不多了,可还有闻仲闻太师在。而且满朝文武,谁都可能投向西岐,唯独他不会。” “况且,大姐这些年虽然没少折腾,但是她动的都是中枢的官员,都是在朝歌做官的官员,对地方上的那些中低品级的官员,反而没怎么伸手。地方上,把守城池的这些官员,有不少都是截教弟子,和闻仲闻太师出身相同。要知道,闻仲闻太师,之所以被称之为殷商的擎天之柱,并不仅仅是他一心忠于殷商;也不仅仅是他历经三朝,属于元老级的官员;也不仅仅是他能征善战,带着大军替殷商四处平叛,为殷商立下了汗马功劳;还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就是朝中的武官一脉,大多和他分属同门,因此形成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以至连大王在他面前都无可奈何。” “大王心狠起来,可以看着原本和闻太师一样历经三朝的老臣丞相商容触柱身亡,不予理会;可以为了救治大姐,眼睛眨都不眨的杀了亚相比干,那还是他亲皇叔呢。但是在征北海而回的闻太师面前,还不是要低头,面对闻太师对他所做之事的指摘,不敢生怒,只能乖乖的听着。对闻太师的十条谏言,纵使满心不愿,还不是要老老实实的准备遵守。”王筀鵀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很可惜,闻太师在朝歌停留的时日太短,总共不过四、五日的时间,刚够他了解完他不在的时候,朝歌都发生了什么事。虽为此上了谏书,并好不容易征得了大王的同意,结果东海又反了平灵王,以至他不得不又率兵出征,离开朝歌。而等他一走,老实了没几天的大王故态复萌,将原本答应闻太师的事尽数反悔。可惜了,闻太师若是能留在朝歌,有他压服在大王的头上,只怕殷商和西岐的历史都将会改写。” 王筀鵀不知道,为什么朝中唯一能压服纣王的闻仲却没有留在朝歌,反而四处征战,朝中又不是没有其他武将能够领兵出征,比如一直留在朝歌的武成王黄飞虎。就算纣王不愿意闻仲留在朝歌,毕竟他在朝歌的话,他就不能随心所欲的寻欢作乐了。但是为什么朝中的其它的朝臣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左思右想之下,王筀鵀也想不通这里面的问题,只能安慰自己,这可能就和为什么明明她把褚宽推荐入朝之后,褚宽曾经就姬昌的“贤名”问题而发表言论,从而戳穿他这个贤名的名不符其实,不仅有欺世盗名之意,并且还有心怀不轨之嫌。但是朝中的大臣们仿佛瞎子和聋子一般,依然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仍然众口一词的说西伯侯姬昌的好话一样,都属于世人不可以理解的范畴之内的事吧。或许这就是天数之下的天意弄人? 想到闻仲,想到他为殷商鞠躬尽瘁,以及他最后的结局,王筀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作为一位历经三朝的元老,闻仲非常清楚,此次征讨西岐,不管是胜还是败,其实意义都不大,因为都无法力挽狂澜,殷商已经沉疴在身,没救了。就算这次他能平了西岐,之后还会有东岐、南歧、……冒出来。就算没有在绝龙岭碰到这个“绝”字,没有师傅金灵圣母的谶言在里面,他又何尝不知道他此次出征,不比以往,胜率不大,很有可能有去无回,但是他仍然义无反顾的领兵出征了。他这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信念实在让人敬服。 吐了一口长气,王筀鵀说道:“不管朝廷现在是怎么一个模样,只要闻太师在,只要他还心向着殷商,我虽然不敢保证这些截教出身的官员全都一心忠于朝廷,不会叛商投周,但是就算有,也是少数中的少数,属于极个别现象。若是闻太师征讨不利,死于西岐之手,那么这些官员就更不会投向西岐了。从西岐到朝歌,这一路上凡人,哪怕是骑快马,日夜不停的赶路,也要走上一两个月。更不要说西岐出兵,大军调动,走起来甚至比凡人用双脚行走还要慢,这样的话,纵使所过城池不加以阻拦,大开城门,任由其长驱直入,西岐大军得其城池之后,也不可能不在城中停下来几天,以安抚城中百姓。等他们来到朝歌城外,怎么也要一年多的时间,更不要说,我们这边还有城池守将阻路,所以二姐,你真的不需要太过心急,殷商就算要亡,也不会那么快,只管安心修炼就是。” 胡喜媚笑叹道:“难怪大姐说你口齿厉害,确实厉害。不过三妹妹,不是作二姐的我不识好歹,实在是我们的想法不同,出发点也不同,因此自然做出的决定也不同。” “说句实话,关于三妹妹你所说的我吞噬了九凤的骨架之后,会造成我的根基不稳,这事其实我一点都不在意。”对上王筀鵀惊愕的目光,她解释道:“我的资质三妹妹你是清楚的,虽然体内含有上古妖神九凤的血脉,但是奈何体内的雉鸡低等血脉拉了后腿,因此在三姊妹中,不管那一方面,我都是最差的那一个。也就是现在,上古妖神各个种族不是已经灭绝,就是已经隐匿不出,所以我可以厚着脸皮,说一声我其实是九凤一族,若是在以前,像我这种杂种,而且还是混杂了飞禽中最低等的雉鸡血脉的,不仅九凤一族不会承认,就算三界众生都不会认,觉得我是腆着脸给自己脸上贴金。” 为了求得王筀鵀的帮忙,胡喜媚将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三妹妹,你虽然是妖族,但是属于具物化形,和我们这样的妖怪不一样。因此不知道,虽然我激发了体内九凤的血脉,得到了九凤的传承功法,但是就算是同一种族内,这功法也分三、六、九等。像我这样的混血,得到的传承功法,我虽然无从比较,但是也知道等级不会很高。可是就算是这样,我修炼起来也很是吃力。不是我妄自菲薄,在当下的修行环境,如果我没有特殊机缘的话,靠着这传承功法,修炼到金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要说是胡喜媚了,就算是资质现在超出她许多,成就先天雷玉琵琶之身的王筀鵀都不敢说自己有十成的把握修成金仙。尽管在上古时期,资质是先天的,修成金仙是绝对的,可是现在的修行环境实在是和上古相差很多。若是修不到金仙,那就不要再妄谈什么大道了,毕竟只有金仙才能领悟到“道”之所在,是大道修行的起点。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因此,从头到尾,我对金仙都没有什么期许,至于再往上的层次,更是想都不敢想。我的想法非常简单,只要跳出凡人境,修成真仙,从而达到长生不老的地步,就行了。因此这基础牢不牢,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更何况,其实我的基础比起大多数妖怪来说,已经算是可以的了,毕竟我是靠着自己的力量,老老实实的修炼到分神的不是吗?现在修行界的标准,不是把基础放到了成婴这一关吗,说只要成婴之前,把基础打牢,就有成就金仙的可能,只不过在往上,就不要想了,我这还高它一个大境界呢。所以关于基础的事,三妹妹你无须为我担心。”胡喜媚把话和王筀鵀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怕王筀鵀不答应,她又说道:“再者,不怕三妹妹你笑话,自从我在龟老那里看到九凤的骨架之后,心里就起了直接吞噬它们,从而修为得到飞速的提高,再不需要我这么辛苦的修炼的想法。当时,这个念头虽然被我按捺下去了,但是等我拿回炼入九凤骨架的法宝,我每次对着它修炼,观想九凤的时候,这个想法都会不由自主的冒出来,而且仿佛一颗种下去的种子一般,在心里生根发芽,并长成耸天大树。如今,这个想法几乎都成了我的心病,为此我都变得有些魔怔了。现在我都有点不敢修炼了,因为我担心如果不能解决掉这个问题的话,我会在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 “为此,我也想了很多的办法,但是都不管用。三妹妹你给我的《般若心经》以前在这方面还是很有效果的。只要我的心里升起贪欲,我在心里默念这心经,然后就会慢慢的平静下来,并且如果多念几次,就能将这贪欲根除掉了。但是这次却不见奏效,一开始还有点作用,但是现在几乎没有什么效果了。所以我想着,既然这样,堵不如疏,那么倒不如干脆直接遂了心愿的好,所以三妹妹,不为别的,就冲这个,你就帮帮我吧。”胡喜媚这次直接从自己的修炼角度说事,来请求王筀鵀的帮忙。 闻言,王筀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想从她的神色上看,她是不是在说谎骗她,因为她后来所说的这个理由,实在是有点太过匪夷所思了。不过她盯着胡喜媚的脸看了半晌,并没有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转而她又想到,胡喜媚是有可能会说谎骗她,不过她就算对她说谎,以她的头脑,也不能编造出那样的理由来,想来应该是真的。 胡喜媚在她面前自陈弱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王筀鵀若是在不帮的话,实在是说不过了,因此她开口说道:“二姐,让我帮你没有问题。不过我话要先说到前头。龟老将八副九凤骨架炼制到你这六方宫灯中。他之所以会这样炼制,完全是因为按照九宫八卦阵的八个方位来的。因此在你御使宫灯对敌的时候,除了驱使九凤御敌之外,还有将敌人从八个方位困住,并且将其去路封死的作用。” 王筀鵀把从六方宫灯中拆下一副九凤骨架的弊病和胡喜媚讲清楚:“如今你要我帮你拆出一副来,那么,可不仅仅是只少了一副九凤骨架,从而在对敌的时候,少了一只九凤御敌的问题。因为这八个方位中一旦少了一个,这个阵法就不完整了,八个方位少了一个,这意味着这阵法再也不能用了,等于是废掉了,那么你将会少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对敌手段。因此,这六方宫灯威力下降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很有可能是削弱了一半的威力。所以,我希望二姐你能考虑清楚,将来可不要后悔。” 想了想,王筀鵀又把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说在了前面:“要知道,就算将来二姐你能再找到一副九凤的骨架,想要将其再次炼入宫灯中,补上这次拿下来的九凤,那是不可能的事。要知道,这八只九凤是一齐炼入的,因此它们的气息相连。打个比方,它们是一窝出生的兄弟,因此,就算你后面找来的九凤,和它们看以来一模一样,但是就算是容貌一样,可是血脉不一样,是无法混淆的。而且想从这六方宫灯上拆下一副九凤骨架来,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你应该明白,这房子盖好了,之后装修的时候,又添了不少东西,你现在拆下来,回头再想往下沾,这房子未必肯接受。所以就算你肯折腾,这六方宫灯还不肯陪你折腾呢,若是强来的话,说不定就会把这件法宝给废了。” 胡喜媚语气异常坚定的笑道:“放心吧,三妹妹,我早就想好了,绝对不会后悔的。你早前也和我说过,‘我辈修士,有神兵利器在手,固然能极大增强修士的实力,但是万不可舍本逐末,对外器法宝太过依赖,于修士而言,我们本身实力才是最根本的。’,况且就算这六方宫灯的威力再怎么减弱,也比你之前给我的应该高吧。法宝能有这样的威力,我已经知足了。如果没有对应的实力,于法宝而言,便是明珠暗投。如果没有实力,法宝也终有一日会被他人夺去。” 第一二零章 对胡喜媚请求自己帮忙,把炼入她的法宝六方宫灯中的八副九凤骨架拆出一副来,用来提升她的修为,王筀鵀并不赞同胡喜媚这一想法。只是她苦心劝说了胡喜媚半晌,先是和她分析,西岐就算起兵反商,也不会像苏妲己所说的那样,很快就能攻入朝歌,她还有时间去修炼;又从要是这么做,会造成修为根基不牢,到法宝受损,威力减弱,之后就算胡喜媚又得到一副新的九凤骨架也无法再次补上,……诸多理由,但是都没能说服得了她。 胡喜媚非常干脆的告诉王筀鵀,她对修成金仙并没有报多少期望,能修成真仙就知足了,然后从自身资质和悟性,以及当下修炼环境等诸多方面将王筀鵀劝说她的理由一一反驳了回去,依然坚持要吞噬九凤骨架来提高修为。 至于法宝会因为拆出一副九凤骨架而威力受损的事,她也不是很在意,因为她原本对没有炼入九凤骨架和增加了幽冥之火的六方宫灯的威力就已经很满意了,如今就算威力有所下降,也要比原来的威力高。再者,在她看来,如果修士没有和法宝相对应的实力,于威力强大的法宝而言,不亚于明珠暗投;而且自身实力不足的话,威力强大的法宝落入别的修士眼中,很有可能会被人夺去。 王筀鵀见劝说无果,她一力坚持,也只能答应了下来。不过她在听到她后面一番关于法宝威力和自身实力要匹配的言论,不由得一愣。她没想到胡喜媚竟然会想得这么透彻,会有这样的心性。 原本她虽然给了胡喜媚一本由西方教改名而来的《般若心经》,但是王筀鵀并不太清楚这本功法的级别,估计就算是顶级功法,也比不上她自己修炼的由太清圣人而来的《道德经》。再者,在如今的修炼环境下,就算修士财、侣、法、地皆具备,能顺利修成金仙的几率也不算大。所以她在听了胡喜媚说自己对修成金仙不指望这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意外。毕竟连她自己,对自己能否修成金仙,都没把握。 不过这会儿王筀鵀改了念头,倒觉得以胡喜媚的通透,说不定还真的能让她找到自己的“道”之所在,从而修成金仙。只是也不要抱有太大的期望,因为在王筀鵀看来,如果胡喜媚的心性一直这么保持下去的话,也只是从原来的没有任何希望,而多了那么一丝可能罢了,修成金仙的几率仍然不高。 既然要从中拆出一副九凤骨架出来,王筀鵀不免将手中的六方宫灯又翻来覆去的仔细看了一遍,然后说道:“二姐,龟老在将九凤骨架炼入的时候,虽然没用到什么特殊的炼制手法,但是他已经将九凤的骨架和宫灯的支架材料完全熔炼在一起了。所以想从中拆下一副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个弄不好就很有可能会把这件法宝给毁了。这一时半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所以恐怕不能马上给你拆出来了。二姐,把这东西留在我这里,你先回去吧。让我好好琢磨琢磨。等我拆出来之后,我会传信给你的。” 胡喜媚虽然不介意法宝的威力下降,但是却没有把法宝毁了的意思,因此面对王筀鵀的提议,点了一下头,说道:“好吧,既然这样,那就把这宫灯先留在你这里吧。我回宫去了。”转身要走的时候,她不放心的转过头来叮嘱道,“不过三妹妹你在拆析九凤骨架的时候,可要小心一点,可别把它给我毁了。” 王筀鵀哭笑不得,白了她一眼,答道:“不用二姐你特意叮嘱,我知道。”看到胡喜媚依然一脸不放心的模样,她干脆将手里的六方宫灯递了过去,“你要是不放心的话,那就请二姐你另请高明吧。”本姑娘还不伺候了呢,当她愿意把这个麻烦揽在身上似的。 看到她这个态度,胡喜媚忙涎着脸,陪着笑解释道:“我不是不放心,只是,只是……有些担心而已。毕竟,这可是我手里唯一拿得出手的法宝,而且这件法宝和我的功法以及属性都很相合。若是就此毁了,不仅大为可惜,而且届时,和女娲对阵的时候,我手里缺乏利器,要吃亏的。” 这六方宫灯已经在胡喜媚手里一段时间了,她虽然没能将其炼制材料一一辨别出来,但是也认出了几种。就她认出的这几种,她已经知道都是比较珍稀的材料。更何况,那些她不认识的呢,想也知道,一定是比她认出来的材料还要好的好东西。这盏六方宫灯法宝虽然是之前王筀鵀特地为她炼制的,但是胡喜媚不认为若是就此毁掉了,她会再为她重新炼制一件。 “好三妹,刚才是二姐我说错话了,我在这里给你赔礼了。”胡喜媚对着王筀鵀施了一个礼,“这件法宝是三妹妹你出手炼制的,满天下除了你之外,再也没有另外一个人比你更熟悉其构造和炼制手法了。若是你都做不到,其他人恐怕更做不到,你让我上哪里去另请高明去呀?我知道,既然我求三妹妹你做事,就不该在这再言三语四的。不过我已经知道错了,所以还三妹妹原谅我一次吧。” 天下间炼器师炼制法宝的时候,除非炼制的是那种大众普及的,制式法宝,不然,炼制的每件法宝,都不可避免的要使用到一些特殊的手法。这些手法,有些是独门的,有些甚至和炼器师所修炼的功法相关。从法宝上拆东西下来,不同添加东西上去,因为不会去动法宝的架构,所以只要添加的材料能够和法宝完美的熔炼起来就行了,因此只要炼器师能做到这一点,不一定非要请原本炼制法宝的人动手。可是若是想从上面拆析材料下来,就要涉及到法宝的基础架构问题,那么只能由法宝的原本炼制人出手。这一点,哪怕胡喜媚不精通炼器,都知道,更不要说王筀鵀了。 看着胡喜媚一副就是赖上你的姿态,王筀鵀仿佛赶鸭子一般,没好气的对着她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你的赔礼我收下了,你赶快走吧,别留在这里气我了。” 虽然王筀鵀没有直接言明,并且态度一点都不友好的撵她走,但是胡喜媚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这是不和她计较了,因此丢下一句“那三妹妹,我走了。”喜滋滋的走了行宫。 王筀鵀拿着六方宫灯,将法力缓缓的注入其中,看着这件法宝随着法力的注入,一点一点的点亮,正在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入手的时候,胡喜媚又跑了回来。看到她,王筀鵀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纳闷的问道:“二姐,你也就才出行宫门,怎么就又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你落下了什么东西在这里?” 胡喜媚双眼发亮的来到她面前,说道:“三妹妹,我刚才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你之前不是和我说,我这件宫灯里,龟老炼入的八只九凤骨架是让它们看守八个方位,从而来对敌。若是拆出一只来,其中一个方位少了一只九凤,这阵法变得不完整,毁了。我刚才想到,如果我们这次拆出的九凤,不是直接将一只完整的九凤拆出,而是每只九凤上拆下一部分来。三妹,你觉得怎么样?” 不等王筀鵀说什么,她又说道:“当初龟老没有将九凤骨架炼制到宫灯中时,我能御使宫灯上的九凤对敌,是因为三妹妹你画九凤的图案用的是九凤的精血,再加上我体内的九凤精血,相互呼应,我才能召唤九凤。三妹妹,你之前也和我说话,炼制法宝的时候,若是得到神兽的骨架或者其身上的材料,未必将所有的东西都用上。比如,有的法宝可能只是用了龙族的一副脊骨,就能召唤出神龙帮着对敌。既然这样,那么我们依然保留八只九凤的数目,而是从每只上取其一部分出来,应该没问题吧?这样的话,就算法宝的威力有损害,想来应该比直接拆下一整副的九凤骨架损伤小得多,而且我依然可以吞噬九凤骨架来提高我的修为,可谓是一举两得。三妹妹,你觉得这个主意可不不可行?” “应该是可行的。”王筀鵀沉吟了片刻,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只是这样一来,无形中又给她增加了工作难度。毕竟,当初龟老炼入九凤骨架的时候,因为他手头富裕,而且这东西留在他一个没有几年就魂飞魄散消散于天地间的这么一个人手里也没用,因此炼制的时候,毫不吝惜,直接把整副骨架炼入其中。她刚才注入法力的时候,看了,八个方位,八只九凤骨架。拆析一副出来的话,只要在其中一个方位动手,就行了。可是若是按照胡喜媚的想法来做的话,那就是八个方位全都要动,这工程可就大了。 胡喜媚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迟疑,兴致勃勃的说道:“不仅如此,三妹妹,我还想到了一个好的御敌办法。等我吞噬了九凤的骨架,修为不仅提高,而且我体内有九凤的精血,又有他的骨头,想来就算不能完全变成九凤的模样,但是我的气息应该和九凤非常相近。等我御使九凤对敌时,这八只九凤出来,我可以置身其中一只,作为统领,统管他们对敌。而且因为气息的问题,很难被敌人发现我就藏身其中,并且就算发现了,眼前可是有八只九凤呢,想要找出我藏在哪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敌人手段就算再高强,也不能一股脑就这八只九凤全都打碎吧?再说,就算全都打破又怎么样,我毕竟是独立的存在,并不是一定要藏在被御使的九凤之中不是?” 她一脸喜色,眉飞色舞的说道:“而且这样的话,这个八只九凤组成的八方阵法威力绝对会因此增大不少,恐怕不比之前骨架缺少了一部分时被推出来御敌的那八只九凤的八方阵威力小。毕竟,那八只九凤再厉害,并没有神魂在里面,因此组成的阵法终究是死的。而我若是藏身其中,等于阵法有了大脑,活了过来。这样一来,这个手段差不多是我最强的攻击手段。若是将我变化的九凤算在里面,那么就有九只九凤了,因此我们又可以根据九九梅花易数来布置阵法,这又是一大攻击手段。” 听了这话,原本还想着简单一点,从法宝上直接拆出一副完整的九凤骨架的王筀鵀想了一下,决定就按照胡喜媚的想法来。不过话她要说到前头:“二姐,你的想法很好,不过这样一来,我这里只怕又要费上很多事。而且原本我只要动法宝的架构的一个方位就行了,但是这样一来,八个方位不得不动。这就好比拆房子。原本只要拆下面支撑的一个柱梁就行了,因此只要想办法把这个方位撑住,虽然拆了一个柱梁,但是影响不算大。可是若是八个方位都懂,对房子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就不得而知了,甚至房子会不会因此倒塌,我也说不好。” 想到胡喜媚准备离开的时候,不放心特意叮嘱她不要因为拆析九凤骨架而把法宝给毁了,因此她说道:“因此,二姐,你可要想好了。若是按照我所说,用前一个方法的话,比较保险。若是按照你所想来实施的话,我这边可没有什么成功的把握。若是成了的话,固然万事大吉;若是失败了的话,那这个法宝可就毁了。这个险,你是冒还是不冒呢?” 闻言,胡喜媚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凝。她是想了又想,犹豫又犹豫,终究还是下不了决心,因而问王筀鵀:“好三妹,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声,若是按照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做的话,你能有几成成功的把握?” 王筀鵀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说道:“我不知道。”对上胡喜媚看过来的眼神,她叹了一口气,“二姐,我不是不想和你说实话,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若是按照你的想法,这可不是大动,几乎是把整个法宝拆了一遍。不仅这个我说话,就连之前按照我所说,别看是只动一个方位,可是我都没有十成的把握。” 解释道:“因为这九凤的骨架,不考虑其能御使九凤对敌这一手段,它本身也是一种很好,非常坚固的炼器材料。原本龟老已经将它和六方宫灯的骨架所用的材料熔炼在了一起,如今把它从中硬生生的剥离出来,我不仅要考虑到这么做,对原本材料的影响,还要想到,原本这宫灯的所有骨架都是一样的,可是平白的其中一个方位就少了一种材料,坚固度必然不如原来,法宝威力的削弱,不仅仅是少了一只九凤对敌的问题,还因为这个方位很有可能会成为法宝中的‘短板’所在,从而在你拿法宝御敌的时候,拖了后腿。” 胡喜媚并不认同王筀鵀的说法,提出异议:“可是,若是照三妹妹你这样说的话,那若是八个方位的九凤全都取一部分骨架出来,是比单纯从一个方位取九凤骨架麻烦,但是麻烦归麻烦,要是计算得当的话,每个方位取出的量是一样的,那岂不是要比全从单一的一个方位取九凤骨架要好。因为法宝的八个方位都有部分损失,那不就均衡了吗?也就不会有什么短板了吧。” 原本按照王筀鵀的打算,是从一个方位将完整的九凤骨架从法宝的框架上剥离出来后,找一些替代材料,重新熔炼进去,虽然比不上原本九凤骨架的存在,但是到底不会给法宝的框架带来太大的损伤。可是能替代九凤骨架的合适材料哪里是那么好找的,就算王筀鵀有从妖皇帝俊和东皇太一在天庭设置的藏宝洞中的得到了不少东西,还有空间,但是也不敢保证就能找到合适的替代品。 可是如果不找替代品,就这么放任短板存在的话,王筀鵀又觉得太可惜了。但是胡喜媚的话给她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她摩挲着下巴,思索着其可行性,半晌才道:“若是如二姐所说,这倒也不失一种方法。” 见王筀鵀肯定了她的想法,胡喜媚眉眼间露出喜色,迫不及待的问道:“那若是这样做的话,三妹妹你有多大的成功把握?” 王筀鵀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对上胡喜媚瞪圆了,不敢置信的眼神,她无奈的解释道,“二姐,虽然从八个方位中取同等数量的九凤骨架的一部分,这只是见面了从单一方位取完整九凤骨架对法宝某一方位的框架损伤,可是你让我动的依然是八个方位,等于将整个法宝的框架动一遍的思路并没有变化呀。你觉得是动法宝一个方向的框架危险呢,还是八个方位都动更难呀?这就不需要我说了吧。” 闻言,胡喜媚双眼流露出失望之色,无力的瘫坐在一旁,有气无力的再那里喃喃自语:“难道真的就只能从单纯的从一个方位取一只九凤的完整骨架吗?”别看之前,她和王筀鵀说的潇洒,说什么不在意法宝的威力被削弱,那是因为没办法,毕竟相比于自身实力而言,法宝的威力要排在了后面了,可是眼前明明有一桩既能提高她自身实力,对法宝的威力削弱减到最低的办法,却碍于有把法宝毁坏的危险而不能用。但是让她就这么放弃,按照王筀鵀的想法来,她又不甘心。 王筀鵀看出了她的不甘,想了一下,提出一个建议:“要不这样,二姐,这六方宫灯法宝虽然是我炼制的,我的炼器水平不算差,但是到底见识摆在那里,比不得那些活得久远的大能,所以有些东西,我也是一知半解,甚至一无所知。不如把这事先放在这里,等龟老从邙山回来的时候,我们问问他,说不定他有什么好办法,又或者由他出手的话,按照二姐你的思路炼制的话,他的炼器水平比我高,成功的把握比较大呢。反正,就算再急,左右也不差这一点时间,二姐,你觉得怎样?” 不等她的话音落下,胡喜媚闻言黯淡下去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忙不迭的点头说道:“好,好,好,那就等龟老回来再说。就这么说定了,三妹妹,我先了。” 见她准备离开,王筀鵀忙叫住她,将手里的六方宫灯递了过去:“二姐,诺,还给你。既然暂时不需要我将九凤的骨架从上面拆析出来,那你还不赶紧把它收起来,还留在我这里做什么。你该不会是忘了吧?” “怎么可能?”胡喜媚摆了摆手,“不用还给我了,还是留在你这里吧。虽然龟老还没回来,但是三妹妹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研究一下,说不定不用等龟老回来,你就琢磨出办法来了呢。”说完,迈步出门,这次是彻底的走了。 第一二一章 等胡喜媚终于走了,王筀鵀看着手中的宫灯一眼,有些头疼的伸手拍上额头,不由自主的吐了一口长气,脑袋一歪,整个上半身俯趴在了桌案上。 孔宣知道胡喜媚离开之后,走了过来,看到她这副样子,忙问道:“怎么了?看你的样子好像很累的样子?你和你二姐说什么了,怎么在她走了之后,就成了这副样子了?” 王筀鵀点头,语气中带着一点她都没有觉察到的撒娇答道:“是呀,很累,很累。心好累。”指着放在桌案的法宝六方宫灯,将胡喜媚的要求以及想法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 听她说完,孔宣将宫灯拿起,上下左右,仔细看了一下,点头说道:“从八只九凤骨架里每只都拆析出一部分来,这还真是一件大工程。一个弄不好,这件法宝就毁了。” “是呀,我就是顾虑到这一点,才不敢下手的。”王筀鵀眉间微微蹙起,叹道:“若是我手边还有足够的材料,就算毁了,再炼一盏就是了。偏偏上次炼制的时候虽然剩下了一些材料,但是却不够再炼制一件的了。希望等龟老回来时,能够想出好的解决办法来吧。” 虽然她知道从哪里能找到炼制材料,但是至于再去把炼制材料找回来,这个念头,她想都不敢想。要知道,炼制这盏宫灯法宝的材料,皆是她和哪吒从西方教的大本营灵山偷出来的。且不说关于西方教两位教主入西牛贺洲,潜进灵山偷盗的悬赏至今依然挂在那里,单说准提和接引两位圣人,在自家地盘灵山被人无声无息的闯入,虽然当时他们并不在,但是教里并不是没有人呀,而闯入者却在诸教众的眼皮子底下偷了那么多的灵植和灵物,众教众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就这么让人又消无声息的顺利离开,这巴掌打在两人圣人的脸上,可是够响的。 两位教主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又怎么可能会让这种事有第二次发生的可能,所以就算王筀鵀不知道灵山现在是一个什么情况,但是用脚趾头,猜也猜得出来,灵山的禁制一定被两位教主重新改过,加固,加牢,虽不至于说是铜墙铁壁,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过去,因而只要贼人一来就有去无回,但估计也差不了多少。而且教里的那些原本留手灵山的教众,因为在看家的时候,没有把家看好,不仅丢了东西,而且连贼人的影子都没见到,自然少不免受罚。他们的心里对害他们吃了瓜落的贼子一定恨得牙根都痒痒,不过经此一来,在看家的时候,绝对不肯掉以轻心,一定是仔细又仔细,边边角角都不会放过。这种情况下,王筀鵀除非不要命了才会想着撞上门去。 孔宣自认他对自己的兄弟金翅大鹏雕已经够好的了,但是和王筀鵀比起来,觉得自愧不如,因此听了她这话,又是开解,又是有些不满的说道:“小琵琶,你为她们做的已经够多的了。她们又不是不知道要和女娲对阵,既然知道自己面临的对手处于什么样的境界,那么自然要想办法从诸多方面为之做准备,哪能事事都由你来操心张罗呀。难不成,如果你不管的话,她们就什么都不准备,就这样去迎战不成?” 王筀鵀看了他一眼,说道:“孔大哥,我知道你在是为我鸣不平,是好意,不过事情不是这样看的。昔日,我们三姊妹受女娲召唤,她命我们入朝歌,托身宫院,惑乱君心;俟武王伐纣,以助成功。后来被我看破,等成汤江山覆灭,我们得其正果的可能性不大,但是随着陪葬的可能性反而很高。为了不落的一个殷商灭亡之后,我们的性命跟着一并丢掉的结果,那么自然要少不了和女娲对上。” 叹了一口气,“我想,孔大哥你应该明白,我们三只小妖,就算心里有和女娲对抗的念头,但是因为实力相差太过悬殊的缘故,一切只能暗中进行,不到最后摊牌的那一刻,绝不能让女娲事先察觉到。所以女娲交代下来的任务,我们也必须要不折不扣的完成。这样的话,就注定了,我们三姊妹,一定有人要留在皇宫,呆在纣王身边。大姐早前是以冀州侯苏护之女的身份入的宫,她在凡间有名正言顺的身份,因此行事要比我和二姐方便的多了,所以在分配任务的时候,大姐就留守皇宫,二姐留在轩辕坟带着一众小妖修炼,而我则是外出寻找机缘。只是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以至轩辕坟中的妖怪只剩下我们姊妹三人,因此留在轩辕坟的二姐也进宫了。” 王筀鵀解释道:“表面上,我在外面东奔西跑,四处张罗,看起来要比呆在皇宫,陪王伴驾的大姐和二姐辛苦多了。可是如果没有她俩守在皇宫,祸乱君心,完成女娲交付下来的任务,而没让女娲察觉到我们心存异心,我哪里有可能这么自在的在外面四处找寻机缘。是,是,她们所用的法宝,都是我帮着张罗的,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们因为留守在皇宫,这就注定了无法离开朝歌,就算出宫,也走不了多远,所去的地方必须当日就能返回。就好比这次,大姐去邙山炼制法宝,若不是我变幻城她的模样替代她呆在皇宫里,她怎么可能走得了?” 虽然和苏妲己不和,但是王筀鵀不能否认她的功劳。因此在孔宣面前,她极力帮苏妲己和胡喜媚说话:“朝歌这边人气倒是不小,但是想在这里找到炼制法宝的材料,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大姐和二姐她们被困在这里,无法到其它地方,纵使想做什么,大多也是有心无力,所以只能由我来帮着张罗了。其实大姐和二姐她俩做的事,比我做的还要多,只不过是孔大哥你一直和我在一起,没有看到罢了。再者,可能我四处跑,是比她们只呆在皇宫里要辛苦一点,不过,那也是因为我们分工不同,是我自己这么选的。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选,我依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其实,不用我多说,孔大哥你应该也明白,不是她们不想准备,而是有些事,她们不是不想做,只是空有想法,摆在她们眼前的情况却让她们无法实现,力不从心。而我要做的,则是把她们的想法变成现实罢了。” 孔宣听她说了这一大篇子话,笑了一下,说道:“行了,小琵琶,你不用这样帮她们说话,我知道反正她们和你一样,也都很努力就是了。我对她们虽然没什么好感,但是不曾深入接触过,也没什么恶感,不会对她们怎么样的。况且,你们三个,因为当初是一起接受的女娲交付下来的任务,所以在这场杀劫中,命运相连,所以就算有什么不满,我也会暂时先忍着,等杀劫过后再说。不然,你们其中任何一个这个时候出了事,另外两个人都不可避免的会受到连累。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将手中把玩的宫灯法宝放回桌案上,叹了一句,“不过你们都这么努力,反而显得我有些懒散了,看来我也要想办法给自己紧紧弦才是。” “啊?”听了他的感叹,王筀鵀不明所以,纳闷而又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孔宣明明看到了她的目光,但是却半点没有解释的意思,转移话题,提醒她:“对了,小琵琶,你之前来朝歌,离开的时候不是留了一份小三才阵法给你大姐和二姐嘛,我觉得你们也该练起来了。不然,就算你们三个,每个人都将阵法记得滚瓜乱熟,说起来步伐什么的头头是道,但是并不意味着,布阵的时候就能完美的组合在一起。若是配合起来,却缺少默契,届时你们和女娲对阵的时候,依然是各自为战,那这个阵法岂不是失去了意义?” 闻言王筀鵀恍然大悟,叹道:“对哦。若不是孔大哥你提醒,我都把这事给忘了,忘得死死的了。”小小的抱怨道,“真实的,我忘了也就罢了,怎么大姐和二姐她们两个也没有一个想起来呢。都是猪脑子。”她这会儿也顾不得还生苏妲己的气了,忙忙的说道,“我这就发消息给大姐和二姐,趁着这会儿我在朝歌,赶紧练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王筀鵀并没有什么闲暇的时间,白日里不仅和孔宣一起对练,并研究周天星斗大阵,还拿着那盏六方宫灯法宝,琢磨着,如何在不损毁它的情况下从八只九凤的骨架上拆析一部分出来;到了晚上,星光好的时候,和孔宣坐在星空下,对着天上的繁星,继续研究周天星大阵,到了半夜时分,则要入皇宫,找苏妲己和胡喜媚,一起熟悉小三才阵法。 忙忙碌碌中,转眼间,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过去了。这日月朗星稀,因此王筀鵀没有和孔宣对着星空研究周天阵法,而是直接去了皇宫,因为前几天天上繁星点点的时候,她因为对着天上星星的运行轨迹,研究周天星斗大阵时入了迷,有所得,所以耽误了几天小三才阵法的修炼,因此她准备早一点过去,把耽误的时间给补上。 到了皇宫之后,王筀鵀发现气氛凝重,不同往日,先是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这宫里应该又出事了。果不其然,她接下来从宫女的窃窃私语中听到了一个让她震惊、气愤、意外而又觉得是意料中的事。 之前,武成王黄飞虎被王筀鵀算计,领兵征讨投靠西岐,卖了兄长及侄子,借西伯侯姬昌的名义,不仅朝廷认可,继承了北伯侯之位的崇黑虎。尽管黄飞虎领兵的本事崇黑虎之上,但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偏偏殷商这边拿不出足够的钱粮来给黄飞虎统帅的大军,因此还需要他和西岐那边讨要。 只是,虽然西伯侯姬昌就自己之前种种擅专的行为而向朝廷上了认罪文书,朝廷因此要求西岐那边出一些钱粮,作为惩罚。但是西伯侯姬昌虽然没有明面举起反叛的大旗,但是实际上,已经自立,不过是表面上还和朝廷维持这份臣属关系罢了,因此他所上的那份认罪文书,不过是走一个过场,为的不过是让自家和朝廷的脸面都好看罢了。本来这事,双方都心知肚明,但是让他们没想到的事,朝廷竟然还就姬昌的认罪给出了惩罚,仿佛西岐还归朝廷管辖似的,而且索要的竟然还是粮草这样重要的物资。因此西岐这边不太想给,只不过因为朝廷这边将姬昌上的认罪文书广发天下,并就惩罚措施也随着颁布了出来。 如果姬昌不直接打明反叛的旗号的话,那么这粮草,多多少少的总要出一些。因此西岐这边只能捏着鼻子,想着多多少少的拿出一点,敷衍了事。没想到这事,被王筀鵀之前直接推到了黄飞虎的头上,让他直接和西岐接洽。黄飞虎带着大军出征,总不能看着士兵饿着肚子呀。再者,一旦引起哗变,说不定连他这个统帅都有可能丢掉性命,所以他在看到西岐拿出的粮草,很是不满意,这根本不够。双方就着粮草的数目扯起皮来。 本来,西岐那边就不愿拿粮草出来,能拿出一些给朝廷,还是姬昌一力坚持的结果。但是随着他的病势越发沉重,每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渐渐的不能理事,政务就交由儿子姬发、姜子牙和散宜生他们处理了。 姬发年轻气盛,早就因为纣王的荒淫无道而对朝廷不满了,因此对父亲拖拖拉拉,不肯干脆的举起反旗,依然和朝廷维持着那份臣属的关系,哪怕是名义上的,很是不理解。只是碍于这是父亲做出的决定,他身为其子,只有遵从的份。而姜子牙,身上背负的就是帮助西岐反商的重任,所以他比谁都希望,西岐尽快举起反叛大旗。因此在姬昌不能理事,政务由姬发和他处理之后,关于提供粮草给朝廷这事上,两人的意见一致,都不想给。毕竟,对他们来说,西岐其实和殷商是敌对的关系,将粮草给殷商,等于是资敌。 幸好,姬昌虽然不能理事,但是并没有就大权就这么交出去,每日清醒过来之后,还是会过问一下政务的,因此在给朝廷粮草这事的态度上,尽管姬发和姜子牙都不情愿,但是还是不得不给。不过就算姬昌坚持,但是如今具体办事的则是姬发和姜子牙他们,所以就算给,也不肯一次性的痛痛快快的给,宛如挤牙膏一般,一点一点的拿出来。因为这个,黄飞虎不知道和西岐这边打了多少嘴仗,闹到最后,他和西岐这边虽然不至于翻了脸,但是彼此之间却闹得很是不愉快,关系没有以前那么和睦了。 西岐那边粮草供应的断断续续,不及时,而崇黑虎虽然为人人品有暇,但是在领兵作战这方面并不是草包,再加上,他是借着西伯侯姬昌的名义登上的北伯侯之位,所以在接任了侯位之后,安抚百姓等等措施,虽然比不得西岐,但是做的还是不错的。又有之前不得人心的崇侯虎比着,显得他这个新任北伯侯还是可以的。因此,就算黄飞虎率大军打过来了,讨伐崇黑虎的反叛,崇城的百姓并没有站在朝廷这一边。所以,可谓是天时、地利和人和都不站在黄飞虎这一边,但是他还是把这一战给打赢了。 黄飞虎攻下崇城之后,押解崇黑虎班师回朝。纣王大摆筵席,为之庆功。其妻贾氏入宫朝见西宫娘娘,黄飞虎的妹妹黄妃。结果喝醉了酒的纣王来到黄妃的宫中,看到生得天姿国色,万分妖娆的贾氏,淫/心大起,调戏起贾氏来,被黄妃拦在里面。 这宫里的女子,见到纣王,虽然不能说被他临幸,都非常欢喜吧,但是却没有几个敢抵抗的。纣王见多了在自己面前温顺的女子,所以见贾氏那么一闪,一躲,一避,这心思不免又添了几分。纣王的性子上来,是越不让干什么,却偏要干的。因此本来他还念着贾氏是黄飞虎的妻子,心中有所顾忌,对贾氏只有那么两三分的心思,贾氏这么不驯服,不免给他增添了不少乐趣。而黄妃这么一挡,一拦,这心思不免又添了两份。所以无论黄妃和贾氏怎么说,他都不肯放过贾氏。 黄妃和贾氏见哭求无果,不由得对纣王大声咒骂起来。然后贾氏觉得自己不可能逃脱纣王的魔掌,撞墙自尽,以全名节。黄妃见死了嫂嫂,于是更加大声咒骂起纣王来,并且因为她是将门之女的缘故,室内装饰也是偏向武将的风格,其中墙上就挂着一把宝剑做装饰。气怒交加之下,黄妃抽出墙上的宝剑,对纣王砍去。 尽管纣王这些年来因为酒色的缘故,身体被掏空了不少,但是他到底是男子,而且又被苏妲己引上了修行之路,虽然没修炼出什么来,可是拿黄妃这么一个女子还是没问题的。于是在黄妃手持宝剑对他砍来的时候,他闪身避过之后,上去和黄妃厮打了去起来,想将她手里的宝剑抢下来。纣王并没有想要黄妃命的意思,但是两人厮打间,黄妃一个闪避不及,被宝剑割断了喉咙而亡。本来纣王时错手杀了黄妃,是一个意外,但是在其他人看来,则是纣王恼羞成怒,出手杀了黄妃。 见贾氏身亡,黄妃已绝,纣王不由得悔之不及,暗自懊恼,无可对人言说。因为贾氏朝见黄妃的缘故,所以黄妃宫里摆着一桌筵席,招待嫂嫂。纣王看到酒席,丢掉宝剑,坐在那里喝起闷酒来,结果本来他就喝醉了,这会儿再喝,罪上加罪,最后竟然在黄妃的宫里醉了过去。 在贾氏和黄妃身亡后,黄妃身边的差官急急忙忙把这事告诉了等在九间殿的贾氏侍儿。这个侍儿知道这个消息后,忙忙把纣王喝醉酒调戏贾氏,贾氏为了名节,撞墙自尽,黄妃向纣王,为了给贾氏辨明,被纣王所杀的消息传入武成王黄飞虎的耳中。黄飞虎又是气,又是怒,又是伤心,恨纣王主欺臣妻,杀其妹,在其亲信周纪的劝说下,反了殷商,带着一干亲眷和众亲兵,投奔西岐而去。 黄飞虎反叛的消息传来时,朝堂上的众臣反应不及,而能做主的纣王醉倒在黄妃的宫中。再加上,黄飞虎是除了闻仲之外,殷商武将中最厉害的虎将,没人是他的对手,所以根本没人敢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带着人离开朝歌。等苏妲己和胡喜媚知道消息之后,忙派兵追赶,只是这个时候,哪里还来得及。知道追不上,苏妲己又做主,下令给黄飞虎去向西岐走过的城池的官员,让他们加以拦阻黄飞虎一行。等纣王酒醒,知道黄飞虎反叛的消息之后,尽管他嘴上说不在意,但是其表露在外的态度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思。因此宫中的气氛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将黄飞虎派去征讨崇黑虎的时候,王筀鵀因为记错了时间,曾经以为这个时候,他已经投向西岐了。所以在看到黄飞虎仍然在殷商的时候,知道是自己弄错了,因此她在记忆里把关于黄飞虎的事情重新理了一遍。关于黄飞虎是什么时候投向西岐,到了西岐之后最终的结果如何,她记不太清了,但是黄飞虎为什么会叛了殷商,投了西岐的原因,她还是知道的。 在原来的轨迹中,贾氏也是被纣王调戏,她为了保全名节,跳下摘星楼而死。黄妃则是在知道嫂子死了之后,找上呆在摘星楼的纣王和苏妲己,为其讨一个说法,殴打苏妲己的时候,惹恼了纣王,从而被他丢入摘星楼下摔死。和现在贾氏以及黄妃的遭遇和下场,是一样的,其中虽然有那么一点差别,但是在王筀鵀看来,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的区别罢了。 虽然王筀鵀不清楚黄飞虎叛商之事发生的具体时间,但是她知道,按照原来的轨迹,绝对不是此时,因为她记得,在黄飞虎叛商的时候,似乎前后脚,闻仲闻太师征讨东海回来了。可是昨日朝堂上传来的奏报还说,闻仲和东海反叛的东平王的战事正处于胶着之中。那么这么说来,黄飞虎投向西岐的时间应该是提前了? 天道之下,原定的命运轨迹真的很顽固呀,似乎总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拨动它们,让它们回到原来的轨迹上去。王筀鵀叹了一口气,想到黄飞虎的事,心中暗道,这是不是说明,黄飞虎叛商的时间属于天数之下大势中可改的小势,而其妻子贾氏和其妹黄妃这两人的死,是大势中不可更改的小势呢? 第一二二章 按道理说打赢了仗,不管是对朝廷,还是对领兵出征的武成王黄飞虎来说,都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只是很可惜,乐极生悲,在黄飞虎班师回朝的庆功会上,纣王因为喝多了酒,在黄飞虎的妹妹黄妃的宫中看到其妻贾氏,淫心大起,竟然调戏起贾氏来。贾氏为了保住清白,撞墙自杀。而黄妃因为纣王的行为,气怒之下不仅大声咒骂他,并从墙上抽出宝剑,向他砍去。纣王在和她抢夺她手上的宝剑时,意外出现,宝剑割断了黄妃的喉咙,黄妃当即身死。 庆功宴上众臣的恭贺声在武成王黄飞虎的耳边尚未散去,当他收到妻子和妹妹两位亲人皆被纣王害死的消息时,宛如滴水成冰的寒冬腊月,从温暖如夏,只需要穿单衣的房间里出来,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之前心有多么火热,那么现在则有多么凉。对纣王心寒的黄飞虎在亲信周纪的劝说下,带着一家亲眷和亲兵,叛出朝歌,投向西岐。 对纣王来说,黄飞虎的叛商投周,不仅仅是损失一员虎将的问题,还因为有他这只“出头鸟”带头投周,让那些本就心存二心,或早就有意投向西岐,但是之前却碍于种种原因,没有将之付诸于行动的臣子们再没有了顾忌。而且,因为黄飞虎的身份特殊,不仅仅是朝堂上武官一脉的领头羊,他的妹妹还是纣王的妃子,两人是连襟关系,是亲戚。这样身份的他都叛商,投向了西岐,在不知道黄飞虎叛商真相的臣子眼里,越发觉得殷商没了希望。所以朝堂上,臣子们的心,越发的漂浮不定了。 王筀鵀从皇宫宫女的窃窃私语中知道了黄飞虎因为妻子和妹妹的死而叛商,纣王因此又是气又是懊悔,从而明了了宫中气氛不对劲的缘故。虽然她对黄飞虎反叛一事早就有心里准备,但是时间上的提前让她有些意外。不过,知道这事是天数下不可改的大势,处于不可挽回的地步,她过了一下脑子,就不去想了。她这次过来的目的是找苏妲己和胡喜媚练习阵法来的,因此传消息给两人,结果胡喜媚的宫殿没人回应,而苏妲己所居住的寿仙宫则似乎好像设了禁制,将消息挡在了外面。 胡喜媚不在自己的宫殿,苏妲己的寿仙宫又设了禁制,消息传不进去。王筀鵀想了一下,双手掐诀,一个隐身诀使出,来到寿仙宫外。看到寿仙宫外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隔绝阵法,她直接闯了进去。 虽然布置在寿仙宫外的隔绝禁制并没有将王筀鵀拦阻在外,但是她往里走的时候,将禁制打破。她触动禁制时,禁制所带来的示警作用还是惊动了里面的苏妲己和胡喜媚。两人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向门口,做出防备的姿态,满眼警惕的问道:“谁?” “是我。”随着话音,王筀鵀的身影呈现在两人眼前。看到是她,苏妲己和胡喜媚松了一口气。胡喜媚更是满眼惊喜,忙忙的说道:“三妹妹你来了?太好了,你快帮我劝劝大姐吧。你不知道,大姐刚才差点没把大王给杀了,吓死我了。” 进了寿仙宫之后,王筀鵀吓了一跳,只见一地狼藉,各色陶器碎片;各种青铜器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竹简也是东丢一片,西丢一片;桌案也被打翻在地;而胡喜媚和苏妲己两人似乎扭打在一起,心中纳闷这两人怎么会打起来了,又是因为什么的时候,听到胡喜媚的话,恍然大悟,原来她俩不是打架,而是胡喜媚在拦阻苏妲己。她一面弯腰,从地上拦在前路的一尊倒地的青铜器扶起,一面问道:“大姐,你这又是闹什么?怎么向大王出起手来了?大王没事吧?” 在看到王筀鵀的那一刻,苏妲己就知道,她是不可能把纣王杀了了,因此没好气的答道:“放心,大王没事。没听说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嘛,就他那样的,怎么可能有事。”然后对胡喜媚说道,“二妹,松手。现在三妹妹来了,有她在,你们俩联起手来,我可不是你们的对手,我就算想干什么也干不成了。况且和你折腾了这么半天,我的火气消了不小,不会去找那个蠢东西出气了。”见胡喜媚依然没有松开的意思,她补充道,“放心吧,我保证,不会杀他了。” 胡喜媚狐疑的看了苏妲己一眼,对她的保证半信半疑,似乎并不相信她的保证,不过看了一旁的王筀鵀一眼,想了想,松开了手。她理了理身上因为拦阻苏妲己而凌乱的衣服,说道:“大姐,事已至此,你就算杀了大王也没用?况且大王是什么一个秉性,这么些年我们跟在他身边,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大王已经知道错了,只是人都已经死了,这人死又不能复生,他又能怎么办?” 闻言苏妲己冷笑道:“呵,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二妹妹,你和那个蠢材做了几年夫妻,这么维护他,倒没辜负你们这几年的夫妻情谊。” 伸手理了理鬓发,“你以为我气他贪花好色吗?正如你所言,这些来,他是什么样的德性,难道我会不知道?若是因为这个生气,那我也活不到现在,早就被他给气死了。我也不是气他看那贾氏貌美,枉顾人伦,竟然将主意打到了自家臣子的妻子身上。至于那贾氏为保名节自杀,黄妃是他有心还是无意杀死的,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听了她这话,胡喜媚目瞪口呆,疑惑的问道:“既然这样,那大姐,你到底气什么呀?竟然气得你都要杀了大王,若不是我反应快,抢先一步打晕了大王,将你拖走,恐怕这会大王就要上阎王那里报道去了。要是被大王知道你要杀他,就算大王再怎么宠爱你,估计也不敢留你在身边了,届时我们怎么可能还能在皇宫里呆下去呀!” 苏妲己冷哼了一声,说道:“就算被他知道了又怎么样,我们怎么就呆不下了?他想撵我们走,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实力!我是气他既然做了,那么在贾氏和黄妃死了之后,应该马上想到黄飞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然后有针对性的把事情安排下去。这样,也不至于在黄飞虎反叛的时候,措手不及。结果他倒好,杀了人之后,什么也没做,哪怕他碍于贾氏和黄妃的死,这事不好和朝臣们说出口,通知我们一声也是好的呀。”呸了一声,“事到临头了,再懊悔有个什么用?当时他干嘛去了?他应该庆幸,黄飞虎只是叛出朝歌,而是没有带兵杀入皇宫,给他妻子和妹妹报仇,不然,这会儿就是我们给他收尸了。” 听到苏妲己说的她们给纣王收尸的那种可能,胡喜媚被吓住了,带着一点点不敢置信的说道:“带兵攻入皇宫?不能吧?黄飞虎哪有那个本事。” “你以为武成王黄飞虎武官第一人的位置是白说的?”苏妲己瞪了胡喜媚一眼,冷声说道:“武官一系中,两大巨头,一脉是带军在外平叛的闻仲闻太师。一脉则是武成王黄飞虎这一系。两人一内一外,闻太师领兵在外,黄飞虎则留在朝歌,执掌大帅之权,提调朝歌四十八万人马,镇守都城。在黄飞虎反叛之前,整个朝歌的防务基本上都在他手上,所以我说他只是带着亲眷和亲兵,叛出朝歌,而没有直接起兵,攻入皇宫,杀死大王,这难道不算是厚道,算是什么?” 通过苏妲己和胡喜媚的这一番交谈,站在一旁的王筀鵀听明白了,原来这次纣王调戏贾氏,杀黄妃,逼反武成王黄飞虎并不是她俩的手笔。想到在原来的命运轨迹上,这些事似乎是苏妲己设计的,因而她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这事不是你们幕后策划的吗?” 苏妲己斜瞟了王筀鵀一眼,说道:“三妹妹,是什么时候,我和二妹给了你这么一个错觉,我俩会对黄飞虎出手?我和二妹脑子坏掉了,才去策划这事。这事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就算我俩有这个想法,也要等想办法削了黄飞虎的兵权再说。不然,若是一个弄不好,那黄飞虎在气怒交加之下,领兵攻入皇宫,就皇宫这点守卫,你觉得守得住吗?” 听了这话,“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这话从王筀鵀的脑海中冒了出来。经苏妲己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黄飞虎是担当着守卫都城职责的,因此朝歌的兵马除了守卫皇城的御林军之外,几乎都归他调动。而之前,黄飞虎征讨崇黑虎,当时王筀鵀可是让他从御林军中抽调一部分兵马的。经过跟随黄飞虎出兵作战之后,被抽调的那部分御林军是心向黄飞虎还是纣王,那还是两说呢。 就算这部分被抽调的与平均依然忠心纣王,但是御林军的数量和整个朝歌的守军比起来,数量要小得多。而皇宫乃是纣王居住的地方,虽然楼阁殿宇众多,但是并不是那种可以拿来攻防作战的城堡。所以这黄飞虎若是真要领兵攻打皇城,十之八、九都会成功,那时,等待纣王的是什么,不言而喻。想到此,王筀鵀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她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起来,不管黄飞虎是厚道,还是气怒中,一时之间没想起来,都得说纣王确实是幸运。 “届时三妹,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他把纣王杀死?若是那样的话,这周代商,可就是笑话了。可是若是出手救了纣王,我们又能带着大王去哪里?你觉得我们带着他这么一个累赘,能跑到哪里去?如今这满堂文武,还有几个忠心于他的?反正除了远征东海的闻仲之外,我是一个都信不过,不被他们卖了就好了。可是唯一称得上是忠心的闻仲远在东海,我可没那个本事,保证平安无事,将纣王带到闻仲面前。再者,一个在臣子的攻打下,丢了都城,奔逃的国君,这算不算亡国呀?还有,女娲交付下来给我们的任务,到时又该怎么算?”苏妲己连珠炮似的问道。 王筀鵀被问住了。从苏妲己的这些问题中,她非常明显的意识到苏妲己在参与政务之后,确确实实的成长了许多。正是因为她这种成长,让她不会莽然行事,因此在考虑到逼反黄飞虎后,会出现她不可掌控的后果,所以就算她有心,暂时也会按兵不动,要谋而后动。 “是我一时之间想岔了。对不起。”王筀鵀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没有切词狡辩,或顾左言他,转移话题,而是老老实实的向苏妲己认错。 其实王筀鵀之所以还会以老眼光去看待苏妲己,并不是她没有意识到苏妲己的变化。而是因为原本她以为苏妲己设计武成王黄飞虎,是因为黄飞虎和比干联手,杀了轩辕坟中的一众小妖。刚才她忽然想起,苏妲己其实是不知道在杀死她的那一众狐子狐孙中,黄飞虎也参与其中,以为就是比干一人出的手。所以在设计杀死了比干,为自己的那一众狐子狐孙报仇了之后,并没有拿黄飞虎怎么样。她后来之所以会设计黄飞虎的妻子贾氏,是因为黄飞虎后来因为什么事得罪了她。不过具体是什么事,王筀鵀记不清了。 但是,眼下,苏妲己不知道黄飞虎也是杀她那些狐子狐孙的凶手之一,而又因为炼制遮掩魔修身份的法宝离开了皇宫一段时日,王筀鵀变化成她的模样呆在宫里的时候,将黄飞虎支出去征讨崇黑虎去了,这才回来朝歌没两天,就因为庆功宴喝醉了的纣王荒唐行事而逼反了他。只是不知道,按照原来的轨迹中,他得罪苏妲己的事,是王筀鵀在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只不过因为王筀鵀性子不像苏妲己,所以没和他计较,因此黄飞虎逃过一劫;还是尚未来得及发生。但是,反正不管怎么样,最终的结果,都是武成王黄飞虎反叛,投向西岐就是了。再去计较这个,也没什么意义。 王筀鵀承认了错误,并赔礼,但是苏妲己并没有就此罢休,反而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来,冷笑着说道:“真是没想到。原来三妹妹也会认错。若不是我亲耳听到,亲眼看到你就站在眼前,我还以为是别人假冒的呢。我记得这天上的太阳依然是从东边升起来的,既然太阳没有打西边出来,那估计天上是要下红雨了吧,……” 就在苏妲己的刻薄话一套一套的往下说的时候,寿仙宫的内使进来禀报,打断了她的话:“回皇后娘娘,胡娘娘,上大夫褚宽褚大人求见。” 不等苏妲己说话,胡喜媚忙说道:“快宣。”那内使领命出去了。苏妲己知道胡喜媚的用意,不过就是给王筀鵀解围吗,因此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过知道褚宽就过来了,因此并没有说什么。 褚宽进来之后,见屋内不仅仅苏妲己和胡喜媚在,还有一个有一点眼熟的姑娘,顿时一愣。他先参拜过苏妲己和胡喜媚,目光落到了王筀鵀的身上,一阵迟疑。他这次求见苏妲己和胡喜媚是有正事要和两人商量的,他不清楚王筀鵀的身份,和苏妲己、胡喜媚的关系如何,因此不知道在她在场的情况下,该不该开口。 王筀鵀看出他的疑虑,笑道:“褚大人,好久不见。”昔日我们曾经在黄河边上的小镇上见过一面,并且曾经一起吃过一顿烤肉。正是在席上,听了褚大人关于西伯侯姬昌的一些点评,我才写信把大人推荐给在大王身边侍奉的大姐和二姐。果然不出我所料,褚大人胸怀大才,如今竟然已经官至上大夫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褚宽顿时想起来了,忙施礼向她道谢:“原来是姑娘呀。褚某在这里谢过姑娘的推荐之恩,若非姑娘,褚某只怕依然生活在山野,哪里会有今天。” 不等王筀鵀说话,苏妲己插言道:“行了,你们二人要是叙旧,等谈完正事,随你们下去怎么叙都行。褚大人你要是愿意,把人请回家去都没问题。现在嘛,闲话少说,我们还是谈正事要紧。” 话音未落,胡喜媚在一旁说道:“褚大人,你这次求见大姐和我有什么事,尽管说。”指着王筀鵀,“她是我们的三妹妹,我们三人一体,有什么事只管当着她的说,不妨碍的。而且我这个三妹妹,见识卓著,反应灵敏,听了你的奏报,说不定还能帮着出出主意呢。” 苏妲己对王筀鵀听奏报,插手政务,并没什么异议,不过只是让胡喜媚这么一说,好像她不想让王筀鵀听似的,因此心里不是很舒服,冷笑了一声,说道:“二妹妹,你倒是惯会做好人。” 褚宽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下面,仿佛没有意识到这三姊妹并不像她们所表现的那么和睦,反而有些剑拔弩张的感觉似的。 “回两位娘娘,臣此次来,是想向两位娘娘禀报关于武成王反叛之后,留下一系列空缺职位要让什么人补上的问题。”等苏妲己她们安静下来之后,褚宽这才说道。 苏妲己挑了一下眉,有些意外的说道:“这事大王不是安排下去了吗,你怎么还来和我们说呀?” 褚宽面露一丝苦笑,答道:“回皇后娘娘,大王把这事交给了费大人和尤大人,而费大人和尤大人拟出的人选,……有些根本不谙武艺,关于兵书战策更是一窍不通,甚至有的连字都不认识。”若非费仲和尤浑只顾得收受贿赂,人员调派方面弄得实在是荒唐,让人看不过眼,他也不想来找苏妲己和胡喜媚来的好嘛。可是除了她俩,再没有能够劝说大王改人选了。 别的不说,单朝歌守卫人选,那是重中之重,就算是平常的武官,都不是那么轻易指派的,更何况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家伙,苏妲己忍不住怒道:“荒唐!这费仲和尤浑平时看起来还好,怎么这会办事这么不靠谱。这是嫌朝歌现在还不够乱吗,添什么乱呀。大王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想不想要这江山了?”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看了下面的褚宽一眼,“行了,这事我知道了,回头我会和大王说的。还有别的事吗?” “回娘娘,虽然黄飞虎叛商,逃往西岐,但是如今西岐毕竟没有举起反旗,名义上依然归朝廷管辖,和朝廷是臣属关系,因此,臣想着,要不要向西岐发一份文书过去,让他们不得收留黄飞虎,或者在黄飞虎到了西岐之后,让他们把黄飞虎抓捕,然后押送到朝歌来?”褚宽迟疑了一下说道。 苏妲己当即不加思索的就给否定了:“褚大人,平时你出的主意都很不错,但是这会儿怎么了?怎么也变得不靠谱起来?这是什么馊主意。你也说我们现在和西岐只是名义上的关系,那么就算发文书过去,你觉得,西岐会听我们的吗?” 第一二三章 洗三完毕,刚把孩子抱回来,贾敏目瞪口呆的看着下人抬着一扇云母座嵌玉紫檀框嵌掐丝珐琅花鸟十二幅围屏放在产房,架在屋子中间,将房间一分两半。抬东西的小幺们隔着屏风给贾敏打了个千,告诉她是林海的主意。 正纳闷林海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的时候,就看见林海乐滋滋的从外面进来。不等管事嬷嬷上前拦阻,讲述妇人坐蓐期间,男子不得入内的规矩。林海就开口,他现在进的是育婴房,不是贾敏坐蓐的产房。一句话把人堵了回去。 虽然现在的季节天气晴好,可是终究是刚出生的婴儿,不能频繁的抱出。但是让林海静等一个月再见孩子,这对他来说实在是种煎熬。忍不住的他巴巴的站在产房外面听音,越听心里越痒痒,只觉得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儿子的面容。站在产房外久了有损形象,无可奈何之下,林海琢磨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山不来我,我就山。” 近四十岁才得子的林海根本顾不得士大夫“抱孙不抱子”的讲究,亲自上阵在奶娘的指导下,抱着小家伙轻轻的摇晃着。襁褓里的小家伙嘟着小嘴,闭着眼睛呼呼的睡着。林海忍不住用脸贴贴婴儿软乎乎的小脸,笑道:“乖儿子,快点长大吧。等过两年你长大了,爹爹给你启蒙,然后延请天下名师教导,定教个进士及第出来不可!” 贾敏隔着屏风看着林海手舞足蹈的样子,心中暗自好笑,忍不住提醒道:“老爷,这孩子已经落地三天,名字可起好了?纵使大名一时定不下,也该起个小名叫着才是。总不能一直‘哥儿哥儿'的叫着吧。”因为刚出生的孩子,魂还没落全实,眼睛又干净,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冥界阴司游魂路鬼,魑魅魍魉。担心黑白无常拘了孩子的魂去,又怕被其它幽魂借此占了孩子的身体,所以世情习俗,一般孩子满月前是不能起大名的。小名倒是无妨。 林海脸了尴尬之色,这几天过于欢喜,竟然把这事忘了。沉吟了半晌,道:“小名‘全哥儿',大名不急,等我再斟酌一二,不耽误年下上族谱。” 说话间他怀里的孩子醒了,撇撇嘴,头往林海的怀里一拱一拱的,身子也在襁褓里动了起来。在旁边的奶娘赶忙说:“老爷,把少爷给我吧。看样子少爷饿了。”林海把全哥递给奶娘,奶娘抱着孩子转进内室喂奶。他隔着屏风对贾敏说了一些好好保养之类的话也出去了。 贾敏盯着吃奶的全哥儿,呆呆的出神。钱嬷嬷笑着凑趣:“老爷给少爷起的这个‘全'字可真好,福禄寿喜都有了,正是太太常说的那个四角俱全了。”旋即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太太产子的那天,老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又哭又笑的,还喝醉了呢。太太这回可是熬出来了,我看这些日子老爷待太太有几分当日太太刚嫁进来的样子。”说着钱嬷嬷忍不住情绪激动的哭了出来,赶紧拿出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 四角俱全解释为完美无缺。古代人们认为生活的大陆是平行的陆地,所以将天下分为四极:‘东南西北’而受五行学说影响又将自身存在地定义为‘中’,故四角也就是四方指的是东西南北,东方为木、西方为金、南方为火、北方为水。林海定下的“全”固然有钱嬷嬷说的意思,但是更多的是后面的意思。不过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好的。 真名士自风流,林海情绪失控,欢喜无法自抑。纵然平日里嘴上说着不在意,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介意的。不过贾敏也明白,虽然在这个时代女子要比男子更多的承担不孕的压力,可是问题是,除了贾敏,其他的姬妾也都无所出,而且在林海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都可以报孙了,他却直到现在才有儿子。 因为出去参加“夫人会”的时候,贾敏常常受到别人的嘲弄,因此渐渐的她除非必须就不出门,躲在家里。在贾敏受讽的时候,想必林海也会因为无子,在外或明或暗的被讥讽。林海一个大男子,自然不能学贾敏一样“宅”在家中躲避这些言语,因此在外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将这份屈辱慢慢的咽下。 正是因为心中介意,所以,这么些年,林海对贾敏渐渐的只有敬重。大户人家的规矩,对发妻要敬重。林海这样行事根本是对做了林海妻子的女人的敬重,把她供了起来。这个女人是任何人都可以。少了对贾敏的情谊,更不见了新婚时彼此的柔情蜜意。 贾敏也开始意识到了这一点,可是在她不能生子,而又不接受庶子的情况下,对于这种情况她也无可奈何,无力改变。贾敏不由得想起原来西间摆得那些绣架、绣绷、绣线、各色花样和收起的绣活。尽管这个时代讲究女子无才就是德,女工针黹倒是要紧的,可是作为国公府嫡女的她自小娇宠,缺乏耐性和毅力,坐不下来,对于针线并不精通。 当年教导她的绣娘曾经评价她“有天分和灵气,但是不肯吃苦下功夫,不是此道中人。”贾敏对此不以为意,在她看来,不管是在家还是嫁人,将来针线上的活计都不仗着她来做。她虽弄不好,可是只要知道些,将来不受人拿捏就是了。 可是贾敏翻看的那些绣品,无论是山川景致、亭台楼阁还是花鸟虫鱼无不栩栩如生,传神的很。这些活灵活现,宛如真的一样的绣品都是贾敏这些年绣出来的,若是拿给当年教导她的绣娘看,绝对不敢置信。谁能想到造就这样一位刺绣的高手的原因?夫君渐行渐远,又出不得门,家人离的远,满腔的委屈无处诉说,贾敏用刺绣打发时光的同时排遣心中的苦闷。 贾敏抚着身上衣服上精美的绣纹,从遥远的回忆中把思绪拉回来,想了想说:“回头让全哥的两位奶娘也跟着在小厨房吃。除了防备有人在她们的饮食中下手害全哥儿,也要注意盯着她们点,不要不懂忌口,胡吃海塞的。要知道全哥儿吃着她们的奶,她们吃什么,全哥儿也就吃了什么,小孩子比不得大人,脾胃娇嫩,有些东西受不住。” 钱嬷嬷神情严肃的点头答应着,锐利的目光扫过屋里的两位奶娘,颜、姜两位奶娘赶紧上前保证表忠心。贾敏没有理会她们,出了一会儿神,道:“我生子的消息老爷是不是告诉我娘家了?” “老爷当天就写信派人到京报信去了。照那府里老太太疼太太的样子,我估计着一定会派人过来探望太太一番。只是不知道这次会派谁来?按说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也不可能派个奴才过来。毕竟不管怎么体面,都是奴才。二老爷要上衙门,来不了,没准是大老爷过来。太太和大老爷已经十几年未见,若是大老爷过来,正好叙叙别情。”钱嬷嬷一面回答,一面推测着。 贾赦?贾敏嘴边泛起一丝冷笑,那是不可能的。若是来的话,只可能是贾府的小辈,只是不知道是贾珠还是贾琏?不过多数可能是贾琏。毕竟以她和王夫人的宿怨,王夫人不可能愿意贾珠来探望她这个姑姑,连推却的理由都是现成的:不好耽搁读书。 贾敏的推测果然没错。她产子的消息送到荣国府的时候,邢王两位太太正在贾母的房间里商量贾珠和定亲的李家放大定的事宜。其实王夫人早已经拟好单子了,之所以送到贾母这里,不仅仅是尊敬她,让贾母过目帮着掌掌眼,还有想从贾母这里挖点私房出来的意思。 贾母带着瑁玳眼睛,将单子看了一遍,点点头说:“就按照这个来吧。”将单子递给身后服侍的丫头,让她交给王夫人。贾母转头对一旁过来帮忙的尤氏说:“你婆婆派你过来帮忙,她怎么不亲自过来,在家做什么呢?” 尤氏迟疑了半晌,才有些觉得不好意思的说:“太太正在保胎,……” “什么?”一句话引得屋里的人把目光都落在了尤氏的身上。半晌,贾母反应过来,问道:“你们家老爷不是去了郊外玄真观出家学道了吗?那你们家太太的肚子……”贾母倒不是怀疑贾敬的妻子不守妇道,而是想知道怎么大起来的。 尤氏道:“我们家太太前几个月到郊外水仙庵去进香,回来的路上下大雨,偏赶上车又坏了,所以就在老爷呆的玄真观住了一晚,谁知道回来之后,就怀上了。我们太太也臊的不行,不许我们往外说。” 知道了事情始末,贾母笑道:“难怪我前两天过去你们府里,我看你婆婆有点奇怪呢,当时我没往那上想,如今想来,可不是女子有孕的模样。还瞒着,早露端倪了。”说笑过后,贾敏又叮嘱尤氏:“你婆婆老蚌生珠,是一件喜事。只是她到底年纪大了,这怀孕可是大事,所以你们这些做晚辈千万要小心伺候。” 尤氏忙点头答应。因为尤氏的婆婆怀孕,让贾母想到了贾敏,道:“按照日子算,敏儿也该生了,只是不知道她生的是男还是女?”…… 说话间,下面来报,扬州姑太太那边报信的到了。贾母赶紧把人叫进来。听说贾敏生了个男孩,贾母笑得合不拢嘴,厚赏了扬州来的报信人之后,道:“敏儿到底是个有福的,如今儿女双全,姑爷又得上面赏识,再没什么好担忧的。只可惜如今京里因为忠义亲王的事情风声鹤唳,不好为她庆祝。当初我说敏儿生子府内摆三天流水席只能食言了。”旋即又叹道:“不过就敏儿那身子,虽是顺产,也不好过。只可惜京里和扬州山高路远的,看不到我的敏儿是什么样,让我在这里为她担心。” 说着说着,思女之情上来,贾母呜呜的哭了起来。邢王两位太太忙起身劝着,只可惜一个不讨人喜欢,一个笨嘴拙舌,劝了半天也没劝好。其实她们也未必不知道贾母的意思,不过要派人到扬州去,少不得要带东西。按照贾母疼贾敏的程度,至少也得几千两银子,这让她俩哪里舍得,因此都不提这个茬。尤氏是晚辈,根本没和贾敏接触过,所以也不知道该从何劝起。 元春带着宝玉在外面玩,听见哭声,走了进来,从一旁侍立的丫鬟口中得知缘由,笑道:“老太太担心姑妈,岂不知姑妈也担心老太太。老太太这般为姑妈流泪,姑妈要是知道的话,一定大为不安。何况姑妈刚生了一个表弟,是喜事,老太太就算不看别人的面子,就为这也不该哭。老太太年纪大,受不了奔波,无法亲自过去探望,可是这府里年轻力健的多的是,若非我是女儿出不得门,我都想去看看姑妈,我和老太太一样,都很想念姑妈呢。” 在元春出生之前,贾敏就已经出嫁并离京,姑侄两人从没见过面,纵使逢年过节贾敏送的礼中都有元春的那一份,但是两人还是没感情。元春所谓的想念贾敏的话不过是讨老太太欢喜罢了。 邢王两位太太看元春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只有随声附和。在元春的劝慰下,贾母收了眼泪。她道:“这次可是敏儿产子,这样的大事,就算是恭喜,再派一个奴才去不合适,即这么着,那么你们说说这府里派谁去南边?” 王夫人第一个推托:“这样的事,我们本不该推却。可是老太太你是知道的,老爷在衙门当差,脱不开身。珠儿在国子监读书,从京里到扬州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大半个月,虽然可以请假,可是请这么长时间未免有些不妥,而且如今又是和李家下大定,商量婚期的关口,珠儿实在是不好离开。”三言两语,王夫人就把皮球踢到了大房。 贾母听王夫人这么一说,转身对邢夫人说:“二房没人有时间。那么就让赦儿到扬州走一趟吧。反正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左不过吃酒看花,没什么大事。回头你让他走之前到我房里来一趟,我有事交代他。”不等邢夫人说话就一锤定了音。 邢夫人回房将事情和正搂着姬妾喝酒的贾赦一说,贾赦将怀中的美妾推到一边,冷着脸说:“这都深秋了,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天寒地冻的折腾人。凭什么让我去?老二家的会说话,推了。你难道就是死人不成,让我出去受累。我不去!” 凭心而论,贾赦对于扬州之行无可无不可。他和贾敏这个妹妹年纪差的大了些,又男女有别,玩不到一起。虽然没什么特别深的感情,可是毕竟是一母同胞,所以妹妹生子,他这个做哥哥的前去探望无可厚非。 只是邢夫人不会说话,将贾母和王夫人的话全都学给贾赦听。贾赦对于贾母偏心二房本就不满,如今听二房把事情推给他,而贾母还说什么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这样话,好像是他捧着二房的饭碗,在家吃闲饭似的。贾赦感觉这趟差事是二房差遣他,让他这个袭了爵,本是荣国府主人却偏居侧院心生不满,就算本来想去的也不去了。 邢夫人挨了骂,见贾赦拒绝,不敢劝说,又担心贾赦迁怒,道:“让老爷去是老太太的意思,和我不相干。老爷若是不去得和老太太说一声,否则老太太又该怪我没把话传到了。何况老太太还吩咐过,要老爷走前到她那去一趟,她有话要吩咐老爷呢。” 听邢夫人一口一个老太太,搬出来压他,贾赦更是不耐烦,道:“你倒是整日里‘老太太'不离口,每日巴结奉承老太太,可惜管家大权依旧在二房手里。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整天往上房里凑,老太太可曾正眼看你一眼,指望着她帮你撑腰,做梦吧!你给我记清楚,你嫁的是老爷我,若是哪天惹我不开心,我休了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到时你就算搬来老太太也没用,何况你也要有那个能耐才好!”放完狠话,贾赦一掀帘子走了出去,奔向贾母上房。 邢夫人听见贾赦“扎肺管子”的一番话,只觉得心中一寒,忍不住落下泪来,拿着帕子拭泪的时候,眼角瞥见贾赦的那名美妾正坐在一边,撇着嘴,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邢夫人没想到这般模样被贾赦房里的姨娘瞧了去,对上那姨娘讥笑的目光,一时涨红了脸,偏不敢对她做什么,生怕姨娘转身跟贾赦告状,又惹怒了贾赦,真被休了回去。 不过就这么离开,邢夫人面子上下不来,想了想,说:“你也别仗着老爷宠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这府里的大太太。就算我怎么着,也轮不到你这里耀武扬威。真要惹急了我,我拼着让老爷生气,骂一场,提着两脚把你给卖到那个脏地方去,我看看老爷再心疼你,会不会找人把你给赎回来。” 那姨娘听了脸上带笑,赶忙上前赔礼:“太太为人最是心慈和善不过的了,哪里会和我这样的蠢人一般见识。况且我刚才可是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在贾赦身边这些日子,她知道贾赦不是个长情的。贾赦宠她的时候还好说,若是过一阵子腻了,她可就要在邢夫人手底下讨生活了,还真不能得罪眼前这位。 说着那姨娘倒茶给邢夫人吃,邢夫人见她还识相,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她端过来的茶,掀着帘子走了出去。回到房里,邢夫人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她的陪房王善保家的正好进来回事,看见她这副模样,赶紧劝道:“太太这是怎么了?可是又受了什么委屈?” 邢夫人拉着王善保家的手,将刚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哭诉道:“我嫁入府里这么些年,伺候老的小的,没想到老爷一个脾气上来,当着一个妾的面,说休我就要休我,一点面子和余地都不给我,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呜呜……” 邢夫人知道为了府里的声誉和脸面,贾赦是不会休了她的。纵使她犯了什么大的过错,府里有的是整治她,让她消失的法子,犯不着把府里的名声赔进去。尽管在外人眼中,荣宁两府早已经没了名声。可是任谁身为一家主母,被丈夫天天休呀休的挂在嘴边,都没脸。何况贾赦说这话的时候根本不看场合和在场的人。 王善保家的尽力的开解邢夫人,安慰着。等邢夫人不哭了,她道:“太太,人这一辈子过得不仅是面子,还要有里子。你看看,姑太太在林家那么得脸得势,这么些年下来,除了姑太太生的,府里连个庶女都没有,可是最终还是要生个儿子傍身。我听说姑太太身体不好,生前一胎的时候就伤了元气,可是就这,还是挣扎着生下了个哥。太太年纪虽比姑太太大上那么几岁,可是仍就是能生养的年龄,不说姑太太,就是那房的二太太生宝二爷的时候都多大年纪了,太太的身子一向很好,趁着老爷过来的时候,想法子生个一儿半女才是,也好将来老了有个依靠。”贾琏和迎春都不是她生的,又不曾养在她身边,跟她不贴心。 邢夫人张了张嘴,呆呆的望着王善保家的。她说的话,邢夫人又何尝不知道。只是这几年,老爷虽说每月还到她房里来,可是根本不碰她,她完全是守空房。她倒是想生,跟谁生去?现如今她这个太太不过就是挂了名头罢了。但是这些事情,难以启齿不说,就算能说邢夫人也不能和王善保家的说。否则她这么一个不和老爷同房,没有管家权,无儿无女的空头太太谁还能放在眼里! 第一二四章 贾敏挺着个肚子坐在榻上,仔细的检查着针线房里送来的小衣,感觉着布料的柔软舒适程度还有阵脚的细密,刚出生的婴儿皮肤最娇嫩,谨防被扎到。正和丁妈妈说笑着,比较着,外面人报:“老爷来了。” 不等贾敏起身迎出去,林海已经从外面进来,一言不发,走到地下面西搭着银红撒花椅搭的一溜三张木圈椅中靠近贾敏的坐下。醉墨端着茶上来,贾敏忙接过去,亲手捧给林海,笑道:“老爷这时候过来可是有事?” 林海轻咳一声,没有回答贾敏的问话,只是扫了一眼屋里的人。丁妈妈看林海的样子,知道他必然是和贾敏有什么私密言语要说,丢给醉墨一个眼色,给林海请过安,带着众小丫头一齐出去,在房门外站住。一面将房门掩了,拿着垫子坐在台阶上,所有的人一个不许进去。 贾敏被林海的举动弄得有些摸不清头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竟然屋里一个人都不能留,忙道:“老爷这般举止可是有什么要事和我说,竟然如此隐秘?”外面的是她几乎不插手,内院的是林海从来不管,实在想不通有什么事情需要这么神神秘秘的。 林海揖手对贾敏施礼,然后道:“自太太入我林家门,一直安心打理后宅,这些年来家宅安宁何乐,使我于外面没有后顾之忧。太太的辛苦如海全都看在眼里,这里谢过了。”顿了一顿又道:“如今太太身怀六甲,虽然安胎养身是必须的,可是也不能疏忽后院的管理,毕竟太太还是府中的当家太太,有着管家之责。”若是管不过来,那么可以暂时交出一部分权力。 贾敏不明林海言中之意,用手托着腰,将笨重的身子往里挪了挪说:“老爷这话是何意?我听不明白。虽然自怀孕之后,我是把管家之权分散了下去,再没有每一件事都亲力亲为,事事过问,可是也自认为这阵子管家没出什么大的差错,怎么会惹来老爷这么一席话,还望老爷解惑。” 林海皱了皱眉,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贾敏,说:“这是下面的人报上来,说是你的陪房佟力在外面打着太太的名义,包差揽事,并借此收受贿赂。夫人对此一无所知还是佟力如此行事根本就是夫人指使的?” 不等贾敏辩解,林海又道:“这件事太太若是被蒙在鼓里也就罢了,不过是恶奴欺主,趁着夫人管家松懈,钻了空子。可是若是太太站在佟力背后,我倒要问问太太如此行事是为何?现今盐政上面这一摊子,如同一团乱麻,我还没有理清呢,太太贸贸然插手进来,哪里知道个子丑寅卯?为了一点儿私利损了大义不说,况且太太是我林家之妇,如此行事,必然会让人以为我不出面,却将太太推到前面。若是真让人觉得这些都是我在背后主使,岂不让人觉得我根本是监守自盗,如此一来,这麻烦可就大了……” 贾敏双目一凝,直视林海,打断他的话说:“老爷在外为国为家辛劳,我虽愚鲁,但是绝不会拖老爷后腿。佟力如此行事若不是老爷今日说破,我根本毫不知情。我虽不堪,也读过几本书,是懂得礼义廉耻的,自然能分得清事情轻重,若是有此类事物哪里敢不与老爷商量,就擅专的。况且我与老爷结缡十余载,从无干涉外务之举。我若有这个心,也等不到今天才动手。正如老爷所说,我这边还有身孕,正是养精神的时候,何苦操这个闲心?难道在老爷的眼中,我是个爱黄白之物的人吗? 本来林海也觉得贾敏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是佟力是贾敏的陪房,深受倚重,贾敏陪嫁过来的田庄商铺都是他管着。若说没有贾敏的意思,佟力如此行事也未免太胆大了些!况且这话说出去,只怕也没有几人会相信。佟力是贾敏深得倚重的亲信,在外人眼中,他的言行有的时候就代表贾敏,而贾敏又是林如海的夫人,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林海。 幸亏林海得到的消息早,先一步在盯着他想抓他错缝的政敌之前把事情给抹平了,否则一旦揪出来,攀延下去,火可能会烧到林海身上,甚至干系到整个林家的前途和一家人的身家性命。 林海犹豫了一下,又向贾敏确认到,“果真是佟力自作主张,你并没有牵涉进去?”虽然心中已经相信贾敏,不过事关重大,他不得不慎重。 “绝对没有。”贾敏一口否认,“若是老爷不相信,尽可以将佟力传来与我对质,再说,老爷这个时候还护着我,给我体面,我岂是不识好歹的,怎么还敢隐瞒。” 林海一进房,就打发了所有服侍的人,固然是因为佟力行事不管是不是秉承了贾敏的意思,终究是她的陪房,出了这种事,贾敏管家不利,而且因为人选还是她的人,更是大大的没脸。若是她的主意,那么更要不得了,所以林海才把人都撵出去,为的是给贾敏这个当家太太留体面。得知佟力所为后,贾敏就明白了林海的用意,心中自然感激。 听贾敏这么一说,林海终于放下心来。他知道贾敏虽然出身以武发达的国公府,但是秉承了读书人的清高,对于钱财并不在意,当然因为家里富足,用不着为生计奔波。贾敏的性格中亦带着一点书生的高傲执拗,是她做的就是她做的,推诿抵赖的事情她不屑作。此刻贾敏都愿意和佟力对质,这说明她确实没有插手盐政上的事。否则,事情挑开,此刻她抵赖,真要对质起来,若是贾敏在背后指使,到时就不仅仅是丢了脸面的问题。如此蓄意相欺,失去了林海的信任,她根本无法在林家立足。 不过林海也知道贾敏素日里最为护短,对于娘家最为维护,因此连带着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人在她的维护下,地位都要比林家一样的仆役高半级。她的陪房更是水涨船高,在林家甚至能和总管林重分庭抗礼。因此不知道这次贾敏会不会护着佟力。 贾敏看穿了林海的心思,直言道:“事情该怎么办,老爷就怎么办,不必顾忌我。素日里我护着他们,是因为我觉得他们跟着我远离京城的亲人在外,只要不过分,我这个做主子自然要偏帮一些。但是如今他们做出这种明显背主,胆大妄为的行为,我哪里还能护着他们。我甚至想,若是当初我纵着他们,如今他们也不至于敢这么胆大包天,打着主家的名义在外恣意行事。因此这次我就把人交给老爷了,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用顾忌我。” 林海没想到贾敏竟然如此坦荡的把她旧日的小心思说了出来,而且也不用费一番口舌就这么直接把陪房交了出来。这有些不像贾敏的素日的行事风格,往常她可是护短到底的。林海忍不住怀疑贾敏这么做是不是想着“以退为进”。 贾敏看出了林海的怀疑,反问过去:“老爷是不是不相信我?难道我在老爷眼中就是一个胡搅蛮缠,不识大体的?”顿了顿,解释道:“是,素日里我是有些护短,可是也分什么事。一些无关痛痒,鸡毛蒜皮的也就算了,如今这样关系到老爷官声和前途甚至我们整个林家难道我还不分青红皂白一味护短到底吗?我可是个小女子,没有那么大的肩膀抗得下这么大的担子。老爷若是不信,马上尽可以把人叫来,要打要杀,随老爷的意。” 被贾敏的一席话,说的面子有些下不来的林海讪讪笑道:“那倒不必,太太说的话,我还是信的。如今事情已经查明,全是佟力一人所为,他留在外面的首尾也被我解决。所以我就把人交给太太了,不必走衙门了,免得平地起风波。” 这事一开始他就没想到拿到外面处理,只是看贾敏的态度是她处置还是由他动手。家丑不可外扬,再说若是拿到外面去,佟力身为贾敏的陪房,若说他背后无人指使,只怕不会有人信,又该起波澜了,还是内部“消化”吧。 贾敏也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点点头。林海起身,拿出几张田契和地契说:“这是我派人到金陵办差时,无意得悉岳父家出手的庄子和铺子,我派人给买了下来。岳父家出了什么大事,竟然到了处置族中产业的地步?肥沃的田庄,地段和经营都很好的商铺虽称不上贱卖,可是也没卖上价钱。我身为女婿不好过问,回头你写封信问问,并把这些东西附上,还回去,至于这买下来的银钱就当我们孝敬岳母的。” 说完,林海将手中的几张薄薄的纸张放在贾敏的手边。整整衣帽借口还要到衙门办公走了出去。贾敏翻了翻林海放下的东西,店铺她印象不深,但是对于这几处田庄她还都是知道的。特别是其中最大的那一块,跟贾家在金陵的祭田隔了几里地,是除了皇庄之外,贾家最大的庄子,有一百四十顷地。这庄子全都是七八两一亩的良田,旁边挨着运河,上好的水浇地,旱涝不愁,是贾家在金陵几处产业收益最丰的一处。每年连山地的出息,贾家至少能在这块庄子上拿到三四万两的收入。 这块田地还是贾代善早年置办的,因为挨着祭田,打算作为祭产的。只不过当时中间那庄子是时任金陵府尹家的产业,贾代善惦记购买,和自家祭田连起来。只不过金陵府尹看穿贾代善的心思,要价太狠,比市价足足多了几倍。贾代善不肯做这个冤大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再说能在“留都”任金陵府尹的身后也有背景,因此这事就耽搁下来。等到贾代善去世,这事也就无人再提。 翻开着田地,发现无不是上好的田庄。贾敏有些纳闷,按道理说,这几年,贾家并无大事发生,怎么就开始贱卖起产业来了?一想到现在管家的是王夫人,贾敏恍然大悟,贾政虽然住在荣国府,可是将来他是要分出去的。荣国府是要贾赦继承,这让王夫人怎么甘心,自然要趁着她管家的时候多捞点儿。皇上赏赐的皇庄贾家只有使用权,没有处置权,那么只有把主意打在贾家自置的产业上。 贾敏正翻看着几张店铺的地契,看见上面写的地址都还算是繁华地段。钱嬷嬷从外面进来了,贾敏看见她,举起手中的地契说:“看看我的好二嫂,这个家管的,竟然变卖家中产业做私房,真是好大的一只蛀虫!让她这么管下去,哪怕是皇帝的内库也能被掏空了。”何况贾家内囊已经上来了。 钱嬷嬷听了,赶忙上前劝道:“太太,有什么烦心事都要放在一边,也别动气,为这生气不值得。好不好,怎么也看着你的肚子,大姑娘就是因为贾家的事生下来身子弱,过后太太为这掉了多少泪。若是这肚子里的这个也这样,回头可有的太太后悔的。” 贾敏看到钱嬷嬷紧张的样子,笑道:“妈妈,放心,我早就想开了。要为这个生气,我早该被气死了。为这,我根本犯不上。”她不过顶着贾家女儿的皮,又不是真的贾敏,哪里会关系贾家的死活。 钱嬷嬷根本不相信贾敏的言语,她可知道贾敏是多么紧张贾家,哪里是说不关心就不关心的。只当贾敏是被气急了,说的气话。钱嬷嬷不住的劝慰着,开解着。 贾敏看到钱嬷嬷的样子,摇摇头。真不知道钱嬷嬷从哪里看出她生气来的,没看见她都把这件事当作笑谈来调侃了,怎么就是不相信呢。赶紧转移话题:“妈妈,你刚才进来脸色凝重,是不是有事和我说?” 钱嬷嬷蠕动着嘴唇,欲言又止,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贾敏看到她这般模样,无奈的说:“妈妈,你也别犹豫了。若是这事能瞒得了,只怕你一定会等我生产之后再说。可是既然你知道之后就想着来告诉我,想必这事是瞒不了,你就直说了吧。我保证不生气,不动怒就是。” 贾敏的话一语中的,这事钱嬷嬷若是能瞒也就瞒下了,偏偏她知道根本瞒不住。在贾敏生产之前她一定会知道。如果是那样,还不如让贾敏早点知道,也能早些做准备,想出应对之策。 “太太,我发现文姨娘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换洗了。”自从出了徐姨娘在她眼皮子底下偷着怀孕之事后,钱嬷嬷对几位姨娘盯得更紧了,绝对不允许同样的错误发生,因此有了这个重大发现。 啊?贾敏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她也有身孕了?几个月了?”神色平静无波。 “这倒不清楚。”钱嬷嬷摇摇头,想了想说:“不过我估计应该有三个月了。” “添丁进口,是好事。”贾敏伸手抚上肚子,神色淡淡的说:“我肚子的这个要有个小一岁的弟弟或妹妹了。” “太太!”本来钱嬷嬷担心贾敏生气着急伤身的,可是看到贾敏一点也不急的模样,钱嬷嬷又不安心了,着急了,忍不住提醒的道:“要不要趁着别人还没发觉的时候,把这个孩子给……”做了个除去的手势,意思不言自明。 贾敏想了想说:“不,先不急着动手。就算她能生下来,这个孩子能不能长大还两说。”从年纪推算,这个孩子又是书中没有出现的,那么如果她不动手的话,这个孩子会不会平安出生?贾敏很想看看。 “太太说的也是。”钱嬷嬷想了想,又道:“只是文姨娘不比徐姨娘,她可是有心计的,我担心我们这个时候若是不动手,真等她把孩子生下来,这孩子还真能长大,我担心我们会没有动手的机会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对小孩子动手,不是有文姨娘嘛。”贾敏挑了挑眉头,说:“老爷膝下单薄,如今我想通了,多几个孩子也好。只是不能有想借着孩子挑事的大人碍眼就行。” 钱嬷嬷想想,点点头说:“这倒也是。做主母的挑出姨娘的错,光明正大,就算是老爷也说不出什么。”对小孩子出手还是有伤阴骘。 贾敏蹙起黛眉,叹了口气道:“况且这会子我们也无暇顾及文姨娘,妈妈先帮我把这边的事解决了再想其它。”把陪房佟力的事情讲给钱嬷嬷听。 钱嬷嬷听了气得脸色通红,双目圆瞪,怒道:“这个眼皮子浅的家伙,竟然给太太惹出这样的事来,一点都不给太太作脸。真该打死他们才好……” 大骂了佟力家的一通,钱嬷嬷旋即试探着问道:“不知道太太打算怎么处置他们一家?若是能够手下留情,还请太太抬抬手,放他们一马,毕竟他们是太太的陪房,若是太狠了也不像,而且难免让下面的人心凉。” 贾敏冷笑道:“我倒是想抬手放过他们呢,可是他们可给我留余地了?幸亏老爷信我,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否则,我岂不被他们拖累死?况且这些年我对他们难道还薄了,不说年节的封赏都是上上份,和总管林重一样,而且我陪嫁过来的庄子和铺子都交给他们打理,他们的女儿临湄在我房里虽是二等丫头,却领着一等大丫头的份例,小子被我放了出去,荐到学堂里读书。一家子大小吃穿都是公中的,他们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竟然把手伸那么长?连我都不敢做的事他们都有胆子干,真是厉害!” “太太对他们自然是好的。”钱嬷嬷赔笑着,说:“是他们自己不知足。按道理说纵然把他们打了杀了也不为过,只是他们毕竟是太太的陪房,况且帮着太太打理产业这么些年,没功劳也有苦劳,还请太太念在这点上,放他们一马吧。” 贾敏扫了钱嬷嬷一眼,说:“我倒是有这个心,只是办不到。若是他们由老爷处置,我求求情,他们还有可能逃出生天。但是老爷把他们交到我的手中,说是给我面子,我的人由我处置,就因为这样,我只有严办的,没有往松里说的。毕竟老爷在那看着呢。” “不过……”贾敏口气一转,道:“回头我会派人去查佟力一家这么些年管田庄和铺子的帐,若是做的好,那么我网开一面,不过这府里是再没有他们呆的地。若是被我查出弊处,那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钱嬷嬷闻言松了一口气。她刚才为佟力一家求情,是担心贾敏护短,届时佟力家无事,她也可以卖个顺水人情。试探下来,贾敏决心要处置,钱嬷嬷还求情则是因为多年下来,两家有情分,还因为这么些年来,他们这些贾敏陪嫁过来的人,已经在贾府里形成一个小团体,虽然称不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是若是有人没脸,这个团体也没光。 贾敏看到钱嬷嬷放下心来的样子,心中冷笑。她刚才提出的建议,看似对佟力一家有利,其实正相反。以佟力的贪婪,都敢在盐政上伸手,在他管理田庄和商铺的时候不曾往里伸手才怪。贾敏平日里无事时翻看的账册,她可不是那不知道柴米油盐的,自然从中看出不少弊处,这还是明面上的,暗处的猫腻她还没查呢。 自从把铺子和田庄交到佟力手里打理之后,贾敏除了刚开始几年还过问过问,到了后面就只问个大概收益数字就再也不过问了。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明明添了些产业,怎么收益和旧年没添的时候一样。就算一开始开的铺子不赚钱,也没有年年亏钱的。况且若是铺子总不赚钱,要么转出去,要么换个经营项目,没有一直那样开着往里补贴的道理。庄子也是,不是旱,就是涝,要不就是雹灾,根本没有好年景,或者种植的作物不对路,……反正就是收不来钱。 穿越过来之后,贾敏早就想找个机会从里到外,连府上和陪嫁一起整顿一下,只是一直没有好借口,不好突兀行事。免得大肆行事惹人怀疑,只是简单的将管家之权分散了一下。如今机会送上门来,她怎么肯放过。 第一二五章 贾敏为何如此抬高贾家的地位?究其原因不仅仅是因为那是她的娘家,为她撑腰,使她多年无子都能够在林家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更让婆婆都为之忌讳三分,不敢太过为难她,才让她为其说好话。更是因为受的教育以至于见识水平有限,无法理解真正世家的低调和内敛。 说到贾敏的教育就不免提及贾家的发家史。当年宁荣两国公未曾发迹前,不过是乡间两好勇斗狠的青年,家里略有薄产,聊以度日,因此家里能送他俩到学堂读书识字,能称一声耕读之家。因为末帝无道,吏治*,上行下效,贪弊成风,宁荣两国公家里受其害,祖产被夺,两人与之理论不成反而被投入大狱。 气愤之下,二人杀了将之缉拿的狱卒,逃之夭夭。杀人后潜逃在外的两人收拢了大批因为各种各样原因而无法生存的百姓,高举义旗,成为了反末帝义军中的一股。后投到太宗麾下,随之四处征战。因为军功和在太宗与哥哥争位的时候一直保持忠诚而得封国公。 自高皇帝立国之后,随着□□的东征西讨,等到□□登基的时候,已经是天下一统,四海升平。除了在边境需要陈兵防备异族之外,武将的地位已经大不如以前。这点荣宁两国公活着的时候还不明显,但是爵位传到他们下一代的时候问题就非常突出了。 到了这个时候,武将再想立功,就需要到边疆戍边才能有建功立业的可能。可是和本朝边境接壤的异族,要不就是自小长在马背上,人人都擅骑射,可谓是下马为民,上马为兵。要不就是和本朝隔海相望,以水为凭,阻人于海。 在马背上的那些异族,他们并没有一个固定的居所,逐草而居,来去如风,踪影不定,大军和他们打仗,常常被他们带领着在草原上东转西转,迷失方向,疲累不堪,未曾正面对阵,就已经被偷袭的军力大损。 当年跟随□□打江山。立下赫赫战功,曾经号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骁锐骑曾经和这群马背上的异族对阵过一次,那一仗打的是天昏地暗,血色横流,虽然击退了异族,可是骁锐骑已经十不存其一,而且当时兵力是敌倍许。因此这一仗,让当时的武将在今后每每谈起异族,想到他们的凶悍都为之色变。他们想着让自己的子孙立功不假,但是却没有一个愿意他们去送死。 和本朝隔海而邻的异族,人人精通水术,对他们来说在海上和在陆地上是一样的。偏偏本朝军士大多为北方人士,不通水战,而且很多人不能上船。对于海上易患的各种疾病也没有防疫的能力。在加上那些海族的出产在本朝地大物博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贫瘠,况且常年征战,国库空虚,百姓疲累,无论是朝廷上还是民间都要求休养生息,勿要再起刀兵。 太宗的哥哥争位失败身死,手下死忠之人刺杀太宗,贾代善因救驾之功在父亲亡故之后而原位承袭了荣国公之爵位,京畿大半的兵力都握于他手。太宗过世,新皇乃是原本不起眼的皇六子。一朝天子一朝臣,贾代善的兵权逐渐被高宗给剥夺,分给新皇的亲信。 尽管荣国公发迹之后,曾经请来老师教导贾代善读书,但是可惜,贾代善于书本不感兴趣,又因家中一切都是父亲以军功换来的,看见父亲穿着铠甲威风凛凛的模样,心生羡慕,就向家中与荣国公的亲兵学些骑射功夫,想着子承父业。 戎马一生的荣国公知道仗总有打完的那一天,到时他们这些武将不同那些文官,除了卸甲归田似乎无事可做。他出生入死,浴血奋战,历经九死一生才创下的这份基业,自然想着长长久久的传下去,如此一来,那么只有府里出了读书做官的人,才能永保家族的兴盛。贾代善不喜读书,而且也不是那块材料,荣国公纵然心中失望,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于后人。 年轻气盛的贾代善初始对父亲弃武从文的想法嗤之以鼻,但历经高祖、太宗和中宗三朝之后,多年的宦海生涯、世情的历练,见识了世家的数代不衰,又想到太宗、中宗争位时暗处的血雨腥风,每一次新皇登基时都有家族跟着崛起和倒下。本朝立国不足百年,朝堂上父子先后为阁臣,叔侄相继为尚书地人家不是一家两户,不过这些人家都是书香门第,纵使换了帝王在朝堂上也屹立不倒。但是却没有一个武将世家能够存身这么久。 凡此种种使贾代善明白了父亲当年的想法,靠着祖宗的余荫终非长久之道,没有一个家族能靠着帝王的荣宠长盛不衰下去。而“投机”之功终究是小道,皇子争位的惨烈,一不小心就会被波及。从龙之功不是那么好来的,不仅要去眼光精准,而且还要求不能四处下注,否则一个“骑墙草”谁都不会待见。但是若是全部押注在一个人的身上,若是成功,倒是成就了擎天保驾的不世之功,否则,丢官罢职,去爵抄家还算是好的,身死族灭亦有可能。 只有让子弟们用心攻读。诗书传家。子弟们相继以科举入仕。才能使家族传承下去。因此贾代善设立族学,让庶弟贾代儒揽总负责,严格要求贾敬、贾赦、贾政等后辈读书出仕。与不喜读书的长子贾赦相比,对酷爱读书的贾政疼宠有加。 只是贾家终究崛起的时日太短,在贾敏祖父那一代发迹,到了贾敏出嫁的时候亦不足百年,堪堪传承三代。哪怕从初始就以文字传家,到了贾敏这代与那些历经几朝都不衰的世家相比在底蕴上还是显得浅薄,何况贾家还是以军功起身,荣宁两国公亦非文武双全之人。而后,下一代联姻也是和他们一样出身不高因旧朝覆灭而随新朝建立才崛起的家族。因此尽管荣宁两国公于其后人附庸风雅,向真正的世家学习,终究缺少文化的沉淀和厚重,没有那份内敛和低调,行事作风中带着刚发迹时暴发户的恣意张狂。 贾王史薛四大家族皆是当年于战火中结下的情谊。在太宗麾下效力的日子,党派林立,因他们是后投来的,四家又都是金陵人士,因此抱成团,一同抵挡世家大阀和先头元老的排挤。世上再没有联姻更妥帖,更让人放心的结盟方式。因此四家在下一代中相互联姻,形成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的局面。 这种方式给这个集团带来巨大好处的同时也带来了弊病,那就是将文官集团进一步排除在他们的小团体之外,从长远的角度来看,这对家族的兴衰是极为不利的。因为在子女的培养教育方面,武将这方是远远落后于文官集团。 文官和武将本就是泾渭分明的两大集团,不管是哪个集团中的想往另一个集团发展都绝非易事。贾代善是个聪明人,知道壁垒一般都是从内部攻破的。作为袭萌家族的武官,本来难与清流文官搭上关系,可他给长子娶出身书香之家的女儿为妻,又把女儿嫁给世袭列侯,科举入仕、标准清贵出身的林海,借用给儿女联姻脚踩文武两道,左右逢源,从而达到相互提携帮衬,使家族长盛不衰的目的。 贾敏是贾代善和史太君的老来女,史太君在所出儿女中最疼贾敏这个女儿,就连最偏爱的二儿子贾政,在贾敏面前都退了一亍<置舻檬防咸某璋唤鼋鲈谟诘粘觯挂蛭羌旨宜械暮19又校还苁龌故堑粘觯际亲钚〉哪歉觥<执瞥耸诽馕徽拗猓褂屑肝灰棠铩u飧鍪贝娜私簿俊敖科廾梨保执莆桓呷ㄖ兀囊棠镅丈匀皇且桓鋈桓觥6防咸置舻氖焙蚴抢习錾椋缫丫昊辉冢谟曷斗矫姹炔坏眉肝皇艹璧逆摇 可是贾敏的出生却昭显了贾代善虽然沾花惹草,三妻四妾,她这位嫡妻虽然年纪已老,比不得美妾的狐媚,但是夫妻之间依旧情深意重,恩爱不移。那些千娇百媚的狐媚子仗着一张脸蛋,一身好肉,自以为迷倒了贾代善,以至于让老爷冷落了发妻,使其独守空房。事实告诉她们,绝对没有这回事。因此史老太君怀了贾敏时,贾敏还没出生,贾母心中比她生下贾家的长子嫡孙时还要欢欣荣耀百倍。 贾敏的存在是史老太君在这个年纪,在丈夫的心中恩宠不衰的铁证,使其余小妾,无论多年轻貌美,多受宠,皆都面目无光。闺房恩爱,雨露遍洒,无人擅专,那么,论到名位上头,正室自然更光芒四射,锐不可当。因此,贾敏在贾家的地位超然,名字都从兄弟而来,从小就在贾家当公主般养。 史太夫人将贾敏捧在手心里,对她所求,有求必应。待到贾敏及笄,她更是为贾敏的婚事操碎了心,不是嫌弃对方婆婆厉害;就是觉得人家兄弟姊妹太多,妯娌大姑小姑不好相处;要不就是觉得男方人物不出挑,品行不好,再不就是门第不相当,嫁高了,怕贾敏在人家受委屈,娘家不好说话,嫁低了,又觉得委屈了女儿……凡此种种,不管什么样的人家贾母都能挑出不是来。 待到后来贾代善将贾敏定给林海,史老太君并不情愿。她觉得就算林海父亲曾经有过爵位,可是早已经过世,是老黄历了。又没个兄弟姊妹扶助依仗,纵然林海有出息,高中探花后还过是一个翰林编修,七品小官。况且翰林院苦巴巴的,一点油水都没有,正经的穷差事。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配不上贾敏这个国公府的嫡女。 贾代善娶媳嫁女,心中最得意的就是贾敏这桩婚事。以贾家之“暴发”门第向清流求配,免不了被人挑挑拣拣,嫌其根基浅薄。林家,从前朝至今,世代书香。若非林父早亡,林家又与林氏宗族分道扬镳,有心与林家结亲的人碍于林海守孝,他的婚事早就定下来了。如今林海高中探花,若不是他先下手为强,不等张榜公布先一步得知消息,腆着一张老脸,找上林海的座师请其为之说媒,等结果出来哪里还轮得到他家。 世代簪缨的清贵世家,门风端正,文墨不断,子孙出息,数代不衰,就算家族中没有爵位,那些有爵之家也不敢轻视。何况林海如今不等家族沉寂,就已经从科举入仕,哪怕他的后代没有继续做官的,这样的家族只要读书的种子不断,那么这样的人家就不会沉寂下去。 如今四海无战事,天下太平,皇帝正需要文臣治国,武将的地位早已同打天下之时不可同日而语了,已经一降再降,若是想保持家族昌盛不衰,就算是武将世家也得有子孙科举出仕。否则一个顶着爵位的武将家族无法维持长久! 翰林学士清苦,清寒,清贫是真,可是也清贵。翰林为政府储材之地。历朝历代都有惯例: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本朝亦不例外。故此翰林院被称“储相”培育基地,以林家的背景和林海的学识大有机会平步青云。况且林家五代单传,家资饶富,翰林院清贫不清贫,于他根本无干,他家里又不指望那几两做官的俸禄过日子。 史老太君不明白丈夫说什么林海入翰林为官到底有多么好,也不明白丈夫是如何苦心孤诣才为贾敏定下这么一桩对女儿对家族两厢都有利的亲事。她觉得林家人丁单薄,又已经失了爵位,虽然已经经过科举出仕,可是有些不般配。只是如今亲事已经定下,就算她再反对也无用。毕竟如果退亲,吃亏的是女方,届时不仅违逆了丈夫的意思,女儿顶着个退亲的名声,想再找哪怕如林家这般“差”的人家都难。 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史老太君就算心里再不情愿也要为贾敏备嫁。因为她瞧不上林海这个女婿,少不了在贾敏耳边唠叨。虽然贾敏读书识字,也曾请过宫里的嬷嬷教导过世家的规矩和礼仪,但是所受的教育与书香世家的教育无法一争长短,况且女子不比男子,在学习中对于政治历史教育基本上不会涉及。再加上年纪幼小,不曾经历世情,见识所限,自然不明白林家如何这般得父亲青眼。 而本该和她分说明白的母亲史太君虽然聪明,可是终究受水平眼光局限,只知道争内宅之短长。视野的狭小,直接限制了她对朝局及人物认识的高度。因此从母亲的口中,贾敏的对她这个夫家的印象是公爹已经去世,只有寡母在堂,祖上曾经有过爵位,不过已然是昨日黄花。丈夫科举出身,不过官卑职小,将来少不得要岳家提携。 等到聘礼进门,因为林家世代书香,行的是古礼,送过来的东西看上去远不如那些钟鸣鼎食的权爵人家的贵重。因此史老太君对贾代善口中所说的林家家境殷实深表怀疑,并且把这个疑虑也传达给了贾敏。 带着母亲灌输的对林家的思想,贾敏不可避免的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心态嫁入林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林家的简朴低调让奢华张扬的贾敏已然不习惯。除此之外,林家还有许多事情不合家中之式,不得不随的,少不得一一改过来。 贾家发迹后,为了不让人视之为暴发户,因此以各种形态表示自家的教养与家势,因此其家庭礼节,甚至比一般家族为多为繁,以此下意识地来炫耀门第家风不同凡响。林家虽然是经年世家,规矩大,可是耐不住人丁单薄,府里内外正经的主子没几个,家常里相处,若按规矩拘泥着,哪还找得出点天伦之乐来。是以只要大处不错,细节也就省免了。 贾敏初来乍到,不明情理,结合母亲的言语,不免对自己的“低嫁”更加确认。本来以林海的家世背景和才干,他官职的迁移根本无需贾家出力,但是在贾家的提携下,升官更快。这本是合则两利之事,只是贾敏心中早已先入为主,把林海迁升尽数归为贾家之功也就罢了,而且并不认为林家能给贾家提供什么臂助。 林母和林父乃是姑表兄妹。当年太爷留下一双尚在幼年的儿女病逝,被寄居林府的林氏族人欺上门来。太爷爷云游归来,赶走族人,放出幽禁的儿媳。太婆放出来,看到自己“沉冤得雪”,恢复清白之后为表示对夫的坚贞竟然追随太爷而去。 太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强忍悲痛抚养孙儿孙女,无奈他年事已高,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是无法撑到孙儿孙女长大成人的。在大限将道之前,太爷爷将孙儿送到他的莫逆之交翰林院大儒于大人门下,拜其为师,而且还和他的孙女定下了婚事。 和于家有了如此渊源之后,把以和海宁陈家定亲的孙女也一并托付给于家,请其代为教养成人,及至出嫁。这于大人学问精深,人品端直,和太爷爷的多年的交情,让人再信任不过。况且于大人曾任太宗皇帝的老师,如今指点太宗膝下的几位皇子,有此威势,在林海祖父成人之前亦不用担心林家被吞没。强撑着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太爷爷阖目而逝。 林海祖父成人之后,袭爵做官,娶妻,生子。他对于大人一家于他和妹妹幼时的护持之情,十分感激。因此与妻子一生恩爱,便是后来仕途顺遂青云直上之后,也不改夫妻情义,与妻子一心一意同至白头,哪怕妻子生了林父之后再无生育也不曾纳妾。 林海祖父的妹妹嫁到海宁陈家没几年,因为和丈夫感情不睦,郁郁寡欢,一病不起。她在亡故之前将所生的女儿托付给林海祖父。因为父母双亡,两兄妹相互扶持长大,因此林海祖父和妹妹感情十分要好,如今面对妹妹死前托孤,他毫不犹豫的答应聘侄女为林家之妇。 林母的母亲过世后,父亲再娶,继母对她虽称不上苛待,但是也不亲近。教导女儿是母亲的责任,继母只是让她到家学中读书写字,学些女红针黹应付了事。因为林母在海宁陈家见多了妻妾争风的手段,当初她母亲就是因为父亲的一名宠妾挑唆的才是夫妻感情失和,从而病逝。因此她嫁入林家之后,将所学尽数用在林父身上,从而使林家除了她所生的林海再无其他子女。 因为林母所受的教育导致她的见识也不高,嫁入林家之后又忙于后宅争斗,对于林家的具体地位和价值没什么认识。在林父过世之后,依附丈夫生存的林母只觉得天都塌了。在贾敏以国公府嫡女的身份一副高姿态嫁入林家,林母也认为林家高攀了贾家,面对贾敏是不免带上了几分顾忌。林母的这种态度所以更是错误的进一步的影响了贾敏对贾家和林家地位的评估。 等到林母过世,贾敏拿到林家所有的账册,虽然震惊林家的富有,但是这个时候她的心思已经全都放在了生育求子上面,根本无暇理会林家可能比贾家有钱这个事实。 待到黛玉出生,贾敏不住口的在她耳边提及贾家的富贵与不凡,固然心中的不安全感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贾府门第比林府高,这是从她嫁人的那一天就已经根深蒂固的印在她脑海里了。 现在林海是三品大员那又如何?虽然父亲不在了,可是她大哥还袭着一品将军的爵位呢,再说林海的这个官还是靠着贾家才来的,若不是一开始贾家的提携,哪里有林海今日的风光! 再有就是对少女时代恣意畅快生活的一种回忆。做姑娘的时候是娇客,做姑娘的时候在家尽可以横着走,为□□者,给人家做媳妇自然无法像当姑娘时那么畅快,有时候是要受气的。特别是如今林海位高权重,她却一直无子,难免战战兢兢,难免会感到憋屈。因此借着描述贾家的不同凡响,进而回想当年做姑娘的那段日子,与之相比,那时候是记忆中最亮丽的一抹色彩! 第一二六章 徐姨娘一直以她的出身为傲,并以此像贾敏叫板,如今一下被打落尘埃,再没有了与贾敏相争的资本不说,而且以后恐怕要对她处处低头,仰其鼻息吃饭。何况她怀有身孕,都说为母则强,就算为了孩子不争也得争。何况徐姨娘本身就不是省油的灯,有了孩子自然更变本加厉。 虽说出嫁从夫,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失去了娘家等于没有根的浮萍。一下子从官家出身变成罪眷,天上地下的落差,把徐姨娘挟子争荣夸耀的希望化为泡影。娘家获罪入狱,希望成空的打击,都让她气急败坏,阵脚大乱,以至于头脑发昏,最后做出害人害己的事情来。 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贾敏轻叹了口气,原著中林妹妹早早就没了母亲,虽然贾敏不知道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早死。但是就她穿过来之后,感觉到的贾敏身体状况,认为很大的可能性就是本来身子就不是很好的贾敏因为娘家糟心事和与自家几位姨娘的过招让她伤神费心,又因为生产伤了身体。最终一病不起,从而导致身故。 她也不知道贾敏肚子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原著中的那个夭折的男孩。如果是,以贾敏刚刚生产完不足一年又因为生黛玉而伤了元气,甚至被大夫认为很难怀孕的身体,再次怀孕生产贾敏根本是拿命去拼。挣扎着生下孩子,却不想小孩只活到三岁。不管孩子是正常还是非正常死亡,这对贾敏都根本是个灭绝性的打击,本来强自挣扎的她再也支持不住,病故。 如果不是,林海的那个儿子是庶出。那么贾敏腹中的这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书中都没有交代,不曾留下痕迹。那就是说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曾降临到这个世界,……孩子没了。贾敏小产了,流产对于母体的伤害更甚于生产。 从年纪推算,贾敏的肚子和姨娘的月份相差并不大,因此这位姬妾怀孕就算是一开始隐瞒可是终有瞒不下去的那一天,贾敏总会知道这件事情。对于贾敏来说,不管这个消息是在她流产之前还是流产之后都不是好消息。因为这个消息,让处境微妙的她根本无法好好保养,这种情况对她虚弱的身体根本是雪上加霜。等到后来姨娘产子,对贾敏更是一大打击。后面贾敏少不了要和有子撑腰的姨娘勾心斗角,最终导致身体孱弱的她因过度耗心费神病亡。 贾敏一穿过来,最先担心的就是寿命长短的问题。再加上钱嬷嬷时时在她耳边叮嘱,她把养好身子,生下个健康的孩子当做首要任务。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了好身体再谋划其它一切都来得及。 何况贾敏自身牢牢把握着管家大权,采买、厨房等关键要地,更是被严防死守,杜绝了别人做手脚的可能。而且还有忠心的人手在一旁盯着,几位姨娘除了徐姨娘起初还闹上一闹,后来都安静了下来,这让贾敏尽管认识到处境微妙可是还是不由自主的产生了懈怠之心,认为在这种情况下她是安全的。几位姨娘就算有什么手段也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一切都在可控制之内。想算账等她生产完后有的是时间,并不争这一时长短。 不计较徐姨娘与娘家人频频往来,放任她的家人不拜见她这个当家主母。则是贾敏觉得,徐姨娘那个人是个没事还要搅出事来的人,她毕竟是当家主母,见一个姨娘,哪怕是正经的二房的家人,不管态度如何,徐姨娘都不会满意!届时徐姨娘因此闹了起来,她岂不是没事找事,给自己添气生! 再者,对于这几位府里的这几位姨娘,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贾敏在心中一概把她们视作同事。大家共同给同一个老板——林海“打工”。可以说,贾敏的这种心态也是导致今日事件发生的原因之一。 在人心叵测的职场中,就算有种种陷阱和委屈什么的,但是毕竟是在法治社会,大家都有分寸,根本到不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或者说贾敏面临的到不了那一步。 父母离异在闭塞的山城里让贾敏被人指指点点;家境困顿,为了照顾病弱的母亲,小小年纪就为生活而和同学往来不多的她被孤立,被歧视……。面对女儿因此变得沉默甚至自卑起来,母亲尽量开导她,安慰她,教导她,让她以开朗乐观的态度去面对生活。并告诉她,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如果不想接受人们蔑视的目光,那么就尽可能的把她们的目光变成仰望。百分之百的成绩之所以会让你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感受,那是因为别人只需要努力,也能获得和你一样的成绩。但是如果是百分之一百二十,或者二百,甚至更高的成绩呢? 当你达到了一个别人就算努力也达不到的高度,让别人只能仰望的时候,你收获的就会是钦慕与艳羡,就算是有嘲讽和嫉妒也会藏在羡慕之后,因为你与他们不在一个世界,鹤立鸡群。成绩摆在那里,再多的酸话也无济于事。 自此贾敏牢牢的记住了母亲的话,无论是在学业上还是工作上都出色亮眼到让人无法忽视她。学生时代单纯,防御能力低下的贾敏刚进职场的时候曾经被黑过一次,但是吃一堑长一智,自此她严密防守,完全不给他人可乘之机。后来她升了职,这个世界没有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下面的同事在接受她领导的同时,心中自然也想着取而代之。完成工作之余的勾心斗角是少不了的,不过都在贾敏严密的防守下败下阵来。 贾敏穿越过来,把姨娘上位视同为职员升职,因此无形中就看低了后宅争斗的手段。同时,作为穿越者,贾敏心态上也有着那么一点自得,觉得以她穿越的身份,尽可以俯视几位姨娘,总觉得可以完全控制她们,因此才有了生女儿也无所谓的言语。再加上她自认为已经做好守势,所以也就不惧他人的攻袭。哪里知道事态最终竟然脱离控制,被她瞧不上眼的愚昧无知的古代妇女摆了一道,差点酿成不可预知的灾祸。 贾敏觉得徐姨娘的行为哪里有些不对劲,想了一下,脸色一变,问道:“什么时候我的屋子是谁都可以想进就进的了?早上守门的婆子和丫鬟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任徐姨娘那么堂而皇之的闯了进来,就算拦不住,鼻子下面总还长着嘴呢,难道就不会通报一声?总不会吞了哑药或者被谁掐住嗓子,发不出声来吧?”这里面一定有人做了手脚。 钱嬷嬷看见贾敏终于反应了过来,叹了一口气说:“我当太太都不会问起这话来了!”没理会贾敏脸上讨好的笑容,道:“太太这边大夫一送走,事情落定。我就详详细细问过早上值班的丫鬟和婆子了。两个婆子去给大姑娘打盥洗的热水去了,剩下的两个小丫头一个被指使着到厨房看大姑娘的莲子红枣雪梨银耳汤,一个跟着涵容去小厨房取太太的党参杜仲八宝粥。” 虽然贾敏严把厨房关,但是大厨房毕竟人多事乱,来来往往的,差不多人都可以进出,因此为了保险起见,她的吃食大部分都是小厨房做的。黛玉的汤和贾敏的粥都是养身的药膳,每日必吃的。但是怎么就这么巧,四个人仿佛约好了一般,掐着时间一起出去? 就算想讨好上面,也得把本职做好才行,否则岂不是本末倒置?这是规矩,每个仆役在一进府接受教导的时候都再三强调的,不合格的根本不可能通过删选,这几个也都是老人的,贾敏不相信这几人会不知道,所以说这事蹊跷。 对上贾敏探询的目光,钱嬷嬷怎么会不知道她想问什么,道:“是呀,我也觉得不可能那么巧,所以我仔细的盘问了半天。从而得知一大早涵容出来打发守门的小丫头看大姑娘的汤,说了句这个时辰大姑娘也该起了,偏跟前的人还没把水打来,少不得要派人去催。因此那两个婆子想着在太太跟前买好,不等吩咐就屁颠屁颠的要水去了。回头涵容因为一个人拿不了太太的早饭,就把另一个小丫头叫走了。” “哦?”贾敏摆弄着双手,目光盯着粉润的指甲,目光闪动,微挑着眉道:“这么说来这事和涵容有关系喽?”虽是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钱嬷嬷迟疑了一下,才说:“我也说不好。若说没关系,这事也太巧了。若说有关系,平素里并没有见到她和徐姨娘那边有什么来往,况且徐姨娘家里的事我们还不知道,她消息怎么会比我们还灵通?我问了涵容,她说早上的时候她只是那么顺口一提,哪里会想到那两个婆子竟然撇了本职去取水。” 贾敏翘起嘴角,似笑非笑的用讥讽的语气说道:“那就是说她说根本与她无关?”经过徐姨娘的事情,贾敏承认她有些杯弓蛇影,尽管对于涵容的消息灵通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她不相信涵容的无辜。 钱嬷嬷看到贾敏的脸色,有些不安的帮涵容说话:“太太,这或许是巧合,涵容这个丫头老实懦弱,胆子小的很,她怎么也不会有这个胆子也没有机会和徐姨娘勾结在一起害太太。况且今早上徐姨娘的行为根本是娘家来人之后临时起意,涵容那个丫头早上差人的时候徐姨娘还没来,她哪里猜得到下一刻徐姨娘的行为,那样岂不是成神了。” 钱嬷嬷在说服贾敏的同时也在说服她自己,其实她打心里愿意相信涵容与此事无关,毕竟涵容是她选上来的,也是她在贾敏跟前一力推荐的。若是涵容出了什么差错,钱嬷嬷不但脸面无光,而且表明她识人不清。 贾敏轻笑了一下,没有辩驳钱嬷嬷。不仅是钱嬷嬷的话有几分道理,更是因为贾敏没有证据。她不能就这么红口白牙的定了涵容的罪,这样根本说服不了钱嬷嬷。如果贾敏坚持,钱嬷嬷会以为她是因为厌恶涵容才把徐姨娘的事和涵容联系在一起。 贾敏不喜欢涵容,并不是像钱嬷嬷以为的那样,因为涵容是林海的通房。而是经过那次谈话之后,过后的几天,涵容跪地哭求贾敏留下她的时候给贾敏留下的感觉。那天贾敏正和林海一起逗弄黛玉,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涵容突然从外面闯进来,哭的一树梨花压海棠,可怜兮兮的向贾敏哀求不要将她赶走。 在和涵容谈话的时候,贾敏给她选择的机会,并没有说一定要涵容离开。但是涵容当时的表现,就好像贾敏本来想用涵容借腹生子,如今她怀了孕,用不上涵容了,就要把她一脚踢开。当时林海虽然没说话,可是看贾敏不满的眼神,贾敏就能感觉的出他就是那么想的。只不过他一直敬重她这个发妻,给她这个当家太太体面,如今贾敏又怀着身孕,涵容不过是一个连姨娘都不是的通房丫头,因此才没有直言贾敏的“善妒”,只是安抚住了涵容。 本身贾敏对涵容打搅了他们夫妻与孩子之间的亲子活动就不满,再看到涵容那一副哭哭啼啼,一副被欺负的和qy剧里女主“小白花”的模样,更是让贾敏心中如同吞了一个苍蝇一般恶心。果然,虽然林海只是开口留下涵容,并没有说什么,但是贾敏宁愿他说些什么,正是他这种无言的行为才会带给人压力。涵容的言行给林海和贾敏的关系种下了一粒“种子”。偏贾敏对此还无法解释。就涵容的表现和两人地位的差距让她说了林海也不会相信,而且还有“越描越黑”之嫌。因为就连钱嬷嬷都不相信贾敏,也和林海一个想法。 自此之后,尽管钱嬷嬷还是说着涵容的“好处”,可是贾敏对涵容却提高了警惕。不过因为涵容是属于她的人,又有林海的话留下了她,那么贾敏也不好打发了她,只能把她留在眼底看着。于此同时,贾敏虽然对涵容的事不加辩解,却尽力不让她与林海夫妻间被涵容种下的种子有生根发芽的那一天。就在她的努力颇有成效的时候,又出现了徐姨娘之事。真可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钱嬷嬷道:“不过太太,不管这事情是不是涵容做的,宁枉勿纵,毕竟她有这个嫌疑,还是把她冷一冷。最好把她放到一边去,我派人盯着她,这边的事情不要让她插手。毕竟太太这会儿实在是折腾不起了。”虽然钱嬷嬷从心里愿意相信涵容的无辜,但是涉及到贾敏的肚子,一切都得为之让路。 贾敏有些惊讶钱嬷嬷对涵容的处置,与刚才帮着涵容说话的态度两厢矛盾,旋即明白过来。钱嬷嬷其实也不是不怀疑涵容,只是涵容还承担着一个“生子”的重任,在贾敏没有生产之前,这个人还得留着。毕竟在府里挑选出一个合适的,好拿捏,有宜男的婢女并不容易。留着她,若是贾敏生的是女孩,借她的肚子生子,将来处置了她,以她的“污点”想来贾敏就不会像原来那么坚持反对了。如此一来,岂不便宜。这次是大意,没想到内部出了问题。后面,在心有警惕的情况下,小心一点应对,也不用担心涵容再起什么波浪。免得弄来一个陌生人还得重新勘察。 “徐姨娘那边老爷怎么说?”想明白之后贾敏也就不想再提涵容了,把话题绕到了徐姨娘的身上。 钱嬷嬷听贾敏一问,有些生气的说:“老爷就在太太晕倒的时候过来一会儿,听大夫说太太无事之后就跑去看徐姨娘了。也不知道老爷是怎么想的,徐姨娘做出这么糊涂没天理的事情,要我说打杀了都不冤,偏偏老爷只是把她幽禁在院子里,其他的什么处置都没有不说,还请医问诊,关切的很。这叫什么事,太太可不能就这么轻饶过徐姨娘,一定要让老爷给太太个公道才是!” 听到钱嬷嬷为自己抱不平,贾敏既高兴又无奈。高兴的是她心向着她,无奈的是她抓不住主次。可能是因为生活时代不同,所以有代沟。因此钱嬷嬷的想法,有的时候贾敏真的不敢苟同。虽然她在现代没有结婚,可以至少谈过几次恋爱,也被闺蜜拉着听过几次情感婚姻之类的讲座。虽然对于婚姻中夫妻相处她并不太懂,但是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她知道公道是要讨的,但是现在却不是个好时机。 在钱嬷嬷的想法里,贾敏的当家主母地位放在第一位,谁都不可以侵犯。哪怕是在这个夫贵妻荣的时代贾敏的丈夫——林海都不可以。为了这个当家主母的权威,钱嬷嬷会把她和林海的夫妻之情放在一边。有的时候,贾敏甚至怀疑,在钱嬷嬷这种思想引导下,贾敏和林海这对夫妻之间到底有没有感情? “妈妈,徐姨娘的行为是不可以原谅。不管在这场风波中,孰是孰非,只是我现在是好好的,徐姨娘那边却是流了产,而且还是个男胎。”贾敏在最后两个字上加了重音,叹道:“老爷年将四十无子,一直引为憾事,如今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儿子在眼前飞了,心中还不定多懊恼呢。正是在这种心情之下,明知道徐姨娘行为不当,对她就这么把他的儿子给弄没了,老爷也应该是生气的,甚至连我也有了不是,却没有对徐姨娘苛责,反而轻轻放下,可见老爷对这个无缘的孩子的爱重。所以这个时候,不管我做什么,哪怕是出现在他眼前,都是在提醒他刚刚失去个可承继香烟的男丁这一事实,是给他添堵。我去找老爷讨公道,公道是能讨到,但是我和老爷的感情……”她和林海之中还有个心怀叵测的涵容和几位姨娘,她绝不能给别人可乘之机。 贾敏的话不说自明,钱嬷嬷听了之后,也深觉有理。本来被徐姨娘这么一吓已经够倒霉的了,再被迁怒岂不更糟糕。不过心犹不甘,恨恨的道:“难道就这么便宜了徐姨娘不成?若是如此,我可替太太委屈!” “不会的。等老爷情绪稳定下来,最后一定会给我个说法的,绝不会让我失了当家主母的体面。”贾敏笑道。她垂下眼帘,摸上肚子,心中暗道:不管林海怎么处置徐姨娘,他心中都是遗憾的。若是这胎是个男孩则罢,否则,林海会更加想着这个流掉的无缘的男胎。然后……贾敏抬头望天,她也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会往什么方向演变。 “太太,老爷来了。”临漪进来回道。跟着她的话林海从外面进来。贾敏忙起身迎接,林海摆手道:“太太身子不便,我们夫妻之间何必讲究这些虚礼。快坐,快坐。” 林海坐到贾敏对面,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下贾敏的气色,说:“太太今日受惊了,不过现今看着气色还好,如今身子无碍吧?”贾敏忙道:“虽说受了些惊吓,可是并无大碍,肚子里的孩子也安全的很。” 听到贾敏回答,林海长吐了一口气,转头问钱嬷嬷:“大夫最后怎么说?”显然还是有些不放心。钱嬷嬷赶紧答道:“回老爷,大夫说太太受了惊吓,需要好好调养一番,胎儿并没有受太大影响。大夫已经给开了药,说是先吃着,三天后在看看,若是那时无事就好了。” 闻言林海了然的点点头,又关切的和贾敏说了几句话,然后脸露为难之色,道:“太太,我知道今日的事情是徐姨娘不对,她犯下大错,本该严惩一番才是。只是因为关系到前面的一些事务,所以暂时还不能动她。所以我先把她幽禁在她的住处,对外宣布她因为滑了胎,要养身子,不能随处乱走乱动。还请太太暂时帮我看顾一二。” 听林海这么一说,钱嬷嬷急了,上前开口欲言,贾敏不动声色的一把拉住她,抢先道:“我当是什么事,老爷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涉及到外面的事情,我虽不懂,想必重要的很,我帮不上忙,也不会添乱。”林海都这么说了,就算有什么委屈她也不能说了,不然就是不识大体了。 对贾敏的应答,林海很满意,只是对上贾敏有些委屈的眼神,无奈的叹一声:“只是如此行事不免让太太受委屈了。在这里我先给太太赔礼了。”说着林海起身对贾敏施了一礼。贾敏赶忙起身躲了过去,嘴里连道:“不敢,不敢,实在是当不起——” 不过林海坚持。两厢争执下,贾敏到底受了半礼。两人你来我往的又说了几句闲话,林海才起身离开。林海一走,钱嬷嬷就忍不不住了,急道:“太太,你也太好性了。当时出了事,老爷第一个去看的就是徐姨娘,如今又巴巴的来给徐姨娘讲情。你还说老爷过后会一定给你一个说法,你看看,说法来了,到如今老爷还护着那个贱人。太太可是林府的当家主母,如今又为府上子嗣绵延而辛苦,老爷这么作,把太太的脸面置于何地?简直踩到泥里去了!” 第一二七章 欣儿把白姨娘给的东西卷卷,打成一个包袱在白姨娘的催促下出了门。出了府,欣儿来到林府后街,下人居住的地方,三拐两拐的,走进一间简陋房舍面前,掀门进去。屋里一个四十来岁的穿着青布面夹袄的女人的听见响动,起身看见欣儿,赶忙迎上来,道:“欣儿,这不早不晌的你怎么回来了?出了什么事不成?” 欣儿把手里的包袱往床上一扔,伸手拎起炕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拿出帕子抹了一下嘴角说:“是白姨娘让我回来的。”扬起下巴点了点她刚才扔下的包袱说:“喏,那个也是她给的。” 那妇人赶忙把包袱解开,白花花的银子和柔软的绸缎入了眼,笑逐颜开。伸手拿起一块银角子,放在嘴里咬了咬,又拿起一块料子,在身上比了比,依依不舍的放下,道:“真是好东西,我看见府里管事的几位大娘身上穿的都没有这个好,回头娘给你作件袄和裙子穿穿,我的姑娘打扮起来绝对不比那些太太姑娘们差。” 欣儿坐在她娘的对面说:“这些东西可是我们那位姨娘压箱底的了,她那再也挖不出来什么了。”欣儿没有形象的倒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叹道:“可是累死我了,为了这些个东西,今天差点没被白姨娘看出破绽。” 欣儿的娘听了,紧张的问:“怎么回事?怎么会被她看破呢?你没事吧?” 欣儿转个身,面对着母亲躺着,得意的说:“怎么可能有事?也不看看我是谁?我伺候她这么时间,还不知道白姨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贪财又胆小,怕事又想生事的一个人,我编了几句话就把她骗了过去。” 欣儿将她和白姨娘的对话讲给她母亲听。讲完之后,拍了拍身边的财物,又道:“除了今个得的,还有以前得的。我们陆陆续续从白姨娘那里的了大约有四五百两的财货。有了这些东西,回头我放了出来,母亲和爹爹也赎身出来,我们一家到乡下买些田地,做个小地主,送弟弟去学堂,家里买两个小丫头,我们伺候人伺候了这么些年,也该尝尝被人伺候的滋味了。” 欣儿的娘想到欣儿描绘的远景也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叹道:“我听说白姨娘早就失宠了,没想到她手里竟然这么有钱。那么管事娘子们提起姨娘来眼里都带着羡妒。南婆子的女儿在前面伺候,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原来是想着做姨娘。做姨娘的确好,穿金带银,遍身绫罗绸缎不用说了,随便拔根汗毛都比我们的腰粗。难怪前面涵容的父母听说女儿作了通房眉开眼笑的,每日里在我们跟前耀武扬威的。这还是通房大丫头,若是涵容作了姨娘,还不定怎么带挈他们呢。” 听见母亲话里的羡慕,欣儿一骨碌的爬起,脸带寒霜的说道:“娘你这么羡慕人家做姨娘的,是不是想着我也做姨娘才好?”欣儿的母亲看见女儿面色不善,她是知道女儿的脾气的,就算刚才心中有这个念头,也不敢承认,刚忙摇头道:“哪有,我不过是说说罢了。有什么好羡慕得,我的闺女生的好,活计也好,又聪明,将来出来了,外聘出去也一样能够带挈我们。” 听见母亲否认,欣儿的脸色由阴转晴,道:“娘你只看到那些姨娘的表面风光,哪里知道她们背后的苦楚。白姨娘比老爷大几岁,虽然老爷念着旧情,每月也到她房里歇息几天,可是早就不承宠了。府里每位姨娘二两银子的月钱,在我们小门小户的眼里算是多的,可是在府里能干什么? 太太虽说不曾刻薄几位姨娘,不过也没有宽宥到哪去。几位姨娘的月钱各项份例倒都是按时发放到手里了,可是除了这个定例,姨娘们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所以平日里打赏妈妈管事和丫头婆子,或者偶尔想改善一下口味,或者想买些别样的东西,还有补贴家里,拜佛烧香……全都在这二两银子里出。这二两银子够做什么的?根本不禁花。” 叹了一口气,欣儿又道:“像后来进来的徐姨娘、田姨娘和文姨娘她们娘家家里有钱,所以进门的时候都有私房银子,还是好的。像章姨娘还有白姨娘连头已经过世的那位姨娘,都是由丫头上面提上来的,哪里有什么积蓄。指望家里?不帮倒忙就不错了。虽然早前做丫头的时候或许曾经攒下几个钱,可是作了姨娘之后,结交管事妈妈,差不多都花光了。老爷是个不爱色,纵使早些年膝下没孩子,去几位姨娘的房里日子也不多,所以指望老爷赏赐或者贴补,根本不太可能。姨娘后面年纪大了,又没个一男半女傍身,渐渐的就在府里成了透明人,除非看破了,把钱省下来,否则,这钱还得持续花下去。” “白姨娘之所以有钱,是因为早年她做老爷通房大丫头的时候,那时掌管着老爷屋子的所有事务。银钱大部分都是那个时候积下来的,剩下来的一部分是早年因病过世的那位姨娘留给她的。过世的那位姨娘被卖到府中之前转卖过好几次,早不记得老子娘是谁,所以孤身一人在府中。后来成了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再后来被老太太给了老爷,她病死的时候,白姨娘去看她,因为她们素日相识,就把她从老太太那里得来的和后面存下的留给了白姨娘。白姨娘现在吝啬的很,基本上都不给下人赏钱,就这每个月的月钱也剩不下多少。若是指望白姨娘的二两月钱,还不知道得攒多少辈子呢。” 听母亲提起涵容,说她家里仗着涵容的身份如何如何。欣儿忍不住道:“就涵容那个傻的,被她老子娘卖了都不知道。太太曾经要放涵容出去,而且还把他一家子都放出去,太太出面给他们脱籍,并答应给她三百两银子,以供她以后生活。他们一大家的脱籍费用还有历年所积,再加上太太给的,这里外里差不多就四百两银子,有这笔钱回家做个土财主多好。偏她犯了糊涂,要留在府里,而且听说为了留在府里还给太太一个没脸。如今被太太打发了出去,不过是个通房就能独居一间屋子,月钱也被太太自己拿钱贴补的和姨娘一样,身边也有小丫头伺候,看着风光,可是在太太的屋子里,她根本不需要结交谁,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就得了,太太也不好难为她。吃穿都是公中的,就算有什么事,人家看在她是太太房里的,基本上也不用她花钱,都帮她办好了。每个月一两的月钱至少能剩一半。这一搬出来,每个月二两的月钱根本不够用,而且一个月也见不了老爷几次,就这点次数还老被旁边的文姨娘给破坏了。太太补贴涵容,根本是随性的,随时都可以取消。那时涵容就靠着一两银子过活吧。不管怎样,既然从太太房里出去了就没有在回去的道理。她一个通房大丫头,若是到时候不曾怀孕,到了年纪就会被放出去,那个时候要钱没钱,人年纪也大了,又不是黄花闺女了,有的她后悔的。” 欣儿娘一个连前院都到不了的粗使婆子,哪里知道内宅的弯弯绕,听女儿讲述的这些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啧啧嘴,道:“你要不说,我们都不知道涵容在府里那么艰难。每天听着她老子娘的炫耀,我们都当涵容过得不定怎么好呢,没想到她竟然混成了这样。看样子是没有做姨娘的希望了?” “难。”欣儿道:“除非她生下一男半女,可是那孩子是那么好生的。府里那么多姨娘,这么多年都未曾怀胎,怎么会让她一个小丫头占了尖去。” 欣儿娘不过是随口一问,她对涵容的命运才不关心呢。目光落在欣儿带回来的首饰上收不回来。摸着一对白玉镯子爱不释手,她忍不住伸手摸摸头上插着鎏金簪子,道:“等我们出去了,我一定要打几件真金的首饰,我这辈子还没带过那样的首饰呢,只在几位管家娘子头上见过,亮闪闪的,也不怕磨,真好看。” 欣儿瞥了母亲一眼,伸手捡起滚落床上的一根簪子,说:“你手上的那对镯子做工还行,玉质就差了点,也就日常带带。这根簪子是好的,真金的,上面镶的都是宝石。”将它随手扔在一边,道:“其实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我看见太太头上戴的那些,宝石又大又亮,而且比这还多,白姨娘的这些个根本比不了。娘要是喜欢,我以前拿回来的东西里面也不是没有好首饰,尽可以拿去戴就是,何必花钱去打。别看这个比不上太太的,可是外面打的还未必有这个好呢。” 欣儿娘看见欣儿就这么把东西乱扔,好一阵心疼,赶忙捡起来,收好。她道:“好闺女,我哪里比的了你的体面,见识的东西多。我不过是个坐更的粗使婆子,上差的时间都是晚上,而且就是在后院里转悠,连二门都进不去。见个小点的管家娘子我都得赔笑脸。白姨娘这东西好是好,可是不是我能戴的,再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戴的起这样的东西。若是戴出去平白惹人生疑。要是被人认出来岂不是一场是非。这东西,将来留给你做嫁妆,或者给你未来的弟媳。” 欣儿娘说着话,把东西收拾起来,藏好。转身回到不放心的问道:“闺女,我们把白姨娘的东西都哄骗过来。这不会出什么事吧?”家里有这么大的一笔财物,她这心里可不踏实。而且骗得还是主子的钱,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以前是被钱迷花了眼,现在发热的脑袋有些清醒了感到后怕了。 欣儿不耐烦的说道:“能出什么事?太太要放人出府,我一早就把名字报上去了。我是白姨娘身边的人,太太自然巴不得我出去呢,自然不会拦我。等我出来了,爹爹在庄子上,你都是晚上当差,而且白姨娘根本不晓得你和我之间的关系,她能怎么样?再说回头你和爹爹也赎身出来,我们一家子离开这里,白姨娘还怎么找我们?” 看见母亲依旧不放心,欣儿道:“母亲你到底在怕什么?这事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作了。上次太太生大姑娘的时候,我拿钱回来也没看见你们说什么,怎么这会子反而忐忑起来了?回头把你在外面买来的符给我,我往白姨娘那里一交,什么都结了。至于管不管用,又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有能耐白姨娘出府找定慈师太算账去,她又没有那个胆子。” 怕母亲不清楚,欣儿干脆说的更清楚明白些:“这事遮遮掩掩的,白姨娘绝对不敢闹出来,否则她算计太太的哥儿,若是被太太知道了,绝对饶不了她。送她进大悲寺和徐姨娘作伴都是好的。何况她这又不是第一次,若是把以前算计大姑娘的事情也翻出来,她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白姨娘虽然罪责难逃,难道你一个奴才谋算主子,主家就会放过你了不成?”伴随着贾敏的声音,房门被推开。贾敏站在前面,身后跟着一大堆的丫鬟婆子。欣儿看见贾敏粉面寒霜,威风凛凛的站在门口,不知道贾敏把她和她母亲的对话听见了多少,一面拉着母亲给贾敏请安,一面转动着眼珠子,想怎么开脱自己。 贾敏看破欣儿的小心思,神色淡淡的说:“你也别想着辩白自己了,我从你进屋就来了。可是把你的言语从头听到了尾。”从放出丫头的名单上,看到欣儿的名字,贾敏就纳闷。虽然她此举是为了斩断府里几位姨娘的手臂,但是真正的心腹还是动不了的。可是欣儿身为白姨娘身边的贴身大丫头,最得白姨娘信任,白姨娘怎么会舍得把她放出去。贾敏派人到白姨娘那里探底,发现她对欣儿的离开一无所知。这样贾敏更感到惊奇。忍不住派人查探一番,没想到查出来得结果让她大吃一惊。 贾敏带人破门而入,知道事情败露的欣儿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跪下磕头求饶。而欣儿的娘早就瘫在了地上,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翻个白眼,干脆晕了过去。 贾敏扫视了一下,发现房间太小,她带的这么些个人进去之后恐怕就要全挤满了,不好说话。再说她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全哥儿该醒了。那个孩子现在根本离不开她,必须她在身边才听话,否则就哭闹不止,怎么哄也哄不好,甚至能哭抽过去。贾敏不想多耽搁,示意身后的人将欣儿带回去,就打道回府了。 …… 钱嬷嬷进房,见贾敏手里正摆弄着一张符纸。贾敏抬头见她,道:“人可是送回了?”钱嬷嬷道:“已经送她回去了。她就按照说好的,先回到白姨娘这里当差,等到府里放人的时候,跟着被放出去,然后她们一家子先去金陵落脚,等太太什么让她回来,她就回来。” 钱嬷嬷有些不解,按道理说从欣儿的供词中得知白姨娘屡次三番的想害贾敏,贾敏怎么也应该让欣儿出面指正白姨娘,从而铲除她。可是贾敏却把欣儿放了回去,而且对白姨娘只字未提,因此试探的问道:“白姨娘哪里?”是不是要动手? 贾敏起身,将将手里的符纸和一张写满字印着手印的纸张放在一起,收好。才道:“一个能被身边的丫头用十个钱买的符纸就能哄骗的她将整个家当就拿了出来的蠢材。让欣儿出面指正她,就算扳倒她,欣儿就算出去也不能再回来了。难得遇上欣儿这么一个聪明人,更重要的她是个明白的。她我还有大用,不能在这里浪费了。妈妈,回头你把白姨娘利用定慈师太改换胎儿性别的事情想个法子传到文姨娘的耳中。虽然文姨娘整日里庆幸她怀的是个女孩,我倒要看看,若是她知道本来肚子的可能是个男胎,却被人施法改换了性别是什么反应?” 钱嬷嬷一听,立刻明白了,笑着,转身出去安排这“借刀杀人”之计去了。贾敏手指轻敲着着桌面,想着林海昨天收到的邸报上,写着关于义忠亲王的倒台及一大批官员升降的新闻,其中王子腾升任京营节度使的消息让贾敏最为关注。 京城虽然因为义忠亲王的倒台牵连了一大批官员,不过贾王两家确实喜气洋洋。贾家没有被牵扯进去,而王夫人的哥哥,王子腾则因为在义忠亲王一事中立了大功,蒙皇帝宠信,调任为京营节度使。成了掌有军权拥有重兵的实权派人物,让已经处于朝廷边缘的两家喜笑颜开。京畿要地的兵权非皇帝信臣不得任用,王子腾的升任让贾王两府看到了四大家族兴旺在即的气象。 为了庆贺王子腾升官,虽然知道此时因京中的时事不宜张扬,不过王家按捺不住喜悦,到底还是摆了一场酒,请自家人上门庆祝。王夫人回娘家吃酒,筵席中间和坐在一边的嫂子王子腾夫人闲话,聊到了元春的婚事上。 听王夫人发愁元春的婚配对象,王子腾夫人左右看看没人注意,附到王夫人耳边悄声说了一席话。王夫人听了大惊,道:“入宫?不行,绝对不行。皇帝的年纪比我家老爷还大十几岁,虽然身子康健,而且元春要是真要选上了,是一家的体面和富贵,可是我也不忍心让元春那样的年纪陪着一个……再说都那么大的年纪了,要是有个万一,我们家元春年纪还轻,到时岂不要……” “谁说让元春选那个的。”王子腾夫人拦下了王夫人的话头,怕她说出什么犯忌讳的话,道:“这次因为义忠亲王的事情,朝廷上下好多家受到了连累,愁云惨雾的。所以皇帝才下旨开了大选。这次采选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给皇帝选人,一部分是给宗室子弟,朝廷亲贵选人,后者不好直说,用采选女史、女官来代替了。若不是来给我家老爷宣旨的太监透露,我们也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呢。那太监还说,若是我们家有意,他给我们留个名额。” 王子腾夫人见王夫人听了进去,道:“你想想,能得皇上赐婚的权贵子弟哪有不出色的,家世门楣。人品和人物都差不了,否则哪能入了他老人家的眼。再者,不说得蒙皇帝赐婚的那份荣耀,就说被皇帝赐婚进去的媳妇,婆家高看一眼不说,同样的妯娌,也比人家高一等,丈夫更尊重,就算将来有什么,也轻易弃不得。你想想,若是有意思,回头我跟我家老爷说说,托了门路,把元春送进去参选去。” 王夫人听了大为意动。虽然这事她做不得主,少不得要回家和贾母和贾政商量一下。但是她觉得贾母和贾政没有个不答应的,不过她也不好一口说死。“谢谢嫂子,只是这事事关重大,少不得我们还要细细打听一番,还要和我家老爷老太太商量商量,过几天我们再给你答复。不过在我们没回复之前,那个名额先给我们留着。” “那行。你们回家商量去吧。”王子腾夫人从王夫人露出的口风中察觉到她的意动,又在后面推了一把:“要不是我们家没有合适的女孩,否则我一定送进去参选。凤丫头没她元春姐姐有福,年纪小上那么几岁,不够这次采选的标准。商量归商量,可要早拿主意,不要错过这次机会。否则下次像这样的采选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第128章 春春闱在农历二月九日、十二日、十五日,一共三场,每场三天。考试的九天,贾琏被派出来每天都在贡院对面的茶楼守上一天,自开考后,每天都有人从贡院里被抬出来,不管是什么原因,这都意味着那些考生这次与“龙门”无缘,只能再等三年。贾琏在一边看着,提心调淡,生怕抬出的人中有贾珠。幸运的是,九天过去了,贾珠并没有提前出来。 到第九日,贡院门一打开,考生们蜂拥而出,都是精神不济的样子。有些考生两眼无光,嘴里念念有词。有的刚刚走出贡院大门就一屁股坐姿地上,嚎啕大哭。……夹杂在众考生中,贾珠蓬头垢面,脚步虚浮的从考场上高一脚低一脚的飘了出来。贾琏在人群中认出贾珠,忙迎上去,对一脸憔悴的贾珠道:“大哥哥,这边走,车在那边等着呢。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这乱糟糟的,实在不是说话之地。”对于贾珠考得怎么样,贾琏其实并不怎么关心,所以并没问。 扬州一行之后,贾琏成长不少,他知道贾珠中若是高中,的确给府上添光,但是那也是二房的光彩,和大房没有多大的关系,而且就目前府里的形势来看,贾琏觉得贾珠还是不曾考中的好,否则王夫人的气焰更加高涨,大房更没地位了。可是就兄弟感情来说,贾琏又觉得贾珠还是考上的好,何况若是贾珠真的出息了,能够把二房带出去,也好。正是出于这种矛盾的心里,所以贾琏并没有问贾珠考得如何,因为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希望贾珠考中还是考不中。 贾珠上车,只觉得眼前发黑,一个趔趄,差点没一头栽倒在车里。幸亏贾琏眼疾手快将他扶住。贾琏注意到贾珠青白的脸色,关切的问道:“大哥哥,你还好吧?”虽然对贾珠科考不关心,但是不代表贾琏对贾珠没感情,他们兄弟两个年纪相差不大,是一起长大的,而且贾珠秉性纯良,对贾琏这个弟弟很是照顾,所以尽管贾琏现在对二房没什么好感,但是心里对贾珠还是有几分情谊的。 贾珠摇摇头,表示没事。上了车,里面早有丫头准备好东西,等贾珠进来,忙服侍着他净面漱口吃饭。虽然都是他爱吃之物,可是贾珠哪里有胃口,略捡了几口就罢了。贾珠在丫头的服侍下,靠在毡毯上,合目小憩。回到府中,受到大家热烈欢迎。王夫人见贾珠的模样不是很好,忙嚷着要请大夫,被贾珠阻止了,只说是累的狠了,好好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因为秋闱的时候,贾珠考完也是累的回到家,见过众人后倒头就睡,请大夫过府诊断之后,也说没事,只是累着了,好好休养几天就无碍了。所以见贾珠这么说,大家有前次经验也就没坚持。不过大家都知道,贾珠这次要比秋闱的时候要辛苦多了。自中举后,为准备春闱,贾珠把自己关在房里,埋头苦读,整整辛苦了半年,连年都没好生过。因此大家看见贾珠强打着精神的模样,表示了关心之后,都叮嘱他,让他好好休息。就连贾政也破天荒的没有训斥贾珠,问了几句之后就把他放了回去。贾母和王夫人还从私房里拿出不少补身的药材给李纨,让她回头做给贾珠吃。 随着发榜日期的临近府内大小主子的心都变得焦灼起来。到了放榜这一天,荣国府的大管家,赖大亲自带人去守着,一等榜单出来,什么都顾不得了,在几名小厮的帮助下,使劲的往里面挤。挤到跟前,赖大将榜单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都没有贾珠的名字。一张脸越看越往下拉。耷拉着脑袋出来的赖大虽然没说一句话,可是跟着他的几个小厮都是人精,自然从赖大的脸上看出了信号,不像来时的那么兴高采烈,乖乖的跟在赖大身后,垂头不语。 回到府中,贾母领着府中的人,坐在房里翘首期盼,府里有点年纪,比较体面的嬷嬷都过来凑趣。准备若是贾珠高中,看看能不能借此得些好处,就是拿些赏钱也是好的。听赖大回来报信说没中,众人心中失望。不过在场的都是有眼色的,尽说些“珠少爷小小年纪,就已经中了举,这进士是跑不了的,这一科未中,下一科绝对没问题,没准就是个状元“诸如此类的言语,让本来因为贾珠不中而变得沉闷的气氛再次活跃了起来。 俗话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也就是说五十岁中进士都不算老,何况贾珠还不满二十。府里虽然没有人没考过,但是也是知道科举艰难的,可是贾珠十四岁进学,然后一路顺畅的中了举,而之前又那么用功苦读,让大家都觉得这科他应该“高中”。但是结果却大失所望。经过大家这么一说,贾母和王夫人一想,也是这么理。都觉得贾珠年轻,又上进,再有三年辛苦,进士手到擒拿的。因此两人也都笑逐颜开,和大家说笑起来。 在揭榜之前,府里上下都盼着贾珠高中,然后上下跟着沾光。王夫人心中也觉得贾珠得中的事情□□不离十,虽然在人前不显,但是言行举止中不免露出几分。对王夫人的样子,邢夫人觉得心里不痛快,今日终于抓住机会了,忍不住道:“哎呀呀,本来以为大侄子这次能够跃龙门,从而‘蟾宫折桂’的,不然怎么对不起弟妹这些日子花的心血。谁承想竟然名落孙山,真真是意想不到的事。本来我都预备好给新进士的礼了,没想到竟然省下了。真是可惜了,可惜哟!” 闻言,王夫人心中又气又急,只觉得心中窝火。自从贾珠准备春闱,王夫人利用管家的权力,将贾珠的待遇规格一下子提到和贾母一样,甚至比贾母还高。除了把天下所有的菜蔬用水牌写了,天天转着吃之外,每日里燕窝人参等滋补养身的补品更是如同不要钱一般流水般的往贾珠那里送。她做的这些事,王夫人知道瞒不过府里人的眼睛,她也没想瞒。在她想来,只要贾珠高中,大家自然无话可说。可是没想到贾珠竟然落榜了,而且邢夫人又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王夫人只觉得脸上下不来。 李纨在一旁听见邢夫人的话心中也不是滋味。她并不知道贾珠这次参加春闱是全力以赴,还以为他是遵从父亲李守中的安排,故意落榜的。但是不管是不是故意的,贾珠落榜是事实,所以邢夫人这嘲笑的话都得受着。俗话说“良言一句三春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本来对邢夫人没什么意见的李纨听了邢夫人有“落井下石”之意的言语,因此心中对邢夫人不待见起来。 再一想到她和贾珠成亲之后拜见家里的长辈,邢夫人给的那件五两六钱的赤金满池娇的分心,样子陈旧不说,而且比起贾母和王夫人给的见面礼,实在看不过眼。当时就觉得自己的这位伯娘小气,现在看来,根本是上不得台面。纵使邢夫人对王夫人拿公中的钱贴补贾珠不满,这话也该私下说。早不说,晚不说,偏在这个时候当着贾母和这么多下人还有她这个侄子媳妇的面说,就算想让人难堪,也不该如此行事,落了身份,实在太小家子气。难怪身为长房长媳,却是王夫人管家。 见邢夫人还想说什么,贾母忙揽过话头:“够了,老大媳妇,珠儿读书苦累,是我吩咐让老二媳妇要精心照顾,万不可因为读书而熬坏了身子。一应份例也都是从我账上出,不从公帐走。再说,两房又没有分家,珠儿要是有了出息,大房二房都有光彩,你也跟着沾光。珠儿吃点,用点,他就那么一个人,不过半年的时间,又能花多少?你怎么就眼睛就紧盯着不放了。纵使没这个事,就算珠儿想吃点什么,用点什么,慢说家里有,就是没有,你这个伯娘也该帮着张罗才是。做长辈的,疼爱小辈理所当然。” 扫了一眼邢夫人,贾母又道:“自来科考就不易为,天下多少读书人,有白首不得中的,珠儿小小年纪就中了举,已经不错了。这次若是珠儿中了,府上固然有光彩,可是没中还有下一科呢,倒也不用担心,左右珠儿还年青,机会多的是。何况我们这样的人家孩子只要上进就好,读书中举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情,中不中都无所谓。” 邢夫人本来想给王夫人一个没脸,没想到贾母竟然堂而皇之的偏袒王夫人,而且她自己还落得一身不是,真是气了个仰倒。邢夫人不敢和贾母顶嘴,恨恨的低头不语。眼珠子一转,目光落到站在王夫人身后的李纨身上,心中又是一阵不舒服。嫁进来这么些年,邢夫人没有亲身儿女,早几年,她还想着生一个,如今早已经不做此想。身为继室,贾赦的一儿一女都不是她所出,虽然归在她名下,可是她嫁进来的时候,贾琏早已经知事,又在贾母身边养着,她笼也笼不过来。 而迎春,若不是她母亲,她何至于嫁进来没多久就不得贾赦的喜欢。若是迎春的母亲还活着,她这个太太做的更憋屈,让一个妾欺到头上,却一点儿辙都没有。何况迎春还是女孩,邢夫人更不放在心上。再说那时她还想着自己生个一儿半女出来。对别人的孩子根本不上心。如今两个孩子都不和她亲近。想到王夫人儿女双全,长子又娶了媳妇,邢夫人觉得胸口发堵,有点喘不上气。 女人嘛,在家靠父亲,出嫁靠丈夫,将来靠儿子。邢夫人的父母早亡,若不是为了给父母守孝,耽误了花期,她也不至于嫁给贾赦当填房。当然如果不是贾赦要娶继室,就邢夫人的身份和资格是不够当元配的。为了能够配得上贾家,不让自己显得太寒碜,不让贾府的主子奴才小瞧了去,邢夫人咬着牙,几乎掏空了娘家,把所有的家底差不多的都带了过来。 到了贾府之后,邢夫人才知道,自己就是倾家荡产,也及不上贾家。身上穿,头上戴的,吃的用的,……全都是她这辈子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刚进门的时候,见贾府这般富贵,邢夫人满心欢喜,这样的门第,又是袭爵的嫡长子之媳,是要做当家主母的,将整个贾府都是要由她掌管的。在府上不过半年,邢夫人就清醒了,她所想的一切都是水月镜花,她在贾府里能管的除了她的那点嫁妆,还有的就是每个月的那点月钱。 贾赦为人贪花好色不说,还宠妾灭妻。迎春的生母,不过一个姨娘,却骑在正房的头上作威作福,将贾赦的前任老婆气死之后,非但没有半分收敛,而且越发的恣意猖狂。邢夫人除了年纪比贾琏的母亲小之外,无论哪一点都比不上人家,连原配都被活活气死,何况她,一个填房,更没有底气和迎春生母对抗。 不过邢夫人命好,忍气吞声几年之后,把人熬死了。进而邢夫人以为这下子终于可以出头了,却发现,在迎春的母亲死之后,贾赦更加变本加厉,姨娘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回纳。以前,邢夫人只要忍受迎春的生母就行了,如今却要忍受一堆,不过后面进来的这些,到没有像迎春母亲那么厉害的,对她这个太太面上还保持着尊敬。这种情况对邢夫人来说,不知道该是好还是坏。 从贾母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中,邢夫人已经知道她这个媳妇不讨人家的喜欢。没有丈夫和儿女可以依靠,管家权又在王夫人的手里。邢夫人心里恼火,埋怨贾母的偏心。单埋怨是没有用的,这些年来,邢夫人也想了不少法子或明或暗的想从王夫人手中把管家权抢到手。只是很可惜,都失败了。但是刚才邢夫人看到李纨的时候,脑海里电光火石的一闪,想出一个主意。 这辈子她是争不过王夫人了。可是还有下一代呢?贾琏比贾珠小那么一点,但是按年纪来说,也该成家了。贾琏之妻可是嫡长孙媳,这府里除了贾母,再没有一个人比她更名正言顺的了。王夫人比起来,都要退一箭之地。而且老太太若是在这上再偏心,想让李纨管家,那可真是笑话了。邢夫人知道她和贾琏不亲,但是她可以把儿媳妇笼络过来呀,这样的话,将来她就算没有儿子,有个和她贴心的儿媳妇,那也不错。 拿定了主意的邢夫人凑到贾母跟前道:“琏儿虽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但是我一直把他当作亲生的来看。如今珠儿都已经成亲快一年了。琏儿年纪虽比珠儿小,但也到了娶妻成家的年纪。也该张罗着起来了。况且琏儿一日大过一日了,不先预备着,总不能事到临头才着急上火吧?耽误了就不好了。我们这样的人家,琏儿又是嫡长孙,不能草率,他的媳妇怎么着也要多打听打听,各家挑拣着看看,因此,媳妇想跟老太太讨个主意,若是老太太对琏儿的媳妇没有人选,那就该作准备了。” 邢夫人说了这么一大篇子,中心思想就是一个,贾琏该娶妻了,顺便表白表白自己对贾琏的慈爱之情。关于贾琏的婚事,就算邢夫人不说,贾母也想到了。但是邢夫人提出来,贾母心中觉得很高兴,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说明邢夫人心中想着贾琏呢。邢夫人把话头一提出来,王夫人在那边听到之后,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贾母转头对她道:“老二家的,关于琏儿这事我年前就和你说过,让你帮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怎么到了这会还没消息?琏儿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侄子,我又把事情托付给你,这么长时间都没个讯息,你未免也太不上心了些!” 一开始邢夫人听贾母说这事早就交给王夫人了,脸一下子就黑了,旋即听见贾母责备王夫人,脸色又由阴转晴,看起王夫人的笑话来。见几位长辈讨论起贾琏的婚事,虽然李纨是嫂子,可是她并没有发言的余地,而且心中担心贾珠,所以向几位长辈禀告之后,李纨退了出去。 被贾母这么说,虽然王夫人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是她也不能承认,忙道:“老太太,不是媳妇不上心,只是年下事情忙,而且又有珠儿的事在里面,所以就延误琏儿的这边。我想着回头忙完珠儿的春闱,就给琏儿相看也不迟,左右不差这点时间。” 听王夫人这么一说,贾母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的道:“府里过年早有旧例,你依着旧例行事便是。有好忙的?再说珠儿那边是要紧,可是他已经娶妻,自有他媳妇照看。你插手进去,他们小两口岂不是大为不便。我可是等着抱重孙子呢。现在年下走礼,到各家拜访,正好趁机查探一下各家有无适龄的女儿及其脾气秉性。若是正式上门拜访,纵使人家不知道你的来意,在见客的时候,各家女孩都是规规矩矩的,如同一个框子刻出来的,想知道女孩的真实模样,得费大气力打听了。” 对于贾琏,贾母虽然不像贾珠和宝玉那么疼爱,但贾琏毕竟是嫡长孙,所以贾母对他倒也不坏,自然不会随便找一房媳妇。想着各方面都要般配才行。 王夫人在贾母训斥下一言不发。等贾母说完了,道:“儿女婚事,讲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这事最终还得大哥拿主意,因此我想多嘴问一句,这事大老爷那边是什么章程?”邢夫人是做不了贾赦的主的。 贾母想了想道:“这事就算问老大,老大那边也没什么主意。虽说娶妻是要父母拿主意的,可是这大户人家的姑娘都是养在深闺中的,老大去哪里知道谁家的姑娘好还是坏?只能我们帮着相看查访了。这媳妇娶进门来,是要管理内宅事务的,这方面男人也不懂,自然要我们多上心。大不了我们挑出几家合适的,回头给老大那边,在让他拿主意也不迟。” 贾母这边谈起贾琏的婚事来。贾珠那边却是不好,但是府里无人知道,就连李纨这个做妻子的都被蒙在鼓里。贾珠一早就被叫到贾政跟前,一起听消息。等他落榜的消息传来,贾政立刻板起脸,训道:“这下可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吧?让你还狂妄自大,前次中了举就觉得了不起了。你才多大年纪,读了几本书,就这么猖狂起来?如今可知道自己的浅薄了?……” 训了半晌,贾政说的口干舌燥,最终一句“回头在好好用功三年,下一科再下场试试”作了总结,把贾珠打发了回去。贾珠从头到尾一声没出,他并没有乖乖听贾政说话。落榜对他的打击不轻,因为贾珠很多的打算和指望都靠着这个呢,为此他这半年来,几乎是把命都拼上了,扎进了书堆里,为的就是能考中。可是事与愿违。 贾珠听到落榜的消息之后,只觉得眼前一黑,嗓子眼发甜,但因为在贾政面前,他不敢失态,把嗓子中感觉腥甜的东西咽了回去,使劲咬了一下舌尖,勉强保持清醒。虽然没有昏过去,贾珠却觉得脑子昏昏噩噩的,耳朵嗡嗡作响,根本听不清贾政说的是什么。贾政让他离开,贾珠愣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摇摇晃晃的回房,一头栽在床上昏睡了过去。李纨回房,见他躺在床上睡了过去,也就没让人打扰。帮贾珠拉过被子盖好之后,李纨蹑手蹑脚的走到外间,作着针线。因为大家的疏忽,贾珠从而作下病来。 第一二九章 贾敏呆呆的坐在书桌前,手中的笔醮饱了墨汁却迟迟没有落下,最终因为耽搁的时间太长,笔尖吸足了的墨汁凝成一点,滴落了下去,上好的白纸上形成好大一个墨疙瘩。贾敏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笔放在一旁的天青官窑笔架上,将污了的纸团成一团,扔在一边。起身离了书案,坐在一边的软榻上,有些头疼的抚上额头。这回信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写。 明明是贾母偏心把属于贾赦的东西给了贾政,以至于贾赦心有不平。可是面对贾赦的抗议,贾母还不满,向她来诉委屈。让她站在贾母这一边,她不愿意。但若是帮着贾赦说话,那么必然惹怒贾母,母女之间必会生嫌隙。左思右想之后,贾敏写了一封干巴巴的安慰信送了出去,除了让贾母放开心怀,好好保养身体诸如此类的言语,对贾母所言之她们母子之间的纷争半点不提。 笔走游龙写好了信,封好,招人进来,安排人将信和挑出的药材送到贾府。飞雨领命去安排,贾敏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拿着茶盖轻轻的拨动着水面的浮叶,神思飘渺。其实在贾敏的记忆中,贾赦这个人不管怎么样,就孝道而言,还是满孝顺贾母的,这件事贾母做的不地道,贾赦闹脾气很正常,但是最后他还不是默认了贾母的安排。这说明二房得到的在他接受的范围。既然这样,何必偷偷摸摸的,直接过了明路不好吗?这样,对二房,对贾母与贾赦之间僵硬的母子关系都有好处,何苦来哉!…… “太太,太太,不好了,霁哥儿掉后院池塘里去了……”一个小丫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声喊着。贾敏听了手中的茶碗松了,茶水泼在裙子上,上好的汝窑茶盏掉在地上,贾敏顾不得了,如同弹簧一样,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倏地一下冲了出去,跑到门口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趔趄,若不是扶住了门框,贾敏差点就要跌倒在地。虽然没摔倒,可是脚扭了,贾敏顾不得脚腕传来的钻心疼痛,大步往后院的曲院风荷跑去。 贾敏踉踉跄跄的往前跑,脑里一片空白,心里不停的道,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一定不要出事!老天爷,诸天神佛,啊,霁玉…… 霁玉今年三岁,从过年开始贾敏就提心吊胆,对他的衣食住行,精心再精心。除非不得已,否则她都会把霁玉拘在眼前。若是出行,霁玉身后都有一堆人跟着,跟进跟去,就怕有个万一。贾敏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在书中,黛玉的弟弟就是在她四岁的时候夭折的,不管霁玉是不是书中的那个倒霉孩子,他都是不曾存在的,贾敏都不想他重复旧有的命运。 整个府里的孩子谁都可以出事,哪怕是黛玉都没问题,但是霁玉她不允许。与霁玉的嫡子身份无关。真要说起来,府里的这些孩子没有一个有她的血脉,何况她早就安排好了,霁玉出事还有清玉做备胎,但渐渐的贾敏发现她接受不了,无法像以前那么云淡风轻的谋划着。在贾敏心里霁玉和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因为霁玉虽然没有她的基因,可是却是在她的感知中一点点发育长大,是在她现在的身体里孕育,从一枚胚胎慢慢的长大,所以是她的孩子。 虽然在表面上她对几个孩子一视同仁,但是在她心里,她和霁玉是一伙的。黛玉、清玉、釉玉和漱玉是另一边,泾渭分明。或许对黛玉的态度也有所不同,除了怜惜她那悲惨的命运之外,更是因为在贾敏看来她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这个世界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的存在而存在的,因此要照看好主角。 贾敏一路上穿过回廊亭榭,不顾路过的人看见当家主母不顾颜面的飞奔而吃惊的模样,远远的就看见荷塘边上围着黑压压的一群人。等贾敏赶到近前的时候,正好下人们把霁玉从池子里救了上来。下人们看见贾敏到来,赶紧从中让一条路给她。 看见霁玉完好的站在面前的那一刻,贾敏一下子扑上前去,哭骂着:“你个不省心的东西,小王八蛋,调皮捣蛋也该有个度,你想吓死我不成?你若是出了事,有个万一,岂不是让娘心疼死。……”说着举起手来对着霁玉的屁股,狠狠的打了几巴掌,除了一开始因为心中发狠,想要给孩子一个教训用了力,等到巴掌落下心中又舍不得了,力气越来越小。 收到消息赶过来的丁妈妈道:“太太,有什么话还是给霁哥换过衣裳再说。已经入秋,池水寒冷,霁哥的衣扶都湿了,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经丁妈妈提醒,贾敏这才反应过来,顾不得拭去眼泪,一迭声的吩咐人熬姜汤,请大夫。也不用别人,径自抱起霁玉准备回房,这个时候才发现脚腕肿的发亮,动一下都疼,根本走不了。无奈之下把霁玉交给丁妈妈,在临江的搀扶下,贾敏慢慢前行。 被丁妈妈抱在怀里的霁玉,伸手往后指,侧脸对着贾敏道:“母亲,大哥衣裳也湿了,也是要换的。刚才要不是是大哥拉住我,我早滑下去了。” 贾敏闻言,脚一顿,回头望去,刚才围成一团的丫鬟婆子因为贾敏的吩咐,早已经散开。只留清玉孤零零的站在原处,衣襟以下全都湿嗒嗒的。看到清玉的样子,贾敏皱了皱眉头,这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他身边伺候的哪里去? “清玉——”贾敏倚着临江站住,回身叫着,对着清玉伸出手来。低头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的清玉听见贾敏招呼他,赶忙抬起头来,看见贾敏伸过来的手,眼睛一亮,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把小手放在了贾敏的手中。 “刚才母亲听说霁玉出了事情,心慌,没有看见清玉,真是不好意思。”贾敏一面向清玉道歉,一面问道:“清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身边跟着的人到哪里去了?”这个时间清玉应该在习字。 清玉羞愧的低声道:“我写字累了,借口尿遁偷跑出来的,跑到后院玩的时候看见弟弟跑到池塘边上,我想和弟弟一起玩,没想到他会掉到水里面……” 贾敏听了清玉的回答,脑子迅速转了好几个个。对霁玉的这次落水,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当一次简单的孩子贪玩而引发的偶然事件。将清玉和霁玉带到房里,换过干净的衣物。厨下送来姜糖水,在贾敏的目光下,两小捏着鼻子一人喝下一碗。随后大夫过府,诊断过后,两人并没大碍,为了保险还是留下了个驱寒的方子。反而贾敏的脚腕,因为伤到了筋骨,需要好好将养一番。 安抚好两个孩子,贾敏开始处置两小身边伺候的。因为清玉偷溜的,负主要责任,但是没看顾好主子的安妈妈、谷雨、小满、小寒仍然每人十板子,扣半年的月钱。霁玉这边,除了奶娘顾嫂子,都是贾敏屋里的人看顾。霁玉是个调皮的,一岁多的时候,走还走不稳当的时候就上蹿下跳的,东跑西颠的,每天横冲直撞的让人不放心,因此贾敏特地让身边的大丫头醉墨揽总,照看霁玉。如今出了事情,念顾嫂子奶了霁玉一场,打二十板子,扣一年的月钱。 至于醉墨,贾敏看着跪在她脚下,哭着求饶的人,有些头疼的叹口气。当日她私放佟力家的女儿到贾敏跟前,贾敏并没有和她计较,因为那个时候贾敏刚穿过来不久,对于这个社会的规则接受度不够,并没有把它当做什么了不得大事,再说当时怀着孕,她是贾敏身边的第一大丫头,若是贸贸然的换了人,谁知道新挑上来的是什么心思。因此对醉墨也就轻轻敲打一番,扣一个月的月钱了事。 贾敏看她经过临湄一事之后,似乎吸取了教训,改过了。她身边两个大丫头,醉音已经被派去照看黛玉,霁玉这边也不好厚此薄彼,见她行事还算稳妥,想着霁玉还小,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跟前,也没什么特别要紧的,因此就派她照看霁玉,没想到,竟然又出了事。 实在不想听醉墨在下面哭哭啼啼了,贾敏挥挥手道:“霁哥若是有个好歹你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赔,如今老天保佑,霁哥平安无事。只是你不能留下了。”转身吩咐站在一旁的何昆家的:“通知她的老子,把她领回去吧。” 听到贾敏对她的处置,醉墨惊惶不已,使劲的摇着头,以膝为腿,爬到已经起身准备离开的贾敏的跟前,伸手拽着她的裙角,哀求道:“太太,太太,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太太你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把我贬成三等小丫头都可以,就是不要把我赶出去。太太,太太……” 像醉墨这样的大丫头,如果不给主人收房,要么是作管家娘子,要么是外聘出去,不管是哪条路,都是条好出路。如今醉墨犯错被撵出去了,也就意味着所有的一切都化为泡影,一下子从天堂掉进地狱,让醉墨怎么接受的了。 因为被醉墨拽住了裙角,贾敏无法移动,站定,和醉墨饱含泪水和哀求的眼眸对上。她眼里的寒光刺得醉墨瑟缩一下,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拽着贾敏裙边的手。贾敏冷冷的瞥了醉墨一眼,转身离去。醉墨被贾敏毫无感情的眼神所伤,忍不住大哭起来。 何昆家的处置好醉墨,到贾敏跟前回话。看见万宪家的和林图家的正在屋里。贾敏听完何昆家的回复,得知醉墨的老子娘在庄子上,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到府上。想到她离开时,醉墨的眼神,贾敏道:“派人看紧点,我不希望出什么闪失,她老子娘领人的时候,要活蹦乱跳的。跟着醉墨一起伺候霁玉的一并打发了,这样玩忽职守的丫头府里绝对不能留。” 何昆家的一怔,旋即明白了,连忙称是。贾敏扫视了下面三人,道:“这会子让你们聚在这里,是为了清玉和霁玉两人落水一事。我已经问过两个孩子,也细细的查问了他们身边伺候的。说是霁玉嘴馋,想吃糖莲子,因为我严格限制他的甜食,所以不敢和我要。他胆大妄为的想去池塘摘莲蓬,取莲子,因为怕下人告诉我,所以找机会摆脱了伺候的人,单独跑到池塘,因而掉进了水里。” 讲明霁玉落水的情由之后,贾敏又道:“事实是否如此,我这心里觉得不踏实,所以想着把事情在查一遍,免得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黑幕。不过这个事情是不能摆在明面上的,所以你们在底下给我悄悄的查探,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在里面。” 三人听了贾敏的话,明白了她的意思,答应着转身离去。贾敏靠着松香软枕,望着屋顶若有所思。过了些时日,三人把查探出来的结果报给贾敏,事情就如贾敏查到的,并没有发现后面有人捣鬼。 面对结果,贾敏松了一口气,可是旋即又提起心来,或许是因为背后的人藏得高明,所以才没查出来。贾敏忍不住叹一口气,自从霁玉落水之后,她总是患得患失,看着府里的人都不像好人,每个人都仿佛对霁玉不怀好意。贾敏知道她这种情况不正常,但是她没办法,而且霁玉也因为整天的被拘在她跟前人变得蔫蔫的。但是贾敏不敢把他放出去,生怕一个照看不到,一错眼珠就出什么事。 贾敏叹了一口气,心道,要是有个地方,能够把孩子藏起来就好了,也省的她整天这么提心吊胆的了。可是府上哪有让她把孩子藏起来的地方,就连她这个主院,虽然看着严密,可是贾敏依旧不敢保证,这里就百分之百的安全。 相比府里,府外倒是安全,毕竟都是内宅妇人,除了贾敏这个当家太太之外,其他人的手还伸不到外面去,庄子上的仆役都是从附近佃户家的孩子,和府上牵扯不大。虽然那里安全,可是没有把孩子一直放在庄子上养着的道理,何况若是孩子一直在那里,终究会有人想法子把手伸到那里去,而且也能伸进去,毕竟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家的地方。以前没什么牵扯,是因为没利益,有了利益,自然就有了纷争。除非把孩子放在不属于林家的地界,但是不属于林家的地界,又能够让人放心的地方哪是那么好找的? 正在贾敏苦苦思索给孩子们找片净土的时候,丁妈妈从外面进来,见贾敏似乎无事,就道:“太太,这两日下面有些闲言闲语,让人心忧。” “下面又乱传什么,让人这么担心。说给我听听。”贾敏并没有把丁妈妈的忧色放在眼里,随口道。 “下面都在传霁哥的落水是清哥推的,还说什么清哥一个卑贱的外室子,痴心妄想,想着承袭林家的家业,所以才出手暗害霁哥……”不等丁妈妈说完,贾敏神色大变,手拍到了一边的圆木桌上,霍的站起,柳眉倒竖,怒道:“丁妈妈,你给马上去查,查闲话的源头,还有所有在那里乱嚼舌头的,全部敲四十大板之后撵出去!” “太太,你说的这事是要办,但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清玉少爷那边的事情。难道你没发现,这几日清哥和媛姐来上房的时间少了,而且话也少了,人都无精打采的。没准这话都传到他们的耳中了,若是他们和太太就此生分了,只怕正中那传这话的人之意。”丁妈妈不紧不慢的道。 经丁妈妈这么一提醒,贾敏立刻发现她最近这些日子的恍惚以至于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都没发现,若是被人承袭,岂不糟糕。当初收养清玉和釉玉可不是想着养虎为患的。贾敏将清玉和釉玉叫到身边,并没有试探,而是径自开口询问两人有什么烦恼。从中得知两人对于府里传的闲言闲语只听到了霁玉是被清玉推下去的这条传言,而贾敏这些日子的心不在焉也被两个孩子看成她听信了传言,所以两个孩子很是惶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安抚好两个孩子,让人把他们带下去之后,贾敏在房里踱来踱去,满腹愁肠。想到几个孩子,贾敏心中就是一凛。虽然她对几个孩子她一直都小心防护着,生怕出问题,可是只有终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何况防不胜防,敌人实在是太狡猾。想了半晌,贾敏终于想出一个主意。纵有千般不舍,不得不痛下决心。 晚间贾敏和林海商量:“老爷,我想让清玉和霁玉到通明寺跟弘一大师学习……” 闻言林海吃了一惊,诧异的望着贾敏道:“你怎么冒出这么个主意来?”实在太突兀了。 “和弘一大师学习不好吗?”贾敏反问道。“弘一大师,集诗、词、书画、篆刻、音律、文学于一身,才华无人能比。而且当年□□消灭割据势力时,曾得通明寺寺僧援助,通明寺武僧名闻遐迩。既然打算让霁玉学武,总不能学些花架子,只是扬州这里武艺上有真才实学实在是少之又少,而且大多是家族秘传,不传外人。何况守着通明寺这个宝山,我们又何苦缘木求鱼?再者,霁玉生下来就七灾八难的,我总担心他养不大,若是把他舍在佛前,有菩萨保佑,想来今后定然一切顺遂。” “你的主意不错,只是霁玉到底年纪小了点,而且弘一大师的身份也是个问题。”林海被贾敏说的有些意动,迟疑道。弘一大师的才学可是顶尖的,若是霁玉成了他的弟子,受他教导,将来成就无可限量。 “正是年纪小,送到佛前才表示我们虔心诚。何况霁玉虽然年纪小,但是聪敏过人。去年清玉就开蒙了,足足用了一年。但是现在霁玉和清玉一起学《古文观止》、《唐诗三百首》、《声律启蒙》、《文字蒙求》、《增广贤文》,在这些蒙学初级读物的学习上霁玉丝毫不弱于清玉。都说慧极必伤,因此我才有这个担心,所以才想着把霁玉送到佛前。至于弘一大师的身份,一个出家人,早已经跳出红尘之外,还有什么好计较的?难道老爷当初和大师相交的时候是冲着他的身份去的吗?再说,就算不拜在弘一大师的门下,在通明寺打熬一下筋骨也是好的,何况寺里除了弘一大师,也有不少高僧,他们学问精深,有他们指点,也是不错的。”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出路,贾敏自然不允许夭折了,不遗余力的劝说着。 “玉不琢不成器,老爷在霁玉身上寄予厚望,那么自然要狠下心来。其实说起来,我要比老爷惨的多,若是霁玉真到了通明寺,老爷和弘一大师本就有来往,见霁玉的机会比我要多的多。倒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可怜了,将来有我哭的时候。”说着,贾敏装模作样的拿出手帕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看贾敏摆出这幅模样,林海笑道:“主意是你出自己的,你摆出这副模样给谁看?自作自受。再说,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等事情定下来你在哭也不迟。”虽然林海是在奚落贾敏,但是他话中之意让贾敏知道他已经同意了。林海膝下迄今为止只有霁玉一个亲生儿子,对其疼爱非常,平日里根本不不讲究抱孙不抱子那一套,但不代表他不望子成龙,贾敏的主意不错,为霁玉的前程考虑,由不得他不答应。 第130章 “传统的制盐方法,耗费人工、燃料较多,效率不高。《天工开物》卷五《作咸》‘海水盐’条有详细记载:引海水直接入池晒成者,凝结之时,扫食不加人力。与解盐同。此法较古法煮盐,采泥制卤,最后再熬制的办法产量更高,得到的盐更好。……” 皇帝将手中的折子放下,打开桌案上的纸包,里面露出雪白晶莹的盐来,用大拇指和食指撮了一小撮,拈了拈,感受完品质,叹道:“这个就是用晒盐法制出的盐,又白又细,确实比煮盐法要好。 安德路从一旁小太监端着的托盘中将沏好的茶恭恭敬敬的放到皇上的手边,接话:“这是用海水晒盐法产的。不过用晒盐法制出的盐虽然好,但是第一次制出来的还是比不上林大人送来的这包。这个至少经过两到三次晒晾才能得到。” 通政司密探,负责监视民间和监察百官,掌管天下情报,虽然官卑职小,而且因为需要,身份不能明示,需隐身幕后。但是却是实打实的权势,……寻常人握着这样权势,一旦存了私心,把持不住,就容易犯下大错。皇帝缴了薛俭的通政司之后,因为担心再发生类似这样的错误,所以皇帝把通政司一拆为三,最终统领这三部分的都是他的亲信大太监。在皇上看来,做太监的既没有骨肉之亲,又没有姻族之累,所以相对私心小,不会像薛家一样重蹈覆撤。因为其中的一部分职权在安德路这个首领太监身上,所以对于两淮盐政这块的消息,安德路也是知道的。 “那也不错了,用煮盐法制出的盐,哪怕多煮个两到三次也比不过这个。”皇帝看了一眼安德路道:“通政司里金陵和两淮这两地的事体朕把它交给你了,你要给朕负起责来。但是切忌不要存了私心,迷失了自己,犯了通政司的大忌。你的命只有一条,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不够赔的。”对于安德路这个从他还是皇子就跟在身边的太监,皇帝还是信任的,但是也怕他仗着自己的势,而今又掌握着通政司这样的“大杀器”,从而得意忘形,所以时不时的敲打几句。 安德路忙不迭的表忠心,态度诚惶诚恐。皇帝笑笑,不予理会,转过头继续看林海的奏章。“本朝立国之初,也曾想着用‘晒盐法’以替代‘煮盐法’,以节省人力和财力。最终是晒盐法只局限于处于边缘地位的福建盐区,不得发展。而处于核心地位的两淮、齐鲁等盐区却一直使用旧法煮盐。晒盐法经济、实用、高效,比旧法好处多多,朝廷上下岂有不知之理?缘何晒盐法不得推广?……” “臣整理积年的文书,从中得出反对的理由主要认为盐乃国家专卖,晒盐法不利于国家控制盐业生产。与之相比,煮盐法便于国家掌控。煮盐法需要灶具、柴薪和摊晒所煎之盐的场所。因朝廷对铁亦和盐一般,实行专卖制度,所以灶户煎盐所用的灶具也只能由专门的铸造局供应。除了国家统一拨给灶户盘铁、草荡、摊场等之外,还制定了与之配套的“团煎法”,“火伏法”,“簿历法”1等。国家通过这样的手段和制度,从而掌控灶户的生产情况,从源头上杜绝私盐。更有甚者,甚至认为晒盐法根本是加剧了余盐和私盐的产生,应该据以杜绝。” “可是采用煮盐法真的杜绝私盐了吗?并没有。朝廷虽实行盐专卖制度,怎奈商户受重利引诱,私贩渐渐公行,越来越猖獗,以至于近年来,朝廷的盐利一年不如一年,大有悖于朝廷取利之道。后附:历年盐税收入比较图。……” 皇帝正在读林海送上来的秘折,读到中间,随手翻到后面附着的历年盐税收入比较图。那图做的甚是怪异,四四方方的表格。横着的那一栏是从高祖立国之后的每一年,竖着的那一栏是每年的盐税收入。虽然看着怪异,但是胜在简单易懂,而且清楚明了。这份表格清晰的反应了历年来盐税流失的程度。虽然皇帝早已知道盐税那里有问题,但是知道归知道,却从来这份表格反应的那么触目惊心。皇帝拿着那张表格看了又看,脸色铁青,转过头,又继续翻看林海的折子。 “虽煮盐的锅鐅盘铁由朝廷统一供给,灶户无法私制,但是朝廷分给灶户用来摊晒盐斤的草荡或被豪灶兼并,或被开垦作为他用,这样便引发了两淮盐场摊场不足、柴价昂贵、灶户造盐成本提高、私盐问题接踵而来的一系列严重后果。私盐之所以屡禁不绝,是因为它的价格比正盐低得多,贫民百姓乐意买食。晒盐法的最大优点是可以降低成本,调低价格,从而能够对私盐形成冲击。”密折中进一步分析煮盐法的弊处。 “推广晒盐法,为了避免私盐泛滥,盐税流失。臣有以下几点建议:第一由国家统一划定盐池大小,对盐池的规格做出详细的规定。如此一来,就能估算出盐池产盐的大概数目,从而按照这个比例收税。每年盐政都要派专人到盐场预估盐场产量,并造册登记,若是一旦销售盐量与登记相差悬殊,则可追究匠户之责。第二将盐按照质量分为三六九等,这样国家在收购盐的价钱也随着等级而变化,并不会因为盐的产量增多增加花费,从而造成财政负担。等级最差的粗盐在出售的时候,调到与私盐价钱相等,进一步堵死私盐的出路。第三,盐引不得由各地擅自发卖,如同铸造局一般,由朝廷制定部门统一印造,统一发卖,另外还要置合同簿勘验,盐商售盐需有盐引,售卖完毕,则对簿销去盐引。第四,盐商贩盐时盛盐的器皿由朝廷委任匠人统一规格,依样制造。不许商人使用私物,如此大小定制,商人便不能私自货买更多的盐。商人若是有私物装置的盐售卖,则依法处置。” 朝廷因为铸造煮盐之法的锅鐅在改制盛盐器皿之后,并没有损失,虽然锅鐅单个的价值大,但是因为盛盐的器皿数量繁多,计算下来,盈余比原来的还要多。因晒盐法所用劳力不过旧法之十分之一。在折子的后面,林海对这些因为富余的匠户提出了安置建议。前一阵子因为义忠亲王的事情各地不少官员落马,将抄没的田地拿出来,按人头分给匠户,并不是无偿的,而且以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为期,准许他们赎买,什么时候把田地的钱还完,以匠户的身份成为拥有土地的平民。 一入匠籍,就如同家生的奴才一般,世世代代为匠户。甚至还不如奴才,奴才还有成为赎身的可能,可是匠户改变身份的机会非常少。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甚至还能拥有自己的土地,虽然还要煎熬几年,但是身处最底层的劳动人民,最不怕的就是吃苦受累,他们怕的是生活中没了希望。起初因为丢了差事而担心吃饭问题鼓噪的心安稳了下来,摆在他们眼前的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光明前途”,有了这一线希望,哪怕再苦再难都能忍受。 皇帝捧着林海的折子沉思良久,虽然林海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但是最终这折子还是被皇帝被留中不发。只是在原来的两淮巡盐御史宋大人上折辞官之后,由从三品的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的林海,接替了宋大人的职位。此任命一出,天下皆惊,羡慕嫉妒的目光全都投在了林海的身上。一下子跨过三品和从二品,直接升任正二品。 虽说越过两级升官也不是没有先例,甚至还有一连升三级的呢。但是那大多存在于低级官职中,到了中级官员升任一般都按部就班,更是一级一级的升过来。高级官员的升迁,每升半级都是非常艰难,像林海这样的可谓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让人不由慨叹,林海帝眷之高,为此和林海攀关系的一下子多了起来。就连身为姻亲的贾家也因此多了不少人上门。 消息传到林府,贾敏并没有太过意外。在她的印象里,巡盐御史一职本来就属于林海。只是时间上似乎有些早了,书中林海做到巡盐御史一职时,黛玉已经五岁。现在黛玉过了年过了生日才三岁,这也就是说林海比书中早了近三年升任此职,提前了一任。那么是不是其中的人物命运被改变了? 虽然那个折子被皇帝扣下,皇帝的态度不置可否。但是林海知道,他这次越级升职,不仅是因为皇帝信任,密折陈奏的好。还有大半是上次他“秘密立储”建议“迟来”的恩赏。因为密帐的事情皇帝对他有气,现今气消了,所以升官表示奖赏。小部分是皇帝借此侧面表明对他递上去的折子是持肯定态度,虽碍于某些原因不能明言,但是用升职来表明皇帝对他忠于职守的奖赏。至于皇帝为什么没有按照折子上说的作,可能是因为事关重大,皇帝要考虑考虑,再一个今上执政力求一个“稳”字,极力避免任何不安定的因素。所以皇帝可能是在考虑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来执行! 送走了一拨又一拨来或来恭贺的,或来攀交情的客人,贾敏回房。看见黛玉和釉玉坐在一边翻着花绳,叽叽喳喳的说着悄悄话。清玉拉着霁玉的小手,教他走路。姜嫂子和顾嫂子伸出手来,如同老母鸡护着小鸡一般,在两旁护着,免得清玉拉不住,霁玉摔倒。望着眼前温馨和谐的一幕,贾敏忍不住露出笑容。 在贾敏的安排下,钱嬷嬷带着丁妈妈和醉墨醉音两个在库房里收拾东西,大件的都开始打包起来。虽说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和两淮巡盐御史办公地点都在扬州,但是官邸不同。年底之前就要搬过去,总不能让接替林海的官员在驿站里过年。因此贾敏一面要派人规整家里的东西,免得搬家的时候手忙脚乱,杜绝偷盗。一面还要准备送亲朋故旧的年礼,另外还要准备自家过年的一应事体,还要应酬客人,……这个年贾敏是事多任重,忙得是脚不沾地,真真力倦神疲。 相比林家的忙碌,贾家的平淡,薛家这个年过的并不怎么顺畅。应该说薛家一整年都过的不顺利。因为店铺中少了大批的人手,薛俭从年初开始就四处奔波,忙碌,想着把生意重新做起来。偏今年下半年又是户部和各地皇商,销算旧帐,再计新支的日子。薛俭后半年根本没作别的,几乎都和户部打擂台了。与往年皇商挂名的干净利落,经办官员的痛快相比,薛俭此次漫天的银钱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又托了贾王两家帮着疏通,拜访了好几家旧日交好的大人,最终才把皇商的名号拿了下来,支领了钱粮。 因为店铺走了不少人从而生意折损,这已经够让薛俭郁闷的了,更郁闷的是因为原本店铺由通政司的人手看着,所以薛俭并不像别家经商的那样辛劳,铺子上有什么事,大都有人帮着措办了,而且不必攀结权贵就大把赚钱。所以薛俭一年里闲余时间非常多,每日诗酒自娱,悠游林下,怡然自得。但是薛俭今年在外陪出的笑脸比他前半辈子的都多。应酬交际,搭建关系,重新建立情谊,东贩西卖……一年在家的时日屈指可数,旧年的闲暇日子一去不复返。 让人吐血的是,年终算总账的时候,除了上交户部的,还有亲戚贾王史三家走礼的,再加上各处孝敬,打点官府的,薛俭辛辛苦苦忙了一年,只落下不到三万两的银子。与旧年的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相比,连个零头都不到。但是送出去的银钱却有二十多万两,是往年的十倍还多。 一年多的处处碰壁,旧日往来的官宦世家投过来的眼神,让薛俭感叹有钱无权寸步难行。正所谓:官之所求,商无所退。深深体会了这一点的薛俭,知道后悔前事已经无用,所以对做官的贾王史三家态度越发的热络起来。今年的年礼比照着旧年又厚了两成。虽然生意受挫,但是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薛俭的口调一致,都是生意越加兴旺。 稳住生意,保住皇商的名号,洒出漫天银钱之后,有身为京营节度使位高权重的妻舅,荣国府作为姻亲的薛家又重新活跃在世家豪门的交际圈中。虽然态度不复往日的热络,但是少了刚刚失去通政司职位时的疏离。关系虽然不复原来的亲密,但是也不没有怠慢了这边。对此薛俭心满意足,随着薛家财力的恢复,希望越来越好。 安德路从一旁小太监端着的托盘中将沏好的茶恭恭敬敬的放到皇上的手边,接话:“这是用海水晒盐法产的。不过用晒盐法制出的盐虽然好,但是第一次制出来的还是比不上林大人送来的这包。这个至少经过两到三次晒晾才能得到。” 通政司密探,负责监视民间和监察百官,掌管天下情报,虽然官卑职小,而且因为需要,身份不能明示,需隐身幕后。但是却是实打实的权势,……寻常人握着这样权势,一旦存了私心,把持不住,就容易犯下大错。皇帝缴了薛俭的通政司之后,因为担心再发生类似这样的错误,所以皇帝把通政司一拆为三,最终统领这三部分的都是他的亲信大太监。在皇上看来,做太监的既没有骨肉之亲,又没有姻族之累,所以相对私心小,不会像薛家一样重蹈覆撤。因为其中的一部分职权在安德路这个首领太监身上,所以对于两淮盐政这块的消息,安德路也是知道的。 “那也不错了,用煮盐法制出的盐,哪怕多煮个两到三次也比不过这个。”皇帝看了一眼安德路道:“通政司里金陵和两淮这两地的事体朕把它交给你了,你要给朕负起责来。但是切忌不要存了私心,迷失了自己,犯了通政司的大忌。你的命只有一条,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不够赔的。”对于安德路这个从他还是皇子就跟在身边的太监,皇帝还是信任的,但是也怕他仗着自己的势,而今又掌握着通政司这样的“大杀器”,从而得意忘形,所以时不时的敲打几句。 安德路忙不迭的表忠心,态度诚惶诚恐。皇帝笑笑,不予理会,转过头继续看林海的奏章。“本朝立国之初,也曾想着用‘晒盐法’以替代‘煮盐法’,以节省人力和财力。最终是晒盐法只局限于处于边缘地位的福建盐区,不得发展。而处于核心地位的两淮、齐鲁等盐区却一直使用旧法煮盐。晒盐法经济、实用、高效,比旧法好处多多,朝廷上下岂有不知之理?缘何晒盐法不得推广?……” “臣整理积年的文书,从中得出反对的理由主要认为盐乃国家专卖,晒盐法不利于国家控制盐业生产。与之相比,煮盐法便于国家掌控。煮盐法需要灶具、柴薪和摊晒所煎之盐的场所。因朝廷对铁亦和盐一般,实行专卖制度,所以灶户煎盐所用的灶具也只能由专门的铸造局供应。除了国家统一拨给灶户盘铁、草荡、摊场等之外,还制定了与之配套的“团煎法”,“火伏法”,“簿历法”1等。国家通过这样的手段和制度,从而掌控灶户的生产情况,从源头上杜绝私盐。更有甚者,甚至认为晒盐法根本是加剧了余盐和私盐的产生,应该据以杜绝。” “可是采用煮盐法真的杜绝私盐了吗?并没有。朝廷虽实行盐专卖制度,怎奈商户受重利引诱,私贩渐渐公行,越来越猖獗,以至于近年来,朝廷的盐利一年不如一年,大有悖于朝廷取利之道。后附:历年盐税收入比较图。……” 皇帝正在读林海送上来的秘折,读到中间,随手翻到后面附着的历年盐税收入比较图。那图做的甚是怪异,四四方方的表格。横着的那一栏是从高祖立国之后的每一年,竖着的那一栏是每年的盐税收入。虽然看着怪异,但是胜在简单易懂,而且清楚明了。这份表格清晰的反应了历年来盐税流失的程度。虽然皇帝早已知道盐税那里有问题,但是知道归知道,却从来这份表格反应的那么触目惊心。皇帝拿着那张表格看了又看,脸色铁青,转过头,又继续翻看林海的折子。 “推广晒盐法,为了避免私盐泛滥,盐税流失。臣有以下几点建议:第一由国家统一划定盐池大小,对盐池的规格做出详细的规定。如此一来,就能估算出盐池产盐的大概数目,从而按照这个比例收税。每年盐政都要派专人到盐场预估盐场产量,并造册登记,若是一旦销售盐量与登记相差悬殊,则可追究匠户之责。第二将盐按照质量分为三六九等,这样国家在收购盐的价钱也随着等级而变化,并不会因为盐的产量增多增加花费,从而造成财政负担。等级最差的粗盐在出售的时候,调到与私盐价钱相等,进一步堵死私盐的出路。第三,盐引不得由各地擅自发卖,如同铸造局一般,由朝廷制定部门统一印造,统一发卖,另外还要置合同簿勘验,盐商售盐需有盐引,售卖完毕,则对簿销去盐引。第四,盐商贩盐时盛盐的器皿由朝廷委任匠人统一规格,依样制造。不许商人使用私物,如此大小定制,商人便不能私自货买更多的盐。商人若是有私物装置的盐售卖,则依法处置。” 第一三一章 李纨青春丧偶,从此弃了胭脂水粉,收敛性情,人前寡言少语,居家处膏粱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见无闻,只管守着贾兰在一旁清净度日。这一年贾府真的很不顺,除了贾珠病亡,贾琏娶妻之外,还发生了两件事情,只不过这两件都没有前两件重要,所以就湮没在两兄弟的大事之后了。 第一件,就是赵姨娘生了个男孩。赵姨娘虽然蠢笨,但是对自己的肚子可是小心万分,她这边小心翼翼,王夫人又一直忧心贾珠的病情,还要当家理事,还要忙着操办贾琏的亲事,所以无暇顾及她,因此在这胎上,赵姨娘反而要比上一次怀探春的时候,要顺利的多。 赵姨娘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生了个男孩,自然不肯让人把孩子给抱走。女儿抱走就算了,儿子可一定要留在身边傍身。让他知道谁才是亲娘才行,否则儿子就是帮着别人生的了。再说她担心这孩子抱到王夫人身边抚养,难说这个孩子能不能长大,毕竟这可是能分家产的男孩。 因此赵姨娘就抱着刚生下的孩子在贾政面前哭诉,哀求他把孩子留在自己身边,就把她当作照顾孩子的老妈子一样看待就可以了。又把探春拿来打感情牌,说她从被抱走后,一年也通共见不了三两次面,想的每晚心肝抓挠般的疼。又表明自己地位低微,比不过王夫人,所以就算孩子养在她身边对王夫人也无碍。因此请贾政看在骨肉天伦的份上,把孩子留在她身边让她照看。 素日里贾政最宠赵姨娘,他刚死了一个儿子,这边赵姨娘又给他添了一个,对赵姨娘的疼宠之心不免加大了几分。因此在赵姨娘的苦求下,贾政心里就有几分松动。等到赵姨娘说什么难舍骨肉之情,贾政一下子想到贾珠死去的时候王夫人的伤心悲痛,看赵姨娘抱着孩子哭得伤心,难舍的样子。两厢对比,把孩子抱走,拆散她们母子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因此贾政虽然碍于规矩,没有直接答应,只说要和王夫人商量上再说,实际上已经变相的同意了赵姨娘的请求。 王夫人得知赵姨娘生子是非常郁闷的,对那个孩子也是厌恶至极。不仅仅是这个孩子是丈夫的小老婆生的,而且庶子要是分家产的,更是因为她这边刚死了一个亲生儿子,转头丈夫的小老婆又生了一个儿子,这事放在谁身上都不会高兴。因此听到这个消息,王夫人甚至起了借着把孩子抱过来养后想法弄死他的念头,但是刚起了这个念头,王夫人迅速就打消了,不是她下不去手,而是她知道贾母的厉害,她怕瞒不过贾母。 贾母虽然年纪大了,可是不代表她糊涂。如今她虽然不怎么管事了,可是后宅发生的事情是瞒不过她的眼睛的。王夫人知道她平日里动动小动作,以前看在贾珠和宝玉的面子上,贾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是若是这次谋害了贾环,贾母绝对饶不了她。因为贾珠死了,现在贾政的儿子只剩下宝玉一个,子嗣不免单薄了些,贾环的出生,来的正恰当其时。 可是若是留下贾环,贾环只比宝玉小了那么几岁,长大后,对宝玉的威胁未免大了些。正就在王夫人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庶子的时候,贾政做出了让赵姨娘养贾环的决定。王夫人一开始气恼贾政的偏心,但是脑子一转,发现了其中的好处,自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一面彰显了她的贤惠,一面为不用她动手,赵姨娘自动的把贾环作为宝玉对手的机会给扼杀了,这样的好事她哪有不应的道理。不过为了将来不落埋怨,王夫人把这事推到了贾母的头上,对贾政说这事她做不了主,必须要贾母同意。 贾母虽然欢喜儿子又多了一个儿子,但不过是个庶子,她并没有太过重视。而后贾政向她提出说是要把孩子养在赵姨娘身边,贾母大怒,觉得赵姨娘恃宠而骄,竟然敢破坏规矩,连同赵姨娘和刚生下的贾环一并厌弃起来。但贾母并没有反对,不是因为贾政和王夫人都同意,而是她既然不在意了,那么贾环怎么养也都无所谓了。何况王夫人忧心的问题也是贾母所担心,说到底贾环不过是以防万一的“备胎”而已。若是宝玉安好,那这个备用的就用不上了。因此,养废了正好。 第二件事是东府贾珍的母亲许氏过世,死前将刚满一周多点的女儿惜春托付给贾母抚养。许氏在贾敏产子前后被诊出怀孕,高龄坐胎,虽然她已经千般小心,万般注意,但是生产的时候还是出了问题,许氏生下女儿之后血崩。虽然当时救了过来,但也因此缠绵于病榻。家人对于她不久人世早有心理准备,可是许氏硬是撑到贾珠病死,贾琏娶妻,贾环出生,过了女儿的周岁礼,进入冬季才撒手人世。 有前面的儿媳妇蒋氏比着,许氏并不喜欢现在的儿媳尤氏。贾敬这个做父亲的出家求道,是靠不上了。按道理说,许氏死后,以尤氏和惜春的年龄差距,尤氏尽可以担负起抚养惜春的责任,但是因为许氏不喜欢这个儿媳妇,而且她也知道贾珍的荒唐。在她还活着,能对贾珍有点约束的时候,贾珍都这样了,若是她不在了,贾珍还不得把东府翻过来。因此为了惜春的将来打算,许氏把她托付给了贾母。 贾府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自然都写信告知了贾敏,当然不会写的那么详细,不过该知道的也都会让贾敏知道。收到贾府来信的时候,贾敏正在点收关外铺子里送来的年礼。除了银子和人参鹿茸这些贵重的药材外,还有不少十几箱子皮毛,是从一年来收到的皮货中挑了又挑,选了又选,全都是上好的。 正开始学针线,学认料子的釉玉和黛玉两个跟在贾敏身后,因此贾敏一面带着人清点,一面教她们姐俩认识,分辨玄狐、貉子、银鼠、黑貂、紫羔、鹿皮这些常见的,还有什么猞猁、水濑、黑熊、水貂比较贵重的等等。至于像羊皮、兔皮、灰鼠皮、狼皮这些更平常的,则是留给下人作赏的。 这些皮子都已硝好,没有一丝恶臭不说,而且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釉玉和黛玉看的都有些目不暇接,忍不住这个箱子摸摸,那个箱子看看,油光闪亮的皮子,毛绒松软,拿起来,在脸上蹭蹭,柔滑细腻,让人爱不释手。跟着跑来的霁玉最调皮,竟然倒在摊开的皮毛上打起滚来,而且还把釉玉和黛玉两个也拽倒。釉玉和黛玉一时兴起,将平日端庄的淑女模样抛开,和霁玉就这么在毛皮上嬉戏起来。最终还是带霁玉过来的清玉看不过去,将埋在毛皮中的三个拉了起来。 贾敏将皮毛收起一些,剩下的拿出来给府上大小的主子作冬衣。她和林海每人六套,姨娘那边每人四套,几个孩子每人八套。再有剩下的,则是类似于管家这样的大管事每人作上一件。计算下来,贾敏见还剩不少,犹豫了一下,决定做成大氅或者斗篷,添到送往各家的年礼里面。 外面丫头打着帘子道:“老爷回来了。”刚才还笑闹的几个孩子忙整整衣裳,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林海从外面进来,看见一屋子到处铺满各式皮毛,笑道:“夫人难道是打算在屋里开皮货铺子不成?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快收起来吧。”因为林海的话,丫鬟婆子赶紧把散落在地的皮毛收起来。 贾敏指着几个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孩子,笑道:“还不是这几个皮猴闹得,釉玉和黛玉开始学针线,认料子,所以我把各样的皮子拿出来给她们认认。偏霁玉这个不省心的,自己玩不够,还拉着两个姐姐,在上面玩闹,所以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随着贾敏的言语,霁玉见母亲数落自己,仗着贾敏背对他,抬起头,调皮的伸了下舌头,对着林海作了个鬼脸。林海忍不住笑道:“小孩子,调皮一些是正常的。”话里的宠溺意思非常明显。 说着林海从身上拿出一本书,冲贾敏晃了晃,道:“今天到书铺的库房里去淘书,竟然找到一本养生的药膳方子,我翻了翻,都是未曾见过的,赶紧买了下来,回头让人照这个作了给几个孩子吃。”黛玉是重点对象。 自从存了建图书馆的心思之后,林海就走遍扬州的各个书铺,无论大小,从中选购一些书籍。因为怕有所遗漏,连人家的仓库都要进去看看,本来这种行为不太合理,不过碍于林海的身份,而且他也不做强买强卖的事情,所以各个书铺也都给他这个方便。 在书库里的书,除了店铺里售卖的之外,还有些是历年积下来的压仓货。这些书要么就是因为冷僻,要么就是因为比较偏,要么就是因为印刷数量少,买的人也少。……反正有种种原因,都被书铺从架子上拿了下去,扔到库里。若不是林海的行为,可能都会永不见天日。 江南本就是文风盛行之地,有的书铺甚至已经传了好几代。因此林海还真从人家的库房里淘出一些有用的书籍。特别是从一家祖传的书铺中淘到了几套前朝流传下来的刻本,虽然价值不高,但是非常值得收藏。 贾敏把书接过来,翻了翻,道:“老爷有心了。只是今后类似于这样的事情还是莫要亲力亲为的好,直接派人去做就行了。否则,若是这些书籍要是都由老爷亲自挑选,恐怕等藏书楼盖起来,这书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进去。”你一个人得干到累死也未必能够完成。 林海听出了贾敏潜在意思,哈哈一笑道:“我现在跑各个书铺不过是求了乐趣罢了。若真指望着像我这样一家一户的挑书,这藏书楼几辈子也建不起来。”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的,何况这是林家不知道多少代人的心愿,如今在他手上有实现的一天,他怎么敢马虎。 林海又道:“放心,我早已经给各大书局和各个书坊去信,来收集历年刻印的书籍。至于我,也将家中的珍品孤本抄录了几份,一份放在藏书楼中,剩下的用来到其他藏有珍品的人家用来交换,借阅。书局和书坊得来的书早已经按照要求送到京里郊外的庄子去了。我已经让林安去办这件事了,林安为人稳重,办事细致,所以这事交给他我放心。本来我交付林安让他抓紧采买土石砖瓦,用来盖藏书楼。可是林安到京后来信说,庄子上早已经在采购这些东西,除此之外,夫人还大肆收购木材。难道夫人打算要建什么不成,否则采买这些东西做什么?”怎么我一点儿都不知道,难不成老早就起意建藏书楼了不成。 藏书楼的建造地点当然选在京城。只有建在那里影响力才够大。林家的祖籍虽然在姑苏,但是祖宅却在京城,连祠堂也在京城。若是将藏书馆建在姑苏,打理都是一件麻烦事,毕竟姑苏只有林家的坟茔和祭田,林家并不常住姑苏。以林家的财力同时在京城和姑苏建造两座藏书楼并不成问题,只是如此一来,就露富于天下,不符合林家的行事准则,所以藏书楼的建造地址最终定在了京城。 贾敏哪里是想建什么东西。她不过是利用“先知”,想着等几年宫中的妃嫔们“省亲”,各地山石木料的价格必然腾贵,她预先预备一批,届时转手卖出,也能小赚一笔。像这样能够不声不响发财的机会,贾敏自然不会放过,所以才有了她早早为皇家省亲做得准备。 只是这打算贾敏怎能和林海说,因此贾敏被问住了。眼珠一转,计上心头,道:“我咱们家在京郊外的田地虽然有百多倾,可是大部分都是热荒地,出产不多,所以日常也没怎么在意。前几年,京都西北方向挖出了温泉,皇帝在那里建立了行宫。我们的庄子虽然是在东南方向,可是下面未必没有温泉,所以我想着在上面修个庄子,日后回京,有暇的话,到庄子上泡泡温泉倒也是一桩乐事。还有,我想着我们一家多年在外,京里的房子虽然派人看着,虽有人看着,年年也派人修葺,终究有所不足。再说几个孩子都生于江南,长于江南,回京之后未必能够适应京中的气候,特别是北方的冬天,所以我想着改改房中取暖设施。老爷盖藏书楼因为防火,所以少用甚至不用木料,可是自家的庄子和房子要是改建的话,这木料是不可缺的。” 本来贾敏不过是随便一说,但是说完之后,心中一动。这个念头就放不下了,贾敏还真起了改建的心思。现在改好了,将来回去的时候,就不用再耽误时间修整了。 林海听了贾敏的想法,失笑道:“京郊的田地虽然是热荒地,可是不代表底下真的有温泉,你这边还没挖出来就急急忙忙的准备,有点本末倒置了。我也知道夫人思念京城,只是我帮着皇上牧守江南,近几年是不可能回到京城中去的,你这个时候改建,早了点。” “那我不管,我就不相信我的运气就这么不好,那么大的地方会挖不出一个泉眼来。反正京里的宅子每年都要修葺一番的,既然如此,早改早了,这个还分什么早晚呀。”贾敏有些耍赖的说道。“再说,那些木料,也不仅仅是用来建房的,还有一部分事为了釉玉、黛玉和漱玉几个收集的。这几个孩子的嫁妆也该开始预备了,别的都好说,将来出嫁时打家具的好木料是需要长期收集的话,若是等两个孩子大了,现上轿现扎耳朵眼,那可来不及。” 嫁妆,对于古代的姑娘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一项。就算那平民百姓,只要不是那穷的吃不上饭的,为了自家的脸面,在女儿出嫁时也会置办几件衣裳,或者首饰,让女儿带到婆家去。大户人家,嫁女儿,更是讲究。甚至在女儿一出生,长辈们就开始慢慢积存攒嫁妆了。 女儿的身份,在家里的地位和受宠程度,决定了她们嫁妆的厚薄。嫁妆丰厚的,基本上把姑娘这一辈子要用的银钱衣裳都备齐了,甚至连死去时穿的寿衣都预备了出来。为的就是女儿嫁妆丰厚,虽然进了别人家的门,可是一生的吃穿嚼用都是娘家的,不仰仗夫家养活,甚至在需要的时候,还能周济夫家。本来姑娘出嫁之后矮人三寸,这样的话就能在夫家站住了脚,挺直腰杆说话。 陪嫁过去的家什是要使一辈子的,打家具的好木料难得,像黄花梨和紫檀这些木料,产地少,生长周期慢,成材的少,而且皇家也大量使用这些木料,所以在市场上好木料紧缺,难买,所以若是不想使差的,就要早作准备。如今林家可不是只有黛玉这么一个孩子,所以在漱玉周岁过后,贾敏就单列出三个账本,开始帮着三位攒嫁妆。 林海这一辈林家就他一个孩子,对这些他不甚了了。不过一想到香香的,软软的,围在他膝下称他父亲的女儿要出嫁,属于另外一个男子。虽然他知道还早着呢,但是心中也不愉快,所以林海不想谈论这个话题。他随手将贾敏放在一旁的贾家来信拿了起来,看过之后,皱着眉头道:“二舅兄可是因为珠儿的死过于伤心,而糊涂了,怎么把新得的儿子让姨娘抚养?将来这孩子可怎么办?这样的事情岳母怎么会同意?虽然嫡庶有别,可是庶子出息了也照样顶门立户。孩子还这么小,看不出什么,怎么就被放弃了呢?二舅兄如今不过就宝玉这么一个嫡子,新生的这个教育好了,兄弟两个年记相差不大,正好做个帮手。二舅兄在想什么?怎么会这么作?”林海不认为贾政如此作为是宠妾灭妻,相反,他觉得贾政是嫌弃贾环的母亲地位低,所以贾环一出生就被放弃了。 轻叹一口气,贾敏心中暗叹林海把人想的太好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贾政的行为不对是真的。王夫人人不好,但是要分和谁比。不管怎么说她都是大家出身,若是和赵姨娘这个家生子的奴才比起来,那可就是天差地下了,至少要比赵姨娘强百倍。先不说嫡庶有别,庶子养在嫡母跟前不仅是规矩,更是抬举。只赵姨娘那个粗鄙无知的,蠢笨不堪的,除了一张漂亮的面皮她还有什么?她养孩子,能养出什么好的来?本身姨娘生的就已经让孩子的身份在日后的生活中被人看低了几分,再一句“姨娘养大的”,这让将来孩子长大之后还怎么在外交际应酬?贾政这个举动看似是爱孩子,实际上根本是从根上把贾环就给毁了。 贾敏蠕动了一下嘴唇,没说话。她怎么说?难道指责贾政宠妾灭妻,说王夫人存着私心,怕孩子长大和宝玉争什么,为了避免日后的麻烦,把萌芽早早的扼杀掉。贾母根本不稀罕一个姨娘养的孩子,她有宝玉就够了。何况赵姨娘不守本分,蹬鼻子上脸,自然更不得贾母的喜欢了。再加上贾政都已经应下了,所以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贾环养不养歪她也不关心。……这些话不能说。毕竟贾家不管怎么说,都是现在这副身体的娘家,贾敏平日里又最是护短的,若是就此承认了贾家的不规矩,不符合贾敏的为人。 第一三二章 眼前这人可是比任何人都熟悉原主的奶嬷嬷,毕竟就算贾敏接收了记忆,大节上出不了什么差错,可是有些日常不为人注意无伤大雅的小习惯还是会不同的,那么长期在贾敏身边,熟悉她一举一动的钱嬷嬷看到差异,若是她看出端倪也正常。 只是钱嬷嬷她没有证据,就算是怀疑,可是身体特征和记忆都对的上,她怎么也不会想到穿越这种离奇的事情上去,天长日久看出贾敏对这个家没坏心,饱经世情的她只能把疑惑藏在心里,绝对不会说出去。而贾敏这边也要死鸭子嘴硬,坚决不承认。只是,有点对不起钱嬷嬷,她若是知道原本从小看到大视若亲女的女孩已经不在了,该多伤心。 钱嬷嬷盯着贾敏的脸看了半天,好一会儿,才轻叹出声:“刚才我似乎又看见太太在家做姑娘的样子了。自从太太嫁入林家,除了开始的那几年,以后就再没看见过太太这么神采飞扬的模样。也是老婆子无能,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太受委屈,将苦水往肚子里咽。幸好,太太熬了过来,如今等肚子里的哥儿落地,儿女双全,就十全十美了。” 听了钱嬷嬷的感慨,贾敏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听到她话里话外总说肚里的孩子是男丁,有些不高兴。伸手轻抚上肚子,这里面有个小生命在成长,是要叫她母亲的,虽然和贾敏没有实际的血缘,但是却是她现在这个身体孕育的生命,而且会在她的注视下,一点一点的发育长大,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都是需要贾敏亲身经历的,因此这个孩子和贾敏的孩子一般无二。如果是原主的话,一定希望是个儿子,可是她不同,不管是男是女,她都喜欢。 “妈妈别一口一个哥儿的,这种事情不到临盆的时候哪里说的准,没准还是个女孩呢。”贾敏摸着肚子,脸上闪现着慈母的光辉。已经想着这里面若是女孩,将来该怎么给这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把人领出去,让看见了人人羡妒。 钱嬷嬷接着贾敏的话说道:“若是个女孩也不错,正好给大姑娘做伴。不过,俗话说‘先开花后结果’,这花已经有了,果子自然就该来了。再说酸儿辣女,自从怀胎以来,太太的口味就偏向酸甜,肚子又尖尖的,所以这胎一定是儿子,错不了。” 连着列举了一系列贾敏怀的是男胎的佐证,钱嬷嬷似乎信心十足的向贾敏保证着,旋即补充道:“为此我已经向菩萨许愿了,如果这胎是个男孩,从今往后我就吃长斋以感谢菩萨的大恩大德。菩萨一定不会让人失望的。”最后一句话不知道是宽慰自己还是说给贾敏听。 听了钱嬷嬷的话,贾敏无奈的笑笑,合着她刚才的话都白说了,人家根本没听进去。“那要万一这胎是个女孩怎么办”贾敏试探的问道。毕竟在书中,虽然提及林妹妹曾经有个三岁就夭折了幼弟,但是没有说是谁生的,后院这么多的女人,哪个都有可能。 在贾敏生儿子的问题上,她和钱嬷嬷有了分歧。当贾敏询问她这胎如果生的是女儿的时候,钱嬷嬷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告诉她:“那就接着生!”一直生到生出儿子为止。 啊!把我当什么?生儿子的机器吗?贾敏在钱嬷嬷没有觉察的方向悄无声息的翻了个白眼,说:“就算我肯一直生下去,可是我的年纪也不小了,还能生几个?而且要是一直生的都是女儿怎么办?” 听到贾敏这么“不争气”的话,钱嬷嬷无奈的叹口气,说:“老太太四十多了才生的太太,都说生女肖母,太太若是随了老太太,还能生好几个呢。” 真这么生下去,那我可就这成了猪!再说,频繁怀孕,密集生子会极大的损害大人的健康,生下的孩子也易夭折。若不是贾敏穿过来的时候这身体已经身怀有孕,她绝不会这个时候怀孕。 不仅仅是因为和林如海不熟,无法直接xxoo,而是她刚刚生完黛玉不过一年多,再怀孕,对母体损害较大。何况这具身体目前健康状况堪忧。贾敏甚至怀疑,在书中,原主之所以那么早挂掉,可能就有这个原因。 钱嬷嬷看着贾敏的肚子,说:“太太难道不盼着这胎是个男孩?这些年来,太太不就是因为没有儿子,所以说话底气都不足。太太不爱出门,不也是因为出去的时候,那些烂了舌头的妇人总爱拿这个刺太太。太太这边都这样,何况老爷这边,这么大年纪,官做的又高,少不了受那看着眼气嫉妒的小人笑话,老爷口里虽不说什么,可是最近几年待太太的情分已经不复以往。不管怎样太太还是有个儿子傍身才好。” 儿子?贾敏当然想要。在古代,儿子是女子立足一个重要资本。可是想归想,但是谁也无法保证肚子里生下的就是儿子呀。若是为了儿子而罔顾身体就一直这么生下去,贾敏不愿意。但是她知道和钱嬷嬷说不通,两个人的思想根本不在一个回路上,隔着几百年的思想文化鸿沟是无法用言语填平的,干脆保持沉默。 钱嬷嬷看见贾敏低头不语,以为她想明白了,又道:“女人嫁人之后,靠的是儿子、丈夫、还有娘家。儿子乃是重中之重,若是有儿子,后半辈子有了依靠,任谁也越不过你去,就算丈夫再怎么冷淡太太也不怕。否则就算国公府那边也不好帮着太太说话。” 叹了一口气,又道:“若是太太真的命里无子,就按照我们以前商定的,让涵容生,等她生下来了,认在太太名下。涵容的身契在太太手中,她翻不了天去。总不能便宜了那边的那几个。这还没怎么着呢,都已经这样猖狂了。若是真让她们生下儿子,母以子贵,老爷虽做不出宠妾灭妻的事来,可是心里也是偏向他们的,到时有太太委屈的日子。” 看见贾敏依旧不语,钱嬷嬷长叹一声,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涵容一家子都捏在太太手中,太太让她向东她绝不敢向西,不会也不敢对不起太太的事情。何况一个婢生子,能够认在太太的名下,一步登天,那是多大的福分,她求还求不来呢。正可谓皆大欢喜。” 欢喜个屁!贾敏就不相信把丈夫和别人生的孩子养在自己身边,这人心里会高兴?会打心眼里亲近,毫无隔阂?才怪! 贾敏忍不住反驳:“若是除了涵容再没有人生的是男孩,就算是个婢生子,他也是老爷的孩子,也能够继承林家,何必要认在我的名下?到那时,母以子贵,为了孩子,抬涵容的身份还不是老爷一句话的事,我还能拦得住?”贾敏觉得钱嬷嬷和原主太想当然了,怎么连这个都没想到。 哼!钱嬷嬷从鼻子里不屑的哼一声,说:“涵容是什么身份,不过几两银子买来的丫头,她拿什么和太太比。认在太太名下,那可是嫡出,身份尊贵着呢,岂是一个丫头养的东西比的了的。将来出门见客、应酬、做官、说亲……说出去也体面……” 贾敏毫不客气的打断:“那不过是前头骗祖宗,后面骗子孙的把戏,难道还能糊弄的了当世之人,谁不知道谁的底细呀!事实就是事实,又能体面到哪里去?况且老爷要是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不要说婢生子,就是外面那些下九流的戏子娼妇养的,只要老爷肯认,上了族谱,进了宗祠,顶着林府继承人的牌子,照样可以横着走!” 钱嬷嬷被堵的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她就纳闷了,怎么贾敏今个就这么油盐不进呢。想到当初劝说贾敏将涵容开脸时她的委屈和不情愿,钱嬷嬷自以为明白了贾敏的心思,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我知道太太委屈着呢,可这对太太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若是太太生下哥自然怎么都好说,否则,太太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把委屈都咽到肚子里去。若是太太对涵容不放心,那么就等她生下孩子,去母留子。反正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事,若是涵容因此死了,也正常,绝不会引人怀疑。又是卖断的死契,她的家人也说不出什么。”说道后面钱嬷嬷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肃杀。 闻言贾敏不禁打了个寒颤,抬起头,定定的望着钱嬷嬷,把她平日里慈祥的面容上那一闪而逝的狰狞尽收眼底。虽然知道在这个时代,人命轻贱,可是贾敏从来没有想过,一条性命就可以这么轻描淡写的在谈话中被随口决定。 涵容,贾敏在清醒后,曾经见过她两次,印象中是个身材丰满,秀气温婉的一位姑娘。因为看上去有宜男像,所以被选中。当初选择把涵容开脸的时候,贾敏和钱嬷嬷根本没有考虑过她的意愿,径自作了决定。让涵容在贾敏生不出儿子时做代理孕母。如今,孩子还未生,涵容就已经被判了死刑,缓期执行。从头到尾,一点人权都没有! 莫名其妙的成了人家的“便宜后妈”,还要应付陌生的丈夫,外加一串名正言顺登堂入室的小三,已经够让人郁闷的了,而这一切又不是贾敏想要的,无奈的接受这一切让她感到无比憋屈。在涵容生死事件上让贾敏从来了之后憋着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她只觉得只觉得一股火腾的从胸口燃起,胸膛都要气炸了! 这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鬼世界!气急的贾敏随手拿起手边的茶碗,狠狠的掷在前面一人高的西洋穿衣镜上,镜子被砸的粉碎,碎片淅沥哗啦的落在地上,茶碗也是碎成好几片飞落在地。贾敏恨恨的瞪着破碎的镜子半晌,然后一头栽倒在胡床上,扯过一旁叠的整整齐齐的五彩鸳鸯锦绣真丝被,胡乱的盖在身上,蒙住脸,在被子中闷声对着被贾敏的举动吓呆了钱嬷嬷说:“我累了,要休息一会儿,午饭等我醒来再吃。” 钱嬷嬷不明白贾敏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忽然发起脾气来。看贾敏的样子,摆明是不搭理人,况且又是在气头上,因此钱嬷嬷也就没有上前自讨没趣。和闻声进来的醉墨招呼小丫头把打碎的镜框挪出去,地面的碎的玻璃片和碗片收拾干净。 纠结了半天的贾敏最后抗不过咕咕作响的肚子,起身吃饭。坐在饭桌前,贾敏发现涵容立于桌边,替代了平素在这个位置当差的临江。贾敏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钱嬷嬷知道贾敏对几位新姨娘不喜,本来作为姨娘,是要在主母跟前伺候的,偏偏这几位都不是善茬,每每贾敏借着这个机会难为她们的时候,虽然如愿,可是都会有一场好气生。待到大夫诊断出贾敏怀孕之后,为了贾敏和胎儿的安全,钱嬷嬷以贾敏需要安静养胎为借口,不让几位新姨娘到贾敏跟前立规矩。身为通房的涵容也顺带包括在里面。贾敏过来之后,也不耐烦见几个姨娘,就顺水推舟答应了。因此贾敏看见涵容出现在饭桌前,很是奇怪。 “太太体恤婢子,让婢子不用立规矩,可是婢子不是那不知道分寸的,这本是婢子该做的,怎能偷懒。因此,婢子就来了。”涵容敛眉肃目答道。 贾敏侧目打量了涵容一眼,没有说什么,在她的伺候下用过了饭。漱过口,一时换上吃的茶来,贾敏捧着茶杯,坐在搭着墨绿缠花椅搭的花开富贵红木椅,靠着和椅搭同色的椅靠,将脚放在脚踏,示意一旁的临波给涵容拿个杌子,让她坐在自己跟前。然后让醉墨把所有伺候的人都带出去,守住门口不让人进来。 涵容垂着头坐在杌子上等着贾敏开口,半晌也没听见声音,忍不住抬起眼角,偷偷瞄了端坐的贾敏一眼,发现贾敏盯着茶碗怔怔的出神。看见贾敏的身子一动,涵容吓得如同兔子一般,立刻收回目光,低头坐好。 “前阵子我做主给你开了脸,也没问过你的意思,是我的不是……”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贾敏干脆也不费心思了,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听见贾敏给她道歉,涵容吓了一跳,赶紧摆手,急忙插言:“哪有,哪有……太太做主就好,太太做主就好……”猛然想着她这般打断贾敏的话不敬,赶忙住了嘴,神色慌张的望着贾敏,伸出的手不知道该怎么放,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干脆藏在身后。 贾敏看到她慌乱的样子,轻叹一声,说道:“可知道为什么选你?” “钱妈妈都跟我说了,说是太太生不出儿子,想让我生一个。”涵容望了贾敏肚子一眼,有些羞涩的低声回答。 “当时和你说这话的时候我还没有怀孕,现在我已经有了,若是生出来的是男孩,我未必就不需要你生了。你知道吗?” 涵容点点头,柔顺的回答:“我知道。”对于自己这么被利用一点异议都没有。旋即又细声细气的道:“老爷子嗣不丰,多几个孩子还是好的。” 听涵容这么一说,贾敏一怔,试探的问道:“多也好,少也罢,只要我膝下有子,就不想让你生了,你又如何?” 涵容抬起垂下的头,有些惊讶的飞快瞥了贾敏一眼,说:“太太怎么安排,婢子就怎么做,婢子听太太的。” 贾敏目光锐利的看向涵容,因为她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因道:“你抬起头来。” 涵容听话的抬头,目光和贾敏一对上,立刻移开,目光低垂,根本不敢和贾敏对视。满脸的顺从,怯生生的,宛如一只待宰的小白兔一般,让贾敏这个欺负人的“大灰狼”做的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贾敏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拨着茶盖,清脆叮咚的瓷器声在这安静的厅堂中显得格外响亮,空气也因为长久的静默而变得凝重起来。 身边红木八仙桌上摆着的白玉四足双耳貔貅卧鼎,静静的吐着云纹般的香烟。贾敏静静的望着空气中袅娜的淡烟良久,久到涵容都以为她不会开口了,才轻声说道:“若是依着我的安排,那么我若生子,你就会被打发出去。若是生的是女孩,你就留下,等你生下男孩,则去——母留——子。”贾敏拉长了音将后面四个字加重语气说了出来。虽然得到了原主的记忆,可是此时贾敏并没有真正把她等同于林妹妹的母亲。因此也就将这隐晦不言的真相直接揭露给涵容。 听懂了贾敏的意思,涵容一惊,瞬间变得脸无血色,银牙紧紧咬着下唇,殷红的唇因为她的用力而变得发白,鲜红的血珠从唇上浮现出来,流入嘴中。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疼痛,也没有感受到血的腥味,只是呆呆的望着贾敏。 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涵容的脸上浮现出认命的神色,垂下头说:“太太怎么说怎么是,婢子无不从命。当初太太将婢子买下的时候,婢子全身上下包括这条性命都是太太的了,太太的吩咐莫敢不从。” 虽说奴婢身份低贱,主人可以任意役使、打骂、赠送和买卖。但是主家却不得随意打杀奴婢,因为法律限制不得随意杀害奴婢,要杀须报官获准,称为“谒杀”。否则是要获罪的。尽管这条法律执行的不彻底,可是像林家这样的世禄之家,书香之族,作为儒家子弟,讲究仁德,因此待下宽柔,轻易不肯暴戾行事,以免背负恶名,被人诟病。 涵容虽然多数都在针线上,并不在贾敏身边伺候,可是她入府也有五六年了。非常清楚主家的一些忌讳,也绝对不会不知道,像她这样没有名分的通房丫头,若是被放出去。就算嫁人也找不着好人家。杀猪种地,贩夫走卒之流还算好的,毕竟稍微有点能力讨得起老婆的男人,都不会娶一个破了身子被主家放了出来的女子为妻。 出府嫁人,虽留下性命,可是日后的人生磋磨有的熬了。比如贾家败落之后,袭人被放了出来,嫁给蒋玉菡,说是有房有地,人长得也好。我们现在看,觉得条件不错,可是,蒋玉菡是戏子,乃是贱籍,属于下九流,地位低贱,夫妻两个任人轻贱,揉搓,哪里是好对象?就这样的身份地位,根本保不住像样的田产房屋,因此我们尽可以自行想象他们家的模样。 贾敏看到涵容脸色骤变,本以为她就算不反抗,也要哭求一番,没想到她竟然什么都不说,直接接受了。难道是觉得就算反抗也没用,所以不如干脆认命? “你可是想清楚了?其实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勉强。你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贾敏掏出几张银票放在桌子上,说:“当初你们一家子从山东逃荒过来,卖身入府。这里是三张一百两的银票,你和你的家人在府里这些年的东西也尽可以带走。我安排人给你和你的家人脱籍,办理路引,让你们回山东。回到家之后,你大可以托辞为丈夫过世的新寡,拿着这笔钱,置上几亩地,再嫁个好人家,日子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可是至少丰衣足食。你若是愿意,我可以马上着人办理。” 这个时代的人以宗族聚居,讲究“故土难离,落叶归根”,“人离乡贱”,一般没有特殊原因,大家都不会离开家乡在外地定居。就连做官的致仕也大多是告老还乡。因此贾敏对涵容一家的安排可谓用心良苦,让人无法拒绝。 第一三三章 贾敏提出放涵容一家出府,并且赠银助他们一家衣锦回乡。面对贾敏的言行,涵容怔住了,不解的望着她。贾敏轻咳一声,道:“不用怀疑,我绝对说话算话,我根本没有骗你的必要,骗你又没什么好处。” 这样单独和贾敏面对面,拘谨的涵容手足无措,浑身僵硬。面对贾敏的提议,迟疑了一下,嗫嚅:“我,我……没什么意见,一切……一切任凭太太吩咐。”声音低又轻,若不是屋里只有两人,而且贾敏的耳朵尖,根本听不清她说的话。 微挑了一下眉,贾敏有些意外的望着涵容,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想了想说:“你要是有什么其它的想法也可以说给我听,我尽可能的帮你安排。”犹豫了一会,补充道:“或者……或者你想留在府里,继续伺候老爷也行。生男生女都是你的孩子,我不和你抢。”虽说接受了现代思想教育的贾敏喜欢自由,可是这个世界并不缺少上赶着做妾的人。 涵容低头捻着衣角,扭捏着半晌答道:“我没有其它的想法,太太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我都听太太的。” 贾敏道:“这关系到你的未来,哪里有旁人给你做主的道理?再说将来你若是过得不好,回想起来,今日帮你拿主意的岂不落埋怨?” “将来我若是过得不好,是绝对不敢怨太太的。”涵容飞快的接了过来。随即小心翼翼望向贾敏,看见她没有因为她的抢话生气而松了一口气,说:“我们做奴婢的一向是主子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太太的安排都是好的,怎么着都行。” “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怎么都行?怎么都行那不就是说怎么都不行?既然这样我也说你要有其它的打算,只要说出来,我能办到的就帮你办。可是你吃吃艾艾的半晌也没个主意,难道对你的将来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贾敏被涵容的态度气着了,觉得她在敷衍她,忍不住一连串的质问起来。 看见贾敏的眉宇间隐见怒色,涵容战战兢兢的说:“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是个没主一的,只知道在家听父母,在府上听老爷太太的。下剩的,好也罢,坏也罢,都是命,我都认了。” “我倒不知道你这么听话!”被涵容的话气笑了,贾敏无奈的看着她,怒道:“以前你自己做不了主也就算了,如今我给了你选择,难不成你还要像以前一样随波逐流,任人拿捏不成?” 涵容被骂的的将头几乎埋在胸前,一声不吭,身子在小杌子上蜷起,缩成小小的一团,竭力减少她的存在感。如果地上有个洞,只怕早就钻进去藏了起来。贾敏看到她这副扶不起来的样子,越发生气,喝道:“给我抬头,挺胸,坐直,没的一副让人打断了脊梁,让人看着生气的模样!” 涵容的身子颤抖一下,乖乖的听贾敏的抬头坐好,只是终究缩肩拱背,看起来委委缩缩的,不大气。声如蚊蚁的说:“要不,要不等回头我去问问我的家人,看他们是怎么打算的,他们觉得哪个好,到时我就……” 听到涵容哼哼唧唧的把事情的决定权推到她家人身上,贾敏听不下去了,打断她的话:“这是你的事,关系到你的未来,你一时拿不定主意和家人商量商量也对,可是却没有他们替你做决定的道理。你就直接把打算和我说了便是。”若是她的家人是个好的,真为涵容着想,怎么肯让她做没名分的通房丫头。 面对贾敏的“威逼”,涵容流下泪来,万分委屈的说:“太太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拿主意,可是,可是我真的没什么想法。不管是让我留在府里还是出去,太太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这话太太听了不高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说和家里说说,让他们拿主意,太太又不高兴。那么太太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偏偏太太还不高兴,那么太太到底让我怎么做?只要太太吩咐下来,婢子无不听从。” 在涵容的抽搭声,贾敏沉默不语,良久,长叹一声,对着涵容挥挥手,示意她出去。看着涵容离去的背影,贾敏怔怔的发呆。本来她找涵容谈话,因为同情她的遭遇而想帮助她这并不是主要原因,但是到底为了什么,贾敏也说不清,她只是觉得这个社会太压抑。 向涵容交底之后,贾敏希望涵容能够奋起反抗?也不是。贾敏还没有那么糊涂,她知道这是个男尊女卑的社会,涵容这样一个地位低微的本土婢女面对强权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但是她也说不清她想看到涵容有什么样的反应,反正她绝不想看见涵容这么一点挣扎,一点异议都没有的径自接受。 因此,贾敏在她能力范围内做出了对涵容最好的安排,给了她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可是涵容的懦弱的表现让贾敏因为钱嬷嬷一言决人生死而心寒,导致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她觉得涵容可怜,可是接触下来发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固然上位者可恨,可是卑微之人不见得无错。涵容的奴性深入骨髓,面对压迫心甘情愿,逆来顺受。“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人自爱方能自强,涵容一开始就把自己打入尘埃,放在极低的位置上,又怎么不让人看低她,不把她当做人来看。 对涵容贾敏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可是却帮不忙。醒悟过来的贾敏也就没有了和涵容废话的必要。从头到尾两个人的沟通根本是鸡同鸭讲,不在一个线上,那又何必浪费时间。涵容根本不明白也无法理解她的苦心。 这件事也让贾敏明白在这个男尊女卑,等级分明,不讲人权,视生命如草芥的封建社会,她就如同大海里的一粒沙砾,渺小无依。想要在这个世界安稳的生活下去,就不要妄想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社会规则。那根本是蚍蜉撼大树,痴人说梦,这已经不是不自量力的事情,而是完全不在同一层面,分属两个层次上的问题。与之相比,白日飞升实现的可能性都比这要大。 既然前尘记忆不可能完全摒弃,对过往做不到“前世种种,譬如昨日死”。那么贾敏能做到的,只能是尽可能的在社会规则范围争取最大的生活空间。因为没有能力,干脆不看不听不问不管。这个社会规则已经根深蒂固扎在人心中,她无法将之拔除,既然无法改变,就只能接受。她原来的世界有一句话:“生活就好象被□□,如果你无力反抗就只好去接受它!”用在这里正合适。 想通了的贾敏一身轻松,起身向外。刚刚走出门口,就见钱嬷嬷迎面走来。行色匆匆的钱嬷嬷看见贾敏,赶紧迎上去,带着几分怒气说:“太太,徐姨娘刚才又闹了起来,将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打了板子,现在吵着要从家里带着伺候的人进府呢,她闹腾的厉害,老婆子根本压制不住。” 贾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带着醉墨和钱嬷嬷往正房方向走去。远远的就听见徐姨娘的吵闹声,一旁围观的丫鬟婆子看见贾敏过来,赶紧一哄而散,把围在中间的徐姨娘露了出来。 临江搬了个牛角式搭脑嵌大理石太师椅出来,贾敏在椅子上坐下,打量四周,本来心存侥幸,远远躲在一边想看热闹的仆从接触到贾敏的目光,赶紧离开。贾敏把目光移回,冷冷的盯着下面站着的徐姨娘。 心虚的徐姨娘被贾敏看的有些发毛,伸手理了理鬓角,拉了拉身上的银红撒花遍地金的褙子,似乎有了底气,上前几步,走到贾敏跟前道:“太太,可要给我做主哇,我怎么也说是正正经经进门的官家出身二房,竟然连使唤个称心如意的奴才的权力都没有,真真让人打脸,这可让我今后怎么见人。”说着拿出帕子装模作样的拭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干嚎起来。 “你快住嘴!”贾敏扫了一眼徐姨娘,忍不住斥道。又说:“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和那市井撒泼打滚的泼妇有什么区别?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官家出身的二房?一点规矩都没有,真让人替你丢人!” 面对贾敏的斥责,徐姨娘的哭声嘎然而止,一张桃花面红一阵白一阵,放下拿着帕子作擦泪状的手,死瞪着贾敏气鼓鼓的说:“我是比不得太太出身高贵,国公府的嫡小姐自然要比我懂规矩,不然我怎么会是二房?可是不管这有规矩还是没规矩的,总得讲道理吧。” 看见贾敏皱着眉头,侧耳倾听,徐姨娘压下心中的得意,继续:“我这都进府半年多了,身边伺候的不是没眼色就是没活计,就算是有那么个干活的,也还不如不干,没的添乱。害得我是跟在后面日日操心,时时提点,比我自己动手还要累。” “一开始,我觉得我初来乍到,太太又里里外外管着这么一大家,能不给太太添麻烦就不添,因此我觉得这丫头们蠢笨,我这边费点事,辛苦一点,好好教导一番就是了。只可惜我这一番苦心全都白费了,按道理说,若是个聪明的,这么长时间也该学会点眉高眼低的了,偏偏都是个榆木脑袋,不转个,笨的要命,到如今还是要我事事操心。本来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将就将就也就算了。偏偏这些丫头们还不省事,有的那脚底跟安了车轮子似地,一时都停不下来,眼不错的就看不见人影,只有晚上睡觉的时候才能找到人。还有的嘴上没有个把门的,惯会胡说八道,传小话,背后非议主子,诽谤同伴。还有的手脚不干净,夹带偷盗……若是懒点笨点我还无所谓,可是这样的奴才我哪里敢要?” “打顿板子是让她们长长教训,我这里是不敢留了,招了管事想换一批,偏偏没有合适的,等新进的把规矩学好又要一段时间,我这里是等不了的。因此我想着,在家里伺候我的那些人都是好的,人头我也熟,都是再规矩不过的,况且她们也是伺候惯了我的,我就想着把她们带进来,既省时又省事,这样岂不两全齐美。” “你这主意不错!……”贾敏点头赞道。听见贾敏赞同,徐姨娘笑了,立刻说:“既然太太同意,那我马上传话给家里,让她们尽快把人给送来。”说着转身就要去办理此事。 “回来!”贾敏叫住徐姨娘,说:“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说的是很有道理,可是这府里什么时候进人,进什么人都是有规矩的。无规矩不成方圆,哪有说你说从哪里进人就从哪里进人的道理。再说,再说,你家是哪?哪里是你家?这府上就是你家,你又从哪里冒出来的家带人?” 嫁出的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一旦出嫁,夫家才是她的家。而她自幼生长的家就只能被称为娘家。 贾敏抓住徐姨娘言语中的破绽狠狠的敲打她一番,堵住了徐姨娘安插人手的心思。徐姨娘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偏偏贾敏还不放过她:“我们这样的人家出来的,虽不敢说个个出挑,可是也都是老实本分的。怎么到了你那里就出来这么多毛病?可见‘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话不无道理。” 没等徐姨娘明白贾敏话中的意思,贾敏又说:“既然妹妹已经为了我委屈了这么长时间,那么想必也不会介意在多委屈几天。除了我房里的和各处管事不能动,你满府里看,不管是谁都可以任你使唤。妹妹若是不满意,就先将就着,等下次进人的时候,你尽可以先挑。” 贾敏扶着醉墨站起来,眼角微挑,斜睨徐姨娘一眼,道:“我为妹妹肯为我担待道声谢谢。”高傲的态度说是道谢,实际上却像施舍,而且不容徐姨娘拒绝。贾敏径自把话落在那里,把事情定下,转身离开,留下徐姨娘在那里气得跳脚。 回房,贾敏坐在铺着大红禧福绣花毡毯的锦烟蓉覃湘妃榻,靠着一个与毡毯一色的靠背。醉墨倒上茶来,贾敏轻摇着头说:“不要茶,给我倒一盅白水来。”醉墨答应着,下去了。 “老爷还在前头衙门里忙吗?”看见徐姨娘,贾敏忽然想起她那个便宜老公来,吃过早饭后就再没见过他。本来夫妻二人应该一起用餐的,只是心情不爽的贾敏延迟了午饭,两人没碰面。贾敏对林海的行踪没兴趣,而且也没有身为□□的自觉,因此也就不关注林如海在不在家。 “正是探听到老爷不在,徐姨娘才敢这么大闹,不然被老爷看见她这般泼妇的模样就算生的再妩媚也不讨老爷的欢喜。”钱嬷嬷忿忿不平的说:“徐姨娘惯会装模作样,在老爷跟前就是一副楚楚可怜知书达理的样子,真该让老爷看看她的彪悍模样,看到时她还怎么在老爷面前装狐狸精勾引人。你看看她猖狂的,身上的那件银红褙子,颜色深的都和大红差不多了,虽是二房,可到底是个妾,难不成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她哪里把太太放在眼里。” 大红是正室才能用的颜色,妾不得穿红。就连和大红相近的银红、绛红等红色,规矩的也都不会用。 贾敏道:“妈妈你也别忒高看了她,她要是真的知事,也就不会三天两头的跳出来闹腾了。其实真的论起来,她虽是官家出身,可是真要计较起来根本比不过文、田两位。先不说我正房太太的身份,单我怀着身孕,有一半的几率得男,懂点事的就该收敛些,想做什么也得等我生完孩子之后再说。” 钱嬷嬷恍然大悟:“我说呢,先前徐姨娘出来闹的时候田、文那两位还跟着后面说两句风凉话,加油添醋,怎么这阵子安静多了,我还当她们明白了事理,知道做低伏小了,原来是等着看风向呢。” 贾敏和钱嬷嬷谈到徐姨娘出了出身要比田文两家大盐商送过来的两位姨娘要好之外,论心眼根本比不过。钱嬷嬷慨叹田、文两位姨娘安静了下来,准备看过情势之后再伺机而动,是个厉害的。 “就算徐姨娘再长一个脑袋也算计不了她们之中的一个,何况这两个还联合起来,就算她们把徐姨娘卖了,那个蠢的还念着她们的好。“贾敏冷笑道:“她们看的清楚,身份上矮我一截,如今我又身怀有孕,就为这,不管她们有理没理,怎么闹也得不到好去。还不如蛰伏起来,等我生下孩子,看是男是女再说,左右她们年轻,这点子时间还等的起。我得庆幸,不是她们中的哪一个作了二房,徐姨娘顶多让我头疼,那两位会让我寝食不安。” 因晌午贾敏对涵容表露出的“心善”而担心的钱嬷嬷看到她恢复“正常”,而且心有成算,十分高兴。在大宅门里过了大半辈子的她可是清楚地知道,后院里女人的战争一点都不比朝堂上的争斗弱半分,甚是更激烈。善良不是不对,不过要分对象,分时间,分地点。对敌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虽然贾敏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可是她的处境也极为堪忧。初始不过是仗着名分的大义,和几位新人勉强分庭抗礼,有了身孕之后才占有那么一点优势。但是几位姨娘也不是好相与的,一不小心就可能被翻盘,这个时候贾敏绝不能糊涂。 看见贾敏“明白”过来,钱嬷嬷放下心来,笑道:“太太把她们也夸的忒过了,她们再厉害难道还能厉害的过太太?这孙悟空就算再厉害怎么也翻不过如来佛祖的五指山。只是田文两位姨娘厉害,可是太太也不能对徐姨娘放松警惕,她可是官家出身,哪里就这么没规矩,没准是故意装成这副样子愚弄太太呢。” 士农工商中士的地位最高,商户地位低下,也怨不得钱嬷嬷看重徐姨娘而忽视田、文两家盐商出身的。看见钱嬷嬷依旧对徐姨娘不放心,贾敏好笑之余也不由得感动,当下解释道:“其实妈妈你也不必过于看重徐姨娘的官家出身。这官家也分元老、新贵。可是徐家却两边都不沾。徐姨娘家是在她父亲那辈发迹的。她父亲本是海上跑船出身,后不知怎地发了一笔财,海上风险大,有了钱,她父亲就上了岸。掺和着做起了盐的买卖。前任妻子死后,娶了一位落第秀才的女儿为继室,这位妻子生下的孩子就是徐姨娘的异母哥哥,现在是盐政上的从六品判官。” “这位徐判官乃是捐官出身,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在盐政这里得了官。连任了两任,似乎也不指望着升迁,使着钱就这么在盐政上一任任的把官做下去。徐姨娘姊妹三个,除了大的那位早早就出嫁出去的前任嫡妻留下的嫡女,剩下的两位都是姨娘生养的。中间的那位是继室身边的人生的,也定了亲,是一家富足的商户之家,作正妻。最小的这位就是徐姨娘,生母是前任妻子的远方堂妹,很不得后来的继室待见,连累的徐姨娘到了二十多了还没有出嫁。如今进了咱们家,说是二房,可是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个妾,哪有做正头妻子的好。和家里其它几位嫁做正妻的姊妹比起来,她不过是拿来做攀高接贵的工具罢了。” 第一三四章 钱嬷嬷向贾敏建议从姑苏林氏宗族过继嗣子,被贾敏给否决了。看到一个个主意全不被贾敏采用,钱嬷嬷着急了。贾敏只好无奈的安慰她,不管什么办法都要等她生产完毕再说,毕竟她这胎有一半的几率是儿子。若果真是儿子,自然万事大吉,若不是,再想辄,这么些年都熬下来了,不差这么点时间。钱嬷嬷觉得贾敏说的有道理,方定下心来。 贾敏正和钱嬷嬷说着话,她身边的被派去照顾黛玉的大丫头醉音笑着从外面走进来,笑吟吟的说:“太太,大姑娘,今天大好了,这会子带过来给太太请安。”说话间黛玉的奶娘王嬷嬷抱着粉雕玉琢的一个女童从外面进来。 原本林黛玉就住在贾敏这边的套间暖阁里,贾敏昏倒的那天,兵荒马乱的,她一时被照顾不到,不知道怎地就受了风,发起热来。偏这时贾敏被诊出有孕,怕被过了病气,因此林黛玉被挪到正房东边的三间耳房。 贾敏穿过来的这几天,每每想去看望她这个女儿,都被钱嬷嬷拦住了。贾敏的身子骨也不结实,又怀着身孕,若是被传染上,孕期还不能随便吃药,届时有个闪失可怎么办。被钱嬷嬷疾言厉色的训斥一番的贾敏只好按捺住想见“林妹妹”的欲望,等着林黛玉病好。 黛玉进屋,看见贾敏,在王嬷嬷怀里笑着向她张开手,要她抱。看见林黛玉的那一刻,贾敏只觉得从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柔软,也张开手想要抱女儿。 不想,钱嬷嬷伸手拦在中间,望着王嬷嬷厉声道:“太太这边怀着身孕,是不能抱大姑娘的。这事太太不清楚,你生育过了那么些个,会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贾敏在钱嬷嬷身后,讪笑着,似乎在现代这个忌讳依然存在,这下又犯错误了。钱嬷嬷当着其他人不好直接说她,只好转过头训斥王嬷嬷。王嬷嬷被钱嬷嬷训的脸色发白,还没来得及开口辩解,黛玉就被钱嬷嬷的高声给吓住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王嬷嬷赶紧手忙脚乱的小声哄着,却怎么也哄不好,王嬷嬷急的满头大汗。 贾敏将手上带着的响铃镯摘下来,在黛玉眼前晃动,逗弄着她。金灿灿的镯子,因为里面是空的,装了几颗珍珠进去,一动就哗啦哗啦作响。黛玉止住哭声,泪珠挂在睫毛上,不错眼珠的盯着贾敏手中的镯子。 看见贾敏只是逗弄她,并没有给她的意思,黛玉急了,一面伸出手来要,一面说:“母亲,要、要……”黑溜溜的眼珠带着几分委屈盯着贾敏。 贾敏笑着把镯子塞到黛玉的手上,让王嬷嬷把她放到胡床上。并让醉音找出白衣皂裤的孩童吹横笛,绿衣红裤的婴童击锣和耍悬丝的傀儡娃娃等等婴孩玩具放在黛玉身上。看着自玩自乐、笑得欢快的黛玉,虽然病愈,可是看上去很是单薄瘦弱,远不像贾敏记忆中像她这般大的孩子白胖壮实。 “王嬷嬷,回头给玉儿将奶掐了。”贾敏想了想,转身吩咐到。记忆中这边的大户人家孩子掐奶一般都在孩子三四岁的时候,有的甚至吃到□□岁。贾敏虽然没有喂养孩子的经验,可是架不住后世资讯发达,小孩一周多就该择奶了,因为母乳中的营养已经满足不了孩子成长所需。 王嬷嬷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在贾敏面前,哭道:“太太,如果我做错什么,太太尽管说,要打要骂都可以,千万不要把我撵出去。我服侍大姑娘可是尽心尽意,不敢有丝毫懈怠的。而且我的奶水足着呢,每次喂完大姑娘都剩下好多。我是的真的离不开大姑娘呀,……” 贾敏失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把你撵出去了?”离不开大姑娘?怕的是离不开这个奶嬷嬷的位子吧? 作为小主子的奶娘在府里的地位很超然,无论月钱还是赏赐从来都是上上份,并监管着小主子的屋子。除了做父母的就连姨娘都没资格教导府里的姑娘和小爷,偏她有这个资格,而且在府中虽然不是管事,可是各方各处却少不得卖她几分面子,俨然是府里无名份的头等管事,离府之后,府里按月给荣养钱,年节还有四时节礼。 王嬷嬷张大了嘴,泪眼巴哈的望着贾敏,惊喜的说:“太太不是要撵我?”得到贾敏点头肯定之后破涕为笑,旋即又不解的说:“那为什么要给大姑娘掐奶?” 贾敏无法给这帮古人解释什么营养的问题,有些不耐烦的说:“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办。” 本来贾敏对黛玉掐奶这事想着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的在黛玉的饮食中加重饭菜的比重,慢慢来比较好。只是小孩子只要吃奶就不肯好好吃饭,这样不利于营养吸收。况且王嬷嬷到底是个奶娘,对于黛玉只有哄着劝着的,管是不敢深管的,免得被主家发现反而是她的不是。既然这样,那么不如干脆直接采取强迫的手段就好。 想了想了,贾敏又道:“掐奶水时,你要是涨的难受就把奶水挤出来,千万不要让大姑娘再吸吮你的奶水。就算大姑娘闹着喝奶,你就把挤出来的奶水煮开了喂给大姑娘。”虽然想着一蹴而就,不过贾敏终究心里还是有些舍不得,稍微给黛玉留了点缓冲时间。 “记住,给大姑娘喝的时候必须是煮开了的,挤出的奶水不能放过夜。”贾敏不放心的叮嘱着。想了想,又道:“对了,以后早上大姑娘就不用那么早起了,等到辰时用早饭的时候再把她叫起,让她多睡会儿。” 这个时代衙门里开衙时间,春冬二季,是清晨卯正(六点),夏秋二季,则是清晨卯初二刻(5点半)。到点上班是做员工的基本准则,这做为一家之主的已经起来上班去了,做妻子的怎么也不可能睡懒觉,只得起床。为人子女为彰显孝义,不能比父母起的迟,每日晨昏定省绝不能错过。 刚穿过来的时候,贾敏清早双眼惺忪的起床,望着外面刚刚有些发白的天际,心中忍不住的咒骂,谁说穿过来就可以不用早起,尽可以睡懒觉的?根本是胡说八道。虽说早睡早起身体好,可是这对于也不用不到五点就起来呀!贾敏曾经旁敲侧击的向钱嬷嬷询问,结果得到的答案让她吐血,她这还算好的呢,上面没有婆婆,不需要请安侍奉,否则起得更早。 本来像林黛玉这样不过一岁多刚刚会说话的小豆丁,用不着受这个约束,起这么早。偏偏贾敏在林黛玉学话之后,就严格要求看顾女儿的王嬷嬷,必须在早晨叫醒黛玉。而黛玉八个多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学话了,因此在贾敏取消她早起的命令前,足足受了四个多月的罪。 之所以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贾敏心性好强,让女儿从小懂礼仪尽孝道,以博得林海的夸赞,觉得她会教女儿,还因为她心中已经对黛玉的未来做好了打算。 因为多年未育,贾敏好不容易怀胎偏又生了个女孩。而且医生又告诉她因为生女儿的时候伤了身子,她以后再难有孕。这个消息对贾敏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没有儿子做依靠的她不得不为以后做筹谋。 贾敏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在这个女子十几岁就出阁,平均寿命不过五十几岁的世界,这个年纪已经算是中年人。其它权贵人家的正妻,到了这个年纪,大半是要含酸忍醋看着丈夫去宠爱年轻的妾侍,慢慢地开始独守空房,点灯熬油般的熬完下辈子。 林海是个不爱色的,贾敏手段又高,将他笼络住了这么些年,可是无子就如同一把利剑这些年时刻悬在贾敏的头上,提醒着她若是不能为丈夫生下传继后代的香烟,随之可能地位不保。特别是后院一连进了几位新人之后,她的危机意识更加浓厚。 这个社会的宗法制规定了妻存在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子嗣的产生,她首先必须为夫家生子,而后才可以“子”为本,妻自己的地位才得以稳固。如今贾敏无子,医生的话又几乎绝了她再生育的念头。虽有涵容那步棋,可是谁又能保证她生的就是儿子呢? 林海活着,贾敏无需太担心她在府里的地位,林海若是死了,若是涵容这步棋失败,反而是其他姨娘生下了男孩,那岂不是意味着她将来要在姨娘和庶子手底下讨生活。出生既是国公府里捧在手心里的嫡女,嫁人之后更是掌家理事的正头太太,临了临了反而要看人家的脸色过活,这是高傲的贾敏所不能容忍的。 到了这一步,贾敏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没有儿子,她依靠的只有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等林黛玉长大了攀门贵亲,到时以女婿家的门第还有娘家为倚仗,再加上她正妻的的头衔,使些手段,在府里依旧可以当家作主。 只要女儿培养好了,也能够给家里带来荣耀。出色的才貌,足够的家庭背景,就算进不了宫做娘娘,也完全可以嫁入王府或者宗室。到时不仅女儿有了好归宿,而且自己有了倚仗,因此贾敏下定决心要培养黛玉。有了想法的她自然对女儿严格要求,勿求把她培养成为礼仪风度皆为上上之选的大家闺秀。 等贾敏穿过来,面对原主的想法,无语。考虑的真是周详,方方面面全都虑到了,让贾敏这个现代白骨精甘拜下风,觉得这么个人材因为社会的局限只能困守在女子后院的那一方天地中搞宅斗真是浪费。 至于为什么后来贾敏的计划没有付诸于实践,答案很简单。一是因为在书中,最后林家只有贾敏生的林黛玉这么一个孩子,二是筹划人贾敏早亡。等到林海也过世,一个无父、无母、无家族的林妹妹不管怎么个人条件怎么出色,贾敏为她计划的路都已经走不通。因为在那个时代,豪门世家缔结婚姻不只是两姓为好,更是互为表里,两厢庇助。身为孤女,唯一的亲戚贾家又是那个样子,林黛玉的婚姻还真是高不成低不就,算是个难题。 生产时胎位不正,而且贾敏怀孕的时候患得患失,忧思满腹,因此黛玉自出生身子就弱。这才一周多,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总是要醒个四五次不说,而且常常醒了之后好长时间都睡不着。偏偏清晨是她贪睡的时刻,因为贾敏的吩咐给搅了。 贾敏相信原主不是不疼黛玉,但是她的疼爱方式让贾敏不敢苟同。原主根本不知道对于成长发育的黛玉来说,睡眠意味着什么。像黛玉这么大的孩子正是懵懂好眠的时候,如今睡眠质量这么差,少不得要用数量补了。 听说黛玉不用早起,王嬷嬷喜形于色,赶忙答应。这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她是黛玉的奶娘,作息时间和黛玉保持一致。黛玉夜晚清醒哭闹,吵醒了她,每每费劲心里哄睡了她,折腾了半天,困意早没了。好不容易睡着,黛玉又醒了,她也是累得很,如今黛玉不用早起,也意味着她可以多睡一会儿。 贾敏笑眯眯的拿着婴戏铜锣和黛玉逗弄着黛玉,钱嬷嬷看见贾敏兴致很高,凑趣道:“大姑娘看着比以前更灵透了,太太今个高兴,这会子闲暇怎么没给大姑娘讲古。” 听了钱嬷嬷的话,贾敏满脸黑线。也不知道原主在想什么,也不管黛玉听不听得懂,就这么常常在黛玉耳边讲述给贾府的贵气与不凡。若是这么一直叨叨下去,等黛玉长大了,潜移默化之下,必然会产生一种林家不如贾家的印象。 因此在书中黛玉第一次进贾府的时候才会“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的胆怯表现。实际上身为二品大员巡盐御史林家哪里弱了贾家。 俗话说“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贾家到了贾宝玉这一代才是第四代,而林家在林海这一代已经是第五代。贾家以军功起家,后辈倚仗祖上荫德,故不思读书,不想习武,不求进取,只知道吃喝玩乐,骄奢享受,哪里能与虽系钟鼎之家,却亦是书香之族,子孙出息的林家相比? 至于书中黛玉进贾府时把看到的“近日所见的这几个三等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视作贾家与别家不同。完全是因为年纪幼小,又被贾敏错误灌输而以至于被贾家张扬的爆发户做派而迷惑,不知道自家的低调沉敛才是世家的做派和底蕴。 贾敏这么一遍又一遍的向黛玉诉说贾家的不凡完全是她心中没有安全感所致。只有更多描述贾家的风范才能让她在贾家的荣光中有底气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对于林妹妹的母亲的所作所为,贾敏只能在心里轻叹,真是可惜了!从某个角度来说,她就是愁死的! 想的入神的贾敏忍不住轻叹出声,目光转向钱嬷嬷,神色认真的说:“妈妈,以后关于贾家的事我们能不提还是不提了,毕竟这里是林府,我是贾家的女儿不假,可是我更是林家的媳妇,当家太太,死后埋葬在林家的坟茔中,入的也是林家的祠堂!” 以前的贾敏和贾家亲近,把贾家放在林家那是她的事情,贾敏管不着,可是她对贾家没有那么依赖,不能犯这样的错误。近几年林海他们夫妻之间情分减淡,除了贾敏无子,青春不在,这也是原因之一。 “太太在说什么呢?”林海抱着一堆东西,手里还拿着一个绢制的风车和连翅五彩凤凰的风筝从外面走进来,问道:“我怎么恍惚听到什么‘坟茔’‘祠堂’,难不成谁去了不成?”不会是贾家什么人吧? “哪有,我刚才和钱嬷嬷闲聊罢了。”贾敏矢口否认,伸手接过他怀里的东西岔开话题道:“老爷这是去了哪里,都买了些什么回来?” 林海把手里的风筝递给一旁的钱嬷嬷,拿着手里的风车逗弄榻上的黛玉,“玉儿,看,爹爹这里有好玩的东西!噗!——”鼓着嘴,对着风车使劲吹了一口气,让风车转动。 第一三五章 贾敏盯着黛玉的睡容发呆,脑海中回想着贾家的发家史还有为什么她如此推崇贾家的地位贬低林家。慨叹原主不会教女儿也是有渊源的,看看贾母就知道了。贾赦,贪花好色;贾政,不通庶务;养在跟前的三春更是不见她有什么教导,贾母对待她们的态度宛如宠物一般。至于宝玉,更不用说了,溺爱简直都没有了度。 如此看来,贾敏真是得了贾母的“好”遗传。贾敏正慨叹间,钱嬷嬷从外面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凑到她身边要说话。这时黛玉翻了身,眼睛似睁非睁,似乎要醒的样子。王嬷嬷赶紧走上前,轻拍黛玉,哄着她继续睡。 贾敏看到黛玉的样子,对着钱嬷嬷摆摆手,向门外指了指,示意她有什么话到外面去说。贾敏和钱嬷嬷轻手轻脚的走到外间,钱嬷嬷道:“太太,两淮布政使连太太递来帖子,请太太于下月初八过府赴宴,随同帖子来的还有几篓新鲜的河虾。” “东西送到厨房去。先养起来,等吐进泥沙再吃。”贾敏吩咐道。“到下个月我的身子已满三个月,可以出去走动了。看来连太太必是提早打听好了,才把日子定在那时。既然如此,她既有心,我这边也不好推辞,一会儿你派人回个帖子,就说届时我必去。” 贾敏知道钱嬷嬷找来必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吩咐完了,等着她往下说。钱嬷嬷又道:“徐姨娘的嫂子和母亲来了,没见到太太就直接到了徐姨娘的屋里,太太要不要见见?” “她们怎么来了?”贾敏轻挑着眉,想了想说:“既然人家没来拜见我,我也乐得装作不知道,随她们去吧。等她们走之后知会我一声就是了。” 看见贾敏轻描淡写就这么把这件事放过,钱嬷嬷急了,赶忙提醒道:“太太,她们这样子根本没把你这个当家太太放在眼里,如此行事不合规矩,……” “好了。”贾敏不耐的打断钱嬷嬷,说:“她们本来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就她们那样出身,那样的人家有什么规矩可言?我们和她讲规矩根本就是对牛弹琴,到时讲不清反而讨一场气生,何苦来哉!”贾敏知道钱嬷嬷是为她好,可是她不需要像原主一样时刻打击姨娘来维护当家主母的权威。 “徐姨娘那边的事情与我们不相干,只要她不犯到我的头上,就随她折腾去吧。”贾敏自顾坐下说:“如今玉儿要掐奶,我想着给玉儿找个教养嬷嬷,你说怎么样?” “啊?”钱嬷嬷一时跟不上贾敏的思路,旋即反应过来笑道:“太太为大姑娘想的真是周到,不过未免有些早了,如今大姑娘才刚过周岁,连路都走不稳呢,那些规矩礼仪只怕还学不得。” “我知道。”贾敏神色淡淡的说:“我不是为这个,我是想着她停了奶水之后,对王嬷嬷对就不那么依赖了,再找个教养嬷嬷带她,有跟着玉儿一起长大的情分,届时她说的话玉儿也能听进去些。” 钱嬷嬷怔了一下,往暖阁方向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太太可是对王嬷嬷不满意,想要换掉她?可是当初王嬷嬷是太太亲自挑的,当时夸赞她老实来着,如今太太这般行事可是她有什么不妥?” 教养嬷嬷说是对小主子进行礼仪、仪态和规矩的教导。但是实际上,在礼仪和规矩方面大多是母亲和奶嬷嬷对其行起教导之责,因此教养嬷嬷多数流于形式,并没有真正负起教导之责。 如今的教养嬷嬷职责不过是查漏补缺,或者在小主子以后的日常行为中有什么不符合规矩或者礼仪不规范,出了差错给予提醒。不过因为教养嬷嬷的奴仆身份,小主子对其劝谏未必肯听。况且教养嬷嬷如果负起责来,难免要和奶嬷嬷抢夺主子身边第一人的地位,因此奶嬷嬷不愿意教养嬷嬷地位提升,大都肩负起了教养嬷嬷的最后职责,使教养嬷嬷干脆的沦为摆设。 如今贾敏提出为黛玉增设教养嬷嬷,而且在陪伴黛玉成长中进行教导之责,这样一来,等于变相的把奶嬷嬷今后的差事给蠲了。因此钱嬷嬷有此一问。 贾敏叹道:“老实倒是老实了,可是未免老实过头了。若是玉儿受了什么委屈,她也只会顾着自己,不会为玉儿出头。” 身为当家主母的母亲的不能亲自为自己的孩子哺乳,所以在个儿或者姐儿幼儿时期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奶娘在一起,时间长了,母子或者母女之间情分难免要比与奶娘的淡薄,有那不安分的为了让主子跟自己更贴心甚至藉此挑拨离间母子(女)之间感情。还有的奶娘,仗着奶过哥儿姐儿,原比别人有些体面,他们就生事,比别人更可恶,专管调唆主子护短偏向。或者仗着这份体面,威逼着,欺负到哥儿或者姐儿头上,将他们的东西据为己有。 当初贾敏之所以在众人中选中王嬷嬷,取中的就是她的老实。胆小怕事。因此不会挑唆着坏了黛玉和她之间的感情,也不敢仗着奶娘的身份在府里作威作福,更不敢欺到黛玉的头上。 王嬷嬷的优点一旦离开林家,到了外面就是缺点。比如,书中黛玉进了贾府,王嬷嬷就如同湮没在人海中一般,悄无声息了。身为黛玉的奶娘,教导黛玉,指摘她不当的言行或者在林海还活着的时候为黛玉的在贾府的处境鸣不平,抱委屈,从而使林海能够为黛玉做出更妥贴的安排。诸如此类的行为都是她该做的,但是却没做。这样看来,王嬷嬷还不如贾宝玉那个李嬷嬷呢,虽然讨人厌,可是却是从心底真正关心他。 贾敏也不知道她到红楼里来能不能改变原主早亡的命运。若是不能,那么黛玉还有可能要被送到贾家。身为黛玉的奶娘,王嬷嬷是一定要跟随的。来到红楼让贾敏什么都不做,等待命运又转向历史的拐角,踏入命定的轨迹,那不是贾敏的性格。 王嬷嬷没有犯错,她将黛玉从小带到这么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黛玉掐了奶也不好无故打发了她,因此,贾敏想着找个厉害的教养嬷嬷放在黛玉身边,免得将来她有了不测,黛玉进京的时候身边没有妥当的人。 钱嬷嬷觉得贾敏的想法有些奇怪,忙道:“太太说笑了,大姑娘是府中正正经经的主子,又是太太生的,老爷和太太都疼她还疼不过来呢,怎么肯让大姑娘受委屈?别人更是不敢给大姑娘委屈受。” 贾敏轻轻摇摇头,道:“若是在自己家里倒是无虑,可是若是在外面呢?在外面受了欺负,我们做父母的不在眼前,不知道,就只好让身边伺候的人出头,帮着说句公道话,王嬷嬷担不起这个责任。” “太太这话不同,大姑娘到了外面就是客,看在老爷和太太的面子上,也不没有难为大姑娘的道理。”钱嬷嬷继续和贾敏唱反调。 哼!贾敏轻哼出声,道:“妈妈也太高看我和老爷了,不是谁都卖老爷和我的面子的。”特别是贾家,那还是正经的实在亲戚,还不是照样欺负黛玉。 钱嬷嬷看见贾敏已经拿定了主意,劝说不动。虽然觉得贾敏完全是杞人担忧,不过本着为贾敏分忧的原则道:“若是太太拿定了主意,那么就不要从府里挑选教养嬷嬷。这府里出来的,无论哪个身份都比不上王嬷嬷。若是个老实的也就罢了,若是个厉害的,必然生出事端。” 贾敏也觉得钱嬷嬷说的有道理。王嬷嬷老实,但是并不意味着她就允许自己的地位被取代,而新来的被贾敏交付重任,自然也不甘屈于王嬷嬷之下,届时少不了明争暗斗。这样一来没准达不到贾敏要的效果,反而黛玉的房里被弄得乌烟瘴气。“那么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钱嬷嬷想了想说:“当年老太太可是重金礼聘从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教导太太规矩和礼仪,如今太太大可以请位宫里出来的嬷嬷来家作供奉,给大姑娘作教养嬷嬷。既是宫里出来的,又是供奉,身份地位自然非一般奴才可比,届时在身份上越过王嬷嬷。她也无话可说。况且这样肯到家里来作供奉的嬷嬷,大都是出宫后外面已经没有了亲人,无处可去,才作教养嬷嬷以谋生,若是太太肯奉养她到终老,这人必然对太太忠心,一定会好好照看大姑娘。如此一来,两全齐美,不知道太太意下如何?” “你的主意很是妥帖,只是这从宫里出来的嬷嬷哪里是那么好请的,从来都是进去的多,放出来的少,有数的那么几个早已经被老早收到消息的豪门大阀给请去了,回头你让下面派人去找,看看能不能找得到。若是一时没有也不要着急,说不得只好慢慢碰了。”贾敏也觉得钱嬷嬷的主意不错,虽然不太符合林家行事低调的准则也顾不得了。 贾敏和钱嬷嬷商量了半晌拿定了主意,她有些疲累的打了个呵欠,钱嬷嬷见了,道:“太太可是累了,若是累的话,就躺下歇歇,终究身子要紧。” 贾敏点点头,因为身子虚,怀了孕之后特别容易累,总想睡觉,好像怎么也睡不醒似的,而且不管睡多少也不解乏。在钱嬷嬷的服侍下贾敏躺在紫檀雕花拔步床上阖目安睡。 钱嬷嬷帮着贾敏盖好锦被,放下帐子,走了出去。来到外间,看见守在那里做针线的醉墨,钱嬷嬷扫了一眼屋外,问道:“怎么没看见涵容在这边伺候?” “那时涵容跟我说,她有事要到后面找她老子娘,这会子还没回来。”涵容给钱嬷嬷倒了一杯茶,一面递了过去,一面回答。 钱嬷嬷接过茶,喝着,听见醉墨的话忍不住低头冷笑。醉音从外面跑进来,嘴里嚷嚷着:“醉墨姐姐,你看看你要的是不是这副花样子?”待到后来发现钱嬷嬷也在,忍不住吐了一下舌头,将举着花样子的手藏在身后,乖乖站好,向钱嬷嬷问好。 钱嬷嬷白了她一眼,道:“小声点,太太在里面睡觉呢,吵醒了太太我决不饶你。你看你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什么时候才能和醉墨一样稳重,你呀,还有的学呢!”教训了醉音几句,心急着办贾敏交代下来的事的钱嬷嬷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身离开。 醉音探着头,看见钱嬷嬷渐行渐远的背影,一面将花样子拿出来递给醉墨,一面说:“好好的,谁这么厉害,竟然敢惹钱嬷嬷生气。只是正主没抓到,倒让、让她给我一顿排头吃,真是无妄之灾。” 醉墨一面做针线一面道答道:“还能有谁,除了外面的几位姨娘就是我们屋里的涵容,跑不了这几个。钱嬷嬷是从屋里出来的,你说还能有谁?” 醉音拉出了凳子在醉墨对面坐下,从果盘里拿起个苹果,一上一下的抛着玩,听醉墨这么一说,摸摸鼻子,不解的说:“涵容那个老实头?这阵子她怎么老是惹钱嬷嬷呀,我都看见钱嬷嬷冲她发过好几次脾气了,她到底犯了什么大的过错,让钱嬷嬷这么不依不饶的,至今还没消气?” 哼!醉墨冷笑道:“老实头?她若是老实就不会爬上老爷的床了,如今只怕等着抬姨娘呢!就冲这,她这辈子都不要指望钱嬷嬷看她顺眼了。” “抬姨娘?”醉音惊道:“除了前头的两位,后面又抬进来的三位,前前后后都五个了,怎么还不够?可是我看着老爷不像是个好色的,对着他那些个石头的时间要比几位姨娘多多了,那还纳这么些个姨娘做什么?” “做什么?”醉墨将手中的最后一针缝好,咬断丝线,抬头,直直的盯着醉音,说:“你傻了,你们家你母亲生了你们姐八个还不够,非要生出个儿子来不可,为了生儿子把你们几个都卖了。老爷这么大的家业,哪能没个儿子来继承。” 听到醉墨提起她的伤心事,醉音垮下了一张脸,将下巴放在桌子上,耷拉个肩膀,有气无力的说:“儿子,儿子,儿子就那么重要吗?我就没觉得女儿比儿子有什么不好。” “这好不好不是你说的算的。”醉墨一面将绣好的荷包小心翼翼的收起,一面说:“你没看见太太挣命般的生下大姑娘。大夫说太太生了姑娘伤了身子,恐怕再难有孕,就为这,太太这一年多来喝的苦药汁子不知有多少,如今终于怀上了,可是让人松了一口气。太太这般着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儿子。” “对了,涵容怎么不在?”醉音无意继续关于“儿子”的话题,举头四顾,随口问道。自从涵容被开脸之后,她可是时刻都在正房这边伺候的。这会醉音没见到她,觉得有些奇怪。 醉墨从簸箩里又翻出一缕线导着,道:“到后罩房那边找老子娘拿主意去了。” “找她家里人商量什么事?”醉音抠根问底,穷追不舍的问道。 醉墨斜了醉音一眼,知道她虽然性子有些跳脱,但是确是个嘴严的,就把贾敏想着把涵容放出去的事告诉了她。当时醉墨就站在饭厅外面守门,里面的谈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听醉墨讲完事情始末,醉墨叫道:“完了,完了……涵容的老子娘我认识,那是个最没餍足的老东西,只怕不肯拿着钱就这么走人。毕竟若是涵容被抬为姨娘,他们一家子都有了脸面,少不得以舅爷身份自居,还不想着这银子还不得哗哗的,届时比三百两只多不少。他们想得到美,只是也不想想,如今府里这么多姨娘,等着涵容被抬为姨娘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呢,就算成为姨娘,就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例,这三百两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攒出来!他们可是却把涵容给害了!” 哼!醉墨冷笑道:“是他们害了涵容,还是涵容自己愿意还不一定呢。毕竟这府里好吃好喝,寻常人家的小姐还比不了呢。若是出去,拿着太太给的银子,纵使衣食无忧,也无法和这府里相比。若是留下,一家老小什么都不用操心,吃穿不愁。若是真的生下一男半女,成了姨娘,不仅成了主子,这辈子的荣华可就全有了。牛不喝水强按头,涵容若是真的不愿意,她家里人怎么逼迫都没用!” 五月初八,贾敏挺着个肚子从两淮布政使连夫人的宴会上回来,靠着抱枕斜靠在胡床上,有些头疼的揉着眉心,满眼疲累。醉墨坐在下首捶腿。钱嬷嬷端着一个荷叶莲花雕漆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牛乳银杏炖燕窝。 将燕窝吃光,放下碗,贾敏抽出帕子擦擦嘴角,问:“老爷这会儿在哪?还在前面衙门里忙呢吗?玉儿现在在哪?”到这边这么些日子,她已经进入了角色,适应了自己已婚的身份。身为妻子少不得关心关心丈夫和孩子。 钱嬷嬷赶紧回道:“今儿前头衙门的事不忙,老爷老早就落衙回来。不过一回来,老爷就钻进了书房,到现在也没见出来。至于大姑娘,早上起的有些早,吃过饭后又跑到园子里玩了大半个时辰,这会子困了,王嬷嬷带着大姑娘在睡觉呢。” “哦。”贾敏了然的点点头。对于林海,根据原主记忆和她这些日子的观察而来,她这位丈夫虽然思想上深受儒家正统教育“入世”的影响,但是却带着文人特有的清高和天真。 儒家讲的要“学优而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因此林海科举入仕做官,因为出色的家庭背景和出众的能力而得蒙皇帝青眼,仕途通达,官运亨通,被皇帝委以重任,施予要职。他或许是纯臣,但是绝对不是孤臣。否则,皇帝就算再信任他,也不会把他放在盐政这个错综复杂,油水多多而被众人虎视眈眈的职位。不然,就算皇帝勉强把他放置在这个位置上,他也不可能像书中所写长期占据在这个职位上。因此他深谙官场上的准则,意气伴之以聪明,言行随之以睿智,是个通透练达的人。 一出生林海就是天之骄子,祖上四代为侯,到了他这里由科甲出身。“虽系世禄之家,却是书香之族。”祖荫和功名系于一身,可谓是强强联合。如此清贵的家庭的背景加上他少年得志,一举中举,随之而后官宦生涯顺遂,因此性格中又有着文人的一面,为官尽心尽力乃是“士为知己者死”,为了报被皇帝慧眼识才,提拔重用之恩,因此林海有谋略,但是不尚权。而这一举动反而更让皇帝对他青睐不已。 林海的性格中没有文人的孤傲与愤世嫉俗,却有着文人的清高、淡雅与天真。家资丰厚让他不必为生活而奔波,再加上所受的教育,让他对金钱不屑一顾。人生中的一帆风顺养成了他一种不知人世艰险的乐观天真。他的天真并非对世情一无所知,而是他相信人性本善,只是被世间的污浊而玷染,从而才在这个世界上出现坏人。因此对他说,这个世界没有坏人,只有是否值得交往之人。在贾敏看来,林海的这种性格正是日后形成黛玉悲剧的原因之一。但是她无法改变林海。林海的性格是自幼形成的,四十多年来,早已经根深蒂固,连社会这个大染缸都没有让他改变,贾敏也不妄想她有这个能力。 第一三六章 林黛玉和紫鹃到了贾府见过贾母之后就进了大观园,踏入潇湘馆。上次刚刚搬走就被鸳鸯接过来不算,这次才真正是她搬离贾府的回归。 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并没有因为她不在而偷懒,东西还都是她用惯了的,摆放的位置也都按照她的习惯放好,明明非常熟悉的一切却让林黛玉陡然生出一股陌生的感觉。 紫鹃忙着归置带过来的东西,林黛玉坐在窗下常坐的一张椅子,望着窗外的几竿翠竹发呆。 迎春三姊妹、薛宝钗和贾宝玉听见林黛玉来了相约一起过了来,不等进门,贾宝玉愉悦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林妹妹,林妹妹,我们来看你来了。” 林黛玉听见赶紧起身迎了出去,和众人厮见,让进屋,众人围坐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说话。 探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林黛玉一回说:“林姐姐的气色看起来不错,身子可大好了?我听说林姐姐最近一段日子没有在京?” “多谢三妹妹惦记,这阵子倒是没有犯病。”林黛玉含笑回答:“前一阵实在是耐不得京里的暑热,倒是乡下比较凉快,所以就到京郊住了一段日子,见识了一下田园风光。” 探春和林黛玉这么一问一答,迎春也细细的看了林黛玉一番,关切的说:“嗯,林妹妹看起来气色的确不错,老太太说林妹妹搬出去是为了养病,若是好了就该搬回来,住在外面总不如府里舒适自在,要是缺什么短什么更是麻烦。” 闻言,林黛玉端着茶杯准备喝茶的手一僵,差点将茶倾了出来,虽然早已经虑到回贾府之后会有人说到让她搬回来的问题,只是没想到最先开口让她搬回来的不是贾宝玉而是迎春,林黛玉自然知道她是真心的关心自己才这么说的,干笑着,转动脑筋想着推却的说辞。 “就是,就是,林妹妹身子既然好了还是搬回来的好,住在外面多不方便。”贾宝玉听了迎春的话忙不迭的附和。 “最近虽然没有再犯病除了调养得当之外也还没到季节,我这病大多于每岁至春分秋分之后复发,所以不得大意,还是要好好养养。”林黛玉找着借口委婉的拒绝:“其实住在外面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不堪,一切供给都很充足,而且老祖宗和凤姐姐也常打发人送东西过去,根本不缺什么,我并没有受什么委屈。” 对于林黛玉的话众人颇不以为然,在他们的想法里,林黛玉不过住在一个奶娘的家里,就算王嬷嬷家计不错,也不过是个土财主。撑死了和在贾家世代为仆,也积下一份家业,回到家也能呼朋唤奴的管家赖大家一样,纵然有几个钱,因为位份低,还是比不过贾府。 林黛玉自然能看出众人的想法,也不开口解释什么,只是了然一笑,拿起一颗瓜子放在嘴中慢慢地磕着。 “林妹妹这话差矣,岂不闻‘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外面再好难道还能好过家里?何况王妈妈那边根本无法和家里无法相比,所以妹妹要是养病还是回来的好,想要吃什么用什么只要和老太太凤姐姐说一声也方便,就连请医问药也便宜的多,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想的,竟然非要让你出去养病,难道那和尚道士的话是信得的!”贾宝玉不死心,继续劝说着。对于林黛玉搬出去依旧有些心不甘,忿忿然的说。 “二哥哥快不要这么说,老太太这么安排也是为了我好。”林黛玉赶紧说:“你也是知道的,我这病每年都要犯上两遭,吃的药和吃的饭差不多一样多,大夫更是看了不少,可是终不见效。正如老祖宗说的,又不老又不小,成什么?终不是个常法。人力有穷尽,我们只能另想他法,因此不管那和尚说的是真是假,终归要试试,总是不灵于我也没什么大碍,若是灵验岂不是更好。” 说完,林黛玉端起茶碗低头喝茶,垂下的眼帘掩盖住真正的心思。家里?抱歉,贾府是你贾宝玉的家,不是我的。正如你所说外面再好也比不过自家,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既然这样,我怎么可能会从家搬走,寄人篱下的日子难道还没过够? 探春抢在张嘴欲言的贾宝玉面前说:“林姐姐说的对,老祖宗也是为了林姐姐好,才特地去请高僧算的,就算不灵对林姐姐也无害,若是林姐姐的病就此痊愈了,岂不是一件幸事。我看林姐姐现在的气色很好,说不定真的有效,二哥哥就不要嚷着让林姐姐回来了,还是让她好好养病吧。” 心思灵敏的探春倒是看出几分林黛玉不情愿搬回来,出言解围。她虽然不知道林黛玉不愿意搬回来的理由,也不知道林黛玉并不是借住在奶娘的家中,不过角色转换的话,她也不想重回贾府。 虽然住在贾府和在王嬷嬷家都是借住,可是人多嘴杂,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怎比得上那边人口简单,没有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让人省心。 再者,贾府高门大户,长着一双势利眼的下人虽然碍于贾母的疼宠当面不会对已经落魄寄居贾府的林黛玉表现出轻贱的意思,可是眼里的不屑和背后的表现如何可想而知。何况贾府不是所有人都欢迎林黛玉的到来,喜欢她的。 林黛玉是个伶俐的,对于这些自然不会不知道,可是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住在别人的家中又能奈何,就算府上地位第一人的贾母管天管地,管不了别人的想法。 住在奶娘家中,虽然一样是寄居,可是毕竟她的身份是主子。从小将林黛玉奶大的王嬷嬷是个厚道人,她又一直都陪在林黛玉身边,如今林黛玉住在她家中,不仅不会有异议,而且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两厢比较选择在哪里居住自然不言而喻,而且贾宝玉和史湘云去过林黛玉的住处回来,听他们描述,虽比不上贾府,可是倒也雅致,还算不错。若是让探春选的话,她也选择住在王嬷嬷家中,虽然吃穿用度比不上贾府,可是省心,自在,没有那么多“刀剑风霜”。况且探春也不相信贾母就这么把林黛玉放在外面不管,不过这些就不是她能理会的。 “这和尚道士的话究竟准不准我们要看将来,现在说的都不算。”自和林黛玉打过招呼就一直没有说话的薛宝钗抿着嘴笑道:“倒是林妹妹这次过来可要多住几天,大家好好聚聚,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大家可是想念的紧。” 薛宝钗的话音一落,众人立刻就把注意力从林黛玉搬不搬回来的话题上转到了她这次要在贾府住多久的问题上,大家听着这么会话,也清楚了林黛玉会不会回来不是一言就决的事情。 对于薛宝钗不动声色就把话题转移林黛玉还是很感激的,若真是纠缠下去,他还真怕自己招架不住,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总觉得薛宝钗的那句“和尚道士的话准不准”似乎有着另外一层意思。 因为林黛玉已经说了这次给薛姨妈过完生日之后要在贾府多住几些日子,和众姊妹多聚聚,大家很是欣喜。其中贾宝玉慨叹若是史湘云也在的话就好了,人就齐全了。不过史湘云前天才从贾府回家,也不好再去接。大家又闲聊一会,拿着林黛玉送的小礼物,道过谢,各自离开。 林黛玉送走了众人,靠在榻上呆呆的出神,半晌起身,告诉紫鹃一声,带着春纤往王熙凤住的房子走去。走到院子,上次滴翠亭遇见的贾宝玉房里的小丫头小红从里面走了出来,林黛玉一愣,问:“你们二爷现在在里面?” 小红匆匆忙忙的向外走,似乎正要去办什么事情,被林黛玉一问,停住了脚步,看清眼前的人,笑道:“林姑娘还不知道呢,我现在已经不在宝二爷房里当查了,在琏二奶奶下面做事。姑娘要找琏二奶奶赶快进去,这会子正是个空挡,没什么人回事。” 林黛玉受了小红的后面一句话明白她是感激那天滴翠亭的事情才提点的自己,赶紧致谢,进了院内。她的到来外面伺候的丫头婆子进去禀告王熙凤,所以她走进院子,一进房,平儿就掀着帘子迎了出来。 进了屋,林黛玉向王熙凤问过好,落座,平儿上茶过来。王熙凤快人快语先向林黛玉道起谦来:“我听说林妹妹前一阵子跑到京郊的庄子上避暑热去了,我在这里先向林妹妹陪个不是,请林妹妹多多担待,不要怪罪于我才是。” 不等林黛玉说话,王熙凤先起身向她施了一礼,说了一大篇子的话,把林黛玉给弄得云山雾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起身躲开,忙不迭的回礼说:“凤姐姐说的是哪的话,我这刚上门就跟我请罪,我可是当不起,还请凤姐姐讲个分明,也好让我清楚个中缘由,不至于是个糊涂鬼。” “自从妹妹离府别居,老祖宗把照顾妹妹的责任分派到我的头上。妹妹是知道我的,我我是个没用的,虽然想着要尽心尽力,可是总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这么热的天,本来就应该想着妹妹刚刚搬出去,自然家里没有储存下来的冰,偏偏我就马虎了,以至于害得妹妹跑到乡下去,你说我岂不是该死。”王熙凤满脸懊恼的,似乎做了大不应该的事情一样诉说着。只是虽然口中不住的认错,可是话里话外却透着委屈。 林黛玉一愣,倒是没想到王熙凤只是为了这事像她赔不是,因为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因为这个怪过王熙凤。自从离开贾府,不管是不是因为贾母的吩咐,王熙凤没少派人将吃的用的送到那边去,很是殷勤。 如果说在贾府,碍于贾母,众人对林黛玉的好是面子情,可是如今林黛玉离开府上,虽然算不上山高皇帝远,可是毕竟不在眼前,就算有些怠慢又能怎么样,可是王熙凤并没有,送过去的东西也都是上好的,和林黛玉在贾府的时候不差什么。因此林黛玉反而很是感谢王熙凤的这份情,就算是贾母的吩咐又如何,来往的次数,送的东西好坏都可以看出王熙凤的心。 再者这事情也不怪王熙凤,她从小于“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的王家长大,嫁进“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府一直都是锦衣玉食,暑天用冰对她早已经是习以为常的,如同呼吸和吃饭一样平常的事情,因此在这方面没有考虑到是很正常的。 王熙凤向林黛玉赔礼并不是真心的,不过是做做姿态,她本性好强,不肯落人褒贬的,贾母既然把事情托付给她,她自然不想落出个不好来。只是事情已然出了,她又是个“或有了不好事或她自己错了,她便一缩头推到别人身上来”的性子,因此就想着在这边拿话扣住林黛玉,免得她在贾母前面添话,只要林黛玉不乱说,贾母跟前她自然应付的过去。 想明白其中关窍的林黛玉觉得王熙凤未免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做事未免有些过于圆滑,不过对于王熙凤对自己的好她心中还是很感谢的,况且她本来也不是一个多嘴的人,再者这出城避暑的事情也怪不到王熙凤的头上,林黛玉乐的卖这个人情。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敛眉肃目:“凤姐姐这话可是打我的脸了,凤姐姐疼我爱我之心我自是明白。整个贾府家大业大,事物冗杂,凤姐姐打理这些已经劳心劳力,没的还让凤姐姐操心我的事情已经于心难安,凤姐姐要是在这么说可就折杀我了,我可实在是当不起。” 王熙凤本来就是要个林黛玉的态度而已,从林黛玉的话中她知道目的已经达到,露出满意的笑容:“其实妹妹也是,既然家中没有冰,派个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何必还要巴巴的跑到乡下去。纵然府上的冰不够,就算短了别人的难道还会短了妹妹的不成,何苦这么外道。” 听着王熙凤话中合着还是林黛玉的不是了,林黛玉露出一丝苦笑,感情还真是顺着杆子往上爬了。不过王熙凤说的也有道理,当初紫鹃她们就曾经向她做过这样的建议,她当即就坚定地否决,并要求她们提也不要再提。 对于知道贾府未来命运的她来说,和贾府牵绊太深并不是一件好事,因此林黛玉才想法设法搬出府来。离开贾府虽然还是免不了和其来往,林黛玉只当作是平常亲戚走动就是,至于离开之后贾府怎么待她她都不理会,可是她绝对不会再求到贾府头上,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因为林黛玉不想欠贾府太多,免得将来她还不了。 贾府大厦将倾的命运已经注定,林黛玉不是没有想过出手挽救,可是她是谁?在整个贾府主事之人包括贾母眼中,她不过就是一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和贾府沾亲带故的弱女子而已。贾府现在宫里有娘娘,做官的也都一个个做的好好的,虽然家中银钱有些不凑手,哪是说倒就倒的,林黛玉如果跑到贾家人面前说贾府要覆灭,不把她当成疯子也当她癔症了,反而阖府上下都会认为林黛玉不安好心,咒他们。谁又能听得进去她的话? 现在贾府就如同一个日落西山的病人,早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效,如今的光辉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还是那句话,她是谁?林黛玉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想帮都无从帮起。再者不要说整个贾府没有人听她的话,就算听进去又能怎么样?她一个还在这个社会挣扎求生的弱女子,哪有那个妙手回春,起疴疗疾的本事。 只是明明是外面男子犯下的罪过,却牵连到家中那么多无辜女眷身上,一想到和自己交好的众多姊妹因此受到牵累后的凄凉下场,林黛玉忍不住一声叹息,只是她也无能为力,也做不来圣母,顶多在贾府倒台的时候,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勉强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罢了。 虽然对王熙凤的言语有点不满,不过林黛玉并没有真正怪她,少不得还赶紧解释:“凤姐姐可是相想岔了,这里是我的外祖母家,我还有什么好外道的。我也没有那么好心,体谅着府上可能用冰不足。不过是藉此机会看看置下的那份田产,心中有个底,免得到了交租的时候被人蒙了去,顺便消暑而已,就此见识见识田园风光也是好的,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呢。” 这份田产是贾母给她的,当时贾母说的是她的私房,林黛玉不知道王熙凤清不清楚,因此言语中对于田产的来历含糊带过。不过林黛玉觉得王熙凤就算不知道,可是凭借着她的精明也能猜得到。只是这庄子已经在林黛玉的名下,动的不是公中的也不是她的钱,王熙凤才不会那么不聪明去触怒贾母戳破它,犯傻般做出于己没有半点好处的事情。 说话间断断续续有些仆役进来回事,林黛玉看见王熙凤逐渐忙了起来,想了想起身告辞离开。王熙凤也不留她,平儿送了出去。 回到潇湘馆,洗过澡,林黛玉披散着头发,坐在榻上拿着一颗李子把玩。本来今天她去找王熙凤是想劝谏一下关于她在外面放债的事情,只是话到了嘴边滚了几滚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什么事情涉及到钱就算是简单的事情都变复杂了,何况在贾府的时候虽然说说笑笑,可是林黛玉和王熙凤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因此林黛玉担心贸贸然的就和王熙凤说这个,交浅言深,只怕没吃到羊肉反而惹了一身臊。 再者像王熙凤在外放债的事情一定是瞒着上面的,她绝对自认为事情做得很隐秘,除了心腹之外不会有人知道,况且这事也不是一个做姑娘的该知道的。 偏偏林黛玉搬出去没几天就跑过来和王熙凤说这个,只怕不仅没有起到劝谏的效果,反而适得其反,惹得王熙凤生疑以为林黛玉想找她的茬,抓她的把柄想做什么岂不糟糕。沉吟再三,林黛玉还是打消了劝诫的念头,将想好的一番说辞吞回到腹中。 只是终究有些不甘呀,林黛玉将手中的李子扔回到盘子中,推开窗子,望着外面的圆月,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将来若是贾府倒台,这放债就是一大罪责,作为放债的主事,王熙凤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只是在贾府内恐怕也会成为众矢置之。想到此,林黛玉幽幽一叹,又有几分后悔当时没有劝谏王熙凤中止放债。 旋即,林黛玉轻笑,笑自己真是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这会又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纵然自己说了王熙凤就一定能听?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这世上除了放高利贷之外,哪里还有来钱快而又一本万利是事情,目光并不长远,认为自家连谋反都不怕的,看不到贾府覆灭危机而又在其中尝到大甜头的王熙凤会因为自己三言两语就放弃,简直是天方夜谭。 王熙凤也是见过大世面的,难道还不知道那些还不上高利贷可能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只不过涉及到银钱,什么利害关系都靠后了而已,何况她觉得一切都还有贾府和王家在身后顶着,根本不会出事,如此情况下根本是什么唇舌都不顶用! 想通了的林黛玉也就释然了,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丢在一边。 第一三七章 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总有细细的声音在敲击窗棂,让黛玉从沉沉的梦中醒来,却见自己正躺在软榻上,身上盖领着一领猞猁皮大毛斗篷。紫鹃却正坐在床边熏笼上低头作鞋。她稍微翻了个身,打了个呵欠,问道:“紫鹃,外面可是又下雪了?” “姑娘,你醒了?”紫鹃忙忙的放下手中的活计,倒了一杯茶递给她说道:“外面天倒是阴沉沉的,看着是要下雪的样子,不过并没有下。” 黛玉一面接过来茶来吃,一面望着窗外,雾蒙蒙的,看不太清,笑道:“我刚才梦中似乎听见雪扣窗棂,如今没下,果然梦中的事情做不得准。” “那是风扣窗棂的声音,外面的风可是不小呢,这天气越发的冷了。还说呢,我这才离了一会儿,姑娘怎么就在塌上睡着了,连件大衣裳也不披!虽说屋里有炭盆,可是也不能什么都不盖呀,饶是冻着了,可是怎么好?”紫鹃将早早放在熏炉上烘的热乎乎的秋香色盘金装锻貂鼠对襟大衣裳给她披在身上:“姑娘可是要起了,那就把这件大衣裳穿上,这才睡醒,身子正热,可不能受风着凉。” 黛玉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坐起来乖乖的穿上衣服,伸手拢了拢头发问:“紫鹃,我睡了有多长时间?” “姑娘睡了有一个多时辰。本来我看姑娘睡着了想叫醒姑娘,可是自从到这边姑娘每天晚上翻来覆去的都睡不好,这次想来是累了,又难得睡的这么熟,还是不惊动的好,所以就任由姑娘这么睡了。”看见黛玉醒过来紫鹃示意小丫头上前侍候,一面帮着黛玉梳洗一面回答。 听到自己睡了这么长时间,黛玉心知这段时间自己真是累了。自从贾府以后她不仅时刻提防着贾府的算计,还要谋算着在贾府即将到来的浩劫中顺利脱身,又筹谋着看看能不能让在贾家的大难之中少几个受到牵连,就算不能挽救至少少受点罪也是好的,然后又要应酬贾府的众人,极耗心力,就林黛玉那先天不足的身体,没有病倒都已经是幸事。 “自入冬以来一连下了好几场雪了,今年冬天比旧年都冷,虽说带过来了大毛衣裳,可是姑娘的身子弱,还是要厚实些才好,可是穿的太过臃肿也不像话,所以我想着把那件雪裘拿出来,姑娘你看如何?”紫鹃将黛玉手中的巾帕接过,转手递给一边侍立的小丫头问道。 怎么把它给带来了?闻言黛玉皱了皱眉,掀开茶盅喝了一口,放在一边,等侍候的小丫头都下去了才开口:“那件雪裘据说乃是当年□□打天下时从北国的皇宫内库中的宝库所得,用的全是雪貂不说,还是采用其腋下最为细密厚实的那一点的毛织就,为了这么一件衣裳不知道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做了这么一件。祖上蒙先帝青睐,赏了下来,现在到了我的手里。你要是把这件衣裳拿了出来,就算不被府上的人认出来,他们也都是有见识的,也知道恐怕也是有钱无处买去的东西,只怕我们就难得安宁了。” 听黛玉这么一说,紫鹃吓了一跳,笑道:“我只知道是好东西,却没想到是这么金贵。” “再金贵的东西也不过是给人穿的,只是此刻我们还是不要惹眼的好。除了这件,我记得还有一件挖云锦上添花刻丝鹅黄面白狐狸里的斗篷,可曾带来?”黛玉想了想问道。 紫鹃忙不迭的点头说:“带来了,一并都带来了,当时就怕冷到姑娘,我们带来不少大毛衣裳呢,其中就有姑娘说的这件。” 黛玉道:“那就把这件拿出来吧。” 紫鹃出去了一盏茶的时间,手里拿着天青色哆罗呢的包袱走到黛玉面前,递了过去。 黛玉解开包袱,里面叠得整整齐齐放着的衣裳,伸手抚摸着斗篷面,满脸怅然的说:“这衣裳还是母亲在世的时候因和父亲谈史,讲到‘战国四公子’孟尝君的时候,因说到孟尝君有一狐白裘,值千金,天下无双,所以母亲就起意给家人每人仿作一件。因为母亲只要轻厚暖,整张的狐狸皮都切碎了,一张狐狸皮只取毛最厚的一块拼凑在一起,单给我们三口做。剩下的毛皮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的做成了给了家中的管事们,中等的做了几件赏给了各庄子的庄头,剩下的都做了皮褥子,分给了下面的丫头小子们。当时因为我年纪小,加上料子备的多了,就给我又做了件大了,等我长大成人的时候穿。” “如今人亡物在,怎不让人叹息。”黛玉话中不胜唏嘘,伸手拿开上面的的那件鹅黄的,下面是件桃红的,“这是我小时候穿的那件。”最下面一件天青盘金彩绣的,“这件是母亲的,母亲的衣服要么跟着下葬了,要么就烧掉了,通共没剩下几件。这件因为是一家三口都有,很有纪念意义,所以才留了下来。” 紫鹃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黛玉睹物思人,泪光闪闪。这种情况下也不好相劝,转头目光落在那几件衣服上,刚才拿过来的时候她曾经摸过,柔软厚密,手感好的不像话,这会摊开,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让人心生暖意。 自小就进贾府在贾母身边伺候的紫鹃跟在黛玉也有一段时间了,还跟着去过姑苏的林府,知道林家这一代虽然人丁单薄,其实底蕴深厚,更因是书香世家,在富贵之外更讲究清雅内蕴,光华氤氲,犹如良玉生烟,明珠有晕,不同于贾府如同黄金一般富贵逼人,耀眼夺目,流俗外露。 眼前这件狐裘虽不像黛玉口中所说的孟尝君的那件价值千金,可是做这么一件差不多也得花个一千两银子,因为纯粹是自己家人穿,以保暖实用为最主要,并不是由整块的皮子做成,反而是由一块块皮子拼凑而成,真正估价的话价值大跌,看上去又比不得薛宝琴那件野鸭子头上毛做的那么金碧辉煌,实在是不惹眼,眼中穿在身上低调的很。 “怎么老也看不见妹妹的身影,妹妹这阵子在家忙什么呢?我常和妹妹说得空到我屋里或者四处转转,别老闷在房里。”王熙凤带着平儿从外面走进来。 黛玉赶紧起身让座,招呼紫鹃上茶。 “妹妹妹躲在家里不出门是不是宝玉又惹你生气了?要是宝玉的话,妹妹就多多担待些,你和他自小一起长大,还不知道他的性子,有口无心的。要是府中的下人惹到了妹妹,妹妹尽管告诉我,我给你做主。”王熙凤坐下后对着黛玉嘘寒问暖。 “没有的事,只是天冷人就懒得动,所以就没怎么出去。”黛玉示意紫鹃将摊开的衣裳收起,笑道。 “哟,好鲜亮的活计,是妹妹做的?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长得这般模样,又读书识字的,还心灵手巧,和妹妹比起来还真真没法让人觉得臊得慌。”紫鹃正要将斗篷收起被王熙凤看见了,拦了下来,翻看着,赞语不绝于口。 “这还是家母在世的时候为我作的,因天冷才翻出来的。”黛玉神色哀恸的说。 王熙凤拿着衣裳的手一僵,松了开来,强笑道:“妹妹也不要过于伤心了,你看看这怎么瞅着越发的瘦了,姑母九泉之下若有知看见妹妹这个样子也会心疼的,恐怕还会怪罪于我们没有照顾好妹妹。” 一面说王熙凤一面示意紫鹃把东西收起来。紫鹃手忙脚快的包好抱着包袱到了外间。王熙凤看见紫鹃离开,屋里只剩下黛玉一人,使个眼色给身后的平儿、平儿会意,起身站在门口,不放人进来。 黛玉将王熙凤和平儿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低头不语,心知肚明“戏肉”上来了。 王熙凤拉着黛玉的手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堆关心她的话。黛玉装作不知她真正的意图,故作感动的含笑一一应对。 闲话了一会儿,王熙凤扫视着淡雅的房间,道:“妹妹如今出了孝房里怎么还是如此素净,况且又是在年下,很是该添些喜庆的东西才是。也怨我,整日里忙三忙四的,竟然把妹妹这边给丢到后面,真是该打。” 又一迭声的责骂平儿:“你是死人呀,我这边马虎了你背后提醒一下我也是好的,整日里在园子来来去去就是为了看看姑娘们缺什么短什么的,你却没看见?真是白长了那么一双眼睛!” 一面说,凤姐一面伸手拍着黛玉的手说:“我知道妹妹是最为大度的,断不会怨我,回头我就吩咐丫头婆子们帮着妹妹把屋子给给重新收拾整饬了。” “凤姐姐快别责备平姑娘,平姑娘对我们很是尽心,只是这园子这么大,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一时看顾不到也是有的,再说我这里又不少什么,又不常住,所以一时没有注意而已。就是凤姐姐我也知道你管家忙,如今又是在年下,更是忙上加忙,一时疏忽不周也是有的,这里我也不过是小住,何必那么麻烦。”黛玉露出深领其情的姿态,笑道。 唉!王熙凤深叹一口气说:“还是妹妹体谅我。妹妹是不知道我的苦楚呀,我是没日没夜尽心尽力的忙,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可是就这么忙,只怕……最后我却落不得好呀。” 对于王熙凤的诉苦,黛玉不置可否,她知道这还不是正题,所以只摆出一副静静聆听的架势。 “人都说‘年好过,节好过,平常的日子不好过’,其实要我说这话应该换成‘年节都不如平常日子好过’。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更是如此,平时的时候省一点还无所谓,可是到了年节,除了各家的人情往来,还有打点年礼,送宫里娘娘的节礼,宗庙祭祀,年例请人送人,年节的花烛彩灯,戏酒……诸般花费哪个不要银子,几千两银子眨眼就花出去了,可什么都没看见,偏又少不得,省不得。可是‘屋漏又遭连夜雨’,这几年的年头又不好,家里的□□个庄子根本收不上什么东西,老爷们的俸银更是指望不上,还不够几顿戏酒的呢。现如今家里的进项全都指望着那几个铺子,可是就铺子收上的银钱勉强够家里的日常花费,如何支应的开年下这般大的花费,真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可是要愁死我了!” 黛玉笑笑道:“我知道凤姐姐是能干的,必然能够想出法子把这摊子支应起来,不然老太太和太太也不会放心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凤姐姐来管。” 王熙凤是奉王夫人的命来和黛玉要银子来的,依她本心来说,并不愿意走着一趟,可是一来王夫人的话不好违逆,二来,府上实在是周转不开,寅吃卯粮都吃不上。王熙凤就是再厉害,再能干,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钱她也转转不开。虽说这府上的主子或多或少都有几个私房钱,但是像迎春三姐妹和宝玉那样的,手中有个百十两顶天了,和过年的花费比起来,杯水车薪,能做什么? 这府上倒是有拿得出的,可是老爷太太们那里借给王熙凤个胆子她也不敢动问。李纨手中倒是有钱,可是她寡妇失业的,王熙凤也不好意思谋算,再者李纨是有名的“有进无出”,只怕王熙凤真要向李纨要这个钱,这钱不仅拿不到手,还会惹恼李纨,而且还会被老太太、老爷和太太们责骂,有场气生。 老太太那里,王熙凤心中有数,要是谋划一番,她估计弄出个一两千两银子不成问题,再多老太太就不会应允了。若是平时也就够了,只是这年节的花费太大,还差的远呢。况且王熙凤好强好面,她这个管家的差事是老太太在背后支持的,越过下一辈,落到她这个孙子辈的人身上。这些年她把府上打理的井井有条,从而赢得贾母的称赞,若是伸手向贾母要钱,不就说明她没有把家管好,没办事,这对好强要面的凤姐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所以不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她不想这么做。 薛家是客,若是向薛家借钱周转也不是不行,可是这笔钱借了,还不知道哪辈子指着哪项能还得上呢,况且在薛家的眼中,贾府是高山仰止的存在,王夫人又一心想和薛家联姻,如何能示弱于薛家,让薛家探出自家的虚实。因此这钱还得想办法自家消化。 王熙凤把东西两府盘算来盘算去,能拿出钱来将这个年节丰足的过下去的,还就只有黛玉这么一个,况且因为银钱不凑手,王熙凤这边办事就诸多掣肘,因此她对于王夫人打算谋夺林黛玉手中的银钱也就不那么抵触了。 “妹妹真是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我这一向都是有多少米,做多少饭,这无中生有的本事我可没有。其实我今到妹妹这里来就是躲债来了,到了年下除了人情份往,还有家庙及各处的例银的发放,可是这账上没有银子,我也变不出来,少不得要躲躲了。”王熙凤听了黛玉的夸奖,一怔,赶紧又叫起苦来。 黛玉只笑不说话。王熙凤看到她这般神态,心凉半截,黛玉的聪敏她可是领教过的,她不相信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会不知道她的来意。不过黛玉能装傻她可不能,只能硬着头皮说:“我知道妹妹是个伶俐的,不知道妹妹能不能帮我想个法子解了我的一时之难?” 黛玉轻叹一口气笑道:“凤姐姐可是说笑了,我是最为愚笨不过的了,况且又是不当家的,又寄居在此,哪里有我说话的份?指望我是不中用的,我是没有法子的,要我说凤姐姐还是另寻门路的好。” 王熙凤看见黛玉这边拿话堵得一丝风都不透,脸色骤变,实在无计可施,咬咬牙,干笑道:“我知道林姑父给妹妹留下些银钱傍身,现在府上一时不凑手,所以凤姐姐我就厚着脸皮向妹妹开口借些周转一下,等过了节,各处的进项收上来就一马还给妹妹。不知妹妹意下如何?”在迂回转折也没用了,干脆直接挑明的好。 黛玉轻笑着问:“不知道凤姐姐打算借多少?” 王熙凤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这个年节下来至少也得五万两的花销,这都不一定打的住,不过我们也不多借,就五万两就行,剩下不够的我再想办法。” 五万两?就说过年过节花费多,满打满算一两万也就够了,除非漫地洒钱,否则绝对用不了这么多,这不摆明是算计自己吗?黛玉听王熙凤报出的数险些气炸了肺,一声没言语。她不说话,王熙凤也不敢多说,一时间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当初林如海明面上留给黛玉十万两银子,除了这个,家中古玩字画,珍宝玉器,大的笨重的黛玉托贾琏变卖掉,将那些小巧的,珍贵的收了起来。当初林如海已经把迁灵,下葬等等花费全都富富余余,花费过后剩下也都在黛玉手中。 黛玉知道贾府里的人都是人精,绝对不相信林家就摆在明处的那些浮财,所以将暗中的银钱拿出一部分,最终被贾家以盖省亲别墅的由头要了去。最终手里只剩下一个整数的一个零头,不到三万两银子。这些贾府都是知道的,可是如今跟她一开口就是五万两,一是探探看看她还有没有隐藏起来的资财,若是有的话,哼哼……二则是打着要把她炸的一毛不剩,因为林黛玉手中的银钱虽不够五万两,可是她还有些珍宝古玩,贾敏留给她的首饰,若是凑一凑,五万两堪堪将够。因此向她开口五万两,她也不是拿不出。 黛玉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贾府的打算,她强忍着胸中的怒火,干巴巴的说道:“凤姐姐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五万两?我手里可没有这些钱,凤姐姐还是另想办法吧。” 王熙凤也知道这钱要得太狠了,可是没办法,这是王夫人的主意,按王夫人的意思,一下子挤干免得将来还得麻烦,所以她也不得不从。 没奈何王熙凤强笑着说:“好妹妹,姐姐这也是没了办法才求到妹妹的头上了,妹妹还是想办法帮我凑一凑吧,有那些不用的家伙或者值钱的东西先典出去,凑一凑,回头银钱上来我一定给妹妹赎回来。”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干脆横下心来,什么都不顾了,要到钱才是正经。 看着王熙凤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黛玉心中厌烦,转过脸说:“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我有心无力,这数目太大了,就算把我典了也凑不够。我手中虽然有点值钱的东西,可是都是家父家母留下来给我作个念想的,断没有卖了的道理,若是抵出去,也抵不上价,我虽不通,可是也知道卖高买低的道理,根本换不了多少银钱。再者我搬出园子住在乳母家休养,我乳母家比不得这里财大势大,乃是小门小户,而且我手中还有几个钱,所以这日常花费断没有让人家出的道理。凤姐姐是当家的人,应该知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药费,车马费等等哪一样不要钱,我一个弱女子又没有个生计,就这么只出不进,就算有座金山也有花完的一天,何况我又没有金山。所以我真的是帮不了这个忙,还请凤姐姐另觅他人吧。” 第一三八章 黛玉冷眼看着三位姨娘在锦绣拿出的首饰匣子里挑挑拣拣,看着这个也好,那个也不错,一副挑花了眼的样子,最终每个人挑了几件首饰,意犹未尽的看着满匣的首饰,恋恋不舍的告辞而去。 “姑娘,这都是些什么人呀,一个个贪心不足的,你怎么把夫人的首饰给这种人。”锦绣一边往首饰匣里收拾着散落在桌面的首饰,一边不满的嘀咕着。 “有什么关系,这些东西不过是外面的人送给母亲来的,母亲嫌弃俗气,从来都没用过,白收着也是收着,倒不不如作个人情送给她们,我也落得个好不是吗?何况这几年我不在府上,她们代我陪伴在父亲的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东西就当我谢谢她们这几年替我侍侯父亲的辛劳好了。”黛玉不以为然的说道。 当年林夫人教导黛玉的时候讲究的就是“雅致”两个字,因此这些俗气的首饰黛玉根本不会用,这些东西只能熔了金银作银钱,上面的宝石取下来重新镶嵌,如此折腾一番也没什么意思,反倒不如留着赏人,做人情。 黛玉起身从一堆首饰里挑出一个由紫檀瑁玳簪,举到眼前,细细的把玩。这个是贾敏生前最钟爱的首饰之一,出自顶级匠人之手,上面巧妙的镶嵌着九朵梅花,梅花形态不一,盛开的,半开半露的,含苞待放的,而每朵梅花又是用九颗一般大小的南海檀珠所制成,取“九九”之说。 南海檀珠不同于寻常的珍珠,而且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据说还有宁神清心之功效,每颗价值约百两。只是檀珠生长极为缓慢,难以长成像普通的珍珠拇指度那般大小,数量也极少,因此若是寻到像黛玉手里拿的这个,大小比得上大麦粒,而且色泽质地完全一样,真是难得又难得,已经算是稀世奇珍,只是因为檀珠时日过久,光泽微有些黯淡,在加上底托紫檀看上去黑不溜秋,平平无奇的样子,三位姨娘挑选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对它视而不见。 看了良久,黛玉将簪子插在头上,轻叹一口气,可叹三位姨娘挑选首饰的时候拼命睁大眼睛,尽量要选取价值最高的,最后拿到手上的全是镶着宝石亮闪闪沉甸甸的金银之器,这个珠宝首饰绝不是最大最亮就最贵重的,雕刻琢磨,种种巧思,才是首饰珍贵的根源,她们根本不知道就这么一根簪子顶得上这一匣首饰得价值还绰绰有余。可叹黛玉为了看看这三个人眼光,特地从贾敏得首饰匣中拿出这么一根簪子,没想到竟然是白费功夫。 “姑娘犯得着卖好给她们吗?她们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她们也配?再说侍侯老爷本来就是她们应当应分的事情,有什么功劳而言,还谈什么苦劳。”锦绣对黛玉的说法非常不认同。 “啊?”走神的黛玉回过神来,一脸的茫然。 “锦绣说的不错,老爷对几位姨娘也太厚了,每个人一给就是几万两,这在哪个府上都是没有的事情。”王嬷嬷从外面走进来听见锦绣的话附和道。 “爹爹可能想得比较长远,几位姨娘都不是由家生的奴才挑上来的,是从外面进来的。我恍惚记得父亲到扬州来做官,几位姨娘的家人也都跟过来了,这些人的底细我们到底不清楚,而且他们混迹于市井,偏父亲过世,我年纪幼小,又是个女孩子,且刚从京都回来,什么情况都不熟悉,琏二哥虽然跟着过来,可是对于这里得情况也是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内宅不安,内外串连的话,只怕这个家就不得安宁了。”黛玉慢慢的说着,揣摩着林如海的心思。 “那也不用给那么多,给个几百两,几千两撑死了,哪有上万两给的,那些可都是姑娘的钱,我怎么看着姑娘一点都不心疼。”快嘴的锦绣抢着说。 黛玉笑笑说:“有什么好心疼的,岂不闻古语云‘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再说爹爹也有留给我呀,我的那份比她们三个加起来都多,又何必得陇望蜀呢。三位姨娘在府上这么多年,你当她们都是傻子不成,只怕府里有多少钱她们一清二楚,比府内的帐房还要明白,这个当口,她们是那么好打发的,若是让她们不满意了,她们可是什么都豁得出去,虽然说灵柩要运回苏州安放,可是这些日子前面前来吊唁的各个大家也不少,真要闹起来不就让别人看我们笑话了,说林家的家风不谨,人还未入土为安,这就为银子自己打起来了,她们可以不要脸面我们林家还要呢。” “那倒也是,几位姨娘也很意外自己竟然分到了那么多的银子,其实心里已经很满足了,当时在厅上不过打量着姑娘小,好哄弄,所以人心不足,看能不能闹着再要点。可是听见姑娘那么一说,固然是害怕姑娘带她们回苏州给老爷守寡,可是更怕姑娘生气把她们的银子给要回去,毕竟她们的身份在那摆着,不过是仗着是老爷房里的人,才让姑娘称她们一声‘姨娘’罢了,她们可不敢真把自己当成主子,姑娘是没看她们那么紧张的样子,可是真知道害怕了。竟然把那些银子看得比命还重要,这样也好,被那些银子完全拴住了,也就不会起什么其他的怀心思,免得坏了老爷的脸面。”王嬷嬷在一旁赞同的说。 越是大户人家,越要讲究面子,就算里子早已经破烂不堪,可是脸面还是要顾的,就如同一个穷汉,家里甚至已经揭不开锅了,可是出去的时候,还是要逞强和邻里说吃的好饱。不仅是这个时代的这样,在自己所来的那个时代也是这样,一直以来的风气都是如此,俗话说的“人活脸,树活皮”不就是这么个意思。父亲过世后,内宅因为家产打了起来,不管黛玉怎么处置几位姨娘,在外人的眼里林府都是笑话一桩。 黛玉回想着当年被林如海抱着学字,写自己的名字的情形。当时林如海感叹自己的聪颖,又惋惜自己不是一个男孩,早晚要嫁人,否则林氏家族后继有人。 谈到家族的时候当时林如海语重心长的说:“世家名门这些百年望族的传承并不是依靠宗祠中的那一块块的祖宗牌位,也不能依靠给后代留下多少万贯家财。尽管圣人曾言“子不语乱力怪神”“六合之外,存而不论”,不过神鬼一说毕竟是玄幻之事,谁也没见过,作不得准,所谓的牌位不过是后人对先人寄托哀思之物而已。而钱财田产这些死物,若是遇见败家纨绔的后代,纵是有金山银山也会被败光。对于传承百年的豪门望族,家族名誉才是后代子孙的安身立命之本。家声不毁,清誉不倒,就算家计已经败落,纵然一切都丢了,家族的子弟也都能给它找回来。只是可惜,世人大多不知道这个道理,反而孜孜不休的追求那些死物,真是可叹,可惋。” 当时她刚到这个世界不久,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抱着抵触的情绪,对于林如海的话根本是有听没有懂,反而在心中暗暗嘲笑他。现在回想起来,再看看林如海对身后事作出的种种安排,黛玉不得不赞叹一声,以这个世界的评价人的标准,林如海这个父亲算是出类拔萃,睿智的了。 听到王嬷嬷将三位姨娘说得如此不堪,黛玉笑笑说:“其实她们也是可怜人,无儿无女,将来的后半生也就靠着这几个钱呢,她们紧张些也是应该的,再说不管怎么说她们和爹爹都是夫妻一场,爹爹过世,给她们些钱傍身也是应该的,何况钱谁不爱,虽然说视金钱如粪土,可是这天下只怕没几个人能够做到,至少我就做不到,因为我深知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平心而论,黛玉对于这几位姨娘的行为虽然不屑,对她们的人品感到不耻,瞧不起她们近乎钻进钱眼的样子,可是却也能够理解她们,她们不过也是几个想抓住幸福的可怜的女子而已,尽管她们认为抓住了钱就是抓住了幸福,但是那是她们愚昧无知,不过人生难得糊涂,做人太清醒了也不好。 “姑娘说什么呢,哪有个大家小姐这么直接了当说自己‘爱钱’的,让人听了笑话姑娘俗气,哪像个诗书礼仪家出来的大家闺秀,不知道的还以为不定是哪个暴发户或者商贾之家出身的。就几个屋里人而已,凭她们的身份也配和老爷谈什么夫妻之情,姑娘说的这话更是没的让人笑话,老爷的妻子可是姑娘的母亲,那可是老爷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大家小姐。她们的出身,连正经摆酒开脸都的仪式都没有,拿什么和夫人比?姑娘怎么这么糊涂,这话若不是我亲耳听到,都不敢相信是从你的口中说出来,将几个屋里人和自己的母亲相提并论,抬举那几个,岂不是侮辱了夫人,这话让人听了去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后议论姑娘,说姑娘连这点礼仪都不懂,到时就连九泉之下的夫人都会跟着一起被讥笑,说是她生养的女儿竟然认屋里的人为母亲……”王嬷嬷听见她的话立刻疾言厉色的训斥了黛玉一通。 黛玉说几位姨娘和林如海的父亲之情,就是承认她们是林如海的妻子,那么就等同于变相承认她们是黛玉的继母,在这个伦理阶级非常明显的社会,黛玉的说辞自然会让人嘲笑。 看着黛玉被训的灰头土脸的样子,锦绣忍不住偷笑起来,她发现黛玉似乎很害怕王嬷嬷,对于王嬷嬷十分发怵,不过她也明白,任谁听见王嬷嬷这么长篇累牍的说教都会受不了,而偏偏王嬷嬷又是抓住了黛玉的“小辫子”,说的都有道理,让她不听都不行。 锦绣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心态插嘴:“姑娘刚才可是说错了,这可不是‘几个钱’的事情,那可是几万两银子……” “我教训姑娘你浑插什么嘴,看看你们没大没小的样子,都是姑娘惯的,姑娘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被你们带坏了……”王嬷嬷认为黛玉只所以说出这种不分尊卑的话,完全是总跟锦绣她们在一起不□□份玩闹的缘故。 听到王嬷嬷捎带着锦绣一起教训,黛玉微微侧头和低着头作出一副恭顺状的锦绣两人偷偷的的交换了一下视线,彼此的眼中都是“我被你牵连了”的意思。 “好了,妈妈,我知道错了。”黛玉忍不住出言打断了王嬷嬷,上前拉着她的手说:“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她们毕竟跟了爹爹多年,怎么也是有感情的,父亲过世,屋里的人愿意守的也不是没有,她们之中若是有一个愿意守的,我就打算送父亲的灵柩回苏州安葬之后,我们就在苏州老家定居下来,我会在心里把她当作母亲一样看待,只是终究难以如愿……” 对于几位姨娘黛玉还真是没有像王嬷嬷她们那样分得那么清楚,在这个世界男子三妻四妾份属平常,在她看来,她们不过就是排序不同而已,却没想到引起了王嬷嬷好一番说辞。黛玉不想继续听王嬷嬷的陈词滥调,因此想出这番话,没想到说到后来,黛玉动了真感情,忍不住哭了出来。 “姑娘还是趁早打消在苏州安居的这个念头,这几个姨娘可不是守的住的人,这守到半路上到时在出点事情,可真的是自己打自己的嘴了。反正老爷身死屋里人不守出去的也不是没有,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她们只要出府以后就和我们林家再也没有半点瓜葛,将来就是捅破天闹出什么不堪的事情也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丢的也不是我们的脸。再说老爷平日里待她们不薄,临了临了又给了她们这么多银子,她们却对老爷的过世没有半点表示,这样无情无义的人还是趁早滚了的好,抱着银子过去吧,姑娘可不能在她们出府之后与她们有沾染,本来按照规矩她们出府再与林家半点瓜葛,出什么事情也粘连不到我们林家,可是姑娘在她们出府之后在和她们来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王嬷嬷听了黛玉的打算赶紧劝说她打消这个念头,仔仔细细的讲述这着屋里人出府的规矩,感觉有点和府内的丫头遣散一样,其实也就是这样,本来她们的身份就不是主子。 王嬷嬷一口气说了那么一长串话,歇了口气继续:“再说老爷也没有什么嫡系旁支堂兄弟,苏州的那几个亲戚也是极远的,族中也不都在苏州住,各省流寓不定,姑娘住在那里连个正经的亲友都没有依靠,孤儿弱女怎么能不受欺负,谁放心的下。而且我听林忠说前两年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和族长起了争执,本来以前老爷似乎就和族长之间有些不愉快,这下子两个人之间更是弄僵了,老爷连苏州的祖宅都卖了,如此行为,如果不是老爷身居高官的话,只怕都会以‘大不孝’之罪逐出族谱,姑娘想住在苏州的想法是好的,可是那是不行的。” 如此说来,只怕苏州那里真没有什么正经的亲族了,估计就和贾雨村和贾府这样的关系差不多。前两年和族长起争执估计是为了让自己进宫“备选”的事情,想来想去再不会有其他的事情让以家族利益第一的林如海和族长起了争执,只是父亲在想什么,为什么卖了祖宅?这种行为只能出现在“败家子”的身上,在世人的眼里更是大不孝的罪过,父亲倒是将他当年所讲的那套世家传成的理论贯彻到底了…… “姑娘这一天下来也是累了,躺下歇歇吧。”锦绣看出黛玉眉宇间带着疲色关切的说。闻言,黛玉点点头,是感觉累了,从回来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黛玉躺在榻上,锦绣抱过被子给林黛玉盖好,和王嬷嬷一起走出了房间,留给她一个安静的空间去休息。 黛玉合目躺在床上休息,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间听见门外似乎有说话的声音,随口问道:“谁在外面?” “姑娘醒了?”锦绣从外面进来,看见林黛玉睡眼惺忪的歪在榻上探着头,知道吵到了她,赶紧解释:“是林总管在外面要见姑娘,我跟他说姑娘睡了,让林总管等姑娘醒了再来,正说着就把姑娘吵醒了。” 黛玉听说林忠在外面要见她被锦绣拦住,一骨碌起身下地就要往外跑,突然想起自己刚刚睡醒,衣衫不整,鬓发凌乱的样子,赶紧趿拉着鞋一面急匆匆的跑到梳妆台前,一边吩咐:“锦绣,你让林叔在外厅稍等一下,我一会就出去。” 锦绣瘪了瘪嘴有些不情愿的低声说:“早不来,晚不来,姑娘自从回府就没有好好休息一刻,现在好不容易休息这么一会,又来打扰,什么事情这么急,就不能等到一会再说……” 在珊瑚的帮助下对镜梳妆的黛玉侧过头瞟了一眼锦绣说:“锦绣,你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呢?还不快去!” 锦绣答应着走了出去,林黛玉也在珊瑚的帮助下梳好头,换好衣服走了出去。林忠恭恭敬敬的站在外厅中,看见黛玉走出来,赶紧打千行礼。 “姑娘,这是老爷留给姑娘的东西,我脑子糊涂了,直到今天才想起来,这就赶忙给姑娘送过来了,只是没想到扰了姑娘的休息,真是该死,该死。”林忠将手上拿着的一个普普通通,貌不惊人,就算扔到街上都不会有人注意捡起的一个如同首饰盒般大小的木盒递了过来。 站在黛玉身旁的锦绣刚想伸手接过来,林忠托着盒子的手微微一转,锦绣扑了空,林忠又把盒子往前递了递,黛玉伸手接了过来,笑着说:“自我回来之后再加上父亲去世,里里外外全都靠着林叔支撑,事务冗杂,难有暇隙,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我怎么敢怪林叔,倒是该谢谢林叔,难为林叔一直这么费心,忙里忙外的……” “话是不错,可是姑夫既然还有东西留给妹妹,林总管你不早拿过来本来就是他的不是,林妹妹倒也不必这么大方,这都是他应当应份的事情。”伴随着声音贾琏大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三位姨娘。 “是,是。”林忠忙不迭的点头,一脸诚惶诚恐的说:“琏二爷说的是,老奴可当不起姑娘的谢,这些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 黛玉并没有跟着说什么,神色淡淡的转移话题:“琏二哥,你有事?” 贾琏笑了笑说:“我是想和林妹妹商量一下关于姑夫扶灵回苏州的事情,路上遇见了几位姨娘就一起过来了。”目光落在桌上的匣子上,故作惊奇的说:“咦,这是什么东西?里面装得应该是姑夫留给林妹妹的宝贝,这个我可是好奇的很,想先睹为快,林妹妹不会介意吧?” 虽然贾琏是在出言询问黛玉,可是在他问话的同时已经打开了匣子,里面装着的三本用楷书抄写的工工整整的线装书。他拿起来一看,是《孝经》、《女则》、《女诫》这三本书,立刻没了兴趣,随手翻了翻,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对上黛玉通透的眼神,讪笑着将书放下说:“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姑夫作什么巴巴还特别的送给你?” 黛玉冷眼看着贾琏的举动,对他的询问不予回答,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悲哀之情。在由眼前这一幕推及到贾府,只觉的心中凉意不住的往外冒。 第一三九章 因为元春省亲夹在中间,再加上珊瑚还没有掌控道观,黛玉不过在十一月去了道观一次,腊月和年节都没过去。省亲过后几日,她禀明贾母,带着雪雁和王嬷嬷及贾府的几个下人,坐着车直奔三清观而去。 到了三请观,在雪雁的扶持下,黛玉下了车,率先走进观中。上次匆匆而来,她并没有到正殿而来,而是直接奔向后殿和珊瑚商量正事,因此这正殿她还是第一次看。 黛玉走进上明下暗的雕花格子的大殿,一眼就看见了壁中间挂着五彩装成的“天地”二大字,虽不是名家手笔,可是笔力雄劲,挥斥方遒,倒也有大家气度。前面设一张朱红雕漆的香几,几上有一副黄金炉瓶,炉边有方便整香。收拾的整齐别致,不落窠臼,一派大方,黛玉看了之后心中暗暗点头。雪雁上前,铺好垫子,她上前,以左手拈香注炉,三匝礼拜,拜毕回头。 收到消息赶来的珊瑚说:“知道施主过来早已经收拾出一间静室来,还烦请施主跟我来。”场上除了自家人之外还有些知客的道姑,纵然珊瑚已经控制了整个道观,可是为了避免麻烦,黛玉和珊瑚还是做出一副观主和施主之间客气疏离的态度。 在珊瑚的领路下,几人来到早已经准备好的房间。众人进了房来,黛玉只说要休息,打发了王嬷嬷和雪雁,珊瑚在她对面坐下。 “我知道姑娘是爱清净,这房间位于后殿最边上,位置相对偏些,可是却是自成一局,和旁的房间隔得远,等闲人都不会到这里,轻易不会有人来打扰。这房间也是我按照姑娘素日的喜好亲自布置的,这屋子除了姑娘之外再也不会住第二个人,姑娘尽管放心。”服侍了黛玉这段时间,她知道黛玉个性好静喜洁,自然按照其喜好来安排一切。 黛玉笑着点点头,打量着珊瑚的气色,关切的问:“最近可还好?这些日子可还适应?” “姑娘放心,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我说话做主的地方,一切都好。倒是姑娘可好?姑娘没有又受委屈吧?”珊瑚知道比起自己来,黛玉在贾府的日子虽然吃穿不愁,可是却不一定好过,因此关心的询问。 黛玉闻言轻笑着,说:“整个府里就算不待见我,不管怎么说上面还有老太太呢,老太太还是真心疼我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也不会委屈到我,再说你家姑娘我也不是会让人委屈的人,在府里都还好。” 珊瑚闻言叹着:“我也知道贾府不会在用度上难为了姑娘,可是毕竟在别人家里,说话行事难畅意,终究不如在自己的家顺心如意。姑娘要是不能在外面买宅安家的话,这边一切都好,现在我已经理顺了,姑娘就住在这里也不错的与姑娘名声也无碍的,总比在那府上受闲气的好。” 黛玉闻言笑笑,说:“我何尝不知道你说的这个道理,我也早就想搬出来,这你也是知道的,只是总不能无缘无故就搬出来,需要找一个合适的借口或者有个契机才行,不然我搬出来,先不说老祖宗的那关难过,就连贾府其他人也必是不肯的。‘不能容人,连个孤女都容不下,将至亲撵出来’的名声他们怎么肯担,若是没个好说辞只怕我连府门的迈不出。” “姑娘可是说笑了,腿长在自己的身上,想走就走了。他们不让走,姑娘要是坚持走,难不成拦不住还把姑娘囚禁起来不成?姑娘在那府上难道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不成?”珊瑚认为黛玉的话有推诿的嫌疑,不自觉的话说的重了。 “可是满嘴胡沁,瞎说什么。那府上有什么好的值得我留恋,只是若是没有个好说辞硬生生的就走,未免寒了待我好的一干人的心,特别是外祖母。再者真要弄得那么生分也不好,大家说起来总归是亲戚一场,‘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难道你还真打算离了贾府之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不成?”黛玉板着脸嗔道。 听着黛玉似轻实重的话,珊瑚的脸红了红,不服气的辩道:“就那样的人家还有什么好来往的,姑娘还和他们讲什么情分,要我说姑娘尽管拿腿就走就是了。他们整日里你算计我来,我算计你的,就连老爷留给姑娘的嫁妆银子都不肯放过,千方百计谋了过去。姑娘整日里说外祖母怎么怎么疼你,可是这事被她知道后,对府上那伙没心肝不也没说什么,反倒是帮着那起子人从姑娘口袋里掏银子,这可真真是疼姑娘的表现……” “够了!”黛玉怒色满脸的厉声喝止了珊瑚的话,站了起来,背对着珊瑚望向窗外,半晌不语。 珊瑚看着黛玉孤寂的背影,有些懊恼,虽然是实话,可是却不分轻重一股脑的就说了出来,伤了林黛玉的心,现在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排解黛玉的心情,只好跟着沉默不语,屋内一片静寂。 黛玉久久望着窗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身后的珊瑚说:“我这会子累了,你先下去吧,回头等我精神了再找你说话。” 珊瑚闻言咬了咬嘴唇,深深地看了黛玉一眼,心怀忐忑的下去了,走到门口又回望了一眼,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走了出去。 打发走了珊瑚,黛玉转身走到桌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心绪终究难宁。不得不说珊瑚刚才的一番话打中了黛玉的软肋,让她一瞬间觉得被剥光在珊瑚的面前,她是个典型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孤女,是那么的狼狈,因此刚才黛玉的怒气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 黛玉也知道贾母对自己的好并不是毫不保留的,可是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毫无保留爱她疼她的人已经过世了,而另一个时空的人是连面见都难见的,只能将深深地思念埋藏在心里。纵然贾母有些私心,可是在茫茫人海中,要想找到一个再像贾母一样疼她宠她的人只怕已经没有了。人是群居动物,不可能离群所居,而黛玉在贾府生活了那么久,是面子情也好,是真心也罢,人心都是热的,总是有几分感情的。要真是和贾府不相往来的话,黛玉还真做不出,她搬出府去可不是离群索居的。 在屋里枯坐了一会儿,黛玉推门而出,因不想见人,就绕到观后向山上走来。观后山上遍植青松翠竹,林黛玉一身云雁纹锦滚宽银红领口对襟烟霞红长棉褂子,暗红镂花棉裙,这一身红在这满山遍翠中可是“万绿丛中一点红”,扎眼的很,也越发衬得林黛玉亭亭玉立,风姿不凡。 站在山坡上,眺望远方,黛玉一时心有所感,她伸手从这些翠柏绿竹上轻轻拂过,慢慢地念道:“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李煜的这首《相见欢》咏完,黛玉轻叹一声,当初李后主国破被掳,写此词以表去国怀乡之离愁,虽是利用淡淡的口吻,轻轻道出一切只因为离愁而起,不过在这淡淡的背后,却隐藏著后主内心极深的哀痛。如今自己的境况和这首词所流露的心境颇为相似,都是在无可奈何的环境中,在离愁的煎熬下,有着痛极而无泪的感觉,纵然只是潇洒豁达,可谁又知内心是何番心境,别种滋味在心里头。 又叹息了一声,黛玉顺着原路走回观中。就在她走后不久,从另一个方面的走过来两位年青的少年,跑在前面的年纪小些,左看右看一番转头说:“大哥,我就说刚才看到的不是人,一定是天上下凡来的仙子,你非不信,你看这里哪有什么人?一个那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会好好的闺阁绣楼不呆,跑到这人迹罕至的山上挨冷受冻,这也实在说不通。再说那样绝代风华,那样飘渺摇曳的身姿怎么可能是人。大哥我们绝对绝对是遇仙了……” 这少年为了强调自己话的肯定性,使劲的点着头,突然他又皱起了眉头满脸惋惜的说:“啊,只是这么美丽出尘的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见,刚才我恍惚听见她吟哦的声音,宛如黄莺出谷,真是婉转动听,拼着折了我的福寿,也好想再见上一面……”少年一脸的神往。 年纪大一些的没有理会一旁咋咋呼呼的兄弟,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着,目光落在地上轻浅的脚印上,继而望着山下的道观若有所思,低头想了一会,他快步下山直奔道观。 看见黛玉从外面回来,王嬷嬷赶紧迎了上去,伸手握住林黛玉露在外面冰冷的手一边帮着她暖手一边说:“这么冷的天气姑娘出门也该穿上大毛的衣裳,要不带上手套也是好的,就是在不济带上手炉也不会冷成这个样子。何况姑娘也不该一个人出去,怎么着也该带上雪雁才是。这不比府里,就算是为老爷和夫人盖得道观,可是不同家庙,还是有外人的,在外面走动连个丫头都不带也未免有失大家闺秀的体统。” 不等黛玉说什么,王嬷嬷又责怪站在一旁的雪雁:“叫你跟着出来就是服侍姑娘的,怎么你不在姑娘跟前反而躲起了清净,偷起懒来。早知道你这样不中用,好吃懒做的,还不如找个人牙子来乘早卖了你心静!” 雪雁一听说要卖了她,吓坏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叫起屈来:“妈妈,冤枉,可是冤枉,我可没有偷懒。妈妈是知道的姑娘睡觉轻,因此姑娘休息的时候基本上房里都不会留人伺候,怕扰了姑娘。这次也是一样的,姑娘在里屋休息,我在外面伺候着,因为想着姑娘奔波了一上午,醒了之后可能会饿,所以我就找珊瑚姐姐给姑娘准备点点心,没成想我端着点心回来就看见姑娘不在屋里了,我就立刻出去四处找姑娘,只是这道观这么大,没找到而已。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偷懒,妈妈千万不能卖了我。” 雪雁说到后来已经委屈的哭了起来,黛玉看着一脸严肃的王嬷嬷,知道王嬷嬷不好深说自己,是借着敲打雪雁来告诫自己,赶紧帮其讲情:“好了,妈妈,雪雁跟着我这些年,她是在你眼皮子下长大的,她什么个性你最清楚不过了,不要吓她了。这地上凉,跪久了对身体不好,你快让雪雁起来。其实是我醒来觉得心里闷就没打招呼自顾地出去走走,根本不管雪雁的事情,可是我错了。” 听了黛玉的话,王嬷嬷虽然依旧板着脸,脸上的神情却柔和了很多,丢了个眼色,示意跪在地上的雪雁起来,说:“既然姑娘替你说情就饶了你这一遭,若是还有下次让姑娘一个人在外面,看我饶不饶你,就算不卖了你,也是一顿板子然后把你轰到粗使丫头里去。” 王嬷嬷不再理会雪雁,转过头,拉着黛玉在软榻上坐下,说:“姑娘也别怪我越俎代庖帮着管教她们,实在是姑娘心慈手软,若是都像姑娘这样纵了下去,只怕将来她们坏了规矩,让人笑话我们林家出来的不懂规矩。姑娘现在住在亲戚家,这个上更是要注意,所以宁肯平日稍微严着一点,也不能落人口实,没白的让人耻笑了去。” 黛玉闻言连连点头称是,她知道虽然王嬷嬷满脑子封建思想,老观念改不过来,可是却是真心对她好。关于贾府对黛玉的态度,王嬷嬷也知道,只是她不过是黛玉的奶娘,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因此只能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着林黛玉,不希望贾家挑出黛玉一个不是来。 说话间已经午饭的时候,珊瑚早已经整治好一桌精美的素斋送了上来。黛玉用毕,珊瑚陪着王嬷嬷和雪雁用饭,黛玉在一旁闲坐,一个道姑送茶过来。 见这道姑面容姣好,嘴角边上还有一颗美人痣,更显得无限风流,黛玉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施主的话,贫……啊……贫道智能。”那道姑似乎没想到黛玉会问她的姓名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声音脆生生的,带着一丝甜美。 黛玉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智能的退去的背影出神。一时,王嬷嬷三人也吃完了饭,扯下残席,林黛玉看着跟着一起收拾的几个小道姑中智能最为拔尖,而且一举一动皆与众不同。 等收拾好,林黛玉对着一边的珊瑚说:“这个智能是怎么回事?” “哦,姑娘是说智能吗?她是去年十一月底来投的,她说她也好人家出身,只是家道中落,生计无着,所以出家,不成想所在的道观失火,只逃出她一个,因此前来投奔。” 提及智能,珊瑚是赞不绝口:“我看她聪明伶俐,而且经书也极通,倒诵如流,能书能写,观中正少她这样的人,就收留了她。自她到观中之后,她于观里的方方面面的事情知道不少,帮了我不少忙。自进来之后一直安安分分的,基本上都在后面抄抄经文,做些杂事,极少到前面去,说是她的容貌惹祸,也蛮知道分寸的。怎么,姑娘觉得她有什么问题吗?” 林黛玉摇摇头说:“有没有什么问题我不知道,只是我觉得这个人似乎有点不妥当。” “哪里不妥当,她在观里这么久了,我怎么没看出来?”珊瑚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个道姑长得挺出挑,妍媚的。”王嬷嬷在一旁插了一句。 “与那个无关。”黛玉看着珊瑚听了王嬷嬷的话一副急于反驳的样子赶紧说:“我就是觉得她不老成,不是个能守得住青灯古佛耐得住寂寞的主。” 伸手阻止珊瑚,不让她说话,黛玉继续说:“我这么说可是有根据的,你刚才所说的她来投奔时的说辞我觉得有问题,‘家道中落,生计无着’,父母兄弟姊妹亲族在哪?怎么肯让她出家?她的说辞含含糊糊,不清不楚。而且刚才我在她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子胭脂的芳香,若是真心出家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再去沾染俗尘中女儿家的事物。虽说你也不过暂时出家,总有还俗的一天,可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终究还是要有个出家的样子,她说她已经出家经年,可是言行举止却连你都不如。” 听了黛玉的一番话,珊瑚陷入沉思,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说:“不能吧,这个智能自从到观里来之后可是一直安分守己,她连前殿都甚少去,不像是个贪恋尘世的。” “若是像你所说那样安分,我们不过是瞎疑心就好了,怕只怕——”黛玉一声长叹,闭口不言。 “怕只怕什么?姑娘你倒是说呀!”珊瑚急了,生怕有什么不妥,追问着。 “姑娘的意思是怕只怕她是从别处逃出来的,之所以不肯到前面去不是因为不想去,而是不敢,怕别人认出她来被抓回去。”王嬷嬷接口说着。 “啊?”听到王嬷嬷的话,珊瑚把目光转向黛玉,只见黛玉轻轻点头表示她也是这个意思,一时傻了。 “咳——”王嬷嬷轻咳一声,说:“这个道观是姑娘为祭祀老爷和夫人所建,并不禁外人来往,可是却绝不是那些藏污纳垢的地方。要是一切真如我们所想,等风声过去,智能耐不住清修的寂寞,闹出丑事来,不仅将道观的名声赔进去了,姑娘的脸面到时可是让你给丢尽了。因此你一定好好查查这个智能的来历,若是真有什么不妥当还是趁早打发了要紧。” 道观尼庵虽然是女子出家的地方,可是常有一些耐不住寂寞的出家之人,她们不等还俗,就和一些年轻风流男子勾勾搭搭,颠鸾倒凤,成就好事,只是最终婚嫁的是少之又少,不过就是一响贪欢而已。甚至有些道观和尼庵明里是烧香拜佛的地方,暗中却在做皮肉生意,有些达官贵人还就喜欢这个调调,于是一拍即合,好好的道观尼庵就成了暗门子。 珊瑚傻傻的望着王嬷嬷,对于王嬷嬷刚才的话她只听明白了一半,因此直愣愣的问:“丑事?什么丑事?”询问的目光转向黛玉。 黛玉闻言,脸色飞红,扭过头去,对珊瑚的话和询问的眼神只当作没听见没看见。王嬷嬷这才想起珊瑚是个女儿家,有些事情不明白,赶紧拉着她出去详详细细的说清楚。黛玉对上雪雁懵懂无知的眼神,看着外面王嬷嬷一副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样子,心中暗笑,避的自然是自己,可是前面的话里早已经露出自己知道的意思了,王嬷嬷又何必这样掩耳盗铃。 听王嬷嬷解释清楚了,珊瑚脸色通红的走了进来,一脸愧疚的说:“可是我思虑不当,就这么冒冒失失的留下了她。她若真像姑娘所说那么不老成,届时要是这好好的道观因为她而变得乌七八糟,乌烟瘴气的,又没的糟蹋了姑娘清白的名声,到时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看着珊瑚又急又气,滴下泪来,黛玉赶紧宽慰她:“话是这么说,可这不还都是我们的推测,没影的事呢,你就这么白眉赤眼的做什么?再说若是真查出来什么,这种事情也不好大声嚷嚷,谁知道她躲得是谁,说不定是哪家的权贵,没的平白给道观树敌的,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悄悄地把她打发了就是。若是嚷嚷开来,她虽然在观里日子浅,并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传出去还是于道观的名声有碍。” 第一四十章 碧纱橱里间,黛玉看着贾母派到自己身边的丫头紫鹃,原名鹦哥的女孩子正在忙里忙外,张罗来张罗去的,而她从家里带过来的几个人除了将王熙凤派人送来的藕合色花帐,并几件锦被缎褥之类的东西收拾好之后就只能在紫鹃的指示下做些事情,相对比较清闲。不是她们不做事,只是她们根本找不到头绪,不知道东西如何摆放才符合规矩。 贾宝玉从里间挪出来,黛玉住进去,这一番折腾可是大阵仗,这屋子里都该摆些什么,什么东西放在哪里诸如此类的讲究除了紫鹃之外,她带过来的几个人都不知道贾府的规矩如何,也不知道屋里缺什么,短什么,而且缺的东西去和府里的哪个媳妇婆子索要……因此不得不听从紫鹃这个“家生子”的调派,不过这么一来,紫鹃就隐隐约约地奠定了黛玉房里大丫头的位置。 其实贾母将紫鹃给黛玉的用意并说不是她所说的黛玉身边服侍的人不得力,黛玉不会遂心省力,因此才将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给她。那不过是个借口,王嬷嬷和雪雁跟黛玉多年,对她的生活习惯,脾气秉性了如指掌,而锦绣和珊瑚这两个虽然跟在黛玉身边日子浅,可是聪明伶俐也是有眼色的,服侍得不错,从头到尾她根本不用操心,只要乖乖的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就可以了。 贾母之所以把紫鹃派到黛玉的身边,其实用心良苦。因为从今以后黛玉要在贾府生活,必须要尽快熟悉贾府的整个情况才行,紫鹃她是贾府的家生奴才,对贾府的各种情况了如指掌,有紫鹃在一旁提点着,黛玉需要注意的事情,就能够让她尽快地融入到贾府中来,再说黛玉身边有紫鹃这么一个贾府的家生奴才在身边,将来和贾府内的奴仆打交道方便多了,她不同于黛玉从南边带过来的人,两眼一抹黑,只能满头乱撞,人际关系等方面都需要重新建立。贾母把这样的一个人派到她身边,黛玉真的省心不少,不得不得承认贾母考虑的非常周到,紫鹃这个丫头绝对不是随意指派的。 …… 一阵忙乱之后,房间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或者在随后的日子里大家整理黛玉带过来的行李的时候,可能会从中拿出些东西摆放出来,不过那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整个房间的布置大体也就这样了。丫头们收拾好屋子,铺好床,黛玉洗好澡就上床休息了,这一天下来,她也乏了,头沾到枕头上立刻就睡着了。 黛玉睡着了,王嬷嬷和雪雁她们三个随后也各自休息了,这些天的路赶下来,她们也累了。紫鹃将黛玉房内的灯除了一盏床头灯全都熄灭,伸手拔出头上的簪子,将亮着的灯烛捻拨了拨,让灯火暗了下去,然后再套上大红的灯罩,整个房间立刻笼罩在朦胧的烛光中,紫鹃将簪子在头上抿了抿,又插在头上,走到外间,看见除了贾宝玉身边的袭人之外,其他人也已经入睡。两人相视一眼,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外。 “你们的那位也睡了?”紫鹃先开口明知故问。 “嗯,折腾了一晚上,这也才躺下。”袭人叹道:“这位林姑娘可真厉害,我们这位爷虽然一向那么任性,可是像今天这般把那块比性命还珍贵的玉那么说扔就扔,这般狠绝的态度还是第一次见呢,就因为林姑娘没玉这么个不是理由的理由,那玉那般珍贵,岂是别人说有就有的,这府里的姑娘不也都没有嘛,也没看见我们这位爷这样闹过。这刚还是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热闹,将来随着林姑娘在这府里住久了,还不定闹出什么样的故事呢。” 当晚贾宝玉和黛玉见面,摔玉的事情袭人和紫鹃作为有点身份和地位的丫头,都在跟前服侍,两个人也把当时的那一幕全都看在了眼里。 听了袭人的话,紫鹃有些不以为然地说:“这可怪不到林姑娘的头上,林姑娘刚来,怎么知道宝二爷的性子,这府里的人谁不知道只要二爷的性子上来,惯是有天没日的,没法子,我们这个做下人的只好尽力劝着呗。” 袭人苦笑着:“你刚还说这府里的人都知道二爷的性子,怎么又说这样好笑的话来,你说就我们爷那样的人哪是肯听人劝的人呀。说不得只好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多操心了。” “我们做奴才的服侍好主子本来就是应该的,主子要是那点不好,自然就是我们的不是了,多操心也是原本分内的事情。”紫鹃听出了袭人话里淡淡地抱怨,神色平静地说。 闻言,袭人脸色微红,她自然知道只有服侍好主子才能是在府中站住脚的必要条件。她服侍的主人——贾宝玉,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将来他必然是荣国府的主人,而跟在他身边的袭人的前程也都着落在贾宝玉的身上,毕竟她当时被卖进府里的时候卖得是死契。 袭人虽然没有读过书,不识字,可是主荣奴荣,主辱奴辱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偏偏,贾宝玉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子,性情乖僻,有些痴性,故此她每每规谏宝玉,心中着实忧郁。如今黛玉才刚来,就来了这么一出,这时日久了还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现在的贾宝玉已经让她操心不已了,照这个情形看下去,以后还有得她操心的日子呢。尽管这事情是贾宝玉的不是,可是她是贾府买进来的奴才,自然不好说自家主子的不是,因此袭人心中的那么一丝不满也就着落到了黛玉的身上,可是却被紫鹃给顶了回来,偏偏紫鹃说得理直气壮,袭人又反驳不得。 袭人讪笑着,抬头望望天,转移话题:“这也好早晚的了,我们也去歇息吧。”不等紫鹃回答就起身回房去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时候,贾府上上下下的主子几乎都已经安歇了。荣国府南边倒座三间小小的抱厦厅,北边一个粉油大影壁,后的小小一所房室灯光犹自亮着。王熙凤卸掉簪环,大红描金牡丹的毡毯盖到胸下,背靠着枕头歪坐在炕上。她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头平儿站在地上侍候着,周瑞家的站在地中央向王熙凤交卸差事。 王熙凤仰头合目假寐,听周瑞家的一五一十地回禀她到码头接黛玉一行人的差事。等周瑞家的说完了,王熙凤睁开眼睛,扫了恭恭敬敬地站在地下的周瑞家的一眼,轻轻地对周瑞家的挥挥手,示意没她事情了,她可以下去了。 送走了周瑞家的,平儿盘着腿坐在炕边上,一只腿还在地上,从一旁小丫头端过来的托盘里拿起沏好的参茶递到王熙凤的手中,笑道:“奶奶,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就是林姑娘呀,这个林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心里倒是很有算计呢。她身边的那几个丫头也不可小看。” “话都让你这个小蹄子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她可是我们贾府出去的姑奶奶的女儿,是姑奶奶□□出来的,要是太弱了反而让人奇了怪了。我虽没见过这位姑奶奶,可是我曾经在老太太跟前听过大太太和太太提起过,那位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就是个厉害的角色呢,出嫁这么多年,岂不越发地历练出来了。其实不用周大娘说就看今晚上她的表现,就知道她心中是有几分成算的。” “那老太太巴巴地把人大老远地接过来,是什么打算?”平儿将王熙凤喝完的茶盏接过来,放到一边,想了想问。 王熙凤放平枕头,躺下,不耐地翻了个身,拉了拉从身上滑下去的毡毯,神色略有些不耐地说:“现在还不好说,就算老太太就那个打算,可是这里面还关着太太呢。他们的年纪还小呢,先看几年再说吧。” 王熙凤的话没有说得太明白,可是她话里隐晦的意思,平儿已经听出来了,贾老太君现在年事已高,谁知道哪天她就说不定会驾鹤西去,就算贾老太君有什么打算,如果到时太太要是不愿意,那么这一切都会有变数,事情还不能盖棺定论。 平儿看着王熙凤准备歇息了,挥挥手示意一旁侍候的丫头、媳妇、婆子都退下,然后她也蹑手蹑脚地准备退出去,走到门口的平儿又被王熙凤给叫住。 “今后你留着点心,给林姑娘的东西都要盯着点,要好的,只要是家里姑娘有的,林姑娘那里都要有一份,只能多绝不能少。”王熙凤细心地叮嘱着。 “是。”平儿点头答应着,看见王熙凤没什么事情了这才转身离开。 山中岁月长,不觉人间已千年。林黛玉到了贾府之后,安心地在贾府过着她的小日子,平日里看看书,浇浇花,养养鸟,喂喂鱼,做做针线,再不就和迎春、探春、惜春三个坐在一起聊天,或者陪在贾母的身边,日子过得悠闲自在。要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是贾宝玉的存在了。 黛玉对于贾宝玉真是彻底无语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贾宝玉对她真是千好万好,千依百顺,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必然要给她一份,要是数量少的话,他自己都不要,全都留给她,要是有什么新奇的玩意也是第一个拿过来和她分享。对她好的几乎没有话说。可是这样的热情偏偏黛玉消受不起,而贾宝玉似乎又是一个根本不知道拒绝为何物的人,不管黛玉怎么明示暗示,贾宝玉都好像听不懂,依旧是该咋样就咋样,不受丝毫影响。黛玉气恼至极,摆出脸色给贾宝玉看,这位又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了,反而加意地小心,俯首低就。 黛玉知道贾宝玉最厌恶人家和他谈仕途经济那一套,有时候林黛玉都想直接和贾宝玉谈论这个话题,让他直接对自己生出隔膜好了,只是在这方面黛玉一直都秉持着个人有个人的想法,有着自己的生活态度,别人无权帮助他人决定他的人生走向,贾宝玉选择怎么样的生活是他的事情,她不赞同他的生活态度,却不代表着她想干涉贾宝玉的人生,因此关于仕途经济这方面的话在黛玉的嘴边来回了好几次,最终她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面对这样的贾宝玉,不管你怎么对待他都笑嘻嘻地,根本不生气,一点刚性都没有,反而依旧对你笑脸相迎,这样造成的结果除了平白让黛玉生一肚子闷气,再也没有任何效果。黛玉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毕竟做客在贾府,实在不好恶言相向,打也打不得,骂又骂不得,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贾宝玉也确实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自己不认同他而已,要是能够离开贾府,那么怎么对待贾宝玉都行,既然她不能离开贾府,那么就以平常心,就以对待平常人的态度对待贾宝玉。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黛玉终于想通了,其实造成现在的情形除了贾宝玉的问题之外,她自身也有问题,因为不想和贾宝玉发展出“木石姻缘”,所以她对贾宝玉在心里上总是有点敬而远之,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可是贾宝玉应该能够感觉出来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贾宝玉非常希望和黛玉搞好关系。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黛玉讨厌,他在自身上找不到错处,不过他还是想法设法想讨黛玉的欢喜,让她对他的印象改观。而黛玉越不想搭理他,他就越认为自己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做错了,因此才让她对他的印象这么不好,因此也就越想改变黛玉对自己的印象,如此循环下去,本来黛玉的想法里是想让贾宝玉离她远一点,却没想到适得其反,反而让贾宝玉更围在她的身边打转了。 刚进府的时候黛玉和贾宝玉初见时贾宝玉的表现,让黛玉有些心惊胆战,她发现虽然事情的过程有些改变,可是最终的结果还是回到了原点,黛玉害怕这般和贾宝玉纠缠下去,到最后还是落得个像原来的黛玉一般凄凄惨惨的结局。因为不想落得那么悲惨的命运,所以她进贾府之后,面上虽然对待贾宝玉友善,但是心里却是有意识地疏远贾宝玉。 黛玉对贾宝玉疏离的态度自然被贾宝玉感觉出来了,因为感觉到黛玉体内绛珠魂的缘故,贾宝玉对于黛玉的疏离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格外殷勤小意地对待她。面对贾宝玉的行为,黛玉实在是无可奈何,尽管黛玉要远着贾宝玉,可是两个人就住在贾府,又都贾母这里,碧纱橱一里一外,低头不见抬头见,黛玉又能躲到哪里去呢。而黛玉也不能做得太招人痕迹了,众人看到贾宝玉对她这般好,而黛玉却不领情,未免给人一种不识抬举的感觉,何况现在她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在确定她还无法离开贾府独自生活的时候,不好太过分。 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黛玉想明白了,越是疏远贾宝玉,按照贾宝玉的个性就会黏得越紧。经过思考,黛玉反省了一下,自身也有错,她实在是有些过分在意那个所谓的“木石姻缘”了,先不说现在两个人的年纪还都不大,未来事态怎么发展还不能预测,再说就算贾宝玉还是不忘“木石前盟”又怎样,她不愿意,难道还能牛不喝水强按头? 想明白之后的黛玉再和贾宝玉相处就非常平和自然了,两人的关系日渐融洽,变得非常和睦,这种结果对于贾母来说是非常喜闻乐见的。想通之后的黛玉端正了心态去对待贾宝玉,摒弃了“有色眼光”,带着一颗平常心去看待贾宝玉,她发现贾宝玉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别人评价贾宝玉“惯会在女孩子身上下功夫”,黛玉认为还真是恰如其分。贾宝玉对女孩子真的是非常体贴,细心,周到。从衣食住行到衣饰簪环,胭脂水粉……别人想不到他几乎全都想到了,细致到了极处。这种服务不管落到谁的身上,都感觉非常舒服。 贾宝玉的个性在女子面前惯会伏低做小,整天“好姐姐”“好妹妹”的蜜语甜言,虽然有些时候还是会有些公子哥的脾气,可是他对待女孩子那份尊重的态度要比其他的人好上百倍千倍甚至更多,他对女孩子的关心爱护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是非常稀少的,甚至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因此特别受女孩子的欢迎,因而,他在女孩心中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在加上英俊的外貌和傲人的家世,怎么会不让那些女孩子趋之若鹜?暗许芳心? 贾宝玉每天在女孩中间厮混,他可以不理任何俗务,但是黛玉却不能。不管黛玉气质怎么飘逸出尘,宛如仙子一般,实际上她还是要食人间烟火的。此刻黛玉正在房里翻看王通送过来的账簿,看得眼睛有些累了,抬头看着挂在檐下的笼中叫得欢快的八哥,换换眼睛。 自从她们这一行人到了京都之后,前些日子王通来到贾府寻亲,王嬷嬷是既高兴又意外,没想到在京都竟然可以看见儿子。虽然王嬷嬷是奴才,可是王通却是有着人身自由的百姓,只是这并不能湮没他们母子的情分,谁说做奴才的不能有自由身的家人。如今王通在京都行商,听说母亲在荣国府,来相见是理所应当。 当今陛下以“孝”治天下,虽然王嬷嬷卖身为奴,可是谁也无法阻止王通的孝道,不让他见自己的母亲。何况贾府乃是诗书礼仪世家,怎么可能会做出阻拦别人尽孝的这种事情,自然放王通进府见母。 趁此机会,黛玉交代了王通,让他尽量每月的月中来看往王嬷嬷一次,顺便交账。黛玉特意叮嘱王通做生意的时候一定要求稳,不能把摊子铺的太大,毕竟玻璃实在是一件很惹眼的生意,毕竟现在世人还把这玻璃当做西洋物品。黛玉不可能站出去,贾府也不能成为依靠,如果太扎眼的话,没有强硬的后台,那么这个摊子就会守不住了。 黛玉让王通出面为她经商赚钱的事情不可能瞒过王嬷嬷,因此她主动和王嬷嬷说了。只是她也没有尽说实话,只说她有一点钱,因为王通现在走南闯北的经商,见得世面多,因此把钱给王通让他帮自己赚点私房钱。虽说现在住在贾府,每个月都有月钱,一切供给都是贾府提供,偌大贾府也不差花在她们身上的这点钱。再者她要是用钱,开口的话贾府也一定会尽量满足。只是黛玉认为还是不好过于麻烦贾府,她毕竟是客居在贾府,还是自己手里有一点活钱才好。 其实黛玉离开林府时,除了带走了她房里的东西和林夫人留给她的所有值钱的金帛细软,还曾经到账房里支了五百两银子,再多她就不好支取了。给林如海的说辞是带着母亲留给她的东西作念相,而她这一去不知道要在贾府待多久,虽然贾府什么都有,可是毕竟不如用惯的东西自在,因此把自己的东西尽可能带着了。至于那二百两银子,则作路上花费用。贾府来人身上自然带着盘缠,可是路上要是有点什么事情需要用钱,总不好伸手向人家要吧。贾雨村虽担当护送任务,可到底是外人,而且又是一个大男人,不好开口,因此带些银钱备用。林如海本就不耐这些俗物,再加上黛玉言之有理,他也就应允了,一切按照她的意思来准备。 第一四一章 黛玉跟着贾母到东府看戏,看到一半不耐烦的她出去走了走,被宝玉找了回来。她回来后,坐到看台上,表面上是在看戏,实际上神思飘渺。 大家在宁国府吃的午饭。贾母年纪大了,感觉有些累了,因此回荣国府休息。尽管贾母离开的时候,说大家不必跟着她一起离开,尽可以继续看戏。尽管贾母这么说,王夫人、黛玉和宝玉还是跟着回来了。 黛玉懒懒地躺在床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王嬷嬷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她歪在床上这么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说:“姑娘不要总是闷在屋子里,也该出去走走,发散发散,像这样老闷在房里会生病的,而且才吃了饭就这么躺着,对身子也不好。” “我倒是想出去逛逛,可是能去哪?”黛玉闷闷地说。不管去哪都是在这个高墙之内,根本走不出去,这样的话去哪和在屋子里呆着有什么区别。 “这倒也是,姑娘一个人逛花园也怪孤单的,偏偏三位姑娘还都在东府看戏没回来。”王嬷嬷不明白黛玉的意思,径自慨叹着。 王嬷嬷知道黛玉不喜欢看戏,因此才回来的,贾府的三位姑娘还留在东府继续看戏,她还真无处可去。尽管宝玉也回来了,不过王嬷嬷认为“男女有别”,礼教大防还是要讲的。宝玉主动找上门来无从拒绝,无话可说,她不赞成黛玉去宝玉那里,尽量能少去就少去。 “对了,前几天姑娘从宝二爷那里回来不是说宝姑娘病了,这会有暇,姑娘正好过去探望一下,顺便散散心。”王嬷嬷也不管黛玉愿不愿意,径自帮黛玉做着决定,给她找来出门的衣裳。 无可奈何的黛玉起身,打扮妥当,带着珊瑚,转出东角门至东院,往梨香院来。刚至院门前,只见宝玉的奶娘李嬷嬷正对着他房里的几个小丫鬟在台阶旁说着什么。黛玉略有些意外,没想到宝玉也来了。 香菱眼尖看见黛玉,赶紧打帘子请黛玉进屋,喊着:“林姑娘来了。” 黛玉进屋,就看见薛姨妈正在外屋和丫鬟们打点针线。黛玉赶紧请安,薛姨妈一把拉住她,热情地说:“可怜我的儿,难为你惦记着我们,这么冷的天这么单薄的身子跑过来,要是病倒了,冻坏了你我们可要向老祖宗请罪去了。” 听了后面薛姨妈玩笑一般的话,黛玉轻抿了一下嘴,笑了笑,没有继续接薛姨妈的话,转移话题说:“前几日听说宝姐姐身体不爽,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可大安了?” “也不是什么大病还让你这么惦记,亲自过来,她现在在里间呢,你进去瞧瞧去吧。”薛姨妈慈爱地说。 黛玉掀着帘子进去,看见里间只有宝玉和宝钗两人就近而坐,而宝玉将脑袋凑到宝钗身边正说着什么。看此情景,她微一愣怔,自己这么冒失地进来不会是打搅了什么好事了吧。 旋即黛玉笑自己胡思乱想,因为秦可卿的事情而将别人都想的那么不堪。宝钗是典型的封建礼教的卫道者,何况外间还有薛姨妈,这两个人青天白日的能做出什么事情来,顶多是宝玉闹着又要吃胭脂之类的事情了。不过房里就宝钗和宝玉这两个人,而且两个人又坐得这么近,似乎也于礼不合,不太符合宝钗的平素表现出来的样子。 黛玉所思所想不过电光火石的功夫,宝钗看见黛玉进来赶紧起身让座,喊着莺儿倒茶。莺儿端茶进来,向宝玉和黛玉一一奉茶,最后一杯端到宝钗面前。宝钗接过茶,嗔道:“宝兄弟过来就让你去倒茶,等林姑娘来了这茶才倒来,这幸好不是外人,不和你见识,否则岂不让人笑话死。倒茶倒了这么久,到哪偷懒去了?” 莺儿赶忙辩解:“姑娘可冤枉莺儿了,莺儿怎么敢偷懒,实在是今天的茶炉子火不旺,过去的时候水还没开,因为等水开沏茶才耽搁了一会儿。” 宝玉看着莺儿满脸委屈的样子,大不忍心,赶紧说:“其实我和林妹妹不过是前后脚而已进门,这才多大会的功夫,多点时间。再说茶炉子火不旺,水不开能怎么能怪到莺儿的头上。” 听了宝玉这么说,宝钗说:“今天幸亏是宝兄弟和林妹妹来,知道是茶炉子的问题,不知道的自然以为你偷懒等客人来齐了上茶。” “宝姐姐这话说的对,我要是知道二哥哥也来,我就让二哥哥等等我,我们搭伴一起来了,这样我们过来的时候水已经烧开了,莺儿也就不用挨骂了。”黛玉笑着说。 “来来,前些日子人家送过来些上好的茶果,味道不错,你们来尝尝。”薛姨妈在外面收拾好一桌上好的细茶果摆了进来,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吃过茶果,众人又围坐在一起闲聊,香菱走进来说:“回太太,晚饭已经预备好了,是这会子摆上来还是等一下。” 薛姨妈转身看看时钟,说:“这会子就摆上吧,我们娘几个边吃边聊。这也好早晚的了,要是再等一会时间就更晚了,外面还飘着雪,太晚回去天黑路滑不好走。” “咦?”宝玉听了薛姨妈的话奇怪地说:“下雪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黛玉白了宝玉一眼说:“我来的时候都已经下了好大一会雪珠了,你难道不知道?没看见我穿着斗篷过来的。” “我来的时候天虽是阴的,可是还没下雪呢。”宝玉老老实实地回答,旋即转头问他的小丫头:“可曾回去取我的斗篷预备着?” 李嬷嬷上前回话:“哥儿放心,我已经吩咐小丫头去取斗篷了,现在天也早晚的了,哥儿既然打算在姨太太这里留饭,天又下雪,说给那些小幺,让他们散了去吧。” “就听妈妈的。”宝玉答应着。说话间,晚饭已经摆好,宝玉入席挨着薛姨妈而坐,宝钗坐在他的另一边。 “我的儿,你吃呀,这桌上你喜欢什么尽管吃,桌上没有的,你还有什么想吃你尽管说,姨妈家别的没有,一顿饭还是吃得起的。” 宝玉也毫不客气地说:“前两天我和凤姐姐去东府珍大嫂子那边,那边糟的好鸭掌鸭信,我觉得好吃,不知道姨妈这里有没有?” “我当什么好东西,你喜欢吃这个,我这也有,香菱你快去取些给宝哥吃。”薛姨妈听见宝玉喜欢这口,一迭声地叫着香菱去取。 香菱取来,摆在桌上,薛姨妈赶紧夹了一个放到宝玉面前的吃碟里说:“来,我的儿,快尝尝,我这个做的好不好?” 宝玉夹起放入口中,咀嚼着,有点意犹未尽地说:“姨妈家的味道也不错,只是这个东西需得就着酒吃才好。” 闻言薛姨妈赶紧吩咐:“香菱,去,快到我屋里将我柜子里收藏的好酒拿出来。” 林黛玉看着薛姨妈围着宝玉这阵子忙活,对于他的要求是有求必应,心中暗自好笑,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头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这样了,要是真成了她的女婿,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不过说不定薛姨妈已经把宝玉当成女婿看待了。 等香菱取酒回来,薛姨妈给宝玉倒上,李嬷嬷突然从中插了一杠子,横拦竖挡,不允许他喝酒。宝玉百般央求都不松嘴。薛姨妈眼睛闪过一丝不悦,嘴角含笑不软不硬地说了李嬷嬷几句,又让小丫头拉她下去喝酒,这才使李嬷嬷松了口,宝玉最终如愿以偿。 看着宝玉说只喜欢吃冷酒,被宝钗教训了一顿,说喝冷酒伤身,而宝玉也听从宝钗的意见将酒暖过才饮。黛玉只觉得好笑,这时雪雁从外面走了进来,给薛姨妈、宝钗和宝玉请过安,说:“姑娘,紫鹃姐姐看姑娘去了这么长时间,怕姑娘冷,让我给姑娘送手炉来了。” 黛玉含笑接过雪雁递过来的手炉,问:“就你一个人过来的?” 雪雁点点头说:“我自己一个人打着灯笼过来的。” “那你先别走了,在外面和珊瑚一起等着,等会儿我们吃完饭一起回去。”黛玉吩咐着。 雪雁点头答应着退了出去。 宝玉这头吃酒吃得正是心甜意洽之时,李嬷嬷又走过来阻拦,宝玉不肯撒手,屈意央告,李嬷嬷没办法祭出了“杀手锏”:“二爷可要小心,今老爷在家,小心老爷考察二爷的学问。” 看着本来说说笑笑,兴高采烈的宝玉一下子蔫了下来,薛姨妈扫了李嬷嬷一眼,说:“别怕,别怕,我的儿,来姨妈这里没好吃的,吃两盅就怎么就吃出罪过来了,你尽管吃,万事我给你做主,吃醉了就在姨妈家住下,跟我睡。” 听了薛姨妈的话,李嬷嬷不好说什么,目光落在了黛玉的身上说:“林姑娘也在,出言劝劝我们小爷,林姑娘是知道的,他性子可恶,吃了酒更弄性,没的为了他的一口酒,把我赔在里面,挨老太太和太太的骂。” 黛玉一直就坐在薛宝钗身边安安静静地吃着饭,贯彻执行“食不言”的政策,没想到还是受到了“无妄之灾”。看到由于李嬷嬷几句话,薛姨妈、宝钗和宝玉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黛玉觉得刚才还觉得可口的饭菜一下子味同嚼蜡。 将口中的饭菜咽了下去,她开口:“我倒是想劝呢,可是我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姨妈这里不是外人想来吃点酒也不妨事的。刚才妈妈也说了二哥哥的性子可恶,他哪是听人劝的,我可不想平白地碰一鼻子灰。再说姨妈刚才也说了万事都有姨妈呢,妈妈干脆也和我一样,偷个懒,把事情全都交给姨妈,任由姨妈处置好了。至于我,我还是安安静静地吃我的饭好了。” 听了黛玉的一席话,李嬷嬷叹道:“得,算我刚才白说。” 宝钗笑道:“林丫头从吃饭开始就一言不发,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话说的讨巧,两面都不得罪,真真厉害。” 黛玉面对宝钗的调侃,依旧保持沉默,以“一默应万变”,不过看着在一边傻笑的宝玉,黛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只要和他沾上边,似乎就必然要牵扯上自己,躲都躲不过去,他倒是在一边尽可能的自在。 薛姨妈对着李嬷嬷说:“行了,你个老货,就别在这里胡搅了,一会兴致都被你搅没了,你下去吧,到时老太太她们问起你就往我身上说就是了。” 跟着几个小丫头在薛姨妈的示意下,走上前,把李嬷嬷给拉走了。转过头,薛姨妈又开始哄着宝玉,宝玉鼓起兴头,又吃了几杯。到底薛姨妈不敢让贾宝玉吃得太多,醉酒伤身,随后做了解酒的酸笋鸡皮汤,让宝玉痛喝了两碗,又哄着他吃了半碗碧粳粥,不至于空腹,喝酒之后不吃饭也伤身。吃完了饭,又酽酽的沏上茶来让宝玉吃了,茶能解酒,双重保险之下,薛姨妈这才略略放了心。 饭毕,黛玉又坐了一会儿,等跟着她的丫头吃完饭,起身告辞。看见黛玉要走,贾宝玉也起身跟着她一起离开。 小丫头捧着衣裳过来,薛姨妈亲自为宝玉整衣,将宝玉从头到脚打扮利落,又端详了一会儿,看到没什么差错,这才罢手。 尽管宝玉和黛玉身边的丫头、婆子一大堆,可是薛姨妈还是不放心,这两人都是贾母第一看中之人,特别是宝玉,那可是贾母和王夫人的心尖子,命根子。从她这里出去到到家,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差错,否则这责任薛姨妈担不起。 薛姨妈亲自将宝玉和黛玉送出院门,又命两名媳妇好生跟着他俩,再三叮嘱她们一定要把他们安全送回才行。黛玉一行人已经走出好远了,回头,看见薛姨妈还站在院门外没有进屋。 两人从薛姨妈家里出来,在丫鬟婆子和薛家的两名媳妇的伴随下走回来,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先到贾母那里绕了一下。对于贾母来说,宝玉一刻不在她眼前她都不放心,生怕宝玉磕到碰到,有个什么闪失。宝玉今天出来的时候贾母还在午睡,没有当面告知,而这一走又是大半天,怎么也得到贾母处让她看看,这个宝贝孙子依旧完好无缺,让贾母放心。 到了贾母的房外,宝玉自顾先进了房,黛玉停下脚步,转头对薛家跟过来的两名媳妇说:“一路上辛苦两位姐姐了,现在我们已经到了,请两位姐姐回去吧。” 薛家的两名媳妇相互看了一眼,薛姨妈叮嘱她们要把两人安全送回家,主要是怕贾母担心,现在两人没有回家,而是到了贾母这里,事情更圆满了。两名媳妇向黛玉福了一福,笑道:“那我们就偷偷懒,向姑娘告个罪,就送姑娘到这里,先回去了。” “天黑路滑,两位姐姐慢走。”黛玉目送着这两名媳妇离开,跟着转身进屋,给贾母请安。贾母已经从贾宝玉的口中得知他们二人去了薛姨妈那,而且是在那里吃过晚饭回来的。看着贾宝玉醉意醺醺的样子,贾母随命他回房去歇息,不许再出来了,吩咐跟在贾宝玉身边的人好生伺候着,因此注意到李嬷嬷不在眼前,奇怪地问:“怎么不见李□□跟在宝玉身边?” 身为奶娘比起其他的奴才来说更体面一些,在主子面前也有说话的份。特别是李嬷嬷又是宝玉这个贾府“众星捧月”一般人物的奶娘,体面更是不同寻常,李嬷嬷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更是以此为凭仗而变得自大又霸道,在宝玉的房里近乎“横”着走。此刻跟在宝玉身边的众人听见贾母问起李嬷嬷的行踪,惧怕李嬷嬷的他们,哪敢说在薛姨妈那里李嬷嬷看见阻拦不了宝玉吃酒,也就撂手不管,自顾吃个心满意足然后回家去了。就算说了有什么用,李嬷嬷顶多挨贾母一顿骂,而李嬷嬷不免记仇,贾母这里人多嘴杂的,是保不了秘的,事后被她知道是谁说出来害她挨骂的,事情还不定怎么样呢。众人赶紧说:“刚才李妈妈还在呢,这会可能有事出去了。” 贾母不过随口一问,听见众人回答了就罢了。被宝玉听见,想起在薛姨妈家李嬷嬷的所作所为,他不耐烦地说:“问她作什么,没她更好!”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贾母这边还没有吃晚饭,黛玉看到贾母这里摆晚饭了,比较忙乱,禀明贾母也出来了。黛玉从贾母房里出来回房,路过贾宝玉的屋子,偏巧看见贾宝玉和晴雯站在门外面说着什么,她看着宝玉脱了斗篷,穿着单薄地站在风口上,无奈的摇摇头,醉酒的热身子吹了冷风很容易得病的,到时宝玉病倒了倒不要紧,可是跟着倒霉遭殃的又该有一大片。 黛玉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走了过来,跟宝玉打着招呼:“二哥哥,老太太不是让你回房休息,你怎么又跑出来来,这么冷的天连件厚点的衣裳都没有穿。” 宝玉携着晴雯的手,转头看见她,笑着说:“好妹妹,你帮我看看,看看这三个字哪个好?” 一旁的晴雯笑着插嘴,调侃着:“你看我们二爷这记性,这三个字还是我们二爷早上起来没去东府之前写的,只写了这三个字吩咐我们把它贴在门斗上然后丢下笔就走了,我巴巴地亲自登高爬梯的贴上,手都冻僵了,可是我们这位爷在外面绕了好大一圈回来都把这茬给忘了。” 宝玉面对晴雯的调侃丝毫不以为意,笑嘻嘻的说:“好妹妹,你帮我看看到底好不好?今我去姨妈家的路上遇见家里的人,他们还夸我的字写得越发地好了,还跟我讨呢。” 黛玉仰头看着门斗上贴着的“绛云轩”三个字,端详了半天,平心而论,宝玉的字还算工整,只是柔媚有余,笔力不足,缺乏硬朗之气,没有风骨。 上乘的书作,无不强调要有“笔力”,要求刚柔并济,方圆兼备,《颜真卿述张长史十二笔意》上说“用锋常欲使其透过纸背。”及“王羲之书祝版,工人削之,笔入木三分。”都是说明笔力之于书法的重要,人们为此曾用“力透纸背”与“入木三分”这种夸张的说法来形容一个人的笔力遒劲。 一副字笔力不足就已经落了下乘,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好字,宝玉的字因此也只能说勉强可看罢了。尽管她看出了宝玉字的缺点,回首看着宝玉一副“人家夸我的字好,要和我讨”沾沾自喜,亟待夸奖的神情,不想给宝玉泼冷水,跟着附和了一句:“写的不错,个个都好。” 随口说了一句,黛玉不再理会宝玉,转身回房了。本来她过来只是提醒一下贾宝玉注意身体,义务已尽,她的身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养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虚弱不堪了,可是还是比普通人要弱上几分,需要时时注意,因此没作停留。 回房,洗过澡,换过衣裳,黛玉散着头发坐在熏笼上,随手拿起一本字帖翻看着,进而想到了宝玉的字,再想想宝玉沾沾自喜的神情,不由地叹一声真是个笨蛋!连真话假话都分辨不出来,把别人对他的奉承当真,还拿来炫耀。他为什么都不想想,要是他不是荣国府的继承人,贾母视他不在“如珠如宝”,还会有那么多人围在他身边,趋之若骛争相讨好奉承于他吗? 第一四二章 在宝玉心里,黛玉是他最亲密最信任的人,精神上的知己。因为他有些在别人看来大逆不道,有悖常理的叛逆之语,说给她听,她都能接受,并且能够得到共鸣,甚至有的时候黛玉寥寥数语,就如同温柔的春风抚过一般,抚去了他心里的恐慌和不安,从而得到心灵的宁静。因此宝玉有什么不开心,不痛快的事情都下一意识的来寻找黛玉,在他这里寻求心安。因此这次宝玉在看过秦可卿,见她病得快要死了,一时之间太过伤心,竟然忘了黛玉还在病中,忍不住道她这里来寻求安慰来了。 打发走了宝玉,靠在床头,倚着引枕而坐的黛玉忍不住想起了林父,不知道远在扬州的他现在身体如何,她恍惚记得,在贾府给秦可卿大办丧事的时候,府里也收到了他的丧信,不由得抿了抿嘴,突然一阵急咳:“咳咳——”,挖心倒肺的。 看见黛玉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紫鹃赶紧上前轻拍她的背,锦绣忙递过一盏茶说:“姑娘赶快压压吧。” 黛玉接了过来,小口的抿着,珊瑚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药进来,说:“姑娘吃药了。” 黛玉看着眼前乌漆麻黑散发了难闻味道的药碗,皱了皱眉头,没办法,为了病尽快好,捏着鼻子喝了下去,看着黛玉喝完药,紫鹃赶紧递过一盅清水说:“姑娘快漱漱口。”黛玉接连漱了好几遍还觉得嘴里发苦,锦绣端过来蜜饯,黛玉拿了一个含在嘴里才觉得稍好些。 吃了药,黛玉躺下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紫鹃给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看着黛玉躺在那里合目休息,对屋子内的锦绣和珊瑚使了个手势,三人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子。 “咳咳——”黛玉又是一阵咳嗽,躺在床上,唇边泛起一抹苦笑,本来听说秦可卿病了,因为不想看见这么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讨厌那种先知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她借口“犯了旧疾”而不过府探病,却没成想,真病倒了,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对自己说谎的惩罚。本来还以为这副身体经过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调养没什么大问题了,没想到只不过吹了一点冷风就病倒了,还是这么病弱,看来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大意。 黛玉的病在经过精心的调养下,慢慢的痊愈了。这日她披着衣服歪在榻上看书,紫鹃从外面走进来,叹道:“这好好的,怎么瑞大爷突然就没了?” “紫鹃你刚才说谁死了?”黛玉放下手里的书,好奇的问着。 “就是宝二爷这一辈的旁支兄弟,叫贾瑞的,乃是管着家学的太爷孙儿,今年不过二十多岁,年纪轻轻的,而且平日里看着身体很好,往日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病症,这怎么就突然死了。我听说他父母早就过世了,只留下他这么一根独苗,如今他这么一死,他那支血脉就断了。”紫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贾瑞?”黛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没见过人,所以脑海中没有印象,因此对她来说,他的死完全是一件不干她的旁人的事,牵动不了她的情绪。 “这也怨不得姑娘不记得,没印象,实在是贾家的人口众多,单排在‘玉’字辈宝二爷的兄弟就不少,况且男女有别,他们又不进内帏,姑娘自然不认识。不过前些日子我到琏二奶奶那里去取东西当时琏二奶奶不在,我等了一会,还碰见瑞大爷着,那时他看起来还是好的,怎么这么几天就死了,想来是什么急病,不然绝对不会这么突然。”紫鹃微微叹息着。 让她这么一说,黛玉恍惚想起贾瑞的死因了,笑了一下说:“要不怎么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呢。” 到了这年冬底黛玉的这句话果然一语成谶。她正在房里和紫鹃、珊瑚、雪雁几个打双陆,鸳鸯过来告诉她,贾母找她。 黛玉跟着鸳鸯来到贾母房里,请过安。贾母将一封信递给她。黛玉看到贾母沉重的脸色而略有些心慌,接过信看到是父亲的来信,赶紧打开。信上说他身染重疾,所以特地写信接她回去。 贾母看见黛玉看完了信说:“玉儿你收拾收拾,回头我叫你琏二哥送你回去。” 黛玉点点头,答应着,辞别了贾母回房,赶紧收拾行李准备上路。 宝玉得到消息急匆匆的赶来,看见黛玉房间里一片忙乱,略有些焦急的问:“妹妹这是要回扬州吗?” “家父病重,我这个作女儿怎能耽搁,当然是越快越好了。”黛玉一边指挥着丫头们收拾东西一边回答。 “那个,那个妹妹什么时候回来?”宝玉跟着又问。 “这我怎么知道?也许就不回来了。”忙乱的黛玉不耐的答道。这边忙的不象话,他还在这里添乱。 “什么?不回来?”宝玉闻言大惊,上前一步,凑到黛玉跟前说:“妹妹不是说笑吧?怎么可能不回来……” 抱着东西走过来的紫鹃赶紧拉着宝玉到一边说:“二爷,这里忙乱的很,而且姑娘心情不好,你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快回去吧。” “可是,可是林妹妹说她不回来了,这怎么可以……”宝玉焦急的说。 “怎么可能会不回来,老祖宗特地派琏二爷跟去不就是要把林姑娘带回来,姑娘心急随口说说你也当真。”紫鹃安抚着因为黛玉的话而焦灼不安的宝玉。 宝玉听了紫鹃的话,一想也对,都怪他一听说黛玉要走就乱了方寸,脑袋都不知道转弯了。他看着忙碌的黛玉,不再打扰,闷闷的离开。 很快黛玉和贾琏都已经收拾好,准备妥当,而一应土仪盘缠,不消烦说,贾母也早已经命人准备妥贴。作速择了日期,辞别了贾母等人,带领仆从,登舟往扬州去了。自从知道黛玉要离开,宝玉心中就满是不舍,不想让黛玉走,可是父女天伦,根本无法阻拦,偏偏他又无法跟着去,因此心情抑郁,一直闷闷不乐。 将紫鹃留在贾府,黛玉带着王嬷嬷、雪雁、珊瑚和锦绣一起回扬州。黛玉手轻杵下巴坐在舱房,眉头微蹙,忧心着林如海的身体,尽管大家一致劝她放心,可是怎么放心的了。在最近的来往的家书的林如海从来没提过他生病的事情,估计是和自己一样,都是报喜不报忧,现在只怕情况严重的不行了,才写信来的。 黛玉轻叹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窗边透过窗子望着江面,自己还是很自私,明知到林如海的结局,可是却依然在这里为他担心忧虑,甚至希望能够有所改变,寄希望能从天而降一名神医将林如海的病情治好,甚至觉得这封家书不过是林如海想念自己,将自己叫回去的一个借口,又或者是……反正就是无法接受林如海病重的事实。与之相比,自己对秦可卿的命运反而接受的太平静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秦可卿死去,什么都不作。真是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才发现自己还真是冷血自私呀! 远远的传来丝竹管弦之声,黛玉有点疑惑的问:“这个声音似乎是从后面琏二哥的船上传来的,怎么回事?” 尽管黛玉和贾琏是亲戚,可是毕竟男女有别,何况贾家这么个讲究的世家,因此她带着她身边的人和贾琏分别乘坐两艘船,贾琏的船就跟在黛玉船的后面不远处。 王嬷嬷走过来没好气的说:“那是琏二爷在码头遇到的小戏子,被琏二爷带在了船上,这哪是送姑娘回家的样子,真是不象话。”话里话外全都是不耻贾琏的为人。 黛玉听了,笑笑,没说话,倒也没觉得有多意外。贾琏就是那么一个好色之徒,在府内有王熙凤管者还忍不住“偷嘴”,何况这天高皇帝远的,王熙凤也没有通天之能,眼睛和手都伸不了这么长。而贾琏身边带的必然是自己的亲信,不用担心向王熙凤打小报告,贾琏自然要趁此机会乐和乐和。只是让黛玉没想到的是,这才刚上船,贾琏就这么迫不及待了,而且一点都不避讳。 “妈妈,和艄公说一下,让他尽可能的快,如果可以的话,晚上行船也可以,船钱加厚。”黛玉想了想说。贾琏怎么荒唐她不管也管不着,但是她可是心急如焚,等不及了,恨不得马上到家,因此不允许船慢悠悠的走,如同观街赏景一般。 “嗯,我知道,这就去和艄公说。”王嬷嬷明白黛玉的心思答应着,出了舱。 贾琏就这样一路宣淫,幸好还知道点分寸,在快到了扬州的前一晚将船上的人都撵了下去。 黛玉下了船,跟着坐轿回府,到了家里从角门入府,下轿,府里的总管林忠迎了出来,将贾琏迎了过去。 黛玉看见林忠带着贾琏这一帮人去安置,心中一阵发慌,难道林如海已经病到无法下床的地步了吗?否则贾琏来了,他不可能会连面都不露,尽管是亲戚,可是也太失礼了。 心慌的黛玉什么礼仪形象都顾不得了,也不理会后面下人的呼唤,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往林如海的住处跑去。 跑到林如海的房门口,黛玉猛地停下了脚步,平复一下因为激烈的运动而激荡的情绪。心中突然涌上一种近乡情怯的情绪,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看见二姨娘托着下巴坐在林如海的床边打瞌睡。黛玉的脚步声惊醒了她,二姨娘正要开口说话,黛玉将右手的食指放到嘴边示意二姨娘噤声,然后蹑手蹑脚的靠近床。二姨娘看见黛玉过来,站了起来,也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对父女。 黛玉坐在床边,看着被疾病折磨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林如海,一股热泪禁不住涌出眼眶,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是玉儿回来了吗?”瘦削苍白的林如海感觉到似乎有人在他身边哭泣,声音不同于他的几名姬妾,费力的睁开眼睛,虚弱的问。 “是的,父亲我回来了。”黛玉捂着嘴,想掩饰住自己越来越大的哭泣,对着林如海喊出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真心真意的一声父亲。 “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哭什么,哭坏了我的玉儿一双美丽的眼睛我可是会心疼的。”林如海费力的举起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让我看看我的玉儿这些年长大了没有,变漂亮了吗?不哭了,哦——” 听到林如海如同哄小孩子一般哄着自己,黛玉拿出帕子胡乱的拭去脸上的泪珠,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点头说:“嗯,我不哭了。父亲你快好起来。玉儿不走了,永远陪在父亲的身边……”虽然说是不哭,可是她就是无法抑制住眼泪的流淌。 林如海虚弱的笑笑说:“我的病我清楚,是好不了了,能够拖到再见你一面已经是不易了,只是为父遗憾的是不能看到我的玉儿出嫁……” “爹爹,你不要这么说,你一定会好的,我马上就张榜寻医……”听到林如海如此说,黛玉心中泛酸,忍不住打断了林如海的话,珠泪滚滚。 “丫头,到了我这把年纪早已经把生死看开了,死对我来说也不一定是件坏事。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我已经为你报了免选,自由婚配的资格,皇上那里也答应了。但凡进宫的女孩,除了才貌出众之外背后还要有家族势力,可是父亲已经天不假年,无法为你提供家族支持。我已看穿名利富贵,林家风光也好,衰落也罢,不能把这么一副担子交到你的肩上,这对于你来说太沉重了,为父希望你能活得轻松一点,这是为父的一点私心,你不会怪我这个父亲吧?” 黛玉闻言泣不成声,只能拼命的摇头。她完全明白林如海的意思,当年林家也曾袭过列侯,刚开始侯爵三代而夺,后来因为当今陛下龙恩浩荡,又沿袭了一代,到了林如海,已经是第五代,林如海是从科举出身。因此林家虽系钟鼎之家,却亦是书香之族。如此家族自然希望家族鼎盛,门楣荣耀,只可惜林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现在林家的族长并不是林如海,但是林家的领军人物却是林如海,因为只有林如海高居朝堂,林家家族的其它人都居江湖之远。 林如海一旦过世,那么林家这个家族就衰落下去了。要想重新振兴林家,那么皇家“备选”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可是这个备选对于进宫女子的才貌和门第都有严格的要求,整个林家符合要求的只有黛玉一人,但是林如海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黛玉孤零零一个人在宫里,他虽有几门,却与林如海俱是堂族而已,没甚亲支嫡派的,这些人才不会管她的死活。 如果黛玉进宫得宠了,那么他们必然会攀附上来;黛玉若是不得脸,自然就置之不理,生死由她了,尽管都姓林,可是到了黛玉这里都已经是差不多出“五服”的亲戚,就算她有什么祸事,除非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否则抄家灭族都和他们没什么关联。 备选名额有限,符合条件的名门闺秀太多,自然就被争得头破血流。相对于进宫来说,林如海不想让黛玉进宫自然是比较容易的事情。不过女孩子,没有几个人拒绝了入宫飞上枝头的诱惑,更何况黛玉所受的教育也是以家族利益为重,而林如海如今所行所为却于他以前所教导黛玉的背道而驰,在别人眼中看来,甚至林如海潜意识也这么认为,林如海没有让黛玉入宫,等于断了她的青云之路,他不知道黛玉本身就不愿意入宫,因此才会有此一问。 看见黛玉摇头表示不怪他,林如海轻叹一声说:“事已至此,你就算怪我也无济于事了……” “爹爹,你这样说岂不是要折杀玉儿嘛,玉儿知道父亲是的安排都是为了我好,玉儿怎敢对父亲有半点怨尤。玉儿现在什么都不想,只希望父亲能赶快好起来,这就足够了。”黛玉打断林如海的话,双手握住他瘦骨嶙峋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 “在外祖母家怎么样?外祖母一家对你好不好?虽然你的来信上总是说在那里一切安好,可是为父总是有点不放心,担心你在你外祖母家不习惯。”林如海幽幽的说:“这两天不知怎的总是梦见你的母亲,双目含泪的望着我,埋怨我没有照顾好你。” “那是父亲太过思念母亲而又过于忧虑玉儿产生的幻觉,女儿在外祖母家生活的很好,外祖母一家人对女儿都疼宠有加,几个表姐妹相处也非常友爱和睦,一切都很好,就连玉儿身子也大有好转,很少犯病了,不信父亲看看我,现在是不是气色非常好,而且珠圆玉润了好多。”黛玉站起来,转了个圈,让林如海能够彻底的看清她。她将贾府的生活全拣好的说给林如海,宽慰着他。 看着黛玉神轻气爽的样子,似乎在贾府真的是一切安好,林如海露出了非常欣慰的笑容说:“那就好,那就好,我的玉儿也变得活泼了许多,这我就放心了,将来到了九泉之下看见你的母亲我也有了交代。” “爹爹——”黛玉嗔道:“再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我还准备侍奉你到老呢。”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林如海转移话题:“玉儿这次回来是谁送你回来的?” “是琏二哥送我回来的,一路上琏二哥都安排非常妥当。他已经被林忠领到客房去安置了,父亲要见见吗?我这就叫人去叫。”黛玉才想起来过了这么久,就算林如海在怎么病着,怎么也该见见贾琏,否则实在是太失礼了。 “不必了,我现在不想见,等我想见他的时候再派人去把他喊过来。我现在想和我的女儿多呆会儿。”林如海阻止了黛玉。 “好,不见就不见呗,我在这里陪父亲好好聊会儿天。”黛玉也顾不得失不失礼了,这个时候病人最大。 黛玉开始努力的将笑话和一些生活中的趣事给林如海听,此时,她也顾不得她讲述的是哪个时代的事情了,只要林如海开心就好。基本上都是黛玉说,林如海躺在床上嘴角含笑静静的聆听,慈爱的目光一直落在黛玉的身上,间或插上几句。一时间,房间气氛和谐,其乐融融。 黛玉不知道她究竟说了多久,似乎把她脑海中想到的所有觉得好笑有意思的事情都说尽了,而且说的口干舌燥。她坐在林如海的床边,就这么一直说,一直说,在黛玉的声音中林如海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看着林如海的睡容,黛玉停下来,盯着他瘦削苍白的脸好一会儿,这才慢慢的起身,将被角给林如海掖好,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出房的黛玉找到管家林忠,告诉他,让他转告贾琏,因为林如海身体不适,今天恐怕没时间见他了,因为黛玉是女眷,内外有别,不方便出面接待,所以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和林忠开口,贾琏一路上旅途劳累,今日就先好好休息好了。黛玉又反复叮嘱林忠一定要妥善照顾好贾琏一行人之后,因为旅途劳顿,径自回房休息去了。 第一四三章 黛玉和贾琏一行人踏上了回贾府的归程。一路上黛玉沉默寡言,众人都以为黛玉心伤于林如海的去世而情绪低落,这种事情用言语是难以开解的,只能静静等待黛玉的心情好转,不过众人因此行事说话都格外谨慎,小心翼翼,生怕惹黛玉不高兴,所以黛玉所在的船上不由自主的被一股低气压所笼罩。 贾琏在回去的路上则是故态复萌,依旧是不忘寻花问柳,黛玉对此则是不予置评,而王嬷嬷则是气愤填膺,对于贾琏的行为颇有微词,只是王嬷嬷管不着人家,何况贾琏也不可能听她这个一个连主子都算不上的孤老婆子,因此王嬷嬷也只能暗自生着闷气。因为贾琏的缘故,开始的行程非常慢,常常一天也走不了多少,黛玉对此倒是没有任何异议,对她来说越晚回贾府越好,最好能够不回去才好,不过黛玉也知道现在不回贾府那是不可能的。 一路上黛玉和贾琏就这样走走停停,走到一半他们遇见了进京陛见的应天知府贾雨村,因为贾雨村曾经和黛玉有师从之谊,而黛玉年纪还小,因此也就没有讲究“男女大防”的忌讳,黛玉也直接和贾雨村见面,并且对着贾雨村行了表示尊敬的师尊大礼。 贾琏和贾雨村见面,自然要在凑到一起吃吃喝喝,总算两个人顾及到黛玉的存在,并没有召来歌伎,只是简单的吃酒聊天。席间贾雨村和贾琏完全忽视了黛玉,完全把她当做透明人一般。贾雨村妙语如珠,和贾琏谈笑风生,对于贾雨村的表现,黛玉不得不从心中佩服,语言的艺术在贾雨村这里得到了非常好的体现。 贾雨村对于贾琏的讨好巴结可谓是不露声色,让你一点也不觉得他是在奉承讨好对方,可是他所讨好的对象却感觉到贾雨村的字字句句每一句话都说的那么恰到好处,正好说到你心中的痒处,让人不由自主的对他心生好感,于不知不觉中拉近了彼此的关系。看见贾琏随着和贾雨村谈话的深入,眉开眼笑,对待贾雨村的态度也越发的热络起来,不一会就已经称兄道弟起来,表现得十分投契,态度亲密的宛如亲兄弟一般。 静静地听着贾琏和贾雨村杯酣酒热的言语,黛玉看着腰圆背厚,面阔口方,剑眉星眼,直鼻权腮生就一副堂堂相貌的贾雨村,心中不由慨叹,如此的相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本是胡州人士,不过和祖籍金陵的贾府同姓而已,绝对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可是他对着别人却声称“若论贾氏家族起来,寒族人丁不少,自东汉贾复以来,支派繁盛,各省皆有,谁逐细考查得来?若论荣国一支,却是同谱,但他那等荣耀,我们不便去攀扯,至今故越发生疏难认了”。 话说得冠冕堂皇,让人觉得贾雨村他不屑于攀附权贵,可是细细究来,贾雨村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他和荣国府贾家乃是同宗同族,甚至关系一下子追溯到了东汉年间,都说同一姓氏,五百年前是一家,这个可好,一推推到千年之前去了,就算让人反驳也难也辩驳,谁难道还考究族谱考究到东汉年间去,因此贾雨村这话可说的真是滴水不漏,就算找到错处也无可奈何。 只是贾雨村行事也真像他话里所说的那般就好了,什么“不便去攀附”,自从林如海把他推荐给贾政之后,可真就结结实实的抱住了贾家的粗腿,靠上了“四大家族”这棵大树,由贾政推荐到了应天府任职知府之后所做的就是将薛蟠的杀人命案糊弄事主,草草了结之后赶紧飞书向贾家邀功,随后贾雨村必然少不了和四大家族联系,增进感情,只是黛玉身在内宅不知道而已,否则为什么刚才贾雨村说他这次虽然是进京陛见,不过因为因为王子腾多次上本推荐,所以此次述职之后贾雨村将留在京都补京缺。 看着言谈之中贾雨村得意洋洋的神情,黛玉明白,在官吏中流传着“宁做京城一小吏,不到外地做巡按”的话,虽然有些夸张,可是也说明在做官的心里对于作京官的渴盼,而也从侧面说明了作京官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大家都想留在京城,可是京官的职位有限,自然要争个头破血流,最终留下的除非坐在龙椅上的那位钦点,否则都是背景深厚者。只怕为了这个位置,贾雨村没少在四大家族的主事者身上下功夫,而他们也乐得多一个自己人,成为臂膀。毕竟贾雨村才学还是有的,当年他就是科考中举的。 第二天贾雨村果不其然加入了贾琏一行人的队伍之中,因为贾雨村要回京述职,所以行程并不能像以前那么散漫,走半天歇半天了,不过走的还是不快,因为一路上贾雨村给贾琏介绍了不少的当年和他一起科考中举做官的同年。 这日贾琏和贾雨村又出外访客,不到午饭时间贾琏和贾雨村就急急忙忙的回来了,黛玉正在奇怪为什么今天没有在访客那里留饭,就听见贾琏手下的一名小厮上岸之后急匆匆的离开,然后贾琏吩咐船家赶紧开船,并且叮嘱船家昼夜兼程,不能有丝毫耽误,钱不是问题,并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扔给船家一个银锭子。 看着贾琏不同以往的行事作风,林黛玉很是错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让贾琏这么急于回府,似乎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贾琏的嘴已经笑得合不拢,眼角眉梢全都是喜意。贾雨村则是不住口的向贾琏道喜,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被揭晓了,原来贾琏和贾雨村去拜访贾雨村的这个同年的时候,听他说贾元春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诏书都已经下了,而且据说皇恩浩荡,听说还可能准许后妃省亲,因此贾琏听见这件喜事,连饭也不得吃,辞了出来,赶紧回府。 后面的路在贾琏归心似箭,心急如焚的催促下,不几天的功夫就走完了,黛玉和贾琏一靠岸没有丝毫停留就坐轿直奔贾府。中午的时候到了贾府,黛玉见过贾母和王夫人之后,刚刚回到房间,宝玉就一头闯了进来,看见黛玉,欢喜的说:“林妹妹你可终于回来了,你不在府上我都要闷死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跟在后面的袭人一面向黛玉道乏,一面话中有话的说:“林姑娘你是不知道,自从林姑娘离开之后我们二爷是吃饭饭不香,睡觉睡不好,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姑娘,恨不得当初就跟着姑娘一起去了。就连大小姐这样的大喜事在宝二爷的眼中都无关紧要,只是前两天听见琏二爷派回来报信的小厮听他说林姑娘一切安好而且就在这一两天回来这才有点喜色。” 正在整理东西的黛玉转过身直愣愣的盯着袭人,一言不发,足足有十几秒钟,看着袭人在自己的注视下神色变得有些不自在,心中有点发毛的时候,才开口:“不管怎么说我和二哥哥都是姑表兄妹,再说又差不多是从小一起长大,如今我在外,二哥哥牵挂一些也是正常的,难道亲人相互之间惦念不是正常的吗?要是二哥哥对于没有丝毫想念的话只怕我反而会觉得心寒,认为二哥哥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呢。只是袭人姐姐的话说的也未免有点夸张了,我看二哥哥的神色好的很,一点也看不出我走的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的迹象。” 袭人闻言立刻不语了,要是再说下去这话就变得非常直白了,这里这么多人,而且不只是黛玉和贾宝玉的房里的人,听说黛玉回来了,各房里派人来问候的丫头进进出出的,保不齐这话要是传出去,不仅损坏宝玉和黛玉的名声,而且王夫人一旦知道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去的,她将来的打算就立刻化为乌有,而她多年累积的“老好人”形象也会瞬间分崩离析;要么就是被指控为,希望宝玉是个冷酷无情,没有手足亲友之情的人。反正这两种结果对袭人来说都是极为不利的,因此袭人判断清楚形势,立刻闭口不言,找了个借口离去了。 看着袭人的背影,黛玉心中暗叹叹,想来袭人是真的恼了自己,才会不顾平时的小心谨慎说出那么一番含沙射影的话来。这个时候的袭人和宝玉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尽管袭人的身份还没有过到明路,而且也没有得到贾府的承认,但是袭人心中一定是爱极了宝玉,因此才不顾自己的贞洁,要知道这个时代女子的贞洁可是大于天,想用身子拴住宝玉,怎奈到了最后袭人却发现,宝玉心心念念的都是林黛玉,对她不过是□□而已。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甚至是希望的无限大,她也知道,也清楚,也明白,就算黛玉真的嫁给了宝玉,和她也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两个人根本没有可比的,但是涉及到男女之□□,没有人可以潇洒的置身度外,就算袭人在大方,在大度,在老实,不计较,要让袭人不嫉妒黛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才会有袭人刚才那段半含酸颇有深意的话。 看着眼前玉树临风的宝玉,林黛玉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心中对他也有几分恼意,自己真是衰,刚回来就碰见这样的破事,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这位,风乍起,吹皱一江春水。 宝玉对黛玉和袭人你来我往的一番暗藏锋芒的对话浑然不觉,在他看来不过是寻常的问候罢了,他上下打量了黛玉一番,开口:“这么长时间不见妹妹,妹妹生的越发好了,更见超逸……” “宝二爷说的是什么话?”锦绣不等宝玉对黛玉的溢美之词说完,插言打断:“我们姑娘不是出去游山玩水,而是奔丧,宝二爷到这里本来是问候我们姑娘的,可是我却没有听见一句诸如‘路上辛苦有否,身子是否康健,不要过于沉浸在父丧之哀思之中’诸如此类的问候之语,反而一上来就说我们姑娘的好,我们姑娘哪里好了?这么长时间的奔波劳累,而且中间又大病了一场,茶饭不香,越发的瘦了,怎么到了宝二爷的口中就是‘超逸’,这读书识字名利的人就是比我们强,说话都是文绉绉的,只是我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味呢?” 锦绣的一番挖苦和抢白让宝玉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语失礼,偷眼向黛玉瞧去,想看看她有没有生气,只是黛玉脸色平静,根本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妹妹病了?可大好了?”宝玉一边关切的问道,一边伸手到袖中拿出北静王所赠给自己的鹡鸰香串珠,递到黛玉眼前有点讨好的说:“好妹妹,这可是我偶然得的,特地留给妹妹的,虽然是个小玩意,倒也别致,而且又是御赐之物,就给妹妹日常戴吧。”想借此讨得黛玉欢心。 黛玉扫了一眼,对上宝玉讨好的神情,似笑非笑的摇着头说:“这是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我可不要!”宝玉将鹡鸰香串珠收入怀中,他明白刚才黛玉的话里的“臭男人”就是指的他,说得就是他,看来黛玉还是生气了,一时之间宝玉和黛玉之间冷场了。 正在宝玉想找些什么话来圆圆场的时候,王嬷嬷走过来说:“宝二爷,多谢你亲自来看望我们姑娘,只是我们这里现在正在收拾屋子,打扫卧室,安插器具,忙乱的很,姑娘根本无暇和你坐下来好好的说说话,而现在这种情形待客也实在是失礼,等我们收拾好了,回头让我们姑娘再请宝二爷过来,那时在正正经经的说话。” 王嬷嬷的辞客令让贾宝玉找到了台阶,贾宝玉赶紧就驴下坡,告辞:“那妹妹你们先忙,等闲了我再过来。” “闲了也别过来,这里不欢迎你!”锦绣对着贾宝玉的背影嘀咕着。 “锦绣——”黛玉的声音不高,但是带着几分警告的意思喊着锦绣,意思是告诉她不要太得意忘形,这里可是贾府。 锦绣这个丫头爱憎分明,而且对黛玉也是无比忠心,当初府内的人私下都在议论黛玉和宝玉是一对,而锦绣听了这些私底下议论也觉得十分在理,何况贾宝玉长得人物出挑,因此锦绣也觉得宝玉不错,就自顾撮合黛玉和宝玉。后来在黛玉以一个小故事表明自己的立场之后,锦绣就慢慢的转过弯来了,这心态变了,看人的眼光也跟着就变了,再看宝玉,当初觉得样样都好的贾玉现在则是浑身上下全是缺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面对锦绣的这种矫枉过正的心态,黛玉也无可奈何,只能尽量约束她,不过有的时候她对锦绣这个态度心中是欢喜的,因为锦绣说出了她心中想说却不能说的话,就是这样锦绣没少让宝玉吃瘪头。偏偏碍于黛玉的面子和锦绣抓的又都是自己的错处,宝玉反驳不得,因此他拿锦绣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乖乖的闷头吃哑巴亏。 收到黛玉的警告,锦绣悻悻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会注意分寸的。 “姑娘,这些东西可怎么归置?”珊瑚指着一旁黛玉带的几箱子土特产品和各色小玩意及笔墨纸砚,各色笺纸,香袋,香珠,扇子,扇坠,胭脂花粉及一些布料等物。 黛玉扫了一眼说:“你们和妈妈好生归置归置,除了留一些自用之外,其余的就都送出去吧,不管怎样,毕竟是出了一趟门,什么都不给大家带可是说不过去。” “可是若是都分出去只怕不够。”珊瑚看着东西有些为难的说。看着东西是不少,几大箱,可是架不住贾府的人多呀,根本不够分。 “谁让你上上下下都送了,我也犯不上都去讨好,不过是有名的那几个而已,具体名单你们和紫鹃商量去好了,我就不操这个心了。”黛玉当起了甩手掌柜,叫着雪雁径自去整理她带回来的许多书籍去了。 贾琏自从回府之后先去逐一参见了众人,并将林如海的事情向相关的人作了一些交代,才得空回房。王熙凤因近日多事之时,忙的也是无片刻闲暇之工,不过贾琏远路归来,夫妻又是几个月未见,少不得抽出时间,拨冗接待。夫妻之间久别重逢闲聊,贾琏少不了要多谢王熙凤在他不在家的时的操持劳碌。 贾琏的话正中王熙凤的下怀,王熙凤立刻正话反说,一个劲的批评她在秦可卿去世帮着掌管宁国府的事情,虽然一直在强调自己做的不好,希望贾琏在见到贾珍时能够为自己说两句好话找补一下,可是王熙凤说话的时候却是一脸的得意之情,完全是带着炫耀之意向贾琏诉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贾琏虽然庸俗但是并不意味着他糊涂,听不出王熙凤话里真正的意思,静静地含笑听着得意洋洋的王熙凤说话,也不打断。 王熙凤向贾琏炫耀完了,然后夫妻二人聊着一些家常里短,不知怎地话题引到了薛姨妈家的香菱身上,贾琏叹息好模样的香菱给薛蟠做妾实在是太委屈了,王熙凤带着一丝醋意调侃着要拿平儿将香菱换过来,小厮传话说老爷在书房等贾琏过去议事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贾琏议事回来,王熙凤命人摆上酒馔来,夫妻对坐,边吃边聊。贾琏告诉王熙凤现在全家都要为贾元春省亲的事情而忙碌。王熙凤又问了一些关于省亲及盖省亲别墅的事情,贾琏说得也不清不楚的,因为很多事情现在还没有定下来,正在商量之中。 正说着,贾蓉和贾蔷过来了,找贾琏和王熙凤说事。贾蓉告诉贾琏夫妻,两府里已经商定从东边一带,借着东府里花园起,转至北边,丈量三里半的面积建造省亲别院。地址确定,下面的事情就是采办所需的材料和采买相关的人员。 贾琏听说由贾蔷领头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诸事,随口问了一句这项银子从哪里出,当听到贾蔷说从江南甄家收着的五万银子里取三万先用着,贾琏龇了一下牙花子,不再吱声,微叹了口气。而王熙凤听了这话,眉头微挑张口欲言,又把话吞了回去,最终什么都没说,计议已定,众人散开各自忙去了。 王熙凤一直忙到快三更的时候才回来,盥洗完毕上床,口询问被吵醒的贾琏:“什么时候甄家收着我们家五万两银子,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从回府之后就一直没休息,一路的奔波,再加上一天的劳累贾琏是又困又乏,他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翻个身想继续睡,随口答道:“那都是赖管家的帐,我怎么知道?就算要问你也该去问他,怎么反而来问我?” 王熙凤伸手拽走贾琏的被子,不让贾琏睡成,说:“别在这里跟我打马虎眼,装糊涂,打量我是傻子呢,我现在管家,我是识字不多,可是账面上的事情你觉得赖大能蒙过我去,要是五两,五十两,甚至五百两也就罢了,那可是五万两银子,他要敢不告诉我,瞒着,你信不信,他的两条腿一定会被大折了,而且会被人从贾府给扔出去!” 贾琏闭着眼睛把被子扯过来,裹紧了,免得再被扯走,装着糊涂,说:“这事我是真的不知道,或许是以前甄家从我们家里借的银子,没入账吧……” 第一四四章 身穿重孝跪在林夫人的灵堂前,黛玉难抑悲痛,泪如雨下。尽管林夫人不是自己灵魂上的亲生母亲,可是自己成为黛玉之后,林夫人对自己关怀备切,视若明珠;重病在床时,依旧对自己呵护备至,让自己一点也没有因为在不同的时空而缺失母爱。 除了悲痛之外,黛玉心中还有几分愧疚,因为林父和林母所给予的对象是他们的女儿,并不是自己,这幅躯体里的灵魂已经被自己夺取了,只是这个秘密却无法付诸于口,将是永久的欺骗。 忙乱的一天下来,黛玉在丫头的服侍下沐浴更衣。顶着半干的头发,她身着小衣坐在窗前。“雪雁,你告诉二门外的小厮一声,让他和贾先生说一声,因为母亲过世,我哀痛过伤,本自怯弱多病,如今触犯旧症,这几天我就不去上学了,请先生自便吧。” 雪雁领命而去。黛玉轻叹一口气,当初因为友人推荐再加上这个贾雨村的学问不错,所以林父请他教导黛玉读书。因为前世看书的时候,她就非常厌恶贾雨村的道貌岸然和市侩的嘴脸,所以心中无论如何也无法对贾雨村生出尊敬的念头,因此从成为黛玉之后,自己总是想尽办法逃课,不过好在原来的黛玉身体极怯弱,因此也是三五不时地请假,难以持续上课,再加上贾雨村本来就馆之意也不是为了教导子弟,因此对于黛玉上不上课,他根本不在意。 黛玉无意识地转着手腕上的玉镯,黛眉紧蹙,这次逃学,可不是因为不想去上课,而是因为需要好好思量一些事情。林夫人过世的当天,林父就已经派人紧急送信给贾府了,按照日期计算,贾府已经收到贾敏去世的消息了,那么只怕来接自己过府的人就该到了,自己就要离开林府,去贾府了。 钱财方面倒是不用发愁,前些日子自己已经和王通有了联系,已经达成协议,自己出资让王通帮助自己打理生意,所做的正是穿越发财之“秘”计——制玻璃。做玻璃还难不倒自己这个化工毕业的大学生,而且所需材料简单,成本低,回报高。这方面全是瞒着家中暗中进行的,就连王嬷嬷都不知道。 王通现在已经到京都前去探路,准备在那里开店经商。王通对王嬷嬷所用的说辞则是有一家长年和绸缎庄打交道的老客商看中了他,给了较高的工钱让他跟着他做生意,用现代的说法就是王通被“挖角”了。尽管王嬷嬷满心不舍,可是她还是知道“好男儿当以事业为重”这个道理,再说身为母亲的谁不盼着自己的孩子出息,自己一个无能的老婆子帮不上自己的儿子,现在儿子有这么一个好的机会,怎么可能让孩子放弃,因此王嬷嬷泪眼婆娑地送走了王通。至今一提起来,还是眼泪汪汪的,在她看来,自己的年岁越来越大,和儿子这么一别,不知道再见经年,她是否还在? 王通离开的时候,林夫人还卧病在床,本来黛玉以为自己还有时间可以在谋划一番,可是没想到王通走后的第三天林夫人就过世了,留给她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如果可以的话,黛玉真的不打算去贾府,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不想在贾府那么错综复杂的环境中生活,实在是太累了…… “姑娘,老爷叫你,让你到书房去见他。”雪雁从外面回来走进房出声打断了黛玉纷飞的思绪。 黛玉点点头,在锦绣和珊瑚的服侍下换了衣裳,奔书房而去。走进书房。看见因为林夫人的去世而头发半白,老态毕露的林如海,她心头一酸,世上三大不幸“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这丧子,丧偶一年多时间内全都被林如海赶上了,这巨大的悲痛怎么会不压垮了他。 “玉儿,我通知了你外婆家你母亲过世的消息,今天上午贾家派人给你母亲吊丧的人来了。贾家吊丧的人还捎来了你外婆的信,信上说她想接你去贾府生活。我想了想,在外婆家你会受到更好的照顾,因此我同意了。我打算让贾先生护送你去你外婆家,你好好准备一下过几日安排好一切就出发。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你外婆家什么都有,只是你外婆家是百年世家,不比自家人口简单,人多规矩大,你自己小心一些。”林如海慈爱地看着黛玉说着。 果然来了,黛玉心中幽幽一叹,再一听林如海话,更是郁闷之极,什么叫“没什么好准备的,你外婆家都有”?人家有不如自己有好不好?何况到贾府去,按照贾母的说法“府里上上下下都长着一双势利眼”,就这么什么都不准备投奔过去,就算上面有贾母这座大靠山明面上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是不代表在背后就不会说三道四。黛玉就不明白了,平日里看着林如海为人处世满厉害的,八面玲珑的,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就这么不开窍呢,真是读死书了。 黛玉虽然心中早知道按照原著自己是要去贾府,可是毕竟现在已经有改变了不是吗?原著里可没有她的存在,因此她想做一番努力,如果能够就此不去贾府,当然更好,她实在不想去。 黛玉斟酌半天,开口:“父亲,外婆的心意女儿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女儿实在是不想,也不能离开。现今母亲刚刚过世,家中无人主持,而父亲也随着时日的流转年纪愈增,正是我这个做女儿的承欢膝下,以尽孝道的时日,父亲大人,你让我怎么忍心,又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父亲……” 说着,说着,黛玉悲伤地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想起了自己在异世的父母,古语说“父母在,不远游”,可是如今的自己不仅离开了父母,无法尽孝不说,就连想见上一面都是不可能,看着林如海斑白的发鬓,苍老的面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为自己的失踪愁白了多少头发,怎样地牵肠挂肚呢。 黛玉拿帕子拭泪,虽然夏小夏夺魂,可是原来的黛玉灵魂并没有消失,反而是二者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因为夏小夏灵魂的强势,所以大部分体现出的都是夏小夏的个性,只是对于原来黛玉细腻,敏感等诸多个性也或多或少的有所承继,特别是爱哭的这一点十成继承了□□成,本来的夏小夏不是个容易落泪的孩子,可是现在的她因为有着黛玉的灵魂,常常一些事情就让她不由自主地哭了出来。 黛玉的话虽然让林如海很感动。他虽然满心不舍,不过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执意让她去贾府。在他看来,自己一个大男人,镇日忙于公务,根本无法照顾好体弱多病的黛玉,也担当不了教导之责,反而不如送到贾府去。再者说,世人的三不娶中就有丧母长女不娶这一条,而贾敏过世,黛玉就成了丧母之长女,他又没有再娶之意,那么黛玉的教导就成了问题,总不能让家里的几位姨娘教导吧?去了贾家,不仅有贾母帮着教导黛玉成人,并且还有众多姊妹相伴,不至于像家里这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林如海看来,再好不过了。 几番能交谈下来,黛玉发现根本更改不了林如海的决定,她去贾府是去定了,无奈地一叹,既然这是注定的,那么只好这样吧。不过走出房门,极度郁闷的黛玉还是伸出中指朝下,诅咒了一下老天。 接下来的日子里,众人开始收拾东西为黛玉去贾府做着准备,一阵忙乱。林如海让黛玉自行准备去贾府带的东西,完全放手不管,而她也毫不客气,尽可能地能带的全都带着。 “姑娘,四季衣服是要带走的,可是这些布料就没必要带走了吧?”雪雁指着放在柜子里的布料问着。 黛玉扫了五光十色的布料一眼,没有丝毫迟疑的说:“带走,都带走。” 那些布料全都是非常珍贵的,稀有的花纹和织造手艺,全都是历年所积下来的,价值不菲,怎么能不带走,放在这里白白地发霉做什么。再说,整个林府就自己一个孩子,虽说所有的财物都是自己的,可是在书中林如海去世之后,林家的财产也都化为乌有,不知所踪了。再说,自己走后,林如海不理家事,林夫人已经去世,那么当家作主的必然是府中的几房姬妾中的某一位,不带走,留给她们挥霍不成? 雪雁闻言有些为难地看看偌大的一堆布料,再看看黛玉坚定的神色,无奈地把它们都收了起来。自从开始收拾东西以来,黛玉恨不得要把家搬空一般,不仅房里的东西全都大包带走,就连仓库都没有放过,全都翻了一遍,值钱而又轻便的东西全都搜刮一净。黛玉的行为给人感觉似乎她并不是只是去贾府住几年,而是长期住下一般。 一晃就到了启程的日子,黛玉泪洒林如海,带着奶娘、雪雁、锦绣和珊瑚,跟着荣府几个老妇人登舟而去,林如海以起复贾雨村感谢他对黛玉的训教之恩和护送黛玉到京之情,因此路上还有贾雨村,不过他带着两个小童在另一只船上,船只尾随黛玉的坐船而行。 晚上吃过饭,黛玉坐在船舱里在灯下静静地想着心事。到了贾府之后,她身边侍候的人不会少,可是并没有什么的得用的人。除去贾府的人,只有自己带的这四个人,王嬷嬷和雪雁算是比较贴心的,但是都在府里呆了多年,跟自己一样围在高墙中。锦绣和珊瑚不过刚刚来到自己的身边,日子还浅,也不足以大用。 王嬷嬷再没入府之前还算在外面呆过,有那么点人情世故的见识,可是因为是自己的奶娘,在府中很是有一些体面,因此奉承她的人多,需要她低头的时候少。再者王嬷嬷不善言辞,个性也相对比较刚直,欠缺圆滑,常常无意中得罪人而不自知。在林府这样的个性有自己这个大小姐做靠山,这没什么,可是到了贾府,却不行。 雪雁则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根本连府门都没走出去过几次,和府中的人打交道除了自己房间的几个人之外就是林夫人房间的几个大丫头,根本没和多少人接触过。再者她要是犯了错,大家一则是看在她是侍候自己的份上,再则念在她年纪还小,也都是轻拿轻放了。这样的两个人带到贾府,在贾府那样复杂的大环境中,并不能帮助自己尽快地融入其中。 一想到今后在贾府的人际往来,黛玉就有些头痛,自己也不是一个交际手腕高超的人,要想面面俱到,真是难呀。看来实在不行,干脆就学原来的黛玉那一套,入自己眼的和她来往,不入自己眼的那么就敬而远之好了,何必处处去讨好呢,多累呀,自过自己的日子岂不是更好。想到这里林黛玉释然了,为自己今后在贾府的人际关系中定下了相处之道。 自登船之后,王嬷嬷因为极度晕船而不适,忙乱了好一阵子,再加上后来考虑到贾府之后的一些事情,黛玉从进入船舱之后还没有出去还没有好好看看沿途的风景呢。想好了自己今后在贾府的为人处世之道之后,林黛玉透过细格窗楞看见外面的月色很好,心中主意已定的她想出去赏月。 雪雁端着汤盅撩着帘子从后舱走了进来,看见黛玉正要走出船舱,赶紧说:“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被雪雁的叫住脚步的黛玉,转身走回来准备喝养生汤,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黛玉坐在刚才的椅子上,说:“我刚才打算出去看看月亮,今晚的月色很好。” 雪雁一边将汤盅放在桌子上,一边说:“姑娘,那可不行,你这样出去会让人笑话的,妈妈刚才可是叮嘱我了,让你不要做出失礼的事情,到时让贾家的人说姑娘不通礼数。” 正在喝汤的黛玉听了雪雁的话,一下子呛住了,咳嗽不已,口中的汤汁一半呛进了嗓子,一半被她吐了出来。看到黛玉的眼泪都咳了出来,雪雁赶紧递帕子,招呼锦绣和珊瑚准备衣服,因为她把汤吐到衣服上了,必须换衣服,身为大家小姐是不能穿有污渍的衣衫的,一点污迹都不可以。而且如果主子的衣物脏了,服侍她的人就这样任由主子穿在身上也是失职。 黛玉接过雪雁递过来的巾帕,拭去嘴角的汤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虽然说大家闺秀不得抛头露面,这王嬷嬷是不是要求的过了,本来想趁着月高风清的时候站在甲板上看看四周的风景的,却没想到王嬷嬷是因为晕船而不能出屋了,可是竟然还派个雪雁来盯着自己。平日里没有条件足不出户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是现在看着自己只要掀开帘子走几步,就有大自然美景可以欣赏却还要被关在屋子里,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锦绣和珊瑚捧着衣服过来了,黛玉无奈地叹口气,回房换衣服,换好衣服出来之后,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虽然不想理王嬷嬷的话,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行,自己不能在路上出“笑话”,这个船上可不仅仅是自家的人,还有贾府的人,真是不能随心所欲呢。虽然自己对于这而所谓的礼数不屑一顾,可是自己就算不为自己的名声考虑也得为林府、林如海和已经去世的林夫人考虑吧,总不能因为自己而被人看轻。黛玉现在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原来的林黛玉在贾府要处处小心了,毕竟有的时候自己代表的不是一个人。 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孝道”都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是自己的还无所谓,一旦因为自己的缘故而牵扯到家人,不管是古人还是现代人都无法接受吧。看来刚才自己想的在贾府的处世之道还不足够呢,还要小心、谨慎、低调……一想到这些,黛玉就觉得头大如斗,心中不免埋怨林如海,他的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不知道在家一日好,出门千日难?那里再怎么不是外人可是毕竟不姓林!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黛玉轻吟着诗句,隔着珠帘看着外面。月上中天,湖边除了自家的船只外,还七零八落地停着几只渔船,船上的渔人在辛苦劳作一天之后早已经进入梦乡,四周一片寂静,从窗子望去,湖边的芦苇在秋风中摇摆着,一片肃杀之气。 “姑娘,天也早晚的了,也该早些安置了,毕竟身子要紧。”锦绣拿着一个大氅轻轻地给黛玉披上,柔声说。 黛玉经锦绣这么一提醒,发觉自己站了这么半日也感觉到腿酸了,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慢慢地移动脚步,在榻上坐了下来。珊瑚端了一盏茶出来,她伸手接过来,轻啜了一口放下,伸了伸腿,就站了这么一会儿还真是酸痛呢,这副身体还真是病弱,可以和“豌豆上的公主”相媲美了,就算林黛玉曾经有过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偷偷离开的念头也打消了,就这样的富贵身子在自己没有经济基础的时候是无法离开的,因为没有名贵的药材和精美的食物,柔软的衣物,这幅身躯恐怕就会在离开后不久就寿终正寝,告废。尽管自己心中有着吃苦的准备,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呢。 一夜好眠之后,接下来的行程顺风顺水,弃舟登岸之后贾府接黛玉的轿子和接行李车辆早已经等候多日了。来接黛玉一行的周瑞家的看着从船上下来了的人赶紧迎了上去,笑容满面地请安,给黛玉道辛苦。 黛玉微微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她知道周瑞家的在贾府的管事婆子里身份不低,只是不管怎么样,自己是小姐,是主子,没有必要对一个下人笑脸相迎,初次见面还是要拿着些身份,不能让人看轻了去,就算日后要打好关系,也不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掉了身价。 周瑞家的对于黛玉的冷淡不以为意,胖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只是眼中的却没有多少尊敬的神色。人刚从水中到陆地会有些不适应,为了让黛玉不致于太劳累,因此周瑞家的安排让黛玉一行人先到驿馆中休息一天,第二天再赶路,对于周瑞家的安排黛玉也不得不说安排的很周到,让人感觉非常贴心,让人不由自主地在心底对她产生好感。 在房间里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擦干了头发,珊瑚正在帮着黛玉梳妆,传来敲门声,跟着还有周瑞家的声音:“林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黛玉示意一旁的雪雁去开门,把周瑞家的请进来。周瑞家的进来之后,请过安,开口:“回姑娘的话,因为林姑娘带了这么多的行李,所以这拉行李的车带的少了,没法拉没处放的,这就会耽误了行程,毕竟如今回府上再派人叫车过来也是来不及了……” “周大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本来是你的事情没做好,却来怪我们姑娘东西带多了。我们姑娘只不过把随身使的东西带了一点半点过来,这要是都带过来的话只怕我们的姑娘岂不是有了更大的不是了。都说姑娘的外祖母家赫赫扬扬的,比我们林家强百倍,怎么周大娘眼皮子这么浅,就这么点东西都没见过,还在这里抱怨行李多?”锦绣不等周瑞家的把话说完,给她好一顿抢白。 第145章 自从启程登船之后,王嬷嬷就晕船,每天吐得昏天黑地,每天只能躺在船舱里的床上不能动弹。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她的身体非常虚弱,因为王嬷嬷根本吃不下东西,而且就算勉强吃下去一点,又挖肝搜肺般地全都吐了出来,而且吐得最后胃里空空的,甚至都把胃液吐了出来。要不是黛玉用盐和糖冲成水,让王嬷嬷慢慢地喝下去,补充一点养分,否则王嬷嬷恐怕会因为脱水而亡。现在船终于到了岸,脚可以踏上实地,王嬷嬷也顾不上失礼不失礼的问题,没有和贾府的人打招呼,直接进房休息。 按照王嬷嬷现在身体的情形,黛玉也知道最好是好好休息几天再赶路,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嬷嬷只不过是个奴才,就算是自己的奶娘又如何?周瑞家的根本不会为了她而耽搁路程。就算在自己的强行要求下,周瑞家的勉强答应了,只怕王嬷嬷反而会被人看低,认为她是个“仗着奶过姐”而自高自大的一个奴才,给贾府上下留下这个印象,将来王嬷嬷还如何在贾家立足?何况王嬷嬷也是个要强的人,一向以自己是个安分守己,忠于职守的好下人而自豪,如果她得知自己在别人的眼中变成了那样的一个人,只怕会羞愧致死吧。 只是黛玉担心王嬷嬷,因此关心的问道:“珊瑚,妈妈那里,明天赶路没问题吧?” “回姑娘,刚才王嬷嬷说了,她没问题,让姑娘不要为了她而耽误行程,她当不起,再说贾老太君恐怕已经等姑娘等得望眼欲穿了,请姑娘体谅贾老太君的心情尽快上路。”珊瑚听到黛玉的问话,赶紧将王嬷嬷的话转述给她听。 黛玉闻言,叹息了一声,不出所料,果然是这样,想了一下说:“我记得我们的行李中有上好的人参,将它找出来给妈妈煮汤喝,好好补补身子。然后明天上路的时候,雪雁你和轿夫好好说说,让他们悠着点。” 人参可是大补之物,是上好的恢复元气的东西,不是有“人参吊命”之说嘛。既然明天上路是不可避免的了,那么尽可能地在别处给王嬷嬷最好的照顾。 雪雁闻言,露出为难的神色,说:“姑娘,人参是有,可是这行李一大堆,我让我到哪里去找人参呀,要慢慢找的,时间上又不允许。” 黛玉眉头一皱,知道雪雁说的是实情,那么一大堆行李,谁知道当初收拾东西的时候把人参收在了哪里,就算记得,那么一堆行李乱放成了一堆,怎么从那么一堆中找出放着人参的那一个,何况也根本没有时间慢慢地一个一个行李去找,明天就要出发了。 “好了,既然无法从行李中找到的话,那就这样吧,你到药店去买些人参回来给妈妈补补。”黛玉吩咐着。 “是。”雪雁答应着转身就要离去。 “你回来。”黛玉又叫住了雪雁,她恍惚记得薛宝钗在和王夫人一次谈话中说起过外面卖人参的常把芦须根和人参切成段混在一起卖,不管薛宝钗说得是不是真的,她觉得还是谨慎地好。 “这方面你不是很懂,不在行的话容易被骗,因此不要买散的,买整只的回来,也不用买参龄太久的,只要一两年就可以了,多买点,按照一日三餐熬成汤给王嬷嬷喝。”黛玉想了想说。 参龄太久的老参可当不起王嬷嬷一日三餐按照嚼萝卜那么吃,再说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财力来支持,而且王嬷嬷的身体也当不起那么大的补力,何况进补也是要循序渐进的,没有“一口吃死个胖子”一说,否则对身体有害无益。 诸事安排妥当之后,黛玉用过晚餐上床休息,第二天起床,黛玉梳洗完毕,一行人上轿开始像贾府进发。一路上舟车劳顿,终于进了城。 隔着纱窗,黛玉细细打量京都的繁华,不愧是京都,繁华热闹之处绝非扬州所比。其实不管是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的她都没有好好欣赏过扬州,时间倒是有的是,可是根本没有机会,就算好不容易出一次门,也是前呼后拥,丫鬟婆子一大堆,守在她的跟前,根本没法出去好好看看扬州,因此从头至尾对扬州也只是停留在书上的诗句“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模糊印象中,不过根据黛玉扬州有限的几次出门,对扬州只鳞片爪的印象,和现在京都浮光掠影的影像相比较,也能看出京都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绝非扬州可以同日而语。 看着,看着,黛玉转过头,不想再看下去了。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就算京都更繁华,更热闹又如何,自己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地满街逛。不要说逛街,就连走出府门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自己不过是从那个林府这个“小笼子”跳到了贾府这个“大笼子”而已,这满街的繁华热闹都与自己无关。 黛玉感觉到自己的轿子转了几个弯,然后在一个空旷之地落了下来。终于到了,轿子已经进了荣国府的门了。接着又感觉轿子又被抬了起来,继续前进,此时黛玉的心不受控制般“怦怦”地直跳,如同鼓槌擂鼓一般,心跳声黛玉听的清清楚楚,甚至耳膜也跟着心跳声而震荡着。虽然早已经做过了心理准备,可是真到了眼前,黛玉觉得自己还是紧张,如果自己能够摆脱掉原来黛玉悲惨的命运,或许还有走出荣国府的那一天,可是如果自己还是无法改变本来的黛玉命运的话,那么这个容荣国府就是“埋葬”自己“活棺材”了。 轿子又走了一段路,停下了,然后轿帘被掀起,一婆子伸出手来扶黛玉下轿。轿中的黛玉深吸一口气,平稳一下自己激荡的心情,然后伸出自己白皙的手搭在婆子的手上,慢慢地从轿子中走出来。 走出轿子的黛玉非常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众婆子落在自己身上打量和评估的目光,对此黛玉皆视而不见,坦然自若。她抬着头望望蔚蓝的天空,微微眯了眯眼,心中幽幽一叹:“荣国府,我来了。” 眼前雕梁画栋的建筑就是原来的那个黛玉“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的所在,可叹她那么小心谨慎,最后却还是在花季的年华中死去的荣国府呀,在这里埋葬了人生中最美好的的青春岁月。从此自己就要在这里开始一段生活了,林黛玉看着自己今后生活的环境微微有些失神。 “我不管原来的黛玉命运如何,现在我以苍天为证,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像原来的黛玉那样任人揉搓,是圆是扁全由别人说的算,最后凄惨地死去。我绝对绝对不要,我的人生我做主,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一定会尽力活出我的精彩来。”黛玉扶着婆子的手,一面在她们的带领下,在院内东绕西绕,往正房大院贾母的住处走去,去拜见外祖母,一面暗自咬着牙,心中默默地发誓,她无论如何也不要接受既定的命运。 在婆子的带领下,黛玉穿堂过巷,来到了贾母的正房。在房外服侍的丫头看见黛玉人来了赶紧一边殷勤地打帘子,一边进房通禀贾母黛玉的到来。 黛玉刚刚迈步进房,就被听到她来了之后心急难耐而迎了出来的贾老太君抱在了怀里,嘴里哭喊着“我那苦命的女儿就这般去了,留下我苦命的外孙女,可怜你年纪这般幼小就没了母亲,苦命的儿哟……” 黛玉能够深切地感受到贾老太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切,一想到自己的离奇经历,不管是林夫人这个母亲还是在另一个世界的母亲,如果自己回不去了,那么自己也算是一个失牯的孩子,都无法陪伴在两个慈爱的母亲的身边,不由得也悲从心来,珠泪滚滚。 在跟着过来的众人劝解下,贾母和黛玉都止住了眼泪,然后黛玉开始给贾母行大礼正式拜见外祖母,又在贾母的介绍下见过了邢夫人,王夫人等一干长辈。跟着贾母吩咐丫鬟婆子把府中的三位姑娘叫过来,要介绍给她认识。 被介绍认识的长辈面对黛玉,不管是真心也好还是假意也罢,反正都是笑脸相迎,殷勤地问候着黛玉的家人和她旅途的辛苦。黛玉含笑礼貌地一一对长辈请安打招呼,被贾母拉着默默地坐在她的身旁。 世家大族采用联姻的方式来巩固自己的家族,让其更兴盛。可是林夫人已经过世,虽然现在林父还在,可是林父年将半百,林府人丁单薄,除了黛玉之外再没有其它亲支嫡系子孙,因此将黛玉把持在手,就等于掐住了林如海的命脉。再加上,“孝”字大于天,虽然贾家只是黛玉的外祖家,但是娘亲舅大,像林家这样的世家,“忤逆”这两个字是绝对要不得的,否则一旦这个大帽子扣下来,就算不被御史弹劾,就是世人的眼光和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所以黛玉对贾家还是有孝道可言的。 黛玉看看身边鬓发如银的贾老太君,目光落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那双温暖的手正慢慢地摩挲着紧握在她手中的自己的手,注视着自己的眼中闪着和蔼慈爱的目光,再对上下面人的一干笑脸,心中一阵恻然。 不管这些人究竟对自己抱着何种心态,对于自己的到来究竟是喜还是有着其他的情绪,也不管以后事态发展如何,现在在自己身边的贾老太君这会儿可是真心疼爱自己的。至于其他人嘛,反正随着自己在贾府的时日久了必然就知道他们的态度了,不是有句话“日久见人心”嘛。 正思忖间,贾府的三位姑娘在丫鬟婆子的围绕下掀帘子走进来的时候,黛玉的目光落在了进来的三位姑娘身上,虽然这贾府的这三位姑娘比不上自己出色,可是也是顶尖的人才,何况自己以后也要和她们朝夕相处,是自己的伴呢,倒要好好看看。 在大舅母邢夫人的介绍下,林黛玉和迎春、探春、惜春互相认识。彼此见礼之后黛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探春的身上,与原著中描写三姑娘精明、能干、利害无关,虽然三个人都是美人坯子,可是在三姐妹中,探春的存在感明显比其他两位要强许多。 “眼睛是心灵之窗”这句话用在探春身上最为合适不过。探春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她那双如葡萄般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宛如天上最亮的星星,灵动异常。有那么一双眼睛,就算是相貌平庸些也丝毫不会逊色于人,因为人都已经被她的眼睛所吸引,无暇顾忌其它。何况探春的相貌和身段也很出色,有了这双眼睛自然而然地让她在三姐妹中独拔一筹。 众人归坐,闲谈。贾老太君搂着黛玉说:“我可怜的儿,这般娇弱,我这里正在请太医配养生的丸药,回头给你好好看看,好好养养,不然等过几年大了回家去,你父看见你还是这般病弱的话,该抱怨我这个老婆子了。” 由于贾老太君的话头引到了黛玉的身上,众人自然也跟着聊到了黛玉的身体健康,毕竟大家谁都不是傻子,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黛玉的娇弱。黛玉面对众人的关心的询问,实在是不想多说,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她非常清楚,毕竟在扬州的时候名医可是看了无数,说法都是大同小异。 这副身体绝对不是单单吃药就能够吃好的,黛玉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早已经对此制订了周全的养生计划,绝不能胡乱地在中间被打断。其实经过她这段时间的食疗,这副身体的健康状况已经好多了,只是先天底子薄,再加上她的养生大计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计划,需要时间,才能慢慢地显示出效果,因此林黛玉现在看上去依旧是弱不禁风,似乎有着不足之症的样子。 正在黛玉感觉实在是难以应付众人询问的时候,从后院赶过来的王熙凤从外面出声解了围。看着恍如众星捧月一番被一众丫鬟媳妇围在中心走进来的王熙凤,林黛玉对着王熙凤一身富丽堂皇的打扮有点吃惊。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林夫人亲自教导黛玉的世家礼仪规范,在穿衣打扮上更是一再告诫黛玉千万要记住一个“雅”字。穿衣配色,钗环首饰的搭配都不能流俗,只有那些暴发户才会满头珠翠,插金带银,生怕不知道人家有钱似的,存心炫耀。 现在的黛玉是两个灵魂的融合,有着原来黛玉的聪颖,在加上另一个灵魂在异世界的不俗见识,更是将林夫人的教导领悟得非常彻底,并发扬光大。黛玉曾经戏言,如果自己回到原本的世界,以现在自己对衣食住行细节上的讲究,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资。 不过让黛玉惊讶的并不是王熙凤的华贵打扮,不管怎么说王熙凤也是出身于大家,打扮虽然称不上雅致但是也没俗气到哪里去,还是知道一点分寸的。让黛玉吃惊的是王熙凤一身金灿灿,沉甸甸地首饰顶在头上竟然没有丝毫影响她的行动。高高挽起的发髻必然填充了假发,再加上头上首饰的重量初步估计至少得有两公斤以上。看着王熙凤修长白皙的脖子,黛玉都怀疑她怎么能够支持得住,一整天这么顶下来会不会脖子酸痛,到时会不会因此得颈椎病。 对王熙凤的打扮,黛玉完全是少见多怪了,其实像她这样的打扮都是正常的,比她恐怖的大有人在。这主要是黛玉来到这个世界于外界接触过少的缘故。看着王熙凤的打扮,黛玉庆幸和林夫人学着装打扮的时候,林夫人强调的是“雅”。因为这个字,就意味着黛玉不过戴着太多的首饰,只有那么一两件起个“画龙点睛”的作用就可以了,不需要弄成像王熙凤头上那样的阵仗。 其实按照黛玉的想法,什么都不戴才好呢,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她从来都是清清爽爽的短发,最怕累赘了。如今有一头长长的青丝不说,还要戴首饰,实在让人不舒服,也不习惯。黛玉曾经想就如同以前看电视的时候那个小龙女的发型,什么都没有,只是简简单单地分出几绺黑发绾起,剩下的披散在肩就好了。不过她试探着把想法对林夫人一说,立刻遭到了林夫人的反对,告诉她女孩子那么素净是犯忌讳的,大家的女孩就算是带孝期间头上也不能光秃秃的,也要戴几件银器的首饰。 尽管黛玉心中已经知道来人就是王熙凤,是贾琏的妻子,王夫人的内侄女,虽然是大舅家的却在而就家里掌家理事……是荣宁两府里最最厉害的角色,不过还是不动声色,等贾母笑着介绍了之后才见礼。王熙凤则是笑嘻嘻地一过来就亲亲热热地拉着黛玉的手,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在王熙凤打量自己的时候,黛玉也偷眼看着她,再和王熙凤交谈了几句之后,黛玉不得不赞叹王熙凤是个交际高手,让人如沐春风,方方面面似乎都为你想到了,让你根本找不出一点不是来,话里话外都让人有着宾至如归的感觉。而且王熙凤的情绪转换变脸速度之快也让她瞠目结舌,刚才还在那里哭黛玉的母亲呢,眨眼间就换成了一副笑脸去奉承贾母,而且更绝的是,明知道她不是真心为林夫人的过世而哀伤,为黛玉而惋惜,但是却很难让人对她的虚伪生出恶感,因为她的语气和表情之真诚根本无法让人认为她是在作伪。 王熙凤来了之后,黛玉又和众人坐了一会儿,然后按照礼节去拜见两位舅舅。先是由邢夫人的带领着去拜见贾赦,尽管黛玉按照礼数过来了,但是贾赦并没有见到自己的这个外甥女。黛玉婉拒了邢夫人的留饭,拜别邢夫人,去见二舅贾政。偏巧贾政不在,也没见成。倒是王夫人叮嘱了她很多话,话题的主角就是她的儿子——贾宝玉。尽管王夫人嘴里将贾宝玉说得很是不堪,但是眼里的宠溺和慈爱及话外对贾宝玉的维护可见一斑,天下慈母心都是一样的,孩子怎么着都是自己的好。 对贾宝玉,黛玉可是非常好奇的,一个长于脂粉堆的英俊少年,家里财势双全,又是被家中捧在手心中的宝贝疙瘩,那可是“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得天独宠,正是所谓的“天之骄子”,身世地位如此显赫,偏偏脑袋没有长在头顶上,反而很喜欢结交那些身处贱籍的优伶,厮混于平头百姓中。 不过好奇归好奇,黛玉可没打算和宝玉上演“木石姻缘”。或许在曹公的笔下,宝玉是非常好的男子,对他持着赞扬的态度,不过她则认为他是一个没有力量,根本不能守护自己身边至亲至爱的男人,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什么原因,这个人身上有多少优点,在她眼里都是不值一提,对于这种人她都是深恶痛绝的。不过黛玉也明白把所有的罪过都归咎于宝玉身上是错误的,因为有些事情完全是时代的局限而造成的,可是这也并不代表什么。 黛玉含笑静静地听着王夫人数落着宝玉的“恶行恶状”,尽管话中对宝玉没有一句好话,一口一个“孽根祸胎”,可是她的表情和语气中流露出的却是对宝玉的疼宠。 第一四六章 薛家一家到京入贾府,正在前厅和老太太、太太们叙话。贾母身边的丫头鸳鸯传贾母的话,让迎春三姐妹和黛玉到前厅和薛姨妈及薛宝钗见面。四人不敢耽搁,从黛玉房里出来,奔向前厅。 黛玉跟在迎春三姐妹后面进屋,先拜见了薛姨妈,然后和薛宝钗相互见礼。施礼之后的黛玉非常仔细地打量着宝钗。对于这个在红楼中一直拿来和黛玉相提并论,被拿来比较,较劲,最后赢得宝二奶奶宝座的少女她可是好奇不得了。宝钗是黛玉在红楼里最想见的人物中前三名之一。那两位凤姐和贾宝玉都已经见到了,今天和宝钗也终于见面了。 薛宝钗无疑是个美女,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不过她的美丽不同于黛玉的美丽,单看外貌的话,两个人春兰秋菊,各擅胜场,难分上下。通身来看的话,立判高下,黛玉略胜一筹,这是因为黛玉气质空灵飘渺,风姿绰约,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宝钗明明白白地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人,仙子和人是无法比较的。打个比方,一个技艺高超的画师同时给两人画像,画好了之后与真人相比较,宝钗和画像不差什么,可是画师却无法在画像中准确地表露出黛玉的□□,因此画像和黛玉还是有着非常大的差距。 贾政和王夫人及贾母都挽留薛姨妈一家人住在贾府,薛姨妈本身也有住在贾府的意愿,因此薛姨妈稍微推辞了一下一家人就贾府的梨香院住下了。薛姨妈在贾府住下,最开心的反而是宝玉,因为府里又多了一位姊妹,就可以日夜相伴,如愿以偿了。 对于宝钗的到来,黛玉自认为对她没什么影响,她的日子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是她身边的人却不这么认为。 这天,锦绣从外面气哼哼地走进来,将从王熙凤那里拿来的龟苓膏放在黛玉眼前,说:“姑娘,这是刚才我路过琏二奶奶的房子,琏二奶奶把我叫住,让我带给姑娘的,说是这东西滋阴补肾,清热养颜,对身体最好不过,可是梧州进上的滋补之物呢。琏二奶奶还说姑娘先吃着,她那里还有,等吃光了再打发人到她那里去取。” 黛玉从手上的由王通从外面带来的医书中抬起头,伸手拿起一盒,端详着说:“嗯,收起来吧。这是好东西,不过偏寒性,女子性属阴,不宜多吃。” “看了这么多王嬷嬷的儿子从外面帮姑娘买的医术,姑娘懂得可真不少,估计都能成大夫了,只可惜姑娘是个女儿身,不能就诊,否则就姑娘的聪明一定会成为一定名医。”锦绣听林黛玉这么一说,再看看她手中的医书笑着说。 “一代名医?”黛玉将手中的医书放下,笑道:“哪有那么简单。除了能了解一下我们平常所吃的食物一些特性,再就是打发一下时间罢了,这些医书对我再也没什么其他的用处了。” “望闻切诊”一窍不通,表现相同的症状可是病因却不一定相同,生病吃药是讲究“对症下药”的,就算把书中理论全都记住,可是没有实际经验,也不过是“纸上谈兵”。中医的博大精深如果不需要老师的指点和实践,只凭埋头看书自学就成成才,是那么好掌握的,在未来的世界也不会被削弱,似乎有被西医所取代的架势。 “倒是你,刚才气冲冲地进来在外面是谁给你气受了?竟然把你气成这样?”黛玉可没忘记锦绣刚才拿东西进来的时候样子,好奇地问。 “没,没什么了。”锦绣吞吞吐吐地有些不想说。 黛玉看着锦绣,无奈地轻叹一口气,难道她不知道就是这个样子才让越发地让人想知道嘛,探询的目光对上锦绣,问:“对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要是被人欺负了我会给你做主的。” “才不是呢。”锦绣嘟着嘴说:“要是她们欺负我还好说了,大不了就和她们吵喽,我也不是省油的灯,谁怕谁!我只是气不过那些小丫头们在背后议论姑娘你……” 锦绣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用手掩嘴,满脸惊慌地盯着黛玉,一副嘴快闯祸了的样子。 黛玉笑笑,不以为意地说:“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那么就说下去好了,我倒是想听听她们在背后是怎么说我的,我很好奇呢。” 锦绣小心翼翼地看看黛玉说:“那姑娘听了不要生气我才敢说。” “我看起来是那么小气容易生气的人吗?”黛玉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别磨蹭了,快说吧,我可是洗耳恭听呢。” “就是,就是,就是我听见那些小丫头们在背后说姑娘你比不上宝姑娘随和大方,说姑娘眼里没人,瞧不起她们这些下人……反正都是说一些姑娘不好的话。” 黛玉听了,看着鹦鹉学舌的锦绣满脸不忿的样子,笑笑说:“这也值得你生这么大气,别人怎么看我都是别人的事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清楚就是了,与那些不相干的人何干。你气性怎么这么大,要是因为那些外人胡乱嚼舌头就生气的话,只怕早晚有一天你就会被别人气死。” “我生气不是因为这个,姑娘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当然非常清楚,不错,她们不了解姑娘才在背后胡说八道我自然不高兴。但是这不是让我生气的主要原因,让我生气的是她们为什么一定要拿姑娘和宝姑娘相比较,宝姑娘这刚来才几天,怎么就知道她比姑娘好了?再说就算宝姑娘好,也用不贬低姑娘吧,为什么抬宝姑娘的同时要贬姑娘,我是气不过这个。要不是不想给姑娘惹麻烦,我一定要和她们辩个是非曲直不可!” “跟那些糊涂人计较岂不是失了身份,幸好你还知道分寸,不然我决不饶你,那些人糊涂你也要跟着糊涂起来,可真就丢我的脸了。”黛玉看着气愤不已的锦绣说。 “姑娘——”锦绣看着黛玉听了她诉说的事情,不仅不气不恼,气定神闲,反而说了她一顿,有些懊恼地喊着。 “好了,锦绣,不要再说了,你要记住我们府的地位,我们只是客人,因此对于主人的态度我们不能过分计较,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在进府之前我警告过你们的话了吗?今后再听见那样的话你就装作没有听到,要么就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就好了,不必在意。好了,没事,你就下去吧。”黛玉开口打断了锦绣。 锦绣看看黛玉眉间带着一抹愠色,上齿轻咬下唇,不情愿地闭上了嘴,转身离开。 看看锦绣的背影,黛玉幽幽一叹。锦绣和珊瑚是双胞胎,因为容貌、身型、声音都一摸一样,偏偏两人的服饰和打扮都是一模一样,因此除了黛玉和王嬷嬷之外没有人能够分出她们。为了分辨她们,锦绣和珊瑚头上都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碧玉点玺红宝石簪,不同的是锦绣簪在右边,珊瑚簪在左边,贾府的人就根据这两支簪子簪的方向来辨认她们。 其实这两个双胞胎虽然容貌一模一样,可是个性确差了十万八千里,姐姐锦绣反而比不上妹妹珊瑚沉稳。锦绣个性率直,快人快语,一旦被她认同的人她就不容许别人说这个人一点不好,守护到底。妹妹珊瑚则是个性沉静,只有在她信任的人面前才能敞开心扉,畅所欲言,侃侃而谈,在外人面前则是沉默寡言,属于问十句才能回答一句的主。因为这样不同,大相径庭的个性,所以两个人通身散发出的气质略有不同,林黛玉就是凭借这个来分辨她们的。 凭借外貌的优势,两个人之前调皮,常常互换身份,不过那时大家还在贾府,而且她们她们的恶作剧往往都被黛玉和王嬷嬷识破,最后只有呆呆的雪雁上当受骗。后来来到京城,在王嬷嬷的告诫下,到了贾府之后,她俩再也没有这样做了。 锦绣这样“护短”的个性让黛玉心中感到安慰,自从两姐妹来到她身边之后,黛玉从来没有跟她们说过“从今之后我们就是好姐妹,我会把你们当做亲姊妹一样看待”或者“只要你们好好干,忠心地服侍我,将来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诸如此类的话,只是黛玉接受的教育和所成长的社会是“人生而平等”,因此她自然而然对待她们的态度就带有这种“平等”的味道。不管身份上有着多大的差距,人没有不希望被别人平等相看的,因此锦绣和珊瑚两姐妹在一段日子观察黛玉的态度不是作伪之后就死心塌地跟着她了。 锦绣出去之后,黛玉端起茶盏喝茶,这才发现杯中早已经被她喝空了,把手里的茶杯放下,黛玉站了起来,推开关着的窗子,看着外面的景色,发起愣来。 其实听到锦绣转述的那些小丫头的话,要说黛玉没有情绪是不可能的,她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也没招谁惹谁,平白无故地被人家拿去和宝钗比较。结果,宝钗被人家天上地下的夸了一痛,而她则是被人痛踩一通,放到谁的身上都不会高兴。貌似这种情况以后还会继续下去,明里暗里地都会比上一番,似乎不可避免。 “宝姑娘随和?”林黛玉自语,重复着众人对宝钗的评价。这些人呀,真不知道怎么看人的。其实宝钗是很冷的一个人,只不过因为长了一张柔和的脸,因此她的冷不易被觉察而已。说宝钗随和倒不如说她根本不在意她们才对,就是因为不在意,所以才可以不嗔不怒,温柔相待,因为人家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姑娘是在想锦绣说的话呢吧?”王嬷嬷从外面走进来听到了黛玉的自语问,解释着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啊?”黛玉回头看见王嬷嬷,有点意外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想的事情。 王嬷嬷把手里的包袱放在桌上,说:“刚才我准备进屋的时候,看见锦绣眼圈红红的受了委屈一般从房里出去,我询问之下锦绣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我了。 “这是通儿让我捎给你的。”王嬷嬷指指包袱说,不等黛玉说什么,她又说:“其实造成这样的结果姑娘也有责任,谁让姑娘镇日闷在房中不出去,自然怨不得人家说你清高孤傲了,人言可畏呀。” 面对王嬷嬷的慨叹,黛玉苦笑一下,清高孤傲是原来的林黛玉的,自己绝不是清高孤傲,其实自己也没资格说薛宝钗冷,自己更是冷漠,这冷是一种“避世”的冷,因为预知了贾府大厦将倾的命运,所以不想和这里更多的人产生感情纠葛,以免将来自己离开的时候心中会有不舍,会伤心,会流泪,因为不想在他们身上投注太多的感情,所以避得远远的。清高?或许也有一点,因为和这里的人找不到精神层面的沟通,所以不想和他们交谈,不想和他们打交道,不想看见他们虚伪的嘴脸…… “妈妈说的原因不是最重要的,其实最该怨的是姑娘这张脸,这通身的气度……”珊瑚从外面走进来插言。 “你胡说什么,姑娘的容貌怎么也成了错处?”王嬷嬷看着黛玉秀美绝伦的五官,不悦地斥责着。 “妈妈,我可没有贬低姑娘的意思,我说的可是好话。姑娘人比花娇,翩然出尘,宛如仙子,自然让人觉得有距离感,感觉只能远观,不可靠近。妈妈是姑娘身边最亲近的人,从小看着姑娘长大,这是看习惯了才不觉得姑娘这容颜有什么问题,像我和姐姐现在还好,开始总觉得姑娘不可亲近。”珊瑚赶紧解释着。 是这样吗?听了珊瑚的话,黛玉侧头看着房内巨大的穿衣镜里自己的身影,翩然若仙。自己恍如仙子,而薛宝钗则是一个人,仙与人相比,人自然更愿意接近人了,对于仙则是敬而远之。或许这也是自己没有宝姐姐得人心的原因之一。 黛玉听着王嬷嬷和珊瑚分析她为什么比不上薛宝钗不得人心的原因,到了最后发现差不多全都是她的问题,宝钗反而没有任何毛病。对于这个结论,她感到既无奈又好笑,阻止了两人继续对这个话题说下去,走到桌案上,打开王通通过王嬷嬷给她捎的东西。 “咦?”珊瑚看见包袱里的东西发出一声惊呼,然后拿起其中一件,左看看,又看看,奇怪地说:“这些都是些什么?怎么这么奇怪?” 王嬷嬷也瞪大眼睛看着包袱里的东西,都没有见过,这次包袱里面的东西不是书,而是一些形状奇奇怪怪的东西,材质更是五花八门,有木的,竹的,瓷的,还有一盒圆溜溜五颜六色的木珠…… 不等黛玉说话,宝玉和湘云就从外面跑进来了,宝玉人还在屋外就喊:“林妹妹,新近我从外面得了一个好玩的东西……” 宝玉兴高采烈地走进来之后,目光落在黛玉身上,跟着就看见了桌上摆着的一大堆东西,刚才的大声立刻悄没声息,静静地站在一边,将刚才还举在手上准备给黛玉看的东西一下子藏在了身后。 “二哥哥,你怎么不拿出来给林姐姐看呀。”跟在后面的湘云进来之后,看见宝玉站在那里不说话,催促着。 湘云看见宝玉对于她的话没反应,立刻就跑到林黛玉身边告状:“林姐姐,二哥哥欺负人,刚才他跟我炫耀说他新得了一个好玩的东西,我要看看他死活都不肯,,非要先给林姐姐你看,偏偏到了这里他又不可拿出来了。林姐姐,你看看二哥哥啦,他就知道欺负我。” 黛玉没有理会湘云的抱怨,问:“云妹妹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黛玉对于湘云出现在贾府有点奇怪,虽然她一年有近乎一半的时间是在贾府度过的,可是湘云前些日子因为薛姨妈一家的到来被贾母接了过来住了好长时间,刚刚才离开贾府回史家没两天,怎么这么快又来了,以前她来得虽然比较勤,可是中间间隔还没有从来没有这么短过。 “我刚到——”湘云下意识地回答黛玉的询问,“林姐姐,那个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宝哥哥手里的东西啦。” 黛玉闻言笑笑,其实湘云不说她也能猜个大概,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成长在豪门世家也是不容易,这边贾母却非常疼爱她,而且还有很多玩伴,相对来说要自由的多,在加上来了一个温柔体贴的宝姐姐,史湘云自然更喜欢在贾府了。 黛玉不得不说人与人的缘分很奇妙,有些人可能天天见面也没什么感觉,如同陌生人一般;而有的人却在第一次见面就能够生出好感来,宛如多年不见的好朋友。宝钗和湘云的关系就属于后一种情况。湘云第一次见宝钗就觉得亲切,跟在宝钗身后姐姐前姐姐后的,再加上宝钗有心拉拢,以至她把宝钗当成了亲姐姐一般看待,比和黛玉的关系明显亲密得多。 “咦?”湘云看黛玉不理她,无趣地皱皱鼻子,目光落在桌案上,看清上面摆放的东西,奇怪地问:“林姐姐,这些东西是什么?我怎么一样都不认识?” “这是魔方、华容道、西洋棋、跳棋、飞行棋、五子棋……”黛玉为众人一一介绍着她让王通帮她制造出来的东西。 在贾府安定下来,联系上了王通之后,实在是无法忍受单调枯燥生活的黛玉开始搜肠刮肚尽力把她所在的那个世界一些能在闺房里玩耍的游戏想出来,然后把做法画了出来和游戏的玩法说明全都写明。见王通的时候她将这些东西给他,并让他根据图样把这些东西作出来。 不过黛玉也知道这些东西就算做好之后送进府里来,可是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会玩可不行,因此她让王通这些东西分开,每样做出一个样品出来,与玩法和制作的图纸一起包好,然后想法子卖出去。不求钱多少,只求能够迅速普及,这样再把东西送进府来之后就不会引起任何怀疑了。 当时王通还想着制作这些玩具赚上一笔,被黛玉阻止了。首先是这些东西推出后会非常受大众欢迎是不错,可是制作简单,非常容易仿制,等大家看到这其中的商机之后,只怕仿制品就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黛玉从来都不怀疑那些造假者的能力,就算以国家为后盾还无法遏制那些造假者,何况没有任何势力背景的王通呢,他对此更是无能为力。 再者这些东西虽然小,可是和玻璃一样都很扎眼,还是保持低调要紧。不过黛玉也吩咐,等这些东西已经开始在市面上出现之后,王通也可以在铺子里出售这些东西,这时再出售这些东西已经不会引人注意了。她还建议,再贩卖这些游戏的时候,为了保险起来,最好乔装打扮一番,或许委托可靠的人出面,王通躲在幕后为妙。 对于黛玉的建议,王通全都认真地听了进去,并身体力行,所以他一直等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托王嬷嬷把那些早已经做好的玩具打着“孝敬姑娘”的名义送进来,黛玉等这些东西等得花都要谢了,现在看见,不由得喜出望外,终于不需要整日对着书本了。不是不喜欢看书,可是再喜欢的一件事情,要是天天做,也有厌烦的时候。 第147章 宁国府的珍大奶奶尤氏携儿媳妇秦可卿邀请荣国府的女眷过府赏花,黛玉和到贾府小住的湘云都没有去。湘云打着和宝玉继续玩从黛玉这里拿过来的游戏的主意,才没有去东府,偏偏等她兴冲冲地去找宝玉的时候,宝玉已经去东府了,让她败兴而归。后来在身边丫头翠缕的提醒下,湘云才想起来本来刚到贾府的时候她是想去看宝钗的,不过因为痴迷于游戏而耽搁了,因此带着游戏去找宝钗去了。 湘云走后,还黛玉一个清静,紫鹃端炖盅给黛玉,随口问了一句黛玉是不是讨厌东府,尽管黛玉给了否定的回答,说她不讨厌,其实黛玉却如同紫鹃所说不喜欢东府,确切地说她不喜欢东府的贾珍父子。 尽管黛玉和贾珍贾蓉父子两个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是他们的眼光让黛玉很不舒服,那目光虽然遮遮掩掩的,可是依旧充满了肉欲,如同一把刀在剥着黛玉的衣裳。黛玉发现他们看所有女子的眼光差不多都是如此,差别只在于是否有所掩饰而已。 相比较而言贾蓉稍比贾珍好上那么一点,因为贾蓉年轻,长得也算齐整,倒也算是个翩翩公子,只是一双邪气的眼睛破坏了他的形象。不过他的眼神还有那么点清明,可能是沉浸于酒肉财气中时间还稍微短了一些,不同于贾珍的看见他的眼神给你的感觉就是他想把你扑到。 不过让黛玉受不了的是贾蓉身上的熏香浓郁的香气在三丈以外都能嗅得到。这个时代有些富家公子哥也做女子一般,涂脂弄粉的,洒香描金的招摇过街,反而以为美。对于黛玉来说,除了明星和唱戏的之外她可以接受男子化妆,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在她的身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一个男子像女子一样敷粉调脂,那会让她想到“人妖”,感到极不舒服。 黛玉不禁庆幸宝玉唇红齿白,年纪不大,脸上不需要弄那些东西,否则和那样的一个宝玉朝夕相处,她绝对受不了。黛玉完全不知道,其实宝玉之所以没有染上那样的恶习还完全归功于她。虽然黛玉没有明白表示,可是言谈举止及眉眼之间全都对此表现出了她的深恶痛绝,别人可能没有所查,对于宝玉这个心细如发,而且又特别关注黛玉的言行的人来说,自然就发现了。黛玉不喜欢,那么宝玉对此自然也就敬而远之了。 不过提及东府,黛玉立刻想起了贾蓉的妻子秦可卿。对于秦可卿的大名,她可是如雷贯耳,曹公对她的判词可是“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对于这个和公公“扒灰”,最后奸情被发现,羞愧上吊而亡的女子黛玉第一次见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 秦可卿的样貌与黛玉想象中的不一样,在她看来,秦可卿生得一定非常妖媚,所以才让贾珍冒着“不伦”的风险把主意动到了她的身上。看到秦可卿之后,黛玉才发觉与她所想大不然。 秦可卿五官出色,而且非常古典,组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非常受端详,越看越好看。她身上又有一种楚楚动人我见由怜的气质,让人见了特别是男子见了就油然而生一种保护欲,这些在秦可卿身上构成了另外一种风情,形成了她独特的魅力。 秦可卿袅娜纤巧,个子不高,可是骨肉匀称,娇躯纤浓合度,该瘦的瘦,该丰满的地方丰满,称得上性感,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风情,绝非黛玉这种青涩的果子可以比拟。更重要的是秦可卿的声音非常好听,软软糯糯的,令人一听,说不出的舒适,配上秦可卿满脸的温柔,更让人如同饮酒一般,如痴如醉。人常说“女子只要有八分容貌,加上十分的温柔,就能不逊于十二分的美女”这句话就非常明显的说明了女子温柔起来的女性魅力,更何况秦可卿还是一个容貌顶尖的美女,再加上这销魂蚀骨的温柔,贾珍这样的色中饿鬼又怎么可能不着迷呢。 秦可卿为人处事平和稳重,整天笑意盈盈的,很得两府下人和长辈的欢心。只是每次黛玉见到秦可卿都觉得不自在。或许是因为知道秦可卿最隐私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她总觉得秦可卿是苦中做笑,在秦可卿的玉眸中总是淡淡地笼罩着一抹难以形容的哀愁是去驱不散的。 每次看见秦可卿,黛玉都不可避免的想到秦可卿悲惨的结局,偏偏她虽然知道内情,但是又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不是她不想帮秦可卿,而是根本无能为力。和自己的公公“扒灰”这种事情不管是在黛玉穿越而来的那个世界里,还是在这个世界里都是违背伦常,让人发指的罪孽,没有人能够接受。因此黛玉就算想帮秦可卿也无从帮起,总不能跑到她面前直接把这件事给捅出来吧,到时只怕死的不仅是秦可卿了,她没准也会把小命给搭进去。而且这件事情黛玉也不能和别人说,不管多么亲密的都不可以,姑且不管人们相不相信林玉所说的真伪,人们首先怀疑的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的,而且这也不是她这样的姑娘该知道的事情。 有的时候想想,黛玉又怨恨秦可卿自身的不争气,软弱没用。她不认为这件事是秦可卿心甘情愿的,可是既然不愿意,为什么还要和贾珍搅到一块?假如是自己的话,抵死不从,“牛不肯喝水他怎么强摁头”,事情闹大了,两边不都没好处不是吗?不管“里子”烂成什么样了,面子还是稍微顾及一点的,遮羞布不会那么明张目胆的扯下来的。 黛玉不相信秦可卿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难道她不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不管做得怎么隐秘,事情总会有暴露的一天,当府里那么多人的眼睛都是瞎子不成。事情大白于人前的时候就是她秦可卿身死之日,既然反正早晚都是个死,那么我宁愿清清白白地死去,也不要被人玷污之后,背个恶名而死,那样太不值了!质本洁来还洁去…… 幽幽地一叹,黛玉拉回飘飞的思绪,或许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吧,虽然自己不是一个“普度众生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可是那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呀,从头到尾都明白事情的始末缘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如花般的生命在自己眼前开始慢慢地枯萎,走向死亡,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滋味真是不好受。 用过午饭,睡过午觉,黛玉伸了个懒腰,将前几天做得还剩几针的荷包拿过来准备把它做完。飞针走线之余,她中不由得带有几分庆幸,幸好另一个世界的她性子安静,相对来说算是一个“宅女”,因此才能在这高墙中生活下去,否则真有发疯的可能。现在的黛玉可是琴棋书画,针绩女红样样精通,典型的大家闺秀,名门千金,可是其实黛玉非常清楚,她不过是披了张古人的皮而已,行的还是现代的事。 “姑娘,前几天你画的花样子很好看,我看见珊瑚姐姐绣在衣裳上增彩不少,我想做条裙子打算开春的时候穿,姑娘帮我画个花样怎么样?”紫鹃端着茶走进来,笑着说。 黛玉点头答应,放下手上的针线,紫鹃早已经把桌案上的纸笔准备好,站在一旁研墨伺候。 “紫鹃,你去把你准备做衣裳的布料拿过来,我看看,不然怎么帮你花花样。”坐在椅子上的黛玉不忙着下笔,吩咐着。 紫鹃答应着,出去了,不一会儿拿回一块五彩描金百蝶绛红色的轻纱布料递给林黛玉。黛玉看了看,摸摸了,开始伏案画了起来。 半晌,一副栩栩如生的缠枝海棠花图落于纸上。黛玉一边在紫鹃端来的水中洗去手上的墨渍,一边说:“这幅海棠花图用浅黄色的线勾一下大概的轮廓就可以了,不必要一针一针地绣出来,那么反而不美。” “嗯,为什么?”紫鹃不解地问。这绣花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把大体框架勾出来,不全都绣上去的呢。 黛玉知道无法和紫鹃解释西洋画法的精要,想了想说:“你这裙子颜色本就深,上面的花色也繁复,实不宜在上面再添绣样,因此我才选了缠枝海棠,之所以不全绣上,只勾轮廓,岂不闻‘惟恐脂粉污颜色,写就女儿浅淡状’。” 黛玉这两句诗一吟出,紫鹃立刻求饶说:“姑娘可别给我掉书袋了,明知道我不识字还在这里说这些我根本听不懂,我找姑娘说的做就是了。” 紫鹃欢欢喜喜地拿着林黛玉画的花样子出去了,看着紫鹃出去的背影,想着她刚才说的话,她心中一动,自己房里这些丫头貌似就连父亲是秀才的珊瑚和锦绣也不识字,自己既然闲来无事,教她们识几个字也是好的,改变不了她们为奴作婢的命运,但是教她们读书认字似乎和她们是否是奴婢无关,每个人把自己的名字认得会写不也是一件好事。她想了又想,觉得这件事可行,但是并没有立即付诸行动,而是决定探探众人的口风再说。 “林妹妹在吗?”伴随着宝玉的声音,他的身影掀着帘子进来了,随意坐在榻上说:“林妹妹,今天我去东府在那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遇到了神仙……” “二哥哥到我这里就是想和我讲做梦遇仙的故事吗?”黛玉不耐烦听宝玉的讲述,没等他往下说就打断了。真是个无事忙,自己什么时候和他要好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连一个有趣的梦也要分享地步。况且她对宝玉梦游太虚幻境的事不感兴趣。 本来兴高采烈的宝玉被黛玉这么一泼冷水,高涨的情绪就立刻下来了,嗫嗫地说:“其实我除了遇仙,我还到了一所好大的房子里,看到了很多画和诗词,听了很多歌曲,只是,只是那些内容我不太记得了。” “二哥哥既然不记得了,那么也不必说了,我这会可有正事要忙。”黛玉对着宝玉晃了晃手上未完成的荷包。 “好精巧的活计,好妹妹,这个荷包做完了给我吧。”宝玉看见黛玉手里的荷包,眼睛一亮,立刻开口索要。 “不给,二哥哥要是缺荷包和府里的绣娘或者你屋里的人说一声,自然就有了。怎么就要我这个,难道我的就是好的不成。”黛玉一口拒绝。 “妹妹的东西必然是好,我就要妹妹的这个,好妹妹,给我吧……”宝玉不死心地哀求着。 “不给,你若是想要让你房里的丫头做去,反正我的不行,绝对不行!”黛玉一点口都不松。 …… “二爷这么会的功夫又跑到这里来了,老太太叫二爷呢,还不快去。”袭人从外面进来打断了宝玉的歪缠。 听说贾母叫他,宝玉赶紧起身离去,袭人也跟着离开。黛玉看着今日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袭人,不知道是不是眼神的问题,她觉得今天袭人的腰挺得比以往那个直,脚步的声音比以前要响,说话的口气也比以往要硬气一些…… 黛玉摇摇了头,打断了脑中的胡思乱想,绝对是错觉,怎么可能,应该是和平常没两样的。她低下头继续缝制着手中的荷包。 宝玉兴致勃勃地想把他做梦遇见神仙的事情告诉黛玉,只是他刚刚开了一个头,没等往下说什么就被黛玉给打断了。他看见黛玉不想听,也就止住了话头。他看见林黛玉手上作的荷包,开口索要,林黛玉拒绝,正在两个人纠缠之时,袭人传话说贾母找贾宝玉,贾宝玉这才丢开手,去了贾母的房。林黛玉看见袭人觉得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但是具体是哪又说不上来,她想了想自认可能是错觉也就丢开了。 …… 看着黛玉在房里左翻右找,到处搜寻,从外面进来的雪雁站在一旁问:“姑娘在找什么呢?” “前几天我做得那个荷包,就是那个荷包,雪雁你看见了吗?我记得当时我就把它收在枕边了,怎么不见了?”林黛玉向雪雁比划着荷包的大小,有些疑惑地说。 荷包做好之后,林黛玉往里面装了些安神醒脑的生津丸,一并放在枕边,准备困顿的时候,嘴里含一颗,这会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姑娘别找了,姑娘的那个荷包早就被宝二爷给拿走了。”紫鹃从外面走进来说。 “他什么时候拿去的?”林黛玉闻言一愣,就是怕贾宝玉把它拿走,林黛玉才放在枕边的,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女子的闺床,因此贾宝玉也不敢乱翻。 “前两天史大姑娘不是收拾东西回史家,史大姑娘从姑娘的枕头边上拿起这个荷包被宝二爷看见了,就被宝二爷抢去收到怀里去了。”紫鹃抿着嘴笑着说。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林黛玉有些气恼地地质问着。 “我就是说了姑娘还能从宝二爷手里要回来不成?既然要不回来了,我又何必说了惹姑娘不开心。再说我以为姑娘老早就会发现呢,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天姑娘才发现。”紫鹃掩嘴偷笑着。 林黛玉气鼓鼓地看着紫鹃,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既然是贾宝玉拿去的,想从他手里再要回来那是绝无可能的了。林黛玉想了想,无可奈何地撒开了手,反正不是自己送的,他拿去就拿去吧,虽然说那些才子佳人的书中,女子常送些荷包之类的东西给心上人,可是表兄妹之间送个荷包也隶属正常,不一定非要代表什么特殊的含义的。 想开了,林黛玉就丢开了手,转头问雪雁:“给父亲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嗯,都收拾好了,姑娘给老爷做的四时衣裳和鞋袜都已经打好包了,我过来问一声姑娘还有什么给老爷带的东西,要是再带什么现在还来得及,收拾好的东西还没送出去,都摆在外面的屋子里。”雪雁赶忙回答。 林黛玉想了想,说:“将埋在树下的梨花白挖两坛给父亲捎去。告诉这次去的人,这酒年头虽短,却是我亲手酿的,而且又是素酒,喝了不伤身体,敬请父亲浅酌,就当女儿承欢膝下,尽孝的一点心意……” 碧纱橱外面种着几棵梨树,刚来到贾府的时候,林黛玉大部分是为了好玩就伙同贾宝玉、迎春三姐妹利用这几棵梨树酿了几坛酒埋在了树下。本来大家都已经忘记了,可是前一阵子不知怎地贾宝玉想起,挖出了一坛,大家尝了一下,味道倒也不坏,有点类似于后世的果酒。 说着,林黛玉的眼泪流了下来,这里的父亲自己惦记之余还能在贾府和林府的书信往还的同时捎些东西过去,表表孝心,可是在另一个世界的父亲却…… 看着林黛玉珠泪滚滚,紫鹃赶紧劝着:“姑娘快不要这样,姑娘自从到了这府上,逢年过节,四时节气都送东西过去表示自己的孝心,姑老爷的衣帽鞋袜全都是姑娘亲手缝制,从不假外人之手,收到东西的姑老爷自然会明白姑娘的心意的,当初姑老爷送姑娘到府上也是为姑娘考虑,因姑娘年幼无人教导才送过来的,也是一片爱护姑娘之心。姑娘若是这样,岂不辜负了姑老爷送姑娘来府上的用意。” “不是这个样子的,不是这样的,你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林黛玉哽咽摇着头,已经泣不成声。她的泪不是为了林父而流,她现在是在为另一个世界的父母而哭。她想回家,想回家,不想呆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应付着一堆本来和她没什么关系的人…… 紫鹃发现她越劝黛玉哭得越厉害,赶紧将示意一旁的雪雁将王嬷嬷请进来。王嬷嬷进屋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走上前,轻轻地将黛玉搂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让她尽情地哭出来。过了好大一会儿,黛玉才止住哭声,只是情绪还十分激荡。 王嬷嬷看见黛玉不哭了,也没有出言劝慰,她怕一开口又会勾起她的愁绪,到时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王嬷嬷努力想着什么事情转移黛玉的视线,环视了一下四周说:“我记得姑娘前几个月曾经给老爷做件外袍,那里面可是衬着姑娘亲手抄的《金刚经》,那可是在佛前开过光,为老爷祈求平安的。不知道可包起来了?” 对于鬼神之说,黛玉并不相信,眼看就是林父的五十整寿了,为了求心安,表示心意,她还是斋戒沐浴三天以示虔诚,亲自在绢纱上抄写了一遍《金刚经》,并在京都著名的普陀寺佛前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然后将这娟纱缝在给林如海做的袍子里,以保佑林如海平安长寿。 紫鹃闻言来到衣柜,将黛玉给林父缝的那件天蓝色的袍子拿了出来,笑着说:“可是这件不是。我们收拾了这么半天,觉得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了,还是把它给忘了,亏妈妈心细,否则事后发现再送一趟可是我们的不是了。” 经这么一打岔,黛玉的情绪略有所平复,她跟着大家又把东西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这回已经齐全了,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回身到房给林如海提笔写信。 第一四八章 黛玉以玩游戏为借口拉着宝玉来到他的房中,刚走进屋,袭人就迎了出来,对宝玉嘘寒问暖:“二爷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单薄就跑出去了,也不小心点,外面天寒地冻的,要是冻坏了回头老太太和太太又该数落我们这些下人偷懒,不经心了。这有滚滚的茶,二爷快喝一碗驱驱寒气,麝月赶快给二爷拿热毛巾来,秋纹快点把手炉给二爷拿过来。” 袭人一边倒茶一边遣兵派将,黛玉静静地在一旁含笑不语,看着众人围着宝玉转。 “袭人,我只不过去了林妹妹那里呆了一会,没在外面,一点都不冷。”宝玉笑嘻嘻地接过袭人递过来的茶,转头让着:“林妹妹快进来坐。妹妹身子弱,这毛巾就先给妹妹用吧。”边说宝玉边把麝月递过来的热毛巾转递给她。 黛玉也不客气,接了过来,擦了一下脸,然后把毛巾扔给一边的小丫鬟,这时袭人也倒了一杯热茶给黛玉端了过来。 黛玉接了过来,端起茶钟,用盖碗撇去茶叶沫子,啜了口茶,略带些惊讶地说:“这是枫露茶吗?味道似乎要比我的喝着好些,看着颜色也好,二哥哥往茶里加了什么吗?” “其实这茶和妹妹的一样,也没加什么,只是这枫露茶要沏上三四次才出色的,这应该正好是第四次,所以味道和颜色都正好。”宝玉笑着解释道。 旋即宝玉开口挪揄着黛玉:“林妹妹这会知道了,这茶下次沏好,喝过之后可要留着了。万不可像以前吃茶的时候沏上两遍差不多就倒掉,真是浪费呢。” 黛玉抿着嘴笑道:“宝哥哥是怎么知道枫露茶的特点的呢?该不会是节省舍不得把喝了两三遍的茶叶倒掉才发现这个特性的吧?” “是呀,你怎么知道?”宝玉双眼发亮,做出一副看我多值得夸奖的样子。 “扑哧!”黛玉忍俊不禁,笑道:“二哥哥要是节省起来的确让人佩服,只是奢靡浪费起来更是让人佩服到了极点。二哥哥,你自己掰着指头算算,什么水晶缸,玛瑙杯你砸了有多少,比这茶叶贵几百倍的价值都出来了,这会子怎么偏偏这么吝啬起来了,这一点子茶叶比起那些来说值什么?少冲或者多冲一遍两遍又有什么要紧?二哥哥就算节省也不应该在这个上呀。” 一席话说的宝玉面红耳赤,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林妹妹,就会打趣我。我知道我说不过妹妹,我们还是来玩游戏吧。茜雪,把收起来的游戏拿过来,我和林妹妹要玩。” 听到宝玉的吩咐,一个眉清目秀穿着水红色坎肩的少女把一个盒子端了过来,放在两人面前的桌案上,跟着打开,所有的游戏都整整齐齐地放在里面。 黛玉的目光被里面那个漂亮的九连环所吸引,由玉雕琢而成,看上去如同一枝玉做的簪环,做工精巧让人叹为观止。林黛玉伸手将九连环从盒子里捡了起来,玉质的九连环触手冰凉沁心,还真是奢侈呀,竟然是由一整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一点瑕疵都没有,对着阳光看去,玉中仿佛隐隐约约有水光在流动。 就这么一只九连环只怕拿出去也够普通人家吃穿一辈子了,林黛玉拿着九连环心中暗自思忖着。 “这个是前些日子外面送的,原来的那个因为我解了好长时间解不开,一时性起被我给砸了。妹妹若是喜欢这个,这个就送给妹妹了。”贾宝玉看着林黛玉拿着九连环左看右看,误以为林黛玉喜欢,就开口将它送给了林黛玉。 “送给我?”林黛玉对于贾宝玉这么直接地把这个九连环送给她感到有些惊讶。 “只要妹妹喜欢,我的东西尽可以拿走。再说这个东西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做工还算能够入眼,既然妹妹看中了,那么就拿去吧。”贾宝玉忙不迭地说道。 平日里林黛玉对于贾宝玉拿过来讨她开心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淡淡的,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现在贾宝玉好不容易看见林黛玉有感兴趣的东西了,贾宝玉自然赶紧双手奉上,何况这个东西对贾宝玉来说又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九连环而已,这样的东西他要多少就有多少,也没什么忍痛割爱一说。 林黛玉听了贾宝玉的话,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位看东西的时候是从来不以价值来论的,对他来说喜欢的,就算一文不值也是好的,没兴趣的,哪怕是价值千金万金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堆垃圾,或许这就是人们说的“千金难买心头好”的另一种诠释。尽管现在林黛玉也是大家子女,可是她还是不没有这种视“千金如土”的感觉,也不习惯,只是林黛玉的这种表现在别人的眼里看起来则是小家子气了。 就在贾宝玉和华容道,林黛玉和九连环较劲的时候,周瑞家的捧着一个小匣子走了进来,给两个人请过安,开口:“林姑娘在这里呢,姨太太着我送花给姑娘带来了。”边说边把手中的小匣子往林黛玉跟前送了送。 “什么花,拿来我看看。”贾宝玉放下手中正在玩着的华容道,伸手从周瑞家的手中的匣子里拿出两只娟做得假花来,一只粉色的,一只深红色。 “姨太太说这是宫里传出来的拿纱堆出来的花,是新鲜样法,市面上根本看不见,这可是姨太太特地送过来给姑娘带的。”周瑞家的带点讨好的意思说着。 林黛玉就贾宝玉的手上瞥了一眼,花扎得不错,栩栩如生,只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林黛玉看见过比这更精巧出奇的假花,因此在林黛玉的眼中这花也没什么特别的。 “麻烦周大娘了,让周大娘这么费心真不好意思,其实周大娘将花交给我房里的丫头就行了,害得周大娘特地再跑一趟,真是生受不起。”林黛玉含笑向周瑞家的道谢。 在林黛玉向周瑞家的道谢的同时,也点明了她明白周瑞家的讨好的举动,周瑞家的送花必然是先去她的房中去了,可是林黛玉不在,从丫头的口中得知林黛玉在贾宝玉的房中,因此周瑞家的就拿着花巴巴地送了过来,其实周瑞家的完全可以把花直接交给林黛玉房中的丫头们,随着花留下话就可以了,而周瑞家的现在这么做完全是在向林黛玉卖好。林黛玉把话点在那里,表示她明白了周瑞家的用心,也领情了。 听了林黛玉的话,看着林黛玉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周瑞家的脸上不免带点讪讪之意,她这么做得最主要的目的并不完全是向林黛玉卖好,更是做给别人看的,表示她对林黛玉的敬重,虽然林黛玉只是说破了她的小心思中的一点,但是在林黛玉的目光下,周瑞家的感觉她所以的小心思都已经被林黛玉看透,无所遁形,只是林黛玉并没有全说破而已。 对于林黛玉和周瑞家的两人之间的情形贾宝玉懵懵懂懂,完全不明白两个人再打什么哑谜。他把手里把玩的花扔到一边说:“对了,周大娘,你是做什么到那边去的?你在姨妈家看见宝姐姐了吗?她最近在家里做什么呢?这些日子都看见她过来玩。” 正觉得尴尬的周瑞家的听见贾宝玉的话,如逢大赦一般,赶紧回话:“太太在姨太太那,我因为有事回话到了那里。宝姑娘这两天身子不大舒服,在家里休息呢。” “哦。”贾宝玉点点头,转身叫人:“你们谁去姨妈家看看宝姐姐,就说我和林妹妹派你们去请姨太太和宝姐姐的安,问问宝姐姐的身体情况,就说本来不应该如此失礼,应该亲自前去问候的才好,只是这两天我的身子也不大舒爽,因此等异日在亲自前去探望。” 一旁侍候的茜雪听了贾宝玉的话,答应着,转身正要离开,被林黛玉给叫住了。自从薛宝钗进府之后,不久,“金玉”一说就开始在贾府慢慢地流传,如今已经贾府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林黛玉自然知道这个说法是从薛姨妈的口中说出来的,但是也是经过王夫人默许的,否则这不过是两姐妹的私房话,如何能够传得两府人尽皆知。 薛姨妈和王夫人她们打得什么主意,林黛玉也略知一二,不过林黛玉不明白的就是,不是说薛宝钗进京是备选来的,可是为什么到了京城一点动静都没有?在林黛玉的认知里,如果真是要入宫的话,还是要有些礼仪方面的东西要学习的,皇家的规范和大家的还是有不同之处的,探春曾经透过一丝话风说过当初元春入宫的时候府中曾经专门请过通晓皇家礼仪规范的教养嬷嬷上门教导。 可是薛宝钗顶着个“备选”的名字进京之后就悄无声息了,跟着传出“金玉”一说,林黛玉只能推度可能是薛姨妈舍不得把薛宝钗送进宫,因此舍弃了“备选”之名。只是“金玉”一说这么传了开来,不管林黛玉愿意不愿意,都被卷进去漩涡的风暴中心去了。 姨表兄妹和姑表兄妹中的两少女都是出色的美人,而且和贾府都沾亲带故,家族联姻的时候除了利益婚姻之外,还习惯于亲上加亲。薛宝钗和林黛玉本来就被人拿来比较,现下更是让人猜测她们之中的两位谁会是未来的宝二奶奶。没有人会去问这两人的意见,她们愿意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贾府当权者的意见,薛宝钗和林黛玉两个只是一枚在别人手中的棋子而已。从现在的迹象表明,贾母和王夫人心中的人选似乎并不是一个人,因此下面的人除了关注当权者的风向之外,更关注两位未来“宝二奶奶”的一举一动,并由此推断这两个人哪个和贾宝玉更投契一些。 林黛玉对于背后的议论也有所耳闻,她知道自己无心于贾宝玉,也不想给别人提供谈资,让他么生出什么其他的想法。何况今天这事情又是涉及到薛姨妈那面,她不想由贾宝玉的举动让那边敏感的神经做出什么联想。 “二哥哥,你要问候宝姐姐是你的事情,与我不相干。二哥哥连我的意见问都没问,径自替我做了主,现下二哥哥让你的丫头代你去看望姨妈和宝姐姐,还捎带着我,这像什么事情。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两个是独立的个体,二哥哥又如何知道我的意思呢,再说我就算不去也自会派我的人前去,怎么轮也轮不到二哥哥手下的丫头呀。”林黛玉没有理会站在一旁等候林黛玉示下的茜雪,神色淡淡地对贾宝玉说。 “林妹妹的话怎么说的这么生分,自妹妹来了之后,我们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亲密友爱如同亲兄妹一般,怎么此刻到分你我来了?”贾宝玉听了林黛玉的一番言论惊讶地说。 “二哥哥说得是什么混账话,我什么时候不和二哥哥分你我来着?我们之间从来都是你是你,我是我,又怎么是到了此刻才分的你我?兄弟姐妹之间要好自然是要好,我也知道二哥哥对我好,但是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我们两个无法混为一谈,彼此还是单独的个体。特别是现在我们得知宝姐姐病了,派人去探望理所当然,而现在二哥哥却只是让你的丫头这么捎带着我,未免让人觉得我在敷衍于人,没有诚意。”林黛玉神色认真地说。 “林妹妹你多心了,也未免太小心谨慎了,宝姐姐才不会挑这个理呢。”贾宝玉赶紧说。 “宝姐姐不挑理是宝姐姐的事情,那是她心胸宽大,可是我去不能仗着宝姐姐豁达而这么做,让人说我的不是,说我林家教出的姑娘不知礼。”林黛玉反驳着贾宝玉。“小心驶得万年船”,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必这样呢! 贾宝玉听见林黛玉把林家都抬出来了,再一细想林黛玉的话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也就闭口不言了。 “茜雪,你去姨妈那里,只管把你家二爷的意思带到就可以了,不用带上我。”林黛玉吩咐着站在一边一直等着的茜雪。 “就按林姑娘说的去吧。”贾宝玉看见茜雪把询问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开口说。 茜雪得到贾宝玉的允许,这才答应着,转身离开。 林黛玉的目光跟着落在了一直站在一边的周瑞家的身上,说:“周大娘,这里没有什么事情了,你也自顾忙你的去吧。” 周瑞家的笑着答应着,慢慢地退了出去,走出大门,回头望望,刚才的种种尽收入他的耳中,几番接触下来,她不得不慨叹着林黛玉的玲珑心思。 …… “林妹妹,你是没看见,天下竟然有这般人品出众的人物,人品行事最是使人怜爱。和他一比,我竟成了泥猪癞狗了,自愧不如,就连凤姐姐都说我被比下去了……”贾宝玉在林黛玉的房里不住嘴里夸着。 拿着一本《山河志》看得正有趣,看书的兴致却一再被打断的林黛玉实在忍不住了,把手中的书放下,略带些无奈地说:“二哥哥,你能不能停停,一大早过来就在我耳边不停地重复着这些话,说得我耳朵都要长茧子了。不就是蓉大奶奶的娘家弟弟秦钟人物出挑些而已,值得你这么一夸再夸吗?这幸好是你昨天回来的比较晚,要是回来的早的话,只怕我的耳根从昨天开始就不得清净了。” 听到林黛玉的抱怨,贾宝玉“嘿嘿”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狡辩着:“我有说了有很多遍吗?好像没有,我怎么不记得了。” 紫鹃端茶进来,笑着插言:“我可是替二爷记着呢,从二爷一早跑到我们这里来,就不住口地夸赞东府蓉大奶奶家的弟弟,这话说了不下有十几遍了,怨不得我们姑娘都烦了,就连我们这些下人也都听腻了。” 紫鹃将托盘放下,将一盏茶放到林黛玉面前,将另外一盏端起端到贾宝玉面前又说:“二爷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快润润嗓子,一会儿好接着再夸。不过依我说,二爷其实不应该在我们姑娘面着说这些话,这些话说给蓉大奶奶听,我相信蓉大奶奶不管听多少遍都不会腻烦的。” 贾宝玉被紫鹃的一席话说得很不好意思,接过茶,顺势喝了起来,然后放下茶盏说:“其实我是高兴,因为没想那样的人物竟然肯和我这个和他一比差到天上地下的人物结交,我已经禀明了老祖宗,秦钟要和我一起到家塾上学读书。等异日他过来拜见老祖宗或者有其它机会,到时我让林妹妹你见见秦钟,看过之后你就知道我今日夸赞之语所言非虚。” 偏巧王嬷嬷走进来听见了贾宝玉后面的话,王嬷嬷不等林黛玉说话,就不悦地说:“二爷说的这是什么话,闺阁中的女子怎能轻易地抛头露面,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见面成何体统?二爷把我们姑娘当成什么人了?” 听了王嬷嬷的话,贾宝玉涨红了脸,一声不出,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林黛玉看着贾宝玉涨紫了的脸,心中略有不忍。林黛玉明白贾宝玉交了新朋友心中喜悦,想和她分享的心情。因为兴奋,贾宝玉没有多想,话脱口而出,因此说了稍微不恰当的话,其实这在林黛玉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在这个世界,除了贫民小户家的女孩子为了生计而不得不出来。再就是娼妓戏子之流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 好人家的女儿特别是大家闺秀是不能随随便便和男子见面的,就算是亲戚都不例外。贾宝玉算是个特例,这是因为他和林黛玉两个人算是自小一起长大,而且贾宝玉自幼就喜欢在内帏厮混,贾母溺爱,无人敢管,再加上林黛玉在贾府是客中,因此两人之间就没有那么多的避讳。 “妈妈,你也不要怪二哥哥出言莽撞了,他绝不是有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二爷,素日里他都是有口无心的,这次也是一样。”林黛玉出言为贾宝玉辩护,在林黛玉看来其实这算不了什么大事,王嬷嬷根本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的。 贾宝玉正懊悔他自己说话莽撞造次,亵渎了林黛玉,生怕林黛玉生气的时候,听见林黛玉为他解围,赶紧说:“好妈妈,是我鲁莽了,一时口快就说了出来,可我绝对绝对没有亵渎林妹妹的意思,望妈妈见谅。” 王嬷嬷看见贾宝玉非常真诚地陪着不是,再思量现在自己这伙人的处境,因此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深深地看了贾宝玉一眼,说:“紫鹃,跟我去看看,姑娘的衣裳收了还没熨,你帮着我一块料理料理。” 王嬷嬷叫走了紫鹃,两个人慢慢地退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林黛玉和贾宝玉。 看见王嬷嬷走出去,贾宝玉轻吐一口气,放松了下来,转头左看右看了一下,观察一下动静,做出一副神秘的姿态问林黛玉:“对了,林妹妹学识渊博,博闻强识,你可知道什么是‘扒灰’吗?” 听到贾宝玉的问话,林黛玉手里的茶杯一下子倾倒,里面的茶水尽数泼在了裙子上,含在嘴里的一口茶一下子呛在了嗓子中,吞也不是,咽了不是,脸色憋得通红。 贾宝玉赶紧上前,拍着林黛玉的背部,轻抚着。林黛玉咳了一阵,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拿出帕子拭去呛出的眼泪。 第一四九章 回房,洗过澡,换过衣裳,黛玉散着头发坐在熏笼上,随手拿起一本字帖翻看着,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宝玉的字。别人不过是奉承他而已,他倒好,“给个棒槌就当成针”了,还拿来炫耀。他为什么都不想想,要是他不是荣国府的继承人,贾母视他不在“如珠如宝”,还会有那么多人围在他身边,趋之若骛争相讨好奉承于他吗? 古语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宝玉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就不明白个中道理呢?本朝中字写得好的名士也不是没有,你一个黄毛小儿又不是天赋出众,亦不是对书法苦练过,就算写得稍微好些又能好到哪里去?人家为什么不去寻那些名家反而向你讨,还不是因为你身世显赫,出身富贵,讨你欢喜,有所图。如果不是为了利益,否则的话,谁认得你是谁呀! 黛玉无奈的摇摇头,不过她也明白这个责任也不全在宝玉身上。他自出生之日起就被众人捧在手心里,长到这么大,一路顺遂,从来没有受过半点波折,一堆人围在他身边讨好他,奉承他得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何况人心难测,他的年纪又轻,见识少,让这样的他来分辨理解在他身边的人到底为什么对他好实在是有点勉强了。 不过这样的宝玉也有好处,因为不知世事,所以对人不分地位贵贱与否,一视同仁,差不多都真心相对。对这样的宝玉,黛玉可以卸下心防,不用有太多的顾忌,虽然不能完全的随心所欲,可是至少不用藏着掖着,说话半吞半吐,想三句说一句。其实如果不是担心走得太近而造出“木石姻缘”一说,她觉得她可以和宝玉更亲密一些,目前来说宝玉还算是个不错的朋友,在错综复杂的贾府中,算是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勉强可以成为她的“蓝颜知己”。 胡想乱想的黛玉等头发全干,扔掉手中没翻几页的字帖,上床休息,一夜好眠。第二天起床,她正在对镜梳妆,宝玉兴冲冲地从外面闯了进来。 “妹妹今可是起晚了,我都已经给老祖宗,太太和老爷都请过安了。”宝玉取笑着。 不等黛玉说话,给黛玉梳妆的锦绣歪头看看身后时钟的时间说:“我们姑娘还是平日的时辰起的床,不是我们姑娘起晚了,而是二爷起早了,今天二爷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难得看到二爷一大早有这么好的兴致。” 宝玉坐下看着黛玉梳妆,接过紫鹃手中的茶,随意地说:“今天我要去家学上学念书去,东西袭人都已经帮我收拾好了,一会儿就走,我是来辞妹妹的。” “啊——”黛玉闻言很是诧异,贾宝玉最是厌恶“仕途经济”这一套,就连在他最怕的父亲贾政面前都不肯伪装,流露出厌恶读书做官的态度,今天怎么转性了,说起读书竟然兴高采烈的。因为惊讶她猛地转头看向贾宝玉,因为动作突然,正在给黛玉梳头的锦绣促不及防,攥在手中的头发一下子拉痛了她。 听见黛玉的痛呼声,宝玉把手中的茶碗随意一丢,跑到黛玉眼前说:“好妹妹,没事吧?”转头,疾言厉色地怒斥锦绣:“你是怎么服侍姑娘的,这么点事情都作不好,笨手笨脚的……” 锦绣面对着一向对她们和颜悦色,笑闹无忌,似乎从来都不生气的宝玉如此愤然的样子,吓得说不出话来,原来宝玉也是有你逆鳞的,不能触犯他的禁忌,否则前一刻还是亲切可人,笑脸相迎的他眨眼间就会对你怒目而视,变脸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二哥哥,我没事,原是我不好,听见你这么有兴致要上学读书感到惊讶突然扭头才会拉到了头发。”黛玉看着气哼哼的宝玉赶紧解释。 宝玉没有理会黛玉,瞪着锦绣,气怒未消地说:“……这样的死奴才就该撵出去才好……” “好了。”林黛玉明白宝玉的心思,听了他的话,有些不悦地打断他说:“二哥哥就不要不依不饶的了,我刚才也说了错不在锦绣,再说锦绣是我从南边带过来的,是我的丫头,要怎么处置也轮不到二哥哥。再说要怪的话,追根究底,二哥哥才是罪魁祸首,是你突然说去读书吓了我一跳的。” 宝玉见黛玉似乎因为他的言行而有些气恼,知道自己有些越俎代庖,这才罢了,不过他还是恨恨地扫了锦绣一眼,仍旧带有一丝怒意地说:“罢了,妹妹说算了就算了吧。妹妹房里的人我自是不好多口的,可是妹妹也不能太纵了她们,否则会被惯得不成样子,让人笑话。” 闻言,黛玉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这话谁都有资格说,就你没资格,谁不知道你屋里的人被你纵得才不成样子,几乎每个人都能对你大小声,你到还好意思跑到这里说别人。不过她不想和宝玉讨论这个,转移话题:“二哥哥今天对读书表现的这么有兴致,想来是准备‘蟾宫折桂’了。” “什么折桂不折桂的,妹妹是知道我的,我最讨厌那些东西了。我高兴的不过是能够和秦钟,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东府蓉大奶奶的娘家弟弟,我们能够在一块相伴罢了。你也知道的,我天天圈在家里,家里根本不放心我出去,行动不自由。自从上次在东府和秦钟见过之后,虽然投契,我出不去,他进不来,想见秦钟没有读书这个幌子千难万难,不定什么时候呢,不然谁喜欢去读那个劳什子的书去。”宝玉解释着。 “对了,老祖宗和太太也都见过秦钟了,也都夸他好呢。”宝玉向黛玉炫耀着。 黛玉听了宝玉的解释,哭笑不得。她正纳闷着,这位小爷什么时候变得对读书这么上心了,敢情人家只不过把学堂当成他和朋友相聚的地方,在宝玉眼中这学堂不过和茶楼酒舍一样而已。 看了看时辰不早了,该走了,宝玉又不放心地叮嘱黛玉几句,让她闷的话找迎春三姐妹或者他房里的袭人晴雯等去玩,按时吃饭,注意休息,等他放学之类的话,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去学堂。 宝玉絮絮叨叨地叮嘱黛玉注意这个,注意那个,似乎不是去上家学读书而当天就能回来似的,宛如要出门很长时间一般,说了半晌,最后又低头想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遗漏了,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将宝玉对黛玉的关心从头看到尾的紫鹃笑着说:“看宝二爷眷恋的样子,这幸亏姑娘不是个男子,姑娘要是个男的,只怕宝二爷一定是走到哪里带着姑娘到哪,一时一刻也不要分开。” 紫鹃中的话有所指,黛玉装作没有听到,不予理会,自顾对着镜子端详妆容。 锦绣手轻抚着胸,长吁一口气,说:“刚才吓死我了,没想到平日里和我们笑笑闹闹一点架子都没有的宝二爷生气起来竟然这么恐怖,我还以为就宝二爷的个性不会对我们女孩子生气呢。自从到这府上可从来没看见看见宝二爷这么严厉的一面,就因为把姑娘的头发扯痛了,这位爷就变了脸色,可见宝二爷有多么看重姑娘你。姑娘就是有一丝一毫的不适都牵着这位小爷的心,让他心疼。” “锦绣,你要是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黛玉从镜子中看着站在她身后笑语晏晏的锦绣,神色淡淡地说。 黛玉心中懊恼紫鹃拿宝玉说事,只是不管怎么说紫鹃是贾母给的,而且又是贾府的人,隔着一层,比不得从自家带过来的,况且紫鹃也是一片热诚真心为她,她不好直言相斥,借数落锦绣的机会顺便敲打着紫鹃。 紫鹃自到了黛玉的身边,对她尽心尽力,可谓是处处为黛玉。黛玉对紫鹃也很好,不过紫鹃的地位没有像在原来的那个黛玉身边地位那么超然,两个人的关系还远远没有达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对紫鹃黛玉并没有比从家里带过来的人更好多少,虽然态度还是有些偏向,但是也没有偏颇到哪里去。现在黛玉身边可不像原来的那样只有雪雁一个人,还多了锦绣和珊瑚。如果她偏爱紫鹃的话,必然会造成她们心中的不平衡。如果只有雪雁一个人,就算心中有不满,按照雪雁的个性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可是加上锦绣和珊瑚就不行了。 不过想完全“一碗水端平”是不可能的,先不说是人心中都会有好恶,自然会不由自主地表露出来,再者众人现在毕竟生活在贾府,在某些事情上黛玉相对更要倚重紫鹃一些,这种情况雪雁、锦绣和珊瑚几个也都明白,再加上紫鹃全心全意对待黛玉,对她们几个也很好,一段时日之后她们也由开始的不服气,不情愿,到后来心甘情愿地承认了紫鹃在黛玉房中第一人的地位。 随着宝玉的年岁见长,关于他的亲事也开始被提上了日程,赢得越来越多的关注。关于未来宝二奶奶的人选贾府私底下众说纷纭,不过众多说法中支持外聘的比较少,大多人都倾向于内定的多,至于内定的人选就是黛玉和宝钗两人中之一。目前在更多的人心中都认为在这两人中是黛玉的可能性最大。只是这都是在底下的猜测,这种想法从来没有人拿到明面上来说,更没有人将这件事情拿到当事人面前挑明。 紫鹃生于贾府,长于贾府,宝玉在贾府的地位有多金贵她自然全部都看在眼里,在她的心里,宝玉生得俊美,家世显赫,对女孩又温柔体贴,实在是万千少女得良配。 在宝钗和黛玉这两位宝二奶奶的候选人中,黛玉房里的人自然希望是她成功晋位。这帮人整日关在深宅大院里,根本没见过几位年轻男子,在贾家其他不成器的男子衬托下,宝玉好得几乎不能再好。因此她们觉得,黛玉就算是外聘出去也不会找到比宝玉更好的了,比不得两人是从小儿一处长大,脾气情性都彼此知道,而且宝玉拿黛玉非常知重,对她知疼知热的,可是黛玉似乎对此无动于衷,因此让她们不由自主地替她着急,忍不住出言提醒。 听着自己屋子里的人接二连三的把自己和贾宝玉放在一起说事,黛玉心中极是恼怒,先不说她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就算她有这个心思,身边的人也应该不露半点声色,而不是这样言行无忌,拿它来调侃林黛玉。怀着这样的心思,尽管不会对外人直接说明,可是平日的言行举止必然会带出一点半点,而这些必然会被“有心人”看在眼里。由此及彼,这些人怎么想她可想而知。 黛玉将紫鹃和锦绣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看样子刚才自己的话并没有收到什么效果。面对她们的不以为然,她幽幽一叹,罢了,有些事情还是及早说清楚的好,免得她们为自己操心,自己还难领情。 “我这会没事,我给你们讲个有趣的故事,锦绣你去把其他的人叫过来。”黛玉走上前拉着紫鹃和锦绣在一旁的桌椅上坐下,吩咐着。 看见人来齐了,黛玉开口:“话说有只青蛙它一直都住在一口井里,一天它吃饱喝足,蹲在井栏上正闲得无聊,就在这时有一只大海龟往它这边走了过来。青蛙就对海龟说:‘我的住所又大又宽敞,非常舒适。旁边那些小虫、虾和蝌蚪根本无法和我相比。我就是这口井的主人,你为什么不到这井里来参观一下呢?’” 黛玉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扫了一眼听得入迷的人继续说:“那海龟听了青蛙的话就想进入井中看看,可它的左脚还没有完全伸进去,右脚就被井栏绊住了。海龟后退几步,问青蛙:‘你见过大海吗?’青蛙摇头说没见过。海龟就把它所见到的大海情景说给青蛙听:‘大海要比湖泊还要大上好几倍,水天茫茫,无边无际。海的广大,岂止千里;海的深度,何止千丈。古时,十年九涝,海水没有加深;后来,八年七早,海里的水,也不见得浅了多少。海是这样大,以至时间的长短、旱涝的变化都不能使它的水量发生明显的变化。住在那样广阔无垠的大海里,才是真的快乐!’” 讲完了故事,看着听得入神的丫头们一眼,黛玉意味深长的地说:“我们坐在井底所看到的天也不井口那么大,实际上天空无边无际,天这么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们何必执着于井口那么大的天呢。” 说完了话,黛玉不再理会听了面前各有所思,神情各异的众人,起身离开。走出房门,她深吸一口气,抬头仰望天空,心中慨叹,是呀,世界这么大,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够走出这荣国府,不再生活于这高高的围墙之中,现在自己就好比折翼的鸟,虽然心中极度渴望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只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徒唤奈何! 黛玉在贾母那里厮混了半晌,又顺便到王熙凤那里坐了坐,闲聊了几句。黛玉见自她进屋之后,前来回事的丫鬟婆子不断,王熙凤事务冗杂,就辞了出来。正要回去的时候,看见早亡的贾珠之妻李纨的贴身丫鬟素月从那边过来,看见黛玉忙请安说:“原来林姑娘在这,可叫我好找,我们奶奶有事请姑娘过去呢。” 李纨乃是贾宝玉的亲兄弟贾珠的妻子,贾珠早亡,遗留下一子,取名贾兰,刚刚五岁,已开始读书启蒙。李纨青春丧偶,居家处膏粱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见无闻,唯知侍亲养子,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读而已。 “你们奶奶找我?”黛玉听说李纨找她感到有点奇怪。这个眼中除了侍亲养子之外基本上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问的李纨竟然有事主动要找她,让黛玉感到意外。 跟着素月来到李纨的房中,看见贾兰正在一边抱着本《诗经》认字,李纨在一旁指点着。看见林黛玉进来,李纨赶紧迎了上来,招呼碧月上茶。 待黛玉坐下,李纨拿出一块淡紫色的薄棉锻说:“前我看见妹妹给紫鹃的裙子画的花样,即素雅又好看,我很喜欢,想让妹妹帮我画一个。这外面得的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花样子,实在是穿腻了,想要个新奇点的,我知道妹妹比不得我,读的书多,才情好,故此才麻烦妹妹。” 黛玉忙不迭答应,想着李纨寡居的身份,给她设计了一套幽草清兰的花样。她画着花样,随意打量着空荡荡除了生活必需品基本上没有什么特殊摆设的房间,梳妆台面前胭脂水份一丝全无,就连首饰也多是素雅的样式,无一不展现着屋主寡居的身份。不管来几次,这房间里的摆设和布置都没有什么大变化,总感觉有点死气沉沉的,没有朝气。 画完了花样,黛玉接受了李纨的感谢,告辞而去。走在回房的路上,她暗自思忖着,李纨年纪和王熙凤相仿,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女孩子一生中最好的年华,没有不爱美的。可是她是个寡妇,纵然再有不甘,身份已经注定了她必须把这“美”给深深的藏起来,因为她知道在贾府这样的大家庭里守寡,她的一举一动不能让人挑出一点的不是来,她的名声和清白不容人玷污。可是不管怎么抑制,追求美的天性还是完全压抑不住的,让黛玉帮她画新花样就是最好的明证……天地是那么辽阔却难以恣意驰骋,而只能圈在着这小小的一方土地之中。贾府呀,真的差不多是□□棺材,不知道还要埋葬多少女子的青春年华。 “姑娘回来了。”正在廊下给八哥添食添水的紫鹃看见黛玉的身影赶紧招呼着。黛玉进房,歪在榻上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紫鹃姐姐,你听说了嘛,昨晚上宝二爷把他房里的茜雪给撵出去了。”锦绣站在门口说。 “怎么可能?茜雪已经跟在宝二爷身边好几年了。”紫鹃有些不相信地追问:“因为什么?” “我也不大清楚,听宝二爷房中的小丫头含含糊糊的说好像不过就是因为一碟豆腐皮的包子和一碗枫露茶。”锦绣轻声说着:“宝二爷也真能狠得下心来,好几年的情分,就因为那么点小事说撵就撵了。” 紫鹃闻言不说话,这个时代的女子正经的谋生手段寥寥。何况茜雪已经在贾府多年,现在她的差使是人多差轻,而且吃穿比一般寒薄小户的大家小姐都强,被撵出去之后在想找到这样体面的差使不亚于难如登天。 “平日里看着宝二爷还好,没想到也不过如此,所以说平时看着他对姑娘怎么好好都没用,谁知道要是真正娶到家又会怎么样?……”锦绣带着点“识人不清”的语气说着。 “姐姐你快住嘴,别在这胡说八道了。你还真如姑娘所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是哑巴。姑娘今天都已经很不高兴了,不要说姑娘讲的故事的意思你不明白。姑娘的事情姑娘自己有主意着呢,再说就算操心也轮不到我们这些作奴才的,今后关于姑娘的事情不得在瞎说了,小心有一天姑娘生气把你撵出去事小,要是狠下心来把你再给卖了我看你怎么办?”珊瑚走出来警告锦绣,话虽没有指明,可是将紫鹃也一并带着。 第150章 黛玉歪在榻上,听着外面锦绣、紫鹃和珊瑚的谈话,估计她们以后绝对不会再议论她和宝玉的事情,有时候旁敲侧击要比直接说明的效果更好。接着听下去,黛玉恍然,原来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里了。 当年她大学读的是工科,那时迷的是金庸、古龙和温瑞安,对于鸳鸯蝴蝶派不感兴趣。最后一次读红楼的时候还是高中,那个时候年纪小,也不是很懂,只是看个热闹,读的时候是囫囵吞枣,半里半片的读了下来。这么些年过去了,对于里面的主要人物和重要事件还记得,可是事件的发生时间,一些细节及旁支末叶的人物的结局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当时在薛姨妈家吃酒的时候,林黛玉就恍惚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没有想起,只是后来被李嬷嬷那么一打岔也就忘记了,丢在了脑后,这会想起来了,就是贾宝玉喝醉酒使性子,打碎茶碗撵茜雪的事情。 书中曹公对于茜雪着墨不多,只是寥寥几个字就带过去了,可是自从林黛玉来到贾府之后,茜雪就在她眼前转悠来转悠去,相处了这么久,茜雪早已经不是曹公笔下那个出场次数少的可怜只留下一个空洞的人名的印象了,林黛玉不由得暗自懊悔竟然把改变她命运的这件大事给忘记了。 林黛玉轻叹一口气,要是她记得的话,当晚在贾宝玉房间里多留一会,没准就能改变茜雪被撵的命运。正像外面锦绣她们所说,被撵出去的茜雪再到哪里去找和在贾府一样工钱的好差事! 林黛玉纠结茜雪被撵她没有帮上忙,不过转念一想,早出去了也好,现在出去,虽然不能在贾府里继续过舒服日子,到了外面可能会吃点苦,受点罪,可是至少免了将来贾府被抄的时候跟着受牵连的结果,估计那个时候的后果绝对远远不如被撵出府。 想通了林黛玉释然一笑,又感叹造化弄人,这想出府的出不去,不想出府的却出去了,要是能和茜雪换换就好了。从窗子向外望去,林黛玉看着蔚蓝的天空,白云朵朵,眼中带着无限的希冀,脸上挂着期待的微笑。 她已经把出府要过的日子都想好了,在京都附近的乡镇或者其它城市附近的市镇买个小点的宅子,用王通开铺子赚的钱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她是个恋家的人,也不一定要整日的往外跑,就在家中看看书,写写字,或者和几个至交好友还有到那时如果还跟着她的雪雁、锦绣和珊瑚几个嬉戏玩耍,那时王嬷嬷就让王通接过去,好好享享清福,静极思动的话就偶尔出去走走,要想不引人注目的过日子绝对办的到。 对于林黛玉来说,贾府只是她一个吃饭睡觉的栖身场所,是个布置豪华,设施一流,几乎应有尽有的驿站,但不是久留之处,因为这里不是家。尽管贾府富丽堂皇,在这里锦衣玉食,而且围绕在林黛玉身边的人也不少,可是林黛玉就是对这里生不出一丝归属感。 贾府给林黛玉的感觉空旷冰冷,没有一丝一毫家的温暖。不过这个难怪,探春就从曾经说过“一家子亲骨肉,一个个象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住在这个无时无刻彼此都勾心斗角,充满算计、仇恨、倾轧、争夺、欺诈的地方,心情怎么可能放松的起来。甚至连个和府上没有什么大利益纠葛的小丫头都发出“这个地方本也难站”感叹,何况处于漩涡中心的林黛玉,实在是太累了。尽管身边这么多人,可是真心相对的又有几个?如何让林黛玉对这里产生感情。 离开贾府,有了自己的家,自己改变不了大环境,可是在自己的家里,不用为了礼仪而讲究,不用为了讲究而做作,喜怒哀乐不需要压抑,可以随便展露自己最真实的情绪。上面没人管束,下面没有众多的眼睛盯着,时刻找你的错处,自己是自己的主子,多好!不过目前这个也只能在脑海里畅想一番,真正实现的那一天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林黛玉轻叹一声,随手翻开《乐天诗集》中的一页,一首以宫女的角度而写的充满“宫怨”的《后宫词》映入眼帘。“泪尽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看到这首诗,林黛玉心中一时有所感,提笔按照乐府辞的格式写了一首《笼中鸟》1:“啾啾复叽叽,香笼锁鸟儿。金盘多甘软,玉叶斗琼枝。无意常举首,上望心有疑:天高高几许?新绿可有时?若言足且乐,双翅生何为?” “姑娘,宝姑娘来了。”伴随着紫鹃的声音薛宝钗从外面走了进来。林黛玉赶紧放下手中的笔迎了上去。 “妹妹这是在作什么?”薛宝钗看见桌案上摆着的笔墨纸砚,一边问着一边走近,随手拿起了桌案上墨迹未干的纸张。 林黛玉一面上薛宝钗坐,一面笑着说:“我刚才读了一首白乐天的宫词,想到历朝历代描写后妃宫女的生活的所有的宫词都是一个意思:对君王恩宠的期盼及君恩薄厚的幽怨。不知道有多少如花般的女子被锁在深宫高墙之中,怀揣美好的希望而虚耗青春。我觉得挺没意思的,就胡乱诌了几句以寄一时感慨。” 薛宝钗低头细细读着拿在手里的诗,读毕,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开口说:“妹妹这首《笼中鸟》写得好,借物明理,以词达意,深入浅出,通俗易懂,而且文意深远……更难得的是独辟蹊径,诗中没有旧有宫词中的不甘,哀怨、愤恨之情,帝王的琼楼玉阁在妹妹得眼里似乎一钱不值,大有‘粪土万户侯’之意。不慕荣华,反而向往宫外的生活,带有‘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心思,志趣高雅,非常人所能及,让人叹服。” 薛宝钗对林黛玉的这首诗说了一大篇好话,只是林黛玉还是从薛宝钗的眼中看出了不以为然,甚至带有一丝讥讽,觉得林黛玉故作清高。尽管薛宝钗掩饰得很好,可是对于薛宝钗极为关注的林黛玉还是捕捉到了。 不过林黛玉也不求薛宝钗理解。在薛宝钗这样的女子她们的接受的教育和认知中,能够光耀门楣,壮大家族才是最重要的。偏偏林黛玉的这首诗中却表露不愿呆在在人们眼中代表者无上权势和荣耀的皇宫,反而希望在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这能获得以“备选”身份入京希望入宫获取荣华富贵,从而振兴薛家的薛宝钗认同才怪了。只是薛宝钗会做人,就算心里不以为然,也不说破,反而大赞林黛玉志趣高洁。 林黛玉知道薛宝钗对自己的赞扬不是她的真心话,可是听起来还是很舒服,对于薛宝钗的真正态度,林黛玉也浑然不在意。话不投机半句多,志不同道不合,她知道让一个思想道德世界观和自己大相径庭,甚至在某些方面背道而驰的人理解自己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反正她也从来没有寄希望薛宝钗能够理解自己。 再说其实林黛玉这首诗也并不是为那些锁在深宫的女子而写,她是为她自己而写,在她看来,贾府对她而言就如同那些呆在深宫里的宫女一样,此诗不过是林黛玉借那些锁在深宫的女子抒发胸臆,表露自己的愿望而已。 薛宝钗正和林黛玉两人谈论诗词的时候,紫鹃从外面端茶进来,然后两个人随意而坐,闲谈了一番薛宝钗告辞而去。 日子匆匆如流水,转眼贾宝玉已经上学有一段日子了。挺奇怪的,这贾宝玉不去上学,整日在林黛玉身边打转,林黛玉嫌他呱噪,耳朵不得清净。这贾宝玉一上学,林黛玉的耳边倒是没人喋喋不休了,林黛玉反而有些不太习惯,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感觉有点空落落的。不过这种失落与感情无关,只是长期相处的朋友乍一分开的感觉而已。 “姑娘,我刚才去琏二奶奶那里去东西,听说东府的蓉大奶奶病了,而且已经有好一段日子了,只是蓉大奶奶要强,一直瞒着不肯说,强自挣扎着,现在是实在挺不住了,这才倒了下来。姑娘要不要去看看?”紫鹃从外面回来对林黛玉说。 “秦可卿病了?”林黛玉从王通带过来的账本上移开视线,略带惊讶的说。是真病了还是心病?林黛玉可没忘记那次她去东府看戏时中途出来碰见慌慌张张的秦可卿身边的丫头瑞珠,后来碰见了贾宝玉,从他的口中得知贾珍不在席上,不知所踪。如果林黛玉这个时候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话,那么她真是个笨蛋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既然已经被瑞珠撞见,只怕瑞珠再小心翼翼,恐怕言行举止中也无法像原来的那般自然,而秦可卿又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再加上她本来就有心病,没有事情还能“疑心生暗鬼”呢,何况已经白于人眼前,瑞珠不自觉的流露出的端倪必然被秦可卿收到了眼底,她要强好面,如今这样的丑事落入身边人的眼里,今后秦可卿还怎么在众人面前说嘴? 就算瑞珠对秦可卿的态度没有改变,依旧恭敬有加,秦可卿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在瑞珠面前摆出主子的款来,而且心中必定认为瑞珠瞧不起她。除了这些,秦可卿必然担心除了瑞珠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杯弓蛇影,邻人偷府,此刻只怕在秦可卿的心里该认为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无颜面对众人,或许心中带有一丝侥幸,觉得只是她自己吓自己,疑神疑鬼而已。进退不得的她只有病倒一途,十分病里只怕是三□□上有恙,七分是心病。 “我就不过去了,回头让妈妈代我过府问候一下,就说我本来想亲自探望的,只是这两天身子也不大好,恐犯了旧疾,需要静养,等我一好了在去看望她。”林黛玉想了想吩咐紫鹃。她不喜欢到东府去,而且这个时候她也不想看见秦可卿,对于秦可卿的命运林黛玉觉得是即可叹可恨又惋惜,既然自己什么都作不了,帮不了,又何必徒增伤心,眼不见心为净吧。 紫鹃对于林黛玉的回答丝毫没有表示出意外,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点头答应着。却也没忙着下去,笑着说:“我给姑娘说件有趣的事情,今我碰见李奶奶,听她说,我们的二爷如今可不得了了,在学里和其他的学生大打出手,狠狠地打了一架。我都不敢相信,也无法想像二爷像街上的贩夫走卒一样粗鲁的和人动起手来的样子。姑娘你们不是常说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嘛,二爷那么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怎么会和人动起手来了,好大的气性,不像二爷的个性,也不像二爷平日的所为。” 李奶奶?林黛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紫鹃口中的李奶奶就是贾宝玉的乳母李嬷嬷,她的儿子李贵跟在贾宝玉身边。想来贾宝玉在学里打架的事情就是他说给李嬷嬷听的。 “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想必是学里的人惹怒了他了呗。再说你当二哥哥个性有多好,他的脾气一上来,又倔又硬,才不好惹。”林黛玉不以为意的说。从头至尾她也没觉得贾宝玉的脾气有多好,那是头顺毛驴。 紫鹃看见林黛玉神色淡淡的,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虽然上次林黛玉借着讲故事从侧面告诉她们今后不要将自己和贾宝玉相提并论,但是紫鹃还是有点不死心,毕竟在她看来贾宝玉是那么出色,林黛玉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女孩子的矜持而已。况且贾母对待林黛玉疼爱非比寻常,就连迎春三姐妹都靠后。而林黛玉也有家,如果不是贾母和林父都有这个意思,何苦巴巴地让林黛玉弃家到贾府。 紫鹃不同于林黛玉从南边带过来的丫头,她是贾府的人,贾母将她给林黛玉使,林黛玉对她好,可是有一天林黛玉要是离开,紫鹃不跟着,感觉对不起林黛玉对她的情分,若是跟去,她的全家又都在贾府,她抛弃不下。因此在她看来,林黛玉若是嫁给了贾宝玉,事情就两全其美了,不过现在看来,紫鹃知道自己真的是白操心了。 算了,反正以后的事情还早着呢,现在就算说什么都说不准,且走且看吧。再说他们的事情也不是她这么一个丫头能管得了的,再多嘴多舌下去没准会被林黛玉所厌弃,还是趁早撒手,专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就好。紫鹃心中拿定了主意,转身出去。 …… 看着一阵风似的跑进屋的宝玉眼圈红肿的样子,因为犯了旧疾,卧病在床的黛玉奇怪的问:“这是怎么了?好像哭过了?因为什么?” 宝玉没回答她的问题,凑近看了看黛玉的脸色,说:“今气色看起来好些了,妹妹可觉得大好了?要是觉得身子还不好,我跟老太太、太太或者凤姐说说,再换个大夫给妹妹看看,现在家中走的这起子大夫看病开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吃了他们的药也不怎么见效。” 不待黛玉回答,宝玉又说:“对了,东府蓉儿的媳妇病了,冯紫英推荐了一位大夫过来,将蓉儿媳妇的病症说得头头是道,很有条理,要不把他请过来给妹妹看看,我这会子就过去问问珍大哥那医生的地址,回头就打发人去请。” 贾宝玉说着起身就要付诸行动,面对贾宝玉这种“说风就是雨”的个性林黛玉颇为无奈,赶紧叫住了他:“不用了,二哥哥,不用了。” 看见贾宝玉站住了身形,林黛玉赶紧说:“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病要好哪有那么快,刚才二哥哥不是还说我的气色看起来比原来要好,这就说明我的病快要好了。何况这是旧疾,难以去根,不管什么样的医生看过之后,开方吃药都是以调养为主,家中常走的大夫多年诊治下来,熟悉我的病情,明白需要忌讳的药材,所以开的药都是有针对性的,新换了大夫不熟悉我身体情况治病开方可能反而不美。” 听了林黛玉的话,贾宝玉低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张罗换大夫了。转身拉了个绣墩在林黛玉床边坐下,说:“妹妹的精神看上去还好,能不能和我说说话,我心里怪闷的。” “到底怎么了?我看二哥哥你进来的时候神情就不对。”林黛玉在紫鹃的帮助下背后垫着装满花瓣的枕头,起身靠在床而坐,问道:“今是东府贾敬舅舅的生日,你不是和太太过府祝寿去了,怎么没在那边吃酒看戏跑了回来?” “我刚才和凤姐去看了蓉儿媳妇,她形销骨毁,看着让人都心疼,偏偏她说她未必熬得过年去,这话说的让人听了忍不住心酸,我受不了了,就跑了回来,所以来找妹妹说说话。” 听了贾宝玉的话林黛玉忍不住苦笑一下,秦可卿的病要真是病那还好说,只可惜是心病,心病难医,况且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谁都是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了。 黛玉轻咳了几声,说:“二哥哥也不用太担心了,想来蓉大奶奶不过是因为缠绵病榻比较久,心灰了,才说的那么不吉利,其实应该没什么事情,病人嘛,因为生病自然而言的想法都会悲观一点的,这点我最清楚了。刚才你不是还说有人推荐过来一个好大夫,这个大夫将蓉大奶奶的病诊的一清二楚,既然如此,只要对症吃药,没有不药到病除的。” 她清楚的知道秦可卿的结局,而且也知道,如果秦可卿心病不除,那么她的命大罗神仙也难救。可是她不能说给贾宝玉听,贾宝玉到她这里是寻求安慰,可不是让他的心更加乱的。再说就算说给贾宝玉听,贾宝玉能帮什么忙,反而会让人知道自己有“预言”生死的能力,到时自己就惨了。 不是黛玉不相信宝玉不能保守秘密,实在是贾宝玉要是知道秦可卿必死的结局,以他的个性必然会流露出来,从而被众人知晓。毕竟现在宁国府正在不予余力的请名医诊治秦可卿,而秦可卿在林黛玉的印象里似乎并不是这个时间去世的,现在正是她生死难测的时候突然言之凿凿的说她死定了,秦可卿活着的时候人们认为你在咒她,等到她死了,人们看到最后结果果然不出所料,那个时候如果不让人起疑才怪了,而且这种事情也根本解释不清楚。 宝玉听了黛玉的话笑道:“可是我没有妹妹明白了,白担心了,还哭了一场,惹妹妹笑话了。” 林黛玉轻咳几声,盯着贾宝玉为祝寿换得光鲜的衣服,说:“二哥哥要是没事的话还是去那府吧,不管怎么说东府给贾敬舅舅过生日,你这么半途离席未免对今天的寿星不恭敬。” “没事。”贾宝玉丝毫不以为意的说:“敬大哥在家庙呢。他怕耽误了修行,才不会到这红尘中来,那府里现在不过就是一些自家的亲戚好友罢了,我过不过去都没什么关系。” “话是如此,可是你这么半途离席,估计也没跟任何人说一声,待会太太和跟在你身边的丫头小厮们找不到你该着急了,你还是回去的好。”黛玉劝道。 第151章 黛玉按照礼节去拜见两位舅舅。先是由邢夫人的带领着去拜见贾赦,但贾赦并没有见她。黛玉婉拒了邢夫人的留饭,去见二舅贾政。偏巧贾政不在,倒是王夫人拉着林黛玉叮嘱了很多,话题的主角就是她的儿子——贾宝玉。尽管王夫人嘴里将贾宝玉说得很是不堪,但是眼里的宠溺和慈爱及话外对贾宝玉的维护可见一斑,天下慈母心都是一样的,孩子怎么着都是自己的好。 对于宝玉,林黛玉可是非常好奇的,一个长于脂粉堆的英俊少年,家里财势双全,又是被家中捧在手心中的宝贝疙瘩,那可是“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得天独宠,正是所谓的“天之骄子”,身世地位如此显赫,偏偏脑袋没有长在头顶上,反而很喜欢结交那些身处贱籍的优伶,厮混于平头百姓中。 不过好奇归好奇,黛玉可没打算和他上演一个“木石姻缘”。或许在曹公的笔下,贾宝玉是非常好的,对他持着赞扬的态度,不过现在的她,观点则大不同。一个没有力量,根本不能守护自己身边至亲至爱的男人,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什么原因,这个人身上有多少优点,在她眼里都是不值一提,对于这种人她都是深恶痛绝的。不过林黛玉也明白把所有的罪过都归咎于贾宝玉身上是错误的,因为有些事情完全是时代的局限而造成的,可是这也并不代表什么。 黛玉坐在一边,含笑静静地听着王夫人数落着贾宝玉的“恶行恶状”,这哪里是在控诉,其实是一个母亲在向外人诉说着自家孩子的调皮罢了。而且尽管她话中对贾宝玉没有一句好话,一口一个“孽根祸胎”,可是王夫人表情和语气中流露出的却是对贾宝玉的疼宠,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看着自己的孩子犯错之后流露出的慈爱与无奈,或者还带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怨气吧,毕竟贾宝玉目前的所作所为在众人的眼中看来都是不务正业。 静静地聆听着王夫人对贾宝玉的数落,黛玉不时地插上几句,让话题继续下去,对于王夫人提醒自己要和她那个“混世魔王”般的儿子保持距离,她也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或许这是一番透着溺爱的善意絮叨,或者这是一个善意的提醒,不管王夫人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黛玉都忙不迭地应允,对她来说和贾宝玉保持距离是非常愿意的事情。对宝玉,现在的她避之惟恐不及。 黛玉就这么一直听王夫人说着贾宝玉的事情,直到小丫头提醒贾母那里传晚饭了,王夫人这才住嘴,拉着她去饭厅。或许刚才的谈话拉近了一点王夫人和黛玉的距离,一路上王夫人一边走,一边向林黛玉介绍贾府的布局,特别提点了她一下现在荣国府当家理事的王熙凤住的屋子。 吃过饭,众人散坐在一起闲聊,随着一个丫鬟的传话说“宝二爷来了”,小丫头的话音未落,林黛玉就看见一个面团般粉雕玉琢的少年走了进来。纵使在另一个世界里,林黛玉见到过不少花样美男,自认对于帅哥已经免疫了,可是黛玉的视觉还是好好地受了一番冲击。 真是养眼呀,难怪赵姨娘那样刻薄的人提起贾宝玉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得人意”,可能因为长期厮混于女孩之中,眉宇间带着一丝脂粉气,但是这并没有给人一种他长得很女性化的感觉,相反,贾宝玉长得倒是一片阳光,像冬日里的旭阳照在身上的感觉,让人非常舒服。这样的“矛盾”无损于他的外貌,反而更增添了他的魅力,让人觉得他就该是这样,那是理所应当的。 在贾母的介绍下,贾宝玉和林黛玉相互见礼。贾宝玉落座之后,还是不错眼珠地盯着林黛玉,一脸的若有所思。对于贾宝玉行在自己身上的“注目礼”,林黛玉并不介意,在她原来的世界里,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有这样的表现,说明这个女子出色才会被人如此欣赏,女孩子心里反而会很高兴,并为之自豪。可是这里不行,林黛玉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纵然和贾宝玉两个人是表兄妹,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贾宝玉的行为很失礼,她不能不做表示,否则会被人看轻。 看看众人谈笑风生,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贾宝玉的眼神一直地在自己身上,林黛玉无奈之下拿起桌案上的茶盏,用碗盖轻轻抹去浮在茶碗上层的茶叶,轻啜一口,然后将身子稍稍挪了一下,身形微微往后靠了靠,躲在了贾母的身后。 果然林黛玉的如此举动惊动了贾母。贾母关切地目光落在了林黛玉的身上表露询问的意思,林黛玉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身子又稍微向后挪了挪,完全躲在贾母的身后,让她替自己遮挡住贾宝玉的目光。果然,贾母感觉到了贾宝玉直射过来的视线,贾母人老成精,一下子就明白了林黛玉躲到自己身后的原因了。 “宝玉,你这么一直盯着你妹妹做什么?你妹妹被你看得都害羞了,真是失礼。”贾母含笑不痛不痒地责备着贾宝玉的无礼行为。贾母的话也成功地让屋内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贾宝玉和林黛玉两个人身上,这两个“玉”一下子成为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贾宝玉从林黛玉身上收回目光,有点困惑地解释着:“嗯,这个妹妹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贾宝玉为自己辩解,解释着他为什么会一直盯着林黛玉看的原因。 闻言林黛玉含在嘴里的茶一下子呛住了,林黛玉脸涨得通红,才勉强把岔了的气顺过来,没有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刚刚和贾宝玉见面的时候,贾宝玉没有说出这句话来,林黛玉自己也没什么感觉,因此她还以为因为自己“夺魂”的缘故,“木石前盟”已经作废了,没有用了,却没想到这会贾宝玉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贾宝玉之所以仍旧感觉到林黛玉因为当初只是“夺魂”,由于当时夏晓夏的灵魂强势,所以是她的灵魂吞噬了原来的林黛玉的灵魂,不过原来的林黛玉的灵魂并没有消失,只是和夏晓夏的灵魂融合在一起了。现在的林黛玉实际上说夏晓夏和林黛玉的合二为一,只不过因为夏晓夏灵魂的强大,所以更多的表现出夏晓夏的性格特质而已。 因为林黛玉体内绛珠魂的存在比较微弱,以至于贾宝玉刚开始见面的时候没有立刻认出来,不过贾宝玉还是隐隐约约地有所感觉,因此才会在落座后一直盯着林黛玉不放,最终因为她身体中到底有“绛珠魂”存在的缘故,哪怕有异世之魂,但是还是被贾宝玉这块“顽石”认了出来。因为贾宝玉觉得面前的林黛玉有几分熟悉,宛如在哪里见过一般,却又感觉似乎互不相识,因此目光才会一直落在林黛玉身上不移开。在听到贾母的话时,贾宝玉也意识到了他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少女不太妥当,就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感觉说了出来,不过就是因为有些陌生,因此他的话中有着那么几分不确定。 林黛玉低着头,装成一副羞涩的样子,思绪百转。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自己真的逃不开“木石姻缘”悲惨的宿命吗?才不要!被贾宝玉的话搅得林黛玉一时慌了神,她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清茶,定定心神。不怕,不怕,就算贾宝玉感觉到了“木石前盟”又如何?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襄王有心,神女无梦”就可以了。 这里林黛玉刚刚定下心神,贾宝玉已经自来熟地坐到了林黛玉的身边,笑道:“林妹妹可听见老祖宗刚才的话了,既然我看着林妹妹面善,那么就把林妹妹当做旧相识,现今不过是远来重逢可好?” “嗯。”林黛玉轻轻点点头表示同意,刚才贾母和贾宝玉都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看见林黛玉应允,贾宝玉眉开眼笑地又说:“我看妹妹眉间若蹙,刚才老祖宗也说妹妹尚没有表字,那么我送妹妹两字——‘颦颦',这两个字极妙,<<古今人物通考>>一书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现今林妹妹眉尖若蹙,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不知林妹妹意下如何?” 林黛玉听了贾宝玉的一席话,目瞪口呆,赶紧婉言谢绝:“宝哥哥的一片好意赠字,不该推辞,本该接受。只是家父在我离家前曾经言及等他日我归乡之时,他将亲自为我取字。为人子女者不能在父母身边服侍反而离家在外已是大不孝,因此我不敢再有不孝之举,所以请恕我难以拜领。” 表字,又称字,是人除了名字之外,取的与本名意义相关的别名。用来在社会上与别人交往时使用,用来供社会上的人来称呼,以示相互尊重。一般情况下,人成人之后都会有表字,男子是在冠礼时取字,女子许嫁时取字。字有的是学堂里的师尊而取,有的是家中长辈或者请外面的长辈取的。号呢,也有自命的,也有别人送的。 取字对于这个时代的人特别是豪门世家的子弟来说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绝不能轻率而视之。在举行冠礼以示成人的时候,有点身份和地位的家都会举行一个仪式以庆贺自家子弟成年,仪式的大小由家族在社会的地位而决定,举行冠礼之后的子弟由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辈或者请来社会上有名望有地位的大儒来“赐”字。就连这个“字”也是斟之又斟,经过慎重考虑的,甚至考虑经年,绝不是轻率,随随便便就能取的。 因为男尊女卑的社会现实,女子取字没有男子那么繁琐麻烦,一般人家的女孩也就只有名没有字了。大家闺秀,乃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锁在深闺的女子,基本上用字的机会比较少,不过家里讲究的,也会在女孩出嫁的时候由家中父母“赐”字,以彰显家族乃是诗书礼仪大家,尊规守礼,不过这个字就相对草率的多了。 取字,多数都是长辈给小辈而取,偶尔有同辈亲密至极之人有赠字之说。不过尽管林黛玉和贾宝玉是亲表姑兄妹,但是两个人只是初次见面,贾宝玉就冒冒失失地给林黛玉取字,行为实在是有些唐突。 林黛玉拒绝的非常巧妙,众人都知道,林如海膝下只有林黛玉一女,爱如珍宝,把她假充养子,故此林如海早早向林黛玉提及日后取字一事也在情理之中。林父还是贾宝玉的长辈,贾宝玉无论如何是不能和林如海相比较的。在座的诸位谁也挑不出来不是,反而觉得林黛玉懂事受礼。 贾宝玉听了林黛玉的回答,有些不高兴地说:“妹妹看上去这么灵秀的一个人,怎么这么迂腐,就算姑父知道我为妹妹取了表字难道他还会说什么不成,不过就是一个字嘛。” 听了贾宝玉的话,林黛玉心中无奈地叹着,果然是视礼教为无物。她明白贾宝玉的不高兴不是因为林黛玉没有接受这个字而不高兴,他不悦的是林黛玉把“孝”字挂在嘴边。在他看来,不过是取字的一件芝麻小事,却让林黛玉一副大帽子扣下来,让人心中不快。 “快别胡说,这是你妹妹知礼的地方,你怎么能够如此数落你妹妹。”听到贾宝玉的话,贾母开口训斥着。 贾宝玉微微嘟着嘴,无趣地叹了一口气,看了林黛玉一眼,转移话题:“妹妹可有玉没有?” “没有。”林黛玉犹豫了一下给予了否定回答。话音未落就看见贾宝玉伸手把胸前挂着的玉摘了下来,摔在地上。伴随着贾宝玉的动作,立刻就引起了屋内的一片混乱。 林黛玉端坐不动,如同看一场闹剧一般看着贾宝玉闹着,众人以贾母为首,好言哄着他,至于大家说了些什么,她混乱的脑子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此刻林黛玉的头脑有些发懵,不是说“一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嘛,但是似乎自己这只蝴蝶的翅膀并没有改变什么,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尽管过程可能有些不同,可是结果却没有改变,那么自己究竟能不能改将来自己悲惨的结局? 在贾母的安抚下,贾宝玉重新带上玉坐到了林黛玉的身旁,刚才围上去的众人也都一一回坐。回神的林黛玉眼尖地发现落座之后王夫人刚才看着自己的眼神有那么一丝的不悦,虽然是一闪而逝,可是她还是清清楚楚地扑捉到了。 看到贾宝玉没有任何觉察地笑容满面地谈天说地,林黛玉是满心的无奈。这位小爷真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他倒跟个没事人似的,全然不知他刚才引发的那场风暴已经殃及到自己,打破了自己下午和王夫人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那么一点和谐关系。 贾宝玉把命根子一般的玉狠狠地摔在地上,这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让王夫人将来去靠谁?王夫人不会去怪他那个任性的儿子,自然会把满心的不满全都着落在自己身上。其实开始自己也想回答“有玉”,可是在座的都是知根知底的,怎么撒谎?自己回答“没玉”的时候,心里还存着侥幸,希望由于刚才的“取字”风波引起的不快让贾宝玉不会为此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只是没有想到宿命就是这般难以改变。只是自己究竟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受这无妄之灾? 刚进府的时候林黛玉初见贾宝玉时候他的表现,让林黛玉有些心惊胆战,她发现虽然事情的过程有些改变,可是最终的结果还是回到了原点,林黛玉害怕这般和贾宝玉纠缠下去,到最后还是落得个像原来的林黛玉一般凄凄惨惨的结局。 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林黛玉想明白了,她根本不必过分在意那个所谓的“木石姻缘”。先不说现在两个人的年纪还都不大,未来事态怎么发展还不能预测,再说就算贾宝玉还是不忘“木石前盟”的话,那又怎么样,她体内的灵魂并不是那个单纯的绛珠草魂,最终只会落得个“流水有意,落花无情”的结果罢了。 黛玉拿起放置一旁的鸟食,喂着笼中的八哥,看着八哥在她的逗弄下欢快的叫着,似乎很兴奋,目光落在在廊下玩耍的小丫头身上,看着她们笑语盈盈的脸,她幽幽地发出一声轻叹。 曾经她也想把平等、自由、人权等思想传播出去,像那些到了异世界的“牛人”一样改变这个世界,可是当她巴巴地把这些思想先向身边最亲近的人王嬷嬷和雪雁灌输的时候,才发现根本是“痴人说梦”。 尽管黛玉自认为用最谨慎,并没有太直白,言论应该能在众人接受的范围了,可是还是预料错误。不等她说完,王嬷嬷就厉声喝止她,数落着她从哪里听来的疯话,在这里胡说。当时黛玉看着王嬷嬷和雪雁惊恐万分,如同看着一个疯子一般看着她的目光,心一下子就凉了。 面对王嬷嬷的怒斥,黛玉只好惶恐地“承认”,借口她是在一本杂书上看到的这些“昏话”,并且当着王嬷嬷和雪雁的面胡乱地找出一本书烧掉,并发誓再也不看了。反正王嬷嬷和雪雁也不识字,自然不知道林黛玉烧的是什么。一场风波悄无声息地化为无形。 盯着在笼中蹦蹦跳跳欢快的笑着的八哥,黛玉出神。其实人都是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笼中鸟。笼子鸟做久了,人再把笼门打开,想把鸟放飞,可是却不知道这鸟已经没有了飞翔的能力,只能呆呆地望着天空发呆;或者是它们已经不想再飞出去辛苦地觅食,经受日晒雨淋,风霜侵袭,只想老老实实地呆在笼子安逸地享受主人的喂食;或者这鸟从来也没有起过要走出笼子的念头;或者这鸟早习惯了笼中的生活,走出去反而无所适从了…… 笑自己还想做那个打开笼门的人,先不说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就算打开了又如何?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它们都不会也离不开。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经过这次教训,黛玉明白,萤火之光根本无法照亮整个黑夜,她根本无法担当起“救世主”的责任,拯救世人,构建世界大同,还是老老实实地做她的千金大小姐,眼睁睁地“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好了。大环境无法改变只能尽力让自己去适应当下这个环境了,然后在尽可能地情况下去帮助别人。 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可是黛玉一定要改变原来的林黛玉凄惨的命运,她的要求也不高,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所能拥有的平凡幸福而已。只是她也清楚,改变自己既定命运也是一件非常有难度的事情。有些事情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时间慢慢来。毕竟,种子春天种在地上,发芽成长都需要时间,只有到了秋天才能收获。 现在她心态已经平和很多,不会心急了,她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谨记“滴水可以穿石”的道理,只要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做着努力,最终一定会改变原来的林黛玉命运历程。 第152章 黛玉虽然对父亲的几位姨娘竟然只要银钱不要产业的做法有些不悦,不过那是她们的决定,她也不想深管。她看着手边上管家林忠拿给她的,说是林如海专门给她抄写的《孝经》、《女则》和《女诫》几本书上,沉默了一会儿,随手拿起一本,翻了几页,目光从上面掠过,状作不经意的问坐在下面的林忠:“林叔,爹爹托你把这几本书给我的时候还说了些什么?” “老爷说希望姑娘仔仔细细阅读,最好一字一字的看,不能丢下一句,特别是每章的开头,乃是讲女子淑德德重中之重,千万不能忽略。至于尾段,无关紧要,跳着读也无妨。”林忠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着。 “谢谢林叔,我知道了。”黛玉含笑点头向林忠道谢。 “如果没什么事情,那老奴告退了。”林忠起身,告退出去。 “锦绣替我送送林叔。”黛玉吩咐着,将书和匣子一起拿着进了里屋。进了房间之后,她拿起书开始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又拿起书架上的《孝经》、《女则》和《女诫》与林如海抄写的一一比照,一模一样,一字也不差。 这是怎么回事?黛玉烦躁的将书撇到一边,仰着头,想着林忠转达林如海的话,不对,既然要求仔仔细细额阅读,一字一字的看,不能落下一句,为什么后面反而说可以跳着读,这话也太蹊跷了? 黛玉只觉的脑海中灵光一闪,赶紧拿起林如海抄的书,按照她刚才所想读了下去,读完之后,按照书中交代的办法,将匣子的底层给打开,最上面是一封林如海给黛玉的书信。林黛玉打开仔细阅读,再看着里面的东西,又打开匣子的盖,看清里面的东西,目瞪口呆。 发了一会儿呆,林黛玉按照原法将匣子收拾好,这匣子虽然貌不惊人,可是绝对是出自巧匠之手,因为重量和底部及盒盖的厚度都与普通的匣子差不多,而且接缝之处非常严密,如果不说,根本无法看出它是中空的。想来林如海为了这个也是费了一番苦心的。 林黛玉又仔仔细细的将林如海留给她的信看了一遍,然后将信焚烧,看着在自己眼前花成灰烬的信件,林黛玉转身推开窗子,望着窗外,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笑几位姨娘得了大宗的银钱,兴奋不已,原来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而已。可笑自己还在那里猜度来,猜度去,原来都不对。 本来还以为林如海仁厚,对贾家信任不已,却没想到所谓的信任也不过这么薄弱。也是呢,不管怎么样,如果他活着,纵然林家衰落,但是他还是身居高官的,贾府也不能轻视,但是一旦身死,林如海宦海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人情如纸,人走茶凉的道理。 面对林如海的种种在某种程度上可谓是狠绝的安排,林黛玉知道自己无权也无法批评,因为他所有的苦心安排,全都是为了自己——他唯一的女儿未来而考虑。拳拳慈父之心,别人都能说林如海的不是,只有她不能。 在贾琏确定了扶灵到苏州的日子之后,林黛玉利用这两天时间将除了确定要跟着一起去苏州的几个家人之外全部遣散,随着发放的遣散银子还有卖身契一并给众人。 到了启程的那一天,林黛玉将三位姨娘的契书也还给她们,看着她们欢天喜地的样子,林黛玉心中有些不忍,一想到小匣子中的秘密,林黛玉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希望永远都不要有用到那个的那一天,有了希望之后并且认为已经把希望变成现实最后却发现不过是幻梦一场,那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希望的好。 一路上顺风顺水到了苏州,安顿好之后,林黛玉就在贾琏的带领下来到林家宗祠,见到了林氏族长。因为林如海卖掉祖屋的行为,虽然因为林如海身居高官没有除族谱,但是林氏族长对于林如海归葬林氏祖坟的要求还是有些不情愿。当初林如海是官,没办法,惧怕他的权势,无法于族谱中除名,可是现在林如海已经死了,而且人死如灯灭,又没有男丁支撑门户,只留下林黛玉这个一个孤女,因此林氏族长对于林如海归灵一事诸多推辞。 商量了很久看到还没有结果而不耐烦的贾琏亮出了贾府的背景,而林忠又在一旁将林如海关于对宗祠的安排说了一遍,林氏族长考虑了半晌才勉强答应。林黛玉对于林氏族长满心感谢,她知道,虽然贾琏亮出了贾府的背景,让林氏族长有几分忌惮,但是如果林氏族长态度强硬到底,贾琏也可能会无可奈何。在这个社会,宗族的力量是强大的,甚至在某些地区宗族的族规还要比国法大,这种情况就连官府都插不上手,只能睁一只言闭一只眼,无形中默认,何况贾琏不过是个亲戚,在这种事情上也不好过分出头。林黛玉也庆幸,林氏宗族的衰微,否则只怕事情真的不好办了。 安葬好了林如海之后,精神一下子放松的林黛玉因为连日奔波,自从出了贾府之后就没有好好休息的她病倒了,无可奈何之下林黛玉留在苏州养病,等病好之后再上路。贾琏将林黛玉留在客栈里养病,自己则是花天酒地无所不为,玩的痛快极了。 这天林黛玉觉得身子已经好了很多,吃了药,让珊瑚将林忠请过来,珊瑚答应着出去。林黛玉起身梳妆,换了衣服,坐在位子上静静的等着林忠的到来。 林忠跟着珊瑚进来了,林黛玉示意所有的人全都退出去,房内只留下林忠和她两个。林黛玉随手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慢慢吃着,说:“林叔,你也坐下吧。” “还是不用了,谢谢姑娘,我还是站着的好,在姑娘面前哪有我坐的位置。”林忠毕恭毕敬的回答。 林黛玉微微笑着说:“我心里可从来没有把林叔当作奴才,林叔对林家所作的一切我点滴都记在心头,我看林叔还是坐下的好,我们可能要说上很长时间,让林叔一直这么站着我过意不去。” “姑娘快别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该尽的本分,至于坐就不坐了,姑娘放心,就这么回话一点问题也没有。” “既然林叔这么说,我也不勉强了。按道理说林叔不坐,我也应该站起来才是,只是我现在大病初愈,身体支持不住,所以请林叔见谅,我就这么坐着了。”林黛玉笑语晏晏的告着罪。 “姑娘说的哪的话,别看我老胳膊老腿的,可是身子骨结实着,怎敢和姑娘比金贵,姑娘尽管坐就是了。” 林黛玉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放下茶盅装作不经意的问:“林叔你什么时候来到府上的?有多久了” “回姑娘,我来府上已经快四十年了,当年家乡发大水,闹饥荒,我和家人逃荒出来,路上家人全都病死了,我被当年偷偷出府玩耍的老爷所救,带进府来,那年不过九岁,开始从最低下的小厮坐起,后来一点一点往上升,后来做过老爷的贴身小厮,伴读,帐房,最后到了总管,一干就是十几年。”林忠言语中对于当年林如海的救命之恩全是感激之情。 “那也就是说林叔在府外再没有家人了,家乡也没有了吗?”林黛玉小心翼翼的问道。 “当年的家乡因为河流改道,早已经被冲毁,找寻不到了,而一起出来的家人也都死了,老奴在府外再没有一个亲人,从来是把府上当作自己的家。” “现在父亲已经安葬,府中的下人已经全部被遣散,跟着到苏州的这几个,回头拿到路费也都径自回家了。关于以后林叔那林叔有什么其它的打算没有?不知道能不能和我说说?”林黛玉含笑终于说到了重点。 林忠听见林黛玉的问话,低头沉吟了半晌才说:“姑娘就不用为我操心了,老爷早已经给了我一大笔钱,这些钱我以后的日子就是什么都不作,整日吃香的喝辣的,都花不完。” “可是我觉得林叔绝对不想后半辈子混混噩噩的就那么醉生梦死的度过,我刚回来的的时候,林叔不是还说‘自己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一旦闲下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会生病’,所以我才想问问林叔离开林家之后打算作什么?” “我年纪已经大了,虽然是个闲不住的人,可是也不想操太多的心了。只想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盖间房子,买块田,种种地,晒晒太阳,偶尔钓钓鱼,就这么悠哉悠哉的过后半生就心愿已足。”林忠低头想了想,带着向往的神情说出一番话来。 听了林忠的话,林黛玉心沉了沉,她听懂了林忠话的言外之意,林忠在林府四十多年,又跟着林如海许多年,多年下来,宦海中的尔虞我诈,大家族的勾心斗角都见识了不少,甚至林忠也曾经身处漩涡之中,林忠的话里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已经表露对这一切的厌倦,想过一点平静的生活,这让林黛玉本来想打算把林忠带到贾府的计划落空。 虽然林黛玉没有说明自己的意图,可是林黛玉也能够猜出眼前这位历尽沧桑睿智的老人已经猜出了自己找他的用意,所以用这种方式婉拒了林黛玉想延揽他的意思。只是林黛玉还是有些不死心,实在是她身边可使用的人太少了。而林如海既然在身死之后将身后事托付给林忠可见林如海对他的为人是多么信任,更重要的是林忠也并没有辜负这份信任,证明他完全是个可靠的人,不管才能如何,单是这份可靠就已经弥足珍贵。何况林忠有着丰富的社会经验,熟悉人情世故,如果能够留他在身边,那么必然是一大臂力。 只是自己这里虽然是急需林忠,可是林忠却不想趟这趟浑水,一想到此,林黛玉眉头微蹙,有点一筹莫展,人家不愿意,自己也不能强迫对方。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想着有林忠的存在,将来离开贾府到社会上生活一定会省事不少。离开贾府?林黛玉机上心来,既然林忠不想掺和到大家族的事情里去,也不代表着不能为自己所用,林黛玉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当下林黛玉也不绕圈子,直接了当的说:“既然是这样,对于林叔所描述的日子我也很向往,那么就请林叔也在旁边帮我买房置地好了,现在林叔也闲下来了,时间也比较多,那么不介意帮我管管吧?” 林忠听懂了林黛玉话的意思,震惊的看着林黛玉笑意盈盈的脸,不敢置信的确认:“姑娘所说的不是我所认为的那个意思吧?” 林黛玉点着头,站了起来用非常确定的语气说:“不错,正是林叔所想饿那个意思,我是要离开贾家。” “为什么?”林忠还是难以相信,毕竟像林黛玉这样一个千金小姐,在贾府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按道理来说应该是顺心如意的,怎么会有离开贾府的念头呢?尽管林黛玉神色郑重,可是林忠还是难以相信,总觉得林黛玉在说笑。 林黛玉嘴角泛起了一个苦涩的微笑,背对着林忠幽幽的说:“林叔在府上多年,跟在爹爹身边想必见识过不少大家族的明争暗斗,这些并不比仕途上的争斗风险小多少,不仅是主子在争,在斗,就连地下的奴才也是互相倾轧。林家人口简单,但是不代表就风平浪静,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可是从这次回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就可见一斑。” “林家就这么几个人还这样,贾家人丁兴旺,人口众多,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林叔尽可以尽可以想象这里面的明争暗斗该是什么样?当初爹爹还在,我在贾家不过是客中的身份,就算留的再久,客人总有离开的一天,因此贾府上上下下对我还算客气。可是现在父亲过世,我再到贾家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和原来的客人身份大不一样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在贾府那样的环境下生活是何种情形自然不言而喻。就算我不说,我想林叔也明白,我不离开贾府,在那里受那个罪做什么?”林黛玉转过身,看着林忠意味深长的说。 对于林忠这样饱经世故的老人,林黛玉知道要想让他为自己所用,知道自己就不能再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必须实话实说,只有坦诚相见,才有可能让林忠为自己所用。 “姑娘也不要说的这么悲观,老爷不是已经安排妥当了,何况姑娘也不是一无所有,手里不是还有老爷留给你的钱嘛,俗话说‘有钱可使鬼推磨’‘钱可通神’,有这笔钱姑娘在贾府的日子不会那么难过的。”林忠勉强安慰着。 “呵呵——”林黛玉闻言失笑,说:“林叔也是经历世事的老人了,怎么还说这种话,就是有了这笔钱才更让人烦心,无依无靠的一个孤女手里有着一大笔钱,怎么不令人垂涎三尺……” 林黛玉看着林忠微微皱了皱眉头,满眼不赞同的,赶紧说:“当然我没有指责父亲的意思,父亲留给我一笔钱是好事,若是一分钱都没有,吃穿用度全都花费贾府,纵然贾府不少这几个钱,可是绝对会有人议论纷纷。因此我只能说在贾府那个环境,我有钱是错,无钱也是错,不管怎么样都是麻烦,而我偏偏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麻烦,因此我想从贾府中出来,过点安静平和的日子。” 林忠不语,半晌才说:“可是姑娘,老爷安排你到贾府是有用意的,到现在我也就顾不得唐突的问题了,老爷实际上是希望,是希望,希望……” 看着林忠希望了半晌都没有希望出来,林黛玉笑吟吟的接口说:“父亲是希望我在贾府,借助贾府的门楣给我找个门第相当的归宿,对不对?”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了。 看着林黛玉这么落落大方,没有一丝羞意的将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这么直白的讲出来,林忠非常惊愕,重新打量着林黛玉,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可以豪爽到谈到自己的婚事不带腼腆和不好意思的,对于林黛玉林忠在心中作着重新评估。 林黛玉没有理会林忠的错愕,反而转移话题:“林叔,关于爹爹对于身后的种种安排我想你应该大多都参与了,知道的□□不离十,那么爹爹当初将那个小匣子给你的时候说过什么没有?” “老爷当时吩咐我看姑娘的表现,对于府内事务的处理能力斟酌着将东西送给姑娘,如果我觉得姑娘的表现不满意,那么就可以将匣子底层中藏着的银票全部取出交给贾府的来人,然后毁掉匣子和里面的信,就当这个小匣子从来都不存在。”林忠老老实实的说。 林黛玉打量着林忠的神色,看见他神色真诚,不似作伪,知道林忠说的完全是实话。不过也是,到了这个地步他也的确没有说谎和隐瞒什么的必要了。林黛玉拿起桌案上早已经凉了的茶,掩饰住自己心中激荡的情绪,原来林如海也没有全都告诉林忠,其实在那个小匣子里,夹在底层的银票固然是重要,可是藏在盖里的才是真正的“护身符”。 情绪缓和下来,林黛玉切入正题,满含期望得说:“林叔,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林叔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林黛玉手下根本没有什么得力的人,要是林忠真的留下帮她,那么林黛玉可就是如虎添翼了,她可是真心得希望林忠能够接受自己的请求,在等待林忠的回答的时候,林黛玉心中七上八下,感到有点紧张,生怕林忠拒绝。 林忠想了想说:“姑娘既然看中我这把老骨头,那么我就再为姑娘为马前卒效劳一段时间,只是姑娘现在就要离开贾府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和琏二爷说,琏二爷可是不敢也绝对不会让姑娘走的,若是偷偷离开的话,只怕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贾府动用官府的力量来寻找姑娘都是有可能的。” “这个林叔尽管放心,我暂时不会离开贾府的,毕竟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就这么冒冒失失的离开太鲁莽了,就算要离开也要一切都准备好才能离开,否则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虽然不至于流落街头,可是我也不喜欢住在旅店里。再说当初我是由贾府的邀请堂堂正正的走进贾府,我也没做什么亏心事,离开的时候我自然也要在贾府所有人的目光中挺胸抬头光明正大的离开。”听见林忠愿意为自己做事,林黛玉由衷的高兴,赶紧说。 虽然林忠答应留下,林黛玉也知道这个是有条件的,他不会跟着自己进府,不过林黛玉觉得这样也好,林忠留在府外安排其他的事情,这是一步暗棋,发挥的作用甚至比把林忠放在明面上还好。 跟着林黛玉和林忠又商量了一些事情的细节,彼此的联系方式等等,林黛玉给了林忠一万两银子,就放手,声称今后所有的事情全都托付给林忠,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面对林黛玉的全盘信任,林忠也表示绝不会辜负林黛玉的信任,一定会把事情安排好。林忠和林黛玉敲定了所有的事情,林忠看到自己在林黛玉房中耽误的时间已经太长了,不在过多停留,告辞而去。 第153章 黛玉三步并作两步的闯进了林如海的寝室,只见三位姨娘正对着林如海的遗体哭哭啼啼,她扑上前痛哭失声。 痛哭一场后,黛玉从林如海的身上爬起,平复了一下情绪,满脸悲凄的对赶来的贾琏说:“琏二哥,我林家祖籍姑苏,宗族和宗祠都在那里,家母过世后也葬在姑苏。父亲只是因为被圣上选派扬州巡盐御史才来到扬州的,如今魂归异乡,因此必须让他老人家落叶归根,所以我想扶灵回姑苏,和母亲合葬在一起。” 贾琏闻言:“正如你所说,姑母和宗祠都在这里,断没有让姑夫埋骨他乡的道理,只是这里怎么办?”贾琏的话是有所指的,现在的这所房子乃是官宅,随着林如海的过世,将被回收,而扶灵回苏州之前,必须要把这里的一切安置好,包括家人,财产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 “琏二爷放心,我们老爷早就料着这一天,把财产处置,下人的出路和几位姨娘还有姑娘,总之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就等琏二爷主持了。”满脸悲容的管家林忠走上前,拿着帐册就要递给贾琏。 “等等,林叔——”黛玉出言阻止了林忠,说:“现在先不忙着说这个,这个等把父亲的事情安排好了再说,逝者为大,父亲还在床上就这么躺着,他的身后事还一点都没有安排,就先忙着讨论这个不妥吧。” 贾琏闻言赶紧把伸出去接帐册的手缩了回来,干笑着说:“还是妹妹说的是,倒是我欠思虑了,这些先不忙不忙,姑夫的身后事最要紧,最要紧。” 黛玉走出房间,仰望天空深吸了一口气,从今往后真的就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了,只有自己一个去努力,去奋斗,遮风避雨能成为依靠的没有了。她闭上眼睛,过了良久才睁开,张开的眼睛里一片清明,带着坚毅。 忙乱了几天,终于把林如海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只差把他的棺柩运回苏州安葬了。黛玉、三位姨娘及贾琏和林忠还有一些有头有脸的管事聚集在会客厅里。按照黛玉的说辞是既然林如海已经对家里诸事作出了安排,那么就把大家都叫来,一起听听,以示公正,况且要是有什么异议还可以提出来。而且林如海在病中,可能会有些事情思虑不周,大家聚在一起查漏补缺,出了什么事情也好一起解决。 黛玉的一番说辞立刻得到了三位姨娘的赞同,而林忠也认为黛玉言之有理,尽管贾琏神色看上去颇为不快,但是在大家都没有异议的情况下,他也只能附和。因此这个时候众人也就没什么男女大防的忌讳,全都聚在了会客厅。 林忠拿着账本站在中央,开始将林府的财产包括田地、房产、商铺、古玩字画、金银珠宝等等一项一项报给大家听。黛玉扫了众人一眼,发现每个人都支着耳朵听得格外的仔细,全神贯注,生怕听漏了一点,而贾琏的右手还在他坐的太师椅椅背上画着什么,黛玉一想,明白了,这是在计算林府总财产呢。看着众人的嘴脸,她端起手旁的茶碗,装作喝茶的样子,掩住嘴角的冷笑。 林忠将林府的所以财产报完,三姨娘第一个跳出来说:“这不对吧,老爷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再加上林家历代传下来的财产,怎么就这么点家私?你该不是藏匿下了吧?” 听到三姨娘这么说他,林忠赶忙辩解:“老爷为官清廉自守,有目共睹,这些财产除了祖传就是历年所积,自然比不上那些贪蠹之流的家产。何况天地良心,我不到十岁就进了林府,四十多年来只当这里是我的家,一直兢兢业业,忠心耿耿的,再说我无儿无女,老家也没有任何亲人,我贪渎林家的财产作什么?三姨娘的话太亏心了,如果三姨娘不相信,我林忠可以赌咒发誓,我若是贪了林家一文钱,就让我双手烂掉,出门被雷劈,不得好死……” 几十万两家私还觉得少,真是够贪心不足的。黛玉看着林忠都要哭出来了,赶紧上前拉着了林忠赌咒发誓的手,说:“林叔快别这么说,我信你,父亲也是知道你的忠心的,不然不会把这些事情托付给你。” 林忠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满脸感激的说:“只要姑娘相信我的清白,我就没有白活,对得起老爷的托付了。” “嗤!就会在这里说好听的……”三姨娘对于林忠的一番说辞表露出不相信,目光对上黛玉寒光凛凛的双眼,缩了缩头,后面的话就咽了回去。 说到底,这府里正经的主子只有黛玉一个,像她们虽然是姨娘,可是还是奴才,这种场合本来没有她们出场的份,只不过因为黛玉的特许才能够到场听一听,要是把她给惹恼了,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净身撵出去的可能也不是没有。虽然她们是林如海的姬妾,可是却没有生下个一儿半女,在府里她们的地位不比有体面的管事们强多少。若不是看在她们侍侯林如海多年的份上,再加上林如海待人宽厚,这些人才对她们恭敬几分,否则她们也不敢这么放肆。再者虽黛玉是个小姑娘不需要害怕,可是她后面可是站着贾府呢。贾府的人也在场,黛玉年纪小,又不经世路,她的那份最终还不都落到贾府的手里。从贾府的人来看,他们更是巴不得少个人来分呢。 三姨娘想通了一切,乖乖的闭上嘴,不再说话,净等着林忠继续往下说。 林忠开始讲述林如海的安排:“虽然说现在府上的家财算起来近五十万两,可是大多是田地、房屋、商铺及珠宝古玩等这些实物,若是马上变成现银,可就折价了。因此按照老爷的吩咐,所有实物作价七折折合成银子,有些实在是难以一时出手的就作价六折或者五折分散着和银子一起分为三份,每份为十万两,还有些余头,老爷吩咐这些零头做老爷扶灵归乡路上的使费。” “零头是多少?怎么也得给出阁具体数字让我们知道知道,这一两银子也是零头,一万两和十万两比起来也是零头,这零头到底是多少呀?”三姨娘插言问道。 “七百二十九两三钱。”林忠顿了顿,继续:“老爷说林家的宗祠多年失修,也该重新修葺一下,而且祖茔虽四时祭祀,并无一定的钱粮,家塾虽立,也无一定的供给,因此其中一份拿出来修宗祠,剩下的钱在祖茔附近置些祭田,每年祭田的产出除了做祭祀供给之费之外,剩下的钱粮供家塾之花费……” 不等别人说话,林黛玉叹道:“这个爹爹思虑的周全,这样一来不仅祭祀可永继,而且进可攻书课读,成青云之路,退则回家读书务农,也是一条后路。毕竟祭祀产业是连官也不入的。” 本来其他人有什么想法听见林黛玉这么一说也都不好意思说了,再者毕竟林家的宗祠是大事,如果提出异议,岂不是不敬祖宗,那可是大不敬,在座的诸位除了贾琏之外都是林家的人,谁也不想一个“不敬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而贾琏在林家宗祠一事上根本没有发言的余地,宗庙之事对于林家家族来说类似于国家社稷大事,他不好插口置喙。 “姑娘年纪还小,还有几年才能到出阁的年纪,偏偏老爷和夫人都已经驾鹤西去,所以这第二份老爷留给姑娘作将来添妆之资。”林忠捧着账册,板着一张脸,接着之前的话茬将林如海的对黛玉安排说了出来。 然后林忠说到了对几位姬妾的安排:“三位姨娘服侍老爷多年,老爷的意思是诸位姨娘要是愿意守的话,跟着灵柩一起回苏州和宗族住在一起,家用另给。要是不想回苏州的话,每个人两万两千两银子作安家之费,各人房里的金银细软衣服也全都可以带走,尽可以各谋其它的出路。” 听到她们能分到这么多的安家银子,三位姨娘不由得面露喜色。原本想着能把自己房里的东西带走就行了,如今听了这话,这人不免贪心不足起来,三姨娘轻咳了一声说:“林管家,我和二姨娘四姨娘三个人不过拿了六万六千银两子,这剩下的三万四千两到哪里去了?” 林忠敛眉肃穆站在地上说:“三姨娘,这其中的三万两老爷说了,他和夫人两人天不假年,让贾老太君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就勉强当作老爷和夫人对老太君的一点孝心了。” “哼!”三姨娘从鼻子里不屑的哼了一声,说:“说的那么好听作什么,还不是因为姑娘将来要住在人家家,所以拿钱去卖好呗,不过老爷可真大方,一送就送三万两银子。姑娘在他们家能吃几个,花几个,再说又能花几年,就算不拿一分一毫又怎么了,给自己嫡亲的外甥女花点钱有什么舍不得的,这在外人眼里看来是‘帮着林家养女儿’,结果还不是巴巴的林家拿钱自己养,只是糊弄外人罢了。我们姑娘就是闭着眼睛再怎么扑腾也扑腾不了三万两,撑死三千两顶破天了,剩下的还不都是便宜了别人。” 不等别人说什么,贾琏就开口:“三姨娘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这是姑夫对老祖宗的孝心由不得你这么糟蹋。我们贾家难道是缺钱的,慢说才三万两,就是三十万两,三百万两我们贾府这会也是能拿的出来的,难道我们贾府眼界就这么窄,不过几万两银子就花了眼。林妹妹已经在我们府里住了一点日子了,姑夫并没有拿钱过来,我们贾府也不曾上门讨要。林妹妹就在座,三姨娘尽可以问问,我们贾府这些日子可曾有一丝薄待了林妹妹?” “琏二爷既然这么说,那么可见是不希罕这几个钱的了,那么走的时候还是不要带走的好。”三姨娘毫不示弱的说。 看着在三姨娘的话下贾琏面露尴尬之色,张嘴欲言,只是刚才话说的太满了,这会要是说再要这钱的话,就有贪图的意思了。黛玉看出了贾琏的为难赶紧开口解围:“这钱琏二哥要是不带走的话,留下来给谁?我可是不敢要的,这是父亲和母亲大人都外祖母的拳拳孝心,在座的可当不起父母此心此情。再说琏二哥要是不带走的话,想来是嫌弃银钱太少,只是再少也是父母的一片心意,就看在我九泉之下父母的这份孝心上,琏二哥就勉为其难的带上吧。” 贾琏听见黛玉这番说辞,赶紧就驴下坡,说:“林妹妹的话太过了,不管怎么着都是姑夫和姑母对老祖宗的心意,哪有我嫌弃的份,我一定会把姑夫的意思好好转达的。” 听见贾琏的话,三姨娘知道这意思就是这三万两银子贾家就已经收下了,心有不甘,张口欲言,一旁的四姨娘伸手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袖,使了个眼色,提醒三姨娘,眼前的这位她们是惹不起的,还是不要把人给惹毛了好。 “那剩下的四千两要做什么?”三姨娘又打起了剩下银子的主意。 “剩下的四千两用来遣散府上的下人和奴仆……”林忠老老实实的回答。 “什么,就遣散下人就要用四千两银子,老爷可是真够大方的。”三姨娘尖声打断了林忠的话。 “老爷说了,家里的人都是在府上呆了多年的老人,素日里都是在府上出过力的,不能临到最后,让诸位说个林府不好的来,再说四千两银子看着是不少,不过按照人头分的话,每个人最多也不过百十两银子,毕竟好多人都是拖家带口的。” “吓,真是不错,一个人在府上当差,全家都能拿到遣散银子,这要是人口多的,岂不是就能发上一笔小财,老爷可真是心善,十足的慈悲人,只是……”三姨娘不依不饶的说着。 “三姨娘,你不觉的你的话太多了吗?”黛玉冷冷的插言打断了她的话。 “哎哟,我只是实话实说,夸奖老爷也有错了?”三姨娘冷笑着说:“我们比不得姑娘,是老爷的亲生骨肉,自然最厚的一份是留给姑娘的。可怜我们好歹和老爷也同床共枕了这么些年,不过才分了那么点银子,我还有大半辈子要过,这点银子够干什么,当然是能争一点是一点的了,只是可怜我们在这府里熬了这么长时间,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老爷去的时候我也跟去了才好……” 看着三姨娘拿帕子拭泪,惺惺作态的样子,一直按捺着脾气的黛玉终于忍不住了,说:“本来我听三姨娘的意思是要出府自谋出路了,现在看来可是我想错了,三姨娘和父亲感情这么好,自然是要给父亲守着的,那么三姨娘的话倒是也不错,还有大半辈子要过,这么点钱可能真的不够用。没事,等三姨娘和我们一起到了苏州,见过宗族,我将我的那份拿出一万两给三姨娘作日常花费之用,若是日后三姨娘再有短缺尽管找我要就是了,我一定会毫不吝惜的。” “好姑娘,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三姨娘听说林黛玉要给她一万两银子惊喜万分,赶忙起身道谢,忽然明白了林黛玉话中的意思,惊惶的说:“不,不,我不去苏州,我不去苏州,我也不要姑娘的钱……” 这个时代的规矩,像三姨娘她们这般作姨娘的,她们并不是正经八百的主子,也还是奴才身份,可是一样是奴才,论起体面来还不如有头有脸的管事,只不过因为是老爷房里的人,看在老爷的面上,所以大家才尊称一声“姨娘”而已。而她们尽管和老爷同床共枕,但是夫妻这两个字是万万用不到她们身上的。老爷过世,正配呢理应守的,屋里人愿守也是有,不愿意守的就放出去另嫁的也有。 林如海和贾敏夫妻情深,对于这些屋里人的情分就一般,再加上她们膝下由虚,并没有一儿半女将来可以依靠,这守就没什么意思了。再说林如海给了她们一大笔钱,而这边遣散家仆,必然会把她们的卖身契还给她们,她们从此不再是奴才的身份,尽可以拿着这笔钱到外面去嫁人作正正经经的夫妻,又何必在这边守着,依旧当奴才,而放弃了作主子的机会。 况且按照黛玉的说法,要到苏州见过宗族然后守着,见过宗族之后,也就意味着这个守寡铁板钉钉,永远反悔不得,以后要是行差踏错的话,自有族规处置。这个时代,不守另嫁倒无妨,但是一旦确定要守着了,对守寡要求可是非常严苛的。以她们的身份回到宗族守寡,一个奴才,纵然有钱也是任人揉搓,是圆是扁全由别人说的算,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会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既然三姨娘不想要我的银子,那么你就给我乖乖的闭嘴,别有的没的在这里瞎搅和。”黛玉对于三姨娘作出的选择毫不意外,转向二姨娘和四姨娘说:“两位姨娘是什么意思?是出府还是跟我们一起回苏州?要是去苏州,刚才我和三姨娘说的话在你们身上也全都有效。” 见黛玉询问她们,二姨娘和四姨娘不约而同的说:“谢姑娘费心了,我们商量了一下,我们家里还都有亲人,打算去投靠他们,就不陪姑娘去苏州了。” 黛玉闻言点了点头,说:“既然父亲将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那就按照父亲的安排走吧。诸位要是还有问题尽可以提出来。” 三位姨娘看出来了,黛玉年纪小,但是绝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林家给的傍身银子不少了,因此都没再说什么。 站在厅里的林忠想了想说:“姑娘,三位姨娘,虽说是遣散下人,只是到底还是要几个人跟着老爷的灵柩回苏州,那么这府里的人怎么个留法还请示下。” 二姨娘笑了笑说:“这个我们可作不了主,还是请姑娘拿主意吧。” 黛玉想了想说:“林叔看着先留下几个得用的跟着回苏州,其余的都打发了吧。我还要回外祖母家,根本带不了几个人。” 林忠答应着就要退下,黛玉又叫住了他,然后转身跟贾琏说:“琏二哥,虽然东西是分出来了,可是我那份里的实物还是请琏二哥出面帮我折现了好。若是不变现银的话,先不说这方面的事情断没有我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打理的份,不久之后我就扶灵到苏州,然后回到京都,千里之遥也无从管理。所以还请琏二哥帮忙,只是琏二哥于扬州地头也不熟,一时找买家也不是那么容易,偏巧林叔于扬州的各个情面都能拉上关系,我希望在他的帮忙下能尽快出手,我们也好尽快上路不是。就多多拜托琏二哥了。” 黛玉对着贾琏福了一福。她从管家林忠那里得知,这些房产等物在折价的时候已经压到最低,就算出手时被压价,也不会低于内部折出的这个价钱,贾琏从中经手的话,必然会有所沾落,但是有林忠在一旁,他也不敢行事太过分,沾点就沾点吧,不然辛辛苦苦跑这么一趟,除了给贾府赚回去三万两银子,他要是什么也没落下,必然不甘心,到时若是弄出其他的事情来,黛玉担心难以应付,还不如直接给他一个弄钱的机会,只要帐面上不低于十万两就行了,剩下的他随意。